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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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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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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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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3-11 01:13:04 |只看該作者
第139章 坦白從寬

  「邵將軍?」見邵明淵立在門口不動,雨水滑過面頰,一張臉似乎顯得更白,喬昭有些疑惑。

  她目光下移,落到邵明淵手上,仔細辨認一番,有些吃驚:「野薑?」

  野薑可入藥,對腰腹冷痛有緩解作用,呃,還能活血調經。

  活血調經!

  喬昭呆了呆。

  所以邵明淵到底是因為哪個功效,出去採了一把野薑回來?

  一貫淡然的喬姑娘心情瞬間複雜難言,水杏般的眸子盯著立在門口的人,暗想:他應該不會了解女孩子這些事吧?

  「黎姑娘認識這個?」短暫的靜默過後,邵明淵邁著長腿走進來,看一眼鍋裡沸騰的米粥,走到牆角彎腰舀水把野薑洗乾淨,丟進了鍋裡。

  喬昭下意識皺了眉:「這樣味道會很怪。」
 
  「嗯,但吃了有好處,黎姑娘忍耐一下吧。」邵明淵立在灶台旁,水珠落在柴火上,發出呲的一聲響。

  喬昭往旁邊挪了挪:「邵將軍烤一下衣裳吧。」

  「哦,謝謝。」一想到是自己屬下幹的好事,邵明淵就沒了先前的自在,默默坐下來,琢磨著該怎麼向人家坦白。

  水珠落入火中被烤乾的聲響依舊不停,灶台前的兩個人卻沉默了。

  冰綠覺得氣氛有些奇怪,探頭往鍋裡看了看,遲疑道:「米粥應該煮好了吧?」

  邵明淵回過神來,點頭:「好了。」

  他轉身想去拿碗,冰綠忙道:「邵將軍您烤火吧,婢子來就行了。」

  冰綠很快盛了兩碗米粥,一碗遞給喬昭,一碗遞給邵明淵,而後給自己盛了一碗,捧著粥碗道:「姑娘,邵將軍,你們烤火吧,婢子去看著那兩個壞蛋,免得他們跑了。」

  眼看著小丫鬟一溜煙跑了,喬昭眨眨眼。

  那兩個倒楣獵戶不是被冰綠敲暈了嗎,還去看什麼?

  邵明淵捧著粥碗開了口:「那兩個獵戶是冰綠打暈的嗎?」

  喬昭微怔,隨後點頭:「對。」想了想,自己的貼身大丫鬟如此兇殘似乎不大好,於是替冰綠解釋道:「她擔心被那兩個人掙脫了繩子,我會有危險。」

  「不會。」

  喬昭聞聲抬頭,撞進對方黑亮如水洗過的眼眸裡。

  「我是用特殊手法綁的人,不會掙脫的。」

  喬昭揚唇笑笑:「我知道。」

  堂堂的北征將軍,戰無不勝的冠軍侯,要是連兩個獵戶都能在他手底下跑了,他就活不到現在了。

  邵明淵便笑了。

  他一直以為和女孩子打交道會很困難,可與黎姑娘交流,似乎沒有這個問題。

  盯著跳躍的火光好一會兒,邵明淵瞥了喬昭一眼。

  少女頭上胡亂包著布條,看樣子是從自己的衣服上扯下來的,和優雅一點沾不上邊,可她的神情卻坦然自在,側顏靜美。

  邵明淵給自己暗暗鼓了鼓氣,試探地問:「黎姑娘,那時我說你的馬車有人為破壞的痕跡——」

  喬昭睫毛顫了顫,靜靜等著他繼續往下說。

  邵明淵被她盯得有些窘,原本準備坦白的話到了嘴邊變成:「你知道是誰幹的嗎?」

  「我?」喬昭用燒火棍輕輕撥弄著火,搖搖頭,「我不知道。」

  「要是知道了……你打算怎麼辦呢?」

  喬昭聞言,晃了晃手中燒火棍,呵呵一笑:「那自然是要他好看了,不然以德報怨,何以報德呢?」

  說完不見邵明淵回應,喬昭看向他:「邵將軍,你說是不是?」

  領兵作戰多年的人,不會是心慈手軟之輩吧,這樣的問題還要問。

  「呵呵。」年輕的將軍乾笑著。

  所以如果他現在坦白,黎姑娘會用這根燒火棍招呼他嗎?

  喬昭心思敏銳,很快察覺出去過一趟的邵明淵和先前似乎有些不一樣了,沉吟了一下,問:「邵將軍,莫非你知道什麼線索?」

  不然他重提這件事是什麼意思呢?總不可能是幫她找出那個人來,再替她教訓一下幕後兇手吧?那他未免太過熱心了。

  難道——

  喬昭驀地想到一種可能,臉色立刻沉了下來。

  這個混蛋,莫非她屍骨未寒,就對別的姑娘動心了?

  看一眼邵明淵身上已經瞧不出本來顏色的白袍,喬昭心塞不已。

  雖說她如今成了黎昭,從此各不相干,可看著前夫連一年時間都等不得就想打小姑娘的主意,還是有給他一燒火棍的衝動。

  少女渾身散發的寒氣讓邵明淵趕緊往遠處挪了挪,一臉嚴肅道:「黎姑娘,我很可能是看錯了。」

  他寧願回去好好修理那臭小子,以後盡量照顧黎姑娘,也不想對著這麼嚇人的黎姑娘坦白!

  「呵呵,邵將軍就不要安慰我了。」喬昭越發覺得有問題,冷著臉道,「邵將軍不要把我當成膽小怕事的小姑娘,比起一無所知,我更希望知道在背後算計我的是誰,那樣以後才不會再著了道。」

  邵明淵:「……」這姑娘好難哄!他又開始在坦白還是死扛之間猶豫了。

  喬昭睇他一眼,淡淡道:「其實,對弄壞我馬車的人,我隱約有些猜測。」

  「呃?」邵明淵眸光閃了閃。

  「馬車去大福寺時就有問題的可能性不大,不然也許早就壞了,且容易被車夫發現。我猜最大的可能是車夫在寺外等著我時,有人趁他不注意弄壞了車轅。那麼,做這件事的人十有八九是今天去了大福寺的香客。」喬昭語速輕緩分析著,「公主的車子中途遇到變故,搭了我的車子,證明他們不知道馬車有問題,也就排除了他們的可能。而今天不是什麼特別日子,天氣又不好,前去大福寺的香客應該不會太多,所以我回頭去問一問,說不定就能知道一些線索了。」

  某人瞬間做了決定:他還是坦白好了!

  「黎姑娘——」邵明淵喊了一聲。

  喬昭把燒火棍放下,輕輕捏了捏手腕:「嗯?」

  「其實……你的馬車是我的屬下弄壞的……」

  喬昭下意識把燒火棍又拿了起來。

  什麼情況啊,邵明淵先告訴她馬車被人破壞了,現在又告訴她是他的屬下弄壞的,那麼,她可不可以理解為,是這混蛋沒話找話調戲小姑娘?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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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2
發表於 2018-3-11 01:13:17 |只看該作者
第140章 理由

  「能問一下原因嗎?」喬姑娘拎著燒火棍問。

  原因?

  屬下為了讓他能英雄救美?

  邵明淵為人坦率,但不是傻,這種原因當然是打死也不會說的。

  「我那個屬下……腦子有點問題。」

  喬姑娘臉更黑了。

  她腦子可沒問題,這種理由她會信?

  喬昭放下燒火棍,端起粥碗,小口小口喝粥,不再做聲。

  邵明淵心中一緊。

  以他多年觀察敵情的經驗,黎姑娘應該是生氣了。

  從沒和女孩子打過交道的年輕將軍瞬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端著粥碗悶聲喝起來。

  喬昭瞥了他一眼,氣結。

  這人的屬下弄壞了她的馬車,他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居然還喝上粥了?

  把粥碗往灶台上一放,喬昭直視著邵明淵,淡淡道:「邵將軍。」

  邵明淵抬頭。

  「我記得先前你說過,是隻身前往大福寺的,怎麼又出現了屬下?」

  邵明淵端著粥碗,心中感嘆:黎姑娘心思縝密,要是放到他的軍營裡那是千里挑一的人才啊!奈何她是女孩子,可惜了。

  邵明淵決定坦白一小部分:「黎姑娘,其實是這樣的,李神醫不久便會離京,於是托我關照你,我便吩咐一名親衛多加留意你的動靜。嗯,他覺得要是弄壞了你的馬車,造成車夫失職,說不定有機會混進黎府當車夫,從而更好的保護你,所以才腦子發昏幹了這樣的蠢事。」

  年輕的將軍俊臉微紅:「他這麼蠢,我也覺得挺慚愧且不可思議的,還望黎姑娘見諒。」

  喬昭:「……」她竟無言以對。

  沉默了好一會兒,喬姑娘開口:「原來是這樣,多謝邵將軍費心了。」

  知道他不是隨便對一位姑娘家就這麼好,心裡到底是舒服了點兒。

  「應該的,我既然答應過神醫,就該受人之託忠人之事。沒想到好心辦壞事,反而讓黎姑娘遭了罪。」邵明淵衝喬昭歉然笑笑,「黎姑娘,在下很抱歉。」

  「邵將軍不必如此自責,你那位屬下——」

  「我讓那混賬回去弄馬車來接黎姑娘,等平安送黎姑娘回去,如何處置全由黎姑娘做主。」

  喬昭笑了笑:「是邵將軍全由我做主,還是邵將軍那位屬下?」

  邵明淵呆了呆。

  黎姑娘這話問得很有水平,若是與敵軍談判,定然不會吃虧的。

  「是在下管教不嚴,黎姑娘有什麼要求,都可以對我提。明淵力所能及,絕不推脫。」

  喬昭水杏般的眸子彎起,輕輕笑了:「邵將軍這話,說得太滿了。」

  邵明淵看著她,不解其意。

  「我若要邵將軍娶我,邵將軍也會答應嗎?」

  若敢答應,她立刻給他一燒火棍!

  「咳咳咳——」邵明淵偏頭,劇烈咳嗽起來,咳到後來,喉嚨發癢,隱隱嘗到血腥味。

  他擦拭了一下嘴角,才回過頭,尷尬看喬昭一眼,道:「黎姑娘說笑了。」

  黎姑娘不像是會輕易誤會的人,也因此,他全然沒想過這些。

  「所以,以後邵將軍說話還是不要太滿了,特別是對姑娘家。」

  邵明淵想了想,認真對喬昭點頭:「黎姑娘說的是。」

  喬昭笑了笑:「那就讓邵將軍那位屬下以後給我當車夫吧,算是對他的懲罰了。」

  馬車翻了,西府那位老車夫為了追馬不見了蹤影,可見有多靠不住了,邵明淵的親衛就算腦子有點問題,想必身手還是不錯的。

  明明在某方面不行卻逞強的事喬姑娘是不會幹的,冰綠才剛開始學武,一時半會兒派不上用場,而她以後會常出門,有這麼一位車夫跟著,何樂而不為?

  邵明淵沒想到喬昭會提出這樣的要求,立刻便應了下來。

  以後晨光能光明正大保護黎姑娘他就放心了,當然,回頭還要叮囑一下那混賬,別再幹蠢事。

  簡陋的廚房裡一下子安靜下來,邵明淵很快聽到清淺的呼吸聲。

  他看過去,就見少女頭伏在膝蓋上,已是睡著了。

  她的呼吸聲很輕,就好像她的臉色,蒼白、晶瑩,彷彿高山上的白雪,太陽一出就會融化開。

  邵明淵遲疑了一下,起身走到外面。

  「邵將軍,您喝完粥啦?我們姑娘呢?」

  「她睡著了,你去照看一下吧。」

  「噯。」冰綠扭身進去了。

  邵明淵看了仍在昏迷的兩名獵戶一眼,抬腳走到外面去。

  雨不知何時已經停了,被雨水沖刷過的樹木越發顯得蔥翠,清新潮濕的泥土氣息撲面而來。

  邵明淵一直站在那裡遠望,不知過了多久,忽然轉身返回廚房。

  冰綠一直緊靠著喬昭蹲著,以支撐睡著的主子不會摔到地上去,聞聲抬起頭來。

  「把黎姑娘喊醒吧,我們可以走了。」

  冰綠聞言大喜,立刻轉了身,輕輕喊道:「姑娘,醒醒。」

  沒有動靜,她伸手輕輕推了推喬昭:「醒醒呀,姑娘——」

  依然沒有動靜,冰綠臉色一變,有一隻大手已經伸過來,覆在喬昭額上。

  「邵將軍?」冰綠睜大了眼,有些慌了。

  邵明淵唇線緊抿,嚴肅道:「黎姑娘發燒了。」

  他說著彎腰把喬昭抱了起來,大步往外走去,一邊走一邊在心中嘆息:晨光那混賬真是把黎姑娘害慘了,當然,他身為晨光的主子,頭一個脫不了責任。

  冰綠心慌意亂隨著邵明淵出去,就見下邊路上停著一輛青帷馬車,有三人順著他們上來的方向深一腳淺一腳走來。

  「邵將軍,有馬車,有人呢!」

  「對,他們是來接你們的。」邵明淵抱著喬昭快步往下走,與前來的人迎上。

  「將軍,屬下來遲了。」晨光氣喘吁吁見禮。

  身後二人異口同聲道:「見過將軍。」

  邵明淵輕輕頷首,與之擦肩而過,甩下一句話:「晨光過來趕車,你們兩個把屋子裡綁著的那兩個人送到軍營,給我狠狠操練他們,調教好了送到北邊殺韃子去。記得跟他們說,今天的事若敢亂說,割了他們舌頭下酒!」

  「領命!」

  邵明淵抱著喬昭走向馬車,發現馬車旁站著個一身狼狽的老漢,不由看了晨光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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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3
發表於 2018-3-11 01:13:32 |只看該作者
第141章 擔心

  晨光忙解釋道:「這位老伯是屬下進城的路上碰到的,正牽著一匹老馬在雨中哭呢。屬下過去一問,他說馬車翻了,他去追馬,結果追到馬後他們家馬車找不著了。屬下一琢磨,這不說的是黎姑娘嗎,一問果然不錯,就帶上了。」

  老車夫一臉慚愧,抹著眼淚問冰綠:「三姑娘怎麼啦?」

  冰綠瞪老車夫一眼,嗔道:「老錢伯,你還好意思問,怎麼能丟下姑娘追馬去呢?要不是遇到了邵將軍,姑娘就慘啦。」

  呃,似乎現在也很慘,但若沒有邵將軍給姑娘編草帽,帶姑娘躲雨,還給姑娘煮了米粥,那肯定會更慘就是了。

  老錢伯哭得更厲害了:「我,我一時給忘了,等追上馬再回來,怎麼都找不到咱們馬車了。」

  「你可真是糊塗啊!」冰綠氣得跺腳。

  晨光低著頭,暗想:這老漢比我犯得事還大,看來回去後這車夫是當不成了。唉,也不知道將軍回頭會怎麼處置他?

  「大姐兒,我也不知道最近是怎麼了,經常忘東忘西的,有時候才吃過飯都忘了呢,還會再吃一遍,被我那口子罵了才知道吃過了。」老車夫也知道今天犯的錯不小,可憐兮兮解釋道。

  冰綠啐了一口:「吃過飯再吃一頓?你每次忘事兒倒是沒委屈到自個兒。」

  小丫鬟沉著臉隨著邵明淵把喬昭送進了馬車裡。

  車廂裡乾淨舒適,頓時讓人有種活過來的感覺。

  「準備了你們穿的衣裳,還有熱水等物,先替黎姑娘收拾一下吧,若是有事就喊我。」邵明淵交代完,退了出去。

  晨光握著鞭子請示:「將軍,走嗎?」

  「把鞭子給我,你下去吧。」

  「哎?」晨光一頭霧水下了馬車。

  說好的讓他當車夫呢?

  「帶著這位老伯去春風樓等著。」撂下這句話,邵明淵馬鞭一甩,馬車緩緩動了。

  留下晨光目瞪口呆:將軍大人居然親自給黎姑娘當車夫!

  雨停後,官道好走許多,邵明淵把馬車趕得飛快,竟絲毫不見顛簸,在天還未晚之前終於趕到了春風樓。

  馬車直接從春風樓後門而入,一直到院子裡才停下來。

  邵明淵抱著喬昭進屋,吩咐守在此處的親衛:「去把神醫請來。」

  親衛領命而去,另一人稟告道:「將軍,池公子幾人在前邊吃酒呢,說您若是回來了,就請您過去。」

  邵明淵放心不下喬昭的情況,便道:「去和他們說一聲我回來了,不過眼下有些事,晚一會兒再過去。」

  「是。」

  因為一場大雨,本該熱鬧的春風樓前車馬稀少,安安靜靜。

  二樓一間臨窗雅間,朱彥與楊厚承相對而坐,隨意把玩著酒杯,池燦卻站在外面憑欄而立,望著被大雨沖洗得亮的街面出神。

  楊厚承看了池燦背影一眼,喝了一口酒,嘀咕道:「拾曦今天是怎麼了,一直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

  朱彥笑笑:「誰知道呢?」

  他想了想,忽然嘆道:「今天好像是黎姑娘去疏影庵的日子吧。」

  楊厚承掰著手指頭算了算,點頭:「對,就是今天,黎姑娘提過的,每隔七日去一次疏影庵。」

  他說完,一拍桌子:「哎呀,這麼大的雨,豈不是被黎姑娘趕上了?」

  楊厚承拍桌子動靜不小,池燦轉過身來,黑著一張臉道:「瞎拍什麼!」

  「我這不是替黎姑娘著急嘛。那麼大的雨下了這麼久,這才停了,你們說黎姑娘會不會被困在路上啊?不會遇到什麼危險嗎?」

  「你閉嘴!」池燦大步走回來,一屁股坐下,端起酒杯仰頭喝光。

  楊厚承盯著池燦眨眨眼,福至心靈道:「我明白了!拾曦,你一直心事重重的樣子,原來是在擔心黎姑娘啊!」

  池燦聞言臉更黑,了楊厚承一眼:「胡說!我關心她幹什麼?我是嫌你聒噪,吵得人酒都喝不好了!」

  他說完,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

  楊厚承撇撇嘴:「擔心黎姑娘就直說嘛,死鴨子嘴硬。我這是才想起來,不然也會一直擔心呢。她一個小姑娘,弱不禁風的樣子,真被大風刮跑了可怎麼辦啊?不行,我沿路找找去。」

  池燦捏著酒杯,指節隱隱泛白。

  朱彥忙把說風就是雨的楊厚承給拉住了:「楊二,你忘了,今天還有人去了大福寺呢。」

  「還有人?」楊厚承愣了愣。

  「庭泉?」池燦已是反應過來。

  「是啊,庭泉心性寬厚,若黎姑娘真有什麼事,被他遇見一定會相助的,所以你們就不要擔心了。」

  楊厚承坐下來,鬆了口氣:「那就好。」

  池燦手指鬆了鬆,把酒杯放到一旁,冷冷道:「誰擔心了,只有楊二爛好心,也不知被黎三灌了什麼湯。」

  兩位好友一起望著他。

  「看我幹什麼?」

  朱彥笑笑:「呵呵。」

  楊厚承則直接撇了撇嘴:「行了,行了,只有我一個人擔心,我們池公子才不擔心呢,就是站在外面吹了大半天的冷風而已,我們都知道你不擔心的。」

  池燦:「……」這兩個傢伙是什麼意思啊?他確實不擔心!

  真的不擔心!

  「三位公子,將軍回來了。」

  「他人呢?直接從後門進的?」池燦問。

  「是的,將軍直接去了後院。請三位公子稍等,將軍要晚些時候才能過來。」

  「這個時候回來還有什麼事啊?」楊厚承疑惑問道。

  「將軍說還有些事。」

  池燦三人面面相覷。

  「該不會是去寺廟點了長明燈,心情不好,躲起來哭吧?」楊厚承猜測道。

  不靠譜的猜測得了池公子一個白眼,池燦放下酒杯起身:「走,瞧瞧去。」

  不是有可能遇到那丫頭嗎,一回來就一個人躲在後面是什麼意思?

  知道這三人是將軍大人的好友,且將軍大人又沒有別的吩咐,親衛並沒有阻攔,抬腳跟了上去。

  池燦遠遠就看到邵明淵站在廊蕪下,靜靜望著牆角的薔薇花出神,身上的衣裳已經辨不出模樣來。

  「庭泉。」他喊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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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3-11 01:13:47 |只看該作者
第142章 喜歡

  邵明淵側頭看來,嘴角露出淡淡的笑意:「你們怎麼過來了?」

  池燦大步走過來,上下打量著邵明淵,問:「你這是在泥地裡打滾了?」

  邵明淵笑笑:「差不多吧。」

  朱彥二人也走了過來。

  楊厚承環顧一下,納悶問道:「不是說有事嗎?站在這賞花呢?」

  「哦,不是。我從大福寺回來的路上遇到了黎姑娘,她馬車翻了——」

  邵明淵話音未落,池燦就臉色微變,打斷道:「她人呢?」

  邵明淵詫異看他一眼,回道:「在屋裡呢,有她的丫鬟照顧著,我已經命人去請神醫了。」

  一聽請了神醫,池公子面色恢復了正常,見三人都盯著他,著臉道:「我就說那丫頭一點不安分,早晚會倒楣吧,呵呵。」

  朱彥和楊厚承同時斜了他一眼。

  「你們兩個這是什麼眼神?」池公子有些下不來台,咳嗽一聲道,「我去看看她到底倒楣成什麼樣了。」

  他拂袖走了,留下邵明淵頗有些莫名其妙,以詢問的眼神望著朱彥與楊厚承二人。

  朱彥溫和笑笑:「庭泉你知道的,拾曦這麼多年都是這樣的性子。」

  口不對心嗎?想著池燦離去前的言行神態,邵明淵若有所思。

  「是啊,他對黎姑娘明明關心得很,非要死鴨子嘴硬。」楊厚承附和道。

  邵明淵笑笑:「我記得拾曦以前見到姑娘家就跑的,沒想到現在不一樣了。」

  「什麼不一樣?」楊厚承撇撇嘴,「他還不是一見小娘子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害得我和子哲想和漂亮小娘子搭個話都不行。他就是對黎姑娘這樣——」

  說到這裡,楊厚承衝兩位好友眨眨眼,小聲道:「拾曦該不會是開竅了吧?難道他想娶媳婦啦?」

  邵明淵一怔,不由回頭看向門口。

  原來拾曦喜歡黎姑娘啊。

  得出這個結論的一瞬間,邵明淵牽唇笑了笑。

  黎姑娘是很好的女孩子,拾曦會動心也不奇怪。

  他收回目光,投向牆角處的那從薔薇花。

  經了一場大雨,很多薔薇花瓣落了一地,可留在枝頭的顯得越嬌艷明媚,那葉子更是水洗過的碧綠,生機勃勃。

  他看向溫和含笑的朱彥與一臉八卦的楊厚承,心想:其實好友們都到了該娶妻生子的年紀了,這樣可真好。

  「庭泉,你想什麼呢?」

  雨後的陽光溫柔如水,傾灑在邵明淵瑩白的面上,他嘴角含笑道:「我在想,那天不知是誰喝了酒,哭著說什麼不想娶媳婦呢,怎麼今天又怪拾曦拖累你沒辦法搭訕小娘子呢?」

  楊厚承臉大紅,抬手給了邵明淵一拳:「不帶這麼揭短的啊!」

  邵明淵與朱彥俱都笑起來。

  「庭泉,你不去換一下衣裳?」朱彥笑過問。

  「等李神醫來了,我向他說明一下情況再去換。」

  「黎姑娘受傷了嗎?」朱彥指指邵明淵被撕扯過的衣擺。

  那像是撕下來給人包紮用的。

  「應該沒有。」邵明淵嘴上這樣回著,心中卻存了一點疑慮。

  那姑娘太堅強,若是身上有什麼傷處,他卻不得而知了。

  「黎姑娘淋了雨,有些熱。」

  「今天的雨是太大了啊,下得還急,黎姑娘真是不走運。」楊厚承感慨道。

  「是呀,不走運。」邵明淵淡淡道,心中卻有些自責。

  「神醫來了。」朱彥看著遠處道。

  三人抬腳迎過去。

  李神醫板著張臉問邵明淵:「昭丫頭怎麼淋雨了?」

  臭小子怎麼照顧的啊,果然嘴上沒毛辦事不牢!

  「是我照顧不周,神醫先去看看黎姑娘再說吧。」

  李神醫冷哼一聲:「還不帶路!」

  三人簇擁著李神醫往安置喬昭的屋子走去。

  先一步過去的池燦在門外站了好一會兒。

  門是虛掩的,能看到那個叫冰綠的小丫鬟忙來忙去,一會兒拿軟巾給床榻上的人擦臉,一會兒伸手探她額頭,一會兒又在屋子裡自言自語來回打轉。

  床榻上的人閉著眼,長髮海藻般鋪散開來,一張只有巴掌大的臉蒼白近乎透明,連唇都淡得沒有顏色,只有眉心比針尖大一點點的紅痣鮮艷如初,反而讓她越顯得可愛可憐。

  池燦立在那裡,就這麼默默瞧著,心想:原來這丫頭還這樣小啊,為什麼總給他一種同齡人的感覺呢?

  這樣小的丫頭,他究竟……是怎麼了?

  池燦忽地為自己聽到喬昭出事的那一瞬間的莫名急切而生出幾分羞愧來。

  這樣的感覺對池公子來說是絕無僅有的,他有些茫然,有些慌亂,更多的是困惑,以至於遲遲不敢走進去。

  冰綠把軟巾擰乾覆在喬昭額頭上,一邊端著水盆往門口走一邊喃喃道:「神醫怎麼還不來呢,姑娘燒得好像越來越厲害了。」

  她一心想著喬昭的情況,一手拉開門,順勢把水潑了出去,潑完看著站在門口瞬間成了落湯雞的某人,目瞪口呆:「池,池公子?」

  瞬間呆滯過後,小丫鬟立刻把臉盆往旁邊一塞,乾笑道:「池公子您也淋雨啦?」

  回過神來的池燦:「……」別拉著他,他要宰了這個小丫鬟!

  池公子正要爆之時,身後傳來笑聲:「拾曦,你這是怎麼了?」

  池燦猛然轉身,揪著楊厚承衣領往廊柱上一抵,一臉兇狠道:「楊二,你再敢多說一個字,我就要你好看!」

  楊厚承沉默了一會兒,終究覺得這個威脅不住他,實話實說道:「可你又打不過我——」

  受到致命一擊的池公子額角青筋暴起,俊美的臉都氣得扭曲了

  朱彥輕輕拍拍他的肩膀:「拾曦,我覺得,你還是和庭泉一起去換件衣裳吧。」

  「拾曦,走吧。」邵明淵彎唇笑著邀請,目光下意識往屋內掃了一下,頓了一下道,「等黎姑娘醒來,被她看到也不大好。」

  「我管她看到好不好呢。」池燦惱羞成怒回一句,緩了緩道,「走吧,穿著濕衣裳難受,真不明白你怎麼忍得住。」

  邵明淵隨意笑笑:「這算什麼。」

  在北地與韃子打伏擊戰,最艱難的一次,他連草根樹皮都啃過,只要能活著,能把那些豺狼趕得遠遠的,有什麼是忍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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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認出

  李神醫抬腳走進去,甩下一句「你們在外面等著」,砰地一聲就把門關上了,只留了冰綠在屋子裡。

  這番動靜仍然沒有把床榻上的人驚醒。

  李神醫大步走過去,伸手搭上喬昭的手腕。

  冰綠小心翼翼問:「神醫,我家姑娘沒事吧?」

  「死不了。」

  冰綠咬了咬唇。

  這老頭怎麼說話呢,不是她家姑娘的乾爺爺嗎?什麼死不死的,呸呸呸,她家姑娘要長命百歲呢。

  她也要長命百歲,到時候還能伺候姑娘!

  小丫鬟立下了遠大志向。

  李神醫收回手,從隨身帶的藥箱里摸出一個瓷瓶來,打開瓶塞倒出一枚藥丸,塞入喬昭口中,吩咐冰綠道:「給她餵水。」

  冰綠眼睛卻直勾勾盯著打開的藥箱角落裡一個有些發舊的荷包出神。

  李神醫抬手敲了冰綠一下,斥道:「你這丫鬟是不是傻了,再不餵水要噎死你家姑娘啊?」

  這丫鬟可不如那個叫阿珠的靈秀。

  冰綠被敲痛了,疼得眼淚都要流下來了,卻一句抱怨也沒,急忙倒了水,把喬昭上半身扶起來小心翼翼餵她。

  喬昭只是發熱睡得沉,並不是深度昏迷,條件反射便把水咽了下去。

  冰綠鬆了口氣,拿乾淨的帕子替她擦了擦嘴角,眼睛又忍不住往藥箱裡瞄了。

  李神醫吹了吹鬍子:「你這小丫鬟亂看什麼呢?」

  冰綠是有話就說的性子,咬咬唇道:「婢子在看您藥箱裡的那個荷包。」

  李神醫目光看過去,臉色微變,抬手猛然把藥箱合上了,回頭冷冷盯著冰綠道:「荷包有什麼好看的,等昭丫頭醒了我可要好好教訓她一下,怎麼留在身邊的丫鬟如此沒規矩!」

  一聽給自家姑娘丟了臉,冰綠立刻急了,忙解釋道:「不是啊,李神醫,婢子是覺得您藥箱裡的那個舊荷包和我家姑娘的荷包很像啊。」

  醜得那麼有特色,她當初費盡心思才找到了誇讚的理由,她可是印象深刻。

  「荷包很像?」李神醫聞言迷了眼。

  怕他不相信,冰綠立刻從懷裡掏出一個素面荷包來,遞到李神醫面前道:「神醫您看,像不像?我們姑娘的荷包裡面還縫了魚皮的,婢子覺得姑娘很喜歡這個荷包,換衣裳時特意收起來了——」

  她話未說完,李神醫劈手就把荷包奪了過去,盯著看了良久,臉色漸漸變了。

  這荷包的樣式確實和喬丫頭曾經送他的荷包是一樣的,喬丫頭的荷包裡也縫了一層魚皮——

  李神醫緊攥著荷包,目光投向躺在床榻上的人。

  少女雙頰漸漸恢復了血色,呼吸均勻清淺,依然沒有轉醒的跡象。

  疲勞過度,體力透支,再好的良藥也代替不了睡眠的作用。

  李神醫卻神色凝重摸出幾根金針,對冰綠道:「你也出去吧。」

  冰綠看了沉睡的喬昭一眼,沒有動。

  「出去,老夫施針,最忌打擾。」

  「噯,那我家姑娘就麻煩神醫了。」

  待冰綠一走,李神醫立刻把金針刺入喬昭幾處穴道,沒過多久,喬昭眼皮輕輕動了動,睜開來。

  「李爺爺?」

  李神醫把荷包遞到喬昭眼前,問她:「這荷包哪來的?」

  「我做的。」在李神醫面前,喬昭沒有什麼戒備心,順口道。

  「你做的?」李神醫心狂跳,眼睛死死盯著喬昭,「你怎麼會在荷包裡面縫上魚皮?」

  「因為防水啊,那樣若是趕上下雨天,放在荷包裡面的東西都不會受潮打濕了。」喬昭笑盈盈道,坦然與李神醫對視。

  李神醫一顆心已經跳到嗓子眼,讓他這個年紀的人頗有些受不住,忙摸出一粒藥丸塞進口中壓壓驚,緩了緩,轉身打開藥箱,把那隻舊荷包拿了出來。

  喬昭一直靜靜看著,不動聲色。

  李神醫把舊荷包與從冰綠那裡得來的荷包並排而放,看著喬昭。

  「昭丫頭。」

  「嗯?」

  「你不覺得,這兩個荷包很像嗎?」

  喬昭笑了:「看起來一樣啊。」

  所以說,從南邊偶遇起,李爺爺的那些懷疑,那些似曾相識,終於在這一刻,問出口了嗎?

  李神醫默不作聲,把舊荷包的內裡翻過來,指給喬昭看:「這裡面,也是魚皮做的。」

  他深深望著喬昭,緩緩開口:「這個荷包是好些年前,爺爺另一個孫女送我的。」

  喬昭輕輕牽了牽唇角,蒼白的唇有了一點粉嫩的色澤。

  她笑著道:「李爺爺把這隻舊荷包留了好久啊。」

  李神醫沒有接喬昭的話,就這麼望著她,好像要一直望進她心裡去。

  長久的沉默後,李神醫啞著聲音問:「昭丫頭,是你嗎?」

  喬昭垂眸,眼睛一點一點濕潤了。

  濃密如羽扇的睫毛輕輕顫了顫,凝結出一顆晶瑩的淚珠,那淚珠順著白皙的臉頰緩緩滑過,少女抬眸,看著近在眼前的老者,輕聲道:「是。」

  這世上,從此以後,終於有這麼一個人,她在他面前可以做喬昭了。

  李神醫彷彿不敢相信,輕而易舉就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他呆了呆,過了好一會兒,猛然抓住喬昭手腕,直直盯著她,目露狂熱:「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鬆開手,忽然又瘋狂大笑起來。

  原來他這幾年的研究不是痴人說夢,他不是走火入魔!

  李神醫的笑聲太瘋狂,太放肆,好像把長久壓抑在心頭的一塊頑石搬開了,外面的人推門湧進來。

  笑聲戛然而止,李神醫黑著臉吼道:「都給我滾出去,老夫還沒治完呢!」

  池燦立在那裡不動:「神醫這話不對吧,我看黎姑娘已經醒了——」

  話未說完,就見李神醫衣袖一甩,一把銀針天女散花般撲面而來。

  體驗過小銀針待遇的楊厚承最熟悉後果了,面色一變喊道:「不好,銀針有毒的!」

  那一瞬間,邵明淵面不改色,抓起池燦衣領把他往後面一推,另一隻手同時迅速揮動,銀針盡數被衣袖擋住,落到了地上。

  「神醫息怒,我們這就退出去。」邵明淵依然嘴角含笑,款款有禮。

  他看喬昭一眼,點點頭便要退出,李神醫卻開了口:「你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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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問

  「除了他,你們都出去。」

  李神醫甩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話,側頭看看喬昭,再看看邵明淵,神情複雜:「你也出去吧。」

  幾人退出門外,一頭霧水。

  楊厚承忍了忍道:「庭泉,我怎麼覺得李神醫看你的眼神有些奇怪呢?看黎姑娘的眼神也很奇怪——」

  邵明淵飛快看池燦一眼,淡淡道:「你一定是看錯了。」

  「不可能,剛剛李神醫不是就讓你一個人留下嗎?」

  「那現在站在這裡的是誰?」池燦沒好氣開了口。

  如果病人需要養眼,那也應該是留下他而不是邵明淵啊!

  那老頭很可能眼瞎!

  「也是啊。」楊厚承撓撓頭,嘆道,「這些有大本事的人性格都太古怪了,誰知道怎麼想的。」

  他這樣想著,悄悄看邵明淵一眼,心道:要說起來,庭泉也是有大本事的,放眼京城身手無人能及。不過這是羨慕不來的,庭泉天賦異稟,生來就是練武的苗子。

  還好,庭泉性格挺正常的。

  室內。

  李神醫張張嘴:「他——」

  他看著喬昭,又改了口:「你——」

  喬昭眼角猶帶淚痕,唇彎了彎:「李爺爺想說什麼?」

  「我——」是啊,他想說什麼?他想說的可太多了!

  當時怎麼被韃子抓到的?死去的那一刻是什麼感覺?為何會成了另外一個人?身體沒有什麼異常嗎?

  無論是從一位長輩的角度,還是一位醫者的角度,他都有無數個問題要問,卻被出現在門口的那個小子給打亂了!

  那小混蛋殺了昭丫頭啊,昭丫頭再面對著那小混蛋是個什麼感受?

  「昭丫頭,他……知道你的身份嗎?」

  李神醫小心翼翼的語氣讓喬昭不由失笑:「當然不知。」

  她抿了抿唇,看向合攏的門口,淡淡道:「我怎麼會告訴他呢?我和他,其實只是陌生人啊。」

  若不是李爺爺的託付讓他們莫名其妙有了一些牽扯,他於她,就真的只是個特別的陌生人罷了。

  「陌生人啊——」李神醫重複一遍,想了想問,「就不恨他?」

  這樣的問題,喬昭想,或許此生只會被問這麼一次,所以她回答得也認真:「並沒有。李爺爺沒有去過北地,其實韃子的殘忍遠比傳說中的還要可怕。我那時落入他們手中,能落得那樣的下場還是幸運的。」

  若真被那些禽獸輪番侮辱至死,再次睜眼醒來,她不可能有這樣的心情一點點調整自己,面對未來。

  「就是見到他,容易想到不愉快的事。」喬姑娘說著這話,有著自己不曾察覺的委屈。

  李神醫卻看了出來,抬手輕輕摸摸她的頭髮,寬慰道:「這樣也是正常,怎麼可能毫無芥蒂呢。昭丫頭別急啊,再忍個幾年,那小混蛋受不住寒毒就會疼死了,到時候就沒人礙你的眼了。」

  「李爺爺——」喬昭哭笑不得。

  李爺爺是故意這樣說的吧?

  別說她對他沒有恨,就算有,也不希望大梁的將星如流星般隕落,那樣會是大梁的災難,會是萬萬個如她一般的女孩子的災難。

  「李爺爺不打算給他驅除寒毒嗎?」

  李神醫笑咪咪道:「那要看昭丫頭的意思。昭丫頭想,我就給他驅除寒毒;昭丫頭若不想,我管他去死!」

  喬昭:「……」李爺爺還是那麼任性!

  這問題拋給她,總覺得有些怪異。

  喬昭心性豁達,既然對邵明淵無恨,自然不會忸怩,遂大大方方道:「李爺爺還是給他把寒毒祛了吧,有他在,不是還能讓百姓們過安穩日子嘛。」

  李神醫橫她一眼,唏噓道:「你這丫頭,倒是把你祖父學了個十成十。」

  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

  老友高潔灑脫,把這丫頭教得太好了,讓他有時候會忍不住替她委屈,想把外面那臭小子揪過來問一問:你殺了這樣好的一個孩子,就不後悔,不難受嗎?

  他還是要求低了,只讓那小混蛋關照昭丫頭怎麼行?既然昭丫頭就是喬丫頭,那小混蛋就該掏心掏肺對昭丫頭好,哪怕把命給了她,都是應該的。

  得知了喬昭真正身份,李神醫對邵明淵那怨恨的小火苗又騰地冒起來了。

  可惜不能說,真是憋死他了!既然不讓他好過,他也不能讓小混蛋立刻好過。

  「李爺爺?」

  李神醫白喬昭一眼,哼哼道:「急什麼,等我從南邊回來再說,你哥哥的臉不治啦?」

  喬姑娘被埋怨得莫名其妙。

  她沒急啊,當然是先給哥哥治臉了。

  她想到邵明淵的寒毒,心中會有一點點可憐,可想到兄長的臉,心卻是痛的。

  再者說,邵明淵的寒毒就是麻煩些,需要多花些時間祛除,其實她也是可以做到的,兄長的燒傷她卻無能為力。倘若以後李爺爺不願意給邵明淵醫治,她可以找機會幫他一把。當然在李爺爺給治的情況下,她還是少惹這些麻煩了。

  「李爺爺,您去南邊要多加小心,尤其是沿海那一帶,據說倭寇橫行,並不安生。」

  「我知道,我會帶著葉落的,還有一個好身手的車夫,都是那小子給我找來的好手。」

  「兩個人會不會太少了?」喬昭還是不放心。

  李神醫擺擺手:「不少了,我一個糟老頭子,沒財沒色的,只要出了這京城不暴露身份,誰盯著我啊?帶兩個人足夠了,帶多了反而引人注意,麻煩!」

  喬昭知道李神醫性子執拗,遂不再勸,只是暗暗想著回頭找邵明淵提醒一下,再多派幾個人暗中保護也就是了。

  「昭丫頭,你現在的身體比之以前可是差多了,我教你的五禽戲記得要練起來,不能偷懶。」

  「是。」喬昭乾笑。

  她在這方面確實沒有什麼天賦,不過為了強身健體,是該堅持下去。

  李神醫點點頭:「我明天就會離京,不過既然知道了你是喬丫頭,回頭再整理一些東西給你。」

  李神醫說完,又問起淋雨的事,喬昭便把事情來龍去脈說了。

  李神醫聽完,看了一眼窗外天色,問道:「這個時候不見你回,黎府的人該去尋你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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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3-11 01:14:22 |只看該作者
第145章 選孫女婿

  「應該會吧。」想到鄧老夫人和黎光文夫婦,喬昭微笑起來。

  李神醫抬手,敲了敲她額頭,訓道:「還笑,你這丫頭就是心寬。」

  喬昭抬手捂額,依然笑盈盈的:「老夫人他們都是好人。」

  至於閨譽這種東西,反正早已經在被拐時就丟光了,現在反而樂得輕鬆,別人對一個被拐少女沒有太高要求。

  對於女孩子被碰了一下衣角就恨不得這女孩子尋死來證明清白、保住家族名聲這樣的所謂禮教,喬姑娘向來嗤之以鼻。

  「你那個祖母是還不錯,至於現在的親娘——」李神醫回憶了一下,嘖嘖搖頭。

  喬昭並不認同,笑道:「現在的娘親也很好。」

  何氏對女兒的心是無可指責的,她的一些不合時宜,是受天資和教導環境所致,作為女兒,沒有挑剔的理由。

  「你呀。」李神醫搖頭笑笑,心生感慨。

  確實是老友的孫女啊,言行可謂得了祖父真傳。

  老友就曾因他諷刺愚笨之人說過:這個世界,並不是只屬於聰明人的,難道天資愚鈍的人就都該去死嗎?因為別人的天生缺陷而嘲笑,無他,涵養不夠耳。

  那是他們年輕時的初相識,於他來說不是愉快的開始,卻從此結交了一輩子。

  「行了,既然你覺得他們好,就好好在黎府生活,你現在畢竟是黎氏女了。」

  「嗯。」喬昭順著李神醫答應道。

  李神醫想了想,又道:「要是遇到困難就找邵明淵,反正他欠你的!」

  喬昭莞爾:「好。」

  李神醫這才放了心,起身走到門口,打開了房門。

  四個俊逸不凡的年輕男子在走廊上站成一排,小丫鬟冰綠正眼巴巴盯著門口瞧。

  李神醫目光從邵明淵等人身上掠過,那一瞬間一個想法陡然而生:這四個小子都還看得過去,要是有一個當了昭丫頭的夫婿,昭丫頭也算有個好歸宿了。

  他先看了邵明淵一眼,直接否定:不行不行,這小混賬雖然挺投他的脾氣,但真動手時也忒無情了,昭丫頭要是再被他禍害一次,都沒處說理去!

  他目光移到池燦那裡,搖搖頭:這個更不行了,長得太好當不了飯吃只會惹麻煩,昭丫頭嫁過去是不是還要哄著他啊,還不夠操心的!

  這大塊頭——

  李神醫看著楊厚承連連搖頭,嫌惡地連眉都擰了起來:這個也不行,行事莽莽撞撞,他一把銀針就能撂倒了。

  李神醫目光最終落在朱彥身上,眼睛一亮:這個可以,看這溫潤如玉的模樣,應該就是個體貼的……

  李神醫正在腦海裡巴拉巴拉替乾孫女分析著未來夫婿的人選,百般比較,千般挑剔,被攔在外頭的幾人卻懵了。

  神醫又是搖頭又是點頭,時不時還皺個眉,來一聲冷笑,這到底是什麼意思啊?

  冰綠更是白了臉,淚珠子吧嗒吧嗒落下來,捂著嘴問:「神醫,莫非是我們姑娘不行了?」

  「閉嘴!」池燦著臉,繞過李神醫大步往裡走去。

  邵明淵收回視線,看向李神醫:「神醫,黎姑娘沒事吧?」

  李神醫一看他這沉穩有加的模樣就來氣,剛剛腦子裡的想法瞬間放到一邊去了,冷笑道:「小池子還知道著急呢,老夫瞧著,侯爺對昭丫頭不怎麼關心啊。」

  邵明淵被堵得一頭霧水。

  這個也要拿來比較嗎?

  見李神醫吹鬍子瞪眼,似乎非要他給出一個答案,邵明淵無奈笑笑:「呃,在下——」

  他想說在下當然也關心黎姑娘的情況,可又覺得這樣說似乎不大妥當,好像他有什麼不該有的想法似的,可要說真不關心——

  邵明淵腦海中閃過少女側顏靜美的樣子。

  不違心地說,他當然希望黎姑娘安好。

  「在下辜負了神醫囑託,實在抱歉——」

  「抱歉抱歉,就知道馬後炮,有這個馬後炮的閒工夫,不知道滾進去瞧瞧嗎?」

  邵明淵:「……」他閉嘴,他這就進去看,喜怒無常的神醫惹不起!

  等幾人一股腦進了門,只剩下朱彥與楊厚承二人,楊厚承撓撓頭,完全摸不著頭腦:「什麼情況啊?」

  「大概,可能,李神醫希望庭泉好好照顧黎姑娘吧。」

  「為什麼啊?」楊厚承覺得情況有些複雜,揉揉太陽穴。

  朱彥輕笑:「是啊,我也不知道為什麼。」

  他目光投向牆角那叢嬌艷明媚的薔薇花,在心底輕輕嘆了口氣。

  喬昭見池燦進來,頗為意外,揚眉喊道:「池大哥。」

  出殯那日雖然有些不愉快,但那口氣當場就出了嘛,所以她才不是記仇的人,至於池燦記不記仇,她就不管了。

  許是在李神醫面前摘下了屬於黎昭的枷鎖,喬昭此刻身體雖不大舒服,心情卻不錯,眉梢眼角都流露著歡喜。

  她烏黑的長髮披散,巴掌大的臉蒼白,這樣的歡喜給人的感覺就很脆弱,亦很珍貴。

  池燦見了,心中一動,別彆扭扭地想:沒想到黎三見了他這麼高興,可見知道那天做得不對嘛。

  「還以為你如何了,看樣子不是挺好嘛。」池公子涼涼開口。

  喬昭不以為意,淡淡笑道:「是挺好的,池大哥特意來看我嗎?」

  池燦耳根一紅,一臉嫌棄地冷笑道:「你想多了,我們湊巧在這裡喝酒,結果一直等邵明淵不來,才來瞧瞧是誰又添亂了。」

  這時邵明淵已經進了屋,聽池燦提起他,尷尬立在原地。

  喬昭看過來,衝邵明淵輕輕點頭算是打過招呼,又喊了朱彥二人,然後對李神醫道:「李爺爺,我是該回去了。」

  李神醫點點頭,對邵明淵道:「我陪昭丫頭一起回去。」

  「好,在下這就去安排一下。」

  池燦見他們說著話,少女聽得專註,心中莫名有幾分鬱悶,於是沒話找話問她:「莫非你名字裡有一個『昭』字?」

  到現在他居然還不知道她的名字呢,怎麼別人好像都知道了?

  「對,我閨名為『昭』。」

  「哪個『昭』啊?」池燦隨口問。

  邵明淵下意識看過來。

  池燦問得隨意,喬昭答得自然:「賢者以其昭昭使人昭昭的『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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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樹下

  那一瞬間,如驚濤駭浪拍打在邵明淵心房。

  他依然站姿筆直,腰桿挺拔,一雙眸子黑湛湛讓人瞧不出波濤洶湧的情緒,可目光始終落在喬昭身上,忘了移開。

  耳畔,喬墨在問:邵明淵,你可知道我妹妹的閨名?

  而後,喬墨說:你記住,她單名一個『昭』字,是賢者以其昭昭,使人昭昭的『昭』。

  那個時候,這個名字就刻在他心上了。

  此生不忘。

  少女清清淡淡看過來,微笑。

  池燦輕飄飄道:「這個『昭』啊。」

  黎昭,還是挺好聽的嘛。

  「邵將軍,今天多謝了,我想儘快回去,家人恐怕擔心了。」

  「哦,我這就去安排。」邵明淵收回目光,從好友身上掠過,沉默著轉了身往外走去。

  馬車換了一輛與喬昭散架了的那輛馬車類似的,半新不舊,不會引人注意,車夫和拉車的馬都是原來的。

  喬昭上車前,轉過身來:「邵將軍,請借一步說話。」

  才上了馬車的李神醫猛然掀開車窗簾,探出頭來,目光灼灼盯著邵明淵。

  站在不遠處的池燦更是瞇了眼,目光在喬昭與邵明淵之間游移。

  邵明淵頗有種萬人矚目的感覺,這樣的感覺他早就體驗過許多回,可只有這一回讓他有種說不出的古怪。

  然而少女神情坦然大方,他便頷首道:「好。」

  二人一直走到旁人能看得見卻聽不見的地方,才停下來,站在榕樹下說話。

  「黎姑娘還有事嗎?」

  邵明淵問得客氣,喬昭卻敏銳察覺了一種疏遠。

  好像從回到春風樓後,有些什麼東西不一樣了。

  喬昭並不在意,只是笑笑道:「邵將軍,李爺爺對我說,他明日便會離京,你派了兩個人保護他。」

  「是。」

  「我聽說南邊沿海頗不安全,雖然將軍派的人定然是一等一的高手,可有時候雙拳難敵四手,只有兩個人我擔心有些少了。李爺爺不喜太多人跟著,邵將軍若是方便,可否再派幾人暗中保護?」

  喬昭說完,見邵明淵只是看著她不語,輕輕抿了抿唇,問他:「是我要求太高了嗎?」

  邵明淵眼底浮現笑意,溫聲道:「不是,黎姑娘放心,我本就安排了暗中保護的人。」

  喬昭水杏般的眸子彎起,鄭重對邵明淵福了福:「那就多謝邵將軍了。」

  「黎姑娘不必客氣。」邵明淵側了側身子沒有受她的禮,「以後黎姑娘若是遇到麻煩,也可以讓人聯繫春風樓的掌櫃,這裡我常來。」

  他頓了頓,回望一眼,改口道:「或者找拾曦幫忙也是一樣的。」

  喬昭皺了皺眉,看他。

  邵明淵被她看得有些尷尬,暗想:他好像沒有說錯什麼啊,為什麼今天好幾個人看他的眼神都很奇怪?

  一頭霧水的年輕將軍與皺著眉的少女對視,一時不敢亂說話了。

  「多謝邵將軍操心了。」喬昭一字一頓說完,抬腳走了。

  抬腳走了?

  邵明淵晃了晃神,跟了上去。

  喬昭沒有再停留,上了馬車,老車夫揚起馬鞭輕輕一甩,車子就緩緩動起來,很快消失在眾人視線裡。

  池燦斜睨了邵明淵一眼,不冷不熱笑笑:「你們話還挺多,用得著這樣依依惜別啊?」

  「沒有——」

  「行了,不用解釋,喝酒去吧。」池公子一甩衣袖,轉身走了。

  解釋就是掩飾,他最討厭解釋了!

  那個小白眼狼,不就是下雨幫了她一把嘛,多大的事兒?他從人販子手裡救了她,也沒見她感恩戴德啊!

  四人回到前邊喝酒暫且不提,黎府那裡,已經人仰馬翻。

  何氏揪著帕子正嗚嗚地哭:「老夫人,我就說讓我出去接昭昭嘛,您讓老爺去!老爺在雨最大的時候出去的,現在雨都停了,結果昭昭沒見著,老爺也沒見著,嚶嚶嚶——」

  「你閉嘴!」鄧老夫人太陽穴突突直跳,緩了緩氣道,「這有什麼可哭的,昭昭是去疏影庵,又不是去了別處,還有車夫丫鬟跟著,天子腳下還能遇到什麼事不成?」

  何氏一聽,哭得更厲害了:「天子腳下昭昭還被拐了呢——」

  鄧老夫人終於氣得沒忍住,毫不優雅翻了個白眼:「下這麼大的雨,人販子都不會出來的!」

  哭得兩眼淚汪汪的何氏眨眨眼。

  居然覺得婆婆說得很有道理!

  她不哭了,揪著帕子道:「可老爺與昭昭怎麼還沒回來呢?老夫人,會不會是雨太大,昭昭困在半路上了啊?」

  「那也不打緊,躲在車廂裡可以避雨。」鄧老夫人雖有些擔心,可為了避免兒媳婦再哭天搶地,沉著臉安慰道。

  何氏站起來,一會兒看看天色,一會兒來回踱步,碎碎念道:「萬一車壞了呢?老夫人您又不是不知道,咱們府上的馬車實在忒破了,依著我早該換了,偏偏您不許——」

  見老太太黑著臉不說話,何氏接著道:「這次昭昭回來,無論如何也要把那輛破馬車換了,對了,還有那匹馬,也老得跑不動了,也是時候換了。嗯,還有車夫——」

  何氏越說越皺眉,拍板道:「乾脆全換新的吧,兒媳出錢!」

  「何氏,你給我閉嘴!」鄧老夫人氣個半死。

  用兒媳的錢換馬車、換馬、換車夫,傳出去黎家很有光彩嗎?她兒子就只養得起這樣的破車、老馬和老車夫!

  「兒媳哪裡說的不對嗎?」何氏一臉費解。

  她出銀子,她願意出,憑什麼不讓坐好馬車啊!

  一個嫌婆婆古板迂腐,一個嫌兒媳婦暴發戶氣息十足,兩個人視線對上,有那麼片刻,格外安靜。

  二太太劉氏忙打圓場道:「三姑娘一直沒回來,說不定是被師太留下了呢。」

  「這應該不會吧?」鄧老夫人回神。

  和棒槌兒媳婦置氣,太不值當的!

  「怎麼不會呢?咱們三姑娘聰慧又可人,疏影庵的師太一定是極愛的,說不定見落了雨,就把三姑娘留下了,這個時候來報信的人很可能在路上了。」

  鄧老夫人與何氏不由自主同時點頭。

  這話說得倒是不錯,昭昭確實聰慧又可人,師太留宿也沒什麼稀奇的。

  何氏深深看妯娌一眼,心道:以前沒發現妯娌這麼有眼光啊,可見年紀大了長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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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押送回府?

  收到何氏的眼神,劉氏暗暗撇嘴。

  她才不在乎三姑娘是聰慧還是可人呢,只不過每次眼看著三姑娘會倒楣,結果倒楣的都是別人,為了別殃及她兩個閨女,保險起見還是祈禱三姑娘安安生生的吧。

  唉,還要操心別人閨女,真是心累。

  當娘的到底是想得多一些,才安心了片刻的何氏忽然又問:「萬一昭昭離開時還沒下雨呢?今天一直打雷,走在路上馬車不會被雷劈了吧?還有老爺!」

  何氏這麼一想,整個人都不好了,抬腳就往外走:「老夫人,兒媳還是去找找吧!」

  「你回來!」鄧老夫人沉著臉喝止,「老爺早就出去了,剛才輝兒又帶了人出去,你再出去添什麼亂?等會兒昭昭回來了,見不到你人,是不是還要出去找你?」

  何氏垂頭喪氣返回來,捏著帕子又哭起來。

  大丫鬟青筠匆匆進來,面帶笑容:「老夫人,三姑娘回來了。」

  鄧老夫人大喜:「快讓她進來!」

  何氏已經一個箭步衝了出去。

  喬昭才在台階上站定,衣擺被一陣風刮過,就被一個人抱住了。

  「我的昭昭啊,你可讓娘擔心死了!」何氏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抱著喬昭死死不鬆手。

  喬姑娘艱難抬頭,看了看李神醫。

  李神醫咳嗽一聲。

  何氏停住哭聲,抬頭。

  咦,這老者瞧著面熟!

  喬昭頗無奈,開口道:「娘,是李爺爺送我回來的。」

  何氏:「……」想起來了,閨女認了個神醫當乾爺爺!

  這時,得到消息的鄧老夫人已經迎了出來:「神醫也來了,快快裡面請。」

  當著眾人的面,李神醫狀若隨意解釋道:「老夫明日要出遠門,所以來看看昭丫頭,後來想起今天是她去疏影庵的日子,便直接去找她了,半路上碰到她馬車壞了,正好把她帶了回來。」

  黎皎目光落在喬昭身上,笑盈盈過去挽她的手:「三妹回來就好了,大家一直擔心著呢,父親和三弟出去尋你至今沒回呢。」

  她一把握住了喬昭的手,滿是關切:「三妹的手好涼,路上是不是淋到雨了?衣裳都換過了。」

  這身衣裳,她可沒見黎三穿過。

  黎皎眼角餘光掃李神醫一眼,心道:真的這麼巧,黎三馬車壞了,就遇到了李神醫?

  喬昭抽回手,淡淡道:「是淋了雨換過衣裳。」

  所以換過衣裳才是黎皎關注的重點嗎?

  她完全不理解這樣畸形的小心思,對著長輩們一禮,坦然道:「讓祖母你們擔心了。有路人的馬車壞了,搭了我的車子,結果因為超重我那輛車也壞了。」

  何氏一聽大喜:太好了,她終於可以名正言順出銀子換馬車了!

  黎皎眼神閃了閃:「三妹還是小心些,對路人又不知底細,怎麼能輕易讓他們上車呢?何況還下著雨,又是荒郊野外,萬一路人起了什麼歹心,可如何是好!」

  她轉頭,對鄧老夫人道:「祖母,我聽著三妹的遭遇都替她後怕呢。」

  鄧老夫人面色微凝。

  大丫頭的擔心未嘗沒有道理。

  不過看一眼面色蒼白的孫女,老太太還是沒有忍心多說,衝李神醫客氣道:「神醫快請進去喝杯茶吧。」

  李神醫擺擺手:「不了,把昭丫頭送回來老夫也放心了。老夫明日就出門,還有許多東西要整理,就不多留了。」

  「那老身真是慚愧了。」

  李神醫笑笑,語氣出乎意料的溫和:「老夫人這話就太見外了,老夫是昭丫頭的乾爺爺,說起來都是一家人。你們擔心昭丫頭,我更盼著她好呢。」

  鄧老夫人明顯感覺這次李神醫前來對三孫女似乎更親近了,這種親近和先前不同,若說先前是對湍喜愛,如今就是毫不保留的那種親近。

  有人對孫女好,鄧老夫人自然樂見其成,客客氣氣送走了李神醫,才領著一大家子返回堂屋。

  喬昭忍著不適道:「祖母,我想去沐浴。」

  「去吧。」鄧老夫人仔細打量喬昭一眼,把滿肚子的話咽了下去。

  三丫頭瞧著清爽,可若仔細瞧就狼狽了,是要趕緊去收拾一下。

  「娘陪你去。」

  「不用了,娘,父親和三哥不是還沒回來嗎,您在這裡等他們吧。」

  何氏這才作罷,叮囑道:「我讓廚房的人煮薑茶,等你沐浴後記得先喝上一碗。」

  喬昭點頭應了。

  約莫小半個時辰後阿珠來報:「姑娘洗完後睡著了。」

  「薑湯喝了嗎?」

  「喝過了。」

  何氏放了心,看向鄧老夫人。

  「讓她睡吧,有什麼話明天再說。」鄧老夫人嘆口氣。

  人平安回來就好,其他的緩緩再說吧,就是老大和輝兒怎麼還不回來呢?

  鄧老夫人看著越來越晚的天色,亦有幾分焦急了。

  「老夫人,三公子回來了。」

  青筠稟告著,黎輝已經抬腳走了進來,向鄧老夫人見禮,被其一把拉住,鬆口氣道:「可算回來了,遇見你父親沒?」

  黎輝衣袖上濺了不少泥點子,卻顧不得在意,面色凝重道:「孫兒一直沒遇到父親,也沒找到三妹——」

  「昭昭已經回來睡下了。」

  聽鄧老夫人這麼一說,黎輝眼睛瞬間一亮,肩頭立刻鬆下來,而後意識到失態,忙又抿緊了唇。

  「輝兒,你先去洗洗,再過來用飯吧。」

  黎輝搖頭:「孫兒有些擔心父親。」

  鄧老夫人與何氏一起點頭。

  誰不擔心呢?這全家上下,最不靠譜的那個還在外頭呢。

  「那就先吃飯,什麼事情都要吃飽了再做。」鄧老夫人吩咐青筠準備開飯,留眾人在青松堂用飯。

  飯菜端上來,一屋子人安安靜靜吃飯,氣氛頗凝重。

  飯才吃到一半,一個婆子風風火火衝進來:「不得了啦,老夫人,大老爺被錦鱗衛押送回府了!」

  錦鱗衛?

  一屋子人臉色騰地變了。

  鄧老夫人把筷子一放,抬腳就往外走,因走得急了,身子不由一晃。

  黎輝伸手把鄧老夫人扶住,暗暗吸了口氣,沉聲道:「祖母,您別急,孫兒陪您去看看。」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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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3-11 08:30:43 |只看該作者
第148章 流言

  一家人膽戰心驚走到院子裡,黎光文已經走了過來。

  「老大,錦鱗衛呢?」鄧老夫人左右環顧。

  黎光文渾身都濕透了,氣哼哼道:「走了啊。」

  「兒子,你跟娘說實話,咱沒犯事吧?」

  「沒有,娘怎麼能這麼想呢,兒子什麼時候惹過事?」黎光文萬般委屈。

  「那怎麼錦鱗衛跟著你回來了呢?」鄧老夫人一邊往回走一邊問。

  「呃,是這麼回事,兒子不是雇了馬車去找昭昭嘛——」說到這裡,黎光文猛然停下,懊惱一拍腦袋道,「我遇到錦鱗衛狗仗人勢,一時義憤跟他們吵了一架,給忘了!兒子這就去找昭昭——」

  黎光文轉身就跑,鄧老夫人手疾眼快拎住了長子的耳朵,黑著臉道:「昭昭回來了!倒是你,你是吃飽了撐的嗎,沒事和錦鱗衛吵架?」

  「兒子就是看不過眼——」

  不顧兒媳婦和孫輩們看著,鄧老夫人劈手就打,邊打邊罵:「看不過眼,看不過眼,這世道看不過眼的事多了,跑去和錦鱗衛打架,今天下的雨都進了你腦子裡嗎?我今天打死你才是正經!」

  黎光文抱頭鼠竄,不知不覺躲到了何氏後面去。

  何氏一臉感動。

  關鍵時候,老爺還是想著她的!

  「老爺,您快回雅和苑吧,我替您頂著!」

  「多謝了!」黎光文抱拳,拔腿就跑。

  何氏伸開雙手擋在鄧老夫人面前:「老夫人,您消消火,錦鱗衛都不跟咱們老爺見識,您跟他生什麼氣啊!」

  鄧老夫人停下,捏了捏拳頭。

  打兒媳婦的名聲傳出去不好聽,她忍了!

  不過——

  「奇怪,那混賬和錦鱗衛吵了架,錦鱗衛還把他送回來?」鄧老夫人喃喃道。

  一旁的劉氏終於忍不住了,白著臉道:「老夫人,說不準錦鱗衛是想認認門,秋後算賬?」

  鄧老夫人大驚:「不行,我去找老大問清楚!」

  跑回雅和苑的黎光文剛脫下濕衣裳進了淨房沐浴,就聽人稟告說老夫人來了,當即就傻了眼:不是吧,母親大人今天看來是真的生氣了,居然追到淨房來了!到底還是親娘聰明啊,知道他這樣沒法跑……

  黎光文光著身子坐在浴桶裡,一臉生無可戀。

  磨磨蹭蹭穿好衣服走出去,果然就見老太太正堵在門外坐著,端著熱茶時不時喝上一口。

  聽到開門聲,鄧老夫人抬抬眼,把茶盞往大丫鬟青筠手中一放,沉聲道:「青筠,給大老爺搬把椅子來坐!」

  青筠掃了黎光文一眼,不由俏臉一紅,忙低著頭去搬椅子了。

  黎光文換上了家常衣裳,頭髮因濕著是披散的,還往下滴著水,尷尬道:「娘,好歹等兒子把頭髮梳好。」何氏還看著呢。

  黎光文飛快掃何氏一眼。

  何氏:「……」老爺這樣真好看!

  鄧老夫人眼皮也不抬,淡淡道:「梳什麼頭,你這麼胡來,不定哪天一家人的頭都沒了呢。」

  「兒子沒有胡來——」黎光文難過垂下了眼,暗暗握緊了拳頭有些傷心。

  錦鱗衛若只是老老實實當天子爪牙也就罷了,那錦鱗衛統領江堂卻與首輔蘭山狼狽為奸,不知禍害了多少忠臣良將,長此以往,國將不國,到那時才真的是人命如蟻。

  見兒子似乎真的傷心了,鄧老夫人又不忍了,咳嗽一聲道:「坐吧。」

  青筠把椅子放下,沒敢抬頭,退到了鄧老夫人身邊。

  黎光文只得坐下來。

  「你既是與錦鱗衛吵了架,錦鱗衛又怎麼會把你送回來?」

  該不會真如老二媳婦說的那樣,是先來認認門然後秋後算賬的?

  提到這個,黎光文有些氣憤:「兒子不是與錦鱗衛吵架嗎,誰知那雇來的車夫居然駕著馬車就跑了……」

  鄧老夫人滿心苦澀:混賬兒子還沒一個車夫有眼色!

  「兒子沒了馬車,又下著雨,就迷路了,然後他們那個領頭的就命兩人把兒子送回來了。」黎光文想到那個錦鱗衛頭領,忍不住蹙眉。

  原來女兒認識的那人是錦鱗衛的!

  兒女長大了果然讓父母操心啊,怎麼能胡亂交朋友呢!

  「這錦鱗衛,也有好心的時候?」鄧老夫人琢磨半天想不出個所以然,看一眼清俊無雙的傻兒子,嘆了口氣。

  做父母的,真是操不盡的心啊!

  等鄧老夫人走了,只剩下黎光文與何氏二人,何氏鼓了鼓勇氣道:「老爺,我給您把頭髮梳起來吧。」

  「好。」

  何氏愣住。

  等了一會兒,黎光文蹙眉:「怎麼?」

  何氏暗暗掐了自己大腿一把,飛快跑了。

  黎光文呆了呆。

  片刻後何氏氣喘吁吁跑來,笑靨如花舉著雕花象牙梳:「用這把梳子給老爺梳髮,不疼的。」

  柔軟的手指抓起濕漉漉的髮,黎光文有些彆扭,卻終究沒有躲,淡淡道:「窮講究!等會兒一起去看昭昭吧。」

  躲在角落裡的黎皎死死攥著拳,指甲陷入掌心裡去,一雙好看柔美的眼睛漸漸蓄滿淚水和憤恨。

  父親他,終於忘了母親嗎?

  所以說,再好的、再堅固的感情,都比不過活著的。

  「大姐。」少年獨有的清朗聲音響起,黎皎豁然回頭。

  「三弟?」

  「大姐,你哭了啊?」黎輝抬手,替黎皎拭淚。

  黎皎偏頭避開:「讓人看到不好。」

  黎輝咬了咬唇。

  大姐怎麼越來越在乎這些虛的了,他們是親姐弟,姐姐傷心了,做弟弟的安慰一下,還要怕別人嚼舌嗎?

  「行了,你快回去讀書吧,以後別再胡亂跑出去,下著雨,不知道我會擔心嗎?」

  「我不也是擔心父親和——」黎輝想到喬昭,沒有好意思說出口。

  黎皎心中一沉。

  連弟弟也開始關心黎三了?

  「看不出,輝兒還挺關心三妹的。」

  「今天的雨下得太大了……大姐,我回屋讀書了!」黎輝紅著臉跑了。

  黎皎看了一眼西跨院的方向,抿了抿唇。

  翌日一早,喬昭醒來,聲音沙啞:「阿珠,給我端杯水來。」

  阿珠扭身端來水,伺候喬昭喝下,低聲稟告道:「姑娘,婢子今早去廚房,無意中聽到廚房的人在議論,說昨天搭您車的路人有年輕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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