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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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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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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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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4-29 13:53:27 |只看該作者
第369章 第一個考驗

  一具形容恐怖、噁心至極的屍體呈現在眾人面前。

  那一瞬間的衝擊力太強,池燦終於忍不住跑出去,扶著廊柱吐起來。

  邵明淵忍不住上前一步,擔憂地看著喬昭。

  她就站在那具形容恐怖的屍體旁,承受著最直接的視覺與嗅覺雙重沖擊。

  秀麗的少女與恐怖的屍體,這一刻給邵明淵帶來的衝擊同樣是強烈的。

  他忍不住想︰黎姑娘是個什麼樣的女孩子呢,為什麼能做到這一步?難道真的只是為了舅兄……或者李神醫?

  他想到了懷中的錦囊,因為怕無意中丟了,一直被他小心貼在心口處。

  或許應該看一看錦囊裡到底放著什麼。邵明淵腦海中閃過這個念頭。

  錢仵作走過去,專注看著屍體。

  他的眼楮眨也不眨,看得很認真,彷彿面對的不是膨脹腐爛的屍體,而是一件美妙的藝術品。

  喬昭忍著不適悄悄打量錢仵作,心道︰術業有專攻,或許就是因為這樣,錢仵作才能成為天下最好的仵作吧。

  屍臭味直往喬昭鼻子裡鑽,她卻強撐著沒有移開。

  錢仵作說真正的考驗還沒開始,她大概已經能猜到接下來的考驗是什麼了。

  這可真是艱巨的考驗,但她無論如何也不能後退,退一步,父母親人就永遠不能沉冤昭雪。

  「小六,拿一雙手套給她。」錢仵作直起身子。

  小六取來一副手套,目光在邵明淵與喬昭之間來回游移,估不準這手套究竟給誰。

  喬昭伸手接過手套︰「多謝。」

  小六不由看向錢仵作。

  錢仵作輕輕點了點頭,看向喬昭的眼神溫和些許。

  小六一臉的不可思議。

  師父不會要這位姑娘當仵作吧?

  這可真是天方夜譚!

  喬昭把手套戴好,主動問道︰「錢仵作,我該做些什麼?」

  既然無法逃避,那不如早來早解脫。

  「你不怕?」錢仵作反而不急著發話了,饒有興致打量著喬昭。

  喬昭勉強笑笑︰「怕與不怕,考驗是不會變的。」

  她只是個普通的女孩子,怎麼會不怕?不只是怕,還噁心至極。

  錢仵作點點頭︰「那好,你仔細觀察一下屍體的手,把你看到的描述出來。」

  喬昭臉色蒼白,連深吸一口氣平復情緒都不能夠,因為這樣的話就會吸到令人作嘔的臭味。

  或許是她主動戴上手套的表現讓錢仵作比較滿意,見她一時沒有動作,錢仵作只是目不轉楮盯著她,沒有立刻罵人。

  少女垂眸盯著自己的手。

  那一刻,邵明淵生出不顧一切把她帶走的衝動。

  到底是為了什麼,她要把自己逼到如此境地?

  喬昭伸手把屍體的手抓了起來。

  入手的感覺讓她無法用言語形容,卻知道這輩子都忘不了了。

  池燦走進來,看到裡面的情景不由變了臉。

  邵明淵伸手拽住他,搖了搖頭。

  池燦盯著錢仵作的眼神彷彿要吃人︰「他怎麼能——」

  邵明淵輕嘆一聲︰「拾曦,你要是受不住,就在外面等著吧。」

  池燦搖搖頭︰「不,我就在這裡陪著。」

  二人皆不再說話,少女甜美的聲音響起︰「手浮腫,呈青紅色,表皮……」

  「看它的指甲。」

  喬昭強忍著噁心,仔細觀察了一下︰「指甲不長,應該才修剪過不久,看著很乾淨……」

  錢仵作點點頭,指了指屍體的嘴巴︰「掰開來看看。」

  見喬昭站著不動,他聲音加大了些,很是不耐煩︰「快點!」

  喬昭伸出手,觸踫到屍體的嘴巴,額頭的汗珠細細密密,臉色比雪還要蒼白。

  片刻後,她的聲音響起,在散發著惡臭的陰冷房子裡很清晰。

  時間不知過去多久,對邵明淵與池燦來說,似乎從來沒有這麼難熬過,終於聽到錢仵作發話︰「好了。」

  幾人一同看向喬昭。

  少女依然站得筆直,衣裳卻已經被汗水濕透了,像是從水中撈出來的。

  她費了些力氣才把手套摘下來。

  錢仵作看了她一眼,語氣淡漠道︰「想吐的話可以出去。」

  喬昭搖搖頭。

  錢仵作收回視線,看向小六。

  「師父,您查出什麼來了嗎?」

  「這個人是死後被推入水中的。」

  小六有些吃驚︰「您從哪裡看出來的?」

  不只是小六很驚訝,邵明淵與池燦同樣難掩驚奇,只有親歷了剛才檢驗的喬昭垂眸而立,隱隱有所領悟。

  「一個人若是溺水,出於本能會劇烈掙扎,那麼手指夾縫和指甲內會有泥沙水草,而這具屍體的手指很乾淨……」錢仵作不急不緩講述著。

  在這間陰冷的屋子裡,他衣衫襤褸,面容滄桑,卻彷彿是主宰這片天地的主人,散發著強烈的自信。

  喬昭認真聽著,一時之間竟連排山倒海的噁心感都暫時忘記了。

  錢仵作從屍體的手部特征講起,按著讓喬昭檢查的部位依次講述,既是講給小六聽,又是講給喬昭聽。

  他講完,掃了喬昭一眼,問小六︰「明白了嗎?」

  小六一臉崇拜點點頭︰「明白了。師父啊,所以還是要您老人家出馬啊,徒兒昨天瞧了半天,什麼都沒看出來。」

  錢仵作冷冷笑了笑。

  「師父,那您查出來這人的死因嗎?」小六趁機問道。

  這個案子縣太爺很重視,不然他也不會一天往山上跑了好幾趟,本來都絕望了,沒想到師父居然下山了。

  「這個人是被捂死的。」

  小六瞪大了眼楮︰「師父怎麼看出來的?我檢查過它的頸部,沒有痕跡。」

  「你看它口鼻裡的損傷,還有——」錢仵作拿著鑷子從屍體口腔裡夾出一條細線,「你看看這是什麼?」

  「這是——」小六眨眨眼,臉皺起來。

  「繡線?」喬昭脫口而出。

  錢仵作點點頭,看向喬昭的目光帶上了贊許︰「對,就是繡線。」

  他說著深深看了小六一眼︰「這個人是死後被丟入水中,口鼻裡的繡線不可能是入水後吸入的。而一個人什麼情況下會吸入這個呢?」

  小六並不蠢,脫口道︰「被人用軟巾帕子之類帶繡花的東西捂住口鼻時?」

  「正是如此。」錢仵作把鑷子往托盤裡一扔,衝喬昭輕輕點頭。

  「小丫頭,你的考驗暫且算是通過了,走吧。」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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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4-29 13:54:04 |只看該作者
第370章 第二個考驗

  「謝謝。」心中一塊石頭終於落地,喬昭勉強笑笑,白著嘴唇衝了出去。

  「黎三——」池燦抬腳追過去。

  錢仵作面不改色走了出去。

  小六追上來︰「師父,您別走啊,徒兒請您喝酒去。」

  錢仵作手一抬︰「不用,以後也別去山上煩我。」

  小六緊緊跟著錢仵作︰「哎呦,師父啊,您可別這麼說,以後徒兒不懂的還要請您出馬啊!」

  錢仵作冷笑︰「只此一次,下不為例。」

  邵明淵跟在錢仵作身邊走出去,一眼望去,就見喬昭扶著院中古樹彎腰吐個不停,池燦就站在一旁,掏出手帕遞給她。

  「麻煩打些水來。」邵明淵遞過去一塊碎銀子。

  小六怔了怔,小心翼翼看錢仵作一眼,見他面無表情,忙把銀子接過,道了一聲謝飛快跑了。

  仵作是縣衙裡最底層的人,這樣的意外之財可不多。

  沒過多時小六抱著水壺過來。

  邵明淵接過水壺走向喬昭。

  「黎姑娘,先洗洗手吧。」

  喬昭聽到邵明淵的聲音不由直起身來,背對著他緩了好一會兒這才轉身︰「多謝了。」

  她就著水壺裡的水反復洗了幾遍手,拿帕子擦了擦嘴角,蒼白的臉色瞧著有幾分狼狽,渾然不見了以往從容淡定的樣子。

  這一刻,無論是邵明淵還是池燦,都真切意識到剛才的一切對眼前的少女來說,確實是一場痛苦的折磨。

  她也只是個普通女孩子,沒有三頭六臂。

  池燦看向錢仵作的眼神滿是嫌惡。

  這個老東西,等秋後再說!

  錢仵作瞥了池燦一眼,冷笑︰「怎麼?小子想找我秋後算賬?」

  喬昭不由看了池燦一眼。

  池燦看得出來,那一眼中有怕他壞事的擔憂。

  他不由苦笑。

  他就是再生氣,也不能讓她一番努力付諸東流。

  「哪能呢,本公子向來尊老愛幼,錢仵作多心了。」

  「哼!」錢仵作冷哼一聲,顯然是不在乎什麼以後的,直接問喬昭,「吐夠了嗎?」

  喬昭欠了欠身︰「讓您見笑了。」

  「見笑倒沒有,既然吐夠了,那就繼續後面的考驗吧,再耽誤下去天都黑了。」

  「還有考驗?你剛剛不是說她已經通過了考驗?」池燦氣得臉色發黑,偏偏拿錢仵作毫無辦法。

  錢仵作嘿嘿一笑︰「原本是通過了啊,但我瞧著你小子不順眼,給她加試一場。」

  池燦一張臉頓時白了,看著喬昭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眼中滿是歉疚。

  在黎三眼裡,他是不是一無是處,只會幫倒忙?

  喬昭笑笑︰「錢仵作,您不要開玩笑了。您剛才說過了,我只是暫且通過了考驗,後面自然還有考驗等著。」

  「呵,小丫頭倒是聰明。」錢仵作白池燦一眼,抬腳往前走去。

  池燦看向喬昭,忍不住彎起了嘴角,眼神晶亮。

  她是怕他難過,給他解圍吧?這麼說,她還是有一點在意他的?

  「拾曦,走啦。」邵明淵拉了池燦一把。

  池燦這才發現喬昭已經走遠了。

  「庭泉。」他心情雀躍,與這陰森壓抑的義莊格格不入,眉梢眼角是按耐不住的喜悅,「我有些開心。」

  邵明淵沒應聲,拍了拍他手臂。

  「回頭追上楊二他們,咱們喝酒吧。」

  「好。」

  出了義莊大門,喬昭長長吐出一口濁氣。

  這個時候太陽已經快要落山,微涼的風終於讓人感受到一絲秋意。

  義莊附近是沒有什麼行人的,幾人往前走了一段距離轉入另一條街道,才一下子熱鬧起來。

  民宅炊煙裊裊,路上行人匆匆,酒館飯莊門前的燈籠提前亮了起來,已經到了用晚飯的時候。

  「餓了吧?」錢仵作笑瞇瞇問喬昭。

  喬昭面上平靜,心中苦笑。

  她剛才雖然把午飯全都吐出去了,可這個時候哪裡吃得下去。

  「吃不下?」錢仵作臉上笑意不減。

  邵明淵開口問︰「錢仵作想去哪裡吃?」

  錢仵作似笑非笑看了喬昭一眼︰「就東大街那個喜來福吧。」

  「好,錢仵作請。」

  一行人直奔喜來福。

  小二迎上來︰「呦,原來是幾位客官,快快裡面請。」

  他目光落到錢仵作身上,先是一愣,忽然瞪大了眼︰「你,你是那個——」

  池燦直接把一塊銀子砸進小二懷裡︰「別廢話,領我們去雅間!」

  銀子立刻起了作用,小二彎著腰連連道︰「幾位裡邊請!」

  幾人被小二領進一間屋子,小二滿臉堆笑問道︰「幾位客官要吃些什麼?」

  邵明淵側頭問錢仵作︰「錢仵作想吃些什麼?」

  「爆炒豬舌, 肝尖……」錢仵作毫不客氣報了一串菜名。

  每報出一個,喬昭臉色就白上一分,到後來險些坐不住了。

  她已經能猜到錢仵作對她接下來的考驗是什麼了。

  他們來得早,沒用多長時間熱氣騰騰的飯菜就端上來了。

  「幾位慢吃。」

  小二出去後想了想,悄悄溜去後邊。

  錢仵作的兒子正望著窗外發呆。今天忽然有人來找那個老東西,讓他頗有些心神不寧。

  「錢先生。」小二喊了一聲。

  「有事?」

  「錢仵作來咱們酒肆吃飯了——」

  小二話未說完,錢仵作的兒子騰地就站了起來,三兩步走出門外︰「他怎麼來了?」

  「哎呦,你別激動啊,錢仵作不是一個人來的呢。要是擾了客人吃飯,掌櫃要罵了。」

  「我知道了。」錢仵作的兒子抖了抖身上的長衫,抬腳向前邊走去。

  雅間內飯菜的香氣充斥著每個人的鼻端,然而除了錢仵作,就只有邵明淵面色尚算平靜了。

  池燦看一眼滿盤子的炒豬舌,強行抿著嘴才忍住了嘔吐的慾望。

  在義莊時他無意中看了一眼,正看到喬昭用帶著手套的手在錢仵作的要求下把死者舌頭翻起來。

  錢仵作端起那盤子炒豬舌往自己碗中倒了一半,然後推到喬昭面前︰「把這半盤子炒豬舌吃了,不許吐,我就跟你們走。」

  「當真?」喬昭輕聲問。

  錢仵作嗤笑︰「我還哄你一個小丫頭不成?」

  喬昭垂眸盯著擺在眼前的炒豬舌,睫毛顫了顫,舉起筷子伸過去。

  另一雙筷子忽然壓到她的筷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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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4-29 13:54:22 |只看該作者
第371章 食難下咽

  喜來福只是個中檔酒肆,筷子不過是最尋常的竹木制成,此刻壓在喬昭的筷子上,她卻覺得有著沉甸甸的分量。

  那是池燦的筷子。

  喬昭抬眸看他。

  池燦卻沒有看喬昭,而是笑吟吟問錢仵作︰「這酒菜上了桌,沒有不讓人嘗一嘗的道理吧?我吃一口,錢仵作不介意吧?」

  錢仵作冷冷掃了池燦一眼。

  他知道這個年輕人是想替旁邊的小丫頭減輕負擔,要是照著他的脾氣,自然是不同意的。

  不過——

  錢仵作眼尾掃了端坐著的少女一眼,想起在義莊時她的行事還算合胃口,到底沒把反對的話說出來。

  錢仵作的默認讓池燦微鬆口氣,也不看喬昭,直接夾了一大筷子炒豬舌放進了自己的碗碟中。

  喬昭這半盤子炒豬舌份量本來不算太多,夾走一大筷子後自是替她減了不少負擔。

  又是一雙筷子伸過來,邵明淵同樣夾走一大筷子炒豬舌,默默吃起來。

  錢仵作眼神微閃,不冷不熱道︰「夾走的菜可是要吃下去的,炒豬舌滋味美妙,我可最見不得浪費!」

  這話明顯是說給池燦聽的。

  錢仵作在義莊時把池燦的表現盡收眼底,更注意到了剛剛這道炒豬舌端上桌時對方想要吐的表情。

  他忽然覺得看著這小子吃炒豬舌頭比看那小丫頭吃還要有趣。

  沒辦法,他就是這麼記仇的人,誰讓這小子嘴賤呢。

  察覺到錢仵作看熱鬧的眼神,池燦冷冷一笑︰「我當然是愛吃才會夾走,怎麼會浪費?」

  他說完垂下眼簾,夾起一筷子炒豬舌放入口中,一下一下咀嚼著。

  炒豬舌的口感與腦海中義莊的一幕相重疊,池燦一張臉時青時白,額角青筋凸起,連放在桌下的手都緊緊握成了拳,才死死克制住了嘔吐的衝動。

  邵明淵不由看了喬昭一眼。

  拾曦對黎姑娘如此情深義重,卻不知黎姑娘為何要拒人於千里之外呢?

  他面色平靜吃著炒豬舌,並沒有任何不適的感覺。

  所以說,習慣真是個可怕的東西。

  池燦終於吃完了,端起茶杯灌了幾口,拿帕子擦拭嘴角,緩緩吐出兩個字︰「好吃。」

  他這樣說完,筆直坐著一動不動,再也沒拿起筷子。

  錢仵作把目光投回喬昭身上。

  喬昭心裡有些堵。

  她以為,她已經把話說得夠明白了,為何池燦還會如此執著?

  他對她越好,因著這份好是無法回報的,她便越發難受。

  喬昭夾起一筷子炒豬舌放入口中,險些就要直接吐出來,迎上錢仵作打量的目光,忙死死抿住了唇,克制著身體的本能反應。

  一筷子接一筷子,她手上動作不停,麻木往嘴裡塞,唯恐一個猶豫就再也吃不下去了。

  池燦看著喬昭的樣子有些心疼,暗想︰早知如此,他剛剛那一筷子應該夾得更多些。

  一盤子炒豬舌終於見了底,喬昭用手帕擦了一下唇角,對錢仵作牽牽唇。

  這個時候她已經說不出話來了,唯恐一開口就吐出來,前功盡棄。

  錢仵作勉強點點頭︰「吃飯吧。」

  算是默認了喬昭已經通過考驗。

  他端起一碗白米飯吃得香甜,在座的只有邵明淵能陪著吃,喬昭與池燦二人連拿筷子的勇氣都沒了。

  一頓飯吃完,四人出了酒肆,外面已是華燈初上。

  不遠處的樹下一個黑影大步走來,聲音夾雜著憤怒與厭惡︰「你來幹什麼?」

  「阿文——」錢仵作嘴唇動了動,把兒子的小名喊了出來。

  攔路的人正是錢仵作的兒子。

  邵明淵與喬昭都是見過的,二人看向錢仵作。

  錢仵作不由上前一步。

  阿文立刻往後一退,臉上是不加掩飾的厭惡︰「你為什麼來這裡?」

  「我來吃飯。」在兒子面前,錢仵作沒了面對喬昭三人時的頤指氣使,反倒被人聽出幾分卑微。

  阿文冷笑,拔高了聲音︰「吃飯?我說過了,以後別湊到我眼前來,你害我害得還不夠嗎?我好不容易安穩當上喜來福的賬房,你非要讓我在這裡待不下去了,一輩子活在別人的白眼中,你才滿意?」

  錢仵作抖了抖唇,沒有吭聲。

  池燦嗤笑一聲︰「喂,你信不信,你再這種態度說話,我現在就可以讓你丟了這份差事?」

  阿文臉色一變︰「你是誰?」

  池燦晃了晃手中的錢袋子,涼涼道︰「我是誰不重要,喜來福的東家知道它是誰就足夠了。」

  有錢能使鬼推磨,賬房又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人物,一筆錢砸下去,說換也就換了。

  阿文顯然明白這一點,當下驚疑不定問錢仵作︰「你為什麼會與他們在一起?他們是什麼人?」

  邵明淵忍不住開口︰「錢大哥應該還記得我們吧,我們是慕名前來請令尊出山的人。你有疑問很正常,但與令尊說話時,難道不該稱一聲父親嗎?」

  多管閒事!

  阿文狠狠瞪了錢仵作一眼。

  錢仵作長嘆一聲︰「罷了,咱們走吧。」

  他選在喜來福吃飯,就是為了再看兒子一眼,內心深處存著那麼一點奢望︰或許兒子見到這些氣度不凡的人對他恭恭敬敬會放下成見呢?現在看來,是他痴心妄想了。他沉迷仵作的一切,就注定了不該擁有普通人的天倫之樂。

  錢仵作深深看了阿文一眼,轉身便走。

  阿文礙於池燦的威脅,只是恨恨盯著錢仵作背影沒有吭聲。

  喬昭忽然轉過頭去︰「錢……錢賬房,你口口聲聲說錢仵作害了你,我其實很好奇,出身仵作之家的你,是如何當上賬房先生的?」

  當年李爺爺帶著她來拜訪錢仵作,錢仵作的兒子已經二十多歲了,依然沒有出去做事,更沒有繼承錢仵作的衣缽,而是每天上學堂。

  錢仵作說,兒子沒有讀書的天賦,但他不願意子承父業,那就讓他一直讀下去,比別人多學幾年,將來當個賬房先生也是好的。

  而今,錢仵作的兒子果然當上了賬房先生,卻把供他讀書的父親忘了。

  錢仵作腳步一頓,深深看了喬昭一眼︰「小丫頭,別那麼多話,趕緊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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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2章 喬姑娘看到了錦囊

  離開喜來福後,錢仵作明顯情緒低落下去。

  「錢仵作,我們想連夜趕路,你能支撐得住嗎?」邵明淵問。

  「今天就走?」錢仵作有些意外。

  邵明淵耐心解釋道︰「我們要抓緊時間與朋友匯合,走水路前往嘉豐,為了能趕上客船在下一個碼頭停靠,最好是連夜趕路。」

  楊厚承等人坐船本來就是日夜兼程,走陸路還需要繞遠,他們要想追上去,就必須加緊時間不能停歇。

  「錢仵作要是覺得乏了,我們就先找間客棧休息一下,明天一早出發也行。」錢仵作畢竟上了年紀,邵明淵擔心他身體受不住,轉而提議道。

  「不用,趕緊走吧。」

  邵明淵很快找好了馬車,可靠起見並沒有找車夫,而是由他充當了臨時車夫,一行四人趕了兩個日夜的路,總算在下一個城鎮的碼頭與翹首以待的楊厚承匯合。

  楊厚承興奮捶了邵明淵一下︰「總算等到你們了,我還擔心你們趕不上呢。」

  邵明淵笑笑︰「你招待一下錢仵作,我先去睡一覺。」

  楊厚承這才發現邵明淵眼下一片青影,眼中血絲遍布。

  「你這是多久沒睡了啊?」楊厚承追著邵明淵的背影問。
  
  池燦板著臉道︰「一直沒睡。」

  楊厚承打量三人幾眼。

  池燦三人雖免不了趕路的疲憊,看狀態還是不錯的。

  「拾曦,你沒替換庭泉一下啊?」

  「嫌我趕車慢!」池燦沒好氣道。

  他也想幫忙啊,居然被嫌棄了!

  楊厚承一琢磨,嗯,庭泉嫌棄得有道理,不由樂了︰「行了,快上船歇著吧。」

  他生得濃眉大眼,笑起來格外燦爛友善︰「錢仵作,累壞了吧,已經給你準備好了房間,咱們先回房歇會兒?」

  錢仵作明顯看楊厚承這樣的順眼些,撇嘴問道︰「你這小子就知道我一定會來?」

  楊厚承笑得更加燦爛︰「那當然啊,黎姑娘做事靠譜得很,從沒讓人失望過。」

  「呵。」錢仵作笑了笑,踩著木板往船上走去,「餓了,小子趕緊給我準備吃的。」

  「好 ,吃的也準備好了,我帶你過去啊。」楊厚承說著看了池燦與喬昭一眼。

  喬昭衝楊厚承略一頷首︰「我先回房了。」

  池燦跟著道︰「我也回屋。」

  趕了這麼久的路,不洗漱一下,誰能吃得下東西。

  喬昭回到船上的客房,冰綠就撲了上來︰「姑娘,您說您下船辦事去,怎麼就不帶著婢子呀。」

  小丫鬟委屈極了,掃了安安靜靜的阿珠一眼,不情願道︰「哪怕帶上阿珠也行啊,您一個人出去,要是吃了虧我們都沒辦法幫忙。」

  「姑娘不會吃虧的,有邵將軍跟著呢。」阿珠忽然開了口,「我們跟著反而添亂。」

  「你——」冰綠伸手指著阿珠,恨鐵不成鋼,「阿珠,你是不是傻呀,姑娘吃不了別人的虧,萬一吃邵將軍的虧呢?」

  哼,她們姑娘可是未出閣的小娘子呢,邵將軍送的八哥二餅見了姑娘就喊媳婦,這肯定是邵將軍教的啊。

  雖然她對姑娘嫁給邵將軍樂見其成吧,但沒成親前可不能讓邵將軍佔了便宜去。

  「邵將軍不是那種人。」阿珠淡淡道。

  跟著姑娘這麼長時間,她冷眼旁觀,覺得邵將軍是可靠之人,姑娘若是嫁給邵將軍,應該會幸福美滿的。

  「阿珠,你胳膊肘往外拐!」

  「我只是實話實說。」

  眼見兩個丫鬟打起了嘴仗,喬昭抬手揉了揉眉心︰「好了,伺候我洗漱吧。」

  自從去了一趟義莊,緊接著就是不分晝夜的趕路,雖然不用她趕車,這其中的苦楚也是一言難盡的。

  喬昭痛痛快快洗了個澡,一直睡到傍晚才前往飯廳吃飯。

  「怎麼不見邵將軍?」喬昭環視一眼問道。

  「他還在睡。」池燦道。

  「那你們先吃,我去一下他那里。」

  每天的針灸不能中斷,這個時候邵明淵正在睡覺,倒是方便施針。

  池燦與楊厚承自是明白喬昭要去做什麼,皆沒有多說。

  錢仵作瞟了喬昭背影一眼,看著池燦連連嘆氣。

  這小子明顯是喜歡小丫頭的,可這兩天趕路那麼急,小丫頭和那個姓邵的將軍總會獨處一段時間,這小子居然無動於衷。

  他老了,看不懂年輕人的想法了。

  喬昭來到邵明淵房門口。

  「黎姑娘。」葉落出聲打了招呼。

  「邵將軍醒了嗎?」

  「還沒有。」

  「那你隨我一同進去吧。」

  葉落跟著喬昭走進去。

  邵明淵躺在床榻上,睡顏安靜。

  「把邵將軍外衣脫了。」

  葉落瞳孔猛然縮了一下。

  他不在將軍大人身邊的這些日子,到底發生了多少事?

  素來寡言的葉落比晨光沉得住氣,心中雖震撼不已,面上卻連一絲表情波動都沒有,俐落扯下了將軍大人的腰帶。

  邵明淵猛然睜開眼楮。

  葉落拽著牙白色的腰帶傻了眼。

  「你去門外候著吧。」

  「是。」葉落低著頭不敢再看,轉身便走,走出幾步猛然想起來什麼,急忙轉回來把腰帶塞給了喬昭,一陣風般跑了出去。

  喬昭拿著邵明淵的腰帶,一陣錯愕。

  葉落把腰帶塞給她做什麼?

  她不由看向邵明淵。

  邵明淵同樣尷尬不已,原本已經習慣的事,此刻竟有些慌亂,竭力擺出平靜的模樣笑道︰「黎姑娘怎麼不叫醒我?」

  喬昭很快神色恢復如常,笑道︰「邵將軍這兩日最辛苦,應該多休息一下。」

  「已經睡夠了。」邵明淵笑著道。

  「那就開始施針吧,晚飯已經好了,池大哥他們正吃著。」

  「好。」邵明淵說不出為何緊張,見喬昭神色如常,悄悄鬆了口氣,忙把外衣脫了下來,露出結實緊致的胸膛。

  他動作有些急,外衣內袋裡的錦囊被無意中扯了出來,啪的一聲掉在地上。

  喬昭彎腰把錦囊撿了起來。

  錦囊是月白色的,陣腳細密,一看便是出自繡工良好的人之手。

  嗯,能做出這個錦囊的,應該是位心靈手巧的姑娘家,反正她是做不出來的。

  喬昭握著錦囊,神色莫名看向邵明淵。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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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3章 原來你一直在這裡

  一想到這個錦囊是喬墨給的,而且還與眼前正拿著錦囊的少女或許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邵明淵不由眼神一緊,脫口而出道︰「是我的。」

  喬昭勾勾唇角,把錦囊遞給邵明淵︰「知道,我又沒打算要呀。」

  她又不傻,從他懷裡掉出來的東西當然知道是誰的,至於這麼緊張嘛。

  呃,或許是心上人送的,才這麼寶貝吧。

  想到這裡,喬姑娘嗔了眼前的男人一眼。

  可以啊,某人有暗疾的流言傳遍京城,居然還有小姑娘給他送香囊。現在的小娘子,一點都不在乎「行不行」嗎?

  邵明淵被喬昭這一眼瞪得頗心虛,忙把錦囊塞到了枕頭下,故作鎮定道︰「黎姑娘,開始吧。」

  「嗯。」喬昭發現她的心思似乎在那個錦囊上有些收不回來,暗暗鄙視了一下自己的好奇心,拿出銀針一本正經道,「那我開始了。」

  施針驅毒的過程二人都很熟悉了,一時間室內靜謐無聲,可以聽到船槳帶起江水的嘩啦聲。

  喬昭收起針,問邵明淵︰「邵將軍覺得如何了?疼痛有沒有減輕?」

  「緩解很多了,連變天時都不再出那麼多冷汗。」

  「那就好,大概再過一段時間就可以不用施針了,到時候我配制一些驅寒丸給邵將軍,你只要按時服用就好。」

  邵明淵大喜︰「太好了,若是那樣就方便多了,多謝黎姑娘——」

  後面的話在觸及到少女烏黑幽深的眸子時默默咽了下去。

  總覺得黎姑娘有些不高興的樣子,他還是閉嘴好了。

  喬昭確實有些氣惱。

  看這人眉飛色舞的樣子,明擺著認為平時脫衣針灸很吃虧,難不成她佔了便宜?

  她是摸過他腹肌不假,可這算什麼佔便宜?那個地方硬邦邦硌手呢。

  她這樣想著,目光不由往下移去。

  習武之人感官敏銳,邵明淵立刻就察覺了。

  他伸手拽過脫下後放在一旁的外袍遮住身體,故作平靜道︰「不知不覺天就轉涼了。」

  喬昭起身,面無表情道︰「不打擾邵將軍了,我先去吃飯了。」

  她走到門口,回眸掃了一眼壓著錦囊的枕頭,推門走了出去。

  隨著房門關上,那股一直縈繞在鼻端的若有若無的沉香味消失了,令人心頭莫名生出幾分惘然。

  邵明淵覺得這種情緒有些危險,搖了搖頭把亂七八糟的念頭揮走。

  他快速穿好外袍,起身欲走,想了想把枕頭底下的錦囊重新揣入懷中,這才向飯廳走去。

  等他來到飯廳時,喬昭並沒有在那裡,楊厚承熱情招呼道︰「庭泉,一直等你呢,今天咱們好好喝一杯。」

  「黎姑娘沒用飯嗎?」

  池燦看了錢仵作一眼,冷冷道︰「吃了幾口就回屋了,她這兩天吃得一直不多。」

  被那樣考驗了一回,短期內能有好胃口才怪呢,就連他現在都只想喝酒不想吃肉,更別說黎三。

  「來來來,喝酒,接下來沒什麼事了,咱們今天喝個痛快。」楊厚承打圓場道。

  拾曦就是吃不了虧的性子。這位錢仵作明顯是個性情古怪的,要是撂挑子不幹了,黎姑娘不就急壞了,到時候能給拾曦好臉色才怪。

  四人推杯換盞,邵明淵回到屋內時已是微醺。

  他剛上船時已是沐浴過了,此時和衣躺在床榻上,卻無論如何也睡不著。

  他的腦海中走馬觀花閃過許多事,到最後留在腦子裡最清晰的便是那道纖細的背影還有縈繞在鼻端的淡淡沉香。

  這樣可不行。邵明淵模模糊糊想。

  他已經立誓此生不再娶妻,怎麼能還想著黎姑娘呢?

  年輕的將軍睜開眼,直勾勾盯著彩繪天棚,很是自責,可又控制不住想︰黎姑娘今天離開時似乎有些不高興,卻不知道是為了什麼?

  酒意上湧,邵明淵抬手揉了揉太陽穴,揉了幾圈手忽然一頓︰想起來了,黎姑娘對他的錦囊好像挺留意的,臨走時還回頭看了枕頭一眼。

  這樣想著,邵明淵伸手去摸枕頭底下,摸了個空後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錦囊在他懷裡揣著呢。

  舅兄交給他的錦囊裡到底有什麼?

  邵明淵從沒像這一刻生出這麼強烈的一探究竟的想法。

  他伸手入懷把錦囊拿出來,仔仔細細打量一番,實在瞧不出什麼特別的,終於忍不住打開了錦囊。

  錦囊裡是一張折疊整齊的方箋,從背面隱約可以透出筆跡來。

  原來給他留了一張紙條。

  邵明淵笑笑,有些疑惑喬墨有什麼話當著他的面不好說,還要採取這樣的方式。

  錦囊中一般裝妙計,他倒是要瞧瞧這素箋上究竟寫了什麼。

  折疊好的素箋鋪展開來,上面的字映入眼簾。

  邵明淵只掃了一眼就騰地坐了起來,連鞋子都顧不得穿,推開房門直奔喬昭的房間。

  這個時候天還不算太晚,不過因為幾人才喝過酒,此時都在各自屋子裡歇著,長廊上很安靜。

  邵明淵腦海中像是點燃了一支炮竹,炸得他腦海一片空白,完全憑著本能衝到喬昭房門前,敲響了她的房門。

  「誰?」裡面傳來阿珠的聲音。

  「是我。」

  阿珠回頭︰「姑娘,好像是邵將軍。」

  這個時候還沒到就寢時,喬昭依然穿戴得整整齊齊,猜測著邵明淵此時過來說不準有什麼要緊事,便衝阿珠點頭道︰「請邵進軍進來。」

  阿珠得到指示忙打開了房門。

  伴隨著微涼的江風,一個人影衝了進來,好在阿珠天性沉穩,沒有驚叫出聲,而是低聲道︰「邵將軍,您——」

  她話沒說完就被一股大力推了出去,緊接著房門砰地一聲關上了。

  被關在門外的阿珠頓時傻了眼。

  邵明淵衝到喬昭跟前。

  喬昭很是詫異。

  她從沒見過這個樣子的邵明淵,就好像是覺醒了本能的野獸。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邵將軍,這個時候過來——」

  喬昭話沒說完,就被邵明淵直接拽進了懷裡。

  陡然落入寬闊的懷抱,喬昭整個人都驚了,不由喊道︰「邵明淵,你——」

  邵明淵直接咬上了喬昭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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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4-29 13:54:59 |只看該作者
第374章 強吻

  邵明淵喝了酒,因為體內常年積聚的寒毒,呼出來的氣息有種冰雪的清涼,冰雪的味道夾著濃濃酒氣噴在喬昭臉上,讓她的臉瞬間紅霞遍布。

  太過震驚之下,喬昭忘了反應。

  男人有力的手臂緊緊箍著少女柔軟纖細的身子,他吻起來毫無章法,與其說是在吻,不如說是在啃,胡亂咬著懷中人的唇,彷彿要把她吞入腹中。

  他吻著她,渾身都在顫抖,那種失而復得的狂喜讓他腦海中一片空白,而懷中人似乎默許的順從態度則讓他越發沒了理智,毫不猶豫伸出舌去撬她的牙關,激烈又粗魯。

  喬昭這才如夢初醒,猛然把邵明淵往後一推,揚手打了他一巴掌,氣個半死道︰「邵明淵,你瘋了!」

  門外的阿珠急得團團轉。

  剛剛邵將軍的樣子很不對勁,她還聞到了酒氣,難道是邵將軍酒後失態,想要佔姑娘便宜?

  這樣一想,阿珠更急了,偏偏這種情況不敢大喊,以免把別人引來毀了自家姑娘清譽。

  阿珠忙去敲隔壁房門。

  喬昭這次出行帶了兩個丫鬟,平時阿珠或冰綠中的一人陪她睡在一個屋子裡,另一人就睡在隔壁間。

  今天輪到阿珠當值,冰綠已經歇著去了。

  聽到敲門聲冰綠打開門,嘟囔道︰「什麼事呀?」

  阿珠壓低了聲音︰「冰綠,你聽了不要驚叫。」

  冰綠愣愣點頭。

  她什麼時候愛驚叫了?她這麼淡定從容的丫鬟!

  見冰綠點頭,阿珠忙道︰「剛剛邵將軍衝進了姑娘屋子——」

  「什麼?」

  阿珠手疾眼快捂住冰綠的嘴,滿心無奈。

  說好的不要亂叫呢!

  冰綠使勁扒開阿珠的手︰「到底怎麼回事?你怎麼照顧姑娘的?」

  她一邊說一邊往外走去。

  屋子裡,邵明淵挨了一巴掌,眼神總算恢復了幾分清明。

  喬昭冷著臉道︰「邵明淵,你最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他居然這麼不管不顧的親她,難道男人喝了酒理智都被狗吃了嗎?不對,就算喝了酒,他跑來親她幹什麼?

  一貫冷靜聰慧的喬姑娘腦子裡一片混亂。

  邵明淵眨眨眼,更加清醒了,視線落在少女微腫的紅唇上,腦袋又翁了一聲響,剛剛搭起來的名為理智的弦再次斷掉了。

  他轉身猛然拉開門,冰綠和阿珠齊齊跌進來,始作俑者卻動作靈活往旁邊一躲,就這麼跑了。

  喬昭︰「……」

  阿珠迅速把門重新關上。

  冰綠撲過來︰「姑娘,邵將軍沒把您怎麼樣吧?」

  她目光下移落到喬昭被咬破的朱唇上,猛然睜大了眼楮,結結巴巴道︰「姑,姑娘,您嘴唇流血了!」

  阿珠臉色一白,立刻想明白了是怎麼回事。

  邵將軍居然,居然真的非禮了姑娘!

  「姑娘——」阿珠忍不住喊了一聲。

  喬昭一張臉紅得滴血,伸手按了一下唇,放開後就見白皙的指腹上留下一抹血痕。

  邵明淵這個混蛋!

  冰綠眼楮瞪得滾圓︰「姑娘,是邵將軍把您打傷的?」

  小丫鬟氣極︰「太過分了,他怎麼能這樣對姑娘!」

  說到這小丫鬟又開始疑惑︰「奇怪,怎麼會打傷了嘴?」

  「冰綠!」阿珠狠狠拉了冰綠衣袖一下。

  小丫鬟福至心靈,猛然明白了什麼,捂住嘴巴道︰「天——」

  真沒想到邵將軍是這種人!

  喬昭只覺長這麼大從沒這麼尷尬過,稍微冷靜下來後掃了冰綠與阿珠一眼︰「今天的事你們就當沒發生過,明白嗎?」

  「是。」阿珠輕輕應了。

  冰綠點了點頭。

  叮囑過兩個丫鬟,喬昭抬腳往外走去。

  她倒是要去問問邵明淵,他今天究竟是抽什麼風。

  走到門口,喬昭腳步一頓,停了下來。

  還是等明天再問好了,他喝了酒,分明有些不正常,萬一——

  想到這裡,喬昭臉一熱,把羞惱與不解強行壓下來走了回去,往床榻上一躺道︰「無論誰來都不許再開門了。」

  邵明淵回到自己房間,關上門,整個人靠在房門上,伸出雙手揉了揉臉。

  他剛剛都幹了什麼?

  理智回籠,邵明淵猛然想起什麼,直奔床榻而去。

  落在床榻上的素箋被他一把抓起來,反反復復把上面的內容又看了十多遍,這才把素箋貼在心口,傻笑起來。

  黎姑娘就是喬昭,是他的妻子喬昭。

  邵明淵躺倒在床榻上,像個孩子般,忍不住翻了個滾。

  黎昭就是喬昭,喬昭就是黎昭,她們是同一個人!

  難怪李神醫會對黎姑娘另眼相待;難怪舅兄與黎姑娘之間的感情明眼人一看就不像才認的義兄妹;難怪黎姑娘的字跡與他的妻子喬昭如出一轍,而她前兩年的字跡卻不忍直視;難怪黎姑娘執意要來嘉豐查出喬家大火的真兇;難怪黎姑娘對他的態度很奇怪,經常莫名其妙就生氣了;難怪黎姑娘這般冰雪聰明又可愛……

  年輕的將軍傻笑著想了無數個「難怪」,最後身子微拱,雙手掩面,無聲痛哭起來。

  他以為他這一輩子注定活在地獄裡,怨不能怨,愛不能愛,求不得,放不下,生離死別,人生種種苦楚皆嘗遍,孑然一身度過餘生,最終一絲痕跡都不會在這個世間留下來。

  可原來,上天願意善待他一次。

  「昭昭——」邵明淵吐出這兩個字,酒不醉人,人卻已心神俱醉。

  他唯恐是因為喝了酒產生的幻覺,再次仔仔細細看了素箋一眼,才徹底放心。

  沒有錯,沒有錯,舅兄在素箋上清清楚楚寫明白了,黎姑娘確實是他的妻子喬昭無疑。

  她怎麼能一直瞞著他呢?

  邵明淵想到這裡猛然坐起來,終於想起來剛剛跑到喬昭屋子裡幹了什麼混蛋事。

  年輕的將軍一臉呆滯。

  他強吻了昭昭。

  昭昭一定認為他是個不知廉恥的登徒子,會不會從此以後再也不理會他了?

  還好他體內寒毒未完全清除,她再生氣,總不會丟下他不管吧?

  這一刻,邵明淵忽然恨不得施針驅毒的日子無限延長下去。

  他下了床榻想去見喬昭,最後一絲理智勉強把這份衝動拉回去。

  今天他的昭昭一定被嚇壞了,忍到明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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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4-29 13:55:12 |只看該作者
第375章 長夜難眠

  邵明淵重新躺了回去。

  對,忍一忍,忍到明天就好了。

  窗外月朗星稀,江風微涼,窗內的人輾轉反側,折騰了許久還是坐了起來。

  他忍不住,他迫不及待想見她。

  邵明淵下了床榻,推門而出,靠著船欄目不轉楮盯著喬昭房間所在的方向,一直站到天邊泛起魚肚白,這才返回房間。

  天氣雖然還沒轉冷,但在外面站了一夜,邵明淵手腳皆是冰涼一片,但他的心卻是熱的,從沒有這樣急促的跳動過。

  這種心跳加速的感覺,竟然這樣美好。

  邵明淵回去勉強睡了一會兒,快到吃早飯的時候自發睜開了眼楮。

  「將軍不多睡一會兒?」晨光問。

  昨天半夜他迷迷糊糊出來小解,看到外頭船欄旁立著個人影,嚇得一點睏意都沒了,這才看清原來是他家將軍大人。

  將軍大人大半夜不好好睡覺,這是要幹嘛啊?

  「不了,去吃飯。」邵明淵笑道。

  晨光撓了撓頭。

  總覺得將軍大人一副春心蕩漾的樣子,好像隨時要插上翅膀飛起來。

  不對勁,非常不對勁!

  等邵明淵抬腳走了,晨光把葉落往角落裡一拉,低聲問道︰「葉落,昨天將軍遇到什麼好事了?」

  「在黎姑娘面前脫衣服?」素來沉默寡言的葉落認真想了想,想不出更特殊的事了。

  晨光擺擺手,不以為意道︰「那算不上特別的好事,只是常事。」

  常事?

  葉落摸了摸鼻子。

  所以在他出海的這段日子裡,將軍大人與黎姑娘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晨光恨鐵不成鋼瞪了葉落一眼,搖搖頭︰「算了,看來你什麼都不知道,今天還是我當值吧。」

  邵明淵這次出行只帶了葉落一人,晨光雖然是喬昭的車夫,但這次出遠門一直坐船,自然是派不上用場了,就屁顛屁顛跑回來給真正的主子繼續當侍衛了。

  「行。」葉落沒反對。

  「走啦,咱們也先吃飯去。」晨光拉了葉落一把,二人勾肩搭背出去了。

  喬昭昨晚被邵明淵的驚人之舉弄得心神不寧,自然也是沒睡好的。

  聽到主子起床的動靜,阿珠與冰綠同樣頂著兩個黑眼圈上前來伺候。

  一人端水盆一人遞帕子,喬昭洗漱過後,由著阿珠替她梳了個簡單的雙環髻,理了理裙擺往外走去。

  「姑娘——」阿珠在身後喊了一聲,欲言又止。

  喬昭轉過身來︰「怎麼了?」

  阿珠面色微紅,抬手指了指喬昭嘴唇。

  喬昭微怔,伸手撫了撫唇,吩咐道︰「拿鏡子來。」

  冰綠捧來鏡子,氣憤道︰「姑娘您看,都腫成香腸了,都是被邵將軍害的!」

  鏡子裡少女面色有幾分蒼白,一看就有些精神不足,可唇卻紅得鮮妍,腫脹明顯。

  這個樣子,說是自己不小心咬了一下,別人能信嗎?

  那個混蛋!

  喬昭抿了抿唇,命阿珠從箱籠裡取出一個紅木匣子,拿出一盒藥膏,用指尖挑起一點晶瑩膏脂輕輕塗抹在唇上。

  這下好了,早飯是不用出去吃了。

  「姑娘,婢子去把飯給您端過來吧。」

  喬昭點點頭︰「好,就說我昨夜沒睡好,有些頭疼,今天不出去吃飯了。」

  「是。」

  喬昭想了想道︰「要是有人來看我,就說我睡著,不方便。」

  別人不說,池燦知道她不舒服大概是要來看的,被他看到她的樣子,恐怕又是一番麻煩。

  喬昭越想越惱。

  邵明淵到底發什麼瘋?他的沉穩呢?淡定呢?冷靜自恃呢?

  而且,媳婦沒了還不到一年吧,就跑進人家小姑娘的閨房,二話不說胡亂啃一頓?

  喬姑娘越想越惱了。

  這個無情無義、色膽包天的混蛋!

  「要是邵將軍來了呢?」冰綠試探著問。

  喬昭臉一冷︰「那就讓他進來!」

  阿珠悄悄退了出去,往飯廳而去。

  飯廳內,邵明淵是第一個到的,眼楮一直盯著門口,如坐針氈。

  他當年成親時都沒有這般忐忑緊張的心情。

  等一會兒昭昭來了,他要說些什麼呢?她會不會還在氣惱?

  算了,那樣的事匪夷所思,不方便讓別人知道,那些話還是等到昭昭今天給他針灸時再說好了。

  楊厚承與池燦一前一後走了進來。

  「庭泉,你這麼早就來了?」楊厚承揉了揉眼楮。

  「早就餓了。」邵明淵含笑道。

  他雖然笑著,卻讓人覺得心不在焉。

  楊厚承與池燦不由互視一眼。

  這樣心神不屬的模樣,出現在好友身上好違和,難道發生了什麼他們不知道的事情嗎?

  「回魂了。」池燦伸手在邵明淵眼前晃了晃。

  邵明淵垂眸舀起一勺粥吃下去,評價道︰「今天的雲片火腿粥味道不錯。」

  池燦神色復雜︰「庭泉,你吃的是紅棗粥。」

  邵明淵眨了眨眼︰「紅棗粥?呃,紅棗粥味道也不錯。」

  池燦與楊厚承面面相覷。

  確定了,好友真的傻了。

  這時阿珠提著食盒走進來,按著喬昭的吩咐跟三人說了,把喬昭那份早餐裝進食盒,屈膝告退。

  「她不舒服?」池燦站起來,「我去看看。」

  「池公子,我們姑娘還躺著呢,她主要是這兩天趕路累著了,要多睡一會兒,您現在過去恐怕不大方便。」阿珠不卑不亢擋了回去。

  「那讓你們姑娘多休息,有事情趕緊來稟告。」池燦雖然放心不下,卻也明白不能再像以前那樣不管不顧,最後惹得心上人厭煩。

  他還有好長時間,可以慢慢等她。

  阿珠走後,邵明淵胡亂扒了幾口早飯,起身走了出去。

  昭昭頭疼?是不是沒睡好?

  呃,是他的錯,昭昭昨天大概是被他嚇到了。

  想到昨晚的失態,邵明淵並不後悔。

  重新來一次,他還是會親上去的。

  那是他的媳婦。

  不過眼下最重要的事,是趕緊找昭昭解釋清楚。

  邵明淵情不自禁走到喬昭房門前,想起阿珠說過的話,又停住了腳。

  昭昭還在休息,那他再等一等吧。

  冰綠發現了站在門口的將軍,冷著臉道︰「邵將軍進去吧。」

  邵明淵微訝,腳底發飄走了進去。

  站在走廊裡的池燦眼楮都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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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6章 幸福的滋味

  喬昭端坐在桌案旁,手捧一卷醫書,聽到腳步聲沒有回頭。

  「姑娘,邵將軍來了。」阿珠輕聲道。

  邵明淵停下來,凝視著那道纖細的背影目不轉楮。

  「你們先出去,把門關好。」

  冰綠警惕看了邵明淵一眼。

  阿珠拉了拉冰綠,恭聲道︰「是。」

  隨著關門聲響起,喬昭把醫書放下,緩緩轉過身來。

  邵明淵的視線直接落在少女微腫的唇上。

  喬昭忍耐抿了抿嘴角,平靜道︰「我想,邵將軍大概需要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她說完,卻發現某人依然直直盯著她看,好像半點沒有把她剛說的話聽進去。

  喬昭不由怒了。

  這人從昨天開始是不是中邪了?

  她上前幾步,站到邵明淵面前,秀氣的眉擰了起來︰「邵將軍?」

  難道是實在找不到藉口,這混蛋打算破罐子破摔乾脆不解釋了?

  淡淡的香氣襲來,邵明淵忽然就想起無數個夜裡的輾轉難眠,他眼神晦暗,聲音低啞,反問道︰「解釋?」

  眼前的男人一開口,喬昭就本能感到幾分危險,不由後退半步。

  邵明淵卻欺身上前,低頭看著近在咫尺的少女。

  他比她高出一個頭不止,居高臨下,氣勢驚人。

  喬昭不願弱了氣勢,揚起白皙的下頦與其對視,冷冷道︰「邵將軍不打算解釋昨晚的事?」

  「我解釋。」眼前的男人一開口,整個人就柔軟下來,目光灼灼盯著喬昭,「我……我沒辦法解釋……」

  他知道她是他的妻子時,腦子裡什麼都沒想,一見到她就那麼做了,這種本能如何解釋?

  察覺少女眼神更冷了一分,年輕的將軍決定實話實說︰「我知道你是喬昭,就情不自禁了。」

  「情不自禁?」喬昭冷笑反問,「邵將軍隨便對一個姑娘家情不自禁合適嗎——等等,你剛剛說什麼?」

  她猛然睜大了眼楮,驚愕至極。

  是她聽錯了嗎?剛剛邵明淵說她是誰?

  邵明淵伸手擁住喬昭,聲音顫抖︰「我說,我知道你是誰了。你是我的妻子喬昭,一直都是。」

  喬昭徹底傻了眼。

  她被攬在懷裡,能感受到對方硬邦邦的胸膛傳來的驚人熱度,那種獨屬於男子的氣息包圍著她,讓她的思維凝固,腦袋暈沉沉彷彿喝醉了酒,連腿腳都是軟綿綿的。

  「昭昭,你怎麼早不告訴我呢?」邵明淵低著頭,下頦抵著少女髮頂,一遍又一遍重復,「你怎麼早不告訴我呢?」

  喬昭如夢初醒,伸手去推邵明淵,斥道︰「放開我!」

  她力氣小,自然是推不動這個高山一般的男人,只能狠狠在他腰間擰了一下,揚聲道︰「邵明淵,我生氣了!」

  邵明淵忙鬆開手,老老實實後退一步,拉開了二人的距離。

  喬昭神色不悅盯著神情激動的某人,許久後,有氣無力問︰「你如何知道的?」

  雖然從喬墨那裡得到了答案,可是真正聽到喬昭承認,邵明淵才終於踏實了,露出大大的笑容︰「舅兄告訴我的。」

  對上喬昭懷疑的眼神,邵明淵忙從懷中掏出錦囊遞過去,心情雀躍解釋道︰「離京前舅兄交給我的錦囊。」

  直到這一刻,他才知道幸福是什麼滋味。

  幸福就是當你以為的求而不得與已失去忽然在某一刻全都不存在了,幸福便突然降臨了。

  他也是被「幸福」眷顧的人。

  年輕的將軍眼眶有些濕潤了,在一個女孩子面前這樣無疑很丟臉、很難堪,可他並沒有避開她的視線。

  避開了,他就會少看一眼,他才捨不得。

  更重要的是,比起他忽然擁有的,那些難堪之類的情緒全都不值一提,能被昭昭嘲笑也是好的。

  有什麼比她還活著更好呢?

  喬昭接過錦囊,取出裡面的素箋看過,暗暗嘆氣。

  大哥到底在想什麼,這不是在坑她嘛!

  「把這個毀了吧?」喬昭揚了揚手中素箋。

  「聽你的。」盡管心中萬分不捨,邵明淵還是毫不猶豫點頭。

  他接過素箋揉碎,從臨江的窗口拋了出去,轉身看著喬昭。

  「邵將軍——」喬昭開口。

  明明以往喬昭都是這樣喊,可這個時候邵明淵聽了卻覺刺耳。

  「昭昭,你叫我庭泉可好?」

  喬昭轉頭從桌案上拿起茶盞喝了一口水,恢復了平時冷靜從容的模樣,把茶盞隨手放下,淡淡道︰「這不大合適,別人聽了會怎麼想?」

  「昭昭不是在意別人怎麼想的人。」

  他的昭昭有多麼特立獨行,他早就知道了。她要真在乎旁人怎麼想,就不會堅持日日給他施針驅毒了。

  喬昭氣結。

  以前沒覺得他這麼厚臉皮啊。

  難不成他認為她還算她的妻子?不行,她今天要把話說明白,把他這種危險的想法杜絕。

  「是我覺得不大合適。」

  「這樣啊——」邵明淵雙目微闔,濃密的睫毛顫了顫,有一種與他自身氣質極不相符的溫順。

  喬昭忍不住嘴角一抽。

  堂堂的冠軍侯,談笑間能萬軍叢中取將領首級的北征將軍,為什麼做出這麼柔順的樣子,好像她很冷酷無情似的。

  明明冷酷無情的那個人是他。

  當初的燕城城牆上,他那一箭可是射得毫不猶豫。

  是,當時他不得不那麼做,她也清楚因為他那一箭才避免自己落得更悲慘的下場。

  她不恨他,不怨他,可這並不代表她還願意回到他妻子的身份,有朝一日回到那個深宅大院去。

  喬昭想到這裡,心中越發冷靜了。

  所以把事情早些講清楚是極為必要的。

  「邵將軍,請坐。」喬昭轉身倒了一杯茶遞給邵明淵。

  邵明淵接過茶杯坐下來。

  喬昭在另一側的椅子上坐下,沉默片刻開口︰「既然邵將軍知道了我是誰,那咱們就談談吧。」

  「昭昭想說什麼?」

  喬昭蹙眉。

  「昭昭」兩個字從這人口中叫出來,未免太親昵了。

  「邵將軍,我眼下的身份是黎昭,不再是喬昭了,所以我希望以後咱們繼續保持距離,你不能——」

  「不能什麼?」

  「不能像昨晚和今天這樣動手動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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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4-29 13:55:35 |只看該作者
第377章 將軍夫人

  聽了喬昭的話,邵明淵耳根一下子紅了。

  喬昭頗為無語。

  明明是他動手動腳,他還好意思臉紅。

  「邵將軍這一點能做到吧?」

  邵明淵沒吭聲,臉也紅了。

  他不想撒謊騙她,他做不到。

  他看到她就想抱著不放手了。

  喬昭見狀當他默認了,不由放鬆下來,彎唇笑笑︰「邵將軍,你也不要覺得不自在,認為要對我有什麼責任,咱們還像以前那樣相處就好。」

  邵明淵眸光轉深,貌似平靜問道︰「昭昭的意思,不承認我們之間的關係?」

  喬姑娘訝然︰「我們有什麼關係?」

  敢情她說了這麼多,白說了?

  邵明淵心口隱隱發悶,深深看了喬昭一眼。

  喬昭險些忍不住翻白眼。

  他居然還委屈上了,好像她始亂終棄似的。

  「邵將軍,我說過了,我現在是黎昭!」

  「可你就是喬昭啊,不然你為什麼會在這艘客船上?」邵明淵認真看著喬昭,「昭昭,你做的這些事全都是喬昭才會做的,就算再否認也改不了你是喬昭的事實。」

  對面的男人眼中光芒太熱切,讓喬昭下意識避開他的視線,嘆氣道︰「是,我雖然佔著黎昭的身份,卻永遠無法擺脫喬昭的烙印,但是那一箭難道還沒有斷開我們之間的關係嗎?邵明淵,你要明白,從你射出那一箭起,喬昭或許還活著,但你的妻子喬氏卻死了啊。」

  邵明淵渾身一顫,臉色漸漸白了。

  「昭昭,你恨我嗎?」

  他看起來像是被遺棄的幼崽,讓人瞧著莫名不忍心。

  喬昭移開眼,淡淡道︰「不恨。」

  「真的?」邵明淵眼楮一亮。

  「若是恨你,為何還替你施針驅毒呢?」喬昭反問,忍不住加了一句,「我以為邵將軍明白的。」

  邵明淵點頭︰「我明白。」

  可再明白也會惶恐忐忑,只有聽到你的答案才安心。

  「可是不恨你,並不代表我還要做你的妻子,懂嗎?」

  邵明淵薄唇緊抿。

  他不懂,就算懂也準備裝不懂。

  在他還不知道黎姑娘就是喬昭之前,其實他們之間就已經太親密了。

  她日日替他針灸,每天要把裸著上身的他看一遍;落霞山發生山崩,他抱了她不知多少次;還有山洞裡他昏迷時的餵藥方式,一直讓他隱隱猜測卻不敢往下想。

  他並不是笨得猜不到,而是不敢猜。

  他立誓為亡妻守身,對喜歡的姑娘只能裝聾作啞,推掉該肩負起的責任。

  現在,他知道了她們是同一個人,他這輩子、下輩子都不準備放手了。

  「昭昭,有個問題,我一直想問你。」

  「邵將軍請說。」喬昭語氣很客氣。

  這種被認出來的關鍵時候,她可不能給他錯覺,讓這傢伙得寸進尺。必須讓他明白,他們之間是沒有關係的!

  邵明淵垂下眼簾,彷彿不敢看她︰「呃,就是在山洞裡我昏迷那一次,你是怎麼替我餵藥的?」

  「咳咳咳——」這個問題太突然,喬昭忍不住咳嗽起來,臉紅如霞。

  臉紅的昭昭真好看。邵明淵想。

  他忙抬手替她輕輕拍著背,柔聲道︰「別急,我就是問問。」

  喬昭咳得滿眼淚,狠狠瞪他一眼。

  什麼就是問問,他分明是故意的!

  「好了,好了,我不問了,我知道了。」邵明淵倒了一杯水遞給喬昭。

  喬昭咳得更厲害了,喝了幾口水,睜大一雙水眸瞪著他。

  「你知道什麼——」

  邵明淵低頭輕笑︰「知道你替我餵藥的方式。」

  「邵明淵!」

  「噯。」邵明淵應道。

  喬昭臉通紅,手一指房門︰「你出去!」

  「好。」邵明淵很是聽話起身離開。

  嗯,不能把昭昭逼得太急了,反正今天她還要給他針灸,用不了太久就能再見到了。

  聽到關門聲,喬昭端起茶杯狠狠喝了一大口,放下杯子開始發呆。

  她怎麼從來沒發現,那混蛋根本不是個老實的!

  他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更可氣的是,要是不知道她就是喬昭,他準備一直裝聾作啞?這是不準備與小姑娘黎昭更進一步了?

  不負責任,衣冠禽獸!

  喬昭在心裡罵著,心情卻無端好了些。

  「姑娘,邵將軍沒做壞事吧?」冰綠見自家姑娘一直發呆,忍不住問道。

  喬昭回神,察覺小丫鬟視線一直落在她的唇上,大為尷尬,面上竭力作出雲淡風輕的模樣︰「這樣的話以後別亂說,被人聽到該誤會了。」

  冰綠一臉鄭重︰「姑娘放心,婢子絕對不會亂說的。但您的臉好紅呀,邵將軍肯定做了什麼吧?」

  「沒有,你退下吧,我要歇了。」喬昭抵擋不住小丫鬟的八卦之心,忙把人打發了。

  只剩下一個人後,她躺倒在床榻上,抱著軟枕一聲嘆息。

  大哥把她的身份揭露,這不是添亂嘛!

  她本以為把事情說清楚就好了,可那傢伙居然不配合,還提起山洞的事反將了她一軍。

  以前的溫和有禮、進退有據呢?

  喬姑娘心塞不已,離開她房間的年輕將軍卻心情飛揚。

  不管昭昭暫時能不能接受他,她還活著就是最大的驚喜了。

  不過,他還是要多努力一些,爭取早點把她娶回家。

  這樣一想,邵明淵頓覺任重道遠,走回自己的房間時衝站在門口的晨光略一頷首︰「進來。」

  邵明淵進去坐下,指了指對面的椅子︰「坐吧。」

  晨光忙坐下,心道︰看來將軍大人又有問題要討教了呢。

  果然沉默了片刻後邵明淵開口道︰「晨光,有個問題想問問你。」

  「將軍您請說。對了,是普通朋友嗎?」

  邵明淵深深看晨光一眼。

  這小子是故意的吧?看來是太久沒揍了,欠調教。

  「不是普通朋友,是你們未來的將軍夫人。」

  撲通一聲響,晨光直接從椅子上滑到了地上去。

  將軍大人,這麼驚人的話您這樣雲淡風輕說出來,考慮過別人的感受嗎?

  見晨光反應這麼大,邵明淵劍眉擰起︰「嗯?」

  晨光忙爬起來,一顆心撲通撲通直跳,感覺比自己要娶媳婦了還緊張,小心翼翼問道︰「誰是我們將軍夫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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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說:最近幾章很甜蜜,我的心情都跟著好了起來。居然有讀者還在說將軍與妻子沒有深厚感情,現在為什麼這麼突兀。我以為文中寫的很清楚了,將軍對妻子本來就沒有愛情啊,只是愧疚。他接觸過從而喜歡上的是現在的昭昭,只是因為對妻子的愧疚不敢靠近而已,現在知道她們是同一個人,他愛的與他愧疚的是同一個人,當然就不再壓抑自己的感情了。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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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8章 堅持原則

  邵明淵斜睨晨光一眼,很不滿他居然問出這麼弱智的問題。

  「當然是黎姑娘。」他說完發現晨光不吭聲,不由蹙眉;「怎麼?」

  晨光險些淚流滿面。

  將軍大人終於開竅了,但是這速度快得讓他有點措手不及!

  「沒事,沒事,您問!卑職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晨光拍了拍胸脯。

  這個時候他可不能掉鏈子。
 
  邵明淵斟酌了一下道︰「她可能有些討厭我,該怎麼辦?」

  「討厭?」晨光睜大了眼楮,不由搖頭,「將軍,您肯定是誤會了吧,黎姑娘怎麼會討厭您呢?」

  「為什麼不能?」

  「身材、樣貌、地位、品性、能力……」晨光掰著手指頭數,數到最後手一攤,「您的優點卑職兩隻手都數不過來了,只要是正常的小娘子,怎麼會討厭您?」

  說到這,晨光一下子想起來什麼,騰地站了起來,連連道︰「壞了,壞了!」

  「怎麼?」聽屬下指出他的優點,年輕的將軍還挺高興的,他現在需要鼓勵。

  晨光神情有些尷尬。

  「說!」

  「將軍,您還記得京城流傳的那則流言不?」

  「京城哪一天都有各種流言流傳。晨光,你什麼時候這麼婆婆媽媽了?直接說!」

  晨光一見將軍大人惱了,心一橫道︰「將軍您忘了,外頭人都知道您『不行』啊!」
 
  邵明淵表情瞬間龜裂。

  他怎麼忘了這個!

  以前還不覺得有什麼,可一想到被喬昭知道了,邵明淵整個人都不好了。

  他好好解釋還來得及吧?

  晨光一見主子變了臉色,自覺猜中了,小心翼翼提醒道︰「將軍,您說黎姑娘會不會是因為這個嫌棄您啊?」

  「不會。」邵明淵臉上陣陣發熱,「她對我有別的意見。」

  「別的意見?」晨光一聽就納悶了,忍不住道,「將軍對黎姑娘一直照顧有加,黎姑娘居然還對您有意見,太過分了吧?」

  邵明淵伸手拍了晨光一下,似笑非笑問︰「是不是車夫當久了,皮癢了?」

  昭昭也是他一個小車夫能指責的?

  「哎呦,將軍,主要是您不說明白,卑職不好對症下藥啊!」

  邵明淵一聽覺得有道理,點了點頭︰「她對我曾經做過的一件事有心結,也是因為那件事與我保持距離,然而那件事無可挽回了,你有什麼好主意嗎?」

  「那件事能解釋嗎?您二位之間有誤會?」

  「沒有誤會,一切都明明白白的,也無須解釋。」

  聽邵明淵這麼說,晨光好奇得抓心撓肺。

  他沒發現將軍大人做過什麼事讓黎姑娘這樣啊,一定是山崩那次將軍大人與黎姑娘之間發生了什麼!

  嘶——難道將軍大人與黎姑娘迫不得已有了肌膚之親?

  邵明淵覺得晨光的眼神過於詭異了一些,抬手敲了他一下︰「想什麼呢?」

  晨光回神,一臉認真道︰「將軍,既然是這種情況,卑職只有一個建議。」

  「什麼?」

  「忘記過去,勇往直前!」

  您都跟黎姑娘那樣了,退縮也不合適吧?

  「勇往直前?」邵明淵喃喃念著這四個字。

  「對呀,勇往直前。既然您也說那件事無可挽回了,那乾脆就別糾結了。您這麼優秀,努力對黎姑娘好,還怕她不動心嗎?」晨光越說越起勁,「當然,您記得要堅持一個原則。」

  「什麼原則?」邵明淵發現晨光說得有些道理。

  「臉皮越厚越好!」

  邵明淵怔了怔。

  晨光嘆息道︰「將軍您別忘了,烈女怕纏郎啊!您只要皮厚、膽大、心黑,定會抱得美人歸。」

  邵明淵聽了晨光的話,垂眸思索,許久沒吭聲。

  晨光眨眨眼。

  難道將軍大人覺得他說的不對?

  咳咳,他雖然沒有實際經驗,但在這方面絕對比將軍大人有悟性。

  「將軍——」

  邵明淵深深看了晨光一眼,含笑點頭︰「你說得有道理。」

  昭昭既然願意替他針灸驅毒,就說明不忍心他死。

  她還餵他吃藥……

  這樣一想,某人忍不住傻笑起來。

  晨光同樣看傻了眼。

  完了,完了,將軍大人徹底栽了。

  「對了,將軍,您決定追求黎姑娘的話,池公子那邊是不是要提防一下?」

  那可是情敵呢!

  邵明淵嘴角笑意一僵,情緒明顯低落下去。

  「將軍?」

  「這件事不用你操心,我會找機會對他說清楚的。」

  「將軍,敵在明我在暗,咱們才有優勢啊!」

  「胡說什麼?」邵明淵睇了晨光一眼,肅容道,「我與他永遠不會是敵人。」

  無論是池燦、朱彥還是楊厚承,他們三個是他前二十年的生命中最明媚的色彩,這是永遠不會改變的。

  相信池燦也是這般認為的。

  不過一想到池燦的性子,邵明淵知道定要鬧上一場,到底有點發怵,決定等晚上請他喝酒再說。

  喬昭在屋子裡躲到了下午,紅腫的唇總算不大明顯了,帶上銀針去找邵明淵。

  晨光正站在邵明淵房門口,一見喬昭過來眼楮猛然亮了︰「三姑娘,您來啦!」

  「嗯。」喬昭不由多看了晨光一眼,總覺得今天的小車夫格外興奮。

  晨光咧著嘴直樂。

  正在這時,門吱呀一聲開了。

  邵明淵穿了一身淡青色的長袍,清俊挺拔如一桿修竹。

  晨光看傻了眼。

  自從將軍夫人過世,再也沒見過將軍穿白色以外的衣裳了,將軍穿淡青色可真好看啊!

  所以說,人就是要向前看,不能總想著過去。

  喬昭同樣有些意外,深深看了邵明淵一眼。

  邵明淵衝喬昭微微一笑︰「昭昭你來啦,進來吧。」

  他身子往一旁一側,目光卻一直停駐在喬昭面上。

  他的視線太灼熱,喬昭暗暗咬牙,悄悄瞄了晨光一眼。

  這人這樣肆無忌憚,就不怕被晨光瞧出來?

  一見小車夫的傻樣,喬姑娘放了心。

  嗯,看來是被他家將軍大人的美貌迷住了,沒有發現異常。這樣她就放心了。

  喬昭抬腳走了進去。
  
  邵明淵衝晨光略一點頭,晨光會意,輕輕關上了房門。

  哼,這個時候就是天皇老子過來都不許打擾他家將軍大人!

  喬昭進屋後轉頭去看邵明淵,就見他面不改色開始脫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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