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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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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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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1 22:23:00 |只看該作者
第399章 推測

  邵明淵對這個猜測早在意料之中,聽喬昭這麼說,臉上並無異樣。

  楊厚承卻忍不住道︰「這怎麼看出來的啊?」

  池燦默默看著喬昭。

  經歷了白天父母親人的開棺驗屍,喬昭此刻精神並不好,整個人看起來蒼白憔悴,有種弱不禁風的脆弱。

  她的語氣卻是平靜的︰「要想猜測一個人的心思,從他的行為可以作出最直接的推測。鐵柱離開的時間很微妙。」

  「這個也有講究嗎?說不準他是看了一半熱鬧懶得看了,這才離開的?」楊厚承問道。

  他知道黎姑娘很聰明,卻覺得單憑此點就推測出鐵柱知道豆腐西施不是死於意外未免有些離奇了。

  喬昭笑笑︰「從人們愛看熱鬧的天性來看,錢仵作才剛剛檢驗出喬大人死於……割喉,正是人們的好奇心調動到最高處的時候,沒有在那個時候覺得無趣離開的道理。可是鐵柱偏偏選在那個時候離開了,這說明錢仵作得出的結果對他造成了很大的觸動,這觸動完全壓過了一個人好奇的本能。」

  「觸動?」楊厚承撓撓頭,「越說越玄了。拾曦,你覺得呢?」

  池燦眼簾未抬,懶懶道︰「人笨就好好聽著。」

  楊厚承抬了抬手,想打池燦一拳,轉念一想,這倒楣孩子被庭泉搶了媳婦兒也怪可憐的,這才作罷。

  「什麼樣的觸動呢?」喬昭提出這個問題,很快解釋道,「我們假設他知道豆腐西施不是死於意外,而是死於謀殺,那就合理了。因為錢仵作能驗出喬大人不是死於意外,他立刻意識到錢仵作正是能替豆腐西施沉冤昭雪的人。」

  楊厚承不由點頭︰「有道理。可他跑去鎮上學堂找山子做什麼?」

  池燦翻了個白眼︰「笨蛋,山子是豆腐西施的兒子,鐵柱發現了能替豆腐西施沉冤昭雪的人,肯定要去找豆腐西施的兒子商量啊。」

  喬昭點點頭︰「池大哥說得對,我就是這樣推測的。」

  池燦看了邵明淵一眼︰「剛剛庭泉問起山子對鐵柱的態度,晨光說他們相處自然,這就證明山子與鐵柱關係不錯,所以鐵柱有了這個發現後去找山子商量再合理不過了。」

  他說著下意識敲了敲陳舊的桌面︰「我現在好奇的是鐵柱與豆腐西施的關係。村長不是說鐵柱是幾年前才搬來村裡的,又說豆腐西施一直是孤兒寡母的,他們定然沒有親戚關係……」

  「情人。」邵明淵忽然吐出這兩個字。

  池燦愣了愣,頗為詫異︰「你是說鐵柱與豆腐西施有私情?這不可能!」

  「為何不可能?」邵明淵反問。

  池燦冷笑︰「這不是顯而易見的事嗎,倘若鐵柱與豆腐西施是情人關係,山子會與鐵柱關係這麼好?」

  楊厚承連連點頭︰「拾曦說得不錯。」

  哪有當兒子的會與這種野男人關係好的?

  他想了想,又道︰「或許山子不知道呢?」

  「山子定然知道。」喬昭插口道。

  池燦臉色有些難看︰「黎三,你也認為鐵柱與豆腐西施是情人關係,而且山子還知道?」

  喬昭輕輕點頭。

  池燦笑了笑︰「那我就想不明白了。」

  喬昭笑笑︰「其實也沒那麼復雜。從常理來看,這固然有些不可思議,但豆腐西施多年前便守寡,在這般艱難情況下拉扯大了山子,甚至還送他去了學堂,山子對他娘親的感情定然無比深厚。倘若出現一個不錯的男人真心實意對豆腐西施好,時間久了,山子未必不能接受。」

  「這就是純粹的猜測了。」

  「這不是純粹的猜測。」邵明淵接話道。

  楊厚承拍了拍額頭︰「你們兩個就別賣關子了,無論哪個,趕緊把事情講明白了是正經。」

  夫唱婦隨什麼的最討厭了,一點不照顧他們這種單身漢的感受。

  喬昭垂眸不語。

  邵明淵解釋道︰「我和昭昭並不是純粹猜測鐵柱與豆腐西施的關係,而是合理推測,原因便和這宅子有關。你們昨天出去逛過了,應該可以發現豆腐西施的宅子位於村子最末端,且前後並無鄰舍。如果說豆腐西施不是死於意外,而是被謀殺,從她守寡多年卻平安無事來看,兇手是村中人的幾率不大,那麼,她的死與喬家大火有關的幾率就很大了。因為一件事的發生雖是偶然,站在另一個角度來看,往往是必然。」

  池燦與楊厚承皆點點頭,算是認同了邵明淵的話。

  「豆腐西施的家算是孤宅,遇到突發情況很難引起村中人注意,那麼鐵柱如何發現豆腐西施的死不是意外呢?他總不會有錢仵作的本事吧?」

  「你的意思是,鐵柱很可能撞見了兇手?」池燦略一琢磨便想通了事情關鍵。

  邵明淵頷首︰「雖然只是推測,但這確實是最大的可能。」

  「那也不能證明他與豆腐西施是情人關係啊,說不定就正好撞見了呢?」

  「剛剛邵將軍說了,豆腐西施的家是孤宅,村人很難注意到她家發生了什麼事,鐵柱確實有無意間撞上的可能,但更大的可能是因為他一直留意著豆腐西施的動靜,從而才在第一時間發現了真相。」喬昭接口道,「雖然都是推測,但可能性最高的自然會成為首先驗證的那一個。」

  「是啊,這宅子的主人大概也快回來了。」邵明淵喃喃道。

  楊厚承打了個冷顫︰「庭泉,你這是什麼意思啊?」

  一言不合就嚇人可就不對了,難道豆腐西施還會來喊冤不成?

  邵明淵先是一怔,隨後輕笑起來。

  喬昭無奈道︰「楊大哥,邵將軍的意思是山子可能會回來了。」

  楊厚承鬧了個大紅臉,撓撓頭道︰「誤會了,誤會了。」

  想了想覺得丟人,他胡亂岔開話題道︰「黎姑娘,你和我喊楊大哥,為什麼對庭泉喊邵將軍啊?怪生疏的。」

  池燦狠狠翻了個白眼。

  這小子為什麼操心這麼多?鹹吃蘿蔔淡操心!

  氣氛正尷尬時,葉落進來稟告道︰「將軍,有位叫山子的少年想見您,說他是這宅子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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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0章 山子

  「請他進來。」

  葉落出去後楊厚承衝邵明淵豎了豎大拇指︰「料事如神啊。」

  邵明淵笑笑︰「沒有那麼玄乎,人之常情罷了,假如我們先前推測的正確,現在山子與鐵柱正處於猶豫不決的時候,所以會想法接近我們探探情況。」

  不多時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走了進來。

  少年穿著有些短了的長衫,站在幾人面前雖竭力挺胸抬頭,卻依然顯出幾分侷促。

  「我聽村長說,你叫山子。」邵明淵開口,聲音溫和。

  山子有些意外,下意識想伸手去抓衣擺,又生生忍住,挺直了身子道︰「對,我叫山子,這裡是我家……」

  邵明淵笑起來︰「山子坐吧,你是房子的主人,我們前來叨擾,還沒對你道聲謝呢。」

  這時晨光上前道︰「請用茶。」

  剛剛坐下的山子一下子又站了起來,雙手接過茶杯,臉都紅了︰「謝謝,謝謝。」

  這一臉紅,把山村少年的淳樸盡顯無疑。

  邵明淵的態度便更溫和了些,衝晨光使了個眼色,晨光很快又端了一碟子桂花糕上來。

  「山子嘗一嘗這桂花糕怎麼樣,這是我們從城裡買來的。」

  「不用了。」山子連連擺手,臉更紅了,「我就是聽說我家來了人,過來看看。」

  邵明淵把桂花糕推到山子面前︰「不要客氣,我們住了你的房子,本來就很不好意思,這也算是個謝意,你若不吃,那我們就更不好意思了。」

  山子一聽,這才拿起一塊桂花糕吃了。

  他雖明顯是沒有什麼閱歷的少年,可在這些大人物面前並沒有失態,吃相很是斯文,顯出了不同於山間少年的良好教養。

  邵明淵耐心等他吃完了,把茶水遞給他,問道︰「山子今晚睡在哪呢?」

  「村長和我說了,我可以睡在他那裡。」山子眼神微閃。

  「山子睡在這裡就好了,可以跟我擠一擠。」

  山子連連搖頭拒絕,怕面前的大人物不悅,小心翼翼問道︰「大人,我聽說喬大人一家是被人害死的,您明天要查案,我能不能跟著看一看啊?」

  他說完這話,怕人誤解,忙解釋道︰「我小的時候還跟著喬家人識過字呢,也是因為喬家爺爺說我有天賦,我娘才咬牙把我送到鎮上學堂去的。我對喬家的事雖然出不了多少力,但能親眼看到您把害他們的兇手抓出來也是好的。」

  少年語氣真摯,可見對喬家的感激並不是假的,邵明淵情不自禁看了喬昭一眼。

  喬昭靜靜坐在那裡,不動聲色,只有輕輕顫動的睫毛顯示了她內心的不平靜。

  「大人,我聽說您是冠軍侯,特別厲害,您可以抓到兇手吧?」

  邵明淵眸光轉深看著少年︰「這個就要看能不能找到線索了。」

  山子眼神一暗︰「幾個月前京城來了一位官老爺,什麼都沒查出來就走了。」

  「是呀,所以我才來了。」邵明淵意味深長道。

  山子怔了怔。

  「喬大人是我的岳丈,他們含冤而死,我自是比任何人都想找出兇手。」邵明淵說完,深深看著眼前清瘦的少年,長嘆口氣。

  「您覺得很難嗎?」山子喃喃問道。

  冠軍侯這樣的大人物,為何會對著他嘆氣呢?

  邵明淵微微一笑︰「不,我是想到你,覺得咱們有些同病相憐。」

  山子猛然色變,失聲道︰「您這是什麼意思?」

  邵明淵又嘆了口氣,望著山子的目光溫和中帶著憐憫︰「我們昨天住進來時,聽村長說起了這宅子主人的事,於是我請錢仵作檢查了一下——」

  「是替喬大人開棺驗屍的那位仵作嗎?」山子忍不住打斷邵明淵的話,與他剛進來時的小心侷促判若兩人。

  邵明淵心中更加有底,乾脆下了劑猛藥︰「是啊,錢仵作推測,你的母親並不是像村中人說的那樣死於意外,而是被人害死的——」

  山子猛然站了起來,牙關緊閉,咬得咯吱作響。

  好一會兒後,少年雙手掩面,痛哭起來。

  邵明淵有些懵。

  他像山子這麼大時,可從來沒在人前這樣哭過。

  池燦施施然站了起來,伸手搭在山子肩頭,忍下觸踫陌生人的嫌棄,不緊不慢道︰「哭什麼?哭有用的話,那我們就什麼事都不用做,直接哭就夠了。」

  山子哭聲一滯,放開雙手,透過淚眼看向勸他的人,這一看就不由呆了。

  這世上竟有這般好看的人。

  對於這樣的目光池燦見的多了,抬手賞了他一個爆栗,冷冷道︰「與其沒出息哭鼻子,不如努力找出害死你娘的兇手啊。趁著我們在,說不準還能給你做主。」

  山子一雙眸子驀然睜大了幾分,喃喃道︰「找出害死我娘的兇手?」

  「是呀,難道你不想給你娘報仇?」池燦皺眉,「我聽說你娘年輕守寡,把你拉扯大可不容易。在這種山村裡,她還把你送去了鎮上學堂,這可是許多父母雙全的孩子都享受不到的。你娘待你這般好,是沒福氣等你金榜題名享受榮光了,可你總得把害她的人揪出來吧?」

  說到後來,池燦頗為動容。

  山子聽了這番話呆了許久,幾人皆不打擾他,由著少年默默做心理鬥爭。

  外面的天徹底暗了,山村的夜是極美的,繁星點點,寧靜祥和。

  可少年的心卻好似落入了油鍋裡,反反復復上上下下被煎熬著,煎得他痛徹心扉。

  他不確定該不該說,可若是不說,難道就真的讓娘親永遠死不瞑目嗎?

  可若是說了,這些人真的信得過嗎?

  鐵柱叔讓他不要輕舉妄動的。

  可是,這一次來的冠軍侯與上一次來的那位欽差大老爺是不一樣的吧?冠軍侯是喬大人的女婿,也是苦主呢。

  他們都是想讓親人沉冤昭雪的人。

  在眾人耐心的漫長沉默中,山子終於下定了決心,抬手抹了一下眼楮道︰「我娘確實是被人害死的!」

  他的目光緩緩掃過眾人,最終落在邵明淵身上,一字一頓道︰「有人看到了兇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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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1 22:23:23 |只看該作者
第401章 滅口

  聽了山子這般驚人的話,在場的人皆神情平靜,邵明淵更是眉也未抬,淡然問道︰「那人是鐵柱嗎?」

  山子連連後退數步,錯愕望著邵明淵,失聲道︰「您怎麼知道?」

  這便是承認了。

  楊厚承暗暗嘆息。

  少年還是太稚嫩啊,三言兩語就被庭泉給忽悠出來了。

  「山子,能不能請鐵柱過來談談?」

  山子面色有些不自在,不斷搖頭。

  邵明淵溫聲道︰「別怕,我們只關心兇手是誰,會不會與喬家大火有關,至於其他並不在意。」

  這便是暗示山子,無論是山子與鐵柱的關係,還是鐵柱與豆腐西施的關係,他們都不會多話的。

  山子自幼上學堂,眼界見識上雖遠不及京中富貴人家的公子哥兒,但他天性聰慧,很快就領會了邵明淵的話。

  少年不由遲疑了,內心天人交戰。

  娘親與鐵柱叔在一起的事村裡人都不知道,他最開始無意中發現時難過了許久才慢慢接受的。不為別的,娘親含辛茹苦養大他,供他讀書,好不容易有個不錯的人願意對娘親好,讓娘親過得不那麼辛苦,他就算不情願也要替娘親想一下,不能太自私了。

  但在村裡人看來,娘親與鐵柱叔這樣是很不要臉的事,一旦被他們知道了一定會對娘親指指點點的。現在娘親雖然不在了,他也不願讓娘親與鐵柱叔的關係曝光,害娘親被人戳脊梁骨。

  可是,讓害死娘親的兇手逍遙法外,他更不甘心啊!

  見少年神情變幻莫測,邵明淵輕嘆道︰「把兇手繩之以法,讓逝者瞑目,這是為人子真正的孝順。」

  從眼前的少年能接受母親與他人在一起便可以知道,這少年不是迂腐自私之人,講明白道理讓他協助他們找出兇手並不難。

  果然,邵明淵說了這話之後山子渾身一震,掙扎片刻後點了點頭︰「好,您稍等,我去請鐵柱叔過來。」

  少年撂下這句話轉身便往外跑,邵明淵衝晨光遞了個眼色,晨光會意點頭,默默跟了上去。

  屋子裡只剩下自己人,楊厚承笑道︰「庭泉,黎姑娘,沒想到還真被你們料中了,那個鐵柱與豆腐西施果然是情人關係。」

  池燦煩躁揉了揉臉,嘀咕道︰「我還是有些想不通。」

  「想不通什麼?」邵明淵笑問。

  「他娘偷人,他還給打掩護?一般人遇到這種事都要和他娘斷絕關係吧?」

  邵明淵目光從喬昭面上掃過,嘆道︰「對有的人來說,世俗偏見遠沒有所愛之人的幸福重要。」

  池燦怔了怔。

  是這樣嗎?

  這麼說,他是不是也該放下心結,接受他母親養面首呢?

  總覺得哪裡不對勁的樣子,他好像又被繞進去了。

  池公子想起自己家的一團糟心事,頓時心亂如麻。

  山子一路小跑到鐵柱家門口,敲了敲大門。

  「誰呀。」裡面傳來鐵柱的聲音。

  「鐵柱叔,是我——」

  門一下子開了,鐵柱左右看看,見四下無人,立刻把山子拉了進去,低聲道︰「怎麼這個時候過來了,不擔心別人看見?」

  跟在後面的晨光見狀悄悄爬上了靠著院牆的一棵高樹。

  「鐵柱叔,跟我去我家吧。」

  「山子,你——」

  「鐵柱叔,我已經跟侯爺說了你看到了兇手的事,侯爺要見你呢。」

  鐵柱臉色大變︰「山子,你怎麼能說了呢?那些人到底可不可靠還不知道呢,萬一他們也會害人可怎麼辦啊?」

  「鐵柱叔,我覺得他們是好人。」

  鐵柱跺腳︰「山子,你還小,好人壞人哪能從表面分得清啊!」

  「可是那位侯爺知道我娘是被人害死的——」

  「什麼,他怎麼知道?」

  「他一住進來,就讓那名仵作檢查過了。我也是聽他這麼說,才決心把真相說出來的。鐵柱叔,咱們要是錯過這次,我娘就真的白死了。」

  鐵柱沉默了一下,嘆道︰「你說得對,那好,山子,叔跟你走。」

  見二人輕手輕腳走出院門,晨光無聲落地,悄悄跟在了後面。

  再次站在邵明淵等人面前,鐵柱要比山子侷促多了,吭吭哧哧好一會兒沒說出話來。

  邵明淵微微一笑︰「鐵柱大哥,咱們又見面了。」

  鐵柱瞬間漲紅了臉,胡亂點了點頭。

  「請坐。」邵明淵伸手指著一旁的座位,他聲音溫和,連眉梢眼角都帶著溫柔,有著安撫人心的力量。

  喬昭忍不住想,這麼一副好脾氣的男人,在戰場上卻是截然不同的模樣。

  那一日他站在城牆下,面對著韃子的叫囂,當真是郎心似鐵,眉梢掛著寒冰,眼底是淡漠的威嚴。

  這樣矛盾的氣質,出現在同一個人身上也怪有意思的。

  少女長久的注視讓邵明淵情不自禁偏頭看了她一眼。

  昭昭為何一直盯著他瞧?

  今天從下山後就一直在忙碌,他還沒顧得上整理儀容,莫非是臉上有灰?

  年輕的將軍不動聲色抬手踫了一下鼻尖,見指腹上乾乾淨淨,便更納悶了。

  不過昭昭願意看他就是好的。

  邵明淵想到這裡,耳根悄悄紅了一下,才接著道︰「鐵柱大哥,山子剛才已經都對我們說了,現在請你詳細講一講是如何看到兇手的。」

  楊厚承摸了摸鼻子。

  庭泉又開始用模稜兩可的話忽悠人了。

  鐵柱忍不住看了山子一眼。

  山子覺得邵明淵這話似乎沒什麼不對,便點了點頭。

  鐵柱徹底沒了顧慮,張口道︰「我說了後,你們會不會把我與秀娘的事說出去?」

  不用多問,鐵柱口中的「秀娘」定是豆腐西施無疑。

  邵明淵立刻道︰「不會,我們不是愛說閒言碎語的人,調查出喬家大火真相就會離開的。」

  「那你們會保證我和山子的安全嗎?」鐵柱又問。

  這話引起了眾人的興趣。

  邵明淵語氣平靜道︰「這是自然。鐵柱大哥給我們提供了幫助,我們很是感謝,當然會保護你與山子的安全。不過鐵柱大哥這麼問,是有什麼顧慮嗎?」

  鐵柱眼中閃過一絲驚懼︰「之前村裡有人喝醉了說秀娘是被人害死的,那人說了這話沒多久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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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1 22:23:33 |只看該作者
第402章 兇手

  幾人一聽這話,不由面面相覷。

  事情似乎越來越出人意料了。

  「這件事,村長並沒有對我們提起過。」邵明淵道。

  鐵柱冷笑:「說這話的人本來就是個酒鬼,三天兩頭喝得醉醺醺的,說出來的話十句裡有八句是假的,哪有人信。」

  他說到這裡,眼中滿是恐懼:「可是我信啊!他說的和我看到的差不多,我——」

  邵明淵拍了拍鐵柱的肩頭:「鐵柱大哥,慢慢說,不要急。你先說說那人是什麼時候死的,怎麼死的?」

  鐵柱冷靜了一下,接著道:「那人是在欽差大人來之前死的。那天他喝醉了酒,說秀娘是被人害死的,等官老爺來了他就把這個秘密告訴官老爺,那樣就能拿很多賞錢買酒喝了。當時聽到的人都沒當回事兒,只有我知道他說的是真的。」

  說到這裡,鐵柱慘笑一聲:「我其實就是這麼打算的,只要官府來查喬家大火的事,就趁機把這個秘密告訴官老爺,說不準就能幫秀娘報仇了。可沒想到,就在那人說了這話的當天晚上,他就一頭扎進村邊的小水溝淹死了。別人都說他是喝多了酒才有這一劫,可我根本不相信!那小水溝深不過兩尺,怎麼早不淹死晚不淹死,偏偏就在他說了那些話之後就被淹死了呢?」

  「你懷疑他是被人滅口的?」邵明淵問。

  鐵柱語氣激動起來:「肯定是!當時村子裡一定有人悄悄盯著我們,發現誰知道些什麼就會被滅口!所以後來欽差大人來了,我猶豫了很久,最後還是什麼都沒敢說。我不知道暗中盯著我們的人究竟是誰,更不知道他走了沒有,還是一直在……」

  楊厚承笑道:「鐵柱大哥,你現在就不要怕了,有我們在,不會讓人害了你的!」

  鐵柱看了山子一眼,垂下頭去:「我不知道會不會被人害了去,不過這些日子我一直都在後悔。我夢到秀娘罵我是個孬種,讓她死不瞑目……」

  邵明淵與喬昭對視一眼。

  看來他們來的時機剛剛好,早一步或者晚一步,說不定就沒有鐵柱這一茬了。

  這是個好兆頭呢。邵明淵衝喬昭微微一笑。

  喬昭居然看懂了對方的意思,面無表情移開了視線,心中卻莫名有些暖。

  「既然這樣,鐵柱大哥就仔細給我們說說吧,喬家大火那一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這村子裡居然有人暗中監視著,躲在暗中的人現在還在嗎?

  「那天——」鐵柱閉了閉眼睛,彷彿陷入了回憶,「那天我想到秀娘家裡快沒水了,就悄悄過去看看,正巧看到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站在院門外和秀娘說話。」

  「他說了什麼?」邵明淵問。

  鐵柱搖搖頭:「我沒聽到。我和秀娘……」

  他猶豫了一下,一張黝黑的臉紅了起來:「我和秀娘的事一直不敢讓村裡人知道,所以平時見面都很小心的,那天我去找秀娘,見有人站在她家門外,只敢遠遠躲著,等那人走了我才上前去。」

  「你沒問秀娘那人是誰,說了什麼嗎?」

  「問了,秀娘說那人是問路的。」

  「他是問喬家怎麼走嗎?」一直安安靜靜的喬昭突然開口問。

  鐵柱這才留意到坐在角落里的少女,怔了怔后點頭「嗯」了一聲:「因為早些年經常有人來拜訪喬家,問路的不少,所以我們都沒留意。我跟秀娘說等晚上過來給她打水就趕緊離開了。」

  「後來呢?」喬昭再問。

  「後來——」鐵柱看了山子一眼,悲傷滿面,「我想起那天山子會從鎮上學堂回來,就去山上打了一隻兔子給他加菜,下山時又看到了那個身材高大的陌生人。我當時就覺得他很奇怪,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喬昭放在腿上的手握成了拳,暗暗吸了一口氣問:「為何覺得他奇怪?」

  「他換了衣裳啊。」鐵柱看著喬昭說道,「他找秀娘問路時穿著很尋常的灰黃色長衫,等他從喬家大宅出來後居然換成一身黑衣了,這不是很奇怪嘛?」

  喬昭睫毛顫了顫。

  是怕無意中沾染上血跡,才換上黑色衣衫嗎?

  這個人當真是冷血又從容!

  「那人發現你了嗎?」

  鐵柱搖頭:「沒有,那人挺匆忙的樣子。加上他找秀娘問過路,我就不大願意讓他看到我。我等那人走遠了才往下走,沒想到喬家大宅忽然竄出了老高的火苗,當時還是我吼了一聲著火了,村裡人才趕過來的。」

  說到這裡,鐵柱臉色越發難看,大滴大滴的汗珠從額頭滾落下來,砸進他端著的茶杯裡。他卻渾不在意,一口灌下苦澀的茶水緩解心中緊張。

  「等撲滅了大火,我一下子想到了那個陌生人,越想越害怕,趕忙往阿秀家裡跑,才跑到門口就見山子哭著衝了出來,說阿秀掉進水缸裡淹死了……」

  講到這裡,鐵柱再也說不下去,緩緩蹲下去揪住了頭髮,狠狠捶了自己幾下,嘶聲道:「是我沒能耐,護不住自己的女人!那個畜生問路後我就該一直陪著秀娘的,那樣秀娘就不會被那個畜生滅口了!」

  「若是那樣,可能你現在也沒法站在我們面前說這些了。」池燦淡淡道。

  鐵柱愣了愣,苦笑道:「若是能陪著秀娘一起死也挺好的,就是被村裡人發現了,會連累她的名聲。」

  男人正值中年,兩鬢卻有了白髮,蹲在地上神情木木的,不知想到了什麼。

  少年忽然開口:「鐵柱叔,我娘一定希望你好好活著的,你活著才能給她伸冤呢。」

  鐵柱點點頭:「對,我得活著,不把那個畜生找出來替秀娘伸冤,秀娘要罵我沒本事的。」

  喬昭輕輕嘆了口氣,耐心等鐵柱漸漸恢復了平靜,才問道:「鐵柱大哥,你還記得那個陌生人的樣子嗎?」

  山子不由看了喬昭一眼,心道:這個小姑娘明明比他還小,卻和鐵柱叔叫鐵柱大哥,這不是占他便宜嗎?

  少年又看了將軍一眼,隱隱明白了什麼。

  「記得,化成灰我都記得!」

  「那好,你來描述,我把他畫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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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3章 畫像

  鐵柱傻了眼︰「畫,畫出來?」

  這話雖然一點不復雜,他每個字都聽得懂,可為什麼完全不懂這位小娘子在說什麼?

  喬昭已經站了起來︰「邵將軍,就去你的房間吧。」

  邵明淵眼神微閃。

  這次昭昭居然直接說去他的房間,沒做選擇!

  不過,要是帶一個大男人去昭昭房間,他首先就不同意的。

  「嗯,走吧。」邵明淵站了起來,走在喬昭身邊。

  池燦與楊厚承跟著起身。

  喬昭腳步頓了一下︰「根據描述畫人物畫,需要絕對的安靜。」

  邵明淵衝池燦二人笑笑︰「拾曦,重山,要不你們先下一盤棋?」

  「這個時候了,你讓我們下棋?」池燦挑眉問道。

  他是退出了,那是因為黎三不喜歡他,不是因為邵明淵武功比他高!給了幾天好臉色,這小子居然敢隨意打發他了?

  楊厚承抬抬頭,這種關鍵時刻堅決與池燦站在同一條戰線上︰「就是啊,光線不好,傷眼。」

  池燦撇了撇嘴︰「不用問庭泉,他又做不了主!」

  說了這話,池大公子看向喬昭︰「黎三,我們不說話,只看著,行不?」

  楊厚承悄悄瞄了邵明淵一眼,心道︰拾曦說話也太不給庭泉面子了,一屋子人呢,怎麼能說庭泉做不了主?

  等等,庭泉這一臉不反對的表情是什麼意思?

  楊厚承無語望天。

  喬昭迎上池燦的眼,點了點頭︰「好吧,你們不要聊天就好。」

  見喬昭沒有反對,池燦瞥了邵明淵一眼,面帶得意向邵明淵的房間走去。

  邵明淵哭笑不得,搖搖頭抬腳跟上。

  豆腐西施的家只是小門小戶,說是邵明淵的房間,其實葉落與晨光二人也是住在這裡的,此時二人點了幾盞燈,把門關上退了出去。

  屋內亮如白晝,少女端坐在桌前,拿起一支極細的毛筆,聲音平靜問鐵柱︰「那人多高?」

  鐵柱看了邵明淵一眼,遲疑道︰「好像與侯爺差不多。」

  喬昭點頭,算是明白了,再問道︰「什麼臉型?」

  「容長臉。」

  「眼楮形狀?」

  「眼楮有些狹長,眼尾略微往上翹。」

  ……

  問過五官,喬昭對鐵柱點頭︰「鐵柱大哥,你到我身邊來。」

  鐵柱立刻感覺幾道視線落在了他身上,有一道目光最令人無法忽視,不由看了過去。

  將軍大人面無表情點點頭︰「黎姑娘叫你,快過去吧。」

  喬昭看向邵明淵。

  邵明淵一怔,隨後舉了舉手︰「抱歉,我忘了不能說話。」

  喬姑娘揚了揚唇角。

  年輕的將軍老老實實站起來︰「我去那邊坐著,保證不亂說話了。」

  池燦撲哧一聲笑出來。

  喬昭抬眉看了他一眼。

  池燦笑容一僵,委屈道︰「沒說連笑也不行吧?」

  見少女冷著一張臉,他心中發虛,跟著站了起來︰「好吧,我也去那邊坐著吧。」

  楊厚承捂著嘴揉了揉腮幫子。

  樂死他了,果然跟過來才有熱鬧可瞧。

  鐵柱來到喬昭身邊,手腳都不知道往哪兒放了。

  總感覺這小娘子才是最厲害的人!

  「鐵柱大哥坐在這裡就行。」喬昭態度溫和,指了指一旁的椅子。

  「這——」鐵柱遲遲不敢動。

  別說冠軍侯他們都在看著,就算沒有別人他也不敢坐啊,離這位小娘子這麼近,這也太無禮了。

  喬昭忍耐地挑了挑眉,又怕把憨厚的山裡漢子嚇著,只得勉強笑笑,耐心解釋道︰「要畫很長時間的,而且要不停根據你說的調整,還要與你確認是否那樣改動,所以鐵柱大哥坐在這裡方便些。」

  鐵柱一聽,這才侷促挨著喬昭坐下來。

  少女特有的芬芳氣息讓他更加緊張,忍不住頻頻抬頭去看坐在角落裡的將軍。將軍大人面無表情的清冷模樣總讓他覺得心裡發毛。

  邵明淵察覺鐵柱的異樣,好氣又好笑,只得垂眸來個眼不見心不煩。

  「鐵柱大哥,你看這眼楮對嗎?」

  鐵柱端詳了一下,搖頭︰「好像不是這樣的,這裡還要長一些。」

  「是這裡嗎?」

  「對。」

  「現在呢?」

  「眼角還要再翹一些。」

  少女輕言細語,一邊問一邊修改著,耐心無比。

  邵明淵悄悄抬眼看過去。

  他看得出神,池燦忍不住大大翻了個白眼。

  真沒出息,他可沒有這樣傻乎乎盯著黎三看過!

  這種笨蛋黎三為啥會喜歡啊?笨丫頭太沒眼光。

  僅僅通過旁人描述來畫人物畫的過程漫長而枯燥,最開始的新鮮勁過後,池燦漸漸撐不住了,到了後半夜開始打盹兒。

  邵明淵輕輕拍了他一下。

  池燦睜開眼。

  邵明淵指了指門口。

  池燦迷迷糊糊站起來往門口走去。

  開門關門的聲音絲毫沒有影響正在作畫的少女,她的身姿依然筆挺,聲音還是那麼不急不躁,直到一聲突兀的呼嚕聲響起,少女握著筆的手才頓了頓,循聲望去。

  年輕的將軍一臉無辜。

  不是他,他從來不打呼嚕的,不然半夜埋伏敵人,敵人一聽呼嚕聲就全跑光了。

  呼嚕聲響更大了。

  邵明淵黑著臉站起來走到楊厚承面前,毫不客氣踹了一腳。

  楊厚承猛然跳起來︰「誰踹我?」一看好友鐵青的臉頓時老實了,垂著眼皮暈乎乎道︰「奇怪,我又夢遊了!」

  「夢遊」的楊公子一陣風般刮出去了。

  「是不是打擾你了?」邵明淵問。

  喬昭笑笑︰「還好,反而精神了些。」

  看著少女遍布血絲的眼楮,邵明淵很是心疼,提議道︰「要不明天接著畫?」

  「不用了,就快畫好了,我習慣一氣呵成。」喬昭說完對鐵柱歉然笑笑,「就是辛苦鐵柱大哥了。」

  她並不是習慣一氣呵成,只是這件事對她太重要,她怕夜長夢多。

  「不辛苦,不辛苦,這對我來說不算什麼。」鐵柱忙道。

  「那咱們繼續吧。」

  夜深人靜,邵明淵瞧不出絲毫倦怠,目光灼灼望著少女。

  他彷彿能聽到筆尖落在宣紙上的沙沙聲。

  直到天空泛起魚肚白,少女才放下畫筆,盯著畫像怔怔出神。

  邵明淵大步走過去,站在她身邊俯身問道︰「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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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4章 溫柔陷阱

  男人一手撐著桌面,熟悉的帶著淡淡薄荷味道的氣息瞬間把喬昭籠罩,讓她昏沉沉的頭腦為之一清。

  喬昭回過神來,問鐵柱︰「鐵柱大哥,你看一下,畫上的人是不是這樣?」

  鐵柱看了一眼,猛拍了一下桌子,語氣激動︰「對,對,那人就是長這個樣子,太像了,真是太像了!」

  喬昭笑道︰「那是鐵柱大哥記得清楚,不然我也無能為力的。」

  她說完,望著畫像又開始出神。

  察覺出喬昭的異樣,邵明淵喊了一聲︰「黎姑娘?」

  當著外人的面,他自然是不願讓旁人知道心上人芳名的。

  喬昭回神,不著痕跡掃了鐵柱一眼。

  邵明淵會意,直起身對鐵柱道︰「鐵柱大哥,你辛苦了一夜,現在快回去休息吧。」

  「這樣就好了嗎?」鐵柱不確定地問。

  「已經足夠了,剩下的可以交給我們。鐵柱大哥放心就是,有了這張畫像,我們定然會把這個人揪出來。」

  送鐵柱出去後,邵明淵返回來坐到喬昭身邊,自然而然牽起她的手。

  喬昭揚眉︰「邵明淵!」

  這個時候,他還有心思風花雪月?

  邵明淵卻沒理會她的氣惱,低眉垂目,抓起她的手輕輕捏了起來。

  喬昭一怔,看他神情專注替她按摩已經累得快抽筋的雙手,一時之間不知該作何反應。

  曾經受過的禮儀教導已經融入了骨子裡,別說坐了一夜,就是坐再久,她的腰依然不會彎,手腕依然不會垂,可這並不代表她不會累。

  但是當她累得動彈不得時,從沒有這麼一個人這般溫柔以待。

  這人是打算布上溫柔陷阱等她自投羅網嗎?

  可那一箭,那個困鎖了她兩年的牢籠,都是她不願再回顧的過去。

  「好些了嗎?」男人低沉沙啞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喬昭抬眸看他,他的眼中布滿了血絲,精神卻不見絲毫萎頓。

  「不睏麼?」她下意識問出來。

  邵明淵一愣,隨後露出大大的笑容︰「不睏,早就習慣了。」

  更何況能和昭昭共處一夜,就算困也舍不得睡的。

  「你擔心我睏了?」男人握著少女的手,忽然加重了一下力道。

  明明先前他揉捏著她的手,她並沒有覺得有什麼異樣,可他突然加重了這一下,她的臉突然就熱了起來,把手往外一抽,淡淡道︰「別胡說。」

  「好,是我胡說。你別動,我給你揉揉。」身邊的男人抓著喬昭的手不放,力道輕柔,「一夜沒停過,不好好按捏一下會抽筋的,到時候該難受了。」

  喬昭盯著他不說話。

  邵明淵偏頭看她,擔心她羞惱不讓他給按捏了,問起正事來︰「昭昭,剛剛你看著畫好的畫像神情有些不對勁,怎麼了?」

  一提起這個,喬昭眉頭緊鎖,目光再次落到平鋪在桌面上的畫像上︰「這個人,我見過。」

  雖早有這個預感,可聽喬昭這麼說,邵明淵還是面色微變︰「你見過?他是什麼人?」

  「我不知道。」喬昭搖頭,盯著畫像的目光有些茫然,「我雖然記性不錯,見過的人或者物能原樣畫出來,但那要是我特別留意過的人或者物。這畫像上的人,我敢肯定我是見過的,但當時很可能是隨便一瞥,只在腦海中留下這麼一個模模糊糊見過的印象,但這人究竟是什麼身份,或者在何處見過,我卻完全想不起來了。」

  見少女面露遺憾,很是懊惱的模樣,邵明淵忍不住抬手撫了撫她的秀髮,柔聲道︰「昭昭,你已經做得很好了,不要對自己太苛刻。現在我們既然已經知道了兇手的模樣,只要這人還在世,那麼就是翻江倒海,窮盡畢生之力我也會把這個人找出來。」

  「那樣畢竟要花很多時間。這個人給我留下了淺淡的印象,或許一個契機我就能想起來了,我再好好想一想。」

  「不許想了。」邵明淵難得板起臉來,「現在你需要的不是好好想一想,而是好好睡一覺。」

  「可是——」

  「聽話!」

  喬昭氣笑了︰「邵明淵,你是我什麼人,這樣要求我?」

  年輕的將軍身子往前一傾,微涼氣息噴灑在少女雪白頸間︰「我是你男人,這個還有疑問嗎?」

  他要不是認定了她是他的妻,會這般厚顏無恥,天天拉著一個小姑娘的手?

  她要對他半點沒有感覺,會這般任他放肆?

  他的傻丫頭,只是還看不清自己的心意罷了。

  他堂堂北征將軍,殺敵無數,令韃子聞風喪膽,要是連把自己媳婦追回來的勇氣都沒有,還不如乾脆抹脖子算了。

  「邵明淵,你不要得寸進尺!」

  男人垂眸,一副受傷的模樣︰「昭昭,我明明被你看也看過,親也親過了,你就這麼嫌棄我,一點不想負責任嗎?」

  不等少女反駁,他忽然起身把少女打橫抱起來。

  措手不及之下,喬昭下意識雙手攀住他的脖子,怒道︰「邵明淵,你要做什麼?」

  「做你男人該做的事。」邵明淵說著,大步向床榻走去。

  喬昭徹底傻了眼。

  男人該做的事?她雖然沒經歷過夫妻之事,但出閣前母親也曾委婉提點過的。

  不可能,他怎麼可能是這樣的邵明淵?

  喬昭猶如在夢裡,直到被抱著她的男人放到床榻上才如夢初醒,抬腳就向上方的人狠狠踹去。

  那一腳正好踹在對方小腹上。

  男人因為吃痛表情扭曲了一下,手上動作卻沒有停,輕輕把少女放下來,拉過薄被蓋在她身上,輕嘆道︰「昭昭,你想到哪裡去了?快睡吧。」

  他就是再心急,也不會在沒成親前亂來的。

  喬昭怔了怔。

  少女呆呆的樣子讓邵明淵微微一笑,忍不住戲謔道︰「當然,要是你想……我也是願意的……」

  喬昭臉大紅,怒道︰「邵明淵,你給我出去!」

  「好,我這就出去了,你安心睡一覺。」

  直到關門聲傳來,抓著薄被的喬姑娘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不對啊,這是邵明淵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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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5章 知府

  邵明淵走出房門,靠著牆壁打盹的晨光立刻醒過神來︰「將軍——」

  「黎姑娘睡了,去那邊說。」

  晨光點點頭,走了兩步忽然反應過來︰「黎姑娘在您屋子裡睡了?」

  年輕的將軍眸光淡然,帶著淡漠的威嚴,揚眉問道︰「怎麼?」

  晨光雙眼發亮︰「沒怎麼,沒怎麼,是卑職多嘴了!」

  將軍大人原來一直深藏不露,高人啊!

  「葉落護送鐵柱回去了?」

  「是的,將軍。」

  「鐵柱是非常關鍵的證人,你們兩個最近辛苦些,輪流保護好他的安全,要是出了事,唯你們是問!」

  「領命!」

  邵明淵這才靠著牆壁坐下來,閉目養神。

  晨光靠著牆壁嘆了口氣。

  將軍大人可憐啊,把房間讓給了黎姑娘睡,自己只能坐在外面睡了。將軍大人要是早點和黎姑娘成親就沒有這麼麻煩了。

  晨光遺憾想著,迷迷糊糊睡著了。

  天漸漸亮起來。

  喬昭睡醒時已是日上三竿。

  她猛然坐了起來。

  「姑娘,您醒了。」冰綠湊上來,阿珠則去倒水。

  「什麼時候了?」喬昭望向窗外,刺目的陽光令她不自覺瞇起了眼楮。

  「快晌午了。」阿珠把水杯遞給她。

  「我睡了這麼久?」喬昭接過水杯,有些意外。

  冰綠撲哧一笑︰「姑娘您睡糊塗啦,真的快晌午了呢,剛剛我和阿珠還在商量要不要叫醒您吃午飯呢。」

  喬昭潤了潤喉嚨起身下床,隨口道︰「先洗漱吧。」

  阿珠與冰綠面面相覷。

  喬昭看向二人。

  冰綠撲哧一笑︰「姑娘,您真睡糊塗了,這裡不是您的房間呢。」

  喬昭呆了呆,臉很快紅了,又覺得在侍女面前這樣很沒面子,板起臉淡淡道︰「當然是回房洗漱。」

  她腳步一亂不小心踩到了裙擺,趔趄了一下才穩住身形,匆匆向外走去。

  院子裡安安靜靜的,喬昭洗漱過後換過一身衣裳問道︰「他們人呢?」

  阿珠一邊替她梳頭一邊道︰「邵將軍他們去了村長家,今天王縣令在村長家找村民們問話。」

  喬昭隨便吃了點東西,起身道︰「去村長家看看。」

  主僕三人往外走,晨光迎面走過來,陽光下笑出一口白牙︰「三姑娘醒啦?」

  喬昭盯了晨光片刻,總覺得晨光今日的笑容格外燦爛一些。

  「嗯。你沒出去嗎?」

  「將軍大人命卑職保護您。」

  一提到某人,喬昭面上微熱,淡淡道︰「去村長家看看。」

  幾人來到村長家,就見村長家院門大開,外面站滿了人,除了村裡人還有不少穿著衙役服飾的人。

  晨光衝一名金吾衛招招手。

  那名金吾衛跑過來,笑道︰「晨光大哥,有事啊?」

  宰相門前七品官,何況晨光作為冠軍侯的親衛原本就有武職在身,在這些出身不錯的金吾衛面前頗有臉面。

  「官府的人來了不少啊?」

  「可不是嘛,今天不只嘉豐縣令來了,連知府都來了。」

  「難怪這麼多衙役呢。好了,多謝,我帶黎姑娘進去了。」

  晨光護著喬昭主僕走了進去。

  正是準備開飯的時候,詢問村民的事暫且告一段落,嘉南知府與王縣令全都圍著邵明淵等人說話。

  「侯爺放心,此事下官定會一查到底的。」

  「李知府這樣說,本侯就放心了。」邵明淵眼角餘光掃到門口的晨光,站了起來,「幾位大人先坐,本侯出去一下。」

  邵明淵走出來,晨光低聲道︰「黎姑娘過來了。」

  邵明淵點點頭,抬腳走向院中角落裡的石榴樹旁。

  石榴樹上只剩下幾顆石榴,紅艷艷看著很喜慶。

  喬昭轉過身來︰「邵將軍,我聽說嘉南知府也來了?」

  「對,此時嘉南知府、嘉豐縣令還有錦鱗衛的江五都在屋子裡坐著,要不要進去?」

  喬昭搖頭︰「還是不了。今天的調查有什麼進展嗎?」

  「並無。」邵明淵語氣很平靜。

  二人交換了一下眼神,皆是心知肚明,從村民這裡應該調查不出什麼有用的線索了。

  「那我就先回去了,邵將軍忙完記得知會我一聲。」

  對於畫像一事,她還是想再與邵明淵好好商量一下。

  「好。」邵明淵頷首,看著飽睡後恢復了精神的少女,心情很是愉悅,「用過飯了嗎?若是沒用就留下來一起吃飯吧,今天村長家的伙食一定不錯。」

  見少女面色古怪,邵明淵笑起來︰「不用在意別人怎麼看,他們不過是過客,犯不著為了這些人委屈自己的肚子。」

  喬姑娘抬眼望天,默默想︰所以說冠軍侯溫潤如玉、斯文守禮都是騙人的,傳聞果然不可信。

  「我吃過了,你快些進去吧,讓別人久等不好。」

  強龍難壓地頭蛇,冠軍侯名頭雖響,來到別人地盤上還是盡量與人打好關係為好。

  「好,那我進去了。」邵明淵笑看喬昭一眼,這才轉身。

  喬昭被他這一眼看得莫名其妙,無意間掃了窗內一眼,頓時怔住。

  眼見邵明淵要走進去,她回神喊道︰「邵明淵——」

  邵明淵立刻轉身走回來︰「還有事?」

  院中站著冰綠與阿珠,不遠處還有晨光與幾名金吾衛以及知府那些人帶來的隨從。

  喬昭卻忍不住抓住了邵明淵衣袖,聲音低低的,難掩顫抖︰「我回豆腐西施家等你,現在就有話對你說。」

  邵明淵一怔,隨後點頭︰「好,我進去說一聲就出來。」

  回到豆腐西施家裡,喬昭接過阿珠遞過來的熱茶,雙手捧著卻覺一點熱意都無,從頭發絲到腳尖都是冷的。

  邵明淵對李知府等人提出告辭,李知府自是攔著不放,直到收到王縣令遞來的眼神才遺憾道︰「那等改日侯爺定要賞臉,咱們不醉不歸。」

  「一定。」

  等邵明淵一走,李知府睇了王縣令一眼。

  王縣令小聲解釋道︰「大人有所不知,冠軍侯這次出門還帶了一位姑娘,對那位姑娘很是溫柔體貼呢,大概是那位姑娘來找,這才回去的。」

  李知府一怔,隨後大笑起來︰「我原想冠軍侯這樣的人不好接近,卻原來也是性情中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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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6章 心有靈犀

  官場中,那些八面玲瓏的官員最怕的就是無慾無求、油鹽不進之人,李知府猛然發覺說話滴水不漏的冠軍侯在女色方面是軟肋,不僅沒有因他的離開不快,反而輕鬆許多,笑著向江五打聽起來︰「江五爺知不知道那位姑娘與冠軍侯的關係?」

  江五淡淡道︰「李知府這話就問錯人了,在下雖然幹的是錦鱗衛的差事,但也不會沒事盯著一個姑娘家。」

  李知府踫了一個軟釘子,卻不敢擺臉色,自己找了個台階道︰「江五爺說的是,那位姑娘確實沒什麼要緊的。」

  重要的是冠軍侯前來祭拜岳父一家時與一名未婚少女有所牽扯,可見喬家人在那位侯爺心中的地位遠沒有他表現出來的這麼重要。

  這樣的話,對查案一事就不必那麼緊張了。

  村長家中杯盞交錯,豆腐西施宅中卻安靜得有些嚇人。

  邵明淵走進屋去,衝阿珠與冰綠輕輕擺了擺手。

  阿珠二人早得了喬昭吩咐,見他進來便默默退了出去。

  邵明淵在喬昭身旁坐下來。

  喬昭放下茶杯,抬眸看他。

  少女眸光清淺,心事重重。

  「昭昭要說什麼?」

  此時喬昭已經恢復了冷靜,往外看了一眼,壓低聲音道︰「我想起來畫像上的人是誰了!」

  邵明淵面色陡變,低聲問道︰「誰?」

  「嘉南知府的侍衛!」

  「李知府?」

  喬昭點頭︰「對。我畫好了那幅畫像,只覺那人似曾相識,卻想不起來究竟在哪裡見過,直到剛才在村長院子裡無意中往窗內瞥了一眼,看到了李知府,這才想了起來。幾年前,李知府曾便衣前往杏子林拜訪祖父,當時跟在他身邊的護衛就是畫中人!」

  「李知府的侍衛?」邵明淵閉了閉眼,復又睜開,「今天前來的幾名侍衛,並無畫中那人。」

  喬昭冷笑︰「做賊心虛,當然不敢帶著兇手過來。邵明淵,我既然想了起來,就斷不會認錯的。當時李知府來拜訪祖父,就是因為……」

  她飛快看了他一眼,才接著道︰「因為我要出閣,所以來道喜的。」

  貧居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

  她嫁的是大梁炙手可熱的北征將軍,出閣之前,杏子林很是熱鬧了一陣子,令祖父煩不勝煩。

  「我沒有不相信。」邵明淵定定看著她。

  出閣,聽著就讓人心動呢。

  喬昭不知道身邊男人的浮想聯翩,問道︰「那現在你有什麼打算?」

  「能乾淨俐落製造滅門慘案,那人在李知府身邊定然也是受器重的人物,這樣的人想找出來並不難,現在最重要的是先把鐵柱與山子安排好。」邵明淵嘆了口氣,「我打算派人送他們進京,以防萬一。」

  喬昭沒有反對︰「這樣也好。這裡是李知府的地盤,我們人手不多,真有什麼事難免顧此失彼,送他們進京就安全多了。不過故土難離,山子又在鎮上讀書——」

  「讀書的事不難解決,我先去問問他們的意思。」邵明淵看了喬昭一眼,輕聲道,「昭昭,你別擔心,事情已經有眉目了,早晚會水落石出。」
  
  喬昭笑了笑︰「我明白,至少現在我們知道李知府的立場了,還算及時。」

  要是先一步被李知府察覺鐵柱見過兇手,沒有防備之下鐵柱很可能就被滅口了。

  沒有耽擱時間,邵明淵很快派人把鐵柱與山子請了過來。

  「我們已經知道畫像上的人是誰了。」邵明淵開門見山說道。

  鐵柱渾身一震,失聲問︰「誰?」

  山子坐在鐵柱身側,握緊了拳頭。

  「今天知府過來了,你們知道吧?」

  「知道,我看到了。」山子開口道。

  邵明淵看著二人,正色道︰「畫像上的人是李知府的人。」

  鐵柱一聽,駭得面色如土。

  山子一雙拳頭握了又鬆,鬆了又握,同樣是臉色慘白。

  別說是知府大人,就算是縣老爺對他們這些人來說都是天大的人物了,原來他們要報仇的對象是知府?

  邵明淵耐心等著二人平復了一下情緒,笑問︰「不知二位如何打算?還要替秀娘報仇嗎?」

  山子抬起頭來,咬牙道︰「殺母之仇不共戴天,哪怕粉身碎骨這仇我也要報的!」

  少年說完看向鐵柱︰「鐵柱叔,你不用摻和進這麼危險的事來——」

  鐵柱瞪了山子一眼,漲紅著臉打斷他的話︰「你這孩子說什麼呢?我和你娘雖沒有成親,可在叔心裡她就是我婆娘,叔雖然沒有大本事,卻也不能當孬種,讓你娘在地下罵跟錯了人!」

  見二人這般反應,邵明淵牽了牽唇角,問道︰「你們願不願意離開這裡,到京城去?」

  二人怔住。

  離開這裡?這件事鐵柱是從沒想過的,山子幻想過有朝一日進京趕考,不過對他現在的年紀來說,這一切都太早了,像一場遙不可及的夢。

  「你們想替秀娘報仇,就不能留在這裡,只有到京城去,將來站出來指認李知府,才能替她報仇。」

  見二人神情茫然,邵明淵溫聲道︰「放心,我會派人保護你們進京,到了京城後你們就住在我的府上,會有專門的先生教山子讀書,將來山子可以在京城參加科考。鐵柱大哥要想做事的話也可以給你安排一個差事。你們看怎麼樣?」

  二人呆若木雞。

  怎麼樣?還能怎麼樣,又能報仇又能過上夢想中的日子,他們除了發呆已經不會怎麼樣了。

  二人直到離開還有些暈乎乎的,喬昭不由嫣然一笑︰「沒想到邵將軍口才這般好。」

  「哪裡是我口才好,不過是於他們窮盡全力難以實現,於我舉手之勞罷了。」邵明淵笑笑,跳過這個話題,「送走鐵柱他們也算安心了,就不必留在村裡浪費時間了。」

  「邵將軍有什麼打算?」

  「你呢?」

  二人對視一眼。

  喬昭別開視線︰「邵將軍還要與我賣關子不成?」

  「不,只是想瞧一瞧,咱們是否想到一處去了。」

  喬昭扯了扯嘴角。

  她才不和他玩什麼「心有靈犀」的遊戲呢!

  於是喬姑娘直言道︰「訪友,引蛇出洞。」

  將軍微微一笑︰「我也是這麼想的。昭昭,咱們真是心有靈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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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1 22:24:32 |只看該作者
第407章 拜訪故友

  喬昭瞪大了眼楮。

  這人忒無恥了!

  邵明淵莞爾。

  他忽然發覺自從昭昭在他面前露出了真正身份,她的表情豐富多了。

  他喜歡她這樣。

  喬昭閉了閉眼。

  不能再順著這無賴的話頭說下去了,不然最後又要歪纏。

  她就是想不明白了,以前這人明明挺規矩守禮的,怎麼自從知道她是喬昭,就成了披著羊皮的狼呢?

  「祖父、父親有一些故友在附近城鎮中,我大哥手中的那本賬冊在大火前就送到了一位故友那裡,大哥離開嘉豐前又去拿回來的。我原想著一回到嘉豐就去拜訪那些世伯,又擔心敵暗我明,反而給他們招來禍事,這才不敢貿然行事。」喬昭說到這裡彎唇笑笑,「現在就不一樣了。」

  「是呀,如今敵人以為敵暗我明,我們卻已經知道了他們的身份,反而可以利用一下,說不準能把魚釣出來。」邵明淵說到這,深深看了喬昭一眼,似笑非笑道,「不過昭昭不能去啊。」

  喬昭看著他。

  邵明淵遺憾搖頭︰「我以喬大人女婿的身份去拜訪喬家故友,帶上你估計要被人家鄙夷了。」

  「邵將軍還怕被人鄙夷?」

  「雖然不怕,但人家若是存了鄙夷之心,有什麼線索就不可能對我透露了。」

  喬昭不由沉默了。

  邵明淵的顧慮有道理,可讓她就這麼等在村子裡,心有不甘啊。

  聰慧如喬昭面對這個問題也犯了難,迎上對方戲謔的眼神,心中一動,問道︰「邵將軍有辦法?」

  邵明淵笑道︰「昨晚沒睡好,腦子轉不動了,一時想不出好辦法來。」

  一看他的表情,喬昭便知道這人在故意戲弄她,不由抿緊了唇,語氣微涼︰「邵將軍怎麼樣才能想出好辦法來?」

  對面的男人揚了一下眉梢,一本正經道︰「昭昭要是叫我一聲邵大哥,我一高興,說不定就想出辦法了。」

  「邵明淵,你不要太過分!」

  邵明淵抬手揉了揉太陽穴,嘆道︰「頭有些疼。」

  「邵明淵,你知不知道,你的臉皮比你回京那天身上穿的鎧甲還要厚!」

  「頭真的好疼,昨天把床讓給昭昭了,我站著睡的。」

  喬昭不由洩了氣,盯著那張比城牆還厚的俊臉好一會兒,嘴唇動了動,飛快喊道︰「邵大哥。」

  三個字說完,她尷尬地險些咬掉舌頭。

  明明對別人這樣稱呼絲毫不覺得有什麼,怎麼輪到他就這麼別扭呢?

  邵明淵響亮應了一聲,望著少女目不轉楮。

  她知不知道,她此時的面頰比桃花還要紅……

  年輕的將軍忽然覺得什麼坐懷不亂都是騙人的,如果心愛的姑娘在他懷中,他大概會犯錯誤的。

  「你說說,到底有什麼辦法?」

  「可以女扮男裝。」

  喬昭︰「……」磚頭呢?她要拍死他!

  「這麼好的辦法,邵將軍究竟是怎麼想出來的?」喬昭諷刺問道。

  她如今的樣貌柔美精緻,女扮男裝除非瞎子才認不出來。

  「別擔心,這次出門我準備了這個。」邵明淵從懷中掏出一物,遞給喬昭。

  喬昭打開小小的盒子,裡面是鵪鶉蛋大小的一團東西,看不出究竟是何物。

  「這是什麼?」喬昭伸出食指觸踫了一下,奇異的觸感讓她瞬間打了個冷顫。

  邵明淵笑道︰「人皮面具。」

  喬昭一雙清潤的眸子睜大幾分︰「真有人皮面具這樣的東西?」

  「有的,不過制作完美的人皮面具非常罕見,我只得了這一張。」

  「這個要怎麼用?」喬昭再次用手指戳了戳盒子中的東西。

  「清水泡開貼到臉上就行,等明天出發前我給你戴。」

  二人商量好,邵明淵回了村長那裡。

  整個下午李知府與王縣令詢問村人時邵明淵都是一副興致寥寥的樣子,讓二人放鬆不少。

  一日詢問結束,王縣令倒了一杯茶奉給李知府,笑道︰「知府大人放心吧,看來冠軍侯這次前來,不過是雷聲大雨點小罷了,說不定啊,醉翁之意不在酒,拜祭岳父一家是假,攜美同游才是真,哈哈哈——」

  「眼下瞧著雖是如此,畢竟時日尚短,盯著那邊的人還是不能放鬆。」

  「大人放心就是。」

  翌日一早,晨霧籠罩著寧靜美麗的小山村,雞鳴狗吠聲響起,一道鬼鬼祟祟的人影從豆腐西施宅子附近悄然離去。

  得到稟報的王縣令忙去了李知府屋子裡。

  李知府黑著臉坐起來︰「什麼事?」

  這白雲村窮的什麼都沒有,美人倒是出眾,村長的幾個孫女個個都水靈靈的,他昨晚握了其中一個的小手,別提多光滑細膩,剛剛夢里還夢到那雙小手替他紓解呢,誰知就被這蠢貨打斷了美夢!

  一見上峰面色不對,王縣令忙道︰「大人,盯著那邊的人發現,今天一早冠軍侯帶著一名小廝悄悄離開了白雲村。」

  「有這種事?」李知府登時睡意全無,接過王縣令遞過來的衣裳匆匆披上,神情陰鬱,「冠軍侯如此遮遮掩掩離開村子是什麼意思?」

  「這個不好說啊,但他昨日明明毫無異樣,今天卻來這麼一齣,下官覺得太奇怪了。」

  「事出反常即為妖,這事不能掉以輕心,盯著那邊的人跟上去了沒有?」

  「大人放心,當時派了兩個人盯著,有一個直接跟上去了。」

  「這樣吧,你在白雲村盯著,我這就回城。若有人問起,就說余田那邊發生了災情,我趕過去巡視災情去了。」

  「是。」

  清晨的鄉間路上行人稀少,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帶著一名清秀小廝步履匆匆。

  「情況有些意思。」邵明淵側頭低聲道。

  「怎麼?」

  「身後的尾巴居然挺靈活,跟蹤技巧定然是受過專門訓練的。嘉豐不過彈丸之地,小小縣令身邊有受過這類訓練的人,你說是不是有些意思?」

  「確實如此,這也證明我們沒有弄錯方向。」

  邵明淵伸手一指︰「白雲鎮到了。」

  白雲鎮離白雲村不過十餘里路,多年前住著一位辭官的武將,與喬昭的祖父喬拙關係頗好,一來二去兩家人便成了世交。

  喬昭遙遙望了一眼小鎮,不由加快了腳步。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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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1 22:24:45 |只看該作者
第408章 滷粉

  「走了這麼久,不累嗎?」

  「還好。」

  邵明淵認真看了喬昭一眼,笑道︰「昭昭,我發現你很期待這次拜訪故交。」

  喬昭望著前方微微一笑︰「是呀,許久沒見了。」

  二人踏入白雲鎮。

  鎮子上許多早點鋪子已經坐滿了食客,挑著擔子的小販走街串巷吆喝著,整個鎮子有種淳樸的熱鬧。

  「我們先吃點東西再去,你想吃什麼?」邵明淵環視一眼,琳瑯滿目的南方早點讓他看花了眼。

  「吃一碗滷粉吧。」喬昭張望一下,伸手一指,「就去那家。」

  那是擺在外面的一個小食攤,幾張長桌,幾條長凳,食客已經坐滿了,還有不少就站在一旁吃得熱火朝天,一對老年夫婦忙得滿頭大汗。

  邵明淵彎了彎眼楮︰「人那麼多,應該很好吃,不過……滷粉是什麼?」

  喬昭抬眸,迎上對方茫然的表情,不由嫣然一笑︰「想起來了,你是純粹的北方人,沒吃過。」

  望著笑靨如花的少女,邵明淵心跳漏了兩拍,溫柔含笑道︰「那昭昭請我吃,可好?」

  喬昭睇了一眼四周,低聲道︰「不要叫我昭昭,被別人聽到該起疑心了。」

  有哪個小廝會叫「昭昭」啊。

  「說得有道理。」邵明淵點點頭,一本正經道,「小昭,請我吃滷粉吧。」

  小昭……

  喬姑娘皺了皺眉,勉強接受了這個新稱呼,走過去道︰「老伯,來兩碗滷粉。」

  「好 ——」老漢迅速抓了兩把粉團往開水裡一焯,粉團須臾間舒展開來,成了潤白靈動的粉條。

  邵明淵目露新奇。

  老漢把米粉撈起放進早準備好的青瓷海碗裡,笑咪咪道︰「小哥兒是外地人吧?」
 
  「呃,是,您看出來了?」

  老漢咧嘴一笑︰「那是啊,整個鎮子上也找不出你這麼俊的後生來。」

  邵明淵臉色微紅,不由看了喬昭一眼。

  喬昭抿了抿唇,心道︰這傻子看她做什麼,讓她附和著老人家表揚他一下嗎?

  也許是長得好確實佔便宜,老漢舀了一大勺滷汁澆到米粉上,熱情解釋道︰「這滷水啊,是獨家秘方熬出來的,放了三十多味調料呢,再加上冰糖,配上筒子骨熬上個三天兩夜,才能對味兒。」

  一勺滷汁澆下去,濃香頓時撲鼻,邵明淵吸了吸鼻子,伸手去端碗。

  老漢笑呵呵制止︰「小哥兒別慌 」

  邵明淵茫然看了喬昭一眼。

  喬昭難得見到某人吃個早飯傻乎乎的樣子,自是不會出聲提醒,只但笑不語。

  老漢把磨得發亮的菜刀舉了起來。

  邵明淵眼楮一瞇。

  怎麼的,吃碗滷粉還要動菜刀?

  老漢手起刀落,唰唰唰把一塊炸得金黃酥脆的帶皮五花肉切成薄薄幾大片碼放在滷粉上,笑瞇瞇指著一旁小桌上的瓶瓶罐罐道︰「小哥兒,想加什麼味道自己加,還有酥豆、酸筍、酸豇豆,配著咱這滷粉吃才是一絕呢。」

  不用配什麼酥豆、酸筍子了,此刻望著堆滿了香酥大肉的滷粉年輕的將軍已經悄悄咽了咽口水。

  他端起老漢遞過來的兩碗滷粉,就聽旁邊一位食客不滿道︰「老楊,他那碗裡的酥肉堆得都快冒尖了,我這裡怎麼才三兩片?」

  老漢瞥說話的食客一眼,面不改色道︰「人家長得俊!」

  食客氣壞了︰「長得俊能當飯吃啊?」

  老漢嘿嘿笑了︰「這不就當飯吃了,誰讓人家長得俊呢。」

  食客︰「……」居然覺得還有點道理。

  恰好有人吃完結賬,邵明淵忙端著兩隻海碗坐過去。

  喬昭端了幾個小碟子過來,在他身邊坐下。

  「我去端就好了。」邵明淵耳根依然有些發熱。

  在北地,那些百姓對他萬般感謝,他能從容以對,誰知到了南方,竟會當面這般誇人容貌。

  對於將軍大人來說,這無疑有些尷尬,偏偏人家是好意,不能表現出不悅來。

  再者說——

  年輕的將軍低頭看了滿碗的酥肉,彎唇笑了笑。

  衝這些酥肉也沒法不悅啊。

  「我是小廝,原該我伺候你的。」喬昭低聲道。

  男人眼神一閃,湊在她耳畔問道︰「真的?你要伺候我?」

  喬昭表情一僵,冷冷斜了他一眼。

  某人頓時老實了,小聲道︰「別不高興,等將來我伺候你好了。」

  喬姑娘額角青筋跳了跳。

  這人真的不是在佔她便宜嗎?

  迎上對方真誠的小眼神,喬姑娘又不確定了。

  年輕的將軍莞爾一笑,遞過一雙筷子︰「吃粉。」

  喬昭接過筷子,低頭吃起來。

  邵明淵吃了一口,眼楮頓時亮了︰「好吃。」

  喬昭瞄他一眼︰「食不言寢不語。」

  邵明淵劍眉微挑,寒星般的眸子掃了一眼四周,笑道︰「這種地方,不講究這個。小昭,嘗嘗酸筍子,好吃極了。」

  喬昭咬了咬唇。

  所以說這人的老實就是忽悠人的。

  了,她不和他計較。

  喬姑娘吃了一口酸筍,嘆道︰「和記憶中的味道一模一樣。」

  她的眼中浮上懷念與傷感︰「我祖父以前很愛吃這個,說拿酸筍子下酒最好了。我那時還特意來找這位老伯學過酸筍子的做法,可惜味道總是差了點兒。」

  「真的?」

  「什麼真的?」喬昭一時沒反應過來。

  「你真的會做酸筍子?」

  喬昭不知道他問這個幹什麼,狐疑看他一眼,輕輕點頭。

  邵明淵眼楮一亮,低笑道︰「那以後你做給我吃,好嗎?」

  「邵明淵,你想太多了!」喬昭一字一頓道,因為不敢說大聲,看起來不像惱怒,反而像是嬌嗔。

  喬姑娘自己都覺得沒有威脅力,不由洩了氣。

  這傢伙就仗著臉皮厚吃定她了,果然是人不要臉天下無敵。

  一塊金黃噴香的酥肉落入她碗中。

  喬昭抬眸。

  「酥肉更好吃,你多吃點。」邵明淵笑瞇瞇道。

  他一雙眼楮生得好,黑白分明,燦若寒星,此刻盛著滿滿的笑意,清晰映照出對方的倒影。

  「你快吃吧,我吃這些足夠了。」喬昭垂眸道。

  二人很快吃完了滷粉結賬走人。

  「昭昭。」

  「嗯?」

  「這是我吃過最好的滷粉。」

  喬姑娘︰「你就吃過這一碗滷粉……」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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