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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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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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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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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3-11 14:17:43 |只看該作者
第159章 抽籤

  這是——

  杜飛雪身為馥山社成員之一,一直以此為榮,對專屬於社員的入場貼再熟悉不過了。

  她面色一變,直直盯著喬昭:「你從哪得來的?」

  該不會是偷來的吧?

  這也不是沒有可能,黎三她娘還使下作手段嫁給皎表姐的父親呢,養出來的女兒能有什麼好的?

  就算不是偷的,也可能是撿來的!

  一個輕柔的聲音響起:「是我給的。」

  眾人聞聲望去,就見有著蘇府標誌的馬車不知何時停在了伯府門前,蘇洛衣彎腰下了馬車,款款走來。

  「蘇姑娘——」冷眼看熱鬧的貴女們紛紛與蘇洛衣打招呼。

  禮部尚書瞧著雖不如吏部、兵部等尚書風光實惠,可歷來是踏進內閣的必待之位。一般來說,皇上屬意誰進內閣,就會讓他在禮部尚書兼翰林掌院的位子上坐個幾年。

  對於未來閣老的孫女,在京城貴女中自然是受歡迎的,何況蘇洛衣沒有勛貴之女的驕縱,只有書香門第的靈慧,人緣就更好了。

  蘇洛衣走到近前,挽住喬昭的手,對目瞪口呆的杜飛雪柔柔一笑:「黎三妹妹是馥山社的新成員,是我與朱顏一同推薦的。」

  「蘇姑娘,你們——」杜飛雪只覺臉面無光,一張俏臉刷地紅了。

  有人恍悟道:「是了,黎三姑娘的字在佛誕日那天是入了疏影庵師太的眼的,當然夠資格加入咱們馥山社了。」

  此話一出,立刻有不少人紛紛附和。

  咱們馥山社?

  黎皎暗暗咬碎了銀牙。

  剛剛還都瞧熱鬧呢,這麼快就成「咱們馥山社」了,難道說黎三的字得了無梅師太青眼的事是才發生的嗎?

  哼,不過是因為蘇洛衣副社長的身份,這些人趨炎附勢罷了!

  她忍不住看向喬昭,心中更恨。

  黎三到底是什麼時候搭上蘇洛衣的?竟一直不動聲色,讓她與飛雪表妹眾目睽睽之下鬧笑話!

  黎皎悄悄拉了拉杜飛雪衣角。

  杜飛雪驕縱之名在外,是不怕的,她還要好名聲呢,更何況今天這些人裡,只有她是沾了杜飛雪的光才來的,成為眾人焦點不是什麼長臉的事。

  杜飛雪雖然嬌蠻,到底還記得主人的身份,更何況不少貴女身份比她高,也是容不得她一味嬌蠻的,遂暗暗把惱火壓下去,一臉純真笑道:「原來是這樣,只怪黎三姑娘先前沒有說清楚,才讓我誤會了。哎呀,皎表姐,你怎麼也不提醒我呢?」

  杜飛雪這麼一甩鍋,眾人立刻把注意力投向黎皎。

  黎皎心中惱火得不行,偏偏不好得罪杜飛雪,只得笑笑道:「我也是才知道呢。」

  「姐妹們快進去吧。」杜飛雪揚著笑臉招呼眾女,看到一直冷眼旁觀的江詩冉眼睛一亮,迎過去道,「江姑娘,你來啦。」

  「是啊,今天這麼熱鬧,我覺得比什麼詩會、花會有意思多了。」江詩冉目光從喬昭面上緩緩收回,不冷不熱地道。

  杜飛雪把眾女交給侍女帶去聚會之處,自己則返回來等候還未到的人,黎皎站在一旁相幫。

  趁著無人前來,杜飛雪壓低了聲音道:「皎表姐,你怎麼搞的,黎三什麼時候成了馥山社社員,你竟然一點不知道?」

  黎皎壓下難堪,委屈道:「我確實半點不知。飛雪表妹有所不知,三妹她近來和以往不大一樣了,心裡很能藏得住事。她把加入馥山社的消息對我死死瞞著,誰知道是怎麼想的呢?」

  「還能是怎麼想的?定然就是為了今天看你我笑話的!」

  黎三是馥山社成員卻被她冷嘲熱諷,落在旁人眼裡,無疑是她這個當主人的失禮了。

  「皎表姐你且等著,今天我會找機會要她好看的。」

  黎皎心中一喜,面上卻道:「飛雪表妹還是算了吧,她和我畢竟是一個府上的姐妹,一損俱損一榮俱榮的。她丟了醜,我也不好看。」

  杜飛雪跺腳:「皎表姐,你就是這樣什麼都顧著,反而自己憋屈。你放心吧,今天我只會讓她一個人出醜,連累不到你頭上去。」

  黎皎被杜飛雪說得都有些好奇了,追根究底又不符合她的形象,遂把好奇心壓下來,狀若無意問道:「蘇姑娘不是說她與朱姑娘聯名舉薦的三妹嗎,飛雪表妹沒聽朱七姑娘提過?」

  杜飛雪撇撇嘴:「顏表姐不愛熱鬧,我近來都沒怎麼見過她,哪裡能聽她提呢。哎呀,蘭姑娘來了,先不說了。」

  杜飛雪忙撇下黎皎,迎上一位穿藍衣的高挑少女。

  那少女面對杜飛雪的熱情洋溢卻只是矜持點了點頭,便徑直往裡去了,反而比主人家還要自在些。

  杜飛雪咬了咬唇追上去,沒露半點嬌蠻之色。

  黎皎心中冷笑:看來飛雪表妹的嬌蠻任性也是分人的,對黎三不客氣,對她這個表姐,其實又何曾放在眼裡呢?

  奶娘說得對,她只有嫁個好人家,以後才能在這些人中揚眉吐氣。

  聚會之處就設在園子裡,等人都陸陸續續來齊了,杜飛雪端起一杯果子酒道:「今天是咱們馥山社再一次開社的日子,正巧也是小妹的生日,我先乾為敬。」

  「今天是杜姑娘生日啊?杜姑娘應該早說的,卻是我們失禮了。」平時與杜飛雪來往不多的幾位姑娘紛紛道。

  黎皎心中一動。

  往年杜飛雪生日,只請了表姐妹們和手帕交關起門來慶祝,連園子都不逛的。

  她對此心知肚明,不過是杜飛雪小心眼,怕她們遇到來給孿生兄長杜飛揚慶生的泰寧侯府那位朱世子罷了。

  今天聚會設在花園裡,也不知能不能見著朱世子呢?

  想到溫潤如玉的朱彥,黎皎心中一熱。

  若是能嫁給朱世子那般的人物,此生就算得償所願了。

  眾女喝了果子酒,開場白過後,有侍女舉著托盤來到杜飛雪身側。

  杜飛雪把托盤上放的五彩籤筒拿起來,笑道:「說來也是幸運,正巧我做東時趕上新成員加入,能給今天的宴會添不少樂趣。」

  她看向喬昭,把五彩籤筒遞過去:「黎三姑娘,馥山社的老規矩,新成員來抽一支籤吧。」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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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3-11 14:17:55 |只看該作者
第160章 花木深處

  新入馥山社的成員需要抽籤這種細節,喬昭是不知道的,但見四周之人皆無異樣,便知道杜飛雪雖然明顯針對她,這條規矩是有的。

  姑娘家的遊戲,無非是琴棋書畫詩酒花茶,喬姑娘在這方面從來屬於那種「別人家的姑娘」,自是沒有什麼可懼的。

  她大大方方伸手,從五彩籤筒中抽出一支籤來。

  「我看看黎三姑娘抽的什麼籤。」杜飛雪手一揮,捧著五彩籤筒的侍女退下去,從喬昭手中接過那支籤掃一眼,笑著沖江詩冉道,「江姑娘,今天考教新人的題目,由你來出呢。」

  怕喬昭不明白,杜飛雪指著籤上所刻的一個「江」字,解釋道:「咱們馥山社有五位副社長,每次新人入社,就會抽籤選出一位副社長來給新人出題。黎三姑娘抽的這個『江』字,就是代表江姑娘了。」

  喬昭頷首示意聽懂了,神情平靜看向江詩冉:「明白了,那請江姑娘出題吧。」

  江詩冉伸手從杜飛雪手中拿過花籤輕輕瞥了一眼,盯著喬昭看了片刻,露出笑意來:「馥山社許久沒有新人加入了,又隔了好一段日子才開社,這次的題目容我好好想一想,大家先繼續玩吧。」

  雖是打著馥山社的噱頭,其實也就是給貴女們一個相聚的由頭而已,只不過是檔次高了些。

  作為主人的杜飛雪組織大家以「荷花」為題鬥詩,有興趣的便可展露一下才華,若是沒有興趣的,大可以下棋賞花,甚至就湊在一起閒聊。

  喬昭當然沒打算寫出什麼驚才絕艷的詩句爭風頭,她的注意力全放在了舅家大表妹寇梓墨身上。

  今日寇梓墨穿了一件丁香色的花草紋褙子,安安靜靜坐在角落裡品茗,給人的感覺,好似籠著一層輕愁。

  喬昭想了想,抬腳要過去,卻被蘇洛衣拉住了。

  「黎三妹妹,咱們手談一局如何?」

  「哦,好。」對於引她入社的蘇洛衣,喬昭自然不好拒絕這樣的小要求。

  園子裡的長亭頂上爬滿了藤蘿,開著小小的花,風吹來,一搖一晃,比之室內還要涼爽。

  喬昭與蘇洛衣在早擺好棋盤的石桌旁相對而坐,開始對弈。她心思全放在寇梓墨那裡,忽見寇梓墨起身隨著一位姑娘往外走去,頓時有些心急,不由加快了攻勢。

  蘇洛衣被逼得一退再退,沒用多久額頭沁出汗來,敗局已定。

  看著慘敗的局面,蘇洛衣捏著棋子眨眨眼,哭了。

  喬姑娘:「……」她不是故意的!

  不知何時走到一旁觀戰的泰寧侯府七姑娘朱顏輕笑出聲:「洛衣,原來你下棋輸了會哭鼻子的,可惜我下不過你,竟一直沒機會得見。」

  被好友取笑,蘇洛衣大為尷尬,忙拿帕子擦了擦眼角,對喬昭解釋道:「讓黎三妹妹見笑了,其實我不是哭,是沙子眯了眼睛而已。」

  喬昭:「……」表示相信顯得太虛偽,揭穿了又怕蘇姑娘再哭,哦,忽然覺得還是黎皎那樣的姑娘好相處。

  畢竟一旦惹到她了,直接還回去就行了嘛,一來一往多隨意。

  蘇洛衣顯然也意識到自己找的這個藉口很爛,乾脆坦言道:「論棋藝,我一直覺得在京城貴女中沒有對手,是我井底之蛙了。剛剛我其實是激動的,想著以後有黎三妹妹指點棋藝能更進一步,就忍不住喜極而泣。」

  朱顏在一旁輕笑:「洛衣,你嚇著黎三姑娘了。」接著對喬昭笑道:「黎三姑娘,你別見怪,她就是個痴人。」

  蘇洛衣與朱顏顯然是極熟悉的,聞言起身把朱顏往石凳上一拉,嗔道:「有本事你來。」

  朱顏忙擺手:「我就不必獻醜了,我的棋藝還及不上你呢。」

  蘇洛衣這才氣順了些,輕哼道:「我琢磨著,以黎三妹妹的棋藝,就是你兄長來,也撐不了多久。」

  在朱顏心裡,自家哥哥那是什麼都好的,不過剛剛看了蘇洛衣與喬昭的對弈,她說不出違心話來,還擊道:「提我哥哥作甚?我哥哥比不比得過黎三姑娘我不知道,不過勝你是沒問題的。」

  「沒有對弈過,我可不承認。」

  朱顏看了一眼遠處,輕笑道:「其實我哥哥今天也來了,可惜不方便讓你們見。」

  提到這個,她把目光投向喬昭。

  黎三姑娘可能認識她哥哥,雖然哥哥沒有明言,卻瞞不過她的。

  哥哥和黎三姑娘是如何認識的呢?

  朱顏不是八卦的人,可事關兄長,自是不同。

  只可惜交淺言深太過失禮,這話她是問不出口的,於是把疑惑壓在心裡,轉而提醒道:「江姑娘擅投壺、騎射,等會兒她給黎三姑娘出題,很可能與其所長相關,黎三姑娘心裡要有個數。」
 
  「多謝朱姑娘提點。」眼角餘光早已不見了寇梓墨身影,喬昭雖對朱顏、蘇洛衣二人觀感不錯,卻無心多談,起身歉然道,「我去一下淨房,二位姐姐要一起嗎?」

  蘇洛衣撲哧一笑:「又不是小姑娘了,去凈房還結伴啊?黎三妹妹你去吧,我要和朱顏下一局緩緩心情,剛剛被你虐得太狠了。」

  喬昭請一位侍女領她去了淨房,出來後便對侍女道:「你自去忙吧,我看那邊有叢薔薇花開得甚好,過去看看。」

  今天杜飛雪在園子裡招待眾女,自是安排好了不讓亂七八糟的人闖進來,方便姑娘們隨意活動。

  侍女聞言屈膝一禮:「姑娘請自便,若有什麼吩咐就叫婢子。」

  總算沒了旁人,喬昭抬腳向寇梓墨消失的方向走去。

  她漸漸走到花木深處,隔著繁茂花木聽到女孩子柔細的聲音傳來:「微雨,你別難過了,回頭我向祖父打聽一下,看有沒有伯父的消息。」

  喬昭聽出來,這是寇梓墨的聲音。

  另一個女孩子的聲音有些冷:「不用了,我父親被錦鱗衛抓了去,梓墨姐去問寇尚書,定然會讓他為難的,說不定還要訓斥你。梓墨姐,咱們好了這麼久,我今天就是向你道別的,以後我恐怕不會再參加馥山社的聚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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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3-11 14:18:05 |只看該作者
第161章 道謝

  那女孩子音色偏冷,隔著花木見不到樣子,這樣冷不丁聽到,無端有種決絕的意味。

  喬昭伸手輕輕撥開花木,就見寇梓墨與一位穿藕荷色衣裙的少女站在一株海棠樹下說著話。

  寇梓墨是面對著喬昭的方向,藕荷色衣裙的少女則是背對著她,看不清容貌。

  喬昭長久住在南邊嘉豐,與寇梓墨雖是很親近的表姐妹,實則來往並不多,對這位表妹有什麼閨中密友就不得而知了。

  微雨?

  喬昭在腦海裡搜索了一圈,依然沒有任何印象,可見小姑娘黎昭對這個名字也是陌生的。

  喬昭緊緊盯著那道藕荷色的背影,聽到寇梓墨聲音裡帶了難過:「微雨,你別太擔心了,說不定事情沒有你想像的那麼糟。伯父是個好官,錦鱗衛衙門再可怕,那些錦鱗衛也是人,是人就不可能一點良知都無。我從父親那裡打聽過,朝中不少大臣都在替伯父求情的——」

  少女冷笑一聲:「講良知是沒有用的,我父親上疏彈劾首輔蘭山,反被天子認為詆毀重臣,命錦鱗衛把我父下了詔獄。若說世人偶有良知我信,若說那些錦鱗衛有良知,我是不信的!」

  少女說到這裡,聲音哽咽,伸手握住了寇梓墨的手:「梓墨姐,我父親此去恐怕凶多吉少,到時候會不會把家人捲進去尚且不知,我最後一次參加馥山社的活動,就是想跟你說,倘若以後我有個什麼事,你萬萬不要摻和進來,不然若是再連累了你,我更不安心了。」

  「微雨,你說的什麼話,你若有事,我怎麼能袖手旁觀?」

  「梓墨姐,容我直言,你雖是尚書府的姑娘,可真遇到大人們的事,能怎麼辦呢?那些錦鱗衛都是聽命於天子的,而天子是聽信蘭山的,真得罪了他們,就是寇尚書恐怕都——」

  寇梓墨急忙掩住了少女的嘴:「微雨,快別說了,被人聽到不好,今天蘭惜濃也在呢。」

  少女拉開寇梓墨的手,悲涼笑笑:「事到如今,我是沒有什麼可怕的了,梓墨姐你與我不同,難道你不為自己家族想想嗎?」

  寇梓墨怔住了。

  站在喬昭的角度,能看到她一雙漂亮的眼睛裡滿是淚水,悲哀又無助,喃喃道:「為什麼好人總是不如意呢?」

  少女伸手,抱住了寇梓墨,低泣道:「梓墨姐,你一定要記著我的話,不然要是因為我……因為我家的事連累了你,我就更難受了。」

  喬昭越聽越覺得不對勁,側頭正好看到一隻白貓邁著懶洋洋的步伐走過,心念一轉,彎腰把白貓抱起來。

  那隻白貓膘肥體壯,皮毛光滑,正美滋滋散步呢,忽然被人抱起來哪能接受,後腿使勁一蹬,就從喬昭懷裡跳了出去,落在地上轉過身來,繃緊了尾巴衝著喬昭喵喵直叫。

  「誰?」

  寇梓墨猛然看過來,那穿藕荷色衣裙的少女跟著轉過身來,喬昭終於看清了她的樣貌。

  是個很清秀娟麗的女孩子,一雙眼黑黑的,許是因為含著淚光,格外明亮。

  看到她的模樣,喬昭倒是從記憶中翻找出這位姑娘的身份來,是歐陽御史家的姑娘,小姑娘黎昭在幾次花宴上見過,只是沒留意這位姑娘的閨名而已。

  歐陽微雨,倒是人如其名般的秀美。

  喬昭拂開花枝走過去,唇畔含著淺笑:「寇姑娘,歐陽姑娘。」

  因為黎嬌的父親是寇梓墨祖父的下官,兩家姑娘的交集頗多,寇梓墨雖不喜忽然冒出一個人來,但她秉性貞靜,依然溫柔笑笑:「原來是黎三姑娘,黎三姑娘怎麼到了這裡?」

  「我去了淨房,回去時看到一隻有趣的白貓,想要逗弄一下,就追著它過來了。」喬昭含笑指指喵喵直叫的白貓。

  那白貓一臉警惕,見喬昭指向它,很不高興地叫喚一聲,再示威般掃了寇梓墨二人一眼,甩著尾巴大搖大擺走了。

  「黎三姑娘真是好興緻。」寇梓墨淡淡笑道,既不失禮,又不熱絡,就是對待毫無關係的陌生人的態度。

  想到曾經寇梓墨面對她這個表姐時真切的歡喜與崇拜,喬昭唏噓不已,看來今天想要引起梓墨表妹的注意,進而尋到見兄長的契機,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喬姑娘不怕事情難,對她來說,沒有機會也要創造機會。

  她已經來到這裡,還有什麼比這個更艱難呢?

  「是你。」歐陽微雨開了口。

  喬昭看過去,點漆般的眸子微微一閃,是不知這話從何而起的疑惑。

  歐陽微雨說出一句更奇怪的話來:「你是黎修撰的女兒?」

  喬昭頷首:「正是。」

  黎府有三位老爺在朝為官,她的父親在翰林院當修撰,叔叔外放當地方官,東府的伯府則官至刑部侍郎。

  在京城的各式場合,提到黎府,人們想到的都是黎侍郎,卻鮮少把她父親提出來的。

  瞧歐陽微雨這樣子,倒不像是父親得罪了她家。

  喬昭心念急轉,忽然想起一件事來。

  她從疏影庵回來馬車壞了的那次,後來聽何氏說父親大人出去找她,結果和錦鱗衛吵架了,痛罵錦鱗衛禍害忠良,於是把找她的事給忘了。

  何氏怕她對父親不滿,還特意解釋說:你爹其實很在乎你的,不然也不會冒著大雨出去了,他就是一旦注意到一件事就容不下其他事了,其實就是人太專一了。

  那一天,喬姑娘深刻理解到了什麼叫情人眼裡出西施。

  原來因為跟人吵架把找閨女的事忘了是能這麼解釋的!

  聯想到剛剛聽到的話,喬昭驀然生出一個念頭:該不會那天父親大人與錦鱗衛吵架,就是因為歐陽姑娘的父親吧?

  「黎姑娘——」歐陽微雨喊了一聲。

  「嗯?」

  歐陽微雨忽然屈膝,鄭重對喬昭行了一禮:「我替我父親向黎大人道謝了。我父親被抓走那一天,是黎大人衝上去與錦鱗衛理論,錦鱗衛才沒有把我父親五花大綁,給我父親留了最後一點體面。」

  果然如此啊。喬姑娘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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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章 對對子

  喬昭欠身還禮:「歐陽姑娘客氣了。」

  歐陽微雨沉默了一下,問道:「黎姑娘,錦鱗衛後來沒有難為黎大人吧?」

  「呃?」

  「那天,我看到錦鱗衛把黎大人帶走了。」

  「沒有,我父親沒事。」喬昭嘆了口氣。

  父親大人沒事,有事的是她!

  她給父親大人送了衣料,結果父親大人跑來訓了她一頓,讓她以後不許胡亂交朋友,還特別叮囑要跟那天在五味茶館見到的江遠朝劃清界限。

  她最終保證與江遠朝只是認識而已,絕對算不上朋友,足足教育了她一個時辰的父親大人這才罷休,心滿意足走了。

  「黎大人沒事就好,不然我父親定會於心不安的。」歐陽微雨說完,抬手遮了遮眼,對寇梓墨道,「梓墨姐,天有些熱,我想回亭子那邊去了。」

  寇梓墨見歐陽微雨神色恢復如常,鬆了口氣,對喬昭客氣道:「黎三姑娘,我們要回去了,你呢?」

  喬昭分明感覺得到,此時寇梓墨的態度比之先前多了幾分親近,由此可知,這位歐陽姑娘在寇梓墨心中地位頗重。

  或許,她可以從歐陽微雨這邊著手,拉近與梓墨表妹的關係。

  這個念頭從喬昭心中劃過,她彎唇笑道:「那貓也不知哪裡去了,我也想回了。」

  三人一起回到長亭,杜飛雪一眼看到寇梓墨,伸手把她拉過去道:「寇大姑娘,我正要派人尋你呢。」

  「怎麼——」

  杜飛雪笑著解釋道:「大家要玩對對子,對不上來的罰酒。你可是對對子的能手,如何能少了你?」

  「可是我——」寇梓墨忍不住回首,看向歐陽微雨。

  歐陽微雨反而抬腳走到一邊去了。

  「快來吧,寇大姑娘。」杜飛雪直接把歐陽微雨拽到長桌邊坐下,眼角餘光瞥一眼歐陽微雨的側影,心中冷笑:這也是個不識趣的,明明父親犯了事,還要跑來參加什麼聚會。她都沒給她下帖子,也不知道歐陽微雨從哪裡知道了這次聚會的具體時間地點,居然巴巴趕來了。

  奈何歐陽微雨原就是馥山社的會員,有入場帖在手,她也不可能把人趕出去。

  「黎三妹妹,來對對子嗎?」蘇洛衣衝喬昭招手。

  喬昭笑笑:「不了,我看看就好。」

  喬昭這樣說,蘇洛衣便以為她不擅長此道,遂不再多勸,以免令人為難。

  參與對對子的姑娘們以長桌為界限,分成兩隊,按著規則一隊出上對,另一隊接下對,若是答不上來,全隊成員便要喝酒,如此往複。

  來參加小聚的姑娘不少,長桌位置有限,敢於坐下的都是擅長對對子的,是以還有不少人如喬昭一樣,站在兩旁看熱鬧。

  杜飛雪身為這次聚會的主人,自是當了主持。

  這次採取的法子是擲銅錢,正面代表著左邊一隊,反面代表右邊一隊。

  她揚手一擲,落在石桌上的銅錢向著正面,便笑道:「那就由蘭姑娘先出上聯吧。」

  蘭惜濃是首輔蘭山的孫女,也是馥山社的副社長之一,以她的身份來出第一對,旁人自是沒什麼話說。

  喬昭冷眼旁觀,就見歐陽微雨忽然抬眸看了蘭惜濃一眼,很快又垂下眼簾,那匆匆一瞥間,是令人心驚的恨意。

  想到在花木深處聽到歐陽微雨與寇梓墨對話時語氣中的決絕,喬昭心中一動:歐陽微雨今天前來參加聚會,莫非與寇梓墨道別是假,想要對首輔蘭山的孫女蘭惜濃做些什麼才是真?

  喬昭越想越覺得有可能,不然站在歐陽微雨的立場,她實在想不出,一個父親被錦鱗衛帶走下場未卜的女兒,哪怕是與手帕交道別,還來參加這樣的聚會未免太不合宜了。

  仔細想來,剛剛歐陽微雨對寇梓墨說的那番話,倒更像是一旦她陷入麻煩中,讓寇梓墨記得置身事外,不要摻和進來。

  喬昭有了這般猜測,便把大半注意力放到了歐陽微雨身上。

  「那行,我來說一個上聯,你們聽好。」蘭惜濃神色淡淡,不緊不慢拋出一個上聯,「鳳落梧桐梧落鳳。」

  此聯一出,亭內便是一靜,眾女都沒想到,作為拋磚引玉的第一聯便是一個頗有難度的迴文聯:鳳落梧桐梧落鳳,無論從前往後讀,還是從後往前讀,都是一樣的,而且還隱隱暗示了出題之人高人一等的身份。

  不少人忍不住看向蘭惜濃,見她一身藍衣神色傲然,心中便嘆了口氣:有個好出身,確實是可以這般隨性的。

  「請出下聯吧。」蘭惜濃淡淡道。

  對面的姑娘們或蹙眉或沉思,還有暫且沒有頭緒的,忍不住看向居中而坐的一位少女。

  少女穿了一襲月白色衣裙,戴著珍珠髮箍,眉眼冷清,正是許次輔家的姑娘許驚鴻。

  她似是察覺眾人目光,不負眾望冷冷開口道:「我對:山連水月水連山。」

  鳳落梧桐梧落鳳,山連水月水連山。

  「好聯!」許驚鴻同隊的姑娘們撫掌,鬆了口氣。

  站在一旁湊熱鬧的貴女們跟著點頭,許姑娘的下聯,確實甚好。

  許驚鴻面上全無半點得意之色,依然是冰冷冷的模樣。

  蘭惜濃看了許驚鴻一眼,忽然轉頭看向杜飛雪:「杜姑娘,我認為規則應該改一改。」

  杜飛雪有些意外,又不敢得罪蘭惜濃,忙問道:「蘭姑娘覺得該怎樣改?」

  蘭惜濃笑笑:「咱們這些人既然是京城貴女中才情最出眾的一批,出一個上聯對一個下聯未免太簡單了,我看這樣吧,一隊出了上聯,另一隊至少要對出兩個才算過關,若是對出三個,便可以加一分,等輪換時要是另一方只對出兩個,對出兩個的這一方便要罰酒。有些難度才有意思嘛。」

  杜飛雪環視眾人一眼,在蘭惜濃淡淡目光逼視下,點頭:「蘭姑娘的提議我覺得不錯,不知道大家怎麼想?」

  在場的姑娘都有些自恃才氣,自是無人出聲拒絕。

  改了規則,許驚鴻這一隊的姑娘們只得再想一聯,一盞茶的工夫後,寇梓墨忽然開口:「我這裡有了下聯:舟隨浪潮浪隨舟。」

  「好聯,寇大姑娘果然是有急才的!」眾女紛紛贊道。

  「還有第三對嗎?」蘭惜濃淡淡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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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章 一鳴驚人

  蘭惜濃這麼問,另一隊的姑娘們頓時沉默了。

  這上聯出的本來就難,能對出下聯來已是不簡單,寇大姑娘又對出一個,再要想出第三個來,那真的太難了。

  一時間長亭內鴉雀無聲,有的姑娘端起茶盞冥思苦想,有的姑娘下意識揉著手帕,任誰都知道,這個時候要是對出第三個來,那是極光彩的事。

  風吹起長亭頂垂下的綠色藤蘿,把淡淡花香送進來,卻無人有閒心品味。

  蘭惜濃輕笑出聲:「姐妹們可有第三對了?」

  她說著,輕輕瞥了對面的許驚鴻一眼。

  許驚鴻手執團扇輕輕扇著,全然沒有半分焦急的模樣。

  「許姑娘想出來了沒有?」蘭惜濃開口問。

  眾女把希翼的目光投向許驚鴻。

  首輔蘭山和次輔許明達皆是才名在外的人,這樣的書香門第養出來的女孩,自是比勛貴家的姑娘於詩書一道上強上三分。

  見大家看過來,許驚鴻冷淡淡道:「想不出,蘭姑娘何不問問別人?」

  誰規定她的祖父是次輔,她就該會對對子了?許驚鴻心中冷笑。

  「不知各位呢?」

  許驚鴻這一隊的姑娘們有些心慌。

  剛剛雖然說了對出兩個就算過關,不用喝酒,可對出三個才能加分。她們現在對不出,萬一輪到她們出上聯時對方對出了三個,那麼依照規則,她們依然要被罰的。

  她們都是姑娘家,今天的聚會準備的是果子酒,喝一杯雖不算什麼,可若是罰一杯就臉面無光了。

  這樣的場合,人要的不就是一個臉面嘛,何況她們都是自幼出類拔萃享慣了旁人艷羨眼神的天之驕女。

  「蘭姑娘容我們再想想。」有人道。

  又有人悄悄拉了拉寇梓墨:「寇大姑娘,你想出來沒?」

  寇梓墨輕輕搖頭。

  對對子這種事,講究的是個急才,要的是靈光一閃,她已經對出一聯,哪會這麼容易再想出一聯的,畢竟蘭惜濃的上聯可不是尋常對子那麼簡單。

  蘭惜濃彎了彎唇角,忽然往喬昭的方向看了一眼,出聲道:「黎姑娘——」

  喬昭把大半注意力放在了歐陽微雨身上,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是在喊她。

  而黎皎心中存了一鳴驚人的念頭,正絞盡腦汁想下聯,聞言下意識抬頭,應道:「噯,蘭姑娘喚我?」

  蘭惜濃怔了怔,看喬昭一眼,忽然笑笑:「我倒是忘了,兩位黎姑娘是親姐妹。」

  這話一出,黎皎頓時鬧了個大紅臉。

  滿場的姑娘中只有她不是馥山社的成員,心底本來就存了不足對外人道的自卑之意,此刻成了眾女的焦點,羞惱、屈辱在黎大姑娘心中翻騰燃燒著,燒得她恨不得昏厥過去。

  可若是昏厥過去,那無疑會更丟臉,黎皎只得暗暗握拳掐了掐手心,忍受著火辣辣的難堪。

  她不該來的,尤其黎三加入了馥山社,她就該躲得遠遠的,免得丟人。都是黎三心思險惡,為何死死瞞著這個消息?

  黎皎頭一次後悔來湊這樣的熱鬧,把喬昭更恨三分。

  好在這樣的尷尬沒有維持太久,蘭惜濃輕輕一笑:「既然是親姐妹,那麼都是一樣的。黎姑娘,你的父親,是翰林院修撰吧?」

  黎皎確定,這一次的「黎姑娘」是稱呼她無疑,可這個問題同樣讓她臉上陣陣發熱。

  在場的貴女們,不是侯府、伯府的姑娘,便是什麼閣老的孫女,尚書的孫女,可她卻是個小小翰林修撰的女兒,蘭姑娘在這樣的場合提及她父親,是什麼意思?

  「我聽說,令尊曾高中探花呢。令尊有這般才華,想來黎姑娘也是不差的,不知可想出了下聯來?」蘭惜濃笑問道。

  看著蘭惜濃不及眼底的淡淡笑意,黎皎忽然明白了:這是父親惹得麻煩,人家找她這當女兒的來還了!

  想到這裡,黎皎暗恨不已。

  翰林院明明是天下最清貴的地方,誰家有人進了翰林院是全家都長臉的事,說不定過個二三十年就能出一位閣老來,可偏偏她的父親卻在翰林院混成了一個大笑話!

  父親到底有沒有半點腦子,時常痛罵首輔蘭山,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這不就讓人忌恨上了,現在還只是為難她,說不定再這樣下去就該抄家滅族了,跟歐陽微雨的父親一樣!

  「黎姑娘究竟想沒想出來?」見黎皎遲遲不語,蘭惜濃略帶不耐地問道。

  黎皎忍著羞惱,輕聲道:「蘭姑娘的上聯挺有難度,姐妹們已經想出兩個,我一時半會兒想不出第三個來。」

  在座的又不是只有她想不出,其實也沒有什麼丟人的,不過是父親的官職和言行讓她太尷尬罷了。

  「別人想不出來也不奇怪,據我了解,在場姐妹們的父親都不似令尊那般是探花出身呢。不都說,虎父無犬女嗎?」

  到這時,眾女已經瞧出來,蘭惜濃是在有意針對黎家姐妹了。

  黎家姐妹二人,三姑娘是剛入社的,這位大姑娘就更好笑了,完全是憑著杜飛雪面子才混進來的,是以沒有人願意在這種情況下打圓場。

  而蘇洛衣與朱顏雖是喬昭的引薦人,因剛剛蘭惜濃喊「黎姑娘」時黎大姑娘搶答了,此刻被為難的不是喬昭,以她們的性子亦懶得多事。

  此時最適合出面的是杜飛雪,可她顯然不願意為了一個表姐得罪權傾朝野的蘭首輔的孫女,此刻竟也不發一言。

  蘭惜濃呵呵一笑,輕挑的眼睛中滿是揶揄:「還是說,盛名之下其實難副呢?」

  這話,羞辱的是黎光文還是黎皎,就難說了。

  「鳳落梧桐梧落鳳——」一直靜靜站著的喬昭忽然開了口,把眾女視線吸引過來。

  她卻渾不在意,淡淡道,「下聯我對:珠聯璧合璧聯珠。」

  在眾女面露驚訝之時,她轉而一笑,定定望著蘭惜濃:「我還可以對:天連碧水碧連天,或者可以對:霧鎖山頭山鎖霧,也可以對:花滿庭院庭滿花……」

  辱及父母觸到了喬姑娘的底線,她聲音甜美,表情卻是冷的,一連說了七八個下聯後,淡淡道:「其實有一個下聯我覺得更合適:龍潛溪洞溪潛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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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迎頭還擊

  鳳落梧桐梧落鳳,龍潛溪洞溪潛龍。

  誠如喬昭所說,這一聯確實比別的更合適。

  喬姑娘聲音淡淡,一口氣甩出七八個下聯,早已經把眾女震得久久回不過神來。

  當她們終於回神,大部分人雖礙著蘭香濃的面子沒有說什麼,內心卻震撼不已。

  龍潛溪洞溪潛龍,蘭香濃暗諷黎姑娘的父親沒有真才實學,教養不出有才氣的女兒,黎三姑娘這個下聯,何嘗不是給了最硬氣的回應?

  翰林院修撰在世人眼裡只是個芝麻綠豆大的小官,焉知是不是龍潛溪洞,以後終有一日會翱翔於天際呢?

  妙就妙在黎三姑娘不是唇槍舌劍與蘭惜濃理論,而是藉著下聯反駁了蘭惜濃暗諷其父「盛名之下其實難副」的說辭,比起空打嘴仗的能耐,這份急智與才華讓這些自詡靠才華吃飯的姑娘們不得不暗暗欽佩起來。

  清脆的掌聲響起,眾女聞聲望去,就見許驚鴻輕輕擊了幾掌,淡淡道:「黎三姑娘好才華。」

  首輔蘭山是壓在文武百官心上的一塊巨石,朝廷局勢延及宅院,這些姑娘自然對蘭惜濃有所顧忌,但再怎麼顧忌這畢竟只是小姑娘們的聚會,真的有了矛盾,堂堂首輔也不會吃飽了撐的因為誰搶了孫女的珠花就擼起袖子把人家父兄幹倒,所以不同的聲音還是有的。

  在場的姑娘中,次輔許明達的孫女許驚鴻,錦鱗衛指揮使江堂的獨女江詩冉,至少這二人是不看蘭惜濃臉色說話的。

  其實次輔許明達一直以來在首輔蘭山面前都老老實實的,鮮少有反對聲音,許驚鴻這姑娘純粹是性子冷,不屑於玩上諂下陷那一套,倒也不是因為其祖父能與蘭首輔勢均力敵了。

  要真正說起來,在場眾女中,只有江詩冉的父親錦鱗衛指揮使江堂,那是連首輔蘭山見了都要客客氣氣的。如果說蘭山是得了聖眷的弄臣,江堂則是明康帝最信任之人。

  隨著許驚鴻的掌聲,彷彿平靜的湖面投入石子,打破了靜默的氣氛。

  到底只是姑娘們的聚會,父兄們的爭鬥難以磨去其天性,不少姑娘都跟著鼓起掌來。

  朱顏更是輕輕拍了喬昭一下,嘆道:「我一直想見一見黎三姑娘的字,沒想到黎三姑娘對起對子來更讓人驚訝。」

  寇梓墨深深看了喬昭一眼,目露異色。

  迴文聯並不好對,能對出一個、兩個已是難得,可這位黎三姑娘卻一口氣對出七八個來,可真是讓人吃驚。

  幾年前一次偶然的機會,她曾有幸聽姑母家的大表姐這般對過對子,當時聽著,真的是熱血沸騰,心情激蕩。

  只可惜,大表姐年紀輕輕就香消玉殞了。

  寇梓墨在心中嘆了口氣,不由又多看了喬昭一眼。

  蘭惜濃緊緊盯著喬昭,就在眾女以為她可能會再次為難黎家姐妹時,她卻輕笑起來:「黎三姑娘果然是好才華,看來一直在藏拙了,應該早讓你來馥山社的。」

  她轉眸,輕笑:「你這當妹妹的,可比姐姐有真才實學多了。」

  這話就有些意思了。

  經過杜飛雪那一鬧,在場眾女都知道這位黎大姑娘自幼沒了生母,黎三姑娘的母親是續弦,那麼,是不是黎三姑娘享受了黎大姑娘沒有的資源,才會比同父的長姐強出這許多來呢?

  聽了蘭惜濃的話,黎皎的臉紅得能滴出血來,才修剪過的粉嫩指甲深深掐進手心,刺痛依然不及心中的屈辱。

  當場對對子不比其他,這份急才是做不了假的,原來黎三一直在扮豬吃老虎,專等著給她難堪呢!

  她以前暗笑繼母流水般給黎三請先生開小灶,認為是白糟蹋銀子,原來她才是傻的那一個。

  喬昭站在黎皎身邊,笑笑:「蘭姑娘謬讚了,只不過是人各有所長而已,我大姐的女紅出類拔萃,就是我遠遠不能及的。」

  嗯,在場這些人,估計是個人的女紅都是她遠遠不能及的,所以喬姑娘可沒有妄語。

  蘭惜濃揚眉,輕飄飄問道:「這麼說,黎三姑娘認同『女子無才便是德』這句話了?」

  喬昭牽了牽唇角。

  這位蘭姑娘可要比黎皎、杜飛雪那樣的女孩子難纏多了,一個個古人道理壓下來,總是能把人置於進退兩難的境地。

  她若說不認同,那就是對古人不敬;若說認同,在場眾女面上雖不會說什麼,卻把這些人都給得罪了。

  要知道能進馥山社的女孩子,哪一個不是因才自傲呢。

  她們從骨子裡便對「女子無才便是德」這類的話嗤之以鼻,最看不起的就是大字不識的婦人。

  眾女都在等著喬昭回答,喬昭笑笑,絲毫不把蘭惜濃的刁難放在心上,淡淡道:「其實這句話還有上聯:男子有德便是才。蘭姑娘如何理解這句話呢?」

  此話一出,眾女心中一驚,既吃驚喬昭的急智,又吃驚她的大膽。

  男子有德便是才。世人誰不知道,蘭惜濃的祖父蘭山,那可是才華僅遜於已故大儒喬先生的人,可偏偏這樣一個人卻是被忠臣良將們在背後戳著脊梁骨痛罵的大奸臣。

  喬昭在此時問出這句話來,很輕易就讓人聯想到蘭首輔身上去,蘭惜濃若是慷慨激昂分析一通,哪怕分析得再精妙,在眾女心中也不過是個笑話罷了,偏偏蘭惜濃還不能因此指責人家,因為這句話一開始就是她自己拋出來的,只不過話說了一半而已。

  有那父兄與首輔蘭山站在對立面上的姑娘就在心中暗暗讚了喬昭一聲。

  一直面無表情的歐陽微雨黑湛湛的眸子閃了閃,深深看喬昭一眼。

  正如眾女料想的那般,蘭惜濃雖然鐵青著臉,卻沒有發作,冷冷道:「黎三姑娘果然蕙質蘭心。杜姑娘,活動繼續吧,該到她們那一隊出題了吧?」

  「哦。」杜飛雪這才反應過來,壓下心中對喬昭的震驚,問許驚鴻,「許姑娘,這上聯由你來出可好?」

  許驚鴻神色淡淡:「其實我不擅此道,不如這樣,此聯就由黎三姑娘來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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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毒茶

  許驚鴻說完,看向自己這隊的姑娘們,問道:「大家覺得呢?」

  眾女紛紛道:「好極!」

  她們不約而同看向喬昭,喬昭坦言道:「這樣似乎越俎代庖了,我並不是你們的隊員。」

  若不是因為蘭惜濃辱及父親,她沒想過出這個風頭的。而今風頭也出了,氣也出了,她又不是混才女名聲來的,想法子與寇梓墨拉近關係才是正事。

  「哎呀,黎三姑娘,我們許副社長都這麼說了,你就莫要推脫了,說不定你還能出個絕對,難一難她們呢。」

  「是呀,黎三姑娘出個有難度的,才有意思。」

  蘭惜濃挑了挑眉,略帶不耐地道:「黎三姑娘,不過是一場遊戲,又不是輸不起,你這樣婆婆媽媽可沒趣。怎麼,莫非是瞧不起我們,怕你出個對子我們沒人能對上,會為難你?」

  她牽了牽嘴角,神情傲然:「你放心吧,馥山社成立的宗旨就是讓姐妹們互相切磋,共同進步,這點容人之量無論是我蘭惜濃還是其他人都是有的,斷不會因為才學上的長短而為難你。」

  這個死丫頭,剛剛啪啪打她的臉不是打得挺結實嗎?那樣她都沒說什麼,現在玩什麼欲擒故縱啊?

  蘭惜濃話都說到這份上,又有不少貴女紛紛附和,喬昭再推脫就不大好看了,她本是個灑脫的人,略一琢磨便開口道:「既然這樣,那我就出一個頂針聯。」

  所謂頂針聯,便是用聯語中前一句的末字作為後一句的起字,要求句子首尾相連,環環相扣,是頗有難度的。

  此話一出,眾女就是一怔。

  蘭惜濃剛剛出了迴文聯,現在黎三姑娘又要出頂針聯,今天是怎麼了,一個比一個有難度,真是精彩又刺激,要趕上馥山社首次開社的盛況了。

  只可惜,社長見不到了。

  不少女孩子心中驀地閃過這個念頭,忙又壓了下去。

  「大家聽好。」喬昭清了清喉嚨,聲音甜糯,氣質卻偏了清冷,讓這個十三歲的少女格外引人矚目。

  她吐字清晰,緩緩道:「望天空,空望天,天天有空望空天。」

  此聯一出,便是長久的沉默。

  這姑娘是來砸場子的吧?這樣的上聯幾乎可以算是絕對了,這讓她們怎麼對?

  這個時候兩隊的姑娘也不分是敵是友了,都絞盡腦汁琢磨起來。

  喬姑娘悄悄彎了彎唇角。

  世界總算是清淨了,她要找梓墨表妹套近乎去。

  寇梓墨既然喜歡對對子,這些人若都對不出的話,說不定就要找機會問她的,一二來去,慢慢也就混熟了。

  所以說,只要能來,機會總是千方百計創造出來的,說不定還會出現更好的機會呢。

  喬昭這上聯難度太高,所有人都全神貫注冥思苦想起來,一時間長亭內靜靜的,只聞蟬鳴雀語聲。

  不,平日裡那惱人午憩的蟬鳴聲此刻都入不了姑娘們的耳裡了,有的下意識咬著唇,有的輕輕扯著帕子,還有的死死攥著茶杯,來來回回摩挲著。

  滿亭子的姑娘們,反而只剩了喬昭一個局外人。

  哦,應該還有一人一直冷眼旁觀,與這輕鬆又緊張的氣氛格格不入。

  說緊張,是因為好勝心與虛榮心一起,在場的貴女們都想對出下聯來;說輕鬆,自是因為再怎麼激烈緊張,不過是姑娘們打發時間展示自己的遊戲罷了,無關生計,無關生死,又能如何緊張呢?

  只有一個人,是不同的。

  喬昭垂眸,眼尾餘光去尋覓歐陽微雨的身影,這麼一掃卻吃了一驚:歐陽微雨竟沒在原處了!

  喬昭忙環顧一圈,心中不由一沉:果不其然,歐陽微雨不知何時站到蘭惜濃身後去了。

  所有貴女注意力都放在了想下聯上,喬昭悄悄走到歐陽微雨身邊時,竟沒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喬昭由此越發篤定,歐陽微雨若想對蘭惜濃做什麼,此時無疑是最佳時機、

  她站在歐陽微雨身後,歐陽微雨或許是太過於專註將要做的事,竟也沒注意到喬昭的靠近。

  時間對於沉浸在想下聯的姑娘們來說過得飛快,對於喬昭來說卻慢極了,她眼珠不錯一下,冷眼盯著歐陽微雨的一舉一動。

  歐陽微雨顯然是緊張的,身體緊繃,面無表情,臉色卻隱隱發白,細密的汗珠從額頭滾落下來,亦無心擦拭。

  喬昭默默看著,終於看到歐陽微雨從衣袖中小心翼翼掏出一個小小的紙包,夾在指尖快速一抖,白色的粉末落入了放在歐陽微雨身側的茶盞中。

  喬昭眼神猛然一縮。

  歐陽微雨做完了這件事,汗已經濕透了後背,迅速左右看看,見無人察覺,悄悄鬆了口氣,正要往後一退,忽然就見一隻素手伸到她面前,緊接著,把蘭惜濃身側的茶盞拿了起來。

  那隻手纖細柔美,沒有一點瑕疵,當得起冰肌玉膚,可落在歐陽微雨的眼中,卻好似見了惡鬼一般。

  她猛然回頭看過去,就見剛剛還出盡了風頭的少女不知何時站在了她身後,手中拿著那杯要命的茶面色平靜轉了身,往亭子外走去。

  歐陽微雨臉色大變,抬腳追了上去。

  二人一前一後去了園子裡。

  日頭不知何時爬到了頭頂,一走出陰涼的長亭熱浪就撲面而來。

  歐陽微雨卻覺得渾身都是冷的,走在平坦的路面上好似踩在棉花上,深一腳淺一腳,彷彿所有力氣都隨著那隻手的出現而被抽空了。

  喬昭在海棠樹下停下來,回過身,看著歐陽微雨。

  「黎三姑娘,你把茶杯給我!」

  喬昭晃了晃茶杯裡的水,舉起來問:「歐陽姑娘,這裡面是什麼?」

  歐陽微雨眼中閃過慌亂,飛快道:「茶水啊,黎三姑娘,你拿這個幹什麼?」

  「我有些渴了。」

  歐陽微雨臉色一變:「這不是你的茶杯吧,怎麼胡亂拿別人的?」

  喬昭笑笑:「侍女們新換上來的茶水,反正又沒人喝過。」

  她說著以袖擋口,舉起茶杯往唇邊湊去。

  「別喝!」歐陽微雨撲上去,劈手把喬昭手中茶杯打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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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多管閒事

  茶水灑在地上,泛起一股白煙。

  喬昭看著歐陽微雨,吐出兩個字:「砒霜?」

  歐陽微雨勃然變色:「你——」

  喬昭低頭撿起茶杯,揚手扔進了不遠處的人工湖裡。

  落水的聲音驚醒了打盹的水鳥,忙展開雙翅飛走了,掉下的幾根羽毛飄飄蕩蕩在湖面劃開一串串漣漪。

  「歐陽姑娘,這茶水,是給蘭姑娘準備的吧?」

  「你看到了?」被喬昭毀滅了下毒的證據,歐陽微雨沒有生出感激之情,反而神情冰冷,「黎三姑娘,你為何要多管閒事?」

  喬昭眨了眨眼睛。

  歐陽微雨上前一步質問:「莫非你見蘭惜濃是蘭山的孫女,蘭松泉的女兒,就想討她歡心?」

  見喬昭不語,歐陽微雨更是激動,咬唇道:「你知不知道她的祖父與父親做了多少惡事?蘭山殘害忠良貪贓枉法毫不手軟,蘭松泉更是陰險狡詐,我父親曾說過,蘭山陷害忠良的那些餿主意,幾乎都是蘭松泉出的!我今天要毒死蘭惜濃,你為何要從中阻撓?」

  「大概,多管閒事是學了我父親吧。」喬昭絲毫不在意歐陽微雨的激動,淡淡道。

  歐陽微雨一窒,咄咄逼人的氣勢忽然洩了下去。

  黎三姑娘的父親為了讓她父親留一點體面與錦鱗衛據理力爭,落在旁人眼裡,何嘗不是多管閒事呢?

  她不是不識好歹的人,今天決定毒死蘭惜濃,早就存了必死之心,黎三姑娘把毒茶拿走其實是救了她,而後用這句話回她,她真的無言以對。

  歐陽微雨抬手抹了一下眼睛,把淚意逼回去。

  她不能哭,早在父親被錦鱗衛抓走那一天,她就已經哭夠了。

  「黎三姑娘,我知道你是好心,可今天這事我希望你不要摻合進來。我已經下了決心,今天一定不會讓蘭惜濃活著回去,你若是再阻攔,就是助紂為虐!」

  喬昭依然面色平靜,衝歐陽微雨笑笑:「歐陽姑娘,其實我不大明白,想請教一下。」

  「你說。」對待喬昭,歐陽微雨的心理很微妙。

  因為黎光文對她父親的援手,還有剛剛喬昭驚才絕艷的表現,以及拿走毒茶的行為,歐陽微雨潛意識中就對喬昭多了一絲信任,這是她自己都沒意識到的。

  「歐陽姑娘剛剛說了首輔蘭山與其子蘭松泉的種種惡事,可這些與蘭惜濃有什麼關係?」

  「怎麼會沒有關係?蘭惜濃若不是首輔的孫女,憑什麼過著眾星捧月的日子?她享受了祖、父輩帶來的風光,就不該承受祖、父輩帶來的代價嗎?原來黎三姑娘是這樣的爛好心!」

  「並不是爛好心的問題,我就是覺得歐陽姑娘重點錯了。即便你今日毒死蘭惜濃,於令尊的事,又能起到什麼作用?」

  歐陽微雨被問得一怔,咬著唇道:「至少也讓蘭山父子體會一下什麼是喪親之痛!」

  喬昭輕笑出聲。

  「這有什麼好笑的?」

  喬姑娘懶洋洋靠著海棠樹,淡淡道:「我聽聞首輔蘭山與夫人伉儷情深,沒有姬妾,只生了蘭松泉一子。而蘭松泉卻與其父大相徑庭,姬妾無數,子女眾多。蘭惜濃雖然是唯一的嫡女,對蘭松泉來說,恐怕真沒有歐陽姑娘想的那麼重要,最起碼,與令尊在你心中的地位是遠不能比的。歐陽姑娘是聰明人,想一想,這樣的買賣划不划算?」

  歐陽微雨徹底怔住了。

  「更何況,令尊的事情還沒有定論,歐陽姑娘對蘭惜濃下手,焉知蘭首輔父子不會以此為藉口,對令尊進一步下狠手呢?」

  歐陽微雨渾身一震。

  喬昭目光投向長亭,眸光深深:「歐陽姑娘說我多管閒事,這話說的不錯,我確實不忍看到一個青春正艾的女孩子就這樣丟了性命,那個人不只是蘭惜濃,更是歐陽姑娘你!」

  她死過,又活過來,才更知道生命的寶貴。

  人不是不可以死,但至少要有價值,歐陽微雨即便毒殺了蘭惜濃,又有什麼意義呢?

  蘭山父子頂多感傷一下,轉頭該陷害忠良的接著陷害忠良,該出餿主意的繼續出餿主意,為此付出代價的,只有兩個女孩子的性命,外加一群女孩子的麻煩。

  「那,那要是他們害死了我父親呢?我寧願死,也無法容忍害我父親的人依然逍遙自在!」歐陽微雨喃喃道。

  她本來抱著必死的決心毒殺蘭惜濃,聽了喬昭一番話,忽然茫然起來。

  她以命換命,真如黎三姑娘所說,沒有一點意義嗎?

  喬昭深深看了歐陽微雨一眼,嘆道:「如果連死都不怕,那更要好好的活著,想好到底該如何做才有價值,而不是頭腦一熱,把性命搭在這滿團錦繡的園子裡。」

  歐陽微雨沉默了。

  「每個人要做的事,旁人勸住一時,卻勸不住一世,歐陽姑娘仔細想想吧,我先回了。」

  喬昭撂下這句花,抬腳向長亭走去,走出數步厚回眸:「對了,稍後要考教我的那位江姑娘,歐陽姑娘熟悉嗎?」

  歐陽微雨一愣,再回神,那管閒事的少女已經飄然走遠了。

  喬昭才走到長亭裡,杜飛雪就皺著眉道:「黎三姑娘,你去哪了啊?剛剛沒找到你人,我還喊人去尋你了。」

  「去了一趟淨房,然後隨意走了走。」

  「哦,那怎麼不說一聲呀?」杜飛雪抱怨道。

  喬昭一本正經問:「去淨房也要報告嗎?」

  「你——」杜飛雪被噎得尷尬不已。

  蘭惜濃出聲打斷:「行了,黎三姑娘,你既然回來了,就把下聯說出來吧。」

  「嗯?」

  杜飛雪咳嗽一聲道:「是這樣的,兩隊都沒想出下聯來,算是打平了,就等著你說出下聯呢。」

  見眾女都眼巴巴看過來,喬昭開口道:「這對子,我是有一個下聯,但算不上好——」

  「囉嗦,讓你說你就說好了。」蘭惜濃冷冷道。

  喬姑娘抽抽嘴角,心想:這姑娘真是遭人恨啊,再這樣她可就放歐陽姑娘過來了。

  「上聯是:望天空,空望天,天天有空望空天。」喬昭目光緩緩掃過眾女,最後落在杜飛雪面上,字字清晰,「我對的下聯是:求人難,難求人,人人逢難求人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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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章 暗諷

  「好聯!」寇梓墨直接站了起來,見眾人紛紛看來,羞紅了臉重新坐下去。

  「確實是好聯!」許驚鴻輕輕拍著手。

  蘭惜濃忽地笑了,問杜飛雪:「杜姑娘覺得這下聯怎麼樣?」

  杜飛雪沒有反應過來喬昭看著她說的深意,雖不想給喬昭錦上添花,可眾目睽睽之下也不可能顛倒黑白,遂乾笑著道:「黎三姑娘出的對子確實精妙無雙。」

  「是呀,關鍵是對得好。求人難,難求人,人人逢難求人難。」蘭惜濃緩緩重複著下聯,目光掃過眾人,最後回到杜飛雪面上,似笑非笑道,「杜姑娘說是不?」

  她蘭惜濃最看不起的就是杜飛雪這樣的人,她剛剛難為黎家姐妹是一回事,可杜飛雪身為這次聚會的主人,又是黎大姑娘的表妹,面對表姐難堪居然袖手旁觀,就讓人鄙視了。

  在場眾女皆是蕙質蘭心之人,經蘭惜濃這麼一提醒,俱是反應過來,投向杜飛雪的目光便帶了鄙夷。

  杜飛雪當然也反應過來了,一張臉通紅,猛然看向喬昭,想要找她質問,可這種場合質問出來無疑更丟臉,暗暗咬碎了銀牙才把這口憋屈氣給忍下了。

  眾女不自覺看向喬昭,見她面色平靜,神色淡淡,心中俱是一震。

  這位黎三姑娘委實是驚才絕艷,剛剛如此漂亮的化解了蘭惜濃的刁難,而後又藉著出對子的機會把杜飛雪給埋汰了。

  最令人叫絕的是,黎三姑娘沒有拿杜飛雪在大門口攔著不讓她進說事兒,而是暗諷杜飛雪面對嫡親的表姐被人羞辱而袖手旁觀,這樣的回擊真是漂亮得讓人無話可說,且是藉著對對子這般雅事,就更是讓人只剩佩服了。

  許驚鴻目光微閃,不著痕跡掃向異常沉默的黎皎,難得生了幾分好奇。

  都是文臣圈子裡的姑娘,她與黎家姐妹雖不熟絡,卻也是有些印象的,不過那印象就有些意思了:一提起黎大姑娘,腦海中自然而然想到這是個自幼失母處境艱難的善良女孩兒,而提到黎三姑娘,卻立刻生出逢高踩低、粗俗無禮的印象來。

  許驚鴻勾了勾唇角。

  以黎三姑娘這般才華與手段,居然會傳出這樣的名聲,呃,想必是見黎大姑娘自幼失母讓著姐姐吧?不然她真的想不出別的合理解釋了。

  許驚鴻斜睨了已經成為眾人焦點的喬昭一眼,垂眸微笑。

  這位黎三姑娘還真是個有意思的人。

  喬昭被人強拉著坐下,對對子的活動繼續下去,長亭裡又熱鬧起來。

  不知何時悄然返回長亭的歐陽微雨站在角落裡,心中一遍一遍回味著喬昭的下聯:求人難,難求人,人人逢難求人難。

  這下聯,說的何嘗不是她目前的處境!

  她也曾是這些貴女中的一員,吟詩作對,撫琴吹簫,日子過得多麼快活,最大的煩惱無非是今天多吃了辣明天額上冒出了痘痘。

  可不過是朝夕間,她的生活就天翻地覆,往常與她家常來往的親朋好友全都不見了蹤影,家人想盡辦法都摸不到錦鱗衛的門檻,連父親如今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她最終想到的,不過是與蘭惜濃同歸於盡,讓奸臣蘭山父子痛一痛罷了。

  可黎三姑娘卻告訴她,哪怕她搭上自己性命這麼做了,其實對人家來說,只不過是無關痛癢而已。

  她真是不甘啊!

  歐陽微雨痴痴望著喬昭,心想:她要是有黎三姑娘這般聰明就好了,一定能想出辦法來的。

  想到這裡,歐陽微雨心中一動。

  對了,黎三姑娘臨走時提醒她,是否與江詩冉熟悉——

  歐陽微雨目光不自覺移向江詩冉。

  江詩冉今天穿了一件大紅色的雀紋織錦裙,並沒有參與對對子的活動,而是坐在不遠處的石凳上,托著腮望著遠處,一副百無聊賴的樣子。

  江詩冉是錦鱗衛指揮使江堂的獨生女兒,聽說那令人聞風喪膽的錦鱗衛頭子對這個女兒千嬌百寵,要月亮不敢摘星星的,所以江詩冉才有可與公主媲美的地位。

  歐陽微雨暗暗握緊了拳。

  她要找機會求一求江詩冉!

  黎三姑娘提醒的對,與其白白搭上性命反而把家人推向更危險的境地,還不如豁出臉面求一求錦鱗衛指揮使的女兒,說不定還能打聽到父親的情況。

  歐陽微雨這樣想著,忽然有一隻手覆上她的手。

  「微雨,在想什麼?」原來是寇梓墨不知何時從活動中退了出來,來到她身邊。

  歐陽微雨回過神來,看著好友,露出了這些日子以來頭一個真切的笑,輕聲道:「沒想什麼,就是覺得黎三姑娘不但聰慧,面對身份遠高於她之人對家人的侮辱還能不卑不亢還擊,是個值得結交的。梓墨姐,我父親犯了事,以後我家很難在京城立足,以後我們想見面恐怕就難了,你以後盡量和黎三姑娘交好吧,跟這樣的人交好不會吃虧的。」

  寇梓墨緊了緊歐陽微雨的手:「那些都是以後的事,我現在就是擔心你——」

  「我沒事,我想明白了。」歐陽微雨目光追隨著江詩冉,忽見江詩冉站了起來,走向眾女那裡。

  「你們可分出勝負了沒?」江詩冉不耐煩問。

  她最煩什麼吟詩作對了,純粹是吃飽了撐的。

  「怎麼了?」蘭惜濃挑眉問道。

  江詩冉把玩著繫在腰間的玉佩,笑盈盈道:「我已經想出了考教黎三姑娘的題目,你們這裡遲遲不結束,我等得好無聊。」

  聽了這話,不少人心中很是不快。

  明明很有意思的事竟然說無聊,可見這是個粗俗的,也就是錦鱗衛指揮使的女兒,大家不敢得罪罷了。

  「結束了,江姑娘你來吧。」蘭惜濃揮著扇子淡淡道。

  有了喬昭珠玉在前的表現,後面是挺沒意思的,比起繼續對對子,她更期待看江詩冉如何折騰人。

  杜飛雪頓時忘了先前的難堪,嘴角輕揚:「江姑娘需要我準備什麼嗎?」

  她特意把五彩籤筒裡的籤全換成寫著「江」字的,就是等這一刻呢。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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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3-11 15:53:34 |只看該作者
第168章 怕

  江詩冉背景強硬,刁鑽古怪,以往新入社的成員被她弄哭的可不是一兩個了。

  她準備的五彩籤筒本來是打算行酒令時捉弄人的,沒想到用在了黎三這個新入社的成員身上,可見老天都看不過去黎三的囂張,給她機會收拾黎三一下。

  就是不知道江姑娘會出什麼題目了。

  杜飛雪無比期待起來。

  「杜姑娘,貴府有演武場吧?」江詩冉問。

  杜飛雪一怔,隨即點頭:「有的。」

  固昌伯府是軍功起家,傳到現在雖早已沒有子弟再上戰場,演武場卻一直留著的。她騎術精湛,可少不了家中演武場的功勞。

  「有就好。」江詩冉目光落在喬昭身上,唇畔含笑道,「剛剛呢,我見識到了黎三姑娘的急才,還聽聞過黎三姑娘的字是頂頂好的,這些我都不懂,自然也考教不了黎三姑娘。所以呢,我今天要考黎三姑娘的題目便是——」

  她頓了頓,緩緩吐出兩個字:「勇氣。」

  勇氣?

  這個題目可真是新鮮,江姑娘會如何考教黎三姑娘的勇氣呢?

  眾女面面相覷,好奇心大起。

  「杜姑娘請帶路吧,咱們到了演武場再說。」

  杜飛雪猶豫了一下。

  這花園因為要招待姑娘們早早就清場了,只留了少數端茶倒水的丫鬟,今天別說亂七八糟的人,就連打理花園的婆子們都不許進來礙姑娘們的眼。哥哥他們知道這邊是馥山社的活動,自然也會避嫌,可演武場那邊她卻沒有安排。

  「怎麼了,杜姑娘?」江詩冉見杜飛雪站著不動,不悅擰了眉。

  「哦,請姐妹們隨我走。」杜飛雪心一橫,抬腳領著眾女往演武場走去。

  這個時候,按理說大哥他們不會去演武場的。

  其實就算是撞上也無妨,如今又不是以前那般對女子嚴苛,意外遇到陌生男子再避開就是了。她就是不願意讓這麼多人見到朱表哥……

  可剛剛她已經丟了臉面,這個時候再拒絕,以後在這些人中就尷尬了。

  演武場離著花園不算太遠,杜飛雪心中轉著這些念頭,遙遙望見演武場上空無一人,不由鬆了口氣。

  還好,她就說這個時候大哥他們不可能來這裡的。

  演武場邊上是一排架子,掛著各式兵器。

  江詩冉繞著看了一圈,在場中站定,笑盈盈道:「我呢,學不來文縐縐那一套,想要考教勇氣,那就得來真的。」

  她說完,看向喬昭:「黎三姑娘,你敢不敢?」

  喬昭面無波瀾:「願聞其詳。」

  「黎三姑娘倒是爽快!」江詩冉伸手從武器架上取下一張弓,試拉了幾下,揚手道,「黎三姑娘在頭頂、肩頭放上仙桃,讓我試試準頭,可敢?」

  此話一出,眾女頓時倒抽了一口冷氣,有沉不住氣的當場便驚呼出聲。

  江詩冉眼波一轉,笑道:「放心,咱們可以用鈍頭箭。」

  眾女聽得膽戰心驚。

  鈍頭箭也不行啊,這麼快的速度飛過去,要是射到了眼睛——

  這樣一想,眾女頓覺頭皮發毛,膽子小的直接嚇出冷汗來。

  「黎三姑娘,敢不敢試試?」江詩冉笑吟吟問,一副篤定了喬昭會認慫的神情。

  面對著首輔蘭山的孫女蘭惜濃的刁難,喬昭一直波瀾不驚,可這個時候她的面色卻變了。

  要說她膽小嗎?並不。

  但凡江詩冉換了任意一項活動,都不會讓她猶豫退縮,可當箭靶子卻不同。

  那一箭穿心的痛,這世上還有誰如她一般,體驗過又活著呢?

  從前的她不善騎術,拳腳功夫亦不成,唯獨射箭能拿得出手,可自從重生以來,再見到弓箭就下意識渾身發冷,半點都不想靠近。

  喬昭看著笑意盈盈的女孩子輕嘆。

  這位江姑娘,可真是無意中抓住了她的要害啊!

  不過——

  喬昭眸光一轉,瞥了寇梓墨一眼。

  她先前說過,沒有機會也要創造機會通過寇梓墨見到兄長,那麼,還有什麼比這更好的機會呢?

  江詩冉給她出了天大的難題,卻同時給了她最好的機會。比起見到兄長,別的都不重要,包括她對死亡的恐懼。

  「黎三姑娘要是不敢試呢,那也不打緊,反正我以前出的題目也沒人通過過,照樣還是可以做馥山社社員的。」

  在場有運氣不好抽到過「江」字籤的幾位姑娘悄悄變了臉色,心有餘悸之下,看向喬昭的目光中多了幾分同病相憐。

  「可以的。」喬昭平靜道。

  眾女萬萬沒有想到喬昭敢答應,不少人驚呼出聲。

  「黎三妹妹,副社長出題考教新社員,只是為了給聚會添些樂趣,並不是強制性的,你若不願,就不必勉強自己!」蘇洛衣走出來挽住喬昭的手,沉聲道。

  「是的。」朱顏也站了出來。

  見她們兩位副社長開口,不少人紛紛附和。

  蘭惜濃牽了牽唇角,暗道:一場對對子的遊戲,倒是讓這位黎三姑娘成功打進了圈子,還真是好機遇啊。

  許驚鴻則一直面無表情看著,心生疑惑:看黎三姑娘之前的行事,不像逞強之人,她這樣做意義何在呢?還是說,只是不敢得罪江詩冉而已?

  「三妹,你還是不要逞強了,你若有什麼事,我可如何對母親他們交代呢?」當了許久隱形人的黎皎開口道。

  「大姐不必擔心,我相信江姑娘的箭法。」喬昭說完,謝過眾女關心,抬腳走到場中站定,淡淡道,「江姑娘,你準備好的話,就可以開始了。」

  「杜姑娘,有鈍頭箭吧?」江詩冉問。

  「有的。」杜飛雪強壓下心中激動,拿出鈍頭箭給江詩冉,又命人取來桃子送到喬昭面前。

  喬昭伸手拿起水靈靈的桃子,在頭頂與雙肩各放一個,就聽江詩冉問道:「黎三姑娘,你準備好了嗎?」

  「好了。」喬昭深深吸了一口氣,身體緊繃,面上卻不露聲色。

  她眼睜睜看著江詩冉彎弓拉箭,對準了她。

  那一瞬間,喬昭彷彿重新站到了冰冷的城牆上,成了任人宰割的魚肉。

  原來有一種怕,會身不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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