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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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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長(十級)

謝絕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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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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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1
發表於 2018-5-1 22:24:57 |只看該作者
第409章 謝府

  悄悄跟蹤二人的探子捂著心口悲痛欲絕。

  憑什麼啊,那兩人吃滷粉,他也吃滷粉,人家碗裡的酥肉堆得滿滿的冒尖,他碗裡只有一片,一片!

  據說給肉多少是看臉的……

  探子欲哭無淚,強行打起精神跟蹤下去。

  喬昭帶著邵明淵一邊走一邊道︰「這位世伯姓謝,聽祖父提過,謝世伯年輕時曾守過山海關的,因為受了傷才辭官回了老家。」

  「山海關——」邵明淵眸光轉深,喃喃道,「曾經的鎮遠侯便鎮守過山海關。」

  喬昭抬眸看他。

  她知道他不會無緣無故提起鎮遠侯來。

  邵明淵看向喬昭︰「昭昭,你有沒有發現一件很奇怪的事?」

  「你說。」

  「從無梅師太被擄開始,到現在去拜訪喬家故交,越來越多的事情似乎都與那位鎮遠侯扯上了聯系。」邵明淵看向出現在眼前的青磚碧瓦,蹙眉道,「就好像一團亂麻雖然尋不到頭緒,但這些亂麻纏繞著的中心,離不開鎮遠侯。」

  喬昭頷首︰「你這麼一說,確實有這種感覺。」

  「昭昭,你這位謝世伯是不是鎮遠侯的手下?」

  喬昭搖頭︰「這個我沒聽祖父提起過。」

  那段陳年往事,她很少聽祖父提起,最開始知道鎮遠侯的名字,還是因為祖母對祖父給她定下的親事頗有微詞,二人談論時被她無意間聽到的。

  「就是這裡了。」喬昭在一座宅子前停了下來。

  邵明淵上前敲門。

  「誰呀?」門吱呀一聲開了,一位壯漢提著個狼牙棒站在門內,一臉警惕打量來人。

  邵明淵抽了抽嘴角,不由去看喬昭。

  誰家門房迎客提著狼牙棒的?他沒來過南邊,實在不懂南邊的風俗!

  喬昭同樣愣了。

  見喬昭一臉意外,邵明淵收回視線,溫聲道︰「我是冠軍侯,前來拜訪謝世伯。」

  「冠軍侯?」門房上下打量邵明淵一眼,一臉狐疑。

  邵明淵從袖中抽出一物遞過去︰「這是我的名刺,勞煩你交給貴主人。」

  門房收過去看了名刺一眼,面不改色道︰「等著!」

  大門砰地一聲關上了。

  邵明淵無奈笑道︰「是不是懷疑我的名刺是假造的?」

  喬姑娘淡定搖頭︰「不,門房大叔不識字。」

  邵明淵︰「……」

  不多時大門打開,一位五旬左右的男子快步走了出來,神色激動道︰「冠軍侯在何處?」

  邵明淵行了個晚輩禮︰「謝世伯,您可以叫晚輩明淵。」

  等他抬起頭,謝伯看到他的臉,神色微變,愣了一下神才道︰「侯爺客氣了,請裡面說話。」

  謝府並不大,院中的布置沒有南方的精緻婉約,反而透著北方的大氣簡樸。

  邵明淵打量一下,跟著謝伯入屋落座,喬昭默默立在他身後。

  「謝世伯,晚輩這次來祭拜岳父一家,受舅兄所托前來拜訪,多有打擾還望見諒。」

  「侯爺太客氣了。不知侯爺什麼時候到的?最近家中有些忙亂,我竟沒聽說。」

  「才到而已。」邵明淵含笑道。

  謝伯看著邵明淵失神片刻,迎上對方微惑的眼神,解釋道︰「侯爺與我認識的一位故人有些相似。」

  人有相似並不奇怪,這話原本聽聽就可以過去了,可邵明淵突然心中一動。

  他也說不清這種奇怪的感覺是什麼,卻不會忽視過去。以往他憑著這種近乎本能的直覺不知道躲過了多少明槍暗箭。

  邵明淵笑了笑,語氣平靜問道︰「不知世伯所說故人是何人?晚輩還有些好奇了。」

  謝伯搖頭一笑︰「那位故人是我一位遠房表妹,不提也罷。」

  一聽是女子,邵明淵確實不好追問了。

  安靜聽著邵明淵與謝伯寒暄,立在邵明淵身後的喬昭忽然抬手在他後背上悄悄寫下幾個字︰狼牙棒。

  邵明淵面上不露半點異樣,又說了幾句後狀似隨意問道︰「世伯,剛剛我來叫門,為何府上門人會拿著狼牙棒開門?」

  謝伯一聽,不由長嘆︰「不過是被頑皮無賴子逼得沒法子罷了。」

  「這話怎麼說?」邵明淵身子前傾,擺出認真聆聽的姿態。

  「我有一幼女,自幼隨我舞槍弄棒,原本想著等她將來出閣有一身功夫在身不怕受人欺負,誰成想因為習武那丫頭養野了性子,到了年紀竟不願意嫁人了,非說要去南邊殺倭寇去。」謝伯說著,微黑的臉皮有些紅,「讓侯爺見笑了。」

  邵明淵微微一笑︰「令愛的想法雖然與眾不同,但也不是什麼令人好笑之事。在北地,晚輩見過的巾幗不讓須眉的姑娘並不少。」

  立在他身後的喬姑娘抿了抿嘴角,抬手寫道︰「見了多少?」

  柔軟的指腹輕輕從他後背一下下劃過,邵明淵只覺那手指彷彿有著魔力,給他帶來一陣陣戰慄。

  他不由挺直了脊背,渾身僵硬,一顆心卻軟了又軟,熱了又熱,恨不得反手捉住那隻搗亂的小手,放進嘴中啃一口。

  喬昭默默收回手。

  見邵明淵沒有露出鄙夷之色,謝伯打開了話匣子︰「那丫頭到了年紀不嫁人,一來二去年紀就拖大了。前不久她出門,不知怎的就被一個潑皮給纏上了。小女氣不過踹斷了那潑皮的腿,誰知那潑皮的堂哥是錦鱗衛的,從此之後家裡再沒得過安寧。」

  「錦鱗衛來找世伯麻煩了?」

  「錦鱗衛倒是還沒有來,那潑皮的家人召集了一群無賴,三天兩頭前來騷擾。」謝伯仰頭喝了一口悶茶,「真的打起來,我們也不是收拾不了那些無賴,可打走了無賴,錦鱗衛就該出來撐腰了。破家的縣令,滅門的府尹,何況是連一品大員都忌憚的錦鱗衛呢。」

  謝伯看了邵明淵一眼,苦笑︰「這些日子丫頭她娘已經病倒了,只怪那丫頭不像尋常小娘子一樣到了年紀規規矩矩嫁人,不然哪裡會惹來這般禍事。」

  這時一個穿鴨蛋青比甲的丫鬟匆匆走來︰「老爺,太太咳得厲害——」

  謝伯站了起來︰「侯爺稍坐片刻,我去去就來。」

  未等邵明淵開口謝伯便匆匆走了,可見是真心實意關心夫人的。

  邵明淵側頭,剛要對喬昭說話,那名丫鬟忽然道︰「侯爺,我們公子請您去花園喝茶。」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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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1 22:25:10 |只看該作者
第410章 謝家笙簫

  邵明淵神色淡淡看了丫鬟一眼。

  主人剛走,少主人就請他去花園喝茶?這顯然有古怪。

  見他沒有反應,丫鬟快速瞄了一眼門口,低聲道︰「公子說,他與喬大姑娘自幼熟識,或許有些您想知道的,他可以告訴您。」

  邵明淵眼神一緊。

  自幼與昭昭熟識?

  倘若此刻站在他身後的不是昭昭,聽到這番話,無論那位公子有何古怪,他定然毫不猶豫去了。

  而現在,他又何必趟這趟渾水。

  邵明淵目光冷凝掃了丫鬟一眼,丫鬟不由垂下眼去。

  「不——」邵明淵剛要張口回絕,突然察覺一隻手在他背上輕輕觸了一下,快速寫了一個字︰去。

  後面的話被邵明淵生生咽了下去,他起身淡淡一笑︰「不知花園如何走?」

  丫鬟瞬間紅了臉,垂首訥訥道︰「請侯爺隨婢子來。」

  喬昭默默跟在邵明淵身後往外走,邵明淵有意落後丫鬟幾步,側頭看向她,眼中是不動聲色的詢問。

  喬昭指了指自己的頭髮。

  邵明淵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那位要見自己的「公子」,是一位姑娘。

  想到這裡,他越發困惑了。

  昭昭為何要他去見一位姑娘家?

  「我想見。」喬昭無聲說道。

  那位在花園等著邵明淵的「公子」,應該就是謝世伯的幼女謝笙簫。

  謝笙簫比她小兩歲,算是她的手帕交,一晃數年未見,她還真想見一見了。

  至於謝笙簫為何邀請邵明淵花園見面,喬昭猜不到原因,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絕對不會是為了攀龍附鳳。

  那是謝笙簫啊,她作為喬昭的一生,唯一的手帕交。

  倘若謝笙簫是那樣的人,那麼她只能怪自己瞎了眼。

  「侯爺,我們公子就在那裡了。」丫鬟把二人領到後花園,悄悄退走。

  邵明淵遙望了一眼,就見不遠處的一叢艷麗菊花旁站著一名青衫公子。

  那人背對他而立,單從身高來說,不比尋常男子矮多少,信手拈花,自有一股灑脫氣度。

  許是聽到動靜,那人忽然轉過身來。

  邵明淵腳步頓了一下。

  喬昭在後面輕輕踫了踫他,他這才大步走過去。

  「冠軍侯?」青衫公子開口。

  他的聲音清越悅耳,比女子多了幾分隨意,比男子又多了幾分婉轉,與他的樣貌氣質竟有種令人贊嘆的契合。

  喬昭心中一嘆︰果然不出所料,正是她的好友謝笙簫無疑。

  「正是在下,敢問公子是——」

  謝笙簫避而不答,把手中紅菊往地上一擲,冷笑道︰「是你就好!」

  話音落,纏在腰間的軟鞭被她熟練解下,照著邵明淵就抽過來。

  邵明淵忙往旁邊一避。

  謝笙簫一條長鞭舞得頗有章法,在半空竟帶出道道殘影。

  躲避中邵明淵不由看了喬昭一眼,卻見她唇畔含笑立在旁邊,目光盡數落在謝笙簫身上。

  年輕的將軍忽然有些心塞。

  為何昭昭看的是別人?

  這樣一想,年輕的將軍再不留情,整個身子突然拔高,在半空中抬腳一踢,勾起對方長鞭甩到了不遠處的假山上,而後身子在空中優雅轉了半圈,瀟灑落地。

  「承讓。」邵明淵沖謝笙簫頷首致意。

  謝笙簫抬著下巴冷笑一聲︰「技不如人,無話可說。這一鞭子我會記著,將來總有一日會替阿初還給你!」

  她說完這話轉過身去,淡淡道︰「侯爺請離開吧。」

  這時一聲怒斥傳來︰「笙簫,你又胡鬧了!」

  謝笙簫身體一僵。

  謝伯大步流星走來,看著滿地殘菊,臉皮一抖,怒道︰「笙簫,還不快對侯爺道歉!」

  謝笙簫抿唇不語。

  謝伯一臉慚愧︰「侯爺,是我教女無方,這丫頭太胡鬧了。」

  邵明淵淡淡看謝笙簫一樣,語氣微訝︰「哦,原來這不是令公子,而是令璦。」

  喬昭垂眸彎了彎唇。

  她早就看出來了,邵明淵這傢伙表面一本正經,實則一肚子壞水。

  果不其然,謝伯一聽邵明淵這麼說,臉色頓時五彩紛呈,心中憋屈無處釋放,於是瞪了謝笙簫一眼︰「死丫頭還不回房去!」

  謝笙簫涼涼道︰「爹,是您叫破我的身份的。」

  說完這話,謝笙簫揚長而去。

  謝伯臉都黑了,恨不得把鬍子一根根拔下來。

  他為什麼那麼笨要叫破女兒身份啊,明明冠軍侯沒看出來的。

  見謝伯欲哭無淚,喬昭嗔了邵明淵一眼。

  邵明淵翹了翹唇角,笑道︰「世伯不必介懷,令璦的身手放在軍營裡也是不錯的。」

  謝伯︰「……」這算是誇獎嗎?真是謝謝了!

  「侯爺,回屋再說。」

  幾人返回屋中,謝伯依然面帶赧然︰「小女不懂事,實在讓侯爺見笑了。」

  邵明淵笑笑,跳過這個話題︰「世伯,晚輩今日拜訪,還有一件事要告訴您。」

  「侯爺請講。」

  「晚輩這次前來,帶了一名經驗豐富的老仵作,兩日前已經替我岳父一家開棺驗屍,查出岳父一家有二十四口都是死於割喉,真正在火中喪生的只有兩人。」

  「什麼?」謝伯猛然站了起來。

  他原本給人的感覺只是個性子直爽的老叟,可這時卻有殺氣突然爆發出來。

  邵明淵久經沙場,殺敵無數,對這種氣息最是敏銳。

  「侯爺這話當真?」

  邵明淵點頭︰「千真萬確。」

  謝伯緩緩坐回去︰「那侯爺有什麼打算?」

  「晚輩既然已經查出岳父一家是被歹人所害,自是要把事情查個水落石出,好讓他們瞑目。」

  「是該如此。」謝伯點點頭,深深看了邵明淵一眼,「可若是查不出線索呢?或者動手之人權勢滔天——」

  「雖千難萬阻,不改其志。」

  「說得好!」謝伯一拍桌子,望著邵明淵嘆道,「喬老弟有侯爺這樣的佳婿,雖死無憾。」

  邵明淵心虛瞥了喬昭一眼,訕訕道︰「世伯這樣說,晚輩太慚愧了。」

  這時一名下人匆匆跑進來︰「老爺,不好了,那些鬧事的潑皮又來了!」

  謝伯臉色一變︰「快看好了姑娘別讓她出去!」

  邵明淵站起來︰「世伯,晚輩陪您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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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1 22:25:22 |只看該作者
第411章 踹門

  謝府的門被拍得震天響,外面傳來蠻橫粗魯的叫喊聲︰「開門,開門!街坊鄰居快來看一看啊,謝家女把人的腿踹折了,一家人躲起來當縮頭烏龜了——」

  近日來這番熱鬧時不時上演,四鄰八舍已經沒了新鮮感,只有窮極無聊的三兩人搬著馬扎坐在家門口嗑瓜子。

  見謝家大門紋絲不動,裡面靜悄悄的,領頭的人對一名手下使了個眼色。

  那名手下立刻上前喊道︰「再不開門我們可就踹了!」

  裡面毫無動靜。

  「真的踹了!」

  領頭的人抬腳踹了喊話的手下一眼︰「哪來這麼多廢話,再不踹門我就踹你!」

  手下一聽,忙喊了一聲︰「老子踹門了!」

  咚的一聲響,大門顫了顫,依然紋絲不動。

  踹門的手下甩了甩腳。

  「廢物!」領頭的人斥道。

  踹門的手下相當委屈。

  不是他廢物啊,是謝府大門被踹壞了兩次後,門越換越結實了。

  「老大您瞧好吧!」踹門的手下唯恐被頭頭嫌棄,往手上呸了兩聲,雙手搓了搓,中氣十足吼道,「老子不信踹不開你!」

  他後退幾步,加快速度衝了過去,一腳踹到了大門上。

  恰在這時大門忽地開了,裡面的人淡定往旁邊一側,踹門的手下就如一支脫弦的箭,不受控制一頭扎到了地上。

  一聲慘叫過後,跌了個狗吃屎的手下艱難翻了個身,摔得滿臉血。

  領頭的人惱怒交加,罵道︰「廢物,還不起來!」

  踹門的手下掙扎一下,含含糊糊道︰「老大,起不來——」

  領頭的人瞪了旁邊人一眼︰「快把他拖過來,別丟人現眼。」

  等人拖走了丟人現眼的手下,領頭的人這才看向站在他面前的男子。

  「你是什麼人?」領頭的人目光放肆在邵明淵身上溜達一圈,目露猥瑣之色,「喲,莫非是謝家那個母夜叉的相好——」

  話未說完,他整個人就如斷了線的風箏一樣飛了出去,飛出老遠才在巷子對面鄰居家的牆壁上滑下來。

  摔得七暈八素的領頭混混登時連話都說不出來了,那些手下見老大成了這副模樣,一時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到底怎麼辦老大您可吱一聲啊,小的們以前從沒遇到過這種情況!

  老大︰「……」他滿嘴血,怎麼吱一聲?

  領頭的人頭一歪,吐出一口血來,血水裡混著兩顆牙。

  眾混混︰「……」好可怕,老大牙都掉了,以後還怎麼吃豬肘子啊?

  「把他……」領頭的人伸手指了指邵明淵。

  眾混混一同看過去。

  年輕男子一身玄衫,襯得面如冠玉,目似朗星,雲淡風輕對他們冷冷一笑。

  眾混混下意識齊齊後退一步。

  「本侯不和你們計較,去對你們主家說,讓他的靠山直接過來,免得浪費彼此時間!」他說完,轉身走進大門,對提著狼牙棒的門人道,「大叔把門關上吧。」

  說到這,他又回頭看了眾混混一眼,語氣涼涼道︰「記得提醒他來了後學會敲門。」

  門人砰地一聲把門關上了,看向邵明淵的眼神熱切無比。

  邵明淵衝謝伯微微一笑,溫潤有禮︰「世伯,咱們進屋接著說。」

  謝伯摸了摸鼻子。

  冠軍侯的威名他雖早就聽說過,可見了眼前年輕人後心中總有些懷疑,現在算是相信了。

  想當年,他脾氣最暴的時候,大概也就是如此了。

  二人重新回到屋內,邵明淵神色平和繼續說起先前的話題︰「晚輩打算長住嘉豐,不找出殺害我岳父一家的兇手絕不回京。世伯若是知道什麼線索的話,還請世伯助我一臂之力。」

  「如果能幫得上忙,我謝家上下絕不會推辭。」謝伯眼中浮現一絲傷感,「侯爺有所不知,我其實比喬家老弟大不少,當年喬老先生在時,我雖然只是個武夫,承蒙喬老爺子不嫌棄,與喬老爺子算是忘年交了。喬老弟被歹人害死,我定然不會袖手旁觀,侯爺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就說吧。」

  邵明淵用眼角餘光掃了喬昭一眼。

  喬昭微不可察點了一下頭。

  在喬家這些故交之中,謝家算是最普通的一家。

  謝伯多年前就辭官,在這白雲鎮上勉強算是中等人家而已,在許多人眼中與普通百姓無異。

  但是祖父曾對她說過,謝伯是忠肝義膽之人,這樣的人,關鍵時候是靠得住的。

  可令喬昭一直疑惑的是,大哥在喬家大火前按著父親的吩咐拜訪故友,卻獨獨落了謝家。

  為此,她還特意問過大哥,在她不在嘉豐的這幾年裡,父親是否與謝伯有什麼不快,大哥直接否認了這一點。

  這樣一來,父親當時的吩咐就有些奇怪了。

  事出反常即為妖,大哥在家裡除服後拜訪故友獨獨落下謝伯一家,那麼她偏要第一個拜訪謝家,以解疑惑。

  「世伯可否仔細想想,在喬家大火之前,喬家有何異常?或者說,我岳父是否與您有過聯系?」

  謝伯深深看了邵明淵一眼,問道︰「侯爺怎麼會想到問這個?自從喬老先生過世後,喬老弟一家都在守孝,並無什麼異常啊。」

  邵明淵笑笑︰「晚輩離京前,舅兄曾對我提過,泰山大人與您最是親近。」

  「墨兒對侯爺提過我?」謝伯一怔。

  「當然提過。」邵明淵伸手入懷,拿出一封信雙手遞過去,「這是舅兄托我轉交您的信。」

  信確實是喬墨寫的,離京前,喬墨寫了數封信,給喬家故交每人一封,信中沒說什麼特別的話,無非是說邵明淵是可信之人,再簡單說了自己在京中的情況。

  謝伯接過信,當著邵明淵的面打開看了,好一會兒沒說話。

  邵明淵沒有打擾,端起茶盞啜了一口。

  謝伯忽然起身,對邵明淵道︰「侯爺稍坐片刻,我去去便來。」

  謝家僕人並不多,前院只有一個門人而已,謝伯離去後廳中就只剩下喬昭與邵明淵二人。

  邵明淵輕聲問喬昭︰「你說謝世伯幹什麼去了?」

  喬昭望著門口的方向,低聲道︰「或許有什麼東西要交給你。」

  二人短暫交談幾句,不再說話。

  不多時謝伯匆匆返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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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2章 喬御史遺物

  習武之人行事爽利,謝伯回到廳中,一屁股坐下後便把一個油紙包裹的物件遞給了邵明淵。

  「世伯,這是——」

  謝伯擺擺手︰「是什麼我也不知道。」

  迎上對方微訝的眼神,他解釋道︰「這是今年初我去喬家拜訪喬老弟時他交給我的,我得到後就收了起來,從沒打開看過。」

  喬昭眼神一閃。

  按著謝世伯的說法,他得到此物還在大哥去拜訪喬家故交之前。

  這是不是說,後來父親吩咐大哥去拜訪世交,獨獨落下了謝家,是父親為了不引人注意而有意為之?

  喬昭站在邵明淵伸手,輕輕踫了他一下。

  邵明淵會意,面帶疑惑問道︰「既然是我泰山大人送給世伯之物,世伯為何把它轉交給我?」

  謝伯看了邵明淵手中物一眼,嘆道︰「我本來就是替喬老弟保管而已。當時喬老弟把此物交給我,就對我說了,倘若有一日喬家有什麼變故——」

  他看向邵明淵,神情有些感傷︰「喬老弟叮囑我,如果侯爺會帶著他的長女來嘉豐,便把此物交給他的長女。」

  他是在後來得知了喬家長女遇難的消息。

  冠軍侯登門拜訪,他心中原本一直猶豫,不知該不該把此物交給冠軍侯。

  冠軍侯表明要替喬家報仇雪恨,又拿出了喬墨的信,最終讓他下定了決心把此物交給他。

  謝伯在心中道︰喬老弟啊,我是個粗人,不知道這樣做到底對不對,希望你在天之靈保佑我沒有看錯人,沒有辜負你的囑托。

  喬昭聽了謝伯的話,臉色一白。

  這物件,原來是父親要交給她的。

  這一刻,喬昭無比慶幸,在喬家出事之前她的死訊沒有傳到南邊來,不然父親得到消息該是何等難過啊。

  她的視線落在油紙包裹的物件上。

  那裡面究竟是什麼?看厚度,像是信件字畫等物。

  喬昭有些迫不及待了,但她經歷了這麼多事,這點自制力還是有的,面上很快就恢復了平靜,低眉順眼如一個真正的小廝,絲毫不惹人注意。

  這時廳外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門人前來稟報︰「老爺,來人了。」

  謝伯與邵明淵對視一眼,站了起來︰「侯爺把東西收好吧,我出去看看。」

  大門打開,一名三十歲左右的男子站在門外,身後跟了數人。

  男子見了謝伯,直接道︰「聽說府上來了個很有本事的年輕人,不知現在何處,為何不出來一見呢?」

  「你要見我?」淡漠的聲音傳來。

  男子抬眼望去,就見一名身材高大的年輕人眉目冷然盯著他,眼中有著淡淡的威嚴。

  「不知閣下是什麼人?為何要插手謝家的事?」

  「謝世伯的事,便是我的事。」邵明淵淡淡道。

  男子臉色一冷︰「閣下這是不給我面子了?」

  別說尋常百姓,就算嘉豐大大小小的官員見了錦鱗衛的人也要夾起尾巴做人,地方上的錦鱗衛比之京城的錦鱗衛還要威風些。

  久而久之,錦鱗衛的一些人言行自是囂張起來。

  男子雖然覺出面前的年輕人不是尋常人,卻依然沒有收斂脾氣,冷冰冰的眼神迸出凜冽的殺意。

  邵明淵劍眉一挑,不急不緩問道︰「你真是錦鱗衛?」

  男子不由嗤笑︰「原來閣下不認識錦鱗衛的服飾!」

  邵明淵視線往男子身上落了落,淡淡道︰「呃,你的衣著配飾與我見過的錦鱗衛不大一樣,所以有些疑惑。」

  喬昭垂首彎了彎唇角。

  這傢伙又開始埋汰人了。

  當然不一樣,這人所穿的服飾與正統錦鱗衛略有不同,了解錦鱗衛的人便可以分辨出來,這屬於錦鱗衛的外圍人員,也就是說,並不計入正規名冊的。

  聽邵明淵這麼一說,男子臉色猛變。

  他雖然是錦鱗衛外圍人員,但憑著這個身份嘉豐上下誰見了他不客客氣氣的,這還是第一次有人這麼打他的臉。

  「你們還愣著幹什麼,這人形跡可疑,還不給我抓起來!」

  男子帶來的人齊應一聲,一擁而上把邵明淵圍了起來。

  邵明淵揚聲道︰「如果沒有主人出來把惹事的狗牽走,那本侯就不客氣了。」

  話音落,一個陰冷的聲音喝道︰「你們還不住手!」

  「你是誰呀,敢阻礙我們錦鱗衛辦案?」男子轉過頭去,一看到來人登時腿腳一軟,哆哆嗦嗦道,「五,五爺——」

  江五抬手狠狠打了男子一個耳光,冷冷道︰「辦案?你是什麼東西,也能代表錦鱗衛辦案?」

  像這種外圍人員,不過是他們錦鱗衛在地方上因為人手不足招募的一些當地人,在別人眼中套上這身皮能作威作福,在他眼中屁都不是。

  江五連話都懶得再與男子說,對邵明淵拱手道︰「侯爺,是在下沒有管好手下人,對不住了。」

  他一直派人盯著冠軍侯這尊大佛,結果手下來報,居然有錦鱗衛的外圍人員跑來和人家對上了,這不是笑話嗎?

  「無妨,只是這位錦鱗衛的堂弟仗著有一位當錦鱗衛的堂兄,頻頻騷擾我這位世伯。今日本侯要向江大人討個人情了。」

  江五笑笑︰「侯爺太客氣了,這人不過是給錦鱗衛打雜的,這麼不懂事回頭換了就是,謝老可以安心了。」

  邵明淵蹙眉︰「雖是如此,可誰知以後——」

  江五環視一眼,看熱鬧的四鄰八舍忙縮回頭去。

  他冷笑一聲,高聲道︰「江五把話撂在這裡,以後誰再找謝家麻煩,就是與我錦鱗衛過不去。」

  一個小小的謝家,連土財主都算不上,要不是以前與喬家有幾分交情,在他眼中與尋常百姓無異,這樣的人家就算惹事能惹多大的事?

  對於這種不費吹灰之力就能罩著的人,他自是樂得送這種便宜人情。

  「那就多謝江大人了。江大人要不要進來喝一杯茶?」

  江五笑笑︰「在下就不打擾侯爺與謝老敘舊了。」

  他拱了拱手,眼風都沒給面如土色的男子一眼,冷冷道︰「走。」

  謝家大門重新關上,四鄰八舍看向謝府的眼神已經不一樣了。

  謝家居然有錦鱗衛罩著了,以後可惹不得了!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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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3章 離家出走

  「冠軍侯把那些無賴解決了?」謝太太躺在病床上,聽了丫鬟的回稟,精神立刻好些了許多,激動問道。

  謝笙簫握著謝太太的手︰「娘,您放心吧,事情真的解決了。錦鱗衛的江五爺親口說以後誰再找咱家麻煩,就是和他過不去。」

  謝太太坐起來,雙手合十,喃喃道︰「謝天謝地,真是辛虧各路神仙保佑了。」

  謝笙簫抬了抬眉︰「這和各路神仙有什麼關係?」

  謝太太瞪了謝笙簫一眼︰「你這個死丫頭,到現在還氣我。這麼大的人了不嫁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惹出麻煩來,我早晚被你氣死拉倒!」

  謝笙簫打量著謝太太︰「娘,您的病好了?」

  謝太太斜她一眼︰「你少惹禍,我又怎麼會擔心病了?」

  謝笙簫點點頭︰「看樣子您真的好了,那我就放心了。」

  「嗯?」謝太太看女兒一眼。

  謝笙簫笑笑︰「這些天娘病著,我很慚愧。」

  「知道慚愧就好。行了,娘身體舒坦多了,你不用在這裡陪著,回房繡繡花吧,你要是能繡出一方手帕來,娘能長命百歲。」

  謝笙簫翻了個白眼,抬腳走了。

  「這個丫頭啊!」謝太太一陣心塞。

  謝伯那裡盛情留邵明淵吃飯,哪知飯才吃了一半穿鴨蛋青色比甲的丫鬟又跑了過來,花容失色道︰「老爺,不好了,太太昏倒了!」

  謝伯猛然站了起來,而後似是想到了什麼,又緩緩坐了下來,沉著臉道︰「是不是你們姑娘又頑皮了?」

  丫鬟急得跺腳︰「不是呀,老爺,是姑娘離家出走了,留了一封書信給太太,太太見了才急昏過去了。」

  一聽女兒離家出走,謝伯臉都黑了,急道︰「信呢?」

  丫鬟忙把信遞給他︰「老爺,信!」

  謝伯接過來匆匆掃了一眼,氣得手抖,連連道︰「這個孽障,這個孽障,簡直是想要她娘的命啊!」

  喬昭悄悄踢了邵明淵一下。

  邵明淵輕咳一聲道︰「世伯,令璦去了何處?」

  謝伯早年從軍,至今依然不改武將不拘小節的本色,此時被女兒氣糊塗了,直接把信遞給邵明淵看,只見上面寫著︰

  男兒何不帶吳鉤,收取關山五十州;女子不比男兒差,不除倭寇誓不休!

  「她居然真跑去殺倭寇了!」謝伯狠狠一拍大腿,「真是——」

  頓了頓,他接著道︰「真是可惜了不是個兒子!」

  邵明淵莫名想笑。

  誰知謝伯話音才落,門簾便掀起,旋風般衝進一個婦人來。

  謝伯一見面色大變,顫聲道︰「太太——」

  謝太太伸手揪住了謝伯耳朵,吼道︰「可惜不是兒子?要是個兒子的話你是不是早就送過去了?她好好一個姑娘家整日裡想著殺倭寇,就是你上梁不正下梁歪,偏偏還在我面前裝糊塗!」

  「太太,有外人在呢。」謝伯一張老臉成了豬肝色。

  「無論誰在,你也不能把女兒給我弄沒了。那個孽女,一個麻煩才解決了又添新亂子,就是見不得我好!」

  謝伯忍不住替女兒解釋︰「不是啊,太太,笙簫定然是見麻煩解決了才走的,之前她不是守在你病床前片刻不離嘛。她是看咱家沒麻煩了,你病也好了,這才走的。」

  「你的意思是她這個時候走很有理了?」謝太太瞪眼問。

  老混蛋說的是她理解的這個意思吧?

  「沒理,沒理……」

  「那你快叫人把女兒尋回來啊!」

  謝伯一抖謝笙簫留下的信︰「太太你瞧啊,這信上畫著一葉小舟呢,這說明笙簫是乘船走的,那丫頭這時候定然已經上船了,沒法追了。」

  謝太太白著臉看向邵明淵。

  邵明淵一臉嚴肅安慰道︰「伯母不要太擔心,令璦功夫不錯,哪怕三五個大漢也近不了身的。」

  謝太太掩面大哭︰「她一個姑娘家,為啥要三五個大漢近身?」

  邵明淵尷尬咳嗽一聲,眼角餘光掃了喬昭一眼。

  到底還走不走了,他想回家!

  「你快別哭了,侯爺的意思是咱們女兒功夫好,不會出事的。」

  謝太太捂著臉不放手︰「侯爺還功夫好呢,喬家大姑娘還不是落到韃子手裡去了。」

  邵明淵︰「……」夠了啊,當著他還沒追回來的媳婦的面兒這般挑撥離間,他真的要生氣了!

  「太太,你這是說的什麼話?」謝伯大為尷尬。

  他這個婆娘,當時不嫌棄他廢了一隻手嫁給他,為人爽朗又大度,哪裡都好,就是脾氣一上來什麼都敢說。

  「怎麼?嫌我不會說話了?你趕緊給我把女兒找回來,之後想休了我都行!」

  謝太太用力把謝伯往外推。

  謝伯面紅耳赤對邵明淵道︰「侯爺,您看這——」

  邵明淵面不改色笑笑︰「世伯,既然您有事要忙,那晚輩就不打擾了——」

  喬姑娘在他身後輕輕踢了一下。

  邵明淵沒有反應。

  謝伯把人送出門去,邵明淵望著藍天白雲輕舒了口氣。

  二人往回走著,喬昭低聲道︰「你怎麼不說幫忙?」

  年輕的將軍呆了呆︰「女孩子離家出走,我也要幫忙嗎?」

  喬昭怔了怔,皺眉道︰「可她要去南邊殺倭寇,南邊那麼亂——」

  「別擔心,我在花園中試了謝姑娘的身手,她應付幾名大漢不成問題的。」

  喬昭依然有些擔心︰「畢竟事無絕對。」

  邵明淵笑著嘆氣︰「天有不測風雲,在家裡坐著還可能被掉下來的瓦片砸死呢。」

  他眸光湛湛,望著眼前的女孩,輕聲問道︰「昭昭,你是想把謝姑娘追回來嗎?」

  出乎他意料,喬昭搖了搖頭︰「不,我本來是想你能派個人保護她,但現在想想,你這次出來只帶了葉落,根本沒有人手。你說的不錯,人有旦夕禍福,不能因為這個就放棄自己想做的事情。當一個不讓須眉的巾幗,一直都是笙簫的夢想。」

  喬昭望了南邊一眼。

  她不知道這個時候謝笙簫是否已經坐上了駛往南邊的船,但她知道,好友的心此時一定是快活的。

  人這一世,如果能活很久很久卻不快活,又有什麼意思呢?還不如憑心而為,才不枉一生。

  謝笙簫,咱們都加油吧,南邊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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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1 22:25:54 |只看該作者
第414章 殺機

  「冠軍侯去了白雲鎮的謝家?」聽了探子回稟,王縣令立刻派人去給李知府送了消息。

  李知府得到消息,叫來幕僚商議。

  「韓先生說說,冠軍侯今日的舉動,是否有什麼深意?」

  被稱作韓先生的幕僚是個留著山羊鬍鬚的精瘦老叟,聞言捋了捋鬍鬚道︰「白雲鎮謝家咱們之前已經打探過了,就是一戶尋常人家。喬拙生前與謝家交好,喬謝兩家成了世交,冠軍侯來到嘉豐,去謝家拜訪不足為奇。」

  「去謝家拜訪是不足為奇,但冠軍侯一大早偷偷摸摸前往就有些古怪了,我總覺得不對勁。」

  「大人有此感覺也是正常,一個人任何異動都是有原因的,學生建議不妨再盯著看看,畢竟只是去白雲鎮謝家拜訪,很難猜透冠軍侯的打算。」

  李知府面色深沉,望著窗台擺放的墨菊嘆道︰「我是怕冠軍侯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去拜訪喬家故交是假,探尋喬家大火真相是真。」

  說到這裡,李知府冷冷一笑︰「喬家大公子呈到御前的那本賬冊不就是從喬家一位故交手中得到的,當時真是大意了,讓喬家大公子逃出生天,為此,本官可是挨了不少罵。」

  「所以這一次咱們要好好盯著才是。」

  李知府點頭︰「自是不能放鬆。好在謝家只是普通人家,喬家大公子在喬家大火前後都沒去謝家拜訪,可見以謝家的層次,喬家與他家並沒有更深的牽扯,其他幾家就難說了。」

  「大人,嘉豐城的朱家要格外注意。朱家那位丁憂前與喬御史是同僚,同在督察員任職。」

  李知府眼中閃過恨意︰「喬墨離開嘉豐前去拜訪了幾位故交,故布疑陣,我估摸著那本賬冊就是從朱家得到的。好在姓朱的驚馬摔死了,他們就算去了也是白跑一趟。」

  「大人千萬不要大意,那事非同小可,焉知死去的朱御史有沒有留下後手呢?」

  李知府眼中殺機浮現︰「只可惜喬家遭了大火,未免惹人注意,不好把朱家連根拔起,誰成想打發走了京城來的欽差,冠軍侯又來了。早知道就不該顧慮那麼多,一不做二不休——」

  「大人還是不要衝動。如今冠軍侯在明,咱們在暗,一頭霧水的是冠軍侯,不是咱們。您這個時候要是對朱家動手,反而讓他尋到蹤跡。」

  李知府點點頭︰「韓先生說得對,先派人盯緊了冠軍侯,他若只是單純拜訪喬家故交也就罷了,若是還打別的主意,一旦被他查到什麼,就立刻動手!」

  「冠軍侯不好對付啊。」幕僚摸著鬍子道。

  李知府冷笑︰「雙拳難敵四手,冠軍侯這次南下不敢帶人,至於其他人不過是繡花枕頭而已,他再能耐,多派些人熬也把他熬死了!」

  幕僚有些憂心︰「那樣動靜未免太大了。我看大人最好趕緊跟那邊打聲招呼,就算要用人,也別用咱們明面上的人。」

  「當然,從接到京城來信的時候不就給那邊遞話了,想來那邊的人也快到了。」李知府想到這些就一陣頭疼,陰沉著臉道,「倘若到了那一步,還要把錦鱗衛哄好了,真是麻煩啊,希望冠軍侯識相些,別扯出那麼多事來!」

  京城那邊說了,他明年考滿就能評個甲等調任京官,這種關鍵時刻如果不是被逼得沒法子,誰願意玩火呢?

  李知府想到這些,目光更加陰寒。

  喬昭二人因為從謝家得了油紙封,放棄了繼續拜訪世交的打算,早早回到了白雲村中。

  人皮面具貼上去容易,取下來卻難,喬昭抬手扯了一下,把臉扯得生疼,連眼淚都要流出來了。

  邵明淵見了好笑又心疼︰「昭昭,你急什麼?」

  「想早些看看油紙封裡是什麼。這人皮面具不能直接取下來嗎?」

  「要用熱水蒸。」邵明淵說著走到廚房端來一盆熱水,叮囑道,「先用熱氣蒸臉一刻鐘,然後就可以取下來了。」

  喬昭點點頭,低下頭去靠近水盆,想到某人就在一旁虎視眈眈看著頓覺有些別扭,側頭道︰「邵將軍,你先回去吧,等我取下人皮面具就去找你。」

  某人端坐著不動。

  「邵將軍?」
  
  年輕的將軍無奈嘆口氣︰「昭昭,這是我的房間。」

  忍笑把少女的尷尬盡收眼底,男人頗為委屈︰「你讓我去哪呢?」

  喬昭低了頭不再理他。

  一刻鐘很短,可對喬昭來說又很漫長,好不容易熬到盡頭,她直起身來。

  邵明淵忽然起身走過來,半蹲在她面前︰「別動,我幫你取下來。」

  喬昭眨了眨眼,剛要反對,那人又說︰「取法也有講究的,你生硬往下取,萬一扯壞了留一半在臉上——」

  喬昭乾脆閉上眼楮,來個眼不見心不煩︰「快取吧。」

  邵明淵輕笑一聲,慢慢靠過去。

  他抬手落在少女光潔的額頭上,少女捲翹的睫毛顫了顫。

  他沒再猶豫,小心翼翼把人皮面具取了下來,露出那張鐫刻在心裡的容顏。

  「好了?」喬昭睜開眼楮,驀地發覺男人近在咫尺,對方的呼吸纏繞著她的,曖昧無邊。

  喬昭臉一熱,猛然往後避開。

  邵明淵手疾眼快扶住她,低笑道︰「當心摔倒,我走開就是了。」

  年輕的將軍乖乖走到不遠處的椅子處坐下,心中很是困惑。

  明明在他不知道她是昭昭的時候,昭昭盯著他的小腹經常目不轉楮,現在為何對他避如蛇蠍了?

  倘若喬姑娘此時知道邵將軍的想法,恐怕要冷笑一聲︰這還用說嘛,男人臉皮厚起來簡直令人發指,她若還像以前那樣,豈不要被對方吃乾抹淨了。

  喬昭揉了揉臉,緩解戴久了人皮面具的不適,伸出手去︰「邵將軍,把謝世伯給你的東西打開看看吧。」

  邵明淵取出油紙封,打開後裡面是一張空白的信紙。

  喬昭接過來,把空白的信紙放到鼻端嗅了嗅,沉思片刻,對邵明淵道︰「邵將軍,勞煩你拿蠟燭來。」

  邵明淵取來蠟燭,喬昭舉著白紙小心翼翼在蠟燭上烤,就見白紙上隱隱約約顯露出一幅草圖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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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1 22:26:05 |只看該作者
第415章 夜黑風高

  那是一張畫著山石的圖。

  一張白紙上只有這麼一座孤零零的山石,線條粗略,幾乎不可能讓人憑圖找出山石所在之處。

  邵明淵卻發現喬昭的神情有些異樣。

  「昭昭?」

  喬昭怔怔盯著白紙上浮現的山石,嘴唇動了動,才好似費勁全身力氣般吐出一句話︰「我知道這是哪裡!」

  邵明淵不由身子前傾︰「什麼地方?」

  喬昭抬眸與他對視,蝶翼般的睫毛輕輕顫了顫,抿唇道︰「這是我家花園的假山!」

  邵明淵先是一怔,隨後卻覺原該如此。

  這麼一座粗略沒有任何特色的山石,孤零零畫在白紙上,若不是昭昭極為熟悉的事物,岳父又怎麼會特意讓人轉交給昭昭呢?

  這封信,放眼當今天下,除了昭昭恐怕被任何人得了去都是一頭霧水。

  邵明淵不由暗暗欽佩起喬大人的縝密心思來。

  這封信,應該就是岳丈做的最壞打算了。

  「我家花園中的假山有一個山洞,洞口方向恰好形成了對流風,我小的時候每到夏日經常躲在裡面乘涼,對那座假山的每一個線條起伏都熟記於心,這信上山石雖粗略,可我一看就知道定是那裡無疑。」喬昭摩挲著信紙,喃喃道,「不知道假山洞裡藏了什麼,有沒有毀於那場大火中。」

  「去看看就是。」

  「王縣令盯著呢。」

  主動引蛇出洞是一回事,確實有重要的物品要去搜尋,就是另一回事了。對於習慣掌握主動權的人來說,自然不想節外生枝。

  「晚上。」

  喬昭愣了一下,隨後點頭︰「好。」

  夜半時分,恰好天有些陰,烏雲遮蔽了月光,寥寥幾顆星子黯淡無光。

  外面黑得令人心慌。

  黑暗中,邵明淵執起喬昭的手,低聲道︰「沒有月光,倒是方便行事了。」

  喬姑娘完全不知道接什麼話好。

  沒有月光方便行事,所以某人就可以光明正大拉她的手了?

  當然,這一次喬昭沒有掙扎。

  事分輕重緩急,去喬家花園一探究竟才是正事,這樣的夜裡她連路都看不清,有人拉著她的手自是心安的,不然萬一跌倒了,摔疼了倒是無所謂,驚動了旁人才要頭疼。

  喬昭的順從讓邵明淵微微一笑。

  少女的手柔若無骨,他忍不住緊握了一下。

  喬昭低低斥了一聲︰「邵明淵!」

  夜色裡,他看不到少女的表情,只覺這一聲「邵明淵」像是不聽話的羽毛,在他心頭撓著癢癢。

  「別出聲。」男人湊在少女耳畔,輕聲道。

  話音落,他忽然環住她的腰,拔地而起,另一隻手攀上了牆頭。

  牆外面是濃濃淡淡的黑,草木分辨不出輪廓,如鬼魅般靜靜佇立著。

  邵明淵帶著喬昭無聲落地,低聲問︰「站穩了?」

  喬昭點頭。

  邵明淵鬆開環住少女纖腰的手,輕聲道︰「那走吧。」

  「盯梢的人解決了?」喬昭低低問。

  「解決了,不用擔心這個,那人現在睡得正香,等明天醒來也不會知道是怎麼回事,只以為自己不小心睡著了。」

  黑暗中,二人雙手交握,穿過了杏子林。

  喬家大院只剩下斷壁殘桓矗立在黑夜中,透著恐怖森然。

  對於生活了多年的家,喬昭心中沒有害怕,由著身邊的男人牽著她的手走進去時,心頭只有苦澀。

  她與身邊的男人很早之前就定下了親事,是祖父親自定下的。

  祖父過世前的那兩年,一直催著她趕緊嫁過去,可見他老人家心中是很期盼她成親的。

  祖父是不是也期盼過有朝一日,她與身邊的這個男人攜手走進杏子林的家,來看他呢?

  思及此處,喬昭手上用力,把男人寬大粗糙的手掌握緊了些。

  邵明淵自是察覺到了,隱在黑暗中的眉梢輕輕揚了揚。

  「小心腳下。」他湊在少女耳邊低聲道。

  「往這邊走。」對於自己的家,喬昭閉著眼楮都熟悉每一個角落。

  她抓緊了邵明淵的手,在黑暗中走走停停,來到假山旁。

  後花園是喬家大火後保全最多的地方,堆砌多年的假山石與不遠處的水池沒有多少變化,只是水池裡隱隱傳來枝葉花香的氣味,再不見往年蓮花初綻的美景。

  山洞口黑黝黝的,像是隱藏在黑暗中的凶獸張著巨口。

  邵明淵這才點燃了隨身攜帶的氣死風燈,用高大身影遮擋著光線,彎腰往假山洞中探了探。

  假山洞口雖窄,裡面卻不小,燈光照映下,可以看到洞裡積滿了灰塵雜草,除此並無其他。

  「邵將軍,我進去瞧瞧,麻煩你照好燈。」

  邵明淵拉住她︰「我進去吧,裡面髒。」

  「不用,你個子高,進去束手束腳,再者說,也沒有我熟悉。」

  邵明淵拉住喬昭的手︰「等一下。」

  喬昭停下來看他。

  邵明淵提著燈打量四周,從水池邊彎腰撿起一根竹竿,拿在手裡往山洞內探了探。

  他探得很仔細,沒有放過任何角角落落。

  忽然有一物纏上了竹竿,靈活快速往上游。

  燈光下,喬昭看得清清楚楚,那是一條青綠色的蛇。

  她沒有驚叫,臉卻一下子白了。

  可想而知,剛才她要是直接進去,這條蛇說不定就要爬到她身上去了。

  「邵明淵——」喬昭低低喊。

  邵明淵快若閃電伸出手把蛇拋到遠處,側頭問她︰「嚇到了?」

  喬昭搖搖頭︰「沒有。」

  「進去吧,小心點。」邵明淵直起身來,把竹竿輕輕丟到地上。

  「多謝。」藉著朦朧燈光,喬昭能依稀看清對方的臉。

  他的眸子在黑夜中顯得更明亮,很是好看。

  喬昭忽然不敢再看,低頭鑽了進去。

  邵明淵把燈放進洞口裡,山洞內頓時亮堂起來。

  喬昭抬手摸著山洞內的石壁。

  裡面的每一處她都是熟悉的,閉上眼楮就能畫出來。

  父親只交給她畫著假山的一張紙,是要告訴她這裡面藏著什麼呢?

  喬昭一寸寸摸過石壁,把記憶中能藏東西的石縫間隙全都找過,卻一無所獲。

  站在山洞口的男人忽然熄了燈,高大的身體擠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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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6章 我有些難受

  山洞裡雖然不算狹窄,但那是相對而言,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突然擠進來,頓時把裡面佔滿了。

  喬昭一邊身子挨著石壁,另一邊身子靠在男人身上,躲都躲不開。

  男人特有的氣息瞬間把她籠罩著,嚴嚴實實。

  「邵——」

  邵明淵直接伸手捂住她的嘴,低聲道︰「別說話,有人來了。」

  有人?

  喬昭心頭一緊。

  那場大火之後,喬家大宅就成了凶地,平白無故誰會往這個地方來?

  難道是王縣令那一方的人跟了過來?

  喬昭驚疑不定,下意識抬頭去看邵明淵,卻不小心撞到了對方的下巴上。

  男人泛著青茬的下巴觸到她光潔的額頭,酥酥麻麻。

  黑暗中,因為眼楮什麼都看不到,其他感官就變得極為敏感。那一刻,他們同時聽到了心跳聲。

  砰砰砰,心跳聲在小小的石洞中藏無可藏,分不清是誰的。

  喬昭冷靜了一下,抬手在邵明淵手心寫字︰「你覺得會是什麼人?」

  「難說。」邵明淵同樣在她手中寫道。

  「不是王縣令的人?」

  「來時無人跟蹤。」邵明淵寫道。

  喬昭沒再多問。

  既然邵明淵這麼說,她相信他這點本事還是有的。

  腳步聲近了,喬昭側耳聆聽,忽然發現來人竟是直奔山洞這邊來的。

  她不由握緊了身邊男人的手。

  「別怕。」邵明淵寫道。

  少女反手寫道︰「我沒怕。我是在想,我們被發現後你要不要殺人滅口。」

  邵明淵無聲彎了彎唇角。

  原來他白擔心了,說的也是,他身邊的女孩子在義莊裡面對恐怖的屍體都敢去踫,又怎麼會怕大活人呢。

  腳步聲越發近了,就在山洞外的不遠處停了下來,很快傳來年輕女子的聲音︰「討厭,說了不要去那裡!」

  「三妮,不去那裡去哪裡啊?」年輕男子討好的聲音傳來。

  喬昭目光微閃。

  聽聲音,這一對男女應該年紀不大,不會超過二十歲。

  「反正不要去那裡。你忘了,上次裡面居然有蛇呢,簡直嚇死人了!」

  「可是別的地方你不是說被燒得黑漆漆的很嚇人嘛。好三妮,咱們還是去山洞裡吧,出來一趟不容易——」

  「哼,那就回去好了!你還口口聲聲說稀罕我,結果只顧著自個兒——」女子聲音陡然拔高了,「你幹嘛呀,快放我下來!」

  「別打,別打,我聽你的,咱們不去山洞裡,就在這水池旁,怎麼樣?」

  女子哼了一聲,沒再說話。

  外面忽然安靜下來。

  喬昭眉頭緊鎖,很是不悅。

  這兩個人鬼鬼祟祟跑來她家遺址做什麼?

  山洞裡,水池邊,地方還可以隨便換,這樣看來定然與她和邵明淵今晚過來的目的無關了。

  那二人提了燈來,山洞外有著微弱的光線,可以讓躲在暗處的人窺其一二。

  喬昭忍不住往外探了探頭,還沒看清外面情形就被身邊的男人拽了回來。

  「我看看他們要幹什麼。」少女抬指,在男人寬大的掌心迅速寫道。

  她寫完最後一筆,外頭忽然響起女子的叫聲,那叫聲短促高昂,尾音嬌媚入骨。

  「三妮,三妮,你可真美,我天天想你想得心都疼了……」

  喬昭臉猛地紅了。

  她不傻,現在當然明白外面的人在幹什麼了。

  她剛剛居然還問了邵明淵!

  一想到這個,喬姑娘就恨不得以頭搶地。

  真是把這輩子的臉都丟盡了!

  一雙大手忽然覆上她火熱的雙耳,擋住了外面不堪入耳的聲音。

  男人用小手指在她臉頰上輕輕寫道︰「好姑娘,別聽。」

  外面有光,悄悄灑進來幾縷。

  適應了黑暗的環境後,藉著這點微弱光線,喬昭勉強看清了身邊男人的樣子。

  他坐得筆直,神情專注蒙著她的耳朵,面色很是嚴肅,可一雙耳朵卻泛著可疑的紅暈。

  覆著她耳朵的那雙大手似乎越來越燙了。

  喬姑娘眨了眨眼楮。

  敢情他蒙著她的耳朵不讓她聽,外面那些亂七八糟的聲音他是一字不落都聽見了?

  這可真是不公平。

  想到外面女子那一聲短促帶著嬌媚的叫聲,喬昭說不清心中是何滋味,沒有猶豫抬起手蓋住了邵明淵的雙耳。

  她抬起小指,學著邵明淵之前的舉動在他臉頰上寫道︰「聽夠了嗎?」

  男人一張臉紅起來,乖乖點頭。

  蓋住他耳朵的手太熱了,燙得他無所適從,只得在黑暗中小心翼翼掩示著屬於男人的狼狽。

  他的聽力太好,外面的聲音依然能透過那雙小手往他耳朵裡鑽。

  邵明淵想,明明已經入了秋的夜,可這假山洞裡為何越來越熱呢?一定是太狹窄的緣故。

  外面的聲音越來越高昂,越來越令人臉紅心跳,邵明淵忍無可忍,抓起身邊的石子彈射出去。

  小小的石子準確砸到正伏在女子身上賣力耕耘的男子屁股上。

  男子猛然跳了起來︰「誰?」

  「怎麼了?」極致的快樂讓女子腦子一片空白,連反應都變得遲鈍了。

  男子臉色慘白︰「剛剛有人打我屁股!」

  「怎麼會有人打你屁股呢,這裡不就咱們兩個嘛——」女子說到這裡話音戛然而止,顫抖著聲音問,「會不會……有鬼啊?」

  「別說了,快走!」男子匆匆提上褲子去拉女子。

  女子一邊穿衣裳一邊嚇得直哭︰「都怪你,非說這裡最安全,我就說這裡太嚇人了——」

  「別哭了,快走吧!」

  外面總算安靜下來,邵明淵放下手。

  「走了?」喬昭抬手揉了揉耳朵。

  剛剛這人把她耳朵堵得死死的,竟是一絲一毫聲音都沒聽見,耳朵都麻了。

  「走了。」黑暗裡,邵明淵的聲音與平時有些不一樣。

  「你——」

  「乖,別說話。」男人的聲音少了往日的清越,多了幾分暗啞,把她往外推了推。

  只可惜假山洞里太狹窄,少女柔軟芬芳的身子依然緊緊挨著他。

  邵明淵默默想,原來比寒毒還難忍受的折磨是這樣的。

  他無法抗拒,又甘之如飴。

  「昭昭啊——」他喊了聲。

  「嗯?」

  年輕的將軍低嘆一聲︰「我有些難受。」

  「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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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1 22:26:27 |只看該作者
第417章 假山裡藏的東西

  怎麼了?

  如果可以,他恨不得不顧一切把身邊的女孩子揉進骨血裡。

  「我大概是寒毒又發作了。」年輕的將軍可憐巴巴道。

  喬昭抬手,覆上他的額頭,喃喃道︰「不可能。」

  他的寒毒明明已經快好了,再過上一段時間連針灸都不再需要,怎麼可能莫名其妙發作呢?

  邵明淵閉了閉眼,無比貪戀對方手上的溫度,卻知道再這樣下去真要化身餓狼把他的小姑娘嚇跑了,忙後退一步從假山洞中退出來。

  「昭昭,夜深露重,快些查探吧。」他重新點燃帶來的燈,背轉了身,藉著那對男女因為慌亂逃跑留下的燈籠散發的光芒看到了水池邊被壓倒的一片青草。

  先前聽到的那些聲音忽然又在耳畔響起。

  邵明淵深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他年少離家,在北地待了七載,什麼樣的場景沒見過,別說是兩情相悅的男女幽會,就是幾個男人同時蹂躪一名女子的場景都見過不少。

  對那些,他除了深深的厭惡,心中絲毫波瀾不曾起過。可是當他與心愛的姑娘獨處狹窄的山洞,那些聲音卻成了最強的催情藥,讓他的自制力驟然崩潰。

  他曾經覺得,男歡女愛,不過如此,親手殺死了自己的妻子,他這輩子都不打算再沾染了。為何現在,他卻開始心生期待呢?

  他的昭昭,現在實在是太小了。

  年輕的將軍滿心憂愁地想。

  喬昭尋遍了假山洞中每一個角落,卻一無所獲,扶著山壁閉上眼楮,腦海中那張草圖原原本本呈現出來,與眼下所在的假山作著對比。

  從外觀上來看,每一個線條起伏都是一樣的……等等——

  喬昭腦海中忽地靈光一閃,驟然睜開了眼楮,抬手輕輕敲了敲山壁。

  她從一處開始敲敲停停,到某處忽然停下來,又敲了兩下確定聲音有異,提起氣死風燈仔仔細細檢查著,終於被她發現了端倪。

  喬昭手上用力,把那一處的石塊撬起來。

  那處竟然是中空的,裡面是一個布包。

  「邵將軍,找到了!」喬昭略帶興奮的聲音傳出去。

  邵明淵彎腰進來︰「不要急著打開,先給我看看。」

  不知根底的東西,還是小心為妙。

  「還是我來吧,這方面我知道注意的。」喬昭從隨身荷包裡取出一副薄薄的絲織手套戴上,打開了布包。

  布包內是薄薄的油紙包,打開油紙包才露出真容來︰是一本薄薄的賬冊。

  喬昭眼神一縮。

  竟然又是一本賬冊。

  大哥手裡那本賬冊記錄了抗倭將軍邢舞陽貪污軍餉的證據,那麼現在這本賬冊上記錄的又是什麼?

  喬昭把賬本拿起,快速翻閱了一下,臉色漸漸凝重起來,拿著賬本的手都在顫抖。

  「昭昭,上面記了些什麼?」

  喬昭轉頭看著邵明淵,一字一頓道︰「南邊沿海地區部分官員、富戶與倭寇勾結的記錄!」

  邵明淵眼中猛然閃過冷厲的光芒。

  竟然是這樣一本賬冊,這可比舅兄呈給皇上的那本賬冊要令人觸目心驚多了。

  倘若把這本賬冊呈給皇上,那位一心追求長生不願見到麻煩的天子是否還會雲淡風輕放下呢?

  「先回去再說。」邵明淵拍了拍喬昭的手。

  喬昭搖搖頭︰「不,先等等。」

  邵明淵側頭看著近在咫尺的少女,疑惑抬了抬眉。

  喬昭已經垂眸從賬本第一頁翻起,口中道︰「我把它背下來再走。」

  經歷了這麼多事,她太明白「夜長夢多」這四個字了,這樣重要的東西放在哪裡都沒有放在自己的腦子里安全。

  少女伸出白皙纖長的手指,一字字從賬冊上劃過。

  「邵將軍,把燈移近些。」

  邵明淵不捨打擾她,默默把燈提近了些。

  光線更亮了,少女翻閱的速度也越快。

  邵明淵目不轉楮凝視著她

  他想,這世上再沒有比昭昭更聰明的女孩子了。

  翻到最後一頁,喬昭合上賬冊,重新把賬冊包好︰「走吧。」

  回到豆腐西施宅中,喬昭把賬冊交給邵明淵︰「賬冊的內容我記在腦子裡了,賬冊就交給你保管吧,在你身上比在我身上安全。」

  雖然熬到現在沒有睡覺,二人卻因為得到了賬冊睡意全無。

  「邵將軍,你說皇上如果見到這本賬冊,會怎麼樣?」

  邵明淵想了想道︰「君心難測。這賬冊上記錄的東西雖然驚人,可皇上仍有可能認為只要南邊沿海沒有亂,這些在他看來需要讓出去的小利益就無傷大雅。」

  喬昭緊緊抿唇,心中怒氣激蕩。

  她的父親在朝中多年,身為左僉都御史,如何會不知道當今天子的性情?

  可是他還是那麼做了,擔著天大的風險收下兩本賬冊,最後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場。

  難道是因為父親蠢嗎?天真地認為當今天子見了賬冊就一定會把國之蠹蟲繩之以法?

  不是的。

  她的父親或許沒有祖父的灑脫,卻絕不是愚蠢之人。

  不過是在其位謀其政,秉著「臣事君以忠」的聖人教誨罷了。

  可是,臣事君以忠,君又何曾使臣以禮呢?

  她尊重父親的選擇,卻為父親不值,為喬家不值,為事君以忠的萬千臣子不值!

  「昭昭,別灰心。」身邊的男人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臂。

  喬昭回過神來。

  邵明淵黑湛湛的眸子裡閃著勢在必得的光︰「前有邢舞陽貪污軍餉的賬冊,後有南邊沿海官員富戶與倭寇勾結的賬冊,我想現在的南邊沿海不一定是朝廷眼裡的那樣歌舞升平。」

  「你的意思是——」

  邵明淵莞爾一笑︰「正好你要去南海採藥,咱們就親眼看一看那邊到底什麼樣了。」

  皇上不是怕麻煩嗎,如果南邊已經亂起來了呢?

  粉飾天平終究不是真正的太平,當南邊的情況已經嚴重到動搖大梁根基時,他不信追求長生妄圖永享天下的天子還會無動於衷!

  「好,咱們先找出鐵柱見過的那個兇手,就立刻動身去南海。」

  翌日一早,白雲村一下子熱鬧起來。

  死人了!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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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8章 有鬼

  村東頭老王家的小兒子死了。

  老王家的這個小兒子游手好閒,不過生了一副好相貌,在一群大姑娘小媳婦中還是很受歡迎的。

  這麼一個人,大半夜的居然死了,就死在離自己家門十丈開外的地方。

  村裡人起得早,第一個發現王家小兒子屍首的是隔壁老李頭。

  老李頭一大早起來準備去地裡忙活,沒想到才走出家門就看到不遠處躺著一個人,一動不動。他走過去一看,居然是王家小兒子,臉色烏青嘴角流血,早就斷氣了,脖子上還有兩個手指印。

  「天啊,一定是前兩日開棺驗屍驚動了喬家冤魂,現在那些冤魂化成惡鬼出來害人了!」

  「不會吧?老王家小兒子脖子上不是有兩個手指印嗎?」

  「那兩個手指印就是惡鬼留下的啊!人怎麼會有那麼大的力氣?再說了,咱們白雲村這麼些年都沒出過這種事,怎麼杏子林的喬家剛剛開棺驗屍過,就立刻出了人命呢?不是惡鬼害人是什麼?」

  「就是啊,當時我就勸村長攔著那些官老爺們不能開棺驗屍。這人好好地埋進了土裡,怎麼能再挖出來呢?我活了幾十歲了就沒見過這種事,果不其然出事了吧?」

  喬昭跟著邵明淵等人來到老王家大門外,聽到圍觀人群的議論聲面沉如水。

  祖父在世時對白雲村人多有照顧,沒想到轉眼間喬家人就成了村民眼中的惡鬼了。

  村長一見眾人來了,忙迎上去,苦著臉道︰「侯爺,你們快來看看吧,王家小兒子瞧著真像是被惡鬼害死的。」

  「報案了嗎?」邵明淵沉聲問。

  村長連連點頭︰「報了,縣老爺留了幾位差爺在村裡,正好找他們報的案。」

  這兩日因為喬家的事王縣令每天都會來白雲村,還留下幾位衙役以示對喬家大火一案的重視,沒想到害喬家的兇手還沒查到任何線索,村子裡卻出了這樣的事。

  村長想到這些就連連嘆氣。

  當時他就該堅持攔著這些人不讓開棺的。

  果不其然,驚動了逝者,白雲村首當其衝就要受害了。

  邵明淵淡淡看了村長一眼︰「村長,事情還沒查清楚之前,村裡人這些議論還是制止一下為好。」

  他撂下這句話走進王家院子,王家小兒子的屍首就停在院中樹下,院內哭聲一片。

  幾名衙役見到邵明淵等人進來忙迎了上來︰「侯爺——」

  邵明淵略一頷首,對錢仵作道︰「錢仵作,麻煩你了。」

  「你要幹什麼?」見錢仵作走向樹下,一名披頭散髮的婦人衝過來向著錢仵作撞去。

  晨光手疾眼快拉了錢仵作一把。

  「老王家的,你這是幹什麼?」村長問道。

  披頭散髮的婦人繼續要往錢仵作身上衝,村長跺腳道︰「快攔著她!」

  婦人被旁邊人拉住,哭罵道︰「不許你踫我兒子,我不要我兒子像喬家人一樣死無全屍!」

  喬昭臉色一白,冷笑道︰「大嬸不要你兒子死無全屍,卻要他死不瞑目嗎?」

  「你說什麼?」婦人猛地看向喬昭,形如厲鬼,「什麼死不瞑目?要不是因為你們開棺驗屍,把喬家冤魂放了出來,我兒子怎麼會被惡鬼害了?嚶嚶嚶,村長,這些人會給咱們村子招來大禍呢,我的兒子已經被惡鬼害死了,下一個就不知道該輪到誰了!」

  此話一出,圍觀的村人一臉驚恐,看向喬昭等人的眼神變了又變。

  「三蛋哥死了?」人群裡忽然衝進來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女。

  少女膚白貌美,與尋常村女比,有種鶴立雞群的美麗。

  聽到少女的聲音,喬昭眼神一緊,不由側頭去看邵明淵。

  這個聲音她聽過的,正是昨夜在假山洞裡聽到的那個聲音。

  邵明淵衝喬昭微不可察點頭,顯然也認出來了。

  二人目光相對,想到昨夜的情景,皆有些尷尬。

  「三妮,你怎麼來了?」村長訝然問道。

  「爺爺,三蛋哥真的死了?」少女繞過村長猛然看到了院中樹下蒙著白布的床板,面色頓時慘白如紙,一陣風般衝了過去。

  村長急得跺腳︰「三妮,你過去幹什麼?快回來!」

  邵明淵這些人見到少女的行為自是冷眼旁觀,其他村人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就讓少女衝到了樹下,伸手扯開了白布。

  白布下露出年輕男子的臉。

  說是年輕男子,其實還只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年,少年原本眉清目秀的臉痛苦扭曲著,脖子上兩個紫紅的指印格外駭人。

  少女驚叫一聲,連連後退,無意間踫到了一個人,轉身拉起那人問道︰「三蛋哥怎麼死的?你快告訴我,三蛋哥怎麼死的?」

  被她拉著的是死去少年的二嫂,因被少女抓得吃痛,撇嘴道︰「怎麼死的?說是半夜走路撞上鬼了,被惡鬼掐死的!」

  少女臉上血色褪盡,尖叫道︰「被惡鬼掐死的?」

  村長已是頭大,冷喝道︰「三妮,你趕緊回家去!」

  村裡人不是傻子,三妮這樣跑過來,回頭定會被那些長舌婦嚼舌死。

  死了的三蛋是個不爭氣的,他原就看不上,現在人都死了,就更不能連累他孫女了。

  三妮對村長的話充耳未聞,緩緩回頭看了少年一眼,目光直勾勾落在他脖頸上駭人的指印上。

  「三妮,爺爺讓你回家去,你聽到沒有?」村長伸手拽了三妮一把。

  三妮像是被烙鐵燙到一般,猛然跳起來,尖叫道︰「不要踫我!有鬼,有鬼啊——」

  「三妮,你胡說什麼?」

  三妮雙眼呆滯,一步步後退︰「有鬼,有鬼,昨夜我和三蛋哥在一起,我們都看到了!」

  這話一出,無異於一個點燃的炮仗扔進了人群裡,人們熊熊燃起的八卦之火頓時把死了人的恐慌都壓過了。

  村長腦子翁了一聲,吼道︰「死丫頭,胡亂說什麼!」

  他揚手想打三妮,三妮驚跳起來,跑到死去的少年跟前拉起他的手,使勁往外拽︰「三蛋哥,快跑,有鬼追呢……嗚嗚嗚,都是你,我說不要去喬家大宅那種鬼地方的,你偏偏要去,都怪你,都怪你……」

  村長家的三孫女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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