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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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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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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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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6 17:44:42 |只看該作者
第479章 前緣

  「你走開,你走開——」兩名女子胡亂抓起手邊的東西往喬昭身上扔去,一邊扔一邊往後躲。

  謝笙簫聽到動靜走進來,護在喬昭身前︰「黎姑娘,我們還是先出去吧,她們情緒太不穩定,會傷到你的。」

  喬昭也看出來兩名女子情緒極度不穩,只得隨著謝笙簫退了出去。

  「黎姑娘,我幫你處理一下傷口吧。」

  「不用了,我回去讓阿珠處理就好。」

  喬昭回到自己房間,吩咐阿珠︰「去拿烈酒和藥膏來。」

  「姑娘,您怎麼了?」冰綠一臉緊張問。

  喬昭掀起衣袖,冰綠不由低呼一聲︰「好深的牙印,都流血了,哪個王八蛋幹的?」

  「別大呼小叫。」喬昭輕斥道。

  這時門外傳來聲音︰「昭昭,你在屋裡嗎?」

  沒等喬昭回答冰綠就一陣風跑到了門口,打開房門對邵明淵告狀道︰「將軍,不知是誰把我們姑娘的手臂咬流血了,牙印可深呢——」

  「冰綠!」喬昭臉色微沉。

  這個小丫鬟嘴也太快了,這樣的小事告訴邵明淵幹嘛呢。

  邵明淵快步走過來,因為走得太急又看不到,身體狠狠撞到了桌角上。

  喬昭忙起身扶住他︰「眼睛看不到就別這麼急。」

  「傷到哪隻胳膊了?嚴不嚴重?」邵明淵抓著喬昭手腕問。

  拿著東西回來的阿珠站在門口一時不知該進還是該退。

  「被人咬了一口,能有多嚴重。」喬昭安撫了一下快抓狂的男人,喊道,「阿珠,進來給我上藥吧。」

  「是。」阿珠這才抬腳走進來。

  「庭泉,你要不等會兒再過來?」

  邵明淵立在原處一動不動,理直氣壯道︰「我看不見。」

  喬昭抽了抽嘴角。

  什麼時候失明成了尚方寶劍了?

  阿珠很快替喬昭處理好了傷口,很識眼色退了出去。

  「李爺爺給你看過眼睛了?他怎麼說?」

  邵明淵沒理會喬昭的話,問道︰「是不是從鳴風島帶回來的那兩個女子咬傷的你?」

  喬昭一怔︰「你猜到了?」

  「並不難猜,咱們這邊的人都好好的,先前那些女子也沒什麼問題,那麼唯一的變數就是剛帶回來的那兩名女子了。」

  「是她們中的一個咬的,不過她們現在情緒很不對勁,失去理智之下做出來的事沒什麼好計較的。」

  邵明淵牽起喬昭的手放在唇邊輕輕親了親,嘆道︰「你不計較,但我心疼。」

  喬昭紅著臉往回抽手︰「說正事吧。」

  也許是寒毒快要驅散殆盡,這人的唇比以前灼熱許多,落在人肌膚上讓人無所適從,心生慌亂。

  邵明淵抓著喬昭的手不放︰「正事就是你該檢討了!」

  「檢討什麼?」喬昭揚眉。

  邵明淵坐到固定椅子上,手上微一用力,一言不發把喬昭拉了過去。

  喬昭跌坐到他腿上,感受到親密無間的接觸,慌忙掙扎起來。

  邵明淵卻牢牢按著她不讓動,薄唇緊抿道︰「昭昭,我現在有點生氣。」

  喬昭停止了掙扎,坐在男人緊繃有力的修長大腿上,忍不住問︰「你氣什麼?我那樣做是有原因的——」

  邵明淵打斷喬昭的話,用指尖抓著喬昭的手打了自己一巴掌︰「我氣自己總是不能把你保護好。」

  少女愣神之際,男人把她擁入了懷裡,低低道︰「昭昭,我情願自己挨一刀也不想你受傷。你是女孩子,和我們這些皮糙肉厚的大男人不一樣。你該好好檢討一下,為何輕易涉險!」

  聽了邵明淵的話,喬昭心頭暖暖的,面上卻不露聲色,輕輕推了推抱著她的人道︰「那兩個姑娘受了很大的刺激,我曾見過這樣的案例。那是個因為親眼目睹生父殺了母親而受了劇烈刺激的男童,最開始時就如她們那樣見人靠近就躲避或大喊大叫,這樣過了一段日子男童安靜下來,卻再也沒開口與人說過話……」

  喬昭用輕柔的語氣講著許久前遇到的事︰「那時候李爺爺就對我說,受過巨大刺激的人在他情緒波動尚能對外界作出反應的時期一定要盡量安撫他的情緒,不然放任不管,那個人很可能就會關閉了心智,不再與外界有任何交流了。」

  「真會如此?」

  喬昭笑笑︰「你在北地救過那麼多被禍害的姑娘,難道沒有見過這樣的例子?」

  邵明淵搖頭︰「當時救下就離開了,哪裡知道那些姑娘後來怎麼樣了。」

  喬昭輕嘆一聲︰「這兩個姑娘與北地受到禍害的女子還不一樣,她們是被抓到了鳴風島反復受到非人的羞辱折磨,心中創傷不是常人能想像的。我怕她們變成男童那個樣子,於她們是大不幸,與咱們也是損失。」

  見邵明淵不吭聲,喬昭解釋道︰「她們在鳴風島上待得久,說不定就會知道些咱們需要的內情,你覺得呢?」

  「知道內情的又不單單她們兩個,那也不值得你以身試險。」

  「就當我可憐她們吧。那個年長的女孩子,我與她曾有過一面之緣。」

  這倒出乎了邵明淵意料。

  「你們見過?」

  喬昭點頭︰「如果我沒記錯,她的父親應該是監察御史,正是我父親的下屬,幾年前上任途中路過嘉豐曾來拜訪過我祖父,那時我正好出了門,出來時趕上他們離開,就匆匆見了一面。不過那個時候她容貌尚未長開,如今又飽受折磨形銷骨立,我也是打量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

  「她的父親是監察御史,她卻落入了倭寇手裡——」

  喬昭正色道︰「這其中內情一定小不了,所以我不能眼睜睜看著她們走向自我毀滅。明淵,你就別計較這些了,如果真有大危險,我定然不會這樣做的。」

  男人俊臉緊繃,牢牢擁著少女︰「這一次就不計較了,再有下次——」

  「怎樣?」喬昭下意識問。

  邵明淵揚起唇角笑了笑︰「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他明明看不見,可這樣笑著說出這話,喬昭整個人都有些無措了,忙推了推他︰「邵明淵,你把我放下來,我還有事要說——」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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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6 17:44:55 |只看該作者
第480章 突破

  「你說。」

  「你這樣我怎麼說?」

  邵明淵老老實實把喬昭放下來,側轉過身子,臉色有著可疑的紅暈,輕咳一聲道︰「說吧。」

  「我還特意提到了咱們是官家的人。按理說她們的父親是官員,對官家的人應該有著潛意識的親切感,可是我提了後她們本來安穩下來的情緒又一下子崩潰了,彷彿受到了極大的刺激。庭泉,你覺得這是怎麼回事兒?」

  邵明淵略一思索便道︰「如果是這樣,那她們落入倭寇手中恐怕不會那麼簡單,她們的父親很可能遇到了大麻煩或者已經遇害,而害他的人十之八九是這裡的官員。」

  「我也是這般猜測,不過她們的父親是監察御史,雖然只是七品官,卻能代天子巡狩,風聞奏事,直達天聽,所以在地方上是個很特別且重要的存在,倘若真的已經遇難的話,朝廷那邊應該會得到消息的。」

  喬昭悄悄按了按隱隱作痛的手臂,接著道︰「咱們不是想抓到邢舞陽的把柄嗎,說不定就能從這兩位姑娘這裡找到突破口,所以無論如何不能讓她們關閉心智,精神崩潰。」

  她說完,見邵明淵不語,拉了拉他衣袖︰「庭泉,你說呢?」

  邵明淵無奈嘆氣,語氣中滿是寵溺︰「是,道理都在你這邊,反正我是說不過你的。」

  他牽起少女的手放到自己心口上,輕聲道︰「但我會難受,你要是捨不得我難過,以後就愛惜自己,行嗎?」

  「知道了,等你眼楮好了,你可以監督我。」喬昭笑盈盈道。

  聽著少女含笑的話語,邵明淵忽然很想立刻見到她的模樣,喃喃道︰「昭昭,你笑起來很好看。」

  喬昭抿了一下唇角,淡淡道︰「是黎昭笑起來很好看。」

  邵明淵拉著她的手不放,柔聲道︰「雖然我沒見過你原來笑的樣子,但我覺得都好看。」

  「油嘴滑舌。」喬昭輕聲道,卻任由他握著手不動。

  「我不會油嘴滑舌。」男人一臉認真道,「真的都好看。」

  喬昭輕輕靠在邵明淵手臂上,嘆道︰「邵明淵,等你眼睛好了,我給你畫我以前笑的樣子,好不好?」

  「好,那咱們一言為定。」

  室內安靜下來,二人許久沒再開口,溫馨縈繞周身。

  鳴風島的倭寇已經被消滅,喬昭所在的船卻開始掉頭返航,原因便是李神醫當初採到凝膠珠制成的祛疤聖藥因為貼身放著並沒有丟,且分量足夠,於是給眾人省下了好大的工夫。

  接下來幾日喬昭時不時去找兩名女子說話,語氣溫和,耐心十足,終於讓二女放下了戒備,允許她近身檢查。

  檢查過後,喬昭暗暗心驚。

  兩名女子身體早已破敗不堪不說,年紀略小的那名女子竟然有了身孕!

  「貞娘,你願意和我出去走走嗎,今天陽光很好。」喬昭試探問道。

  幾日下來,貞娘已經通過手寫把名字告訴了喬昭。

  貞娘看了熟睡的妹妹一眼,搖了搖頭。

  喬昭暗中嘆氣,卻並不灰心。

  她們到現在雖然一直沒有再開口,至少會對她說的話作出反應了,這是好的跡象,對於這種內心受到重創的患者來說,醫者只能徐徐圖之,操之過急是大忌。

  「那你要不要去我的房間看看?我那裡有許多書,你有興趣的話可以隨便看。」

  貞娘眼中一亮,目不轉楮盯著喬昭。

  喬昭知道這個話題引起了貞娘的興趣,立刻道︰「醫書、史書、棋譜,還有打發時間的遊記、話本子,幾乎什麼類型都有,你要不要去看看?」

  貞娘眼中多了先前沒有的亮光,卻依然搖搖頭。

  喬昭站起身來︰「那你告訴我你想看什麼類型的書,我去給你拿來可好?」

  少女嘴角掛著寧靜的笑,彷彿外面的一切風浪都與她無關,她這裡就是唯一的避風港灣。

  貞娘緊緊盯著喬昭,二人沉默對視了好一會兒後,忽然吐出兩個字來︰「史書。」

  喬昭暗暗鬆了口氣,露出明媚的笑容︰「我去給你拿。」

  她很快抱著幾本史書過來,遞給貞娘。

  貞娘猛然把書奪過去,死死抱在懷裡。

  喬昭面上不動聲色,心中卻小小心疼了一下。

  這些書都是臨行前父親大人給她搜集的,被貞娘這麼一搶,估計要磨損不少。

  貞娘拿起一本史書認真看起來。

  喬昭坐在她不遠處,輕聲問道︰「你為什麼喜歡看史書呢?」

  這幾天喬昭過來一直是自說自話,此刻她問出這話本來沒想到會得到貞娘的回應,誰知貞娘卻忽然道︰「我想看看這世道是怎麼了。父親常說,以史為鏡可以知興替。」

  「貞娘——」喬昭張了張嘴。

  貞娘忽然把書一扔,掩面痛哭起來。

  睡著的靜娘被吵醒了,以為喬昭欺負姐姐,張牙舞爪向她撲來。

  貞娘把靜娘抱住,輕輕拍了拍她︰「妹妹睡吧。」

  靜娘愣了愣,許是倦怠極了,很快又緩緩閉上了眼楮。

  待靜娘睡熟了,貞娘看向喬昭。

  喬昭敏銳察覺貞娘哭過後整個人的精神狀態有了變化,心中不由一喜,卻不敢輕易流露出來,耐心等著貞娘開口。

  漫長的沉默後,貞娘顫抖著聲音問︰「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喬昭心知到了可以好好聊聊的時候,便道︰「我父親是翰林院修撰,我們是從京城來的。」

  「京城?」貞娘猛然瞪大了眼楮,一把抓住喬昭的手,失聲問道,「當真?你們真是從京城來的?」

  喬昭點頭。

  「那你們來沿海做什麼?」貞娘依然沒有放下懷疑。

  「京中有一位貴人病了,需要的一味藥材只有這邊有,所以我來這裡採藥,船上那些男子是金吾衛,他們奉命保護我的。」

  「金吾衛?」貞娘眼珠轉了轉,握著喬昭的手驀地收緊,「金吾衛是不是天子親衛?」

  「正是。」喬昭毫不遲疑道。

  貞娘避如蛇蠍的是那些貪官惡吏,那麼對皇室中人很可能會生出抓到救命稻草的感覺,這和幼童與其他幼童打架受了傷見到大人委屈訴苦是一個道理。

  不出喬昭所料,一等到她肯定的回答,貞娘嘶聲道︰「求你們救救我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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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6 17:45:15 |只看該作者
第481章 民變

  「貞娘你不要急,慢慢說。」眼見躺在貞娘懷裡的靜娘眉頭蹙起有要轉醒的趨勢,喬昭忙安撫道。

  好不容易等到貞娘開口,可不能讓靜娘一鬧又回到原點。

  「我父親原是福西監察御史,對所屬府州縣官有考察、舉劾之權,去年底調任福東監察御史,不料發現福東一眾官員貪腐成風,更是與倭寇勾結禍害百姓。父親痛心氣憤至極,卻發現連駐福東錦鱗衛都被福東總兵邢舞陽收買,狼狽為奸,斷絕了父親直達天聽的路……」

  貞娘回憶起往事,整個身體如落葉在秋風中瑟瑟顫抖。

  喬昭靜靜聽著,不敢發出任何聲音驚擾她。

  「父親無法,只能暗暗收集邢舞陽等官員貪污舞弊的證據,終於等到了一個機會托人把記有邢舞陽等官員貪污軍餉、勾結倭寇的兩本賬冊送到了父親的上峰喬大人那裡……」貞娘說著,忽然發現一直安安靜靜聽她講述的女孩子紅了眼圈。

  「你怎麼了?」

  喬昭忙笑著掩飾︰「沒事,我是聽到令尊處境如此艱難還不忘揭發國之蠹蟲,心生感動。」

  原來父親得到的那兩本賬冊就是貞娘的父親提供的。

  這世間事兜兜轉轉,冥冥中卻自有天意。

  父親身為左僉都御史,丁憂嘉豐,無疑是貞娘的父親托付賬冊的最佳人選。

  「那後來呢?」喬昭壓下心中波瀾

  「後來父親的行為被那些人察覺了,他們把父親軟禁了起來,用我們的性命威脅父親不得自盡。」貞娘說到這裡秀眉蹙起,喃喃道,「其實我想不明白,他們既然如此膽大包天,又為何留下父親性命……」

  喬昭語氣平靜道︰「他們需要一個活著的福東監察御史。如果我所料不錯,他們之中一定有人擅長字跡模仿,定期偽造令尊的書信送至京城交差。邢舞陽在福東雖能一手遮天,但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倘若令尊身死,很多必須的場合從不露面,早晚會被人察覺端倪,死訊傳到朝中後,京城定會派新的監察御史過來。」

  「我明白了。新的監察御史過來,家世背景全然不知,就沒我父親那麼好對付了,無疑會給那些人添不少麻煩,所以他們乾脆留下我父親性命,維持現狀。」

  喬昭點頭︰「正是如此。」

  貞娘眼楮一閉,流下兩行清淚︰「這樣也好,至少父親因此留下了性命。」

  喬昭嘴唇翕動,有心想問貞娘姐妹為何會落入倭寇手中,又怕刺激了貞娘使好不容易等來的局面再次陷入被動,只得耐心等著。

  「再後來——」貞娘緩緩睜開了眼楮,雙手輕輕顫抖著,似乎用盡了力氣才說出後面的話來,「福東發生了民變——」

  喬昭猛然睜大了眸子,如果不是一貫定力頗好,險些驚呼出聲。

  福東竟然發生了民變!

  喬昭一顆心劇烈跳起來。

  明康帝不喜大梁出現不穩的局面,所以哪怕證據被呈到面前依然選擇把她的兄長打入大牢而保下邢舞陽。

  這次南下,他們在嘉豐得到了另一本賬冊,依然沒有把握會讓天子出手,但是現在不一樣了。

  福東發生了民變,縱觀歷史,歷代朝代更迭都有「民變」或「兵變」的影子,這是歷朝皇帝都不能容忍的事,更何況發生了這樣的事還被邢舞陽瞞得死死的。

  現在她可以肯定,只要明康帝知道了這件事,且有足夠的證據讓他相信,他就是已經「得道飛升」了也不可能再裝糊塗。

  「這次民變聲勢不小,後來還是傳到了我父親耳裡,父親當時就踫了壁,但被那些人救了回來,然後……然後那些人就作為警告把我和妹妹賣給了倭寇!」貞娘雙眼通紅,抓住了喬昭的手,「你們既然是天子身邊的人,一定能救我父親,是不是?」

  喬昭伸出另一隻手按住貞娘的手,神色堅定道︰「是。」

  她要救的不只是貞娘的父親,還要為他們喬家人報仇雪恨,為千千萬被那些畜生禍害的官員百姓討一個公道!

  「謝謝,謝謝!」貞娘跪坐在床榻上,衝喬昭磕頭。

  喬昭攔住她︰「別這樣,會把靜娘吵醒的。」

  聽喬昭提到靜娘,貞娘渾身一顫,淚流滿面︰「我沒有保護好妹妹,我答應娘親好好照顧妹妹的……」

  喬昭攬住貞娘,柔聲道︰「貞娘姐姐,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有多少女子落入倭寇手中後不堪受辱早早尋了短見,而貞娘姐妹卻頑強活了下來。以她們自幼所受的教導,沒有強烈的求生信念是不可能支撐到現在的。

  貞娘看著喬昭︰「你是不是覺得我們很不要臉,明明被倭寇糟蹋了,還恬不知恥活著?」

  貞娘顫抖著蒼白的唇,泣道︰「我們應該早早一根繩子吊死的,才不給父兄家人丟臉。可是我不甘心,我怕我死了,就再也見不到父親得救,再也見不到那些畜生得到應有的報應!」

  喬昭知道貞娘這是心存了死念,她父親得救之日,說不定就是她自我了斷之時。

  「貞娘姐姐,你這話我有些聽不懂了。」

  貞娘一怔。

  十三四歲的少女猶帶著稚氣,一臉無辜反問︰「壞事做盡的是邢舞陽那些貪官惡吏,滅絕人性的是那些倭寇,他們尚且沒臉沒皮的活著,你們為何覺得沒臉活著?」

  喬昭的話無疑讓貞娘心理負擔輕鬆了許多。

  身為監察御史的女兒,落入倭寇之手卻忍辱偷生,她很怕眼前的女孩子瞧不起她,給父親丟了臉。

  然而這輕鬆只有一絲,貞娘嘆道︰「姑娘還小,不明白的。」

  喬昭笑了︰「貞娘姐姐的父親是監察御史,我的父親是翰林修撰,貞娘姐姐明白的,我也明白的。正因為明白,我才覺得貞娘姐姐該好好活著。貞娘姐姐堅強聰慧,應該懂我的意思。」

  貞娘沉默了許久,輕聲道︰「謝謝。」

  考慮到貞娘剛剛吐露心扉,喬昭沒敢拿靜娘有孕的事來刺激她,略聊了幾句便起身告辭,直奔邵明淵那裡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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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6 17:45:29 |只看該作者
第482章 復明

  喬昭走到邵明淵房門前,晨光正沒精打采立在那裡,懶洋洋道︰「三姑娘來了,神醫正在給將軍大人敷藥針灸。」

  「那我就先等等。」喬昭笑看了晨光一眼,忍不住問出這幾天的疑惑,「晨光,你怎了,是不是有心事?」

  晨光險些感動哭了。

  傷心難過好幾天,總算有關懷他的人了。

  小親衛長嘆一聲︰「三姑娘,這事一言難盡啊。」

  喬昭莞爾︰「反正閒著也是閒著,你可以慢慢說。」

  晨光抹了一把眼楮,一臉痛心道︰「那次將軍大人罰了卑職一千兩銀子,三姑娘還記得吧?」

  「好像是有這麼回事。」

  「別好像啊,這麼錐心的事,怎麼能是好像呢!」

  喬昭笑了︰「是有這麼回事,不過這事不是已經過去了嘛。」

  現在垂頭喪氣是不是晚了點?

  晨光長嘆一聲︰「我原本也以為過去了,誰知沒過去啊!這次剿滅鳴風島的倭寇,那些跟著將軍大人去的兄弟們可是賺大了啊,得到的銀錢娶幾個媳婦都夠了!」

  「娶幾個媳婦?」喬姑娘揚眉。

  小親衛掰著手指頭數︰「一個端茶倒水的,一個鋪床疊被的,一個下廚做飯的,最好再來一個紅袖添香的……」

  「志向可嘉。」喬昭涼涼道。

  「志向遠大沒用啊,老婆本都快被將軍大人掏空了,現在娶一個都懸了,您說我想到這些能不扎心嗎?」晨光捂著心口連連搖頭,「簡直是錐心之痛,痛不欲生!」

  喬姑娘似笑非笑︰「那回來我替你向邵將軍求求情吧,好歹買個丫鬟回來給你將就著當媳婦。」

  「我不要買來的丫鬟,我想要冰——」晨光話說了一半,猛然咬了一下舌頭,看著喬昭欲哭無淚。

  他是不是傻呀?剛才都胡說八道了什麼!

  三姑娘知道他羨慕人家能娶四個媳婦,願意把冰綠許給他才怪呢!

  「三姑娘,你聽我解釋——」

  就在這時房門吱呀一聲開了,李神醫面無表情走了出來,看到喬昭腳步一頓︰「昭丫頭,你怎麼過來了?」

  「我找邵將軍商量點事。」

  「商量點事?」李神醫睇了喬昭一眼,側開身子,「進去吧,等會兒記得去我那裡。」

  這幾日喬昭每天會抽空跟著李神醫學習奇法,進展雖不大卻興趣十足。

  「噯,我一會兒就過去。」喬昭等李神醫走了,轉身進屋。

  晨光衝著喬昭的背影伸了伸手,扶著門框險些哭暈。

  他大概是把追女孩子的精華都傳授給將軍大人了,給自己就留了點殘渣,現在挖坑把自己埋了,猴年馬月才能娶上媳婦啊!

  「晨光要解釋什麼?」邵明淵笑問。

  「大概是想表明他還不想娶媳婦吧。」喬昭神色淡淡道。

  這樣花心還想娶她家冰綠?一邊涼快去吧。

  「今天感覺怎麼樣?」喬昭走了過去,在邵明淵對面坐下來。

  「眼睛那裡很舒服,我覺得挺好的。」

  「那就好,那種珍珠制成的明目藥膏雖有奇效,但疏通經脈畢竟要時間的,不要急。」

  「我不急。」邵明淵望著喬昭的方向含笑道。

  喬昭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最近對上這雙純淨明亮的眸子就莫名心跳加速。

  難不成邵明淵的眼睛也有什麼神奇的魔力?

  她忍不住身子前傾靠近了對面的男人,為了不讓對方察覺,特意屏住了呼吸,盯著那雙黑曜石般的眸子看個不停。

  嗯,越看越覺得好看呢。喬姑娘滿意地想。

  在喬先生的教導下,喬昭一直是隨遇而安的性子,先前雖為了自由而不願再嫁人,但自從有了嫁人的決定,她便不再多想那些煩惱,而只願多想令人開懷的事。

  「昭昭?」邵明淵有些懵。

  喬昭下意識蹙眉︰「屏住呼吸你也能感覺到嗎?」

  這人的感覺太靈敏,有時候也是很煩人的。

  男人笑容燦爛︰「離我近,香味會濃郁些。」

  喬昭臉一熱,板著臉道︰「我看你衣裳上落了飯粒,幫你拿掉。」

  喬姑娘一臉淡定伸出手在男人肩頭輕輕彈了一下,拉開距離︰「好了。」

  反正他看不見,再怎麼樣都不會知道她剛剛做的蠢事。

  邵明淵以拳抵唇,低笑起來。

  「笑什麼?」

  邵明淵收了笑,深深望著少女秀美的面龐,輕聲道︰「當然還有更重要的原因。」

  「什麼?」

  「我看到了。」男人緩緩吐出這四個字。

  喬昭猛然站了起來,目露驚喜︰「真的?已經能看到了?」

  邵明淵拉住喬昭的手,眼中滿是喜悅︰「嗯,看得清清楚楚。」

  喬昭唇角彎起很大的弧度,很快又僵了一下。

  這麼說,他剛剛都看到了?

  邵明淵當然明白喬昭想到了什麼,不由輕笑出聲︰「昭昭,原來你這麼喜歡看我。」

  「你閉嘴!」喬昭面紅如霞。

  看看賞心悅目的男人沒什麼大不了的,但被人抓個正著就尷尬了。

  邵明淵握著喬昭的手緊了緊,嘴角掛著化不開的笑意︰「昭昭,你願意看我,我很高興。我才知道原來男人長得好也算是優點——」

  喬昭惱羞成怒,直接捂住了邵明淵的嘴︰「邵明淵,你再說我就不客氣了!」

  男人眨眨眼,灼熱氣息噴灑在少女柔若無骨的縴手上,似笑非笑問︰「怎麼不客氣?我保證如數接收。」

  「邵明淵!」

  「噯。」邵明淵響亮應了一聲,而後把少女的手拉下來,認真道,「昭昭,我想你了。」

  盡管他一直說眼睛看不見了不要緊,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倘若此生再也看不見眼前姑娘的喜怒哀樂,他將會多麼遺憾。

  知道邵明淵眼睛恢復了正常,再多的尷尬都掩蓋不了喬昭此刻的欣喜,她垂下眼簾,任由眼前的男人目不轉睛打量著。

  「昭昭。」

  「嗯?」

  「我覺得你比我好看。」

  「邵明淵,你再說這個話題,我就走了。」

  她就是多看幾眼,他要打趣她一輩子嗎?

  邵明淵一聽立刻老實了︰「別走,我還沒看夠——」

  喬昭直接踢了他小腿肚一下。

  眼睛好了,手也好了,這人就得意忘形了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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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3章 目標明朗

  「福東發生了民變?」邵明淵聽喬昭講完,神色微凝。

  「是啊,一場民變,京城那邊居然半點消息沒有得到,邢舞陽也是個了不得的人物了。」喬昭冷笑道。

  邵明淵揚眉︰「了不得的人物?」

  喬昭推了推他,嗔道︰「不要剛說兩句正經事就扯別的。」

  想到剛剛那人的亂來,喬姑娘悄悄紅了臉。

  這個膽大包天的混蛋,越來越放肆了。

  邵明淵一臉委屈︰「我明明一直是很正經的人。」

  他語氣一轉,冷冷道︰「看來邢舞陽在福東真的太久了,久得早忘了自己的職責,這樣的人說是國之蠹蟲都便宜了他。只是沒想到,帶回來的那兩個姑娘居然是駐福東監察御史的女兒。」

  「大概是老天都看不過去了,幫了咱們一把。庭泉,你說咱們如果把貞娘的父親救出來送到皇上面前,應該能扳倒邢舞陽吧?」

  邵明淵沉吟道︰「按說沒有問題,但我常年在北地,對當今天子的心思了解甚少,這事不如問問拾曦的意見。」

  「也好。」

  邵明淵轉頭看向門口,欲要吩咐候在外面的晨光,喬昭忽然想到了什麼,扯了他衣袖一下,尷尬問道︰「我還好吧?」

  男人目光緩緩從少女紅潤的唇上掠過,低笑道︰「挺好的。」

  喬昭抿了抿唇,丟給他一個白眼。

  邵明淵揚聲道︰「晨光,把池公子和楊世子請來。」

  不多時池燦與楊厚承一前一後趕了過來。

  一聽說邵明淵眼睛恢復了,楊厚承大喜︰「太好了,李神醫真是活神仙啊,幸虧沒死!」

  喬昭︰「……」

  池燦踹了好友一腳︰「會不會說人話?」

  這個蠢貨瞎說什麼大實話呢,黎三聽了該有意見了。

  楊厚承咧咧嘴︰「我這不是高興壞了,口不擇言,口不擇言。黎姑娘,你別介意啊。」

  喬昭無奈笑了笑。

  池燦看著邵明淵,笑吟吟問︰「眼睛真的好了?」

  「好了。」

  「什麼時候恢復的?」

  「就是不久前,李神醫替我敷藥針灸後,我突然發現能看到了。」

  「那可真是太好了。」池燦點了點頭,忽然撲了過去,「那之前的賬咱們得好好算算了!」

  「什麼賬?」邵明淵一手擋住池燦,有些茫然。

  池燦黑著臉咬牙切齒道︰「誰準許你拎我耳朵的?今天我要不拎回來,楊二就不姓楊!」

  楊厚承本來正事不關己看著熱鬧,聞言嘴角笑意一僵︰等等,關他什麼事啊?

  「池燦,你這是明知打不過庭泉,拿我背鍋吧?」

  池燦冷笑一聲︰「不拿你背鍋拿誰背鍋?那天邵明淵明明也拎了你的耳朵,結果現在你連個屁都不敢放。知道打不過就忍氣吞聲了?你還是不是男人?」

  楊厚承端坐著不動,一臉無所謂道︰「我是識時務者為俊傑的大男人!」

  喬昭忍無可忍開口︰「你們三個不要鬧了,有正經事要商量。」

  邵明淵眨了眨眼。

  他什麼時候鬧了?果然兩個小伙伴就是專門拖後腿的存在。

  邵明淵抬手把池燦按在椅子上,淡淡道︰「別鬧了,等談完正經事你可以拎回來。」

  池燦懶洋洋靠著椅背︰「這還差不多。說吧,什麼正經事?」

  邵明淵遂把喬昭說的事講給二人聽,最後問道︰「福東監察御史可不可以扳倒邢舞陽?」

  池燦已經不知不覺坐直了身子,神情嚴肅,聽邵明淵這麼問,略加思索便道︰「當然可以。監察御史雖只是七品官,行的卻是代天子巡狩之責。所有監察御史的選拔經都察院長官及一眾下官保舉後還要移交吏部嚴格審查,最後奏請皇上應允才算可以。監察御史能大事奏裁,小事主斷,皇上對他們是相當信任的。」

  邵明淵用手指輕輕扣了扣桌幾︰「這樣的話,咱們去福東就有明確目標了,救出福東監察御史,把他安全送回京城去。」

  楊厚承笑了︰「這是好事啊,總比先前兩眼一抹黑跑到福東去強。那咱們這就改變航線?」

  邵明淵搖頭︰「不,還是走海門渡那裡,到時候你們直接走水路回嘉豐,我和昭昭改走旱路,悄悄進入福東。」

  池燦沒有反對,淡淡道︰「回嘉豐等你們也行,那邊的錦鱗衛和駐軍都是站在咱們這邊的,不用擔心安全問題。不過救回來的那些姑娘你們打算怎麼安置?難不成也要隨我們去嘉豐?」

  「這個——」邵明淵看向喬昭,「昭昭,不如你去問問那些姑娘的打算吧。」

  「好,我這就去問。」

  等喬昭一走,楊厚承立刻跳了起來︰「庭泉,我不回嘉豐,我要跟你一起去福東!」

  見邵明淵抬眉,楊厚承趕忙道︰「我知道我功夫遠不如你,但黎姑娘那樣的我一個人能打二十個,你都要帶著黎姑娘去,怎麼就不能多帶我一個?」

  池燦嗤笑︰「能打黎三那樣的二十個,你可真是出息了。」

  「我就是打個比方。」你這樣的我也能打好幾個啊。

  為了避免再打起來,楊厚承心中默默想。

  邵明淵睇他一眼︰「你別忘了,我的寒毒還沒徹底清除,需要昭昭替我施針。」

  楊厚承一下子洩了氣,可憐巴巴求道︰「庭泉,你就讓我去吧。我也是個男人,對文墨毫無興趣,這樣的世道要是再窩在京城裡醉生夢死,哪怕活到七老八十又怎麼樣?我都瞧不起自個兒。」

  邵明淵沉默片刻,點頭︰「好。」

  楊厚承大喜,伸手勾住邵明淵肩膀︰「庭泉,我就知道你心好!」

  池燦敲敲桌子︰「你們可以等一會兒再來兄弟情深。庭泉,現在正事說完了,你該把耳朵伸過來了吧?」

  邵明淵面不改色問︰「我為什麼要把耳朵伸過去?」

  池燦搓了搓手︰「你剛剛說的,等談完了正事我可以拎回來!」

  邵明淵施施然笑了︰「我是說你可以拎回來啊,前提是你能拎回來。」

  池燦氣得臉發黑,指著邵明淵道︰「邵明淵,你這麼不要臉,黎三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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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4章 隱憂

  喬昭先去找了謝笙簫。

  聽說要回嘉豐,謝笙簫立刻拒絕︰「我既然出來了,就沒想著現在回去。先前我沒有經驗,不小心落入歹人之手,以後不會了。」

  「那謝姑娘有何打算?」

  謝笙簫身手雖好,沿海這邊卻豺狼遍地,孤身一人闖蕩實在太危險了。

  「我原想著多殺倭寇,可認識了那些姑娘才知道沿海倭寇橫行離不開那些貪官惡吏的功勞。黎姑娘,我想和你們一同去福東,略盡綿薄之力。」

  見喬昭神色遲疑,謝笙簫灑脫笑笑︰「當然,你們要是覺得不方便,我就不去,繼續留在這邊殺倭寇,反正讓我回嘉豐是不能的。」

  喬昭想了想道︰「等我問過別的姑娘的意思,咱們一起去問問邵將軍吧。」

  相比謝笙簫獨自在這邊殺倭寇,她寧願謝笙簫隨他們一道去福東。但福東之行事關重大,邵明淵當了多年統帥,大局觀遠超過她,她自是要征求他的意見。

  「走,我陪你一起去見她們。」謝笙簫主動請纓。

  「這樣最好了,她們和謝姑娘更親近。」

  一同落難的人自是會更親近些。

  二人先去了安置幾名女子的地方。

  一聽喬昭講明來意,眾女不由面面相覷。

  謝笙簫安撫道︰「你們不要怕,有什麼想法就說出來,黎姑娘他們會盡量幫咱們安排的。」

  見眾人還是不開口,謝笙簫對一名女子道︰「五娘,你的家不是離此不遠嗎,要不要送你回家?」

  被叫做「五娘」的女子立刻變了臉色,驚恐搖頭︰「我不要回去!」

  她激烈拒絕完,怯怯看了喬昭一眼,流淚解釋道︰「我們家原在縣上開了個布莊,家境尚可,可是後來倭寇來了一次又一次,每一次都把布莊掃蕩得乾乾淨淨,最終布莊開不下去了,舉家搬回了鎮子上,原想著日子艱難些只要人沒事也是好的,誰知——」

  女子抬袖拭淚︰「誰知官老爺強迫鎮上人定期交出年輕女子,終於輪到了我家。我是庶女,就被我爹毫不猶豫交出去了。黎姑娘,求你別送我回去,你們若是把我送回去,不過是第二次把我送到倭寇窩裡罷了。」

  她說完,忽然跪下衝喬昭磕頭︰「求你們不要把我送回去,求求你了——」

  喬昭雖很無奈這些女子動輒下跪,卻能理解她們的心情。

  普普通通的弱女子落入倭寇手中死裡逃生,已經讓她們成了驚弓之鳥,以前的驕傲自負統統不見了,抓到救命稻草讓她們怎樣都行。

  喬昭把女子扶起來,語氣平靜道︰「我過來就是徵求各位意見的,並不是說一定要送你們回家。」

  眾女鬆了口氣,有人小心翼翼問道︰「黎姑娘,我能跟著你嗎?廚藝女紅,澆花掃地,我什麼都會幹的。」

  「跟著我?」喬昭有些意外。

  那名女子忙點頭︰「是,希望您能收容我當個婢女,只要有個容身的地方,讓我幹什麼都行。」

  「你們都是良家女——」

  那名女子苦笑︰「這年頭還分什麼良家女,只要能像個人一樣活著,為奴為婢比送給倭寇的良家女強百倍。」

  「是呀,黎姑娘,您就收留我們吧,我們真的無處可去。」眾女紛紛道。

  喬昭沉吟一番道︰「如果你們願意跟著我,那就要去京城。京城是離這裡很遠的地方,這一去,此生恐怕都沒機會回來了。」

  眾女微怔,很快又反應過來︰「我們願意去京城。」

  京城啊,那是沒有倭寇的地方。

  「既然這樣,那你們就安心住下吧,我們很快就會回去了。」

  這麼多人黎家是養不起的,不過將軍府地方大,養幾個婢女還是沒問題的。

  喬昭這樣想著,看向一直沒吭聲的一名女子︰「這位姑娘是不是有別的想法?」

  「我,我還是想回家去。」女子猶豫了一下,開口道,「我家是沒法子,被那些人強逼著把我拽走了,我娘眼楮都哭瞎了,我擔心他們,不知道他們怎麼樣了——」

  說到後來,女子失聲痛哭。

  「姑娘家住何處?」

  「我家住在白魚鎮上。」

  喬昭略加思索道︰「那好,等船靠了海門渡,我會找兩個人送你回家。」

  眾女去處有了安排,喬昭又去了貞娘姐妹那裡。

  謝笙簫立在門口道︰「她們見不了男裝,我就不進去了,我先去冠軍侯那裡問問他的意思。」

  喬昭點頭,輕輕叩門︰「貞娘姐姐,我可以進來嗎?」

  片刻後房門打開,貞娘弱不勝衣立在那裡︰「進來吧。」

  喬昭開門見山道明來意︰「我已經和他們講了令尊的事,決定分出一部分人悄悄潛入福東把令尊救出來。」

  「真的?」貞娘喜出望外,抓住喬昭的手道,「那我和你們一起去!」

  「貞娘姐姐還是跟著我們另外的人先去安全的地方耐心等著吧。」

  「這怎麼行,我得和你們一起去,你們沒見過我的父母家人,也沒去過福東,這樣過去會兩眼一抹黑的。」貞娘急道。

  喬昭笑道︰「你只要把令尊等人的相貌以及軟禁令尊的地方描述給我就行。」

  「可是——」

  「邢舞陽在福東一手遮天,我們沒打算和他硬來,這次潛入福東救人講究的是速戰速決,最好在他反應過來之前就能帶著令尊離開福東,所以人越精簡越好。」

  貞娘怔怔聽著,不再作聲。

  喬昭嘆口氣道︰「更何況,有件事我要告訴你,因為這件事越拖下去越麻煩。」

  「你說。」

  「靜娘有了身孕。」

  「什麼?」貞娘面色大變。

  喬昭語氣平穩道︰「我先前給她把脈時發現的。以她的身體狀況,這個孩子無論願不願意要,都是不能留的——」

  「當然不能留!」貞娘厲聲打斷喬昭的話。

  喬昭輕輕拍了拍貞娘的手臂︰「她的情況隨時都會小產,那樣更容易血崩,我稍後會配一副溫和的湯藥給她,以後慢慢調養著不打緊的,貞娘姐姐還是留下來照顧好靜娘。」

  「那好,我聽你的。」

  安排好這些,喬昭忙趕去了李神醫那裡。

  李神醫一聽他們要悄悄潛入福東,面色嚴肅道︰「這可能有點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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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5章 瘴瘧

  喬昭沒想到李神醫會這麼說,不由一怔︰「李爺爺,你說的有點問題,是指什麼?」

  「邵明淵那些人去了鳴風島,潛伏在密林裡一整夜,我擔心他們會患上瘴瘧。」

  喬昭心中一咯噔。

  因為南北地區以及海陸的差異,邵明淵他們確實更容易瘧氣入體。

  「我當時流落到倭寇聚集的島上,他們的首領和一部分人就是患了瘴瘧,起因便是島上的一種蚊蟲。在我的建議下,那些倭寇遷到鳴風島上,難免把那種蚊蟲帶過來。蚊蟲之類繁衍太過驚人,經過這幾個月的發展,很有可能形成了氣候。」李神醫解釋道。

  喬昭聽得心驚。

  李神醫深深看喬昭一眼︰「倘若他們已經瘧氣入體,究竟何時發作每個人情況都會不同,萬一在福東時發作怎麼辦?」

  喬昭被李神醫問住了,壓下心中擔憂笑了笑︰「您擔心得對,我去和他商量一下。」

  李神醫斜睨著喬昭問︰「就算他們要潛入福東救人,你一個風吹就倒的小丫頭跟著去湊什麼熱鬧?」

  「他的寒毒尚未完全除去,又不知會在福東逗留多久,所以我要跟著。」

  「為了那小子?」李神醫有些不滿。

  「當然也不全是因為他,我還依稀記得福東御史的樣貌,人到了一定年紀,幾年時間外貌變化不大,所以我跟著去更保險些。」喬昭坦然道。

  李神醫看著喬昭良久,嘆道︰「你這丫頭從小就有主意,李爺爺攔不住你,如果你堅持要去的話,那這幾天就好好跟著我學習那個奇法,就算學個皮毛說不準也會派上用場。」

  「多謝李爺爺。」見李神醫沒有強烈阻攔,喬昭心中微鬆了口氣。

  能少費些唇舌勸解當然是好的。

  福東之行,她非去不可。

  「對了,那個奇法我給它起了個名字。」李神醫一臉自得,「我把它命名為『催眠』,昭丫頭你覺得這個名字可貼切?」

  「催眠?」喬昭喃喃念著這兩個字點頭,「貼切極了。」

  「哈哈哈,我就知道你也會喜歡這個名字。去吧,早點和那小子商量完早點過來好好學。」

  喬昭忙去了邵明淵那裡,正好池燦等人都在,便把李神醫所憂告訴了大家。

  邵明淵一聽就劍眉擰起。

  楊厚承直接傻了眼︰「瘴瘧?這是什麼玩意?」

  池燦白他一眼︰「有空多讀點書。」

  楊厚承撓頭︰「可我現在沒覺得哪裡不對勁啊?」

  「瘴瘧分數個種類,潛伏在人體內時間有所不同,十幾天甚至個把月發作都是有可能的。」喬昭解釋道。

  邵明淵看著她︰「也就是說,如果我們已經染上了瘴瘧,很有可能在福東境內發作?」

  喬昭緩緩點頭︰「有這種可能。」

  「能治嗎?」邵明淵問。

  「要等發作出來才能根據瘴瘧的種類進行對症治療。」喬昭笑了笑,「這個倒是不用擔心,只要不是瘧氣入腦,我和李爺爺都有辦法的。」

  邵明淵沉默良久道︰「福東還是要去的,不過要改變一下計劃了。」

  眾人皆望著他。

  邵明淵定定看著喬昭︰「我和昭昭兩個人去,帶上晨光。」

  此話一出,除了喬昭早有預感以外,其他人都吃了一驚。

  「就你們三個去?那怎麼行?難道連你那些親衛都不帶了?」池燦沉著臉問。

  原本計劃中,那些親衛會化作平民的樣子暗中跟隨邵明淵等人左右,到了關鍵的時候就是最大的助力。要是那些親衛都不去了,邵明淵三人孤身前往福東,危險就太大了。

  邵明淵笑了笑︰「除了晨光,那些親衛都登了鳴風島,帶他們去一旦瘴瘧發作反而不妙。你們別擔心,人少有人少的法子。」

  「可要是你瘧瘴發作了呢?」楊厚承心直口快問。

  池燦踢了楊厚承一腳︰「烏鴉嘴!」

  楊厚承自從知道不能跟著去福東了,無異於一個晴天霹靂打下來,整個人都是暴躁的,聞言冷笑道︰「庭泉也是人啊,是人就不可能不生病,我這是大實話。」

  「重山說的沒錯,我確實有可能染上了瘧瘴。不過——」邵明淵笑看了喬昭一眼,「只有我一個人的話,昭昭能照顧得過來,真的發作了,我們隨便找個地方躲起來治療就是了。」

  事情算是定了下來,接下來喬昭先是說服了謝笙簫隨眾人一起走,又調配了湯藥給靜娘服用,剩下大半時間便隨著李神醫如饑似渴學習催眠之術。

  沒過多久眾人抵達了海門渡。

  在海上航行這些日子,其他物資倒是還好,新鮮的菜蔬與飲用水卻必須要補充了,是以先前在這個地方雖然很不愉快,眾人還是再次踏入了這個小鎮。

  安全起見,那些女子留在了船上,只有那名要回家的姑娘由一名親衛護送著下了船悄悄往白魚鎮的方向去了。

  鎮上的人對喬昭等人顯然記憶猶新,看著他們的眼神充滿防備。

  「真他媽氣人,這些慫包對上倭寇一個個恨不得去舔人家腳趾頭,對上咱們這些殺倭寇的人反而跟防賊似的!」楊厚承忍不住罵道。

  喬昭神色淡淡道︰「這也很正常,因為他們心中清楚倭寇會毫不猶豫舉刀砍向他們,但咱們不會。」

  「所以說人都是賤皮子。」池燦涼涼道。

  「不必理會這些,咱們補充了物資立刻離開。」

  池燦看向邵明淵︰「咱們去採買物資,要是那些人使壞怎麼辦?」

  邵明淵笑笑︰「不用咱們出面,咱們在這裡吃飯的工夫,我那些親衛應該就可以辦好了。」

  眾人這才安了心,再次走進上次的酒肆。

  酒肆的夥計一看還是這些人,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愣了一會兒後強笑著道︰「幾位……幾位貴客又來了?」

  「對,我們又來了。少廢話,好酒好菜招呼著,少不了你的銀子。」楊厚承一臉不耐煩。

  夥計頭一縮︰「貴客們裡面請,裡面請。」

  不多時香氣四溢的飯菜擺上桌,見夥計立在原地不動,邵明淵淡淡道︰「小哥兒出去吧,我們不習慣有人在一旁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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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6章 人心險惡

  夥計立著不動。

  「出去!」楊厚承一拍桌子。

  夥計腿一抖,強笑著道︰「小的這就出去,幾位客官慢用,有什麼需要的就喊小的。」

  夥計說完趕忙向門口走去,到了門口處腳步一頓,回頭看了一眼,這才掀起竹簾快步離去。

  邵明淵從晃動的竹簾處收回視線,伸出筷子壓在楊厚承的筷子上︰「重山,先不忙著用飯。」

  楊厚承筷子上正夾著一塊色澤誘人的醬牛肉,那醬牛肉切成了大片,上面有著半透明的牛筋,瞧著就令人食指大動。

  楊厚承暗暗咽了咽口水,疑惑看向邵明淵︰「怎麼了?」

  「那個夥計有些不對勁。」

  「哪裡不對勁了?」楊厚承問。

  邵明淵衝晨光點了點頭,晨光會意,走到門口把門關好。

  邵明淵這才道︰「他見了我們明明從心底裡畏懼,可剛才我請他出去他卻站著不動,還是你發了脾氣他才走的。這說明他想留下見證某些事情。」

  「比如——」

  邵明淵看了喬昭一眼。

  喬昭面不改色摸出一根銀針插入菜湯中,銀針立刻變了色。

  眾人跟著色變。

  「比如看咱們有沒有好好吃飯。」捏著發黑的銀針,喬昭接口道。

  楊厚承騰地站了起來︰「居然給咱們飯菜裡下毒?真是豈有此理,我這就把那王八羔子的腦袋擰下來當球踢!」

  邵明淵按住他的胳膊,面不改色道︰「稍安勿躁。」

  楊厚承坐下來,忿忿道︰「都這樣了,你們還沉得住氣!」

  邵明淵笑笑︰「一個酒肆的小夥計沒這麼大膽子,更犯不著對咱們出手。」

  楊厚承一愣︰「你的意思是——」

  他臉色猛然變了,怒道︰「又是那些官府的人幹的?」

  邵明淵把玩著茶蠱看了外面一眼,淡淡道︰「如果不出所料,咱們很快就要被官府的人包圍了。」

  「那是走是戰?」楊厚承環視一圈。

  池燦指著醬牛肉對喬昭道︰「黎三,快檢查一下這盤子醬牛肉有毒嗎?沒毒的話我要吃醬牛肉。」

  楊厚承翻了個白眼︰「拾曦,這時候你還有心思吃醬牛肉?」

  池燦抬了抬眼皮,反問道︰「為什麼不吃?你這麼著急上火能解決問題?還不是要靠庭泉解決。」

  「你——」楊厚承想要反駁,尋思了一下,摸著下巴點頭,「似乎很有道理啊。黎姑娘,醬牛肉到底有毒嗎?」

  「沒毒,吃吧。」喬昭收回銀針,看向邵明淵。

  這些不靠譜的到時候不拖後腿就不錯了,還是老老實實吃醬牛肉吧。

  邵明淵本來是很沉得住氣的人,見喬昭看他,心情小小雀躍了一下。

  果然與兩個小夥伴在一起,他還是很容易脫穎而出的。

  「我的意思是,不戰也不走,等官府的人來了直接表明身份,說咱們要回京復命了。想來那些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難道還會主動與咱們硬拼嗎?」

  「就這樣?」楊厚承嘴裡塞著醬牛肉,很是不甘。

  「這個主意不錯,可以迷惑邢舞陽那邊,讓他以為我們已經開始返程,方便我與邵將軍悄悄潛入福東境內。」

  邵明淵小聲提醒道︰「庭泉。」

  喬昭一滯。

  一個稱呼而已,現在是注意這個的時候嗎?

  喬姑娘飛快看了李神醫一眼,乾脆低了頭夾了一塊醬牛肉默默吃了。

  「既然這樣,咱們還是抓緊填飽肚子再說。」楊厚承咽下一塊醬牛肉,問道,「還有哪些菜可以吃啊?」

  「笨蛋,跟著神醫吃不就得了。」池燦笑瞇瞇夾起一塊鹽酥雞。

  眾人這才注意到李神醫,就見小老頭一口鹽酥雞一口花生米正美滋滋吃著呢。

  李神醫見眾人看過來,眼皮也不抬,又夾了一塊清蒸魚放進口中。

  池燦臉色微變︰「神醫,剛剛試出魚湯裡有毒——」

  李神醫面不改色把吃進嘴裡的魚肉咽下去,笑眯眯道︰「我知道有毒啊,你夾的鹽酥雞塊還有毒呢。」

  啪嗒一聲,池燦筷子上的鹽酥雞塊掉到了桌面上。

  楊厚承擦了一把冷汗︰「神醫啊,您老別想不開啊,吃醬牛肉吧,這醬牛肉味道不錯。」

  池燦直接問道︰「您明知有毒還吃?」

  李神醫撇了撇嘴︰「這點小毒算什麼?我嘗過的毒比你們吃過的鹽都多!」

  眾人只剩下苦笑。

  沒過多久桌面上只剩下一片狼藉,楊厚承摸著肚子心滿意足問︰「怎麼還沒動靜呢?」

  「官府出兵到鎮上哪有那麼快。」池燦涼涼道。

  邵明淵側耳聆聽,忽然道︰「來了。」

  話音才落,夥計就推門而入,滿臉堆笑道︰「貴客們吃好了吧?」

  「好了。」池燦動作優雅抹了抹嘴,把手帕擲到桌面上。

  「既然吃好了,那請各位結賬吧。」

  「結賬?」池燦似笑非笑問。

  「啊,結賬。」夥計一臉憨厚。

  楊厚承騰地站起來,揪著夥計衣領拎起來按到了桌子上,怒道︰「結屁賬,這鹽酥雞做得難吃得要死,還沒找你們酒肆算賬呢!」

  「不能啊,這鹽酥雞可是我們酒肆的招牌菜。」夥計下意識反駁道。

  「那你自己嘗嘗!」楊厚承冷笑著抓起鹽酥雞往夥計口中塞去。

  夥計臉色大變,涕淚橫流道︰「不要啊,客官們饒命,客官們饒命——」

  夥計殺豬般的慘叫傳出去,掌櫃飛快跑進來,色厲內荏道︰「我警告你們啊,差爺們已經把你們包圍了,不信你們往外頭看看,差爺們都在外頭呢,你們別亂來!」

  「阿珠!」喬昭冷冷伸出手。

  阿珠心思剔透,立刻明白了主子的意思,直接打開包袱把弓箭遞了過來。

  喬昭接過弓箭,熟練挽弓拉弦,直直對準掌櫃,問道︰「你說我們亂來?」

  掌櫃立刻想起前鎮長就是眼前這個看起來嬌滴滴的小姑娘射死的,當即嚇軟了腿。

  媽呀,一言不合就要殺人,這女魔頭是從哪來的啊?

  「我們亂來什麼了?是殺人了還是放火了?值得你們又是下毒又是通知官府?」喬昭面無表情調整了一下手中弓箭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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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6 17:46:29 |只看該作者
第487章 風景獨好

  「姑娘別衝動,千萬別衝動,是我亂來,是我亂來。」掌櫃左右開弓狠狠抽了自己幾個耳光,很快一股若有若無的騷氣傳來。

  「味道不好聞,咱們出去吧。」邵明淵含笑道。

  眾人從掌故面前一一走過,連一個眼神都沒再丟給他。

  酒肆外果然已經圍滿了官兵,一個個手持長刀,陽光下刀身折射著冷芒,寒透人心。

  「你們就是殺害海門渡前鎮長的歹徒?」領頭的官差喝問道。

  楊厚承大步走到了前面,冷冷道︰「我們是剿滅前來掠奪海門渡百姓倭寇的義士。」

  「義士?」領頭官差直接把長刀刀尖對準了楊厚承,「少給我廢話,你只需要說前鎮長到底是不是你們殺的!」

  鎮上的人遠遠圍著看熱鬧,聽官差這麼問,有人就高聲道︰「就是他們!」

  很快便有人附和道︰「沒錯,就是他們!」

  有人心生不忍,小聲道︰「他們畢竟殺了那些倭寇——」

  「那又怎麼樣?當時咱們跪著求他們留下來,他們都不管咱們。是咱們運氣好,給那些倭寇報仇的同夥沒有來,不然咱們還能站在這裡說話?」

  這樣一說,人群中立刻沒有了忐忑的聲音。

  領頭官差一聽鎮上人證實,立刻掏出腰牌對喬昭等人一舉,高聲道︰「我乃海門縣的捕快,奉命前來抓捕殺害海門渡前鎮長的兇手,爾等還不束手就擒!」

  「海門縣捕快?」池燦挑了挑眉,撫撫胸口道,「我好怕啊!」

  領頭官差注意到池燦後明顯愣了一下,清清喉嚨道︰「休要花言巧語!」

  池燦收回視線對楊厚承道︰「別跟他們廢話了。」

  楊厚承伸手入懷掏出一面令牌舉到領頭官差面前,冷冷道︰「睜大你的狗眼看看這是什麼!」

  巴掌大的令牌邊沿瓖著一道金邊,領頭官差驀地瞪大了眼楮,失聲道︰「這是——」

  「我們是金吾衛,奉命來南海辦差的,現在差事辦好了,準備回去了。怎麼,你們縣老爺想攔一攔?」

  「不,不敢……」領頭官差眼珠一轉,笑道,「既然是金吾衛的大人們遠道而來,還請各位移步縣衙,好讓我們縣令大人好好招待諸位貴客。」

  他一個小小的捕快可沒見過金吾衛的令牌,誰知道是真是假啊。

  要是真的他可得罪不起,要是假的,就這麼把人放走了他又沒法交代,所以還是讓縣老爺頭疼去吧。

  「招待?是讓你們縣老爺驗驗真假吧?」池燦似笑非笑問。

  領頭官差呵呵一笑。

  他現在倒是有點相信這些人是從京城來的了,就這位公子,論脾氣鐵定是眨眼就被人打死的下場,論長相不出一盞茶的工夫就是被倭寇擄走的待遇,要是普通人怎麼好好活到現在的?

  「讓你們縣老爺過來招待。」邵明淵這時開了口。

  領頭官差一愣,不由看向說話的人。

  眼前的男人個子很高,一身修身玄衣襯出矯健的身姿,眉眼冷如霜雪,讓人不敢對上那雙黑湛湛的眸子。

  領頭官差下意識移開眼。

  邵明淵淡淡道︰「我們人多,不方便過去。如果你們縣老爺願意,可以來這裡喝杯酒。」

  身材修長高大的男子回頭掃了一眼酒肆名字,淡笑道︰「這家酒肆的酒我嘗了,還不錯。」

  「這——」領頭官差猶豫了一下。

  他就這麼跑回去告訴縣老爺來海門渡,縣老爺不罵死他才怪呢。

  「大人這就有所不知了,我們縣城裡的酒樓可比這種小酒肆強多了,還是去那裡喝酒好。」

  邵明淵淡淡一笑︰「如果只圖酒樓好,我們何不回京再喝?小兄弟有所不知,我們想在這酒肆喝酒,自然是因為它有獨特之處。」

  「有何獨特之處?」領頭官差聽愣了,下意識反問道。

  這種小破酒館能有啥獨特之處啊,他怎麼不知道?

  「呵呵。」邵明淵輕笑一聲,看著領頭官差意味深長道,「這裡風景獨好,隨時有倭寇出現讓我們練練手。」

  他面色平靜說出這番話,領頭官差卻心中一凜。

  是了,他怎麼忘了,這群人不只殺了海門渡的前鎮長,還滅了一群倭寇。

  以那群倭寇的戰力——

  領頭官差一想下去就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他帶來的人就是再翻一番也打不過那些倭寇啊,那對上這些人豈不是茅廁裡打燈籠——找死?

  「小兄弟?」邵明淵含笑喊了一聲。

  領頭官差回過神來,乾笑道︰「既然如此,就勞煩諸位在這裡稍候片刻,卑職去回稟我們大人一聲。」

  領頭官差說完,咳嗽一聲,吩咐道︰「你們兩個留下好生招待幾位大人,剩下的隨我走。」

  走出去數十丈,一人低聲問︰「頭兒,咱們就這麼走了,才留下兩個人,就不怕他們跑了?」

  領頭官差抬手打了那人一巴掌︰「你是不是傻?那些人殺倭寇跟砍白菜似的,留下兩個和留下一群人有區別?真跑了算咱們運氣!」

  「那留下的海子他們——」

  領頭官差冷冷一笑︰「那兩個不開眼的,早就想讓他們長長記性了。」

  眾手下聽了心中一凜。

  領頭官差環視眾人一眼,冷冷道︰「咱們可說好了,縣老爺那裡不該說的一個字都不許說,誰說了我以後就好好招呼誰。」

  「頭兒,你放心,我們明白的,你還不是為我們好。」

  一群官差漸漸遠去了。

  楊厚承摸著下巴問︰「庭泉,你說海門縣令會來嗎?」

  邵明淵轉身往酒肆裡走,回到雅間重新落座,笑道︰「十有八九會的。海門渡是咱們出海必經之所,發生了嘉豐的事,我不信邢舞陽沒有一點防備。那位海門縣令想來早就知道咱們的身份了。」

  「那他派來的官差怎麼一副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

  「試探咱們的態度罷了,看咱們是坦然承認,還是遮遮掩掩。想來得知咱們即刻返程,海門縣令是很滿意這個答案的,所以他十有八九會來。」

  邵明淵說完,端起已冷的茶水送到唇邊,剛要喝下一隻素手橫伸過來攔住。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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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6 17:46:49 |只看該作者
第488章 李神醫的考驗

  邵明淵微怔,任由喬昭把茶杯拿了過去。

  「寒毒未徹底清除,冷茶不要喝。」

  邵明淵不由笑了:「知道了。」
 
  池燦狠狠翻了個白眼,腹誹道:明明就是故意喝冷茶惹黎三關心,這小子越來越不厚道了。

  池公子這麼想著,伸手端起冷透的茶水連喝了幾口,心中更不是滋味。

  黎三居然就這麼看著他喝下去了,喝了半杯都不管,說好的醫者仁心呢?

  這個沒良心的丫頭。

  算了,既然沒人疼,那他自己疼自己!

  池燦重重把茶盞往桌面上一放,不喝了。

  池公子這番隱秘曲折的小心思自是無人知曉,眾人等了小半個時辰,漸生不耐之際,門外終於有了動靜。

  「敢問是金吾衛的大人在裡面?」

  邵明淵衝晨光點頭示意,晨光走到門口拉開房門。

  一位面龐發紅蓄著短鬚的中年男子立在門口,身後跟著數名隨從。

  「下官乃是海門縣令龐勝,聽聞金吾衛的大人前來寒地,特來拜訪。」

  「龐大人請進。」晨光淡淡道。

  龐勝用眼角餘光掃了跟隨左右的二人一眼,抬腳走進去。

  喬昭眸光微閃,心中了然。

  邵明淵所料不錯,海門縣令確實知道他們這一行人的身份,尤其是知道冠軍侯也在其中,不然面對還未證明身份的人,這種天高皇帝遠習慣了一人獨大的縣令態度是不會如此謙卑的。

  「你就是海門縣令龐勝啊?」楊厚承上下打量龐勝一眼,把代表金吾衛身份的令牌遞過去,「我聽說咱們大樑的縣令非進士不可擔任。龐縣令既然是上過金鑾殿的,這個應該認識吧?」

  龐勝忙把腰牌接過去,仔仔細細打量片刻,露出笑容:「果然是金吾衛的大人們,下官離開京城多年,今日能在此等小鎮得見眾位大人,榮幸之至。」

  他嘴上說著,眼尾餘光飛快掃過眾人,視線在邵明淵身上逗留頗久。

  當然,喬昭這邊的人不挑明,龐勝自是不會點破,轉而介紹隨他進來的二人:「這是我們海門的李主簿、張典吏,王縣丞恰好有事沒能前來,還望大人們勿怪。」

  「龐縣令客氣了,既然來了那咱們就好好喝一杯,也讓我們聽聽此地的風土人情開開眼界。」楊厚承性子雖直爽,畢竟出身勳貴之家,這種場面話還是會說的。

  龐縣令帶著屬官紛紛落座。

  楊厚承敲了敲桌子,喊道:「夥計呢,還不趕緊上酒菜!」

  不多時兩名夥計端著酒菜進來,很快擺滿了一桌子。

  「咦,先前那個呢?」

  一名夥計戰戰兢兢道:「他有些不舒坦。」

  那個倒楣的兄弟被眼前這位爺強餵了好幾塊摻了蒙汗藥的鹽酥雞,能舒坦才怪呢。

  楊厚承呵呵笑了幾聲。

  「龐縣令請。」

  「各位請。」

  拿起筷子夾了一塊鹽酥雞,池燦似笑非笑問冒著冷汗立在牆角的夥計:「這次的鹽酥雞做得夠味吧?」

  「夠味,夠味!」夥計連額頭上滴落的冷汗都不敢擦,連連點頭哈腰。

  「還不退出去,一群蠢貨!」面色發黑的張典吏斥責道。

  兩名夥計如蒙大赦,落荒而逃,到了外面就被掌櫃攔住了,問清裡面情況連連跺足:「完了,完了,那些官老爺們為了表示對那些人的敬意,說不定就要拿咱們酒館開刀了,到時候咱們這些人一個都討不了好!」

  「不能吧,不是縣老爺下的命令,誰發現那些人的蹤跡必須想法子制住,及時報官嗎?」一名夥計問道。

  掌櫃瞪他一眼:「你懂個屁,行了,別說了,聽天由命吧。」

  雅室內,龐縣令對著張典吏笑道:「對待百姓還是和善些,別嚇著他們。」

  喬昭等人暗暗冷笑,已經懶得對這些人的言行作評論,不過為了迷惑邢舞陽那邊,表面功夫還是要做的。

  杯盞交錯間龐縣令問道:「下官聽說各位大人已經辦完了差事,這就回京城去嗎?」

  他這樣問著,目光若有若無落在邵明淵身上。

  邵明淵並不開口,端著茶盞慢慢喝了一口。

  嗯,昭昭說他不能多飲酒,所以還是喝茶吧。

  「當然要回京復命啊,太后她老人家還等著呢。」楊厚承道。

  龐縣令心中一喜,忙道:「原來是這樣,那下官就不敢久留各位大人了,不然定要好好招待大人們幾日。」

  「我們也不敢久留,不然再遇到倭寇或者像這裡的前鎮長那種勾結倭寇的爛人可怎麼辦呢?被倭寇殺了不划算,殺了勾結倭寇的爛人說不准又要引來官差。」池燦涼涼刺了一句。

  龐縣令對池燦的身份心知肚明,自是不予計較,笑著轉移了話題。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夥計撤下酒菜奉上清茗,龐縣令笑道:「各位大人甚麼時候出發,下官送你們去碼頭。」

  邵明淵這才主動回道:「我們稍作休息便走了,龐大人身為一縣長官事務繁忙,就不勞煩龐大人相送了。」

  他的一名親衛送一位姑娘回白魚鎮,自是要等人返回才會離開。

  接下來全是無趣的交談,李神醫早就不耐煩離開雅室,順道帶走了喬昭。

  爺孫二人在酒肆後面的院子裡踱步,忽然聽到婦人的呵斥聲傳來:「狗剩,你又欺負你弟弟了,你這孩子怎麼屢教不改!」

  李神醫皺眉:「真是走到哪裡都不得清淨,走,去看看。」

  二人順著聲音走到後門,門是虛掩著的,門後便是一條小巷,一名年輕婦人攬著個四五歲的男童,正冷著臉斥責一名七八歲大的男童。

  很快一名三十歲左右的男子匆匆出來,問道:「怎麼了?」

  年輕婦人委屈道:「狗剩剛剛抓了泥巴塞給二娃吃,我氣不過數落了他幾句—— 」

  「我沒有!」稍大的男童一臉倔強道。

  話音才落,男子揚手打了男童一個耳光。

  響亮的巴掌聲傳來,年輕婦人忙道:「算啦,狗剩還小呢,打他幹嘛呀,讓別人瞧見還以為我這當後娘的不慈呢。」

  祖孫二人冷眼看著,李神醫忽然道:「昭丫頭,要不要試試你的催眠之術學得怎麼樣了?」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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