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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貓膩] 大道朝天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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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8-12-30 20:12:08
第二十章不會打架的天階法寶,執著的醜小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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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井九靜靜看著雪山上的那個人,不知為何,眼神裏竟帶著一些憐憫。

    他以前並不知道年輕的玄陰教主就是王小明,直至那年帶著顧清路過冷山時,清楚地感受到了對方視線裏的殺意,於是很自然生出先殺死對方的想法。

    要殺死一個人,首先便要弄清楚對方是誰。在他陪著過冬賞春夏秋的時間裏,趙臘月與顧清通過卷簾人與別的渠道把此人查了個底兒掉,自然也包括那些所謂的奇遇。

    隻要奇遇夠多,再如何離奇、不可思議的成長速度都可以得到解釋。

    但這種被安排的感覺、被控製的味道、遊戲似的氣息,井九太熟悉了。

    烈陽幡重新祭煉成功,讓他更加確信,隱藏在幕後的那個人就是師兄。

    井九仿佛已經能夠看到那個年輕人的悲慘結局,或者被他殺死,或者被師兄玩死。

    ……

    ……

    王小明站在雪山崖畔,看著地麵上的那兩個人,震驚異常,心想那人究竟是誰,居然知道自己最大的隱秘。

    下一刻,他終於看清楚了井九的臉,不由怔住了。

    他喃喃自言自語道:“居然是你?”

    意外與震驚還有狂喜,各種情緒衝擊著他的心靈,讓他忘記了被井九一言揭露真相後的寒冷感。

    他唇角微微抽搐,露出有些神經質而生硬的笑容。

    他眼裏的那些野火燃燒的更加猛烈,就像無形隨在身邊的烈陽幡般,足以焚滅世間的一切。

    緊接著他的雙唇顫抖的越來越厲害,笑容越來越狂野放肆,尖聲高喊道:“居然是你!井……”

    王小明的聲音忽然戛然而止。

    就像那位已經死去的玄陰教弟子一般,剛好就在那個井字那裏。

    一道清冷孤寂的劍光出現在雪山前。

    雪山頓時顯得不再那般冷。

    鏘的一聲清鳴。

    宇宙鋒不知何時悄無聲息去到那處,斬了下去!

    王小明自然不會像那名玄陰教弟子,被一劍就砍死了。

    一道黑幡從王小明身邊的虛空裏顯現出來,迎風一卷,如浪花般,拍向宇宙鋒。

    那道黑幡色澤幽暗,仿佛深淵一般,上麵塗抹著血色的斑塊,卻散發著極其恐怖的高溫。

    想來這便是玄陰教的至寶,傳說裏的烈陽幡。

    烈陽幡動。

    雪山裏仿佛生出一道烈日。

    宇宙鋒更加明亮。

    烈陽幡沒有真的擋向宇宙鋒,幡影森林裏,四周的空間扭曲變形。

    擦的一聲輕響。

    宇宙鋒順著變形的空間,擦著烈陽幡而過,斜斜飛進崖壁。

    片刻後,雪山那邊傳來轟隆如雷的聲音。

    劍光飛掠而回。

    無數厚雪在山那邊崩落,漸漸填滿山麓。

    ……

    ……

    井九伸手收回宇宙鋒,低頭望去。

    童顏看了他一眼,心想這是在做什麼?

    這一劍實在是太過突然,不要說王小明,就連他都沒有想到。

    “我不喜歡聽鬼哭狼嚎。”

    井九確認宇宙鋒沒有問題,說道:“這幡確實厲害,我現在不是對手。”

    童顏這才知道原來他是在試劍,心想真是多餘,這還需要試了才知道?

    烈陽幡乃是玄陰教的至寶,品階極高,單以殺傷力論甚至可以在修行界裏排進前十,防禦也很是強大。

    不要說宇宙鋒的速度有限,就算是青山最快的弗思劍,想要突破烈陽幡,直接殺死王小明也極為困難。

    通過這一劍,井九判斷出烈陽幡確實厲害,王小明奇遇不斷,魔功很強,比自己隻是稍遜數籌。

    他要殺死王小明,最簡單也是最好的方法,便是拿一件與烈陽幡同階的法寶對轟。

    隻要烈陽幡無法護主,殺死王小明自然不難。

    井九望向童顏身後的青天鑒,說道:“稍後用你開路。”

    青兒聽著這話頓時急了,從青天鑒裏飛了出來,說道:“我可不會打架。”

    井九說道:“嗯?”

    “法寶有很多種,有的神威可撼天,有的玄妙可悟道,不是所有法寶都可以用來作戰。”

    童顏對他解釋道,心想雲夢山裏的師長們說得對,青山宗沒有什麼寶貝,這方麵竟是毫無見識。

    井九心想如果不能用來打人,天階法寶和破銅爛鐵有什麼區別?

    他對童顏說道:“那稍後我們先離開,你留在這裏,爭取多吸引一些火力。”

    青兒很是無奈,心想你們這些下棋的人難道都是這種性情?一言不合便要棄子?

    ……

    ……

    王小明站在崖畔,聽著大雪山那邊轟隆不絕的雪崩聲,感受著腳底傳來的震動,沉默不語。

    他很久後才收回視線,望向井九身邊那道劍。

    剛才井九的那一劍真的很快,而且很陰險,竟是早已悄無聲息來到近處,直到會引發他警意的極限位置才發起攻擊,他根本沒有反應過來。如果不是烈陽幡自動護主,他這時候隻怕已經受了傷,甚至可能更慘。

    那麼換句話說,如果沒有烈陽幡,他肯定不是井九的對手。

    這個事實讓他有些惘然。

    離開朝歌城後,他懷著無窮的恨意,投入了無數的時間與精力,以最大程度的刻苦與勤奮,借著奇遇裏得到的晶石與丹藥,修行著同樣是奇遇得到的最好的邪道功法。算起來他比井九踏入修行界的時間隻不過晚了數年而已,今天居然還是不及對方,難道自己真的永遠都追不上對方了嗎?

    不,那是因為井九的劍太好!

    聽說他在果成寺裏也有奇遇,煉成了一把仙階飛劍,想來便是這劍。

    既然都有奇遇,你把劍算成修行境界的一部分,我當然也要把烈陽幡進去,那我早就已經遠遠超過了你!

    如此想著,他平靜下來,說道:“你的劍果然不凡,劍道天賦亦是不凡,但你知道你真正厲害的是什麼嗎?”

    井九自然不會理他,視線落在雪山四周,不知道在推算著什麼。

    童顏顯得頗感興趣,問道:“是什麼?”

    “你真正厲害的是運氣,就算明珠,也怕暗投,不知道多少人羨慕你可以加入青山。”

    王小明唇角微微抽動,神經質般笑了笑,說道:“可惜的是你今天運氣不好,被我遇到了。”

    井九知道這種時候這種人一般會說什麼,對此完全不感興趣,一個字都沒有聽。

    他再次看了看手裏的宇宙鋒,確認火鯉大王口水留下的痕跡已經消失,對自己的想法更添了幾分信心。

    井九不說話,童顏隻好繼續扮演對話者的角色,好拖延些時間。他看著雪山崖上的王小明,神情認真說道:“據我中州派查知,你向來不傷無辜,心存仁善,何不洗心革麵,就此改邪歸正?”

    “改邪歸正?哈哈哈哈!”

    王小明大聲笑了起來,仿佛聽到了什麼荒唐的事情。

    “在我眼裏哪有什麼正邪之分?無論正道邪道,隻要是修行者都該死!”

    童顏沉默了會兒,說道:“原來閣下不傷無辜,隻是因為那些是凡人。”

    王小明說道:“不錯,我從來都不認為自己是什麼修行者,哪怕練了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但我還是一個普通人。”

    從神情與語氣裏能夠看出來,他深深以此為傲。

    童顏問道:“閣下對修行者的敵意究竟從何而來?”

    “你們這些修行者欺壓我們普通人,已經欺壓了無數年,卻來問我們的敵意從何而來?”

    王小明憤怒地喊道:“我們就天生該被你們欺負,被你們奴役?憑什麼!”

    他的喊聲回蕩在幽靜的雪山前,山那邊再次有雪層崩落,轟隆轟隆,仿佛是在應合。

    童顏這次沉默了更長時間,說道:“終究是各自立場不同,你現在也已經是名修行者,應該能明白其中道理。”

    王小明沉聲說道:“不,我剛才已經說過了,我從來不認為自己是個修行者。”

    童顏看著他的右腿,說道:“你現在魔功大成,明明可以修好自己殘疾的右腿,卻還是堅持做一個跛子,就是想提醒自己不要忘記普通人的身份?”

    王小明沒想到他居然能看穿自己的內心,聲音微澀說道:“不錯。”

    童顏看著他憐憫說道:“可惜你做這些都是徒勞,因為你已經不是普通人,你已經變成你曾經最厭惡的修行者。”

    王小明被他的眼神與重複的話激怒,不耐煩說道:“我已經對你說過了,我不這樣認為。”

    “修行者與普通人的區別不是觀念,不是外貌,不是善惡,也不是壽元長短,唯一的標準就是能不能修行。”

    童顏搖了搖頭,說道:“能修行就是修行者,不能修行就是凡人,你自己怎麼認為沒有任何意義。”

    井九嗯了一聲,表示讚同。

    如此簡單的道理,他根本懶得說。

    一隻美麗的白天鵝在萬尺高空上自如飛行,隻因為懷念自己的鴨媽媽和姐妹,便非要說自己還是鴨子,這可能是重情重義,但不是事實。

    一個人變成了甲蟲,他當然還想繼續當人,可惜的是沒有人會接受他,他隻能拿枝金屬片扭成的花,坐在垃圾場裏,懷念曾經的過去。

    如果童顏再刻薄一些,甚至可以問王小明這樣一句話。

    你堅持自己是普通人,不是修行者,那麼世間的普通人還會把你當成同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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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8-12-31 21:37:09
第二十一章天地皆火,上下皆鑒……或劍

        



    王小明怔住了,不知道該怎樣麵對童顏的這句話,於是他再次憤怒起來,喝道:“你知道什麼!你知道我是怎麼到的今天?你有什麼資格來斷定我是誰!”

    “你的事情,我確實知道不少。”

    童顏看著崖上的他說道:“整個村莊與可能的家人被兩個無知的修行者埋葬,義父施豐臣因為執念而死,就因為這些,你就繼承了他對修行者的看法,甚至不惜修行魔功,成為玄陰宗的宗主,也要毀掉這個世界?”

    井九看了他一眼,心想中州派事後果然仔細查過。

    “就因為這些?就?難道這還不夠!不錯,村子被泥石流淹沒的時候,我還很小,沒有什麼感覺……”

    王小明盯著井九,滿臉仇恨喊道:“但是義父對我恩重如山,你卻殺了他!”

    井九說道:“我沒有殺他。”

    他不喜歡替自己辯解,但更不喜歡背黑鍋,又不是十歲。

    “你撒謊!我知道你去過!就算你沒有親自動手,也是你逼死的他!”

    王小明想著朝歌城裏的那個小院,想著那些枯萎的白菜苔,流著淚水說道:“二十三年了……你知道嗎?我想你和趙臘月想的有多苦?我想你死……我更想你求死不得!”

    井九沒有再說話。

    童顏說道:“施豐臣買通不老林刺客,想要暗殺趙臘月,事敗之後畏罪自殺,與井九並無關係。”

    “義父他是朝廷高官,憑俸祿與那些小宗派的孝敬便能過上神仙般的日子,為何一直追著青山宗的大人物不放?”

    王小明抬起頭來,讓臉上的淚水被烈陽幡的燥意蒸幹,說道:“因為趙臘月她就是個禍害!我看過那些卷宗,弗思劍……果然是血染紅的!感謝上蒼把井九你送到我的麵前來,今天我先殺了你,日後再去殺了她,送你們團聚。”

    說完這句話,他沒有再看井九一眼,就像井九已經是個死人。

    他對童顏說道:“看在你陪我說這麼多話的份上,我可以饒你不死,把青天鑒交出來便是。”

    烈陽幡與玄陰宗的法器、強者配合,在冷山荒原裏織成了一張巨網。

    他刻意網開一麵,讓童顏與那名青山弟子能夠逃到這裏。

    隨著他的出現,這張網已經延伸到了雪山腳下。

    他不喜歡長老們的勸說,但也不想有人親眼看見自己殺死了一名青山弟子。

    那時候他並不知道那名青山弟子就是井九。

    世間棋道最強的兩個人便是井九與童顏,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們可以算作最聰明、反應最快的兩個人。

    前麵的配合、彼此毫不客氣的棄掉對方,都是證明。

    直到現在都沒有玄陰教的長老、強者出現,他們算到了王小明在忌憚什麼。

    童顏如果傳訊給中州派,那是找死,隻能寄希望於井九。

    就在他這般想的時候,井九再次出劍。

    宇宙鋒破空而起,化作一道清冷的劍光,瞬息之間來到十餘裏高的天空上。

    那裏的陰雲反耀著遠處太陽的顏色,仿佛正在燃燒。

    事實上,那些雲就是在燃燒。

    劍光陡然折回,又來到十餘裏外的西方,卻又遇著一堵火牆。

    井九伸出左手,宇宙鋒飛回他的手裏。

    烈陽幡已經控製了這方天地,到處都有烈火隔絕。

    他把宇宙鋒的速度催到了極致,就算動用幽冥仙劍,也不過如此。

    宇宙鋒出不去,他自然也出不去,訊息也無法出去。

    王小明站在崖畔,居高臨下看著童顏,眼底深處的野火漸漸熄滅,殺意卻攀升到極點。

    “既然你不同意,那就一起去死吧。”

    說完這句話,他把右手伸到空中。

    烈陽幡再次顯出真身,幡杆被他緊緊握在了手裏。

    嗡的一聲,黑幡無風而起,呼嘯卷動,裏麵的怨魂發出無數聲淒厲的哭聲。

    這些怨魂是祭煉之後的純淨念體,無識無覺,這等祭煉的手法要比井九在地底遇著的那名邪修高出無數個層次。

    隨著怨魂的淒厲哭喊,黑幡上那些如血般的紅色斑塊變得更加明亮,然後燃燒起來。

    當烈陽幡開始燃燒的時候,整個天地都開始燃燒起來。

    天空裏密雲遮日,雪山陰沉,忽然變得紅暖一片,緊接著散發著刺眼的火光。

    烈陽幡在王小明的手裏高速轉動,幡裏射出無數道火焰。

    火焰所過之處,冰雪瞬間融化,然後變成蒸汽,就連那些堅硬的石頭也迅速變軟,化作了汁液。

    緊接著,大雪山前的地麵也生出無數道火焰。

    那些是烈陽幡引發的地火,不是普通的火焰,而是陽罡真火,與冥河裏的陰火並稱為世間最可怕的火焰。

    不要說童顏,就連井九與火鯉大王都承受不住。

    到處都是火。

    冰原變成沼澤,冰溪也變成淙淙清流,但隻是片刻,那些水便被蒸發成了霧氣,遮住了視線。

    雪化後露出的野草,瞬間燃燒起來,在霧氣裏就像是閃動的星辰。

    這畫麵仿佛仙境,卻是真正的人間煉獄。

    井九與童顏就像是汪洋火海裏的一艘小船,隨時可能被吞噬,變成虛無。

    烈陽幡不愧是天魔級的法寶,一旦全力鎮殺,威力真是強的難以想象。

    無數道火牆困住了井九與童顏,根本無處可逃。

    霧氣與火牆的那邊忽然傳來一道極其強大的威壓。

    一道火柱射了過來,那是來自烈陽幡的直接攻擊!

    眼看著便要被燒死,童顏右手握住了衣袖裏一件微硬的事物,心想難道現在就用?

    就在這時,他忽然感覺到身上一輕。

    青天鑒被井九拿到了手裏。

    井九走到童顏身前,舉起青天鑒便向那道火柱迎了過去。

    轟的一聲巨響。

    氣浪噴湧,火焰狂舞,然後四散飛走。

    離他們稍近些的那幾道地火,甚至被鎮壓回了地底!

    明亮而帶著恐怖高溫的火焰,順著青天鑒的邊緣,向著四周不停噴吐。

    童顏悶哼一聲,吐出一口鮮血,血水還沒有落到地麵,便被高溫蒸發成了青煙。

    隻是受到一些餘波震撼,他便受了不輕的傷。

    井九感受到右臂處傳來巨大的力量,仿佛有座山壓了下來。

    他依然穩穩地舉著青天鑒,右臂紋絲不動。

    如果從天空望向地麵,或者會以為他舉著一個太陽。

    童顏的手指在空中連續閃動,道法疾施,把井九與自己衣服上的殘火撲滅。

    青天鑒依然擋著那道火柱,散發出明亮的光線。

    火海裏的空氣劇烈地流動,帶起呼嘯的狂風與雷鳴般的轟隆聲。

    他看著井九的背影問道:“能行嗎?”

    井九沒有回頭,說道:“比較耐燒。”

    火海外的遠處傳來王小明的笑聲。

    “有趣!青天鑒這種大乘天寶居然被你拿來當盾牌用,真是暴殄天物……可是天地皆火,你怎麼擋!”

    話音落處,烈陽幡再次顯露出威力。

    剛剛熄滅的地火再次從地縫裏生了出來,變得更加凶猛。

    更恐怖的是,雪山上空的陰雲翻滾,竟是落下無數團火來!

    滿天流火,就像是一場隕石雨,向著地麵轟擊而去!

    青天鑒再如何厲害,終究隻有這麼大,又如何能擋得住如雨般的流火?

    任何人在這種時候,大概都隻會有一個念頭,如果青天鑒再大些就好了。

    井九把青天鑒扔到了天空。

    青天鑒迎風而漲,瞬間變成一個十餘丈方圓的青銅巨鏡!

    當初在回音穀深處,青天鑒本來就是這樣的!

    青銅巨鏡就像是一座極大的樹蔭,擋在了井九與童顏的頭頂。

    轟!轟!轟!轟!

    滿天流火落了下來,砸在了青天鑒的表麵,濺起無數火花,發出無數巨響,就像數百座投石機同時攻城。

    童顏抬頭望向青天鑒,看著那些人像與亭台樓閣,有些不確信問道:“這樣可以嗎?”

    井九揉了揉右肩,看著天空裏青天鑒說道:“不會打架,再連這點兒用處都沒有,那叫什麼天階法寶?”

    ……

    ……

    人間戰爭的時候,攻城軍隊的大車上方往往蒙著一層鐵皮,可以擋住羽箭,還能擋住恐怖的熱油。

    青天鑒現在扮演的就是同樣的角色,隻不過更加厚重,而且自行懸浮在空中,看著像是某種馭空法器。

    如果雪山前的地麵沒有這麼多火牆,無法自如穿行,青天鑒甚至可以護著他們就這麼離開。

    無數道火團自天而降,如流星般重重砸在青天鑒的表麵,濺出無數火苗,灑落在四周的荒原地麵上。

    青天鑒緩緩下降,與地麵離的更近了些,

    王小明冷酷的聲音再次從雪山上傳來:“確實有趣,但我說過天地皆火,你就算能擋住天,地呢?”

    話音方落,地縫裏升出的火苗忽然變高,火海更加洶湧。

    此時從地裏冒出來的都是烈陽幡的陽罡之火,如果是普通修行者,觸之即死。

    童顏施出天地遁法,踏空而起來到十餘丈高的空中,藏進青天鑒的陰影裏。

    那些從地底生出的恐怖火舌繼續向上,眼看著便要把他卷進去。

    一道極其寬大的飛劍忽然出現,擋住了那些火焰。

    宇宙鋒與青天鑒就像是兩塊鐵片,把他們兩個人夾在中間,隻留出一道縫隙。

    烈陽幡的火焰很難鑽進去。

    童顏感受著腳底傳來的滾燙,吃驚問道:“這樣也可以?”

    井九說道:“這劍比較耐燒。”

    當初這把劍在雪原深處燃燒了六年,雖然劍火的溫度遠不如烈陽幡的陽罡之火高,但也算得上是百煉成仙。

    “這就是麒麟老祖幫你開光的那把劍?”

    “嗯。”

    “果然好劍。”

    ……

    ……

    (青天鑒飄在他們頭頂,灑落陰影,擋住天火,我想這畫麵時,想的所謂馭空法器,當然就是飛碟……今天是二零一八年最後一天,在這裏真誠的祝願大家身體健康,家庭幸福,萬事如意,新年快樂,少耍賤,多掙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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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9-1-1 21:10:11
新年快樂,今天沒更新,大家別忘記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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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9-1-2 21:06:38
本帖最後由 匿名 於 2019-1-2 21:12 編輯

第二十二章寒沙四面平,飛雪千裏驚




    上面是鑒,下面是劍,四周封的不是特別嚴密,但那些可怕的火焰也很難如此準確地探進頭來。唯一的問題是金屬的導熱性太好,沒用多長時間,童顏便感受到腳下傳來滾燙的感覺。

    他很自然地聯想到熱鍋上的螞蟻,毫不猶豫踏空而起,用中州派的天地遁法把自己橫在半空裏。

    井九知道現在只是暫時緩解,他在烈陽幡的陽罡之火裏都撐不了太久,更何況別的劍與人,這樣持續下去,宇宙鋒隨時可能會融化,當然在那之前童顏肯定先會被燒死。他早就已經想到了這些,毫不猶豫召喚出了寒蟬,放在了自己的頭頂,同時右手隔空一抓,地面出現一個大坑,很多燃燒的泥土被他收去了別的地方。

    一道冰涼沏骨的寒意從上而下,就像件披風般籠罩住他的全身,多余的寒意垂落到宇宙鋒上,然後再行散開,讓這裏的溫度降低了些。

    看著那只通體雪白的小甲蟲,童顏有些吃驚,心想這是什麽異寶,居然能夠稍微抵抗烈陽幡帶來的熱意?

    寒蟬趴在井九的頭頂,有些不安。以前它都是趴在劉阿大的頭頂,劉阿大再趴在井九的頭頂,終究是隔著一層,現在這等於是直接在主人的頭頂,實在是有些不夠恭敬,而且主人想讓自己做什麽?難道是要我撲滅外面這些可怕的火焰?可我只是雪國裏最低階的雪甲蟲,哪裏有這種能力?

    在它想著這些事情的時候,正在承受無數流火攻擊的青天鑒裏忽然傳出青兒的聲音:“不行了!不行了!”

    童顏看了井九一眼,心想你先前不是說青天鑒比較耐燒嗎?這才過去多會兒時間,就已經撐不住了?

    井九也有些不解,心想按照自己的推演計算,青天鑒的耐燒程度應該還在宇宙鋒之上,現在宇宙鋒剛開始發紅,還沒有融化,為何青天鑒就先不行了?

    青兒揮動著透明的翅膀,從青天鑒裏飛了出來,看著到井九頭頂的寒蟬,眼睛驟然明亮,就像看見花兒的蜜蜂般撲了過去,坐到井九肩上側身抱住他的頭,順便把寒蟬也抱進了懷裏,終於覺得涼快了些,對著井九耳朵說道:“再不想別的辦法,大家都要死了。”

    都要死了,說明要死的人不止一個。

    青天鑒的幻境裏,天空已經變成了暗沈的紅色。

    舊楚國南方某座山村裏,滿頭白發的張大公子正在吃飯,悶熱的天氣讓他不停地流著汗,被井水鎮涼的小米粥也無法引起他的任何食欲。

    他看著依然明亮、散發著無窮熱意的天空,憤怒地摔碎了碗,破口大罵道:“我日他個鬼!這世道到底是怎麽了?”

    青天鑒的世界被冰封後,張大公子是第一個醒過來的人,他當然知道這個世界與以前已經有了很多的不同,比如時間明顯變得慢了很多,比如除了自己再沒有人醒過來,兒子與孫女們都在睡覺,村子裏別的人也都在睡覺,就連縣城裏也是如此,詭異的令人不寒而栗。

    他的性情與父母有些像,在某些關鍵時刻頗有渾不吝的精神,不然當初也不敢瞞著父親去行刺皇帝,如果換作別人,在這種詭異的世界裏只怕早就嚇死了,他卻只用了十幾天時間便適應了過來,反正家裏貯了很多糧食,不擔心會餓死,只是需要自己開火做飯,這倒是讓他對當初挑剔兒媳的手藝生出了一些悔意。

    至於那些沈睡的人好像不需要吃東西,他覺得這些人應該也會慢慢醒來,不怎麽擔心,每天就是在這家拿一條鹹魚、那家摘幾把青菜,倒是隨意,但今天中午的時候,整個世界忽然變得酷熱無比,這時候已經到了暮時,夜晚卻沒有到來,實在是讓他有些受不了了。

    他拿著木棍走出小院,爬到小山上向遠方望去,衣服早就已經脫掉,幹瘦的身體上到處都是汗。

    青樹已經枯萎,快要死去,如果再這樣繼續下去,只怕河裏的水都會幹,那些沈睡的人呢?會不會還來不及醒來,便會被熱死?

    張大公子回頭看了眼山腳下自家的院子,想著可愛的孫女,枯幹的嘴唇微微顫抖起來,喃喃道:“陛下,你再不管,都要死光了。”

    ……

    ……

    井九道心深處忽然響一道鈴聲。

    瑟瑟的鈴鐺早就已經還了回去,這鈴聲來自何處?

    接著,他隱約聽到有人對自己說了一句話,大概明白了情形。

    青天鑒還能抵抗一段時間烈陽幡,那個世界卻承受不住了。

    這與他的推演有所偏差,方案只好稍作改變,提前使出那個手段,只希望不會影響到最後的結局。

    滿天流火不停落在青天鑒上,發出沈悶而恐怖的聲響,地縫裏溢出的火焰騰空而起,不停地燒著宇宙鋒,真讓人擔心它會變回雪原時的燒火棍。

    忽然間,無數泥沙平空出現,絕大部分都灑落在青天鑒的表面,有些則是落在下方的地面,當然還有些落在了宇宙鋒上。

    宇宙鋒發出滋滋的聲響,生起很多霧汽,劍身暗了很多,明顯降低了不少溫度,青天鑒也是同樣如此。

    青兒很吃驚,心想這些泥沙是從哪裏來的。

    童顏想著先前井九隔空一抓的動作,望向地面那個大坑,心想難道就是這些泥沙?

    當時那些泥沙還在燃燒,為何此時火都熄了,而且還如此寒冷?

    大雪山崖前,王小明通過烈陽幡清楚地感覺到那邊出現一道極寒冷的氣息,很是吃驚,心想這是什麽鬼?

    要知道烈陽幡的火焰溫度,高的難以想象,那道寒意居然能夠消耗不少火焰,那得是多麽寒冷?

    他完全想不出來世間怎麽會有如此寒冷的事物,就算是青山上德峰的三尺劍也做不到啊。

    ……

    ……

    不要說上德峰的三尺劍,就算是上德峰地底的寒脈甚至是雪原深處那座冰峰的溫度,都不如那些泥沙裏蘊藏的寒意。

    宇宙是世間最冷的地方。

    井九把那些燃燒的泥沙送去了宇宙裏,不管是烈陽幡的陽罡之火還是別的什麽火,自然都會瞬間熄滅。

    緊接著,泥沙的溫度急劇下降。

    井九再把那些泥沙取回來,用來給青天鑒與宇宙鋒降溫。

    如果他往宇宙運送事物不受限制,烈陽幡對他來說當然沒有任何意義,但那是不可能的。

    因為那樣的話,不要說烈陽幡了,朝天大陸的任何法寶與強者,對他來說都可以彈指而滅。

    哪怕這個過程簡單的就像是從錢包裏取錢,伸手進錢包再拿錢出來,也是要花力氣的,更何況是這麽多數量的泥沙。

    寒冷的泥沙擋住了那些可怕的火焰,然後急劇升溫。

    井九知道這種方法不能持續,對童顏說道:“我去殺他。”

    童顏說道:“幾成?”

    井九想著冥皇之璽、竹牌、幽冥仙劍這幾個壓箱底的手段,說道:“兩成。”

    青兒擔心說道:“這可怎麽行?”

    井九對青兒說道:“我很難死掉,如果我殺不死他,就帶你離開。”

    青兒曾經進入過他的身體,見到過那個黑暗、無垠而寒冷的世界,猜到他應該有辦法帶著青天鑒離開,說道:“你把他也收了啊?”

    井九說道:“他是活的。”

    青兒急聲說道:“我也是活的。”

    “這是兩種不同的活法。”

    井九望向童顏說道:“你有什麽遺言,先講給她聽。”

    說完這句話,他伸手取下青兒交給童顏,就此消失不見。

    寒蟬在青兒的懷裏,驚恐地看著四周,心想主人這是準備不要自己了嗎?

    沒有新的寒沙,青天鑒急劇升溫,很快便變紅,再這樣下去,說不定便要淌下銅汁,宇宙鋒的情形更是淒慘,已經開始變軟,看著就像一根面條,不,面餅。

    青兒是靈體,相對好些,童顏卻是無法承受這種高溫,衣服燒出無數破洞,頭發枯萎,嘴上與臉上起了很多水泡,看著比宇宙鋒還要淒慘。

    寒蟬在童顏的臉上不停爬著,想替他降溫止痛,但實際上它才是最慘的那個,雪白色的身體已經變紅,眼看著便要熟了。

    “再堅持一下,他也許就能殺了對方。”

    青兒揮動著翅膀,在火焰裏飛舞躲避,不停給童顏與寒蟬打氣。

    “一成的可能性太小。”

    童顏對青兒說道:“收了青天鑒,我帶你離開。”

    直到這時候,青兒才知道原來他還有後手,很是吃驚,心想你擅於下棋的人果然都是這般冷酷可怕嗎?

    說棄子就棄子,說隱藏實力便能隱藏到最後?

    她忽然生出希望,井九的棋道水平還在童顏之上,那是不是說明他也隱藏著什麽?

    寒蟬聽到了童顏的話,不再給他治傷,跳到了他的肩上,認真看著他的唇形。

    主人明明說有兩成可能,這個人卻說只有一成,這是瞧不起主人,還是覺得主人在騙他?

    但不管如何這個人騙了主人,等主人回來後,一定要想辦法告訴他。

    ……

    ……

    大雪山的那邊有個洞。

    那是宇宙鋒被烈陽幡震飛後,穿透山體留下來的洞。

    那個小洞下面是一道很細的雪流,雪流漸大,直至變成凝固的雪瀑一般。

    這就是剛才那場雪崩的後果。

    整條山麓幾乎都被填滿了。

    忽然,雪地表面微微隆起,漸漸升高,看著就像是站起來了一個雪人。

    那就是一個雪人。

    那個雪人很小,下半身埋在雪裏,於是顯得更加袖珍。

    這個雪人有雙黑色的眼睛,除此之外,臉上再無余物,看不到鼻子,也沒有嘴巴。

    白茫茫一片,真幹凈。

    它望向山那邊,感受著那邊的熾熱,眼睛裏沒有任何情緒,卻生出一道極其幽冷而可怕的氣息。

    ……

    ……

    (大家新年好,前些天章節裏的錯別字已經全部修改完畢了,清新再出發,今後這些天的章節肯定也會有很多錯別字,會找時間來修改的。另外這章不是存稿,我是搶在八點前寫完的,最後征集雪姬的名字,叫白茫茫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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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雪姬現世

(看了大家的意見,發現再姓白確實不對,太多姓白的公主了,干脆就叫雪姬……美美噠。)

世間的雪人有很多種,至于到底有多少種,完全取決于那些喜歡玩雪的孩子以及少見雪的南方百姓的想象力。

這個雪人看上去是最普通的那種,個頭很小,胖乎乎、就是臉上太干凈了些,少了根紅蘿卜和一根干紅椒。

但如果你仔細望去,便會發現這個雪人有兩個特別的地方。

它有著一頭白色長發,垂落到地面,發絲不知道是用雪還是用什么做的,看著非常真實,但正因為太過真實,反而給人一種非真實的感覺。

其次便是它的眼睛幽深無比,黑的令人心悸,看著有些夢幻,當然更多應該是噩夢。

它應該是位女性,那么就應該稱它為雪姬。

雪姬靜靜看著山那邊。

那邊是無盡的火海,隔著這么遠依然能夠感覺到那邊傳來的高溫熱浪。

冰火不相容,任何火焰都是對她的挑釁,更何況是烈陽幡這樣的陽罡之火。

她還在那片火海里感覺到了有自己的臣民將要死去。

這些火焰有些奇特,正處于最虛弱的時刻的她,極有可能被那些火焰傷害。

她沒有畏懼,只是靜靜看著那邊,按照血脈最深處的戰斗本能分析著那邊的情況,可能離開,可能過去。

就在這個時候,她忽然感知到了一道氣息。

感知到那道氣息的瞬間,她的意識海洋里生起一陣風暴,被迫中止了難以想象其速度的計算。

那道氣息來自她不曾踏足過的地方,極其寒冷,其本質近乎沒有運動的痕跡,快要接近絕對的靜止。

絕對的寒冷與靜止是最可怕的事情,便是她也覺得有些可怕,但同時那又是她這種生命追求的最高境界,是深埋于她本能里的最強烈的渴望。

這種追求與渴望,便是意識海洋風暴的源頭。

雪姬站了起來,還是很矮小。

她向著山那邊走了過去。

她的步姿很奇怪,似乎兩只腳被放在一個白色的布袋里,只能蹦著向前走,看著就像是童話故事里的兔子。

如此奇特的步姿,速度卻非常快,只不過數息時間,她便來到了山的那邊。

這是是雪山,山麓里到處都是先前崩落的積雪。

雪都是她的仆人。

山這邊到處都是火,從地縫里冒出來的火,從云層里落下的火,被蒸干的冰溪,被燒碎的石頭,就像人間煉獄一般。

對從來沒有離開過冰峰雪原的她來說,這是從來沒有看到過的畫面,引起了她的極度不適和極度不悅。

王小明站在雪山崖上,她看都沒看一眼。

她不關心任何弱小的人類,那個幡雖然是這些異火的源頭,也不是她現在最想確認的事物。

她的視線落在遠處青天鑒下,看到了寒蟬,心想原來是卑賤的子民,還是最卑賤的那種,死了也無所謂。

然后她看到了青天鑒上的那些泥沙,緊接她感應到了些什么,緊接著又望回寒蟬。

這些井九從宇宙里帶回來的泥沙已經不再像先前那般寒冷,溫度很高,甚至已經開始燃燒。

寒蟬更是已經通體艷紅,看著就像是熟了一般。

無論怎么看,這里都沒有寒冷的存在可能,但她非常確定,自己尋找的那道寒意就在這里,至少曾經在這些泥沙與那個卑賤子民的身上存在過。

她的眼神變得更加深幽,身周的雪面猛地下沉,表面結出一層極其堅硬的冰。

來自生命最深處的本能渴望、對那種境界的追求,讓她根本顧不得那些火,便向著遠方……跳了過去。

一道白線出現在天空里,空過無數層火海,留下洞口。

啪的一聲輕響,雪姬落在了青天鑒下方的荒原上。

荒原上的火焰不停地燃燒著,把她吞噬在其間,然后瞬間熄滅,她踩著的那顆滾燙的石頭表面結出冰霜,然后瞬間碎裂。

雪姬抬頭向著青天鑒望去。

荒原變得異常安靜,死寂一片。

云層里落下的天火,地縫里向外狂卷的火舌,仿佛都失去了所有聲音。

青兒坐在童顏肩上,看著地面那個雪人,臉色蒼白,心想這是什么怪物?

看著那個雪人,寒蟬感覺到了極度的恐懼,根本無法處理這道精神沖擊,直接嗝的一聲昏死過去,從童顏肩頭落下。

寒蟬就像一片雪花,不偏不倚落在了雪姬的頭頂,就像以前在劉阿大頭頂那樣,作了個精致而美麗的蝴蝶結。

雪姬很滿意它的自覺,飛到青天鑒上,低頭望向那些泥沙。

那些泥沙正在燃燒,散發著她不喜歡的焦糊味道,但其間卻有一道她最喜歡的味道。

雪姬閉上眼睛,顯得很是沉醉。

如果她可以呼吸,這時候肯定會深深吸一口氣。

便在這時,烈陽幡召喚的天火再次落下,向著青天鑒不停轟擊。

那些泥沙被砸的四濺散開,那道氣息也漸漸消失,就像寒蟬身上的味道。

雪姬睜開眼睛,望向天空。

她沒有表露情緒,但整個世界都知道了她的憤怒。

她沒有發出聲音,但整個世界都聽到了她的厲嘯。

數百道無形的波浪挾帶著不知從何處而來的雪花,射向了天空,看著就像是青天鑒噴出了一道雪瀑!

雪瀑與滿天流火在天空里相遇,發出無數聲轟鳴,生起暴風,卷得地面野火不停搖擺,天地因此而變色。

流火不停落下,冰雪漸漸融化,雪姬的臉微微濕了,腳下滲出些清水來。

那些水也極寒冷,在青天鑒的表面不停流淌,輕而易舉澆熄了泥沙里的火。

童顏凌空飄在青天鑒下,臉色蒼白想著那道無聲的厲嘯……此時急劇降低的溫度……來的究竟是什么東西?

接著他忽然發現,在下方擋著地火的宇宙鋒忽然不見了。

烈陽幡不愧是世間最強大的法寶之一。

那些火墻隔絕了天地,也把雪姬的無聲嘯鳴留在了雪山前。

但地底那些縫隙總是可以遺漏一些過去。

地底深處的巖漿河流畔,火鯉大王也聽到了這聲音,眼里頓時流露出恐懼的神情,心想那位怎么出來了?

它很掙扎到底要不要出去,最終,它選擇留在了巖漿里,因為它真的很害怕,誰能打得過這位呢?

王小明不知道來的是誰,但他清楚地感覺到幡火被吞噬了很多。

這個事實令他極度震驚,他祭煉烈陽幡成功之后,所向無敵,即便是中州派留在聚魂谷的火王都不是烈陽幡的對手。來者是誰?居然能夠吞噬陽火!難道是與烈陽幡相似的、天生陰寒的仙階法寶?可是朝天大陸哪里有這種東西?

崖前的空間忽然被撕開了一道縫,宇宙鋒平空出現!

劍身依然滾燙火熱,卻是明亮至極,映著雪山便清冷了數分。

烈陽幡自動翻起,把宇宙鋒卷入其中,頓時無法前進。

米粒之珠,也放光華?

就在王小明想著這句話的時候,崖前忽然出現一道更加清冷的身影。

井九穿過火海,來到場間,伸手握住宇宙鋒的劍柄,向前一送。

嘶啦一聲輕響。

宇宙鋒自幡里出,向著王小明刺去。

黑煙自崖間生,烈陽幡散出無數火團,王小明借火而隱,尖聲叫道:“你以為這就能刺中我?”

在他尖聲叫出這八個字的同時,烈陽幡里的那些怨鬼已經哭了無數聲,火勢席卷而去。

這便是陽罡之火與陰靈之泣的配合。

面對這種邪道手段,便是通天境大物也會覺得有些棘手。

那些鬼哭對井九沒有任何影響,但陽罡之火著實可怕,即便是他的身體也只能支撐片刻。

這片刻最多就是八個字的時間。

勝負便在片刻之間。

在這片刻間井九出了一劍,實際上出了三千余劍。

三千余劍被烈陽幡擋住了絕大部分,只有極少數落在了王小明的身上,斬出數道血痕。

同樣是在這片刻里,烈陽幡的火勢已經把井九的身體吞噬。

換作別的修行者,這時候已經化成了一道青煙。

井九沒有死,但也受了不輕的傷,天蠶絲做成的白衣被燒成絲縷,身上出現焦糊的痕跡。

烈陽幡實在太過可怕,他現在的境界無法正面抵抗,不退便會當場死去,可他依然平靜,明顯還有手段。

荒原上忽然傳來一道無聲的厲嘯,同時一道狂暴的氣息高速趕來。

雪山震動不安,無數冰雪轟然落下,瞬間把這道斷崖淹沒。

王小明落在崖下,手執烈陽幡連退數百丈,警惕地看著遠方,緊緊地護住自己。

井九神情前所未有的凝重,右手并指為劍,以最快的速度用承天劍法畫了一個陣。

狂風呼嘯,一道白影來到雪山前,帶著比冰雪更加可怕的寒意。

井九用了很長時間才推算出烈陽幡的一個薄弱處,才能用幽冥仙劍穿越火海來到雪山前。

雪姬則是直接闖過來的,兩者的難易程度相差有若天地。

穿過烈陽幡的重重火海,雪姬也付出些代價,身體表面融化了很多,看著苗條了些。

冷霧從她的身上向四周散開,地面上的殘火漸漸熄滅。

烈陽幡迎風招搖,生出無數道火焰向著她飄去。

她就像是一個寒冷的黑洞,可以吸噬世間所有的光與熱。

王小明震驚無語。

雪姬看都沒看他一眼。

她走到井九身前,伸手拿過宇宙鋒。

她抱著劍,低頭認真看著,非常仔細。

像是在欣賞一幅畫。

或者是一個宇宙。大道朝天 第二十三章雪姬現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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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說走就走

井九神情凝重,右手為劍,用承天劍法結陣,這是非常認真、甚至可以說如臨大敵的狀態。

世間有幾個人能從這種狀態下的他手里輕輕松松把劍奪過去?

趙臘月不算。

井九自己說的沒有錯,青山九峰的劍法里他就屬承天劍法學的最差,只看將來顧清能不能長進些。

當然如果他真要出全力,也可以與雪姬爭上一番,畢竟宇宙鋒是他自己的劍。但他感覺得很清楚,對方只對劍感興趣,更重要的是,王小明還拿著烈陽幡在不遠處,他必須抓住這個機會。

雪姬來到場間之后,那些如云如川的火焰,在空中畫出弧線向著她飄去,云層里的天火也不再往青天鑒那邊落下,而是向著她不停轟擊。溪水時而凝結成冰,時而蒸發成煙,通紅而滾燙的石頭被寒冷的水瞬間凍裂,場景無比混亂。

烈陽幡明顯出了問題,幡間的陽罡之火竟然開始自行攻擊雪姬,不再聽從王小明的意志。

寒風微起,井九從原地消失,來到數百丈外,右手破空如刃,斬向王小明。

他沒有用冥皇之璽,因為還差些時間才能完全發揮出威力,也沒有用別的壓箱底的東西,用的就是自己的右手。

當青兒說青天鑒無法用來戰斗時,井九很是不解,心想不會打架的天階法寶,那與破銅爛鐵又有什么區別。

那么會打架的天階法寶,又意味著什么呢?

他想試試看,自己從春磨到秋,再磨到春天的這只右手,究竟恢復了多少威力。

烈陽幡護住而起,擋在王小明的身前。

陽罡之火這時候盡數被雪姬吸引住了,烈陽幡依然是很強大的法寶,卻無法擋住這只右手。

只聽得擦的一聲輕響,滿是黑魂火色的幡面上出現一道明顯的裂口!

王小明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心想這怎么可能!

烈陽幡與他心血相連,幡體受損,他的心神也受到了極大沖擊,噗的一聲吐出血來。

他悶哼一聲,魔功疾運,幡沿卷起巨浪,把井九震飛,同時送著他往云里去,瞬息之間便來到了高空之上。

嗡的一聲輕響,衣袂輕飄,井九也來到了天空里,就像王小明的影子,右手劃出一道厲光斬了下去。

王小明魔功確實了得,厲喝一聲,化作數道黑煙,強行收回烈陽幡的控制權,卷起云層里的火息,轟在了井九的身上。

天空里響起一聲悶雷。

陰沉著、卻不停燃燒著的云層就這樣碎裂,然后迅速散開。

地縫里生出的火墻漸漸低落,直至消失無蹤。

悶雷起處出現兩道筆直的線。

一道線沒入雪山前,一道線落在遠方。

遠方的荒原上有一個大坑。

王小明閉著眼睛,身上的魔甲已經碎成兩截,胸上到處都是鮮血,臉色蒼白的像是紙一般。

黑煙在他的身周繚繞著,他忽然睜開眼睛,發出一聲受傷野獸般的嚎叫。

他怎么都想不到,在最關鍵的時刻烈陽幡忽然出了問題,只知道攻擊那個不知何處來的雪人,竟是放過了井九!

為了謀奪青天鑒,他準備了這么長時間,結果現在只落得一身狼狽,還毀了一件保命的高階法寶,最可氣的就是,就連烈陽幡都被井九刺出了一道裂口!

這道裂口對烈陽幡的影響雖說不會太大,但想要重新祭煉至完美,他還需要殺多少人?

最令他憤怒和不甘的是,憑什么自己就不如井九?

他握著烈陽幡沖出了坑底,便要踏空而起,繼續與井九戰過。

數道破風聲響起,高崖帶著數位玄陰教長老趕了過來,看著眼前這幕畫面,趕緊上前把他攔住。

教主忽然從總壇消失,接著烈陽幡有異動,他們便知道出了事情,待烈陽幡的火云一散,便趕了過來,誰知道卻是看到了這樣的畫面。縱使對王小明的行事頗有不滿,這些長老也不敢做什么,苦苦懇求他趕緊離開。

這里已經是冷山北麓,離白城很近,今日烈陽幡弄出如此大的動靜,必然會驚動那些正派強者。

如果禪子等人趕了過來,趁勢把烈陽幡奪走,那玄陰教豈不是完了?

離開的時候,王小明怨毒至極地看了雪山一眼,心想總有一天我會殺了你!

玄陰教眾人離開后不久,正道強者果然趕了過來。

來的是昆侖派的何真人與風刀教主。

他們站在云端,看著下方瘡痍一片的荒原與那座垮塌的雪山,深深皺眉不語,心想這里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情?

那些融化的石頭應該是被玄陰教烈陽幡燒化的,可是他們對付的是什么人,竟是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來。

稍早些。

大雪山前的火熄滅了。

烈陽幡被王小明收走,無根之火自然無法再燃,地底的那些火也回到原先的地方。

井九站起身來,抹掉臉上的冰雪,臉色有些蒼白,望向遠方,微微皺眉。

沒想到王小明的身上居然還有件魔甲,被他一劍斬碎,卻是保住了此人性命。

雪姬依然站在原地,低頭看著雙手捧著的宇宙鋒,感受著上面的氣息。

她的身體表面融化了不少,清水淌落到地上,瞬間成冰,但似乎沒有察覺到自己被烈陽幡的陽罡之火傷的不輕,可能是因為沒有什么戰斗的經驗,也可能是因為在她原先的認知里,像烈陽幡這種人族法寶對自己根本無法造成本質傷害。

井九從雪地里走出來,看都沒有看她一眼,甚至沒有看她手里的宇宙鋒一眼,身形驟然消失,便到了數里之外。

青天鑒已經回復原先大小,靜靜擱在地面,青兒揮動著翅膀,看著雪山的方向,小臉上滿是驚恐與茫然的情緒。

井九說道:“走。”

青兒醒過神來,指著雪山那邊說道:“你的劍還在那兒。”

井九沒有理會,伸手揀起青天鑒,用被烈陽幡燒毀的白衣系到身后,下一刻又到了數里之外。

童顏站在原地,看著消失在遠方的那道身影,心想這是明搶嗎?

青兒根本沒注意到童顏被甩下了,提醒道:“你的蟲子也還在那邊呢。”

井九沒有說話,心想別說是宇宙鋒與寒蟬,就算是不二與阿大也都顧不得了,現在能走多遠便走多遠。

很快,他背著青天鑒來到了百余里之外的一片雪山里。

他感覺有些不對,才想到自己應該往南行,不應該在雪山里走。

雪山里沒有什么樹,斷崖顯得特別清楚。

他落在崖前,沉默了會兒。

風起時,宇宙鋒飄了起來。

雪姬坐在劍上,身形小巧,白發散在身后,就像是紗裙,寒蟬別在發間,顯得很可愛。

她靜靜看著井九,黑瞳幽深,沒有任何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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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風雪里的嚶嚶怪

宇宙鋒落在崖上,雪姬看著井九,沒有說話。

她從雪山那邊走出來,已經有了段時間,但這才是井九第一次看清楚她的模樣。

被烈陽幡的陽罡之火洗過,雪姬身體表面的冰雪融化了不少,不再像最初時那般渾圓,但還是有些圓,手指頭肉乎乎的就像是糯米糕般可愛,雙腳因為連在一處,看不清楚模樣。

當初他被困在雪原深處,與那位偉大的雪國女王曾經有過數神識交流,就像絕大多數人類一樣,他也猜想過朝天大陸最高級的存在究竟是什么模樣,誰能想到就是個圓乎乎的小雪人……

井九在朝天大陸最忌憚的存在不是中州派的仙箓,也不是師兄,而是雪國女王,他很明確對方才是這片大陸最強的存在,比巨人朋友還要強,即便前世的自己都不見得是她的對手。

怎樣才能避開雪國女王的威脅?很簡單,那就是絕不接觸。所以那次雪原之行后,他再沒有來過北方,離著白城千里便要轉身而走,所以先前他從始至終,看都不看一眼雪姬,就是不想她發現自己的存在。

這時候對方直接攔在了身前,也就無所謂了,看一眼就看一眼,但能不說話還是不說話為好。

青兒小心翼翼從青天鑒里探出頭來,看了看井九的側臉,又看了看雪姬,想要說些什么,最終還是緊緊地閉上了嘴。

崖上一片安靜,死寂的如同墳墓一般。

風雪里忽然傳來腳步聲。

童顏終于趕了過來。

他看著井九微嘲說道:“真沒想到,你居然會停下來等我。”

青兒這才發現童顏居然被井九留在了那座雪山前,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心想下棋的人果然心都很臟。

下一刻,童顏看到了雪姬,準備質問井九的話盡數收了回去,也沉默了。

他的性情驕傲清冷,哪怕看著井九帶著青天鑒離開依然平靜,這時候的沉默卻與平靜完全無關。

很明顯,他是被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之所以情緒會生出如此強烈的波動,是因為他已經隱約猜到了雪姬的來歷。

他是中州派的天才弟子,修為深厚,年紀輕輕便已經是元嬰中期的強者,但在雪山前的戰斗里卻沒有發揮任何作用,不是因為他太弱,而是因為烈陽幡太強大。

如果不是雪姬出現,他們這時候可能已經死了。

換句話,雪姬是他們的救命恩人。

井九卻是看都不敢看她一眼,跑的比喪家之犬還快,連宇宙鋒這把辛苦煉成的仙階飛劍也不要了,為什么?

多了一個人,雪崖上依然沒有任何聲音,還是死寂的像墳墓一般。

合葬墓與單人墓本來就沒什么區別。

就在這個時候,一道聲音忽然打破了安靜。

寒蟬不知什么時候醒了過來,看到井九后非常高興,幾條細肢足高速摩擦,發出嗡嗡的聲音。

井九、童顏、青兒的視線都落在了它的身上,很是復雜,有些憐憫,有些佩服。

就連雪姬都斜斜向上看了它一眼,如果她有眼白,或者就像是翻了個白眼。

寒蟬才發現此時是什么情況,恐懼至極,身體驟然僵硬,就像板栗空殼般落到了地面上,發出啪的一聲輕響。

最令它感到恐懼的是,不知道因為什么原因,自己居然沒有辦法昏死過去。

井九看了它一眼。

寒蟬很是掙扎,猶豫了很長時間,才小心翼翼在雪地上向他爬了過去。

雪姬的視線落在它的身上。

它再次變得僵硬無比,極其緩慢地轉動身體回頭看了她一眼,又看了井九一眼。

風雪茫茫,世界雖大,它竟不知該往里哪里了。

這個事實讓它悲痛繼而惘然,最終它把眼一閉,把心一橫,直接翻倒在地上開始裝死,只是身體不停顫抖。

井九靜靜看著雪姬,忽然伸手把寒蟬拾了起來,然后收去了那處。

崖間的溫度開始急劇降低,天地都被寒意籠罩。

雪姬盯著他的眼睛,忽然發出嚶嚶的聲音。

這聲音很微弱,就像是想要喝奶的小狗餓了。

青兒張著嘴說不出話來,臉上的表情極其精彩,心想誰能想到這位的聲音居然是這樣的?

童顏注意到,雪姬沒有嘴巴,這聲音應該是來自她的腹部。

“嚶嚶”

雪姬看著井九,繼續認真地發出自己的聲音。

不管是什么聲音,只要出現便能沖淡緊張而壓抑的氣氛。

更何況是如此微弱而可愛的嚶嚶聲,就算出現在墳墓里,你也不會感到害怕。

嚶嚶這種聲音很可愛,很奶。

嚶嚶怪最多有時候讓人討厭,但絕不會讓人害怕。

青兒稍微放松了些,問道:“她在說什么?”

童顏搖了搖頭,望向井九。

井九盯著雪姬,依然如臨大敵,如臨深淵,如見喝酒后的南忘,說道:“你也想去那里?”

雪姬又嚶了一聲。

井九說道:“不行,你是活的。”

雪姬嚶嚶了兩聲,似乎不解。

“它叫寒蟬,是的,它可以去那里,因為它的生命很低階,而且當年我就覺得這個小家伙有些古怪。”

井九看著她說道:“你不一樣,我沒有能力也沒有資格送你去那邊。”

雪姬坐在宇宙鋒上,沒有一點氣息外露,就像他有時候一樣,看著就像個死物。

但只要看到她幽深的黑瞳,任何人都能輕易判斷出,她是生命,而且是一種極為高級的生命。

雪姬沉默了,似乎在思考什么。

青兒飛到井九肩頭坐下,好奇問道:“你聽得懂她的話?”

井九嗯了一聲。

青兒心想嚶嚶不就是嚶嚶,難道還能聽出不同的意思?問道:“是神識交流嗎?”

井九說道:“猜。”

青兒心想你這是讓我猜?

當年在雪原,井九與雪國女王之間通過神識交流,那樣當然很方便,但隨神識而至的威壓也極可怕。

此時雪姬不會用神識交流,他便只能用猜,猜的著實有些辛苦。

和小孩子打交道果然很麻煩。

當年師兄廣收門徒及下屬,沒有選擇布種天下,果然有其道理。

雪姬忽然又嚶了一聲。

井九說道:“寒蟬、劍,與那個世界有關的一切我都可以送給你,甚至竹椅也可以送給你,但我不行。”

雪姬靜靜地看著他。

崖間溫度陡降,風雪交加。

她沒有發出嚶嚶的聲音,三人也能感覺到危險。

就像她被烈陽幡激怒時發出的厲嘯,沒有聲音卻也能被天地聽見。

青兒有些害怕,躲回了青天鑒里。

童顏低頭,發現自己竟是一點都推算不出對方會怎么做。

他精于棋道,算力自然驚人,奈何就連井九都算不到,他自然也沒辦法。

沒有人知道雪姬接下來會怎么做,怎么出手。

她與烈陽幡正面對沖的時候,什么都沒有做,那些陽罡之火自然就向她飄了過去。

他們甚至都不知道,她的兩只小短手究竟能不能舉起來。

除了刀圣與禪子,沒有人有這方面的經驗。

不知道對方怎么打,那大概率是打不過的。

童顏只能算到這一點,心知只能等對方先出手。

就在這個時候,雪姬忽然閉上了眼睛。

風吹著雪落到崖下,然后如云一般散開。

時間緩慢流逝,她沒有睜眼。

青兒按捺不住好奇,再次從青天鑒里鉆出來,小心翼翼問道:“怎么了?”

童顏看著雪姬,沉默不語。

又過去了很長時間,井九輕輕嗯了一聲。

童顏松了口氣,對青兒說道:“她睡著了。”

(其實叫白嚶嚶也挺好玩的嘛,想想德瑟瑟,還有以前的戰豆豆,司理理,鄒蕾蕾,我好像只會這個嚶嚶。最近更新肯定會少,而且隨時可能斷更,因為一我感冒了,二我要去南邊開會,三我要接親愛的外甥女來大慶,四我要帶她去哈爾濱看冰雪大世界,去亞布力滑雪,以及前些天微信公眾號里寫的,在某個晴朗的雪后的、沒有月亮的夜晚帶她去泡溫泉,去湖邊看星星,然后等著感冒變重?再就是岳父岳母回來了,還要準備春節什么的,最近兩三年一直都是在湖北過的年,今年在這邊還是要好好準備一下。想著就覺得好累呀,嚶嚶你們打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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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9-1-6 20:42:18
第462章 再至三千院




    青兒完全不懂,問道:“她很困嗎?怎麽會忽然就這麽睡著了?”

    “你可以理解為冥想入定或者冬眠。”

    童顏解釋道:“她被烈陽幡所傷,才會進入這種狀態。”

    井九看了他們一眼,提醒聲音小些,莫要吵醒了她。

    他與童顏是人族最精於計算的棋道高手,先前那段時間的沈默,是在觀察分析推算。

    最終得出雪姬已經沈睡的結論。

    青兒很是意外,心想這位怎麽會被烈陽幡重傷?

    與冥界相比,雪國才是人族最大的、真正的威脅,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實。但凡人對那片冰雪世界只有恐懼,並不明白真正的原因,只有修行界的強者與她這種天寶真靈才明白,雪國女王才是所有恐懼的源頭。

    雪國女王是朝天大陸最高階的智慧生命,即便是麒麟這樣的遠古神獸也在她之下,是近乎神話般的無敵存在。

    按常理來說,烈陽幡就算擁有通天境大物的威能,也不可能傷到她。

    “如果來的是那位,自然不會受傷,但她只是那位的女兒。”

    童顏看著雪姬,眼神有些覆雜說道:“這種高級的血脈擁有無比漫長的生命,二十年太短,她還只是個孩子。”

    井九同意這個判斷,當年他在雪原裏感受過那道威壓,烈陽幡對女王來說就是個普通的小旗子。

    但他算錯了一點。雪姬會被烈陽幡所傷,不是因為沒有成年、缺乏經驗,而是她忘記了自己很虛弱,還是像以往那樣看待這個世界,按照從前的眼光判斷強弱,真以為烈陽幡就是個小旗子……

    青兒開心地說道:“太好了,那咱們趕緊走吧。”

    童顏再次沈默,井九望向崖下的風雪,不知道在想什麽。

    冷山北麓在人族設定的雪線以南。

    雪姬出現在這裏,可能會給人族帶來難以想象的災難。

    她就算只是個孩子,也是那位的孩子。

    井九與童顏這時候最應該做的事情,當然就是想辦法通知最近的白城方面,讓刀聖與禪子來此地鎮壓她。

    如果她醒過來,他們哪有能力把她留下?

    “如果不是她吸引了烈陽幡的異火,我們這時候可能都已經死了。”

    童顏說道:“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她是我們的救命恩人。”

    這句話的意思很明顯,他不忍心把雪姬交到刀聖與禪子的手裏,讓她被處死。

    那就讓雪姬留在雪山裏沈睡?這同樣不行,誰知道她醒過來後會給人間帶去怎樣的災難。

    那麽就只剩下一種解決方法,帶著雪姬離開,由他們來負責看管。

    問題是如此大的責任,他們承得得起嗎?

    ——中州派果然喜歡掌控所有,哪怕是個棄徒。

    這是井九的想法。

    他看著崖下的風雪,說道:“糟透了的主意。”

    童顏盯著他的眼睛說道:“要不然……你殺了她?”

    井九當然不會殺雪姬。

    首先他不確定自己有沒有能力殺死她,其次就算他能殺死她,雪國女王知曉此事後替女兒報仇怎麽辦?難道他要把整座青山陪葬進去?不要說什麽母女相殘之類的廢話,只能自己殺不能別人殺的故事在歷史上已經上演過無數次,青山也見得極多。

    他不知道該怎樣回應童顏的言語挑釁。

    別的挑釁他自然會一劍斬回去,但與雪國女王相關的挑釁……無妨忍忍。

    正所謂忍一時風平浪靜,忍一世雲淡風輕。

    ……

    ……

    烈陽幡被王小明收走,青天鑒不用再抵擋天火,溫度自然早已變得正常起來。

    青天鑒幻境裏的天空漸漸變暗,不再昏紅一片,陰沈的仿佛墨一般。

    張大公子早已註意到天空的變化,心想陛下果然聽到了自己的聲音,不禁有些得意。

    清風拂過他的身體,他好生舒服地……打了幾個冷顫,才想起自己沒有穿衣服,渾身都是汗,被風吹著容易得病。

    這個世界已經變得越來越奇怪,但誰知道會不會還有病這種大苦處?

    他拄著木棍走回山腳下的院子裏,依次看了看兒子、孫女、孫子以及兒媳,確認都沒有出事,才放下心來,套了件夾衣,去了隔壁不遠的趙舉人家,確認他家的人與牲口也都還在睡覺。然後他去了舉人家後面的那口井邊,探頭望了望,確認那條紅鯉魚沒有回來,不禁有些失望,想著今天的異象,又有些擔心,心想它不會出事吧?

    這幾年整個村子只有他一個人醒著,連那些牲口與村頭的喜鵲都在睡覺,他沒有被這些詭異的景象嚇瘋,卻難免有些孤獨,直到去年還是什麽時候,忽然發現這口井裏多了一條紅鯉魚,而且那條鯉魚還可以與人對話,這可喜死他了,每天起床第一句便是去與鯉魚說早安,然後每天與它說話,不知打發了多少時間。

    通過那些對話,他知道那條紅鯉魚原來是某個異界的至尊神獸,叫做火鯉大王,生活在一片無比熾熱的巖漿裏,唯一可惜的就是那位火鯉大王有些呆呆的,好像也沒去過別的什麽地方,能聊的內容翻來覆去都是它有多麽厲害,讓他覺得有些無趣。

    結果前些天,那條紅鯉魚忽然消失了。張大公子急得差點跳下井去,又在村子四周的河裏找了很久,甚至找到了縣城裏的市集,在魚鋪裏把那些永遠不會腐爛的魚肉翻了很長時間,還是沒有找到它的蹤跡。

    ……

    ……

    荒原地底深處,熾熱無比的巖漿河流,火鯉感覺到那道可怕氣息正在快速遠離,不由松了口氣,終於浮出了河面,歡快地打了幾個滾,濺起無數紅色的巖漿,在石壁上燒出一幅畫來。

    走了就好,越遠越好,人族會遇到什麽麻煩,與我有什麽關系呢?

    我只是一條魚。

    緊接著,它感覺到青天鑒的氣息也在隨之遠離,不由停止了擺尾,擔心地望向上方,心想張老弟不會出事吧?

    ……

    ……

    最近這些年,雪原的寒意越來越重,居葉城等地的雪期也越來越長,就連氣候宜人的大原城也變得冷了很多。

    好不容易熬到入春,大原城天空放晴,暖和了數日,卻又忽然迎來了一場大雪,倒春寒隨之而至。

    街道上到處都是積雪,河面上結著薄冰。

    如果有修行者從高空望向地面,仔細觀察很長時間,或者可能發現這場落雪與倒春寒與北方的冷空氣沒有任何關系。

    北方的山野裏已經開始生出青翠的顏色,只有大原城及四周覆著白雪,就像是一個白色的圓。

    越往圓心去,地面的積雪便越厚,空氣便越寒冷。

    大原城東北山溪相交之處,向右轉行至水盡處,有座庵堂。

    這座庵堂被白雪覆蓋,正好就是那個圓的中心。

    庵堂前的地面上臥著塊舊石。

    石上刻著兩個字。

    三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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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9-1-7 21:36:49
第二十七章忽然過冬

倒春寒籠罩大原城,百姓們趕緊翻箱倒柜,重新把過冬的厚衣服翻出來。

商鋪里已經下架的棉襖再次熱賣,甚至經常斷貨。

幾輛大車停在衣鋪前,伙計們不停往下面搬貨,在寒冷的天氣里,汗水生成的霧氣非常醒目。

不遠處的一家古董行前,一位男子端著熱茶看著這些景象,問道:“自家伙計們的冬衣與炭發下去了嗎?”

此人約摸三十歲左右,氣度沉穩,眼神清澈,鬢角卻有些星白。

正是當年那位李公子。

古董行的管事連聲說道:“回公子的話,都辦妥了。”

井九與過冬離開大原城之前,給他留了一箱金葉子,他用這些開了一家古董行。其后不久他的父親李太守也被從獄里放了出來,大原城的官員們震驚之余當然要多給幾分面子,古董行的生意自然不錯。

十年時間過去,他已經成為大原城里有名的文商,但還是被人們稱為李公子,因為他還沒有成親。

管事接著說道:“昨日三千庵過來買了很多棉襖與棉被,不知道是不是準備賑冬。”

三千庵在大原城很不出名,管事自然是得了東家的吩咐,才會關注著那邊的一舉一動。

李公子有些意外,心想那座庵堂只有幾位年邁的師太,而且向來不作施粥之類的事情,買這么多棉襖棉被做什么?

他決定過幾天去看看。

已經好幾年沒有去那里了,竟有些想念。

他想起當年,自己與那些損友酒后,誤入溪谷深處,貪看朝陽,結果落進了蓮池里……不由自嘲一笑。

一笑過后,又是淡淡悵然。

說是過幾天去看看,事實上李公子第二天便去了。

這與偶然興起無關,只是找到了一個非常合適的理由去故地重游。

最開始的那幾年,他經常去那座庵堂,對著無人的湖彈琴,庵里的尼姑也不理他。

琴聲飄蕩在湖面,始終沒有人來,于是他也漸漸少來,直至不再來。

看著石上的兩個字,李公子想起當年的事,搖了搖頭,走了進去。

如當年一樣,庵里的師太們沒有出現。

他沒走多遠,便覺得有些奇怪,心想這里怎么會如此之冷?

溪水已經完成被凍住,橋上的雪積的極厚,沒有腳印,對面的那些庵堂屋頂也積著極厚的雪,讓人擔心會不會被壓塌。

他慢慢地走過雪橋,來到那間禪室之前,向著里面望去。

圓窗,對著那邊的雪湖,割出極美的一方天地。

屋里,地板上堆著無數棉被,如山一般,里面埋著一個小姑娘。

那個小姑娘全身都被棉被裹著,連嘴與鼻都被掩著,只露出緊閉的眼睛,臉色蒼白,竟像是沒有呼吸。

李公子吃了一驚,向四周望去,確認沒有人,毫不猶豫地翻過欄桿,向屋里沖去。

嗡的一聲悶響,一道無形的力量把他彈了回來,重重地摔落在雪地里。

他沒有起身,從靴子里拔出了一把小刀,望向禪室,心想應該從哪里進去?

“放下刀子,我不想殺你。”

雪地里傳來一道聲音。

那聲音很清冷,沒有任何情緒。

李公子握著小刀,警惕地望向聲音起處,說道:“你是誰?你對那個小女孩做了什么!”

那個聲音沒有回答他。

李公子憤怒地喊道:“她要被壓死了!”

在他看來,那個小女孩只怕已經被如山般的棉被壓死了,但他不愿意這么想,依然想要保有一些希望。

悄無聲息,井九從雪地上走了過來,看著他平靜說道:“她沒有死。”

李公子看著他的臉,不由怔住了,腦海里一片混亂,喃喃說道:“那她也會被熱死的。”

“她不會被熱死。而如果不這樣做,大原城里的所有人都會被凍死。”

說完這句話,井九轉身向禪室后面的雪湖走去。

李公子終于清醒了些,當年的回憶盡數涌上心頭,看著他的背影,聲音微顫問道:“你們……回來了?”

“她應該不會再回來這里。”

井九的身影消失在禪室那邊。

李公子慢慢垂下握著刀的手,然后垂下了頭。

當年他便猜到這對兄妹應該是仙人,今日看著井九的臉與當年沒有任何變化,知道自己猜對了,不由微覺苦澀。

父親忽然逃脫大難、那幅古畫被人送回來了、那位陰險的朋友被抓回來,他也懷疑是不是與這對兄妹有關。

還有那箱金葉子。

太多事情想問,卻不知從何問起。

仙凡殊途,世事如塵,彼此的時光都不相同。

他在雪地里站了很長時間,對著禪室深深一揖,轉身離開。

童顏與青兒來到禪室外的欄前,看著離開的那個身影,覺得好生奇怪。

這個人是誰?

禪室前有井九用承天劍法布下的殺陣,這人想要進禪室,居然沒有死,自然是井九不想他死,臨時撤了陣法。

更不可思議的是,井九居然還與這人說了兩句話,以他的性情,這真是很罕見的事情。

青兒轉身望向被棉被山壓住的雪姬,生出更多不解。

在青天鑒幻境里,她看了井九數十年時間,比真實世界里的絕大多數人都更了解他。

井九怕麻煩,不喜歡惹事,準確來說就是怕死,那為何會同意童顏的做法,帶著雪姬來到這里?

夜晚來臨,雪云遮星,黑暗里的點點燈光很是醒目。

那位老尼姑慢慢走了出來,用顫抖的手,把剩下的十余盞燈依次點亮。

井九說道:“辛苦了。”

老尼姑抬起頭來,看著他說道:“我壽元已盡,幾年前就應該死了,能熬到現在已是不易,本想著……”

這句話沒有說完,未盡之語變成了一聲嘆息。

井九沉默了會兒,說道:“她現在很好,應該再過幾年就會醒。”

老尼姑沒有再說什么,在弟子的攙扶下回到了自己的屋里。

三千庵里的燈都是供養了百年以上的長生燈,以老尼姑的境界修為,每夜只能點亮十余盞。

用了數日時間,她終于點亮了庵里的全部長生燈,成功地啟動水月庵的陣法。

有這道陣法,雪姬向著天地散放、或者說流失的寒意便會受到控制。

井九望向天空,發現不再落雪,知道雪姬也應該快醒了。

庵前忽有琴聲傳來。

他向那邊望去。

李公子披著黑氅,坐在雪地里,膝上橫著古琴,正專心地彈著。

其音錚然,其息雍暖。

這是一首望春吟。

冬天過去,春天就會到來。

如果不來,那就不來。

大概是這個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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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9-1-8 21:26:03
第二十八章大道如青天

青山弟子大多不通音律,神末峰上的人們更是如此。

井九不懂這首琴曲的意思,但覺得還算動聽,所以沒有理會,轉身向禪室走去。

青兒在廊下認真聽著,看到他過來,仰著小臉問道:“這人是誰啊?琴彈的真好,聽著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井九沒有解釋,走進禪室,來到被如山般的棉襖前,右手伸向雪姬露出的小半張臉。

他對這種高階血脈比較有興趣,很想研究一下對方的構造,看看與別的生命形式有什么本質上的不同,比如她到底有沒有嘴,但……最終他什么都沒有做,便把手收了回來。

這是基于安全考慮的保守選擇。雖說雪姬再過幾天應該便會醒來,但何必讓她提前醒來,弄得大家都緊張。

他走到角落里,掀開幾床棉被,取出藏在那里的青天鑒,跨過圓窗,走到雪湖邊。

青兒沒敢直接穿過禪室,揮動透明的翅膀,化作一道流光,繞過整個建筑也來到了湖邊。

童顏站在小橋上,視線隨著他們也來到了湖邊,微微挑眉,心想難怪自己怎么找都找不到。

沒人敢驚醒沉睡中的雪姬,自然沒人能發現被藏在棉被下的青天鑒。

童顏看著雪湖邊,視線不敢離開,不然井九再帶著青天鑒跑了怎么辦?

湖畔忽然生出十余道劍意,組成一座陣法,把井九與青兒的身影擋在了里面。

童顏的眉更濃了,在雪橋上顯得愈發醒目,心想那邊究竟有什么秘密?青兒為何不肯告訴自己?

他收回視線,望向雪橋那邊,心想這個人又是誰?與這座庵堂、與井九的秘密又有什么關系?

李公子披著黑色大氅,坐在雪地里彈琴,手指已經凍紅,琴聲卻沒有片刻斷絕。

琴聲越過雪橋,穿過安靜的庵堂與梅樹,來到湖面,被風卷起,顯得更加飄渺。

陣法能隔絕視線,也能把琴聲迎進來,井九伸出右手,悄無聲息破開湖面的冰雪,沾了些水,灑在青天鑒上。

看著這幕畫面,青兒覺得有些寒冷,翅膀折加抱住自己,在他的身邊蹲下,問道:“你真要磨劍啊?”

在果成寺的時候,她進入過他的身體,知道他的很多秘密,自然不會像童顏那樣,誤以為他要磨的是宇宙鋒。

現在的朝天大陸,她只有這一個同伴,自然不會把他的秘密說出去,哪怕是對童顏,她只是有些好奇。

井九嗯了聲。當初在果成寺里他與麒麟定下賭約,說要借青天鑒再入幻境一次,是想著在云夢山里答應過要幫青兒解決一些問題。誰想到他被渡海僧重傷,最后竟是真的需要青天鑒,偏還重新遇見了它。

禪宗喜歡說一飲一啄、莫非前定這種話,從這件事看來,確實有幾分道理,若非他記著答應過青兒的事,想要拿到青天鑒,那便可能不會受傷,可他如果不受傷,又哪里需要青天鑒呢?

所謂因果,原來今次是這般模樣。

看著井九的右手在銅鏡表面不停滑動磨擦,青兒擔心道:“能磨得動嗎?你不如用有花紋的背面試試。”

要說誰對青天鑒最熟悉,當然是她這位鑒靈。

鏡面確實很滑,磨劍的進度很慢,但井九不著急。

他已經確認青天鑒就是自己尋找了一年多時間的磨劍石。

銅鏡本來就是最好的研磨材料,光滑的程度越高,越是細膩,越能抵近完美的程度。

他說道:“只要功夫深,鐵杵磨成針,雖然把鐵杵磨成針比較容易,磨劍比較難,但也能做到。”

青兒心想這我就不懂了,轉而問道:“前天我問你怎么才能變成真正的人,你讓我自己想,我想了兩天才想明白,如果我能想明白,我來問你做什么?”

井九看著銅鏡,把右手調整了一下角度,說道:“答案很簡單,只要你認為自己是人,那就是人。”

青兒覺得很莫名其妙,說道:“這和自欺欺人有什么區別?”

井九沒有抬頭,說道:“欺什么?”

青兒明白了他的意思,若有所思。

“真正重要的問題是,你為什么要成為人,為何不能是山河湖海、花樹草獸?”

井九從雪湖里撈起一些水,灑在青天鑒上,繼續無聲地磨著。

青兒沉默了很長時間,說道:“他們都是人,你也是人,童顏也是人,小早兒也是人,我也要是人。”

井九知道她已經想通了,不再需要自己的幫助,沒有再說什么。

琴聲從雪橋那邊傳來,寒冬的夜晚,多了幾分暖意。

十年前,李公子夜夜來此對馬彈琴,那馬如今還在青山吃草。

今夜聽琴的變成了青天鑒,是不是意味著這面銅鏡也要去青山?

想著這種可能,井九有些滿意。

湖畔樹上掛著的長生燈,照亮了庵堂,也照亮了他的臉。

水月庵陣法起,禪室里的寒意被隔絕,風雪已止,氣溫升高,湖面的冰發出咯吱的聲音不斷裂開。

前夜被冰雪壓下去的一枝蓮枝,破雪而起,展直了身軀。

一道熟悉的聲音在內心深處響起,井九想了想,放緩了右手的動作,也輕柔了些。

青天鑒的幻境里,狂風呼嘯,陰云密布,隔數息便會有一道閃電照亮夜空。

那道閃電極其恢宏壯觀,從極北處伸向極南方的海洋,仿佛要把天撕開一般,至少有數萬里之長。

與閃電一道到來的,是轟隆隆的天雷,還有不知從哪里來的雪花。

張大公子裹著厚厚的棉襖,爬上家后那座小山,雙手叉腰,挺直身軀,對著夜空里的雷電破口大罵。

那些話無法形諸于文字,不過是賊老天之類的臟話。

忽然,夜空里的雷聲變得小了很多,那道恐怖而壯觀的閃電出現的頻率也慢了很多,就連雪花也漸漸稀了。

張大公子怔了怔,以最快的速度下了山。

他回到自家院子,時隔很長時間再次鎖上了門,腳沒洗便上了床,用被子蒙住頭臉,轉身背著對門口,開始睡覺。

他哪里睡得著覺,在被窩的黑暗里眼睛瞪的賊大,心里想著陛下居然當老天爺了嗎?

想著這個問題以及隨之延伸的陛下有沒有聽到自己罵娘的問題,他很是緊張,沒有察覺到隔壁房間里,兒子與兒媳婦身上的被子被掀開了一角,更不知道不遠處的趙舉人家以及縣城里很多家里,沉睡的人們都有了醒來的痕跡。

(這章寫的好,前幾章也很好,但這章更重要些,章節名是開書前就預備好了的,這是李白大大的名詩:大道如青天,我獨不得出,整體兩句的概念會在幾十萬字之后來用徹底。再就是:朋友們,年會期間還在堅持更新的作者……居然有我一個,這個畫風真的很不對啊,我自己都很不適應,而且我沒存稿,都是白天寫出來了然后晚上發,實在是過于勤奮了些,明天回大慶飛都要五個小時,肯定要請假了,頓時覺得心安不少,大家后天見。另外:李公子的爸爸最開始的時候真的已經死了,井九問卷簾人的時候得到的結論,但后來我在鹿國公那里就寫錯了,寫成他還活著,所以后來就一直是按照活著在寫,抱歉,這不是用心問題,是記憶力問題,大家應該看得出來,我年紀大了,這些方面真的不行了,請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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