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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力寶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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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30 17:07:54 |只看該作者
  第480章 梅花
  
  許寧對於他姐的眼神卻有點兒心虛。他心虛的倒不是房子產權問題,因為這套房子他也並不在意。世界那麼大,還沒有他的立錐之地嗎?

  少年郎心虛的原因是今天下午被他姐逮了個正行。

  回顧許家這一天的活動,上午主要是許爸許媽發生爭執,然後許媽乖乖掏出了所有錢買房子。到了下午許爸進城乾脆俐落地簽了購房合同,付了定金。

  但這些,都是大人們的事情。實際上,四個小輩妥妥一溜兒吃瓜群眾。

  可同一天,孩子們的活動也挺豐富。

  上午他們給小黑黑剪了腳趾甲,陪它在院子裡玩球,順便豎著耳朵聽樓上房間的動靜。確保有什麼沖動之下不可描述的事情發生時,他們能夠第一時間沖上去阻止事態惡化。

  中午全家人連同陳曦在內,一起去大伯家吃午飯。現在兩兄弟連娘舅家都不認了,自然要親密一點。上午堂哥過來喊他們中午吃飯時,許爸也沒謝絕。他表示一家一頓,中午他們過去吃,晚上大伯家上他們家晚飯。

  原本陳曦的身份有點兒尷尬。這女婿不是女婿,親戚不是親戚的,擱在哪兒都辣眼睛。許爸這回倒是態度大方的不行,直接招呼陳曦一塊兒過去吃飯。他給出的理由是下午他得開車去城裡,飯桌上得有個人幫忙擋酒。

  陳曦樂得牙花子都快露出來了。許多卻埋怨她爸,難得今天陳曦不用滿城跑的應酬來應酬去,可以好好休息休息肝跟胃,她爸還讓他喝酒。

  許爸就是笑笑,心裡感慨女兒真的已經要成人家的人了。現在小丫頭心裡頭想著,眼睛裡看著的,都已經不再是自己和妻子。

  好在去年下半年,大伯腦卒中了一次。雖然救助及時沒釀成大礙,但大伯娘已經嚴禁他喝酒了。盡管過年親戚登門,酒總要意思意思,但總共也就三小杯。堂哥雖然想放開了好好喝一頓,奈何昨天他姐夫過來時,兩人都喝趴下了,所以今天戰鬥力也不行。

  堂姐夫比起許多初一頭回見時,胖了不少。原本身上帶著的那股兒書卷氣也蕩然無存,整個人都顯得有點兒油膩又說不出的陰鬱。

  他昨晚上喝多了,沒能回家,夫妻倆一道留宿在了岳家。直到許多一家人登門吃午飯,他才下樓來。大伯娘問了一聲堂姐人呢。他就說堂姐沒胃口,不想起床。

  許媽驚訝了一句:“這可不能這樣,早飯不吃算了,午飯怎麼也不想吃呢?”

  許多猛然反應過來,堂姐這是懷孕了。算算時間,她差不多就是今年生的孩子。

  大伯娘果然笑得合不攏嘴,表示堂姐下下個月就要生了。她得意地跟許媽說:“你別講,那閘唐的土地廟就是靈驗。我帶老大去求了符,回家來燒掉泡水喝,沒兩個月,老大就懷上了。”

  許媽一聽來了精神,開始詢問究竟到底是哪家土地廟。他們單位有個快四十歲的職工,這麼多年一直沒有懷上。

  許多看了眼堂姐夫,沒吱聲。堂姐夫妻感情不和,不算是秘密。堂姐甚至有幾次被打的受不了了,自己偷偷跑回娘家。結果只要堂姐夫過來接,照樣還是跟著回去。

  鄰居王嬸還跟許媽感慨過,能怎麼辦,娘家又不可能養她一輩子。

  許媽當時憤恨地表示,說堂姐那丫頭就是傻,就應該跟他們家鬧。好端端的,她又沒做丟醜的事情,憑什麼把她趕出來。

  現在回想起她媽當時擲地有聲的腔調,許多真心有種想笑的感覺。讓別人勇敢永遠比自己邁出第一步要簡單的多。

  大伯娘聽說女兒不想吃就想睡覺,居然也就不再問了。

  許多本以為她會盛飯挾菜端上去,不管堂姐想不想吃,起碼她想吃的時候還有東西吃啊。許多試探著提了一句,要不要端碗飯上去給堂姐備著。

  誰知道大伯娘漫不經心地來了句:“你甭管她,天這麼冷,菜冷的快。她要是餓了想吃,自然自己會下來吃。”

  許多心中湧出一股深深的無奈。許媽看不上自己這個妯娌也是有原因的。大伯娘的確沒什麼兒女心。這種情況下,女婿還在面前。你一個當媽的對親生骨血都是冷冷淡淡不放在心上的樣子,你讓女婿怎麼想。人家理所當然的覺得這戶人家的女兒不必看重。

  她本以為桌上的大伯跟堂哥會有點兒反應。這好歹是個大肚子啊。

  結果飯桌上,堂哥一個勁兒要敬許爸的酒。許爸表示現在過年期間,酒駕查的嚴,不肯喝都不行。陳曦替酒的話,他敬一杯酒,陳曦就得喝三杯。還是大伯娘罵他,喝不死他,昨天吐成那樣,今天又要犯老病了。總算一桌人定下來只喝一瓶酒。

  許媽撇撇嘴,自己挾菜吃。她這個妯娌摳門是出了名的。過年待客不能用歹酒,一瓶像個樣子的酒起碼得上百塊。她這位大嫂哪裡捨的得。

  餐桌上,除了他們三姐弟互相看了看對方,大伯一家人壓根就沒覺得放一個大肚子孤零零在樓上餓著肚子有什麼不對。

  許多輕輕地籲了口氣,左手摸著腿上的小黑黑。他們一家人出門的時候,要求小黑黑在家待著。結果這幾天玩野了的小奶狗徹底崩潰了。一放下它,它就扒著許多的褲腿哼哼唧唧快要哭了。

  陳曦尷尬地承認,小黑黑現在特別黏人。他不跟著他外公去外公的老上司家裡有個重要原因就是老上司的夫人非常討厭小動物。小黑黑不放他走,他乾脆帶著小黑黑過來找她了。

  當著過來喊他們吃飯的堂哥的面兒,許多只能維持住淑女的微笑。她恨不得掐死陳曦這個混賬。這麼黏人,不肯自己在家待著,等到他們寒假結束上學上班去了,它要怎麼辦?!

  陳曦縮著腦袋,小心翼翼地看她,試探著問:“要不,我們先把小黑黑寄養到我外公那兒,等它習慣糾正過來再抱回家?”

  許多瞅著堂哥已經在前頭走,立刻狠狠地掐了陳曦一把。虧他想的出來,小黑黑疫苗還沒打完,打蟲也沒開始,這怎麼能放在他外公家呢。再說了,隔代親,誰知道他外公會把小黑黑慣成什麼樣兒。

  陳曦還真不敢保證,因為他覺得其實他外公才是最慣小黑黑的。就連外公練字時,小黑黑從小板凳跳到椅子上然後又跳到寫字臺上,踩了墨汁在宣紙上亂走;外公也不生氣,還說它聰明,在畫梅花。

  許多聽了差點兒沒暈倒。這更加不能放外公那邊了,否則小黑黑直接滿天飛了。

  許爸看小奶狗哼哼唧唧一臉泫然欲泣的模樣,點點頭:“帶上吧,我們家的小狗也不髒,我們自帶口糧,去親戚家見識見識。”

  這虧得堂姐不下樓來,不然小黑黑就有點兒尷尬了。畢竟是孕婦,還是得小心為上。

  吃完飯以後,約好了晚上再上許爸這邊吃晚飯,一家人告辭了。回家的路上,陳曦有意識落後一步,小聲跟許多說:“多寶你放心,等你懷孕了。我肯定好好伺候你,絕對不會這樣。”

  許多瞪他,冷聲道:“不懷了,生個娃再被你養的無法無天,我還要不要活了。”

  陳曦立刻保證,小黑黑這是沒經驗。等到真生了孩子,他一定吸取經驗教訓,絕對把他們家的孩子養的人見人愛花見花開。

  許多斜斜地睨了他一眼:“就跟咱們小黑黑似的?”

  陳曦立刻蔫吧了。他們家小黑黑可不是在這條路上一去不復返了麼,各種會撒嬌賣乖。

  許爸回家上了趟衛生間,就自己開車出去了。許媽還想讓許寧跟著去,結果許寧表示今天找同學玩兒,沒搭理他媽。其實許媽的心思,幾個孩子都能猜得到。她是不放心許爸,害怕許爸拿錢去做了別的事情。

  許多十分無奈,這難道就是所謂的將心比心,以己度人?她媽先自己別想著再摳唆家裡的錢貼補娘家去吧。

  她不想再待在家裡面對她媽,乾脆問陳曦想不想出去挑薺菜。今天風和日麗,正是挑野菜的好時候。

  許婧也不願意跟母親待在一起,藉口怕許多認不出薺菜,挑錯了,跟著一塊兒出門。呃,這個理由還真是能接受。

  當年她讀大學時,放寒假去許婧家裡玩,結果兩人把一種名為小鵝草的植物誤當成薺菜挑了回來。當天許婧的前夫在家裡招待同事,她倆燒菜的時候越聞味道越覺得不對勁兒。薺菜具有一種獨特的清香。可家裡客人都已經來了,都在等待原生態的野菜,許婧實在沒臉直接倒掉。最後她特意煮了二十多分鍾,而後加了兩勺子糖蓋住苦味。

  呵呵噠,當日一桌人將小鵝草吃得一干二淨。嗯,沒發生食物中毒事件,真是感謝老天爺的慈悲為懷。

  這回不僅是小黑黑要求出門,連大花貓虎虎也悠哉悠哉地跟在了他們身後。作為一隻中華田園貓,虎虎大人身體力行著證明它熱愛大自然。

  小黑黑被陳曦抱著還不滿足,一心想要騎在虎虎大人身上。奈何虎虎大人作為一隻高傲的喵星人,怎麼會搭理一隻小奶汪跟它完全不放在眼裡的雙足獸。於是小黑黑一直不停地往前撲,然後摔倒,站起來接著撲。

  許多看著都替它疼得慌,想要過去抱起它。許婧不讓。小孩子就得多摔打。小黑黑也一樣,不然怎麼能長成一只有模有樣的大狗。

  等到了田埂上,小黑黑已經是一身草屑一身泥。它還毫無自覺,看許多蹲下身挖薺菜了,以為這是要跟它玩兒,直接就往許多的身上撲。許多就是搭著它兩只前爪開始教訓:“看看你,成小瘋子了。”

  小黑黑興奮地“汪汪”起來,真心人來瘋,從這邊跑到那邊,圍著三個人團團轉。

  大花貓虎虎則是直接往被曬得暖乎乎的草叢上一躺,開始悠閒自得地曬起了太陽。

  陳曦判斷不准薺菜的模樣,田埂上還有一種不知名的野菜,乍一看,跟薺菜有六七分相似。許多也搞不清楚那到底是不是小鵝草。後來她嫌陳曦太煩了,每挖一顆都要問她,太浪費她時間了,乾脆讓陳曦自己掐一下葉子,然後聞聞味兒是不是。

  這下子可好了。小黑黑這個吃貨,以為陳曦聞味道就是為了看好不好吃。他們一轉頭的工夫,它已經幹掉了一小把薺菜。這可把三人嚇壞了,生怕這小呆狗吃壞了肚子。薺菜都沒洗過泡過,誰知道這塊地方之前有沒有人打過除草劑跟農藥?

  許婧這回真生氣了,拍著巴掌勒令小黑黑把嘴裡的東西給吐出來。哪知道小呆狗一受驚,乾脆將野菜全都吞了下去,而且還嚇得當場噓噓了。

  許多不忍直視,媽呀,這都什麼狗啊,居然直接嚇到尿褲子了。能怎麼辦,當媽就不能嫌棄自己的寶髒兮兮。她只好將小黑黑身上的小衣服扒下來,順便擦乾淨它的PP跟腿。小黑黑還委屈的不行,耷拉著小腦袋,一副快要哭的模樣。

  陳曦看了怕它受涼,情急之下,將他自己沖鋒衣的帽子卸了下來,給小黑黑做窩。

  誰知道小奶狗居然還嫌棄,自己顛兒顫顫兒顛地蹦躂到虎虎大人身邊,“嗚嗚嗯嗯”去了。神奇的是,虎虎大人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小黑黑的蠢相取悅到了它,這回沒有揮爪相向,默許了小黑黑趴在它肚皮上的舉動。

  許婧看了感慨了一聲:“小黑黑大概是想媽媽了吧。”

  一般小狗這個時候還沒斷奶呢。小黑黑不滿月就被抱走了,難怪會這麼粘著大花貓。

  許多驚悚,脫口而出:“可我們家的虎虎是公貓啊!”

  眾人轉頭看了小狗對大貓的黏糊勁兒,紛紛不忍直視,實在太辣眼睛了。只能說,好吧,這年頭流行奶爸這種人設。

  趁著小搗蛋鬼有貓接管了,他們趕緊挖薺菜。這種野菜看著一籃子,洗洗下了鍋,端上桌也就一盤子。這一片田埂上的薺菜不少,就連田裡都有。

  陳曦看著有些好奇,問許多:“這邊是種什麼的啊,我看沒有稻草茬子。”

  許多無奈地搖搖頭:“不清楚,可能是不種地了吧。現在種田成本高,收益小,很多地都已經拋荒了。”

  前兩天王嬸上他們家閒坐時,還說了村裡有人的天包給了菜農。菜農在上面種了萵筍,今年大豐收。但是菜販子過來拖貨,一車萵筍才三十塊。劃下來,一畝田連一千塊的毛利潤都沒有。刨去種苗滅蟲藥化肥等等的開銷還有請人種菜的人工費,別說掙錢了,還得倒貼。

  除了這一家外,其他包田種大白菜種韭菜的,同樣是血本無歸。為啥不自己拖到市場去賣?交通費比賣出去的菜還貴。

  許多不勝唏噓。這種情況,在後面十幾年裡依然存在。她記得自己重生前一年回家,還曾跟著她媽去人家田裡砍包菜。菜農嫌棄菜賣出去也是虧本,看著爛在地裡面又招蚊蟲,還一股臭味;乾脆放話讓村民們自己願意拿走就自己來收包菜。許媽還感慨包菜也不禁放,而且不好曬幹了吃。家裡吃飯的人少,白浪費了。

  也許以後,會走集體農莊的道路吧。這樣,起碼可以解決農田拋荒問題。

  許多是農民的女兒,她的體內根深蒂固地流淌著屬於土地的血液。看到大片農田沃野拋荒閒置,她本能地肉痛心疼。

  除了薺菜外,許婧還發現了馬蘭頭。這也是味鮮嫩爽口的野菜,焯水後跟豆腐一起拌,放點兒麻油,味道最好。

  許多認馬蘭頭就不行了。她老是把一種長著桃子絨毛一樣的野草當成馬蘭頭。許婧挑出去好幾顆,只好皺著眉頭道:“行了,你就老老實實地挖薺菜吧。”

  可憐的許多立刻蔫吧了,乖乖挑薺菜去。

  他們從村子邊上的田埂開始往前挖。野菜這種東西,真的是越挖越多。一個籃子根本不夠裝,況且有兩種野菜呢,混在一起不好放。她看了看,招呼許多繼續挖薺菜,她先回家再拿個口袋過來。

  等許婧一走,許多就完全沒有形象可言地往地上一坐。太累了!一直彎著腰蹲著挖野菜真心好累。她媽上輩子一直說她跟她弟,幸虧他們考出去了,不然在農村靠幾畝地過日子真心累死了也掙不到錢。

  許多拎了拎籃子,這麼一大籃子的野菜,撐死也不過兩三斤重,要是賣出去,恐怕十塊錢的賣不到。可挖完了野菜以後還得將枯葉什麼的摘幹淨,這樣才能賣出去。如此差不多要忙活一個下午方可拾掇出兩三斤的商品,才十塊錢,真心好廉價。

  她不想再蹲著了。陳曦怕她坐在地上受涼,一個勁兒讓她坐在自己腿上。

  許多翻白眼,瞪他,開什麼玩笑。也不看看是什麼場合。她還要不要在村裡做人了。

  兩人正在說笑著打鬧間,陳曦無意間抬頭,立刻欣喜不已,指著左前方的位置:“多多,你看,那邊是什麼?”

  許多順著他手的方向看過去,驚訝地瞪大了眼睛。什麼時候,他們村裡,也有這麼一大片梅花林了。

  陳曦伸手牽她起來,兩人往梅林方向去。這邊的梅花都是淡粉色的,隔著十米遠,便能嗅到一股沁人心脾的冷香。

  許多一路走一路驚歎:“真沒想到,這邊居然還有這麼多梅花。”

  陳曦笑著撈起也顛顛兒跟過來的小黑黑,點點它的腦袋:“這回讓你看個夠。”

  兩人走到梅林邊上時,才發現中間最大的那株梅花樹下蹲著兩個小孩。其中一人是號稱要去找同學玩的許寧小朋友,另一人是小臉蛋圓乎乎的陸秋。

  一陣風過,梅花瓣兒落下星星點點。陸秋絞盡腦汁才想出一首詩:“今年花勝去年紅,可惜明年花更好,知與誰同?”

  許寧沉默了一會兒,冒出了一句:“明年應該梅林還在,我再帶你過來看。”

  陸秋沒有滿足:“那後年呢?”

  許寧看著梅花,正色道:“後年要還有的話,估計就得圈起來收錢了。”

  許多直接倒在了陳曦的懷裡,耳不忍聞,她家的傻弟弟啊,哪裡能這麼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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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31 10:59:02 |只看該作者
  第481章 梅花香
  
  陸秋小臉糾成了一團,咬著嘴唇不說話。

  今天許寧上她家找她,先是說要幫她復習數學,然後看完了她的寒假作文,就皺著眉頭批評:“乾巴巴的,一點兒真情實感都沒有。”

  陸秋左瞅右瞅,覺得自己的作文還好啦,只是比較簡單直白而已。明明能用三百字講清楚的事情, 為什麼非得是一千字。加了那麼多修飾詞,一株草也不會變成一棵樹啊。

  但她沒膽兒跟許寧這麼說,因為她期末語文卷子作文分數拉了全班的後腿。

  許寧看著她的作文直搖頭。他就不明白了,一個小姑娘為啥作文也寫不好。數學成績差他能理解,他大姐就不喜歡數學。小姑娘難道不都是看著一朵花都能想出一堆心事的麼。他姐對著講臺上一盆不知道是什麼品種的花都能即興演講五分鍾。

  他指了指陸秋他們家桌子上的水仙花,問她:“看著這花,你想到了什麼?”

  許寧本以為能夠聽到金盞銀台什麼的,結果陸秋非常認真地告訴他,她一開始以為這是她媽養的大蒜,吃泡面的時候,她還掐了一點兒切了拌在面條裡。

  “不怪我的。我爸也這麼以為。他給我煮了泡面吃,裡面臥了荷包蛋跟火腿腸。我為了顏色好看點兒,就想弄點兒蒜苗加進去。然後我爸就讓我掐了。不過我爸當時以為是圓蔥發了芽,我倆還爭辯了一下。”

  許寧直接沒話說了。

  陸秋自覺幹了壞事,不由自主地低下了頭,垂著腦袋小小聲地解釋:“那個,那天我不是不接你電話。我跟我爸都去醫院掛水了,沒接到。”

  許寧翹了翹嘴角又皺了皺眉頭,叮囑道:“以後不許這麼亂吃了。還有,吃什麼泡面啊,一點兒營養都沒有。在家裡放點兒掛面,煮了掛面臥個雞蛋都比那個營養。算了算了,以後你要是不知道吃什麼,打電話給我吧。我根據你們家有什麼,告訴你怎麼吃。”

  陸秋沒好意思說,她連開煤氣灶都不敢,泡面只會開水泡,一煮就全糊了。她只能嗯嗯啊啊地點頭應下。

  許寧自覺沒辦法面對學生這糟糕至極的作文,決定帶她出門去觀察大自然,努力吸取天地之精華,好言之有物。

  他騎著車子帶陸秋到田野裡頭溜達。嗯,他是無意間發現這片梅花林的。雖然之前打電話給初中同學拜年時聽對方說過,這邊有個農大的退休女教授包了一塊地,種了不少梅花。但是他並不知道具體位置啊,還是湊巧找到的。

  陸秋一見這一大片梅林就開始歡呼尖叫,然後問許寧:“梅花是不是結梅子啊。我記得好像是五月份楊梅上市吧。到時候放長假,我要回來采楊梅。”

  許寧直接拍了一下她,怒道:“就知道吃,梅花是梅花,楊梅是楊梅,兩種不同的植物。梅子是果梅結的果子,我們現在看的是花梅。”

  陸秋不服氣地反唇相譏:“都不能吃,光長花有什麼用。”

  她正說著,一陣風吹過,落英繽紛。淡粉的花瓣落在了許寧的眉心與唇珠上,盈盈欲墜,卻又像是留戀不捨離開。

  陸秋呆呆地看著他,冒出一句:“許寧,你好像歐陽明日啊。”

  少年郎額上青筋亂跳。作為一名妥妥的直男,他明顯不認為歐陽明日的形象有多美好,軟踏踏的,而且許寧自覺自己鼻孔沒有歐陽明日那麼大。

  陸秋卻開心起來。許寧今天穿的是一身月牙色的長款棉服,感覺特別契合歐陽明日。她在心中刷刷刷花起畫來,然後迫不及待地拿出寫真板來,要求許寧在樹下站好,她要畫畫。

  許寧瞪眼:“考試的時候不考美術。”

  陸秋沖他拱手作揖,哀求不已:“求求你了,許寧,就畫一張。我打個草稿就好。”

  許寧拿她沒辦法。陸秋從小學畫畫,她媽媽以前就是美院畢業的,現在還在興趣班帶學生。他一面按照陸秋的要求擺好姿勢,一面歎氣:“你要是能把畫畫的一半精力放在學習上就好了。”

  陸秋不服氣道:“你不也喜歡畫畫麼。我記得以前上小學的時候,老師還管你叫小畫家呢。”

  許寧驚訝了:“你怎麼知道啊?”他跟陸秋初一時才同班,之前根本就沒講過話。

  陸秋嘟起了嘴巴,悻悻道:“你成績那麼好,所有人都盯著你看,當然不會知道我了。那時候,全年級的學生,哪個不認識你啊。”

  虧她還跟他一起上過美術興趣小組,一起參加過美術比賽呢。他竟然完全沒有一點兒印象。

  許寧有些尷尬,面上勉強浮出個笑容:“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寫科幻小說可以培養寫作能力,算是語文基礎訓練。畫畫又有什麼意義呢。許寧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長時間沒有畫過任何東西了。他現在最擅長畫的應該是各種幾何圖形吧。

  陸秋卻眼睛亮晶晶的,大著膽子看許寧:“我覺得,你不繼續畫畫實在太可惜了。那時候我媽去學校接我,看到你貼在櫥窗的畫,說你非常有靈氣,還想帶你來著。不過她托美術老師問了,你說沒興趣。”

  許寧苦笑起。陸秋一說,他倒是隱約有了印象。小學四年級時,的確有這麼回事。然而當時他已經決定將所有的精力都放到學習上去了。因為他去老師辦公室交班上同學的作業本時,聽兩位老師閒聊說有位學生成績好,縣中不僅沒收他學費,還給了獎學金。

  那是許寧第一次聽說獎學金這個詞。這對一個除非逢年過節否則家中餐桌上根本就沒有葷腥的農家男孩而言,是一個極具誘惑力的名詞。幾乎是在聽說這件事的同時,他就決定將來一定也要拿獎學金。

  他不忍心看到母親每逢他們姐弟開學前夕愁眉緊鎖的臉,也不願意聽父母為了錢而爭吵。他想,等到他有錢了,一切定然會好起來。

  這些陳年舊事積壓在心底多年,許寧以為自己早就遺忘了。卻不料讓陸秋簡簡單單一句話,又勾起了過往的記憶。

  他笑了笑,重復了一句:“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既然放下了,那就放下了吧。寧老師說過,人的一生,能夠做好一件事就已經很好很好了。

  陸秋有點兒沮喪,但許寧現在已經十五歲了,再重新拿起畫筆,似乎的確有些晚。她說不出的後悔,她應該在成為許寧同桌的第一天就告訴許寧,不要放棄的。

  許寧保持一個姿勢半小時後,陸秋打好了草圖,喊他趕緊休息一下。

  兩人蹲在梅樹底下,陸秋感慨:“要是有笛子就好了,梅絳雪就是月夜梅花下吹笛的。”

  許寧皺起了眉頭:“這人有什麼好的。明明知道那男的跟她妹妹有感情,還硬是要貼上去。長得好看一點,身世淒慘一點,她就不是小三了?”

  陸秋嚇得一縮脖子,期期艾艾道:“你們男生不都喜歡梅絳雪麼,她那麼美,又身世那麼慘,那麼讓人憐惜。”

  許寧嗤之以鼻:“女兒當自強自信自立。明明知道那男的跟她妹妹有情,還要上趕著硬貼上去,她是有多看不起自己啊。所謂的為愛付出,也不過是滿足自己一己私欲的藉口。”

  陸秋嘟起嘴巴,偷偷覷了許寧一眼,嘴角彎了彎,試探著問:“那你喜歡陳玄霜呢?”

  許寧撿起一塊小石子,輕輕在手裡拋著,看一樹樹的淡粉雪白,淺笑道:“無所謂喜歡不喜歡。不過我覺得玄霜個性更加像一個正常人,也更直截了當。”

  陸秋一下子就笑逐顏開了。她小學第一次拍藝術照的時候,那位攝影師就說她像陳玄霜。當然,很有可能是衣服的原因,可是她還是開心了好久。

  許寧也喜歡陳玄霜呢。

  陸秋忍不住又笑了起來,開開心心道:“剛好我也喜歡玄霜哎。”

  許寧笑了笑:“原著裡頭不是這樣的。不過我不是很喜歡臥龍生的小說。他裡面的男主角都面目模糊,優柔寡斷,不知道他們到底想幹什麼。”

  陸秋又接不上話了。她就是看看電視劇而已,連《雪花神劍》的原著是什麼都搞不清楚。

  許寧察覺到了她的尷尬,笑道:“沒關系,電視劇改編了很多,跟原著差別非常大。不過我還是不喜歡裡面的男主角。”說著,他話鋒一轉,指著梅花道,“現在讓你當場寫作文不現實,那就想幾首寫梅花的詩詞吧。”

  陸秋這下子更加傻眼了,吭哧了半天,想起一句:“牆角數枝梅,淩寒獨自開。”

  許寧無奈:“可我們現在待的地方不是牆角啊。”

  陸秋想了想,又念了一句:“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

  許寧繼續皺眉:“連著好幾個大晴天,雪早化光了。”

  陸秋都快哭了,哪兒有這樣的道理啊。她都說了含有梅花的詩詞了,怎麼他還老是挑刺。

  許寧一點兒也沒有含糊過去的意思,嚴肅道:“每句詩詞都有它們自己的含義跟意境,隨便亂引用,味道就不對了。現在陽光梅花,你如果來一句暗香浮動月黃昏,那不是胡說八道麼。”

  陸秋氣呼呼地往地上一蹲,賭氣道:“我不知道。”

  許寧歎氣:“你們期末考卷還有呢,俏也不爭春,只把春來報。這麼快就忘了。臘梅耐陰喜陽,不能就因為有前者,就非得將它跟淒風苦雨寒冰冷雪聯系在一起。任何苦難都是不得已,不值得歌頌苦難本身。”

  陸秋被她說的直點頭,又琢磨了半天,冒出一句:“今年花勝去年紅,可惜明年花更好,知與誰同。”

  結果後面許寧就說後年說不定這兒就得圈起來收門票了。

  她委屈極了,覺得許寧實在是太壞了。居然這個時候說什麼收不收門票。

  許寧看了看梅林,皺了會兒眉頭,點頭道:“算了吧,要是門票太貴的話。我們家的田現在給別人種,有一處小田還荒著,到時候我用來種梅花就好。你喜歡哪一種梅花?”

  躲在小土坡背後的許多目瞪口呆。哎喲,少年啊,姐倒是沒發現,原來你這麼會撩妹啊。

  陳曦聽了一陣嫉妒。這小舅子,搶了他的台詞,實在太不像話了。他剛才還想跟多多說,她喜歡梅花。他就在新蓋的那棟房子的庭院裡植上一株梅。

  小黑黑一直被陳曦抱在懷裡,不知道爸爸媽媽在玩什麼遊戲。它開心地等了好一會兒,也不見爸爸媽媽動,小奶狗不耐煩了,開始“汪汪”叫。

  有這麼個不靠譜的小東西在身邊,聽牆腳的行為立馬露餡。

  許多只得裝成無意間路過的模樣,從土坡邊探出頭去,笑著看許寧:“哎呀,寧寧你也跟秋秋到這邊來挖野菜麼?那裡有好多薺菜啊。”

  可憐的陸秋小姑娘立刻像屁股著了火一樣,從地上跳起來,期期艾艾地喊了聲:“多……多多姐,陳……陳大哥。”

  許寧的臉“刷”的一下漲得通紅,慌慌張張地站起身,直接將目光轉向了小黑黑:“黑黑,到舅舅這兒來。”

  小黑黑這只喜新厭舊的小東西,已經有好幾個小時沒有看到許寧了,立刻屁顛屁顛地跑過去。他一把抱起小奶狗,拉著陸秋轉過身,開始煞有介事地讓陸秋一起陪著小狗玩。

  許多嘖嘖,少年,你這麼拉著我家小黑黑當道具,欺騙一隻單純的小奶狗的心,良心真的不會痛麼。

  許婧拿了個編織袋過來,順著原路往前找,看到了他們幾個,詫異道:“怎麼跑這兒來了。”再一抬頭,見到足有一畝地的梅林,忍不住贊歎,“真美,真好。”

  梅花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冷香幽幽,心肺間都是一股清冽的氣息。大概連陽光都不能改變它的品格,就是這麼個道理吧。

  既然大姐都拿了編織袋過來了。小朋友們包括陸秋在內,都是挖野菜的命。因為挖菜的鐮刀只有三把,所以年紀小的孩子就留在原地直接將薺菜跟馬蘭頭擇幹淨。

  許多不時回頭看許寧跟陸秋一眼,樂不可支。這兩位小朋友一本正經擇菜時,可憐的陸秋小姑娘還要被他家不解風情的弟弟逼著接著背誦詩詞。最最令人發指的是,背完了還不算,居然還得解釋詩詞裡頭某個字的意思,順便說一下運用了什麼修辭手法。

  她突然間覺得,她家陳曦只讓她做數學題物理題實在是太溫柔了。

  等到太陽西斜,氣溫開始慢慢下降了。許家大姐才意猶未盡地宣佈收工。他們一下午挖了整整一編織袋的薺菜跟一籃子馬蘭頭。

  許寧趕緊拿濕巾給陸秋擦乾淨手,他得騎著自行車把人送回家去。

  野菜再不打分量,一編織袋的薺菜也得有靠十斤重。拎著太費事兒,陳曦乾脆將袋子扛在肩膀上。許婧拎著一籃子馬蘭頭,許多負責抱玩累了的小黑黑。大花貓虎虎鄙夷地看了眼那個不中用的小東西,繼續踱著優雅的模特步在前面帶路。

  哪知道小黑黑雖然累了,但在許多懷裡依舊不安分。它一直探出小爪子去,試圖撥弄編織袋。許多不讓它弄,它還不高興,一個勁兒哼哼唧唧,又是一副委屈兮兮的模樣。

  許多一看它這模樣就頭疼。

  陳曦笑道:“別麻煩了,你把小黑黑也給我吧。”

  許多瞪他:“別胡鬧,萬一摔著了小黑黑。”

  陳曦笑著轉過身:“你把它放到我帽子裡頭就行。你要是不放心,在邊上扶著點兒。”

  小黑黑就是個小吃貨,這才幾天的功夫已經長成了個小肉球。平常在家抱抱放放不顯,現在多多一路抱回家去,胳膊肯定受不了。

  三人一狗一貓到家的時候,太陽已經只留下小半張臉了。許爸也已經從城裡返回,正在院子裡頭整理一堆蔬菜。他看著他們帶回家的薺菜跟馬蘭頭,笑了:“喲,這倒是正好了。明天我們家去你媽的小舅舅家拜年,剛好,這些東西可以帶上。你們舅爺爺說了,什麼都不想,就想著家鄉的一點兒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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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3
發表於 2017-7-31 10:59:13 |只看該作者
  第482章 登門
  
  姐妹倆都有點兒驚訝,推著車進門的許寧也反應不過來。以前他們家是從來不跟舅爺爺家往來的。自從許多中考那年,發生了那件事,舅爺爺一家明顯偏向李成他們時,雙方就愈發生疏了。

  許爸淡淡笑了:“你舅爺爺的小兒子,也就是你們的小表舅年前調到了他們市裡的機械一廠當廠長了。剛好跟我們單位有些業務往來。我年前去他們廠裡拜訪時,就說到過年也該過去拜個年。之前你們年紀小,家裡頭忙亂,一直顧不過來。”

  許多沒有吱聲。時過境遷,她對舅爺爺一家的感觀早不若當時那麼強烈。人們趨利避害的本能而已,都會選擇對自己有幫助有利益的那一邊。

  上輩子,外公去世以後。他們家跟舅爺爺家似乎沒有那麼僵了。舅爺爺是外婆的弟弟,自然更關心這位姐姐的生活。而那時候,基本上已經沒有什麼勞動能力的外婆主要是許媽在照顧。同時,李成似乎做什麼事,讓那位當辦公室主任的表舅相當難堪,舅爺爺一家跟李成也疏遠了。

  許多記得,許寧當時的女友曾經說許寧,這麼重要的人脈關系,你們家為什麼不抓緊聯系?

  在她重生前夕,當時家裡還商量好了,那一年要去舅爺爺家拜年。嗯,東西什麼的都備好了。理由也想清楚了。就是感謝。因為許媽當時跑到外面去生許寧的時候,當地接待的第一站就是舅爺爺家。後來表舅才從外省調回來,又把家給遷回來了。

  她輕輕地歎了口氣。人與人之間,家跟家之間,都是禁不住細瞧的。大部分情況下都是依據當時的生活狀況,選擇交往的對象。不然怎麼會有是不是一個世界的說法呢。

  許多笑了笑,給許爸出主意,其他的不用特別多帶。舅爺爺的兩個兒子,一個是政府實權官員,另一個是國有廠的一把手,家裡的好東西自然少不了。既然打著上門感謝的旗號,那就多帶點兒本地特產的蔬菜吧,一方水土一方菜,不同的土裡長出來的青菜都不是一個口味。

  許婧見妹妹情緒平和,才放下心來。她基本上沒有跟舅爺爺一家打過交道,唯一印象最深刻的莫過於當時舅爺爺一家壓著妹妹,非得妹妹咽下那口怨氣,不再追求李成一家的責任那件事。

  許寧回家以後,知道明天要去舅爺爺家拜年,也沉默了。成長的一個重要轉換變就是,你會發現這個世界從來就不是非白即黑。每個人都是復雜的立體,有很多面。而我們所要做的就是放大那個對自己有利的那一面,綜合評估親疏遠近。

  晚飯擺在堂屋開席,大約六點鍾,天色發暗的時候,大伯一家陸續過來了。大伯娘走在最後,身邊是面容浮腫大腹便便的堂姐。

  堂姐大概是從小智力上缺陷的緣故,面上總是呈現出一種木呆呆的表情。許多仔細觀察堂姐的容貌,覺得其實如果細細看,堂姐是個模樣兒相當清秀的年輕女子。可是當年靚絕五臺山的藍潔瑛落魄時尚且讓人不忍直視,一個只能說是清秀的農村媳婦傻愣愣的模樣又能多富有魅力。

  許媽招呼著堂姐坐下。丈夫回家以後說已經電話聯系過她小舅舅,明天全家過去拜年後,她整個人才活了過來。丈夫認她小舅舅,讓她拿錢出來買房子,這就意味著起碼現在丈夫不會趕她走。許媽那可惴惴不安的心終於落回了肚子裡頭,也有精神忙活起宴席的事情。

  許多看桌上那些貨真價實的硬菜,估摸著她媽的心情應當不錯。否則過年期間那幾大臉盆的菜足夠敷衍一桌宴席。

  許媽還沒上桌。當地這種家宴都是如此。先上桌的都是各種鹹貨跟涼菜,而後熱炒一道道地從廚間往外頭端。許媽這回真是下了血本了。正月裡最金貴稀罕的不是雞鴨魚肉,而是各種諸如茄子豆角之類的蔬菜。許媽燒了清炒雜菇,地三鮮,又涼拌了西蘭花。

  大伯娘一個勁兒的招呼她:“行了,行了,你也坐下吧。桌子上菜都擺不下了。”

  許媽一臉的笑:“哎喲,這我可不是特意為你們燒的。給我們家老二吃,她難伺候,每一頓都得是新鮮菜。”

  三姐弟連同陳曦在內都沒吱聲。許媽這是憋著勁兒跟妯娌較勁呢。她得顯示出自己的大方豪爽待客熱情。看看,這桌上擺著的,紅燜羊肉、紅燒甲魚、醬燒牛尾等等,嗯,都趕得上年夜飯的規格了。除此以外,她還有各種時鮮蔬菜,愈發顯得用心。

  他們全都憋著笑。許媽跟大伯娘明爭暗鬥了一輩子,這點兒小心思,真的不算什麼。

  唯一讓許婧跟許多有點兒擔心的是,堂姐一上桌就甩開腮幫子拼命吃。雖然說孕婦過了害喜階段會胃口大開,可這麼沒有節制的吃,其實對自己跟胎兒都不好。多少毛病都是孕期補過頭了引起的。

  許多琢摸著要怎樣開口勸堂姐悠著點兒。她吃的那些高油高脂高膽固醇的東西,真心不適合一下子吃這麼多。許媽卻笑容滿面地勸自己這個侄女兒多吃點兒:“你放開了吃,到歪歪嬸嬸家,還不跟在自己家一樣啊。”

  許婧斟酌著,准備開腔,院子門卻有了響動。

  本地的規矩,院門經常是不鎖的。甚至家裡沒人的時候,門照樣是四敞大開。這麼多年下來,倒也沒有因此發生誰家被偷了的狀況。

  許媽聽到動靜,扯著嗓子喊了聲“誰啊”,笑著往門口走。

  李媛從院門探進一張凍得青白的臉,泫然欲泣:“娘娘,求求你幫幫忙,我媽跟表娘娘還有姑爹躺在醫院裡頭沒有人照應。”

  許多恰好到院子裡給虎虎大人喂飯,聽到李媛的聲音,她不由自主地冷笑。這可真是稀奇了。大過年的,空手跑到長輩家裡,為的是喊長輩去伺候自家那一攤子爛事。

  許媽尷尬起來。自家的侄女這麼堵上門,又是要哭不哭的可憐樣子,她哪裡開的了口直接拒絕。

  許多臉一下子掛了下來,卻又硬生生堆砌上笑臉:“哎,表姐,你這話說的奇了怪了。沒人照料,你跟你弟弟為什麼不能照料。忙不過來可以請護工啊。大過年的,雖然不作興,但多花點兒錢,總歸能找到護工的。不然過年時,醫院難不成還關門不成。”

  許爸也聽著聲音來到了院子裡頭,看到李媛他就皺了下眉頭,面無表情地問:“你過來,是誰的主意?”

  李媛被這樣臉上不帶笑容的姑爹嚇了一跳,結結巴巴道:“沒……沒誰的主意。”

  許爸放高了音量,冷笑道:“要是你一個小孩子自己急昏了頭,那我一個當長輩也就不跟你計較了。這要是你爸爸的餿主意。老子真要上門懟他去。天底下也沒這樣的規矩,弟媳婦躺醫院裡頭,大過年的,讓有兒有女有家有口的大姑子去伺候。我老婆是吃了你家的還是喝了你家的,還得伺候一個弟媳婦。你們家到底懂不懂規矩啊?!”

  李媛當場就掉起了眼淚,哭哭啼啼地表示她真是沒辦法了。她爸一個人根本忙不過來。她媽在醫院裡頭連個照應的人都沒有。她除了能想到求娘娘跟姑爹幫忙,實在什麼主意都沒有了。

  許爸絲毫沒有軟和下來的意思,繼續教訓李媛:“沒人照應你媽,你也開過年實打實的十八歲的大姑娘了。擱在以前,能拿全工分的人了,現在又是放寒假。你動動手,照顧一下你媽,髒不了你自己。”

  李媛接著哭,一邊哭,一邊彎腰摸自己的膝蓋:“我腿疼的厲害,連自己都照應不過來。”

  許爸還沒應聲,聽著聲響出來看熱鬧的大伯娘先笑了,點了點李媛:“哎喲,姑娘哎,也不小的人了。屁股對著大門口,就不要撅起來。這多難看啊。”

  許多雖然知道大伯娘這是存了心來看許媽的熱鬧,但她還是非常不厚道地笑了起來。李媛一貫以嫻雅高貴的淑女自居,被這麼當面說什麼屁股半天高,的確難堪。

  她一張粉臉一陣紅一陣青,連忙直起了身。

  許爸接著皺眉訓斥:“知道自己的腿不能受涼,街上那麼多做買賣的馬自達三輪車,為什麼不能叫一輛坐著過來。不然,打個電話的事情,為什麼還得自己跑來。你也不是個小孩子了,專門做這種讓長輩為難的事情,算是怎麼回事兒?”

  陳曦原本在桌上陪客,此時也抱著聽到響動就興奮的小八卦秧子黑黑出來了。小奶狗一見院子裡頭這麼多人圍在一起,就興奮不已。以它的小腦袋,它認為這麼多人都是要跟它玩遊戲的。

  小奶狗“汪汪”叫,李媛循著聲音看過去,見到了站在許多身邊的陳曦。

  她有種說不出的嫉妒。為什麼她這個相貌平平家世普通的表妹要比她受歡迎。先是沈教授的兒子,對,那個時候他們就是勾勾搭搭;現在又是這個陳曦;中間還有個林奇。難怪那人她在縣中的時候,每次見著她,都對她冷嘲熱諷的。也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倆就勾搭到了一起。

  李媛原本看見陳曦應該欣喜的。她來的目的其實是為著陳曦。這個人以前腿也有問題,聽說還休學了差不多三年時候,輾轉各地就為了看腿。可是現在見他,腿腳好的很,還打籃球賽。她就想知道到底找的什麼大夫,用的什麼方法。

  你要問李媛為什麼不直截了當地問,非得哭哭啼啼地作妖?在李媛的認知裡,勾起人們的憐惜之情,任何事情都事半功倍。她遭遇這麼淒慘,境況如此讓人同情,任何人見了都會生出惻隱之心。況且她又是個年輕貌美的小姑娘,陳曦難道不會對她別樣憐惜麼。

  當然,順便將許媽喊到醫院裡頭伺候她媽也是不錯的。

  此刻,李媛的心情卻是百味陳雜。許多跟個潑婦一樣懟人。她已經這樣慘了,被許多逼得這麼可憐,陳曦居然看都不看她一眼,還擔心許多站在院子裡會冷,給她戴上了帽子。這人穿的跟頭熊一樣,有什麼好冷的。明明冷的人是她,長款毛衣配短款大衣,好看是好看,大晚上的,壓根不禦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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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4
發表於 2017-7-31 10:59:25 |只看該作者
  第483章 金蟬脫殼
  
  許多看著她瑟瑟發抖的樣子,琢磨著,年輕的姑娘果然火氣旺。像她這樣未老先衰的人類,大晚上的出門,必然要裹上棉服。

  長點兒心吧,姑娘。等到真上了年紀,就知道體內寒氣重是件多麼煩人的事情了。用以前帶她上門診的老主任的話說,來看慢性盆腔炎不孕不育的,先勸她們好好穿上衣服。

  許家的院子門是個風口子。一到夏天,周圍的鄰居都愛聚集到這附近納涼,比待在空調房裡頭都舒服。這大年初三的晚上,北風一吹,那滋味兒,反正許多自打陳曦過來後一直拿大高個子擋風。就連小黑黑這只八卦狗都縮在陳曦懷裡不肯站直身子。

  李媛凍得嘴唇都烏紫了,牙齒上下咯咯打顫。感謝黑夜給了最好的掩飾,讓她不至於狼狽不堪。但同時,她的楚楚可憐也喪失了大放光彩的空間。

  許爸絲毫沒有讓她進門的意思。李家人的臉皮一貫是不同凡響。妻子這位娘家侄女兒一進門,直接倒在他們家說腿疼不能走,他們是管還是不管啊。他打了個電話給村子前頭的一戶人家,這家人的媳婦一直在縣醫院裡當護工。

  許爸先寒暄了幾句,而後直截了當地問他家媳婦這段時間能不能幫幫忙,給個腿骨折的親戚當幾天護工。他看了眼李媛,問道:“你媽現在在哪間病房?我給你找人過去幫忙。我馬上叫個馬自達,你們一塊兒過去。”

  李媛都嚇呆了,結結巴巴道:“那個,我媽的腿鎮上衛生院處理不了,去……去縣醫院了。”

  許爸直接笑出了聲:“你的意思是,讓你娘娘,我老婆丟下我們一家老小,到縣城去伺候你媽?姑娘啊,你年紀雖然小,臉可真夠大的。”

  許多估摸著也是轉院了。吳芬可是相當珍惜自己的人,哪裡捨的得拿自己的腿在她一貫看不上眼的鎮衛生院冒險。其實鎮衛生院有位赤腳醫生出身骨科大夫,治療跌打損傷是秘傳的絕活。陳曦那時候還請他幫忙看過,但不對症,人家直接說幫不上忙。

  李媛急忙道:“不,不是的。”

  許多冷笑:“算了,爸,你不用問了。也別找什麼人幫忙了。這意思還不清楚麼,轉走了一個還有一雙呢。躺在衛生院裡,不把我們家誆過去找誰接盤啊。天底下都沒這樣的道理,人是在你們家門前摔的,完了還想讓我麼家付醫藥費不成。天地玄黃宇宙洪荒,都沒你們家這麼大的臉,這麼厚的皮。”

  許媽急了起來:“你們真把人丟在了衛生院裡?哪裡能這樣呢?”

  許多皮笑肉不笑道:“怎麼不能啊。你的好弟弟只要跟人家說,沒關系,你馬上就過去照應他們,所有的事情找你就行。醫院聯系人也留你的名字跟號碼。你家寶貝侄女兒再把你往病房裡頭一領,所有的事情不是都齊活了麼。”

  許媽還想說話,被丈夫無聲地看了一眼,渾身一個激靈,沒敢再吱聲了。

  陳曦聽得又好氣又好笑。這家人還真是絕了。

  別覺著這一招陰損,倘若他丈母娘火急火燎地跟跑過去愛的奉獻了,估計那一家子兩口子直接賴上來沒完沒了了。

  那時候,他丈母娘就是想撤退都脫不了身。多的是站著說話不腰疼的人風言風語,都是親戚,哪兒能見死不救丟下人在醫院不管呢。她要再說這事兒跟她沒關系,應該找李成一家子。還會有思想道德境界特別高尚的人出來說她,你怎麼能跟那樣的人一般見識呢,他們不管你也不管啊,那你跟他們還有什麼區別。

  反正許媽是死是活,許家是不是會陷入泥潭,都跟這些清風霽月不染半點塵埃的高貴看客沒有任何關系。在滿足了他們的圍觀欲的同時還不損害他們半毛錢的利益,簡直皆大歡喜。

  做好事也得看對象,有些人就是不識慣。

  許爸冷笑著看臉上不知道是凍得還是怎麼著,肌肉一陣陣抽動的李媛,也不說話,直接“砰”的一聲,將院子門合上了。

  李媛一直沒能踏進許家的大門,許爸在門口擋著呢。這門板一拍上,鐵皮差點兒撞著她的鼻子。她本能地往後面退了一步,站在大門口凍著的時間太長,膝蓋鑽心疼,腳上的高跟靴控制不好方向,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她委屈地掉下了眼淚。這些人怎麼這樣,大過年親戚上門,還是長輩呢,居然連門都不讓她進。家裡還跟她想的一樣正請酒席呢。他們就不怕左鄰右捨說閒話麼。這麼心狠殘忍,真是一點兒臉皮都不要了。

  許爸還真不怕村裡人說什麼閒話。能整天東家長西家短無事生非的,都是一幫吃飽了撐著的傢伙。他們廠裡頭,真正有事做做成事的,哪個有那閒工夫閒磕牙。自己混的不如意的,才愛這麼嘰嘰歪歪,巴不得全世界都被攪和的雞犬不寧,他們就能心理平衡了。

  他笑著招呼自己大哥一家:“來來來,不管她,咱們好好吃好好喝。小孩子不懂事,大家又不知道教,就搞成這個樣子了。大過年的,我家的孩子要是敢上人家這麼折騰,我直接一個耳刮子過去,直接拎回家,省的丟人現眼。”

  許媽訕訕的。她前面准備了這麼一大桌子吃的,又是話裡話外教夫家的侄女兒要怎麼應對懷孕,還讓大女兒現身教導她孕期注意事項,反正死死壓著自己妯娌一頭。結果現在好了,來了個娘家侄女兒這麼一鬧,立刻將她踩到了腳底下。

  大伯娘狀似好奇:“喲,這個就是你娘家侄女兒,叫那個什麼媛媛的吧。不是說從小就聰明懂事特別出挑的一個孩子麼。這是急壞了,分不清輕重了吧。大過年的,上人家大門哭來了,這可真是敗興啊。”

  許爸冷笑:“他們家的孩子都愛哭。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大概平常苦水太多了吧。”

  大伯娘笑了,白了自家小叔子一眼:“看看你說的。李琴她弟弟多有錢啊。人家那是少爺小姐養大的,哪兒來的苦水啊。”

  許爸不以為忤,淡淡道:“嗯,那就是欲壑難填,吃著碗裡看著鍋裡,永遠都不知足。”

  許媽沒敢吱聲,維護娘家的那些話壓在了舌頭底下,死活吐不出口。

  等到晚飯用罷,許媽借著收拾東西回廚房的機會,偷偷看了眼院子門。門口已經空無一人。她有些茫然,不知道媛媛這丫頭是怎麼自己回去的。這麼冷的天,穿的那樣怎麼能保暖啊。都是跟吳芬那個騷貨學的,好好的衣服不會穿,恨不得天天披著紗裝女鬼一樣。

  李媛在摔了個屁股蹲以後,恰好被幾個經過許家門前的小青年看見。幾人嘻嘻哈哈,指指戳戳,含混著說了幾個曖昧的字眼羞得李媛趕緊拔腿就跑。她委屈的一路跑一路掉眼淚,腿疼得仿佛有針紮。李媛覺得整個天地都拋棄了她,實在太不公平了。

  等跑到鎮衛生院時,她真的不想進病房去面對表姑兩口子。這兩人不過是皮肉傷,最嚴重一點兒的表姑也就是舌頭縫了針,卻好像他們家殺了她一樣,一直哼哼唧唧,少吃一頓又不會死人,還一天三頓地掛營養針,什麼貴要什麼。那個表姑爹也一樣,臉上破了道口子跟殺豬一樣嚎,張口閉口的就是毀容了。也不想想,就那張豬臉的磕磣樣兒,不毀容也不能看。

  奈何鎮衛生院寒酸,就連病房裡都沒有空調,只有個電熱取暖器。李媛在護士站磨蹭了一會兒,值班護士皺著眉頭開始趕人。她挨挨蹭蹭的,最終只能硬著頭皮進病房。

  表姑現在嘴巴還不能講話,一見她就伸長了脖子往後面張望。表姑父替她問話:“你娘娘人呢?”

  今天上午,他們夫妻才發現吳芬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趁著他們處理傷口的時候轉院了。李成也藉口要照顧老婆跑了。就連這個小丫頭還是他們強行拽著,才留在醫院給他們跑腿的。原先李成那個油奸嘴滑的,還想讓他老娘過來照應。虧得他們反應快,直接一句“只有小輩伺候長輩的份兒,哪兒有長輩照應小輩的道理”給懟回去。不然肯定他們吃大虧了。

  後來李成才表示,李琴就在港鎮邊上的村裡頭住著,近的很。他今天就把人喊過來照應他們。表姑兩口子這才肯鬆口。不管是姐姐還是弟弟,反正有人管就行。李琴她男人今年可是開著小車進的李家村的。眼瞅著這家闊氣了,不會管不了他們。

  李媛不敢說是娘娘一家不願意伸這個頭。要是這麼一說,這兩人肯定得鬧著找她的爹媽。她面上顯出了輕松的笑模樣,語調輕快:“我娘娘家現在家裡正請客,她一時半會兒走不開。她得好好收拾收拾。明天一早就過來照應。”

  表姑夫幹掉了一整串葡萄,打著飽嗝道:“別忘了讓你娘娘明天燉一隻老母雞帶過來,大過年的遭上這種血光災禍,可得好好補補。”

  李媛連連點頭應下,准備去隔壁病房休息。

  表姑夫又喊住她,讓她把垃圾帶走,換個垃圾袋子。

  李媛低下頭,嫌惡地看了眼垃圾桶,裡面芒果核兒芒果皮,葡萄皮,泡椒鳳爪的骨頭等等一堆。不過一下午的功夫,愣是裝滿了一個垃圾桶。這人怎麼不撐死他,什麼貴要什麼吃。

  她沒吱聲,拎著垃圾袋出去了。

  身後表姑夫問他老婆:“哎,我們這麼放李成走了,李琴萬一不認賬怎麼辦?”

  他們家的那個小許現在可是抖起來了。他家那個老二,連表姨的臉都敢打,完全無法無天。

  表姑輕蔑地看了丈夫一眼,她怎麼嫁了這麼個沒腦袋的窩囊廢。這有什麼好擔心的,李琴那丫頭她從小看到大,就是個孬種苕貨。死要面子活受罪的祖宗。她敢不管,她就往她家大門口一躺,看她管還是不管。

  她才不想跟吳芬那種人打交道呢,比她還不要臉。再說了,吳芬都承諾了。李琴照應他們以外,吳芬還另外再給她兩千塊的營養費。

  第二天,這兩口子一直等到中午都沒等到李琴來醫院照應他們。實在挨不住的兩人直接一路問人找到了許家門口。以前許家窮的叮當響,表姨夫妻不稀罕登門。

  表姨將許家大門拍的震天響,卻久久,沒有人回應。

  隔壁王嬸探出頭來,大聲喊著:“哎喲,你們是來拜年的?怎麼事先也不打聲招呼啊。他們不在,已經回城裡頭去了。”

  兩口子傻眼了,想要逮著李媛破口大罵,卻這時才想起來,衛生院為了防止他們欠費逃逸,還把那小丫頭壓在醫院裡頭呢。

  等到他們再氣哼哼地跑到醫院裡頭,又接到一個晴天霹靂般的消息。李媛已經將這兩天的費用結清了,自己一個人偷偷坐車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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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31 10:59:40 |只看該作者
  第484章 拜年
  
  表姨夫氣急敗壞:“你們怎麼能這樣,我們還沒好呢。”

  值班大夫頭也不抬,忙著寫病歷,聲音冷淡的很:“我又沒你們開出院,願意住院就繼續住著唄。不是還有人給你們掏錢麼。哎,人呢,下午的營養針可得交了錢才能掛啊。”

  被他們惦記著的接盤俠人已經早到了鄰市。

  大年初四一大早,許家人等不及天亮透了就起床。許爸覺著鄉下重要的親戚已經都拜過年了,再待在這邊還不知道李家人又能起什麼麼蛾子呢。兩個小的都出過面了,後來是不是該輪到老的了。

  一想到那兩位常年不給他好臉色的岳父岳母,許爸就忍不住皺眉。李媛跟李強是晚輩,懟回頭就懟回頭了。但岳父母畢竟是妻子的親爹親媽,既然他沒打算真離婚,那面上就不能徹底撕破了。不然他再無所謂,不僅村裡頭,就是在外面也容易招惹是非。

  許爸不想再跟這兩位老人撕扯。老岳丈動過大手術,胃都切了個一干二淨。萬一在他家有個好歹, 以後還不是得禍害他們一家子。老岳母就是個應聲蟲,一輩子圍著岳丈跟李成轉,一點兒主心骨也沒有。兩人都不是能講通道理的人。

  於是許爸昨晚上等自家大哥一家人告辭以後,就吩咐家裡人開始收拾東西,明天去妻子舅家拜完年順便回城裡頭去了。

  許媽當時一愣:“這還早呢,不用這麼著急吧。”

  許爸也不懟她,就事論事:“明天初四,後天就迎財神了。我得跟廠裡領導一起去廟裡上香, 求個好兆頭。婧婧初六開始回醫院上班。這哪裡還早。再說了,你留在港鎮,還有什麼事兒嗎?”

  許媽嚇得沒敢吱聲。按照往常的習慣,後面幾天娘家來拜年的客人,都是她回去幫忙准備宴席招待的。雖說去年吳芬裝了一回賢惠人。可今年吳芬不是腿給摔折了麼。這下子,還不知道她爹媽忙成什麼樣兒了呢。

  許爸冷笑:“沒能力擺宴席就不擺,誰家還短了一頓飯吃,稀罕的不行了。”

  許媽立刻又縮下了腦袋。娘家侄女兒當著大伯一家的面給了她難堪,她現在在丈夫面前,挺不直腰桿子。

  早上將冰箱裡頭剩下的餃子都下了當早飯。其餘的雞鴨魚肉什麼的,通通打包帶回城裡去。好在許家因為之前就說過不在跟李成一家人來往,家裡過年時要擺的酒席不多,所以事先准備的熟食也有限,否則得浪費好多。

  這趟回去,大花貓虎虎跟小奶狗黑黑都得帶上。許爸計劃是兵分兩路,陳曦帶著貓狗先回城裡頭去。反正他現在身份曖昧,總不好帶他也去許多的舅爺爺家拜年,否則得成什麼樣兒了。

  哪知道老貓跟小狗一上陳曦的車,虎虎大人倒是安之若素,小黑黑一見許多下車去另一輛車上,立刻不幹了,一個勁兒地汪汪直叫。它個子小,扒不到,居然踩在虎虎大人的身子上,叫的無比哀婉。

  許爸都樂了,這小東西真是成精了。

  陳曦抱著小奶狗安慰它都沒有,一放下來,它就開始拼命的叫喚。

  許多不得不從她爸的車上下來,過來哄小黑黑,允諾今晚給它加半碗奶糊糊。然而沒有用,小狗還是一個勁兒的鬧騰。最後,高能的事情發生了。虎虎大人不知道是不是被小奶狗吵煩了還是嫌棄小奶狗踩在它身上損傷了它的尊嚴,一巴掌呼過去,直接將小黑黑給呼老實了。

  可憐的小黑黑跟個舊社會的小媳婦一樣,立刻縮頭搭腦地嗯嗯哼哼起來。那聲音還不敢大,委屈的要命。

  許多看了都心軟了。

  陳曦安慰她:“沒事兒,小黑黑跟大貓玩的挺好的。你就放心吧,我能照看好它們。”

  許多這才戀戀不捨地回到了許爸的車上。許媽在副駕駛座上皺了皺眉頭。這女兒妖魔了,養只狗比養人還上心。那個小陳也是的,兩個人瘋瘋癲癲的不成樣兒。

  她不知道的是,陳曦跟許多還真有點兒將小黑黑當成孩子看的意思。

  對陳曦來說,因為意識到不能短時間內和他家多多組成家庭,擁有自己的孩子。所以小黑黑的出現,使得他滿腔被迫打回頭的感情有了投注的對象。

  而於許多而言,小黑黑是擬人化。她隱隱約約中,始終有種對上輩子許婧家寶寶的愧疚心理。聰明可愛的小黑黑恰好從某種程度上滿足了她對幼小生命的情感。

  大年初四,高速公路上還不算擁擠。許爸開了兩個多小時,就到了隔壁市裡頭。之前,他就問舅爺爺家的小兒子也就是當廠長的小表舅要了家庭住址,沒花多少功夫,他們就找到地方。

  舅爺爺對他們的到來相當高興。人老了,就愛熱鬧,喜歡有人去看望他。

  許多覺得舅爺爺比起她初中畢業那年,頭發又花白了不少,然而他面色紅潤,看上去倒是可以用鶴發童顏四個字形容。

  許爸一下車就笑嘻嘻地帶著家人朝等在樓下的舅爺爺走去。他笑著說:“哎喲,老舅啊。你還特意下來幹什麼,我跟你家老二問過地方,找不錯。”

  舅爺爺瞇了下眼睛,臉上也是笑:“我就怕你們找錯了家門口。這邊房子結構有點跟其他地方不一樣。”

  許媽趕緊笑著喊“舅舅”,三姐弟個個臉上笑逐顏開,從大到小喊“舅爺爺”。

  舅爺爺瞇起眼睛看許寧:“喲,這個就是躲著出去生的,這幸虧躲出去了。不然哪兒來的這麼大的小夥子。”

  許爸連忙開口感激:“那還不是您老人家幫忙。當時要不是你家對我們敞開大門,我跟李琴那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一行人邊走邊說,進了一棟藍色的居民樓。舅爺爺家不算大,老兩口住著大約七八十平方米的兩室套。許家人進了房門,准備換鞋子。舅奶奶立刻攔住,表示不用。自家人,沒關系,反正晚上她都要拖地的。

  在廚房忙碌的是大表舅媽,客廳裡端茶遞水的是小表舅媽。客廳跟飯廳是打通了的,可以看見沙發上坐著看電視的兩位表弟。這兩人一個約莫七八歲,另一個大概十一二歲的樣子。兩人見家裡來了客人,都站起身走到門口按照大表舅的囑咐喊人。

  一群人熱熱鬧鬧地稱呼完畢,小表舅媽招呼許家三姐弟也去客廳看電視。她端了果盤跟各種零食上來,笑著喊他們吃。

  許多有點兒受寵若驚的感覺,沒料到舅爺爺家招待的規格竟然這麼高。兩位表舅都不跟老人住一起,今天又是大年初四,兩家人顯然是今天特意過來招待許家人的。

  他們笑嘻嘻地謝過了小表舅媽,一個勁兒地表示辛苦兩位舅媽了。許婧更是詢問有什麼能幫忙的。他們可以幫著擇菜。小表舅媽笑著將她按在沙發上坐好:“你就安穩坐著吧。我大嫂可是今天要大展廚藝,我都不讓進廚房。”

  許婧這才安穩地坐下。旁邊兩位表弟一直偷偷看著這兩位已經出落的亭亭玉立的表姐。大表弟看了一會兒,認真地跟許婧說:“大表姐,你跟小表姐長的不像。”

  小表弟搶著補充:“不過,都非常好看。”說著,他還偷偷踩了他哥一腳。

  許婧跟許多都被這兩小子給逗樂了。姐妹倆笑嘻嘻地道謝:“非常感謝,你們也很帥啊。”

  話匣子一打開,雙方就沒那麼拘束了。許寧跟兩位表弟聊起了打遊戲的事情,他還指導大表弟怎麼在CS裡頭瞄準射擊。

  許多心道,少年啊,你這樣,表舅跟表舅媽估計會崩潰的。

  小表弟一直熱情地跟兩位表姐推薦各種吃的,還偷偷跟她們說,其實這些都是他媽最愛吃的。不過他媽害怕長肉,嚇得都不敢吃了,現在改成喜歡看別人吃。

  許多深感佩服,作為一名資深的吃貨,她認為對於自己所愛的,能看不能吃,是世界無窮無盡的深深惡意。

  她手機震動了一下,陳曦給她發了短信:在幹嘛呢?

  許多調皮地回復道:跟兩位帥哥聊天呢!

  陳曦牛皮哄哄:有我帥嗎?

  許多笑著倒在了她姐的身上,回復道:勝在鮮嫩。

  大表弟好奇地看了眼許多,壓低了聲音問:“小表姐,你是不是在跟你男朋友發短信啊?”

  許多愣了一下,有些遲疑,不知道該怎麼作答。她笑了笑,算是默認。

  大表弟挺八卦地繼續問下去:“哎,表姐,還是那個人吧。我們班人都說他很帥啊,你們看上去特別般配。”

  許多尷尬不已。現在的網絡都已經這麼發達了麼,她不過是個普通的高中生,一個帖子在本市發酵成那樣也就算了,為什麼到了隔壁市裡頭也能引起圍觀。

  哪知道大表弟給出的解釋讓她不知道該說什麼是好。她的劇本《紅紅》在那本知名青少年文學雜志的特刊上發表以後,引起了不少人的關注。反而讓原先對帖子事件知之甚少的這些人挖掘出了那個帖子。

  看來任何事都有兩面性。

  許多無奈地闔了下眼睛,也懶得再掩飾,笑著點了點頭。

  小表弟也跟著湊熱鬧,追問許多為什麼不把她男朋友也帶過來。他眼睛亮晶晶的,問許多:“他們說你男朋友個子特別高,是不是真的啊?”

  許多“嗯”了一聲:“他有一米八九。”

  大表弟放棄了繼續跟許寧說打CS的事情,持續問:“那他打籃球一定很好了。表姐,外國語學校分校也有籃球隊嗎?要怎樣才能參加?”

  許多有點兒驚訝:“你准備進初中部分校?”

  大表弟搖搖頭:“現在還不肯定呢。我爸說在本市的新辦的外國語學校跟外校的分校之間選一個。表姐,分校怎麼樣啊,好不好?”

  許多想了想:“分校跟本部不在一塊兒,他們那邊是寄宿制的,都得住校。其他的應該差不多吧。我覺得挺好的。不過,我不知道你們這兒的外國語學校水準怎麼樣,所以沒辦法比較。”

  小表弟嗤之以鼻:“我覺得我們這兒的不好,吹牛倒是神氣的很。但我同學的爸爸在教育局工作,說他們的生源根本不行,壓根招不到好學生。”

  許寧喝了口茶,問大表弟:“你想瞭解分校的什麼?我有同學在那邊上學,可以給你問一問。”

  果不其然,孩子關心的都是學校環境啊,食堂伙食啊,作息時間啊,作業多不多之類的問題。許寧打了陸秋家的座機,他們家今天有客人上門,她不能出去。

  一開始是大表弟問一句,許寧轉述一句,後來他乾脆將手機給了大表弟,讓他自己問。

  小表舅看著許家姐弟手上的手機,笑著說許爸:“哎呦,還是姐夫你豁達,想的開。我就不敢讓我家小子玩手機,他能把我手機直接玩到沒電。”

  許爸也笑:“我不豁達也得豁達。他們的手機都是用自己的稿費買的,我哪裡能管的著。”

  大表舅點頭贊歎:“姐夫啊,你跟我姐這三個孩子養的是沒話說,個頂個的好。”這兩位表舅都是八十年代的大學生,對成績好的晚輩有種天然的好感。

  舅爺爺舅奶奶回憶了一通當年許媽逃避計劃生育跟許爸一起去投奔他們的事,感慨道:“這一打眼,都十幾年過了啊。”

  許媽笑道:“那可不是。那時候我大表弟跟弟媳婦才結婚呢。還在那邊,正往這邊辦調職手續。”

  舅爺爺笑道:“也是,轉眼我兩個孫子都這麼大了。”

  舅奶奶問許媽:“你兄弟怎麼樣了,昨兒跟我打電話,說家裡頭出了點兒事。”

  許爸笑著接過話:“哎呀,也沒什麼。就是李成他媳婦穿高跟鞋沒注意,天冷路滑的,崴著腳了,去縣醫院住著了。”說著,他像是說笑話一樣,“有意思的是他們家的女兒媛媛,昨天晚上跑到我們家去,讓我家李琴去照應她媽。”

  舅爺爺一聽就皺起了眉頭:“這丫頭,以前看著倒是不像啊。這還有沒有規矩,倒是要大姑子伺候弟媳婦了。這算哪門子的道理。”

  許爸笑得更加厲害了:“我也是這麼說啊。這不是當面打我跟李琴的臉麼。再怎麼說,李琴也是她娘娘,哪兒有這樣跟長輩講話的。我又擔心李成一個大老爺兒們,伺候他老婆的確不方便,我就打電話給我們村上常年在縣醫院當護工的人,想請人家幫幫忙。結果媛媛這丫頭這才說了實話,她媽早就轉到縣醫院裡頭去了。她來不過是為了誆她娘娘去照顧另外兩個人。”

  說著,他便將表姨夫妻的事情說了一遍。

  許爸歎氣道:“我還真沒見過這樣到人家拜年的,一直當著小孩的面說那些事情。李琴讓她注意點兒,孩子們都在呢。她還不高興,當場甩臉子走人。下臺階的時候,她家男人摔倒了,砸在她身上。吳芬也是為了去扶他們,才崴到腳的。”

  舅爺爺又問了一遍表姨的名字,旋即露出鄙夷的神色:“我道是哪一個呢,原來是她啊。李琴啊,我說話,你別不高興。你爹那邊還當自己是以前的高門大戶哩,其實出來的都是破落戶,早就敗光了。”

  許多恰好將空水壺拎到客廳跟飯廳交界的桌子上,聞聲立刻豎起了耳朵。哎喲,原來舅爺爺似乎對外公意見不小啊。

  舅爺爺絮絮叨叨說了通陳年舊事。

  簡單點兒講,那就是一出新興家族跟沒落世家之間的明爭暗鬥。李家祖上的確闊過,據說許媽的太爺爺輩還有人是袁大總統的心腹。後來雖然落魄了,但骨子裡頭那股遺老遺少的派頭還在。所以外婆嫁給外公時,在外人尤其是許家族人眼中是高攀了的。

  許多聽得津津有味。

  舅爺爺憤慨道:“其實有什麼呢。這一家子,我就沒看出什麼有成器的。個個都是鼻孔朝上看人。李琴她媽不曉得在這堆人裡頭,受了多少氣。”

  許多從進門起就覺得畫風有點兒不對,此時疑惑更甚了。她抬頭看了眼她爸,居然覺得她一貫溫和的親爹有點兒高深莫測的意思。

  許爸微笑著,也不附和舅爺爺的話,反而一個勁勸他:“哎喲,老舅,你可千萬情緒別激動,不然我的罪過可就大了。”

  許婧偷偷跟妹妹咬耳朵:“舅爺爺跟爺爺今年下半年因為挪祖墳的事情起了點兒爭執。”

  許多小聲問她姐:“怎麼回事兒啊?”

  許婧壓低了聲音,近乎於唇語:“爺爺說舅爺爺給他父母新選的墳地壓了李家的運數,不讓動。奶奶夾在兩頭,受了不少氣。”

  這些還是外婆給許婧打電話問能不能給李媛找個好點兒的骨科醫生時,抱怨中無意間透露出來的。

  許多現在覺得她爸選擇今年過來拜年,的確大有深意。即使沒有大年初二在李家村那一出,他也會過來。

  就像上輩子許寧的女朋友說的那樣:這麼重要的關系,為什麼要疏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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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31 10:59:55 |只看該作者
  第485章 新女婿登門
  
  表舅也勸舅爺爺不要生氣,笑道:“不成器的人少來往就是了。”

  許多估摸著,李成也許是得罪了這位表舅舅。因為他一點兒幫李成說話的意思都沒有。

  舅奶奶則是對表姨印象深刻,因為這人每次他們家回老家的時候,她就湊上來哭窮,想要撈好處。舅奶奶被她鬧過幾回以後,已經完全不想再搭理她了。

  小表舅媽問婆婆:“是不是上次我們回去那個一見你就抱著哭的人,當時都嚇到我們了。”

  舅奶奶說:“可不是麼。我們家跟她又不是什麼正經親戚,還要纏上來。這種人啊,就跟牛皮糖一樣,誰黏上就甩不開了。”

  許媽面上一陣紅一陣白, 只能端著茶杯賠笑,尷尬不已。

  大表舅似乎察覺到了自己這位表姐的不自在,抬頭看了看掛鍾,笑道:“哎喲,都這個點兒了, 難怪我覺得有些餓了。我去問問看我老婆,看能不能開席了啊。”

  許爸也笑:“哎喲,今天真是辛苦兩位弟媳婦了。一直忙裡忙外,忙前忙後的。”

  大家都起了身,將飯桌上的瓜果挪開,收拾出桌子來。舅奶奶喊幾個孩子:“都過來吃飯吧。”

  小表舅媽進了廚房,跟大表舅一道,先將冷盤端出來。

  小表舅則是到陽臺上拿酒,今天有客遠道而來。哪有不酒水相待的道理。許爸許媽帶來的青菜野菜已經拿了一部分進廚房,今天中午就做出菜來。小表舅無意間看了眼許爸許媽拎過來的袋子,驚訝道:“哎喲,姐夫,你們怎麼還拎了茅臺酒過來?”

  舅爺爺一聽,立刻皺起了眉頭:“我是怎麼說的啊,你拿青菜野菜過來我高興,這是家鄉土裡頭長出來的東西。其他的,我一概不收。”

  許爸笑了,拉著舅爺爺轉過身:“老舅,你聽我說,哎哎哎,聽完再走啊。這真不是我送的,是有個小輩托我給帶過來的。”

  舅爺爺不肯鬆口:“哪個小輩?哪個小輩都不行!”

  許爸無奈道:“女婿,女婿行吧?”

  舅爺爺皺眉:“女婿也不行,都多少年了,還這樣生分。你要是第一次女婿上門也就算了。”

  許爸笑容滿面:“是我女婿,你外孫甥女婿。我也不瞞你,前頭那個,說要跟我們家老二訂婚的小孩,雖然儀式沒搞成,但是兩邊都說三節兩禮要走。小陳今年初二就上我們家門來了,給我們拜年。今天他也想過來的,可我琢磨著,這畢竟名不正言不順的,就讓孩子自己回家去了。他准備的東西卻怎麼也不肯拿走,說人不能來,心意不能不到。”

  一屋子的大人都笑了起來。舅爺爺開了口:“前頭我聽李琴她媽說什麼你家老二要訂婚的事情,我還覺得是瞎胡鬧。倒是沒想到,這小男孩挺有心的啊。正宗的茅臺酒可不好找。”

  許爸也笑:“他爺爺是部隊裡頭退下來的,就喜歡這一口。人家給找的。他就拎了兩壇子過來了。一壇我留了,你是老舅,也只能給你這一壇。”

  大家笑得愈發厲害。

  許爸笑容滿面。反正多多訂婚這事兒是繞不開的。他那丈母娘早傳的到處都是。他們大年初二一進李家村,就有不少人對著多多指指點點。既然如此,索性他大方一點。多多是有個小對象,人家是正正經經人家出來的好孩子。人家的家長也是認可多多的。

  不然能怎麼辦。小孩子談戀愛的確不應該,但談都談了,難不成還要把他們怎麼樣麼。

  大表弟朝許多擠眉弄眼,豎起大拇指:“姐,你男朋友可真是這個。”

  許多順應民情地低下了頭,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樣。

  許爸笑著繼續說:“雖然我家老二這個女婿找的早了點兒。不過早就早了,沒耽誤學習,成績還是很好的。”

  大表舅媽附和道:“那是那是,那小男孩成績也不錯吧。兩人一起,共同學習,沒什麼不好的。”

  舅爺爺說許爸:“你也是的,小孩子來都來了,有這個心,帶過來也給我們掌掌眼,也幫你們家多多參謀參謀。這萬一不好,還能早點兒給孩子另外找。”

  大表舅笑著打斷他爸:“哎喲,爸爸哎,你還沒聽出來。姐夫那是對他女婿滿意的不得了,生怕帶過來,你為難了人家小傢伙。他又不好講話。”

  桌上人哄堂大笑。許爸笑著點了點許多:“滿不滿意,我說了不算。我就一個要求,對我家多多好就行。目前來看,他還是不錯的。”

  許多立刻將腦袋藏在了她姐的身後。

  小表舅媽笑著幫她解圍:“好了好了,你們還都是長輩呢。瞧把我們多多給羞的。多多,來,不管他們,我們好好吃飯。”

  許多這才露出臉來,臉紅紅的,一副羞答答的小姑娘模樣。

  舅爺爺表示要給新外孫甥女婿打個電話,酒他收下了,以後兩人要有商有量,不能鬧脾氣。

  許多聽了心中一陣無語。老人的想法真是奇怪,難道舅爺爺不應該覺得她這麼早找對象很不對麼。不過再反過頭想想,倒是能夠理解他們的心思了。老派人的心裡頭,女孩子最重要的事就是嫁人生孩子。早點兒就早點兒吧。

  她心裡頭無奈,只能按照舅爺爺的吩咐撥通了陳曦的電話,問他吃飯了沒有。

  陳曦笑嘻嘻:“吃了,還給小黑黑跟大花貓喂了吃的。這兩只現在正吃得香呢。你聽聽黑黑的聲音。”

  許多聽到話筒裡傳來的小奶狗悶頭狂吃的聲音,不由自主地笑了,叮囑道:“你別放它沒節制地吃啊。這都胖成球了。你吃了什麼啊,別隨便亂對付,自己好好吃飯啊。”

  陳曦笑逐顏開,看著車窗外水果攤上賣著的福橘,自己吃了瓣橘子:“放心,有好好吃飯,我還餐後水果來著。”

  許多急了:“那你可不能吃完飯就吃水果,一熱一冷的,胃哪裡吃得消。”

  陳曦連忙解釋:“沒有沒有,我吃的不熱。”

  許多警惕起來:“你到底吃了什麼?哪裡能不吃熱乎東西呢。”

  陳曦情急之下,脫口而出:“雞蛋糕,就是雞蛋糕來著。港鎮家裡頭不是打了不少麼,我就拿了吃。”

  許多的語氣危險起來:“你老實交代,到底在哪兒,中午吃了什麼東西?雞蛋糕在我媽的包裡裝著。你哪兒來的雞蛋糕。”

  一中午只吃了兩片麵包,其餘時候都在吃水果的陳曦這回穿幫了。

  舅爺爺要過許多手裡的手機,就問了幾句,便笑著招呼:“上來上來,知道是哪棟樓吧?”說著他報了樓號跟單元。

  掛了電話,老人還興沖沖地要去門口迎接。沒幾分鍾,陳曦就抱著小黑黑,身後還真跟大花貓出現在樓梯口。他模樣有些尷尬:“那個,貓跟狗我怕放車上時間長了,會悶著它們。”

  舅爺爺笑瞇瞇地打量著這高個子的年輕人,滿意地點了點頭:“應該的。小貓小狗也是要過年的,不能虧待它們。”

  陳曦看許多的眼神透著討好。

  許多怒懟他,這人什麼時候跟上她爸的車的?還一路跟到了這邊。跑來幹嘛?一聲不吭的,就這麼坐在樓底的車裡頭。

  陳曦跟長輩們打完招呼,桌上加了副碗筷,他坐到了許多身邊,小小聲地解釋:“沒光在車上悶著,我還帶小黑黑跟虎虎出去兜風了。不過人家景區不讓寵物入內,我只好又帶著它們回頭了。”

  許多還是不想理他。這人就愛折騰。這麼跑過來有什麼意義,早點兒回去休息不好麼。一年到頭,他難得能有幾天空閒的時間,怎麼就不能好好休整休整呢。

  舅爺爺笑著給陳曦解圍:“好了,多多。這年輕人的心思,我也是經歷過的。不就是想離你近點兒,不捨得你一個人過來麼。能理解,我能理解。”

  陳曦居然默認了,一個勁兒看著許多討好的笑。

  許多一下子鬧了個大紅臉,低下頭不好意思再吱聲。

  飯桌上,一群人推杯換盞。許爸說他跟陳曦都是開車來的也沒用,反正中午吃完飯也不是就能走的。休息一下午,晚上不逼他們喝酒。

  舅爺爺重點問了陳曦的家庭情況,一條條的,活像在政審。許多都覺得聽不下去,陳曦卻鎮定自若,面上帶著微微的笑,禮貌地一條條作答。

  他的態度似乎令舅爺爺頗為滿意。等到用餐完畢,大人們跟孩子兵分兩路,繼續留在飯桌邊喝茶嗑瓜子閒聊時,舅爺爺對許爸點了點頭:“這小夥子不錯,人精神,出趟。”

  許爸笑了:“丫頭自己看中的,好歹都是她自個兒的事情了。”

  大表舅到客廳裡拿煙,順便問陳曦:“你爸爸的公司叫什麼名字?”

  陳曦笑著把煙遞過去,回答了表舅的問題。

  他點了點頭,算是知道了。然後他又指了指客廳茶幾上的水果零食,笑道:“你們自己吃,自己玩吧。哈哈,我們家的兩個臭小子,可是從上午就等著你了。”

  陳曦連忙應下,笑著坐回到許多的身邊。

  這回許多不好再說陳曦瞎胡鬧了。他過來恐怕也有他自己的考量。上輩子許寧的女朋友能夠意識到舅爺爺這一門親戚應該加強聯系。沒道理陳曦對此一無所察。

  陳曦笑著跟她咬耳朵:“別多想,這就是拓展人際圈子而已。我爸現在可沒有什麼事情要求上表舅。我就是,就是想跟你呼吸同一個地方的空氣。”

  許多耳朵都紅了。

  大表弟壞笑著朝她比劃了一個羞羞臉,不懷好意道:“小表姐,你跟我表姐夫說什麼悄悄話呢。”

  許多嗔道:“悄悄話還哪裡能跟你說。”

  小表弟則是對虎虎大人的興趣比小黑黑還大,一直試圖跟這只老貓交流。然而虎虎大人作為一隻年老成精的喵星人,素來對雙足獸是愛搭不理的。它從進門起,就往一張墊著坐墊的矮腳椅子上一趴,連小黑黑圍著它轉,想讓它陪自己玩都沒反應。

  許多看小表弟還想伸出手去摸虎虎大人,趕緊勸阻。可別介,倒不是怕虎虎大人身上髒。因為小黑黑最愛跟它一起玩兒。虎虎大人也在威逼利誘下被迫洗了澡,現在可以算是只乾淨的喵星人。但是虎虎大人開始一言不合就揮爪相向的動物,請不要以軟萌的臆想來揣度虎虎大人。

  小黑黑一見這個人居然想摸虎虎大人而不是摸它,立刻一屁股坐在了大花貓的身上,支起小腦袋,側著頭看他們。難道不是它最可愛麼,為什麼不是想要抱它啊。

  許多看它那幅爭風吃醋的樣子就想笑,一把抱起小東西:“好了,小呆瓜,就你事兒多。”

  吃完飯,休息了半個小時。小表舅起身表示,孩子們肯定在家裡待煩了。他帶他們去遊樂場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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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86章 恐龍園
  
  看著兩位小表弟躍躍欲試的模樣,許家三姐弟的臉上也浮現出期待的神色。小表舅中午喝了酒, 現在過年酒駕查的嚴,開車的人是表舅媽。因為有六個孩子加兩個大人,所以表舅媽開了一輛灰色的考斯特麵包車。

  大年初四,街上的人流已經多了不少。表舅媽笑著說,最冷清的是大年三十跟初一那兩天。好多人都回老家過年了,他們都覺得這年過的可真夠清靜的。

  表舅媽將車子開到了本城新開的侏羅紀主題樂園門口,表舅下車給他們買了票。雖然他們都沒帶學生證,但售票處的大媽看了他們一眼,就對人高馬大的陳曦微微皺了下眉頭,還是全都給了他們學生票。

  許多偷偷看了眼門口的票價牌,全票是一百塊錢,學生票只打八折。他們六個小孩就是四百八十塊。加上小表弟未滿十周歲,得有大人陪同,表舅媽陪了進去,總共光買票就花了五百八十塊。

  小表舅表示中午酒喝多了,他就在車上睡覺,讓他們進去玩。

  主題樂園下午進去的人比較少,因為覺得只玩半天太吃虧。許多他們進園子玩的時候,幾乎都是跟其他遊客反方向。現在過來玩的基本上都是熱熱鬧鬧的一大家子,還有小孩在前面放開了跑, 大人在後面死命追的。

  有的孩子跑的特別快,家長在後面追不上,一邊罵一邊跑,畫面非常搞笑。

  表舅媽笑著給他們介紹主題樂園裡頭的區域,先帶他們去看了恐龍館裡頭的模擬恐龍展覽,而後每人憑著手裡的票免費看了一場二十分鍾的3D電影。

  他們排隊進去的時候,表舅媽還笑著慶幸,這虧得是大年初四,人少。平常要是想看3D電影,得排好長時間的隊才能輪的上。想要不排隊,那就得再額外掏十塊錢買小電影票。

  小表弟感慨:“所以我們要努力掙錢,無論何時何地,有錢都能省卻好多麻煩。”

  小臉白嫩的小正太一本正經地說出這番話,大家都被逗樂了起來。

  表舅媽交了七十塊錢的押金,拿回了特製眼鏡給他們每個人戴上。

  陳曦怕他家多多一時間看3D電影視覺沖擊過大,輕聲安慰她:“沒什麼,不用緊張,就是真實感比較強而已,我坐你邊上。”

  許多有點兒不好意思,她還真不是鎮定自若。上輩子,她活了三十年,卻從來沒有看過3D電影。學生時代,去電影院看電影對她來說,實在太奢侈,何況3D電影票價格是2D電影的兩倍呢。好容易工作了,手上有點兒錢了。她眼睛卻意外嚴重角膜炎了一回。

  從此以後,她妥妥的驚弓之鳥,再也不敢做任何有可能傷害到眼睛的事了。3D電影太費眼睛了,她避而遠之。

  陳曦挨著許多坐下,幫她把眼鏡戴好。

  表舅媽看著這兩人就抿嘴樂。旁邊的小表弟特別迷惑,輕聲問:“媽,你笑什麼啊?”

  她笑著白了兒子一眼,拍拍他的腦袋:“好好坐著看電影吧。”

  電影其實是一段恐龍資料的宣傳片,但3D電影讓恐龍特有的生存環境清晰地再現了出來。瀑布飛濺的時候,許多甚至有種沁涼的水珠就要撲到她臉上的錯覺。她不由自主地往後縮了下腦袋。陳曦還下意識地伸出手去擋在她的額前。

  他倆做完這一切的時候,才發應過來自己是在看電影,都有些不好意思。不過現在《阿凡達》尚未風靡全球,3D電影橫掃大銀幕的時代尚未到來。除了他們以外,其他人也是本能地縮頭舉手躲避。

  許多覺得這段宣傳片前面的場景重現,瀑布飛濺的效果最好,真實感最強。後面出線的山巖跟叢林,視覺沖擊性就沒那麼大了。

  可接下來恐龍出現的場景卻讓許多懷疑前面的山巖跟叢林是故意做成那樣的,好讓他們放鬆警惕。霸王龍朝他們走來的時候,她真的有種置身中世紀的錯覺,心髒都像是被攫取了,完全喘不過起來。

  恐龍大聲地咆哮,電影放映廳裡頭一陣驚呼。還有膽小的孩子嚇得“哇”的一聲哭了出來。許多這時候終於明白為什麼觀影人群必須得是八周歲以上了。除了出於學齡前兒童視力發育不完全,保護孩子眼睛的考慮;估計也是怕年紀太小的孩子會被嚇壞吧。

  霸王龍之後,大大小小的恐龍前後登場。有了霸王龍珠玉在前,後面的恐龍震撼效果有所下降。但是翼龍從他們頭頂飛過時,所有人,包括表舅媽在內,都縮下了腦袋。表舅媽還一左一右,將兩位表弟護在了自己的懷裡。

  直到翼龍在放映廳的上空盤旋一圈,消失在叢林深處時,大家才長長地籲出口氣。

  許多正驚魂未定地想要坐直了身體,後面突然伸出一隻手,拍在她肩膀上。她嚇得差點兒立刻一蹦三尺高,魂都飛出去了。

  陳曦一把摟住她,回頭憤怒地看,意外發現了馮峰正一口白牙,笑嘻嘻地看著他們:“哎喲,好巧啊。”

  許多聽到他的聲音,狠狠地回頭瞪了馮峰一眼,巧巧巧,巧你個七巧板啊!不知道人嚇人,嚇死人麼,姐的魂都快要被嚇丟了。

  馮峰挺無辜地眨巴著眼睛,這他鄉遇故知的,他們反應怎麼這樣缺乏老鄉愛啊。

  畫外音介紹了恐龍的生活年代,演變歷史以及當代的考古發現,重點推出了中華龍鳥。只是龍鳥的場景真實感不夠強,感覺還是比較平面。

  二十分鍾過去了,宣傳片在《侏羅紀公園》的主題曲中結束了。所有人都意猶未盡。許多從翼龍出現起,就一直紮在陳曦懷裡,縮著身子。後面即使場景沒有那麼大的沖擊性,她也始終沒有完全抬起腦袋。

  萬一再來個馮峰這樣不靠譜的一巴掌,她的魂魄還能不能回歸原位啊。

  陳曦笑著摟住她,心中滿是甜蜜。

  展映廳的大燈打開了,大家紛紛起身。許婧跟許寧都是一臉驚亂之後的興奮,許婧還笑著說:“這樣拍電影挺有意思的。不都想讓觀眾身臨其境麼,這樣一來,真是身臨其境了。”

  許多心道,姐,你太有眼光了。後面可有好些年的時間,不是3D電影都不好意思上映。香港還特意為了成。人片建了4D電影院呢。呵呵噠,她相當不純潔地想起了《3D肉pu團》上映的期間,因為大陸沒有電影分級制度無法引進上映,內地赴港遊客激增,還促進了旅遊業的發展。

  馮峰一見許婧,愈發開心起來。他就知道今天遠離酒桌,跑到恐龍園裡頭會有收獲。誰說恐龍館裡只有恐龍,這分明就有個活色生香的小美人兒。

  許婧看到馮峰倒是意外不已,笑著寒暄:“喲,馮導,您是過來拜年的?”

  馮峰這個臉皮一出生就跟胎盤一道埋樹底下的傢伙,笑容滿面地盯著許婧不挪眼珠子,相當有情聖範兒地來了一句:“不,我來是為了與你相遇。”

  表舅媽疑惑地掃了眼馮峰,這年輕人穿的有點兒那種所謂的雅痞風,這麼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大表外甥女,到底是個什麼意思啊。

  講真,表舅媽覺得兩個外甥女兒裡,單論外貌條件,還是大的更好看。大眼睛,小臉蛋,皮膚嫩的能掐出水,一眼看上去就是個活脫脫的美人胚子。沒理由說妹妹都有小男朋友了,大的還沒人追。她仔細打量了一下這個年輕人,除了打扮的有些刻意落拓不羈外,樣貌倒是談得上儀表堂堂,塊頭也大,足有一米八的樣子。

  許多笑著看馮峰:“喲,馮導,您這又是哪部電影裡頭的台詞。你不是說要先專心於話劇舞臺麼。”

  馮峰愣了一下,覺得許多實在是太煞風景了。他這正真情告白呢,她怎麼能這麼拆臺。

  許多則是無語,不明白馮家的這兩兄弟到底在搞什麼鬼。

  你說馮峰吧,上次上他們家蹭飯的時候,看他弟弟跟她姐的八卦看的比她都起勁,愣是借著思考人生這種扯淡的鬼理由賴在廚房門口一直聽牆角。

  可這才多久的功夫,他就又能死不要臉地對著她姐含情脈脈了。

  許多扯扯嘴角,追問道:“馮子昂呢?上次他送鹿肉過來,都沒拿回禮就走了。我媽還說實在是太失禮了呢。”

  馮峰則是恍然大悟:“我說那臭小子把那麼多鹿肉放到哪兒去了呢。可憐我早上起來的遲,沒來得及趕上午飯。就想著吃晚飯的時候,將一整天的能量補回頭呢。結果那個混賬東西,居然一口好肉都沒給我留下。不過我也沒放過他,鹿血我都乾了。”嗯,剩下的那一碗是他實在撐得喝不下去了。

  許多狐疑地看了馮峰一眼。其實她特別好奇,都說鹿血有那個催那啥的效果,會讓人意亂情迷,情難自禁,號稱天然春藥。不知道這說法到底有沒有科學依據。另外,馮導,這說法要是真的,您老人家難道不應該精盡人亡麼,怎麼還能這樣站著。

  馮峰被她看的心裡發毛,警惕道:“你又想幹嘛啊。我警告你,我是導演,你是編劇,你必須得時刻尊重導演。”

  陳曦則是一把摟著自家的女朋友,笑著隔斷了馮峰的視線,跟他打招呼:“馮導,咱們是一起接著逛下去,還是您另有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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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31 11:00:22 |只看該作者
  第487章 馮少年登門
  
  馮導見美心喜,覺得與其對著一堆恐龍化石思索生命的真諦,不如看著美人激發創作的靈感。他特別開心地表示獨樂樂不如眾樂樂,相逢即是有緣,大家還是一起吧。

  表舅媽小聲問許婧,這人到底是誰啊?還真是自來熟。一般人在碰上別人明顯是跟親戚一道出行時,都不會主動湊上來組團的。

  許婧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如何解釋馮峰的身份。倒是大表弟看過相關的新聞報道,低聲給他嬸嬸解釋了馮峰的來路。導演,國外名校畢業的,小表姐寫的劇本都是為他寫的。不過他電影沒拍成。

  表舅媽聽說了馮峰劇組發生的咄咄怪事,有些說不出的感慨唏噓。這年輕人也真是夠倒楣的。人家劇組拍個戲最多發生男導演睡了女演員,然後被導演老婆打上門的事情。他們那兒,導演夠清白,演員先自己內訌了起來。

  馮峰一直綴在後面圍著許婧轉,試圖跟許婧聊聊人生理想。

  許多瞅他那毫不檢點的模樣就眼睛珠子疼。她問馮峰:“哎,導演,你還沒說呢。馮子昂去哪兒了啊,他怎麼沒跟你一起過來玩。”

  馮峰悻悻道:“誰知道那臭小子抽的哪門子風啊。昨天,大年初三啊,一大早,起天不亮的,他就走了。走的時候悄無聲息,我剛好渴了起來到廚房倒水喝,就看見他下樓。我還以為他是下樓拿東西。結果要不是保姆去他房間打掃衛生,我們都沒人知道他就這麼走了。”

  許婧有點兒驚訝:“他有什麼急事嗎?”

  馮峰搖搖頭:“這哪兒知道啊。不過我看這臭小子臉色不好看,說不定是鹿血喝多了,哈哈哈哈。”

  馮導笑完以後,突然間反應過來,他怎麼能在許婧這個嬌羞靦腆的小美人面前說這種事情呢。他立刻輕咳兩聲,裝模作樣道:“這個,大概是他有比賽要打吧。反正老外是不過春節的。這比賽時間也不隨著我們的節日調整。”

  許婧卻有種說不出的悵然。她覺得馮子昂大約是生氣了。

  馮子昂這人難得對旁人表現出親近看重的意思。自己能入他的青眼,原先就有點兒讓她有種類似於受寵若驚的感覺。結果自己好了,含含混混了半年,突然間又直接拒絕了給他當營養師。他性子悶,不會將情緒明顯外漏出來,但勢必心裡頭生氣的厲害。

  否則,大年初三的,先前也沒聽他說有什麼比賽,他還問過上元節上燈的事情,明顯是打算過完正月十五再離開家的。哪裡至於這麼匆匆忙忙地就走了。

  馮峰還在批評自家弟弟:“這小子就是這副死德性,不論來還是走,從來都不會事先說一聲。這混小子太過分了。他這麼一走,所有的壓力都落到了我的肩膀上。”

  馮導之所以大年初四不好好在家待著,寧可驅車兩個多小時過來看恐龍,是因為,他被逼婚了。

  許多正在喝水,硬生生被這句逼婚給嗆到了。馮峰去年才畢業,今年到現在還不滿二十三周歲,用後世的話來說,那就是妥妥小鮮肉一枚,竟然也會被逼婚。

  馮峰愁眉苦臉。他被逼婚是因為他爹,他家的兩位太後都覺得成家立業,成家在前。在長輩們的認知中,馮導之所以如此的不靠譜,是因為身邊缺少了位能夠引導他走上正途的賢內助。於是,尋找人生伴侶這一任務迫在眉梢。

  許多毫不客氣地沖馮峰翻了個白眼,諷刺道:“導演,你們家這是在給找老婆還是找奶媽啊,還引導你,這是人生導師的任務吧。”

  馮峰歎氣:“你也這麼覺得吧。我跟你說,馮子昂那小子肯定是事先得到了風聲,所以提前溜了。我昨天一天相親了三個姑娘。反正到最後,我人跟名字都對不上號了。今天原本還有三個等著我。我見勢不妙,一大早,真是一大早,天才麻麻亮,我就起床溜出來了。”

  許多笑得不行。她現在是真相信了,逼婚是中國家長的統一愛好,與家庭背景跟教育環境關系都不大。脫光一個,全家光榮。就馮峰這樣的,正常狀態下,那就是各種鑽石王老五著,不過三十五歲堅決不結婚。

  馮峰附和道:“就是就是,我也覺得,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兩者皆可拋。”

  許多點頭:“對,你這樣的,就適合一輩子打光棍。”

  馮峰不服氣:“不,我願意將終生奉獻給我的靈魂伴侶。”

  許寧立刻擋在了他大姐前頭,成功阻斷了馮峰情意綿綿的視線。謝謝,他家大姐活著好好的呢,不需要靈魂飄來飄去。

  表舅媽在前頭聽這小夥子跟小外甥女兒逗悶子,笑得不行。難怪這年輕人電影拍不成,這自己都還混沌著,拍什麼電影啊。

  馮峰驚訝,這結不結婚跟電影能不能拍起來還有關系?可中外多少電影大師都是打了一輩子光棍啊。婚姻是對靈魂的束縛,它會扼殺掉創作的靈感。

  表舅媽笑道:“我不知道什麼靈感不靈感。我只知道,你不曾經歷生活的話,那你有什麼東西可以表達呢。連表達的東西都沒有,那電影難道就是一張張圖片的剪輯?”

  馮峰怔怔地看著表舅媽,轉頭對許多歎氣:“為什麼我現在覺得總是能聽到醍醐灌頂的箴言。”

  許多往他胸口上插刀:“那是因為您老人家生活的過於光風霽月,經歷的人間百態太少了。所以,導演,您還是趕緊回你的劇組,繼續當副導演去吧。真的,什麼時候,挑選演員你不會再被輕易的忽悠,你再考慮下一步動作。”

  馮峰不以為然,直接沖許多翻了個白眼:“你知道什麼,對於一名導演而言,最重要的是保持住一顆敏感而柔軟的心。心都沾滿了灰塵,硬成了石頭,還怎麼能夠運用影像去表達人類的靈魂。”

  許多一點兒也不肯退讓,毫不客氣地懟回頭:“導演,謝謝,靈魂是不可能出現在影像中的,除非您老人家打算拍鬼片。靈魂只能以肉體作為承載,通過肉體的語言行動來展現。”

  馮峰耍起無賴來,他不要聽,反正他不想再去烏煙瘴氣的劇組受罪。他都快被煩死了。那些人,都是烏合之眾,完全是在褻瀆電影藝術。

  馮導理直氣壯,他都答應了外校的戲劇社,他得給他們幫忙導演話劇。他煞有介事道:“雖然你們都是中學生,戲劇社也不正規,就是隨便玩玩。但是,興趣是最好的老師。作為一名職業導演,我有義務好好引導你們,走上真正戲劇之路。”

  許多呵呵噠,花式翻白眼。

  這人也好意思這麼說,明明是他主動硬貼上去要當導演來著。搞得可憐的戲劇社社長還一臉懵逼,跟許多求證:“馮導這人就這麼不拘一格熱情洋溢?我真的就是想讓他授權我們改編話劇而已,真的不用麻煩他老人家親臨現場親自指導的。”

  許多總覺得社長大人沒說出口的話是,拍個電影都能拍出命案來。他嫌棄馮導是事故體質。

  陳曦一直握著自家小女友的手,微笑著看她伶牙俐齒的懟馮峰。許寧則是始終護在他家大姐身前,防止馮峰覬覦。

  馮導悻悻,至於嘛,他就是多看兩眼而已。這樣子的佳人,本來就應該讓他多欣賞欣賞,如此才能蕩滌心靈啊。

  後面大家一起玩了猛龍過山車跟超級大轉盤,甩的所有人都頭昏眼花才過癮。因為才是早春,怕劃船水花濺到身上弄濕了衣服會著涼,表舅媽帶他們去動物館又看了海獅表演。

  小表弟見海獅算算術時,歎了口氣:“唉,混口飯吃都不容易。海獅要是算不出來,十之八九是要餓肚子的吧。”

  其他人都被他老氣橫秋悲天憫人的口吻給逗笑了。這邊的海獅還算好,大概是因為遊客多,主題樂園收入尚可,所以能保證動物的待遇。

  許多上輩子去過不少動物園,看到有些動物是真的慘。都顫巍巍的,髒兮兮的,不知道多久沒有人好生照料過,還得拖著疲憊的身體進行各種表演。有的時候失足了,馴獸員的眼神立刻就兇狠的不得了。她甚至懷疑,如果不是擔心被投訴,鞭子會登時就落在這些可憐的動物身上。

  一直到園子裡的廣播催促遊客盡快離開,還有半個小時就要閉館的時候,他們才往外面走。其實樂園非常大,整個占地有好幾百畝,他們只逛了主館區域,還有很多地方來不及去了。

  表舅在車上美美地睡了一覺,他們過去敲車門的時候,他才睜開惺忪的睡眼。看著跟他們一起出來的馮峰,表舅還愣了一下,下意識地又開始清點孩子們的人數。咦,他記得連外甥女婿在內是六個孩子,現在怎麼又多出了一個。

  表舅媽覺得人都跟著一路了,大過年的,怎麼著也該喊人回家吃頓晚飯。於是,她客氣地邀請了這個小夥子。

  許家三姐弟都想捂臉。表舅媽,你真的不能跟他客氣,馮導他是不知道客氣為何物的。

  果不其然,馮峰正愁著這時候回去又得被逼著跟不知道是誰家的女兒一起吃什麼燭光晚餐。可要是不回去吧,街上好多店都關門大吉了,他都不知道上哪兒湊合去。表舅媽這麼一邀請,他立刻打蛇隨棍上,特別高興地應下了。

  舅爺爺一見出去一趟,又帶了個模樣周正的小夥子回來,立刻笑得眼睛都看不見了。人多好,人多熱鬧。

  舅奶奶則是一直打量著馮峰,嗯,也是個齊整人。她立刻打探起馮峰的家世,哪兒人啊,爹媽是幹什麼的,畢業了啊,現在幹什麼工作了啊。她一心以為這孩子是追著大的來的。可等菜上桌的時候,卻發現這小夥子一直在跟小的說話。兩人聊得還挺熱鬧。

  舅爺爺跟舅奶奶就搞不懂了,這現在的孩子,到底是個什麼心思啊。

  許爸也驚訝。他之前沒見過馮峰,不知道打哪兒來又冒出這麼個年輕人。老二也沒多說,只說他是馮子昂的哥哥。許爸就更不明所以了。這家人的兩兄弟還真是別具一格。當弟弟的老年初二一聲招呼不打,就上人姑娘的家門。這當哥哥的,更加誇獎,竟然連姑娘親戚家都不放過。

  許多一進門就忙著安撫因為被丟在家中沒帶它出去玩而哼哼唧唧的小黑黑。她抱著小狗問馮峰:“那你打算後面怎麼辦啊?你的理想不是拍電影麼。”

  馮峰一臉正色:“好的導演,無論電影還是話劇,都能夠遊刃有餘。”

  許多看了他一眼,眼神大有深意,算了吧,導演,您老人家距離遊刃有餘還有萬水千山尚要跋涉。

  馮峰覺得手裡不抱個什麼東西,好像就比許多少了幾分氣勢。他眼睛左瞄瞄右看看。哎,那只虎皮紋大花貓,就是你了。看著就比那只哼哼唧唧的小胖狗有氣場。馮導對虎虎大人張開了愛的抱抱,生性高冷的大花貓直接尾巴一甩,給了它一個姿態優雅的屁股。

  這下子,就連許婧也笑了。

  好在大表舅媽及時拯救了尷尬不已的馮導,宣佈開飯了。

  因為這回確實得開車,而且還是夜路,得分外小心謹慎。所以晚飯桌子上,沒有開酒。馮峰一見,立刻長籲出一口氣。鑒於他不勝酒力的事實,到時候萬一被勸酒,他是拒絕了還是拒絕呢?要是拒絕後被小美人當做沒有男子漢氣概,可怎生是好。

  馮峰上桌以後,不用主家拼命勸菜,他就真心實意地發揮了全部戰鬥力。他熱情地贊美了主廚的大表舅媽的手藝,並且身體力行著證明這是怎樣的美味。

  許多目不忍視。她都懷疑可憐的馮導演昨天一整天到現在都沒正經吃過東西了。

  他們吃過晚飯,告辭以後,馮峰聽了她的話,驚訝地抬起眉毛:“喲,你怎麼什麼都知道啊?我跟你說。以後你長個心眼,萬一要出去相親,一定得先吃飽了肚子。不然你的相親對象只點一份連優酪乳都捨不得加的水果沙拉,餓死你拉倒。”

  許多笑了:“你可以自己點啊。跟你相親的姑娘又沒說不讓你吃。”

  馮峰正色道:“那多不好,人家姑娘餓著肚子,我當著人的面大快朵頤,這像什麼話。買賣不成仁義在。我得考慮一下人家的感受。”

  許多強調:“真的沒關系,說不定人家還覺得你可愛呢。”

  上輩子,許多曾經跟一位大學老師相親。結果對方吃完了自己點的那份鹵肉飯以後,又看著她吃不下的石鍋豆花套餐問,她介不介意他吃掉。許多當時就樂了,點頭表示可以,她不介意。

  後來雖然因為這位相親對象的母親過於強勢厲害,兩人沒有繼續談下去。但許多始終覺得這個人非常可愛,一點兒也不認為他要求吃自己剩下的菜有什麼不雅觀的。

  馮峰狐疑地看她,然後覺得許多不是地道的姑娘家,轉而回頭向許婧求證:“真這樣?”

  許婧點點頭:“那當然了。如果是我,我會覺得直接點飯吃的人很真實。如果他吃得香,就說明他對生活有熱情,充滿了憧憬。”

  馮峰立刻激動起來,跟許婧強調:“我就是吃嘛嘛香,絕對對生活充滿了激情。”

  許多冷笑:“是嗎?馮導,我怎麼記的,你是對肉有熱情。”

  馮峰正想著怎麼跟許婧開口約她一起吃飯呢。被許多這麼一打岔,他立刻嗤之以鼻:“只有你這種吃草的人,才無法領悟生活的真諦,那就是有肉吃才是好生活。”

  許多花式翻了個白眼,直接拽著她姐趕緊上車去,離這傢伙越遠越好。

  車子一直在高速上開了兩個多小時才進入本市。許家的租房現在幾個孩子的房間都許久沒住人,所以三姐弟還是先回自己的住處。許爸也不想讓孩子回去,免得許媽這兩天再鬧出什麼事情來,讓孩子們不痛快。反正過年剩下來的硬菜也給他們帶過去,不怕他們沒菜吃。

  出了高速口沒多久,車子就得上岔道了。兩套房子的方向剛好要沿著兩條不同的路走。許婧跟許寧下車,改上陳曦的車子。他們還要把大花貓虎虎轉移到許爸的車上,好讓爹媽帶回家。

  哪知道,小黑黑正趴在虎虎大人身上睡得香。一見自己的靠枕要被拿走了,它立刻“汪汪”叫著,發出抗議,它不肯讓虎虎大人被抱走。

  許爸見小狗叫的淒慘,反正現在還寒假,索性讓貓也在孩子們那邊玩幾天吧。他便放棄了立刻將老貓帶走的主意。

  許媽見丈夫空著手回車上,驚訝道:“貓呢,得帶回家啊。”

  許爸發動了車子,輕描淡寫道:“小狗黏著老貓,不肯讓走呢。索性讓它們自個兒玩去,省的孩子們還要費心思。”

  許媽皺起了眉頭:“這哪兒能這樣。養條狗,活像是養了個祖宗一樣了。還得上趕著伺候。”

  許爸不高興起來:“行了!孩子們養只小狗,礙著你什麼事兒了,又沒丟給你養,就你話多。”

  許媽這一天飄飄然的心這才猛然像是被重錘敲了下來。她訕訕道:“我不是怕他們心思都放在這些東西上頭,撩貓逗狗的,影響了學習麼。”

  許爸冷笑:“你少惹出點兒事情來,那才是真正的謝天謝地呢。”

  許媽被懟的立刻不敢吱聲了。

  深受許媽嫌棄的小黑黑如願以償留下了自己的靠枕,又趴在大花貓身上睡得昏天暗地。

  許婧安撫地摸了摸老貓的腦袋,柔聲道:“你讓著它點兒吧,小東西,還不懂事呢。”

  許多覺著就她家小黑黑這麼作天作地地長下去,估計只會越來越不懂事。關鍵點在於,要掐斷陳曦對它教育的指手畫腳。

  陳曦一見許多憤恨的眼神,立刻露出討好的笑。

  車子又開了大約半個小時,總算到了小區樓下。許婧跟許寧去後備箱拿東西,許多負責抱到現在還沒醒過來的小黑黑。他們走到傳達室門口,大爺立刻朝樓梯口喊了聲:“哎,小夥子,你表弟回來了。”

  許寧還在驚訝,他哪兒來的表哥。樓梯口方向,露出了一張熟悉的臉。馮子昂面無表情地看著許寧:“明天我有空,你可以將那個堂弟帶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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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31 11:00:38 |只看該作者
  第488章 馮子昂
  
  許寧有點兒奇怪,馮子昂怎麼變成表哥了。傳達室的大爺又探出了腦袋,笑瞇瞇地看陳曦:“你表哥可等了有好一會兒了。我都說不知道你今天會不會過來,他也不肯走。”

  陳曦是一口老血含在嘴裡,差點兒沒噴出來。馮子昂這個不要臉的傢伙,居然還真好意思自稱是他表哥。這分明自己要比他大。

  馮子昂一臉正直,看都不看許婧,又跟許寧強調了一句:“明天你安排好了可以電話聯系我。”說著,他點點頭,舉步欲走。

  眾人都是茫然,敢情這人跑過來就是為了說一句話?

  陳曦完全看不下去了,拉他到邊上,質問道:“就這件事?”

  馮子昂耿直的很,一臉理所當然:“是啊。”

  陳曦幾乎要暈倒,冷笑起來:“那你可以直接打個電話。”

  馮子昂愈發正直端莊:“那樣非常不禮貌。”

  陳曦深吸氣再呼氣,心道,可以啊,你小子,居然知道禮貌兩個字了。請問這麼多年,您快嘔死人的時候,何曾想起過禮貌。這可真夠禮貌的。

  許多狐疑地看了眼馮子昂,又瞄了眼她姐。直覺告訴她,似乎有什麼她不知道的事情。姓馮的眼睛珠子都不往她姐的身上掃一下,是真的不掃,跟自己心裡頭畫了視野圖一樣,愣是通過脖子的扭動方向跟身體轉動變化,完美地避開了她姐。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她姐也有些奇怪,眼睛不知道為什麼,似乎有點兒不敢看馮子昂,還有種說不清的欲言又止的意思。

  不對勁,這非常不對勁!

  許多立刻抬高了音量喊陳曦,趕緊過來幫她姐拎東西。帶回來的菜都是死沉,估計冰箱又得被塞得滿滿當當的了。

  還沒等陳曦反應過來,許婧手裡迅速一松,然後馮子昂拎著兩個大袋子走在了眾人的前頭。馮小哥頭昂的高高的,嗯,女孩子氣力小,作為男性,幫助她是應該的。

  許多跟許寧都是目瞪口呆,這反應速度也太驚人了吧。難怪打電競打的好,起碼反應速度一流。許婧呆呆地看著自己空空如也的手掌,半晌都有些反應不過來。直到馮子昂走到第一段樓梯口站著不動了,她才意識到應該道謝,便微微垂著頭,跟了上去。

  陳曦拎起剩下的袋子,冒著被他家多多掐死的危險,愣是跟人一塊兒上了樓。許多倒是想掐陳曦來著,奈何她手上不得空。小黑黑就是頭小豬,現在分量愈發紮實了。

  虎虎大人看了看這群奇怪的人類,踮著腳尖,姿態優雅地也上了樓。

  許寧一直緊緊跟著她姐,想看馮子昂究竟要幹嘛。與他二姐一樣,他也覺得今天馮子昂怪怪的。以前雖然馮子昂同樣不愛理睬人,也不跟人主動說話。但坐在他們家客廳裡,過一段時間,他看書或者打遊戲累了,總要抬起頭看一眼忙碌的大姐。

  難道,當時他看的其實是他大姐正在忙著烹飪的食物?

  許寧心情復雜,這老饕的內心,還真是不好揣摩。馮子昂果然別具一格。

  許婧跟著馮子昂上樓,中途她試圖勸說對方分一個袋子給她拎,被馮子昂直接無視了。

  對,就是無視,不是拒絕,而是完全沒聽見她說話一樣。

  許婧覺得,他們之間出現了一個遮罩儀,她發出的所有資訊,都被徹底遮罩掉了。馮子昂無須為此有任何反應,因為他壓根接收不到她發出的資訊。

  她有種說不出的委屈。馮子昂這樣直截了當的冷淡態度,讓許婧覺得受傷了。她抿了抿嘴唇,沒有再說話,只沉默地跟在後面。等到了她家門口,她上前一步去開門。大門打開的瞬間,許婧沒有邀請馮子昂進去,而是堵在了門口,示意要接過他手上的袋子:“謝謝,我自己來就好。”

  馮子昂心中湧起一股黯然與說不清的委屈。他被迫直面了許婧,這種委屈愈發膨脹起來。他沒有對許婧做任何不妥當的事情,為什麼許婧還是對他這麼抗拒。對,他是有了齷齪心思,但那都是因為喝了鹿血的緣故。他現在都努力非禮勿視,不看許婧了,她怎麼還這麼拒人於千裡之外。

  許寧等人都趕了上來,見兩人堵在家門口還有些奇怪。他們都沒輕舉妄動,而是站在邊上看這兩人到底要幹什麼。

  大花貓虎虎不耐煩了。大人它要視察自己的領地去了,不願意跟這群雙足獸浪費時間。它施施然地踏進了家門,輕盈地跳過防滑墊,往家裡面走去。

  睡飽了的小黑黑也在許多手上掙紮起來,要求一塊兒跟著去。許多被它小腿蹬的,只得將它也放了下來。小東西立刻“嗖”的一聲,圓滾滾的小身子趕上了大花貓。

  陳曦笑著開腔解圍:“走吧,貓跟狗都進去了。我們要是再不進家門,也不知道家裡會被禍害成什麼樣子了。”

  馮子昂越看許婧越心虛,最終挪開了腦袋,特別委屈地冒了一句:“我以後都不喝鹿血了。”

  原本他就不想喝的,全是馮峰那混賬東西。結果馮峰喝了以後完全沒事人,還看了一夜日本情色片呢,竟然睡的跟個死豬一樣。倒是他,明明只喝了一碗,卻硬生生撅了一晚上,折騰了大半夜,幾乎一宿都沒睡著。越是手忙腳亂,身體就越是興奮。

  到現在,他身體都能感覺到那股隱隱的燥熱。他嗅著許婧發間的清香,無比的沮喪。肯定是那碗鹿血還有後勁兒。明明昨天晚上在酒店裡頭,他已經睡得非常安穩了。

  許婧莫名其妙。他喝不喝鹿血幹嘛也要跟她說。她有沒想要喝什麼鹿血。許婧沒吱聲,既沒有邀請他進門,也沒有再攔在門口。她默默地換鞋進門。

  許家的玄關太小,馮子昂被迫就緊緊挨著她站著。她低頭的時候,長發拂過了馮子昂的手背。後者身體立刻繃直了。嗯,肯定是身為一名電競選手的敏銳性讓他反應如此敏感。

  她身上到底是什麼香氣,若有若無的,像有只小蟲子在他心裡頭鑽啊鑽。

  馮子昂又委屈起來,他覺得身體再一次繃得發疼。

  好在換鞋只需要一會兒工夫。許家三姐弟連同陳曦跟馮子昂很快就轉移到了室內。馮子昂杵在許婧身邊,看她將打包帶回來的食物分門別類的放進了冰箱裡。

  許婧見他跟個木頭樁子一樣豎在冰箱門口,忍不住微微皺了下眉頭。這人要幹嘛呢,大冷的天又不是驕陽似火,還要站在冰箱門口降暑。

  陳曦跟許寧把東西放在飯桌上後,都異常識相的沒吱聲。馮子昂跟許婧之間氣氛有點兒怪怪的,在搞不清楚事情真相之前,他們還是保持沉默為妙。

  許多也決定遵循蕭伯納的忠告,當一回聰明人。蕭伯納說了,沉默是人類為數不多的美德之一。因為在開口之前,大部分人都顯得挺聰明的。

  許婧見所有的菜都分門別類放好以後,關上冰箱門的那一瞬間,馮子昂明顯失落的眼神,突然間有些於心不忍。

  馮子昂失望極了。許婧已經將東西都放好了。他似乎已經找不到其他留下來的事情可做。許婧現在完全不需要他任何幫忙了。

  許婧輕輕咳嗽了一聲,問馮子昂:“那個,你是不是沒吃晚飯,我給你煮碗面吧。”剛才就見他眼睛盯著這些吃的不挪窩。馮峰又說他昨天一早便偷偷跑出家門去了。明天才初五迎財神呢,這兩天外頭能有什麼正經吃的。

  馮子昂的肚子適時發出了一聲“咕嚕”。他從進酒店房間裡便悶頭大睡,從昨天早上到現在,總共進食了一袋子麵包三瓶礦泉水,因為懶得燒水泡速食麵,所以連房間的泡面他都沒動。

  許婧微微抿嘴一笑,梨渦淺現。馮子昂一時間看呆了。他傻愣愣地杵在原地,看許婧熟練地系上圍裙,從冰箱裡頭拿出肉圓皮肚跟擇好的薺菜。她轉過頭,朝他露出個笑容:“我拿薺菜給你下麵條吧。”

  馮子昂呆呆的,只會點一下頭。等到許婧到洗菜台打開水龍頭開始洗菜的時候,他才猛然反應過來,一把將人擠到了邊上:“我來。”

  許婧哭笑不得,看來馮子昂的新愛好果然是洗菜擇菜這些。初二在他們家院子裡,他也是搶著要去洗菜。小男孩都喜歡玩水,她家許寧小時候也喜歡搶著洗菜。許婧微微抿嘴一樂,馮子昂這麼大的人了,竟然還這麼孩子氣。

  難怪人家說,其實男的才真的像小孩子。他們科裡護士長說自己的丈夫,給兒子買玩具,結果玩的比兒子還開心。

  許婧下麵條的時候,想起了客廳裡頭一直沒吭聲的三個人,問他們,要不要多抓把麵條?

  馮子昂愈發委屈起來,搶先一步破天荒地開了腔:“他們要吃自己做。”

  客廳裡頭的許多跟許寧還沒有來得及磨牙,許婧先哭笑不得起來。這人跟陳曦差不多大吧,怎麼還跟小孩子一樣,要求吃獨食。

  她白了馮子昂一眼,沒好氣道:“你放心,不會讓你吃不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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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31 11:00:49 |只看該作者
  第489章 鹿血
  
  馮子昂一臉耿直,語氣都帶了點兒委屈:“我都兩天沒吃到熱飯了。”

  許婧一聽更加不高興了:“你這麼一聲不吭就跑了,家裡人多擔心,你知道嗎?餓著你也是你活該。”

  客廳裡頭的人都驚呆了。許多跟許寧面面相覷,大姐居然這樣跟馮子昂講話。大姐一直都對馮子昂客客氣氣溫溫和和的啊。

  陳曦更是驚訝,馮子昂的脾氣真心不算好,一般人都不敢給他甩臉子的,而且家裡人是他的雷區。就是他們關系還不錯的男生都不太敢在他面前提他的家庭的。他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生怕馮子昂翻臉。

  誰知馮子昂就是變了變臉色,然後一聲不吭,過了半晌才強調,他要求麵條裡頭臥溏心蛋,要半焦半嫩的。

  許婧也完全沒意識這人可能會生氣一樣,聽了他的話,就點了點頭,讓他到廚房外面等著去。

  客廳裡的人就這麼看著馮子昂坐在廚房外面的餐桌邊上,眼睛瞬也不瞬地盯著廚房門。許寧偷偷問他二姐:“他到底該多餓啊。”

  許多不確信,遲疑著猜測:“由奢入儉難?”

  姐弟倆互視一眼,默默地轉過頭看陳曦。

  陳曦滿臉無辜,直接做了個攤手的動作。他也搞不懂馮子昂到底想幹嘛。從前兩個月起,他就覺得這小子不對勁。不過,老實說,他懷疑馮子昂自己都搞不清楚到底想要幹什麼。

  食材都是現成的熟食,薺菜跟溏心蛋直接下到翻滾的麵湯裡去就好。許婧花了不到十分鍾,熱氣騰騰的一大大碗公麵條就上了餐桌。她臉上帶著微微的笑,招呼馮子昂:“你吃吧。下次別總是這麼饑一餐飽一頓的了。”

  許婧上完麵條後也沒走,她從冰箱拿了豌豆出來剝。今年在港鎮停留的時間太短,好多菜是怎麼帶回去的又怎麼背回來的。許婧想明天炒個豌豆菌菇,好給妹妹下飯吃。

  麵條熱氣騰騰的,白色的氤氳後面,許婧的面容輪廓朦朧又柔和。馮子昂看著她長長的眼睫毛,微微向下垂著,她一邊剝著豌豆,一邊像是在抱怨:“你哪能這個樣子呢,有事情需要出門,也該事先打聲招呼。”

  馮子昂沒吱聲,默默地撈著麵條吃。麵條看著就是那種最普通的筒裝掛麵,表面上平平無奇,卻奇異地吸滿了湯汁,每一口都滋味十足。

  許婧微微一笑,唇角翹了翹:“這是陳曦托人給帶回來的清江掛麵,麵條上有小氣孔,好吸湯。”

  陳曦一直覺得妹妹吃的東西太寡淡,想方設想地給她的食物裡頭增加點兒滋味。

  馮子昂抬頭看了眼客廳裡的陳曦,沒什麼情緒反應。可陳曦總覺得這小子的目光裡頭帶著不悅。他莫名其妙,他這又是哪兒惹到他了。

  “嗯,下回我給你帶好吃的。”

  許婧怔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馮子昂這是跟自己說話。她連忙擺擺手:“不用不用,你把自己照顧好就行了。”

  她斟酌了一下,才輕聲再一次道歉:“對不起,以後,請你好好照顧自己吧。”

  許多跟許寧自打他們家大姐坐在飯桌邊起,就恨不得長了雙通天耳。他倆一個借著陪小黑黑玩球,一個表示要給虎虎大人做個紮實暖和的新窩,忙忙碌碌的全部目的只有一個,時刻可以接近餐桌偷聽大姐跟馮子昂的對話。

  許婧這話一出,當姐姐的球抓在手裡忘了丟出去,被小黑黑“汪汪”叫著抗議;做弟弟的抽屜拉出來一半忘了扶穩,直接砸到了自己腳上,疼的他“嗷” 的一聲慘叫。

  許婧聽到弟弟的叫聲,慌忙跑過來看,見狀不由埋怨妹妹:“別光顧著玩了,趕緊把藥油拿過來。”

  許寧的腳背上紅腫了一塊。好在抽屜是空的,他又穿了棉拖鞋,不然殺傷力更大。

  許婧小心翼翼地在弟弟腳背上按來按去,問他到底疼不疼,最後判斷情況還好,沒傷著骨頭。她一邊往他腳背上抹藥油,一邊教育弟弟:“你也小心點兒啊,哪能這麼毛毛躁躁的。”

  馮子昂坐在位子上沒起身。他覺得許婧這一雙弟妹太鬧心了,時時刻刻都要許婧費心費神。這麼大的人了,為什麼不能自己照顧自己呢。

  就為著他們,許婧都不願意跟著他,照應他的生活了。

  開過年二十歲的馮姓青年自覺非常委屈。

  許婧照應完弟弟,許多連忙討好地將藥油收起來。她悄悄拱了拱小黑黑的屁股,示意它趕緊賣萌。

  小黑黑不愧是靠臉吃飯賣萌為生,它立刻側著小腦袋,朝許婧哼哼嗯嗯。

  許婧哭笑不得,她手上還有藥油沒清洗,不好抱起小黑黑,就蹲下身,親暱地點了點小黑黑的腦袋,嗔道:“你啊,比你媽媽懂事多了。”

  陳曦連忙回護自家的小女友:“多多已經懂事多了,慢慢來,慢慢來。”然後他就被絲毫不領情的小女朋友又偷偷踩了一腳。

  馮子昂嫌棄地收回了視線。許婧就是性子太好了,老是被弟弟妹妹欺負。

  這一碗麵條,馮子昂足足吃了快半個小時。許多偷偷問陳曦:“他這是打算減肥了麼,一口都要咀嚼好久,為了增加飽腹感?”

  陳曦嫌棄地看了馮子昂,驕傲地挺挺胸膛,得意道:“像他這樣常年坐著打遊戲的人,的確得控制飲食,不然肯定得肚子堆堆堆。”他示意小女友看他,如他這種常年堅持鍛煉的人,完全就不會有這種擔憂。

  許多嗤之以鼻。

  麵條吃完了,馮子昂總該走了吧。奈何許家大姐對於人類的健康事業有些孜孜不倦的追求。她覺得剛吃飽了熱湯麵,就這麼吹去吹冷風,容易傷了腸胃。於是馮子昂同學又坐著消食,繼續看許婧忙忙碌碌。

  家裡都快一個禮拜沒住人了,打掃衛生,收拾房間肯定必不可少。之前馮子昂要求吃麵條,許多他們也不好掃地抹灰,不然就有趕人走的意思。雖然許多姐弟心裡頭暗戳戳的是有這麼個小心思,但他們得顧及大姐的感受啊。

  馮子昂皺眉,示意許婧坐下來。從進家門起就看著她忙碌不休,弟弟妹妹是用來幹什麼的?馮峰六歲時就會忽悠當時連托兒所還沒上的他去小店買吃的了。

  許婧笑著擺手:“沒事兒,你自己坐著歇一歇。家裡頭就是積了點兒灰,不難弄。”

  許多正開著吸塵器在客廳裡頭來來回回。沒辦法,小黑黑現在正是愛掉毛的時候。它那毛不長,奈何一撮撮的,吸塵器還是江冠南給幫忙改造的,不然都吸不起來。許多發現養了小黑黑以後,她最大的改變是黑顏色的衣服了。不要以為黑毛黏在黑褲子上不明顯,事實證明,只能用膠布粘下來,否則相當顯眼。

  許寧正給兩個房間開取暖器,江南冬天潮氣大,雖然這幾天天氣尚可,但還是烘一烘比較好。

  陳曦拿著抹布四處擦灰,還得順便看管住小黑黑。否則它抖一抖身子,他家多多又得重新回頭吸毛去了。

  整個家裡頭,最悠哉的反而是大花貓虎虎。它的新窩還沒著落也不打緊,就直接趴在電視機邊上,盯著馮子昂看,仿佛審視新人。

  馮子昂喊不動許婧,在她經過自己身邊要將果盤端回廚房的時候,一把拉住了她的袖子。

  許婧無奈,好在家裡的確沒有什麼事情,她便順勢坐下,隨手拿起之前做了一半塞在茶幾下面的毛線襪子出來,繼續織著。雖說已經進入了正月,但真正轉暖還得一個多月,況且保不齊就有倒春寒,毛線襪子還用的上。

  馮子昂覺得有點兒受傷。許婧這明顯是不願意理睬他的意思了。寧可手裡抓著個東西做,都不轉頭看他一眼。

  許婧則是奇怪,馮子昂拉著她坐下,她還以為他有話跟自己說呢,結果這人還是一語不發。她手上的毛線針上下勾動。多多初八就要過生日了,她想那天之前織好了,也算是她這個當姐姐的一份心意。外面買的再好,畢竟不比自家人做的貼心。

  本來按計劃年前就該完工的,結果幫同事代了幾個班,耽誤了進度。回老家過年的時候,她又著急忙慌的,忘了帶。

  馮子昂見襪子的顏色,再看看大小,立刻又嫉妒起來。許婧對她的弟弟妹妹太上心了,這明顯是給許多做的。他的腳在棉拖鞋裡頭縮了下,穿上毛線襪子,肯定連坐著練習是都不會覺得冷。

  許婧微微垂著頭,從他的方向,只能看見半邊的眼睫毛和小小的挺秀的鼻子。無論睫毛還是鼻子,弧度都分外柔和美好。她的發間散發著淡淡的清香,馮子昂覺得下腹一緊,登時窘迫不已。他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再跟許婧保證:“我以後都不喝鹿血了。”

  許婧茫然地抬起頭,輕輕地“哦”了一聲。

  馮子昂有種齷齪心思被看穿的難堪,一直垂著腦袋,再也不肯開口。

  許多剛好打掃到沙發附近,聽了馮子昂的話,她又想起來鹿血這一茬。她跑回房間,戳正在抹灰的陳曦的胸口,好奇地問:“喝鹿血真的會那什麼麼?”

  她上輩子還出於好奇心查過資料,傳統醫學包括《本草綱目》裡頭的確有相應的記載。不過李時珍還珍而重之地在這本書裡頭寫了制蠱的方法,反正她是沒見誰製作成功了。

  陳曦身子一僵,小心翼翼地看著自家的小女友,陪著笑開口:“那個,多多啊,你年紀還小。我們不著急啊。等你長大了,我再去喝鹿血。”

  許多狠狠地踩了他一腳。呸!她急個毛線球球。臭流氓,什麼都能往下三路上去想。她這是在嚴肅地跟他探討藥理學知識。

  陳曦看著他家多多小臉紅紅的落荒而逃,面上露出了迷之微笑。哎呀,多多過兩天就正式滿十七歲。明年的這個時候就是十八。突然間覺得,等待的時間,其實也沒有這麼難熬了嘛。他一把抱起小黑黑舉高高,笑得賤兮兮:“黑黑啊,你是想要個弟弟,還是妹妹呢?”

  馮子昂一直到晚上快九點半鍾,才告辭出發。

  許多覺得,他再不走的話,恐怕又得要求來一碗夜宵了。

  幾人將他送到門口,馮子昂跟許寧敲定了跟許昊會面的時間,又一副高冷的模樣走了。嘖嘖,不知道的人哪個能想到,這個看似不食人間煙火的傢伙,其實是特意過來蹭麵條吃的。

  馮子昂一路走回賓館,他身上暖融融的,早春夜晚的寒風也不能讓他感覺到冷意。嗯,今天一早就去港鎮找許寧是對的。男子漢大丈夫,說話算話。答應了去見他家的小堂弟,他就得言出必行。

  雖然一早到了港鎮,許家已經人去樓空。問了隔壁鄰居,才知道他們回城了。在樓梯口等了十個小時,其實也沒什麼。

  麵條很筋道,肉圓口感好,溏心蛋恰到好處,薺菜滿口留香,麵湯也美味。

  馮子昂覺得非常滿意。

  滿意的馮姓青年回了自己的房間,沖了澡上床,然後在綺夢中釋放了自己,茫茫然睜開眼的時候,沮喪不已。怎麼會這樣,鹿血的功效到底要持續多久啊。最奇怪的是,他覺得自己在夢裡頭,鼻端始終縈繞著一股清香。

  那香氣是如此的熟悉。馮子昂驚恐地在黑暗中坐起了身子。他怎麼能夠一直有這樣齷齪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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