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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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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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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6 17:47:01 |只看該作者
第489章 初試身手

  喬昭微訝,看向李神醫。

  李神醫低聲道:「女子與孩童意志力相對薄弱,你就試試那個小孩子吧,看看事情真相到底是怎麼樣的。」

  「那個幼童?」

  李神醫似笑非笑:「怎麼,不好意思對小孩子出手?」

  喬昭笑笑:「不太擅長與小孩子打交道。李爺爺,我試試那個婦人如何?」

  「那個婦人帶著刻薄之相,不是那種唯唯諾諾的女子,這樣的女子往往有些主見,你第一次出手就挑選這樣一個目標,李爺爺怕你受打擊啊。」李神醫笑道。

  話雖如此,見喬昭主動請纓,李神醫心中卻升起了幾分期待。

  雖然教小孫女催眠之術的時日很短,但這種奇術往往是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他還真想看看小丫頭的悟性。

  喬昭不由笑了:「李爺爺,我不怕受打擊,反正失敗了挨不了打就行。」

  有晨光在,她自是不用擔心有危險。

  李神醫點點頭:「那去試試吧,再耽誤下去那家人該回去了。」

  「那我去了。」喬昭略一頷首,提著裙擺從遮掩身形的門後走了出去,款款走向那一家人。

  李神醫眼神一亮。

  這丫頭真是個聰慧過人的,這就領悟了催眠之術的訣竅。

  要想讓被催眠的人神不知鬼不覺中招,催眠者就要利用可以利用的一切,越自然把被催眠者代入其營造的情境越好。

  而喬昭從走出去的那一刻起,走路的韻律已經和平時不同了。

  李神醫探索催眠之術十數年,自是一眼看出了端倪。

  哎,他李珍鶴的孫女就是不一樣啊。

  喬昭一步一步走向那一家人,面上看著從容優雅,心中卻是緊張的。

  這是她第一次嘗試催眠之術,能否成功連三成把握都沒有。

  不過出來都出來了,失敗了無非是叫晨光趕緊過來頂在前面,沒什麼大不了的。

  喬昭暗暗給自己打著氣,漸漸走近那一家人。

  其實從喬昭一出現,那對夫婦的視線就落在了她身上。

  忽然出現的少女烏髮素裙,氣質卓絕,完全不像是會出現在這條髒污陰暗小巷子裡的人。

  她走路的姿勢真好看。夫婦二人不約而同想著。

  見把夫婦二人注意力吸引了過來,喬昭暗暗鬆了一了口氣。

  用最自然的方式吸引到被催眠者的注意是後面能順利進行的首要條件,還好這條巷子比較陰暗,這樣的光線對施展催眠之術有著很大優勢。

  「你是誰?」見喬昭越走越近,年輕婦人下意識擋住男子的視線,出聲問道。

  喬昭伸出手去,攤開手心,上面放著個小小的荷包,語調柔和輕緩:「這位大嫂,我剛剛路過巷子,撿到一個荷包,不知道是不是你的?」

  那荷包小巧精緻,裡面顯然裝了東西。

  年輕婦人飛快看了一眼,眼中閃過貪婪,不由伸出手道:「我看看——」

  喬昭手往回一縮。

  年輕婦人詫異看向她的眼睛。

  少女的眼睛如一汪深潭,黝黑純淨,隨著濃密的睫毛有規律的扇動,帶起神秘的波瀾。

  年輕婦人只覺少女的一雙眸子好看極了,一時忘了移開視線。

  喬昭提起荷包,在婦人眼前晃了晃,語調不急不緩道:「我看這荷包料子與大嫂身上衣裙的料子是同色系的,看來這荷包是大嫂的無疑了。」

  她把荷包輕輕放入年輕婦人手中,嫣然一笑。

  年輕婦人下意識抓緊了手中荷包,盯著少女唇畔的笑容喃喃道:「對,它是我的。」

  「那大嫂收起來吧。」

  年輕婦人目光不離喬昭的眼睛,下意識把荷包塞進了衣袖裡。

  喬昭嘴角一直掛著淺笑,自然而然問道:「大嫂剛剛看到兩個孩子打鬧了嗎?」

  「看到了。」年輕婦人的回答沒有絲毫波瀾。

  喬昭彎了彎唇角,輕輕眨眼:「大嫂看到了什麼?」

  「看到二娃抓起泥巴塞進了嘴裡。」

  「狗剩呢?」

  「狗剩?」年輕婦人一怔,眼底閃過掙扎。

  喬昭心中一沉,面上卻不動聲色,抬手輕輕拂過垂落臉頰旁的長髮。

  「狗剩本來在巷口玩,看到二娃吃土就跑了過來不讓二娃吃,二娃就哭了——」

  年輕婦人說到這裡,男子怒斥聲響起:「蕙娘,你不是說狗剩把泥巴塞進二娃嘴裡嗎?到底怎麼回事?」

  年輕婦人臉上表情一僵,如夢初醒,喃喃道:「我剛剛——」

  男子一把抓住年輕婦人手臂:「你剛剛親口說了,是二娃自己要吃土的!」

  年輕婦人徹底恢復了神智,忙道:「不是的,真的是狗剩欺負二娃,我是這麼惡毒的人嗎,冤枉一個孩子?」

  年輕婦人抓著男人衣袖哀婉哭起來。

  「你自己說的還有假?」

  「我沒有,我沒有!我剛剛是中邪了,胡言亂語的。對了,都是剛剛那個女子——」年輕婦人伸手一指,轉頭卻發現剛才出現的烏髮素衣的少女已經不見了。

  已經躲回門後的喬昭冷眼看著這一切,牛刀小試的成功讓她心情不錯。

  真沒想到如此順利,這對夫婦一吵起來連她悄悄溜走都沒注意到。

  察覺年紀稍大的男童一直盯著酒館後門猛瞧,喬昭笑了笑。

  大概看到她悄悄離開的就只有那個被後娘冤枉的孩子了。

  「她人呢?」年輕婦人怔怔道,忽然尖叫起來,「她一定是迷惑人心的女妖!」

  「你少胡說八道!」男人對年輕婦人沒了好臉色,低頭問狗剩,「剛剛的那位小娘子,你看到去哪了嗎?」

  男童緊緊抿著唇。

  男人眼一瞪:「問你話呢!」

  男童低了頭,大聲道:「我不知道!」

  「看吧,看吧,沒人看見她是怎麼消失的,她一定是攝人心魄的女妖!」年輕婦人攬著懷中男童後怕道。

  男人眼一瞪:「賤人,這個時候還把我當傻子哄!就算是攝人心魄的女妖,也是讓你把實話說了出來!走,回屋再算這筆賬!」

  年輕婦人懷中幼童哇的一聲哭起來。

  男人的呵斥聲、婦人的尖叫聲、幼童的哭喊聲很快就被一道院門關上了。

  李神醫的笑聲響起:「昭丫頭,做得不錯。」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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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0章 活下去

  喬昭露出慶幸的笑容︰「有點僥倖。」

  催眠之術可以利用的無非就是施展者的聲音、目光以及一些有規律的動作。

  刻薄之人大多貪財,所以她很順利用一個荷包吸引了年輕婦人的注意力,讓年輕婦人對上了她的眼楮。

  當然,施展催眠之術時的環境也很關鍵,小巷子裡昏暗的光線給她提供了極大的便利。

  「那個小荷包不準備要回來了?」

  喬昭看了小巷子的方向一眼,搖搖頭︰「算了,本來就是裝零碎銀錢的小荷包,素面沒有任何特殊裝飾,我原本是準備趁婦人不注意拿回來的,既然那個男童撿到了,就留給他買幾串糖葫蘆吧。」

  年輕婦人與男子撕扯掙扎時小荷包掉到了地上,當時喬昭見男童彎腰去撿,便悄悄離開了。

  從男童的表現來看,她不認為他會把荷包便宜了那對父母。

  李神醫點點頭︰「這樣也可以,不過昭丫頭你要記著,你是女孩子,以後再對人施展此術,這類隨身之物盡量少用,以免留下線索被人事後追查。」

  「您放心吧,我明白的。今天是第一次施展,沒有把握才借用了這類小物件,以後我會盡量避免的。」

  李爺爺的提醒一點沒錯,如此奇法她定然不會輕易施展,將來施展的對象定非常人,自是不能留下這種隱患。

  「神醫,黎姑娘,將軍讓卑職來說一聲,該走了。」葉落走了過來。

  喬昭頷首,扶著李神醫的手臂往前走去。

  葉落跟在後面,被晨光一把拽住。

  怎麼?

  葉落沒有開口,挑眉表達疑問。

  晨光把葉落拽到角落裡,神神秘秘道︰「我覺得黎姑娘有些奇怪啊。」

  葉落擰了眉。

  「你這是什麼表情?」晨光不滿問道。

  葉落淡淡道︰「身為屬下,背後議論未來的將軍夫人不大好吧?」

  晨光狠狠翻了個白眼︰「什麼議論?我這是和你探討,探討懂不?」

  也不想想黎姑娘怎麼成為未來將軍夫人的,都是他的功勞!現在這些王八蛋張口閉口未來將軍夫人了,這樣撿現成的要臉嗎?

  「那你打算探討什麼?」葉落面無表情問道。

  「剛剛有一個男人在巷子裡打罵孩子,黎姑娘走過去說了幾句,結果那個男人就不打罵孩子,改打罵媳婦了。你說這是不是很奇怪?」晨光摸著下巴一臉疑惑,「黎姑娘也沒說什麼特別的啊。」

  作為保護主子的下屬,喬昭與李神醫的低聲交談晨光自是不會偷聽,然而當喬昭走出去與陌生人發生交集時,晨光便不敢掉以輕心,需要全神貫注留意著喬昭的情況,所以對她那時說了什麼記得清清楚楚。

  正因如此,不知道來龍去脈只看到結果的小親衛簡直一臉懵。

  「你說話啊!」晨光推了推葉落。

  葉落依然面無表情的模樣︰「沒什麼好說的,你管奇不奇怪呢,只要咱們將軍大人喜歡不就好了。」

  晨光一怔,而後點頭︰「說的也是。」

  所以他不用對將軍大人匯報了?哎呀,這可真是個讓人煩惱的問題。

  龐縣令一直把邵明淵等人送到了碼頭上,眼看著眾人登船離開,這才打道回府。

  一回到衙門他立刻寫下一封急報,火漆封口送往邢舞陽那裡。

  「總算是把這些瘟神送走了。」

  李主簿滿臉堆笑拱手︰「恭喜大人了。送走了那些瘟神,咱們就可以高枕無憂了。下官就說嘛,那些京城來的公子哥兒一旦辦好了差事,定然不願在咱們這種鳥不生蛋的地方久留。」

  龐縣令睇他一眼︰「怎麼說話呢?」

  「下官這不是替大人高興嘛。」李主簿面上堆笑,心中卻冷哼了一聲。

  還不許說管轄地是鳥不生蛋的地方了,要是覺得這個地方好,怎麼早早就投靠了邢舞陽那邊?邢舞陽指東,龐勝都不敢往西!

  龐勝是進士出身的知縣,考績好的話是能調任別處的,李主簿卻十之八九要在此地終老了,所以對上司把海門百姓折騰得苦不堪言心存怨氣,擔心等將來致仕後會在海門混不下去。

  「行了,今天高興,咱們去萬春樓喝一杯,海門渡酒肆的飯菜哪能吃得下去!」

  龐縣令招呼著幾名親信往萬春樓而去。

  喬昭等人所乘的船隻漸漸遠離了海門渡,曾經救回來的那些女子全都圍在一名哭泣不已的女子身邊,想勸又不知如何開口。

  眾人已經聽送這名女子回家的親衛稟報過了,此刻聽著女子的哭聲,俱都面色不佳。

  女子忽然站了起來,衝出圍著她的眾女向甲板邊緣跑去。
 
  眾女紛紛驚叫。

  「攔住她。」邵明淵淡淡吩咐道。

  離女子最近的一名親衛縱身而起,把半個身子已經探出欄桿的女子拽了回來,帶到邵明淵等人面前。

  女子癱軟在地,掩面大哭︰「你們為什麼救我回來?就讓我死了吧,都是我的錯,如果沒有我,我的父母兄弟就不會丟了性命——」

  「夠了!」一直默不作聲的謝笙簫忽然冷喝一聲。

  女子哭聲一滯,淚眼朦朧看向謝笙簫。

  因著當時是謝笙簫把眾女從倭寇窩裡帶了出來,眾女無形中對她很是依賴,此時見她發火,女子哭不下去了,無聲聳動著肩膀。

  謝笙簫暗暗吸了一口氣,冷冷問道︰「當時我帶你們從倭寇窩裡逃離,遇到多少艱難險阻,你都忘了嗎?為了加快速度劃船,誰的手不是磨破了皮?沒有水喝,誰的嘴唇不是乾裂得不成樣子?要不是遇到了黎姑娘他們,咱們是不是約定好了與其被倭寇抓回去,不如等到了最後關頭直接跳海?」

  謝笙簫說到這裡,眼中已經帶了淚。

  她不屑哭,閉眼把淚水壓下去,嘶聲道︰「咱們抱著必死的決心活了下來,不是讓你現在去尋死的!你的家人為了去找強行拉走你的人討個說法遭了不幸,那你就要尋死報答他們嗎?你可真是糊塗!」

  謝笙簫一番振聾發聵的話讓女子終於止住了哭聲,她眼中的絕望漸漸被堅定取代,忽然對著喬昭磕頭道︰「黎姑娘,請收留我吧,我要與姐妹們一起去京城,好好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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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1章 客棧

  船開始北行,在無人注意的地方,一艘小船悄悄把喬昭三人送上岸邊,立在船上的親衛衝邵明淵抱拳︰「將軍保重!」

  邵明淵微微頷首︰「你去吧。」

  船槳在水中一撐,小船漸漸遠離了岸邊,漸漸變成一個小黑點。

  彼時正值傍晚,夕陽鋪滿了水面,水面上閃爍著細碎的光芒。

  喬裝打扮過的邵明淵對喬昭微微一笑︰「二弟,咱們走吧。」

  喬昭依然用了先前邵明淵送給她的人皮面具。

  她身量尚未長開,除了格外窈窕,自是沒什麼身材可言的,此刻看起來就是一個很普通的清秀少年。

  晨光則一副侍從模樣打扮。

  「走。」

  三人改走旱路,輕車簡從,很快進入了福東境內。

  「貞娘說了,她的父親就被軟禁在自己的宅子裡,明面上對外說是身體欠佳,需要靜養,所以閉門謝客。」喬昭從袖中取出一張紙遞給邵明淵,「這是我根據貞娘的口述繪制的邢府地形圖,你和晨光牢牢記下來吧,記住了我就毀了它。」

  邵明淵接過圖紙,全神貫注看了一盞茶的工夫,然後遞給晨光。

  晨光接過來,一盞茶的工夫過去了,兩盞茶的工夫過去了,三盞茶的工夫過去了……

  二人皆盯著他。

  晨光苦著臉道︰「為什麼連每棵樹在哪個位置都記下來?」

  最關鍵的是,京城裡那些官員的宅子都不算大,為什麼在福東一個小小的監察御史居然能住那麼大的宅子?

  「所以呢?」邵明淵淡淡瞥了晨光一眼。

  晨光腆著臉笑︰「所以卑職到時候緊跟著您就是了。」

  邵明淵牽了牽唇角,面無表情道︰「什麼時候記下來什麼時候吃飯。」

  「將軍,您不能這麼無情啊!」

  怎麼能這樣對待幫你討到老婆的忠心耿耿的屬下呢?

  邵明淵理都沒理小親衛的哀求,側頭柔聲問喬昭︰「餓了嗎?中午在前一個鎮子的酒肆買的燒鵝味道不錯,先吃個鵝腿墊墊肚子吧。」

  晨光︰「……」將軍大人您這樣會沒下屬的!

  小親衛可憐巴巴看向喬昭。

  喬昭微微一笑︰「也好,等到了下一個城鎮咱們就該棄車步行了,現在吃了還能減少一下行李的重量。」

  晨光抹抹眼淚,把眼楮貼到了圖紙上。

  為了燒鵝,他記還不行嘛!

  天將黑時三人趕到了下一個城鎮,與車夫結了銀錢後隨意找了個不起眼的客棧走進去。

  「三間客房,要相鄰的。」晨光對著迎上來的夥計道。

  夥計迅速瞄了三人一眼,滿臉堆笑道︰「對不住了,客官,只剩一間房了,要不您三位擠一下吧。」

  「一間房?」晨光一聽,不用征求邵明淵的意見便搖頭道,「一間房怎麼住?算了,我們去別家。」

  夥計也不著急,笑著提醒道︰「三位客官要去別處小的不敢攔著,不過小的要跟三位客官說一聲,現在我們這裡的客棧差不多都滿員了,別的客棧別說三間房了,恐怕連一間都沒有。」

  「你不是糊弄我們吧?」

  「哎呦,小的哪來的膽子糊弄客官啊,不信您就去問問。」

  晨光扭頭︰「公子,您看——」

  邵明淵一臉嚴肅︰「去問幾家吧,沒有就回來。」

  嗯,一間房確實不像話,他和昭昭就算了,晨光怎麼辦?

  「噯。」晨光應了,忙跑了出去。

  等了一會兒晨光返回來,衝邵明淵輕輕搖頭。

  夥計站在一旁笑道︰「客官,小的沒糊弄您吧?那客房您三位還要不要?」

  「先領我們去看看吧。」邵明淵開口。

  「好 ,三位客官這邊走。」

  客棧並不大,客房就更狹窄了。

  夥計推開房門,邵明淵掃了一眼就略皺眉頭。

  「這怎麼住得下?」晨光瞪眼。

  住得下他也不敢住啊,將軍大人一定會殺了他的!

  夥計一臉無所謂︰「就這一間了。」

  「真的只有這一間,再沒有別的?我們可以多出些銀錢。」

  夥計對著晨光笑了︰「咱們開店做生意,哪有把客人推出門去的道理,真的只有這一間了——」

  他說到這裡頓了一下,立刻被晨光發現了端倪。

  「是不是還有房間?」

  「有是有,不過是一間柴房——」

  晨光嘴角抽了抽,心一橫道︰「柴房就柴房吧,我們要這兩間。柴房歸我住,客房歸我們兩位公子住。你趕緊把柴房收拾乾淨點。」

  接過晨光遞過去的碎銀子,夥計笑了︰「好 ,小的這就去收拾。」

  見夥計轉身欲走,邵明淵開口道︰「小哥兒,這城裡客棧怎麼會都住滿了人?」

  「這個——」

  晨光立刻塞了一塊碎銀子過去。

  夥計悄悄捏了捏碎銀子,笑著回道︰「小的也不知道到底怎麼回事兒,這幾天城裡突然就來了好些人,大多都是從福星城來的富戶,出手闊綽。」

  邵明淵與喬昭對視一眼。

  福星城便是他們這次要去的地方,離此地已經不遠了。

  夥計退走後,三人走進客房。

  「這可能是這家客棧最小的一間房了吧?這麼小的地方,幸虧有間柴房,不然連地鋪都打不下。」晨光推開窗子嘀咕道。

  邵明淵睇他一眼,似笑非笑問︰「你還想在這裡打地鋪?」

  小親衛自知失言,忙捂住嘴︰「卑職就是打個比方,您別當真。」

  見將軍大人依然神色緊繃,晨光嘿嘿一笑︰「將軍,卑職去看看柴房收拾得怎麼樣,您和三姑娘先聊啊。」

  狹窄的客房內只剩下喬昭與邵明淵二人。

  邵明淵輕咳一聲︰「昭昭。」

  喬昭看向他。

  將軍大人耳根微紅︰「原本我該和晨光一起睡柴房的,但咱們現在是兄弟,要是那樣的話有些不合適。」

  喬昭默默點點頭。

  事急從權的道理她當然是明白的,但這種情況總不能讓她表現得喜上眉梢吧?

  「那個……柴房離得遠,也不方便保障你的安全。」見喬昭面無表情,邵明淵頗心虛,忍不住又說了一條理由。

  睇了耳根發紅的男人一眼,喬昭笑了︰「你不用解釋,我明白的。」

  「啊。」邵明淵呆呆應了一聲,總覺得喬昭表現得太平靜了,又補充道︰「你放心,我睡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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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6 17:47:33 |只看該作者
第492章 遇故人

  很快天就將黑了,三人湊在一起用了晚飯,晨光忙找了個藉口走了。

  室內點著一盞油燈,光線昏暗,雖然已是深秋,這個地方依然讓人感到悶熱。

  「昭昭,咱們出去走走吧。」邵明淵提議道。

  喬昭站了起來︰「好。」

  二人從現在一直對坐到入睡,委實有些尷尬。

  一走進院子裡視線立刻開闊起來,入目是南方特有的園林景觀,哪怕是這樣尋常的客棧依然透著特有的婉約,只可惜烏雲低沉,層層疊疊好似要壓到地面上來,讓人瞧了心生憋悶。

  「要下雨了。」邵明淵仰望著黑沉的天空喃喃道。

  喬昭忽然抿唇笑了︰「大哥,你的老寒腿好了?」

  邵明淵頗有些哭笑不得︰「二弟,你就別拿我取笑了。」

  什麼老寒腿?他又不是老頭子。

  等等,莫非昭昭嫌棄他年紀大?

  低頭看著花骨朵般的少女,邵明淵忽然感到了那麼一絲危機。

  昭昭眼下還不到十四歲,再過兩年把她娶進門,他都二十三了。

  二十三啊,要是放到別人家,孩子都六七歲了——

  邵明淵越想越不妙。

  要不等回到京城後他多加努力,爭取明年就把昭昭娶進門吧,明年他好歹才二十二。

  將軍大人默默下了決心。

  發現某人突然陷入了沉思,喬昭不由多看了幾眼,見他依然沒有回神,乾脆把目光投向遠方。

  她本是隨意看看,可這一看眼神猛然一縮,忙拉了邵明淵一把,壓低聲音道︰「大哥,你看那邊廊檐下站著的人,是我眼花嗎?」

  邵明淵回神,順著喬昭的目光看過去,同樣一怔,面上驚訝一閃而逝。

  不遠處的廊檐下立著一道玄色身影,廊檐下垂掛的燈籠散發著朦朧的光,模糊了那人的樣貌。

  可無論是喬昭還是邵明淵都一眼認了出來,那人正是錦鱗衛的十三爺江遠朝!

  江遠朝似有所感,忽然調轉視線,往這邊看了一眼。

  邵明淵沉穩收回視線,低頭對喬昭道︰「回屋吧。」

  「嗯。」喬昭不動聲色點頭。

  江遠朝那個人城府頗深,無論出現在這裡多麼讓人吃驚,面上都不能有絲毫顯露,不然一旦被他察覺,誰知又會惹出什麼紕漏來。

  二人打定主意回房,不料江遠朝卻忽然動了,邁著大長腿向二人走過來。

  為了不引起懷疑,二人只得停下腳步。

  江遠朝很快走到二人面前,含笑衝邵明淵拱手︰「兄台是新入住的嗎?」

  喬昭垂眸站在邵明淵身側,心中不由替他捏了一把汗。

  無論是她還是邵明淵都與江遠朝打過不少交道,她可不認為錦鱗衛中僅次於江堂的二號人物會聽不出邵明淵的聲音來。

  「是的。」邵明淵回道。

  聽他一開口,喬昭不由鬆了一口氣。

  她還不知道這人居然有變聲的本事,此刻若不是親眼所見,只憑聲音,她都分辨不出來這個低沉中帶著憨厚的聲音是邵明淵的。

  想到這裡,喬昭心中一緊。
  
  糟了,聲音能暴露人的身份,氣味同樣可以,而她手腕上一直戴著的那串沉香手珠很可能讓她被江遠朝認出來!

  喬昭低著頭往邵明淵身後躲了躲。

  江遠朝目光微垂,從喬昭身上一掠而過。

  邵明淵身形微動,遮擋住江遠朝的視線,笑著解釋道︰「舍弟生性膽小,有些怕見生人,還望兄台勿怪。」

  「怎麼會?」江遠朝牽唇笑起來,忽然看了邵明淵一眼,意味深長問道,「兄台是從北方來的吧?」

  邵明淵挑眉︰「兄台為何這麼問?」

  江遠朝唇畔掛著淡淡的笑︰「聽兄台口音不似這邊的人,而且這邊人鮮少有兄台的身高。」

  邵明淵跟著笑起來︰「呵呵,兄台好眼力,我與舍弟確實不是當地人。」

  「哦,那兄台帶著幼弟來此作甚呢?」

  聽著江遠朝的盤問,喬昭暗暗皺眉。

  果然是錦鱗衛出身,走到哪裡都改不了刨根問底的習性。

  面對尋常人的問題他們自是可以置之不理,然而面對江遠朝的疑問,他們卻不好不答,否則若是激起他的興趣,到時候派人來盯著他們,那才是令人煩不勝煩。

  邵明淵顯然與喬昭想到一處去,聽江遠朝這麼問,未加思索便道︰「家父年初的時候來福東談一筆生意,不料離家後再也沒有音信。家中派人來南邊尋過,結果派出來的人也不見回了。家母不放心,於是命我前來尋父。」

  「哦,原來是這樣。」江遠朝笑意淡淡,「兄台既然是出遠門,怎麼還帶著幼弟?」

  喬昭暗中嘆氣。

  江遠朝此人果然是不好糊弄的,不但不好糊弄,還討厭至極,面對陌生人問東問西,也不想想關他何事!

  邵明淵並沒有被江遠朝問住,含笑解釋道︰「我二弟只是個子矮,實際上已經十五歲了,年紀不小了。他性子太靦腆,平時只愛埋頭讀書,我想著讀萬卷書不如行千里路,帶他出門開闊一下眼界說不定能讓他改改這女孩兒般的性子,便說服家母帶他一起來了,正好兄弟二人做個伴。」

  此時喬昭躲在邵明淵身後,身形被他遮掩了大半。

  江遠朝視線落在她的頭頂上,不由笑了︰「要是看令弟,倒有些這邊人的意思了。」

  喬姑娘心中大怒。

  她個頭矮怎麼了?犯了哪條王法嗎?江遠朝語氣裡的調侃意味未免太明顯了!

  這時雷聲突然從天際滾滾而來,打破了夜的寧靜。

  邵明淵抬頭看看天色,自然而然道︰「要落雨了,我帶舍弟回屋了,再會。」

  江遠朝舉止優雅拱手︰「再會。」

  邵明淵不動聲色拉起喬昭的手︰「二弟,走吧。」

  直到二人背影消失在門口,江遠朝依然立在原地,神情若有所思。

  外面的雨依然沒有落下來,屋內昏暗憋悶,可喬昭已經開始為剛才出去透氣而懊惱了,走到窗邊快速關上了窗子。

  她坐下來,第一件事就是掀起了衣袖,露出一截欺霜賽雪的皓腕來。

  邵明淵瞧得心頭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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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3章 同塌而眠

  「昭昭——」

  喬昭抿著唇沒吭聲,直接把手腕上的沉香手珠摘了下來。

  邵明淵眼神微閃,已是明白了喬昭的意思。

  喬昭從隨身帶著的包袱裡抽出幾條帕子把沉香手珠包裹得嚴嚴實實,收進包袱裡,這才道︰「我擔心江遠朝聞到這個味道,會認出我的身份。」

  邵明淵面色微沉。

  昭昭這串沉香手珠是無梅師太所贈,大概是時間已久,其實味道已經非常淡了,若不是離得很近根本聞不出來。

  昭昭擔心會被江遠朝聞到,難道說他們有靠那麼近的時候?

  江遠朝那個王八蛋!

  將軍大人心中慍怒,周圍空氣立刻一冷。

  「怎麼了?」

  邵明淵冷笑︰「認出來也無妨。」

  喬昭詫異看他。

  年輕的將軍面無表情道︰「那就殺了他算了。」

  喬昭嘴角一抽,哭笑不得道︰「邵將軍,您這樣是不是任性了點兒?」

  邵明淵面不改色道︰「不能讓他壞了咱們的大事。」

  「他可是錦鱗衛指揮使江堂的準女婿,你真的殺了他,那些錦鱗衛定然跟瘋狗似的追著咱們不放了。」

  「咱們現在喬裝打扮,只要做得隱秘些,錦鱗衛又如何得知?錦鱗衛雖然神通廣大,畢竟不是神仙,這世上他們不知道或查不到的事情多了去了。」邵明淵滿不在意道。

  喬昭頗不贊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咱們潛入福東營救邢御史,暫時是無人得知,但咱們總要把邢御史帶到京城去吧?到時候江堂會不知道咱們在福東待過?要是江遠朝真被你殺了,他就算沒有真憑實據,心中也會懷疑的。畢竟江遠朝不是一般的人物,能不知不覺殺得了他的人可不多。」

  邵明淵沉默聽著喬昭的話,等她說完,深深看了她一眼,問道︰「昭昭,你不想讓江遠朝死?」

  喬昭被問得莫名其妙。

  為了不與錦鱗衛結成死敵,她當然不想讓邵明淵殺了江遠朝啊,不然她說這麼多幹嘛?

  等等,這傢伙有點不對勁。

  喬姑娘抬眸,迎上男人黑湛湛的眼,忽然回過味來。

  「邵明淵。」她喊了一聲。

  朦朧光線下,少女聲音落在人耳中莫名多了幾分撩人的意味。

  「嗯?」邵明淵對上她的視線。

  少女輕挑眉梢,雲淡風輕問︰「你是在吃醋吧?」

  隱秘的心思被心上人無情戳破,邵明淵耳根一熱,移開視線,故作平靜道︰「怎麼會?我是這樣公私不分的人嗎?」

  喬姑娘呵呵笑了一聲。

  你難道不是這種人?

  「好了,昭昭,你快些把人皮面具取下來吧,夜裡睡覺不能戴著。我也去洗漱一下。」邵明淵落荒而逃。

  兩刻鐘後。

  換了一身衣裳的邵明淵抱了一床被子往地上鋪。

  喬昭斜睨他一眼,淡淡道︰「上來。」

  邵明淵手上動作一頓。

  昭昭在說什麼?

  嗯,他一定是聽錯了。

  邵明淵繼續手上動作。

  喬昭見狀抬了抬眉,乾脆直接走過來,輕聲道︰「沒聽見啊,叫你上去睡。」

  邵明淵一副夢遊的表情︰「啊?」

  喬昭閉了閉眼,嗔道︰「邵明淵,邵庭泉,你要我說三遍嗎?」

  雖然是非常情況,但這樣也過份了點吧?

  「昭昭,我——」

  「上去睡,你寒毒未清,不能睡地板。」喬昭一字一頓道。

  「將就一晚不打緊的。」邵明淵紅著臉道。

  喬昭彎了彎唇角,問有些無措的男人︰「聽你的還是聽我的?」

  「聽你的。」

  喬昭白了他一眼,轉身往床榻走去,到了床邊彎腰抱起另一床被子。

  邵明淵面色微變︰「昭昭,你睡地上身體會受不住的!」

  喬姑娘回眸睇他一眼,把被子往裡推了推,竭力擺出平靜的模樣︰「想什麼呢,我當然不會睡到地上。要是因為睡地上生病了,不是拖你後腿嗎?」

  他們之間除了圓房大概能做的都做了,這個時候再矯情已經沒必要,為了順利救出邢御史,沒什麼是不能忍的。

  邵明淵只覺有人往他腦海裡丟了一個炮竹,把他整個人炸傻了。

  昭昭說不睡地板,這是不是說他們要一起睡?同塌而眠?

  他,他要和昭昭睡一起?

  邵明淵忽然覺得有些無法思考了。

  喬昭快速脫了鞋子上了床,緊緊靠著內側牆邊裹上被子,冷冷道︰「趕緊睡吧。」

  邵明淵回神,依然有些不確定,手背在後面悄悄掐了後腰一把,疼痛傳來這才確定不是做夢,手忙腳亂脫了鞋子,躺在了床榻外沿。

  他直挺挺躺著,一動不敢動。

  好一會兒後,喬姑娘忍無可忍道︰「你跟一條乾魚一樣躺在最邊上,不怕掉下去嗎?」

  要是這樣睡上一宿,估計比沒睡還要累。

  「不會掉下去。」少女特有的體香直往鼻端鑽,邵明淵暗暗吸了一口氣平復心情,卻發現依然無法冷靜,頭昏昏之際身體下意識又往外面移了移。

  於是撲通一聲響傳來,某人痛快掉了下去。

  最初的驚訝過後,少女輕笑聲響起,反問道︰「不會掉下去?」

  邵明淵狼狽爬起來,尷尬道︰「意外,純屬意外。」

  喬昭背轉了身不再吭聲。

  邵明淵悄悄看了背對他的少女一眼。

  為了方便,她依然把頭髮高高挽在頭頂,露出纖長白皙的脖頸和纖弱的側影。

  她身上搭了一條薄被,能看出腰肢處明顯凹了下去,不盈一握。

  邵明淵默默往裡移了移,卻不敢再看,調轉視線盯著上方簡潔的天花板,心跳如雷。

  昭昭還小,他不該胡思亂想的。

  一盞茶的工夫過後,邵明淵抬手拍了一下額頭。

  不能胡思亂想!

  少女很安靜,似乎睡熟了。

  靜謐的氣氛中,那樣若有若無的香味彷彿突然就濃郁起來,讓人聞著便心慌意亂,神魂俱醉。

  邵明淵再次悄悄看了喬昭一眼,閉目轉身,過了片刻再轉身。

  面對著牆壁的喬昭咬了咬唇,忍無可忍道︰「邵明淵,你在烙餅嗎?」

  「是不是吵到你了?」邵明淵頗尷尬,緊了緊拳道,「要不,我還是去地上睡吧。」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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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4章 難眠

  「你緊張個什麼?那次在山洞裡不是就我們兩個嗎?」

  那一次,可比現在過份多了。

  「那,那不一樣……」

  「如何不一樣?」

  邵明淵苦笑︰「昭昭,你忘了,那時候我在昏迷。」

  他不知道別的男人是不是也這樣,或者真有傳說中柳下惠那樣的男人,反正輪到他自己,與心愛的姑娘同榻而眠,理智上明知不該胡思亂想,卻阻止不了內心的心猿意馬。

  「江遠朝為何出現在這裡?」喬昭乾脆直接轉移了話題。

  江遠朝的出現無異於一抹陰雲浮在了二人心頭,聽喬昭這麼一說,邵明淵果然轉移了注意力。

  「咱們之前猜測江遠朝是去了嶺南,難道估計錯了?還是說他另有任務,從嶺南跑到了福東來?」

  邵明淵側頭看向內側的少女,覺得二人還是離得太近了些,於是調轉目光盯著上方︰「他應該和咱們一樣,才進入福東境內,不然以他的身份也不會住在這樣的客棧裡了。」

  「或許是為了低調行事呢?」

  「也有這種可能。」

  「貞娘說過,駐守福東的錦鱗衛已經被邢舞陽收買了。庭泉,你說江遠朝是不是為了調查這個而來?」

  「不好說。錦鱗衛行事詭譎,究竟為了什麼不好預料,不過江遠朝來的時機有些微妙。」邵明淵把雙手放到了腦後,覺得這個姿勢不太舒服,悄悄往裡移了移身子。

  身體不再有一半懸空,總算是舒坦了些,邵明淵輕輕吁了口氣,接著道︰「客棧的夥計說這個城裡來了許多福星城那邊的富戶,可見福星城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而且是不好的事,才讓那些惜命的富戶離開避難。江遠朝突然出現在此地,也許與福星城發生的事有關。」

  喬昭嘆口氣︰「希望他不要給咱們帶來麻煩才好。」

  「昭昭,睡吧,無論福星城發生了什麼事,明天咱們過去就知道了。」

  「嗯,睡了。」

  室內重新安靜下來,二人能把對方清淺的呼吸聲聽得清清楚楚。

  油燈燃盡了,屋子裡一片黑暗。

  許久後,喬昭忍不住翻了個身,驀地對上一雙明亮的眸子。

  二人四目相對,皆是一怔。

  「你還沒睡?」喬昭莫名有些緊張。

  「就睡了。」邵明淵同樣有些緊張。

  喬昭抿了抿唇︰「那……就趕緊睡吧,明天一大早還要趕路呢。」

  「好。」男人老老實實應著,依然睜著一雙眼楮看著她。

  「你看什麼?」喬昭悄悄握緊了拳。

  邵明淵有些狼狽︰「我,我就是覺得你好看。」

  喬昭暗暗吸了一口氣,故作平靜道︰「我知道我好看,快點睡吧。」

  「嗯,睡了。」邵明淵閉上了眼。

  外面時而能聽到雷聲滾滾,雨卻依然沒有落下來。

  房間裡只有一扇小窗,因為關上了,屋中很是悶熱。

  喬昭悄悄把薄被往下拉了拉,露出曼妙的腰肢。

  邵明淵睜開眼楮,猛然又閉上,呼吸急促了幾分。

  喬昭後背一僵,好一會兒才緩緩放鬆,心中默道︰不管那個傻子,她睡她的!

  她不由往內側又移了移。

  「昭昭,別緊挨著牆壁,太涼。」

  喬昭繃直了身子,淡淡道︰「知道了,趕緊睡吧,再耽誤下去天都亮了——」

  話說到這裡,屋外一道閃電劃過,驟然映亮了紗窗,緊跟著聲勢無比驚人的雷聲落下,好像把地面都劈得震動幾分。

  這道雷聲太過驚人,邵明淵未加思索就攬住了喬昭,柔聲道︰「昭昭,別怕。」

  喬昭渾身僵硬,好一會兒才道︰「我沒怕。」

  三更半夜的忽然被人抱住比打雷可怕多了,驚得她好一會兒沒回神。

  還好是邵明淵,要是別人,她一針大概就扎下去了。

  屋外大雨滂沱而至,伴隨著大風猛烈地拍打著窗欞,彷彿要把紗窗穿透,湧進屋中。

  驚雷一道接一道響起,閃電時而能把室內照亮。

  二人相對躺著,在閃電劃過的那一瞬間,能清晰看到對方的模樣。

  邵明淵凝視著觸手可及的少女,一動不動。

  喬昭被對方那雙格外漆黑的眸子吸引,一時也忘了移開視線。

  雷雨聲中,邵明淵輕輕舔了舔乾裂的唇,聲音暗啞︰「昭昭?」

  「嗯?」

  「等明年我們就成親吧。」

  這樣曖昧的氣氛下,聽身邊的男人突然提起這個,喬昭臉微熱︰「明年我還沒及笄。」

  屋外風雨大作,男人的聲音顯得低沉沙啞︰「沒有及笄就出閣的女子並不少。」

  他實在有些等不得了。

  「可我父母長輩不會同意的。」

  以黎父、黎母對女兒的疼愛,必捨不得她早嫁。

  「我會努力說服他們。」

  「那等你努力再說吧。」喬昭含糊道。

  邵明淵大喜︰「昭昭,這麼說你不反對?」

  喬昭抿唇不語。

  這樣微妙的時刻,對方的沉默無異於默認。

  邵明淵喜不自禁,在喬昭額頭上親了一口。

  他親完,不由僵住。

  二人離得極近,連鼻尖幾乎都踫到了一起,彼此的呼吸纏繞在一起,心跳跟著漸漸合拍。

  「昭昭,我——」

  喬昭伸出食指,放到邵明淵唇上︰「別解釋。」

  少女的指腹柔軟,彷彿帶起了一串電流,讓男人渾身發麻。

  喬昭避開對方灼熱的目光,尷尬轉身,可這一轉身猛然察覺有一硬物抵著她背後。

  喬昭彷彿觸電般轉過身來,因為轉得太急,柔軟的唇瓣撞到了對方唇上。

  邵明淵呼吸一窒。

  二人四目相對,唇貼著唇。

  最初的震驚過後,喬昭忙往後躲,可一隻大手卻托住了她的後腦勺按向前方,深深吻了下去。

  急促的呼吸聲被雷雨聲掩蓋,然而落在雙方耳中卻比外面的驚雷還要響。

  喬昭被男人吻得腦海中一片空白,只聞雷聲大作。

  少女的順從讓男人的呼吸更加急促,這時一道閃電亮起,他清晰看到了少女顫抖的長長睫毛與桃花般潤紅的雙頰。

  那根名為理智的弦驟然崩斷,男人雙手下移放到少女腰間,忽然把她抱了起來放到自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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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5章 我可以等

  少女很輕,整個身子伏在男人身上彷彿羽毛一般。

  男人的吻變得比外面的風雨還急。

  「邵——」喬昭張口喊他,卻讓對方趁機攻城略地,頭暈目眩之際只能如藤蘿般緊緊攀附著他,原本的喊聲化成了含糊細碎的呻吟。

  男人霸道卷起少女的香舌,細細密密掃過檀口中每一寸地方,帶起的戰慄蔓延至全身。

  電閃雷鳴中,昏暗狹窄的室內喘息聲漸濃。

  男人忽然一個側身把身上的少女抱下來放到身側,一雙大手迅速把她的上衣掀至肩頭,隔著顏色柔嫩的小衣埋頭含住那誘人的尖尖小荷。

  「邵明淵——」喬昭震驚得睜大了水潤的眸子,卻因為男人突然在那處重重咬了一下,尾音變得高昂嬌媚。

  她恨不得找條地縫鑽進去,恨道︰「邵明淵,你發瘋——嗚嗚……」

  男人直接用嘴堵住少女的唇,一雙大手在那令人沉醉的地方用力揉著。

  喬昭只覺酥酥麻麻的感覺涌至四肢百骸,讓她連掙扎都變得無力。

  這個混蛋發瘋起來簡直不是人!

  意亂情迷之際,喬姑娘模模糊糊地想。

  「昭昭,昭昭,我想你,想得心都疼了……」邵明淵含含糊糊說著,感覺到懷中身子漸漸火熱,心中的激蕩猶如驚濤駭浪四處撞擊卻尋不到出口,讓他整個人因為緊繃而開始發疼。

  「昭昭,我該怎麼辦?」

  「你……你混蛋……」少女的控訴輕飄飄沒有一絲份量。

  「昭昭,昭昭……」唇齒相接的間隙,邵明淵全用來喊這個名字,每喊一聲,都覺得身體被一股股熱流沖刷。

  憑著男人的本能,他一隻大手忽然下移探入少女的裙擺,靈巧鑽進去撫上了芬芳之地,那處已是一片泥濘,讓他的手指下意識就開始尋找門徑。

  那一瞬間,喬昭弓起了身子,整個人都顫抖起來,軟綿綿問︰「邵明淵,你想幹嘛呀?」

  她問得輕柔,眼角卻帶了淚。

  失去理智的男人猛然清醒。

  他目光下移,看到探入少女裙擺中的大手,整個人都懵了。

  「昭昭,我——」

  他剛剛到底幹了什麼!

  喬昭滿面通紅︰「你還不把手拿開!」

  「呃,好——」邵明淵慌亂收回手,可看到裹著少女纖細身段的那件蔥綠色抹胸前端一片濕潤,整個人又呆住了。

  身下的灼熱不受控制跳動兩下,毫不客氣抵住少女腿根。

  邵明淵狼狽翻身下床。

  喬昭迅速把上衣拉下來,面無表情咬著唇。

  邵明淵走到桌前,倒了一杯茶水狠狠灌了下去,一時不敢回頭面對喬昭。

  窗外的雨聲漸漸小了,有涼風從窗縫中灌進來,讓人頭腦一清。

  待心情平復後,邵明淵重新點燃油燈,這才鼓起勇氣轉身。

  昏暗的燈光下,就見少女面無表情看著他,眸光深沉,令人捉摸不透。

  邵明淵走了過去,拉了一把椅子放在床邊坐下,喊了一聲︰「昭昭。」

  喬昭繃緊了唇角,一言不發。

  這個道貌岸然的家伙,竟沒有他不敢做的事兒!

  「昭昭,你生氣啦?」

  「我難道不該生氣?」

  「該生氣,該生氣。」邵明淵抓起喬昭的手,「我該打,你打我吧。」

  喬昭掙扎開,冷笑道︰「你少來,現在清醒了說該打了,等下一次你是不是又要膽大包天亂來?」

  見男人薄唇緊抿,喬昭氣笑了。

  這個混蛋居然連反駁都不敢,可見以後還打算這麼幹!

  這一次他都敢把手伸進她裙子裡了,下一次是不是真要同房了?

  「昭昭,別氣了。」邵明淵柔聲求道,因為才動過情,他的聲音更顯沙啞低沉。

  喬昭別開臉。

  邵明淵忽然彎腰,從綁腿處抽出一柄匕首塞進喬昭手中。

  喬昭疑惑抬眸。

  邵明淵抿了抿乾裂的唇,堅決道︰「昭昭,再有下一次,你就捅我一刀。」

  喬昭直接把匕首擲到了地上,怒道︰「你混蛋!」

  她要是下得去手,何至於被他攻城略地,欺負得徹底?

  他這樣以退為進,到底還要臉嗎?

  目光追隨著落地的匕首,邵明淵不由彎了彎唇角,把氣得發抖的少女拉入懷中,輕聲問她︰「昭昭,你是不是捨不得?」

  「邵明淵,你仗著力氣大這樣欺負我,你的良心呢?」

  邵明淵眨眨眼,下頦抵在喬昭髮頂,喃喃道︰「傻丫頭,一靠近你我連自己是誰都忘了,哪還記得良心是什麼。」

  這個傻丫頭,真的太不了解男人了。

  一個男人面對所有女人都可以郎心似鐵,可面對心上人還能無動於衷的,大概只有宮裡那些無根之人了。

  邵明淵執起喬昭的手,放在唇邊親吻著︰「昭昭,早點嫁給我吧,我怕再這樣下去,真的要成為混蛋了。」

  「你本來就是混蛋。」

  「是,我是混蛋,今天是我過份了——」邵明淵這樣說著,腦海中卻不由閃過剛才的情景。

  喬昭心思靈慧,哪裡不知道眼前的男人想到了什麼,紅著臉狠狠踢了他一下︰「不許再亂想!」

  那一腳對邵明淵來說不痛不癢,反而讓他心中一蕩,反手抓住少女巴掌大的小腳放到心口處,哄道︰「昭昭,踢腿不疼,你踢這裡吧。」

  他的心被那陌生又熟悉的情動快要撐爆裂開了。

  他真的無法想像,原來一顆心為某個女孩子跳動是這樣的感覺。

  睜開眼楮想著她,閉上眼楮還是想著她,恨不得把她生吞入腹,骨血交融,再也沒有片刻分離。

  喬昭掙扎了一下︰「你放開!」

  恢復理智的將軍很聽話,老老實實放開少女的腳,心中卻空落落惘然若失。

  看著他的樣子,喬昭不知該氣還是該笑,最終閉了閉眼道︰「邵明淵,你以後不許這樣了,我……我還沒及笄呢。」

  男人低著頭,彷彿被主人遺棄在暴雨夜裡的大狗,老實巴交點點頭︰「我知道了。」

  喬昭斜睨著他,心中輕嘆一聲,輕聲道︰「及笄了也不行,你就不能等成親後嗎?」

  她雖不在意什麼俗禮,可未婚先孕還是太驚世駭俗了。

  「我等。」邵明淵拉住喬昭的手,「我可以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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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6章 打探

  見邵明淵一臉真誠,喬昭勉強點頭,淡淡道︰「只此一次,下不為例。」

  她往內移了移,嘆道︰「趕緊睡吧。」

  「你先睡,我等你睡了再睡。」

  「不能睡地上。」

  「保證不睡地上。」

  喬昭看著邵明淵,最終垂下眼簾︰「那好,我先睡了。」

  再折騰下去天就亮了。

  邵明淵坐在椅子上,默默看著少女背影,直到對方輕淺的呼吸聲變得平穩,才站起身來往屏風後走去。

  一刻鐘後,洗了一把冷水臉的男人這才從屏風後走出來,輕輕躺在了床榻外側。

  一夜無話。

  一大早晨光就趕過來報到。

  「將軍,卑職按著您的吩咐找住店的人打聽了一下,問他們為什麼來這裡,結果那些人一臉緊張,什麼都問不出來。」

  「別再打聽了。」

  晨光一愣。

  邵明淵解釋道︰「昨晚我們遇到了錦鱗衛的江遠朝,以他的警覺性,刻意打聽的話會打草驚蛇,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晨光驀地瞪大了眼楮,嘀咕道︰「這也能遇到?他可真是陰魂不散啊!」

  哼,江遠朝那個不要臉的,曾經跟他搶著當車夫的事他還記著呢!

  邵明淵皺眉︰「注意一下言行,別被江遠朝遇到瞧出端倪。」

  「是。」

  眼見說完了正事,喬昭尚在收拾東西沒有出來,晨光擠眉弄眼道︰「將軍,昨天怎麼樣?」

  邵明淵揚眉︰「什麼怎麼樣?」

  晨光咳嗽一聲,壓低聲音道︰「就是昨天晚上啊。」

  邵明淵耳根隱隱發熱,臉色沉下來,斥道︰「多嘴!」

  「哎呀,將軍,昨夜良辰美景,您就沒做點什麼?」

  邵明淵眼角餘光迅速瞥了一眼門口,冷聲道︰「昨夜大雨如注,哪來的良辰美景?你小子再胡言亂語就軍法伺候!」

  晨光一雙眼楮瞪得老大,滿臉的恨鐵不成鋼︰「將軍大人,難道您真的什麼也沒做?」

  您這樣對得起陪著老鼠睡了一夜柴房的屬下嗎?

  「滾!」邵明淵忍無可忍,抬腳踹了晨光一腳。

  三人離開客棧,買了一頭小毛驢讓喬昭騎著,出城前往福星城。

  此處距離福星城不算太遠,之所以放棄雇車,就是為了避免留下更多的線索。車夫加馬車,可要比一頭小毛驢惹眼多了。

  路上騎著驢趕路的人頗多,喬昭坐在驢背上,一時感慨萬千。

  牽著繩索的邵明淵側頭問︰「第一次騎毛驢吧?」

  「第二次。」

  邵明淵微訝。

  喬昭笑笑︰「難道池大哥他們沒對你提起過嗎?」

  「提起什麼?」

  喬姑娘一臉淡定︰「我被拐賣時就是騎的毛驢。」

  邵明淵尷尬摸摸鼻子。

  他似乎將功補過又沒用對地方。

  喬昭見他如此,笑了笑︰「放心,我對毛驢沒什麼心理陰影。」

  她能死而復生,成為黎昭,是她的幸運,而非不幸。

  「將軍,您發現沒,迎面而來的行人要比去福星城方向的人多很多。」

  邵明淵頷首︰「嗯,你去問問坐在樹下歇腳的那對祖孫。」

  晨光自是領會邵明淵的意思。

  迎面而來的行人看起來皆出身富足,這樣的人面對陌生人警惕性高,難以問出消息來,而在大樹下歇腳的那對祖孫衣著平常,想打聽消息就要容易得多。

  「大公子、二公子,咱們在這裡歇歇腳吧。」晨光聲音微揚,吸引了祖孫二人的注意。

  邵明淵伸手扶著喬昭下了毛驢,晨光接過繩索,把毛驢栓到樹下。

  七八歲大的男童轉著眼珠打量著沒有雜色的小毛驢。

  晨光從懷中掏出一個油紙包,慢條斯理打開,露出金黃色的窩絲糖。

  男童眼巴巴盯著,不由自主咽了咽口水。

  晨光笑看男童一眼,用帕子墊著拿起一塊窩絲糖遞給喬昭︰「二公子,吃糖。」

  喬昭滿心無奈,面上卻半點聲色不露,接過窩絲糖咬了一口。

  窩絲糖很香甜,喬昭不由想起以前去疏影庵的時候,冰綠喜歡拿窩絲糖來哄小沙彌玄景。

  明明就是數月前的事,此時想起卻恍如隔世了,也不知小沙彌的門牙長出來了沒。

  喬昭思緒飛揚,吃糖的樣子就格外認真,這窩絲糖就越發顯得好吃了。

  男童再次咽了咽口水。

  老漢摸了摸男童頭頂︰「歇夠了麼?」

  男童搖頭,目光不離晨光手上糖塊︰「爺爺,我還想再歇一會兒。」

  晨光把一塊窩絲糖遞過去,笑瞇瞇道︰「小兄弟,大哥哥請你吃糖。」

  老漢忙道︰「使不得,使不得。」

  晨光直接把窩絲糖塞進男童手中,爽朗笑道︰「相逢就是有緣,一塊糖而已,不值當什麼。對了,老伯,你們這是從哪來啊,有老有小的怎麼不雇輛車呢?」

  老漢見小孫子吃得香甜,不再推辭,頗不好意思道︰「這孩子嘴太饞了。我們從福星城來,那邊馬車可雇不起。」

  「哦,那邊雇車比別處貴?」

  「別處貴不貴老漢不知道,不過福星城的馬車我們這樣的人可雇不起,這幾天雇車的人太多了。」

  「難怪我們看著好多人都是從福星城的方向來的。老伯,福星城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老漢眼神一閃,反問道︰「小哥兒要去福星城?」

  「是呀,我們二位公子要去福星城找我們家老爺。」

  老漢不吭聲了,拿起水壺灌了幾口水。

  「哎,我們老爺出來好幾個月了,一直杳無音信,太太在家裡都急病了,這才派兩個公子出來的。老伯,福星城是不是真發生了什麼事啊?要是有什麼需要注意的地方您提點提點我們唄。我們都年輕,出門在外的,怕惹麻煩呢。」

  晨光說著,把一包窩絲糖全塞給了男童。

  男童高興吃起來。

  「吃吃吃,就知道傻吃!」老漢斥了一聲,見孫子吃得滿嘴香甜,嘆了口氣,壓低聲音道,「小哥兒,福星城我勸你們還是別去了。」

  「老伯,您話只說一半兒,我們更沒底啊。」晨光把一塊碎銀子塞到老漢手裡,客客氣氣道,「老伯得幫幫我們。」

  老漢猶豫了一下,低聲道︰「福星城不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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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7章 夜探

  「如何不太平?」晨光虛心請教。

  老漢把碎銀子塞回晨光手中,嘆道︰「老漢不為小哥兒的銀子,就衝你給我小孫子的那包窩絲糖便提醒你們一聲。前幾天的一天夜裡,有位官老爺的府邸被歹人包圍了,打打殺殺聲鬧了大半夜才停下來。老漢恰好是每天給那位官老爺的府邸送柴火的,那天天剛蒙蒙亮過去,看到青石板都染紅了,有人正一盆盆潑水洗刷呢。」

  晨光聽得心頭一跳,忙問︰「不知是哪位官老爺的府邸?」

  「就是那位邢大將軍的府邸,那裡住著他的家眷。」老漢搖搖頭,「那些歹人真是糊塗啊,找誰的麻煩不成,怎麼非要找邢大將軍的麻煩呢。邢大將軍手裡那麼多兵,對付幾個歹人還不是小菜一碟,嘖嘖。」

  「老伯您就因為這個離開的啊?」

  老漢臉色微變︰「這件事在城裡其實還沒傳開,得到消息的都是些有門路的,老漢也是趕巧踫到才知道的。小哥兒想啊,這福星城又不是小村小鎮,這麼大個城發生這種事不是怪嚇人的嗎?那些歹人今天能闖進邢大將軍的府邸,明日說不定就會殺人放火了,所以得到消息的一些人就暫時離開避避了。老漢正好無事,乾脆也帶著孫子去他爹娘那裡。」

  「原來是這樣,多謝老伯提醒了。」晨光拱拱手。

  老漢站了起來,拉了小孫子一把︰「行了,歇夠了,我們該走了。小哥兒,你們要是不著急,暫時就別去福星城啦。」

  「行,我們知道了,多謝老伯。」

  老漢帶著小孫子漸行漸遠,喬昭三人依然站在樹下未動。

  「有歹人圍攻邢舞陽府邸?」邵明淵琢磨著老漢的話,看向喬昭,「昭昭,你發現沒,剛剛的老漢提到那些歹人時的語氣,不像是老百姓對盜匪的憎惡,而是透著一絲惋惜。」

  喬昭點頭附和︰「是呀,好像巴不得那些歹人得手似的,可見邢舞陽多麼不得人心。」

  邵明淵眺望著遠方,那祖孫二人的身影已經漸漸看不到了。

  「那些歹人的身份,有點意思。」

  喬昭若有所思︰「直奔邢舞陽的府邸,定然不是為財,為財的話沒必要撿最硬的骨頭啃。」

  「那你覺得是為什麼?」邵明淵問。

  「我們對那邊還兩眼一抹黑,哪裡好猜。」喬昭笑笑,迎上邵明淵鼓勵的目光,想了想道,「十之八九和民變有關。」

  邵明淵背手而立,眸光轉深,輕聲道︰「或許是兵變。」

  喬昭一驚︰「兵變?你怎麼會這麼想?」

  兵變和民變還不一樣,一個駐地總兵手下發生了兵變,這證明他帶的隊伍已經爛到骨子裡了。

  「我沒有什麼根據,只是領兵打仗這些年,出於一名將領的直覺。」邵明淵直言道。

  這種直覺絕不是什麼無稽之談,而是無數次大大小小的戰鬥中積累的預判戰場情勢瞬息變化的經驗。

  「走,福星城究竟如何,親眼去看一看就知道了。」

  三人繼續趕路,到了下午,有著拱形城門的福星城就呈現在面前。

  城門邊立著一隊士兵,正檢查著進城的人。

  「大公子——」晨光喊了一聲。

  「無妨。」

  三人走到排隊的隊伍中,等輪到了他們,站在城門邊的士兵仔細打量邵明淵與晨光一眼,冷聲問道︰「不是本地人?」

  無論是邵明淵還是晨光的身高在這南邊沿海之地都顯眼了些。

  「對,我們來投親的。」晨光笑道。

  「路引。」士兵伸出手。

  晨光忙把路引遞過去,一同奉上的還有一塊頗有份量的銀子。

  銀子入手一沉,士兵匆匆掃了一眼路引,把它還給了晨光,提醒道︰「別惹事。」

  「一定的,一定的,我們都是安分守己的良民。」

  三人總算順利進了城,尋了個離邢御史府不算太遠的客棧住下,晨光嘀咕道︰「真沒想到有一天身高也會成為阻礙。」

  「優點與缺點,原本就是相對的。晨光,你休息一下便出去找一所不起眼的民宅租下來,明天咱們就搬進去。」

  「還要租房子?」晨光頗詫異。

  「一旦救走邢御史,對方肯定會知道,到時候最先開始搜查的肯定是客棧,我們兩個的身高很容易讓人猜出是從北邊來的。」邵明淵解釋道。

  「卑職明白了,卑職這就去。」

  到了傍晚的時候,晨光返回來︰「將軍,已經辦好了。」

  邵明淵頷首︰「嗯,今晚你保護黎姑娘,我去探一下邢府。」

  「哪個邢府?」喬昭問。

  邢舞陽和邢御史湊巧都姓邢,邵明淵打算去哪裡還真要問清楚。

  「兩個都探探。」

  很快就入了夜,邵明淵換上一身夜行衣,連俊朗的臉都被黑巾遮掩住,只露出一雙黑湛湛的眼。

  「昭昭,我走啦。」邵明淵抬手輕輕撫了撫喬昭的秀髮。

  「那你小心。」

  邵明淵笑了︰「放心,我會早點回來的。」

  喬昭從袖中拿出一個玲瓏的荷包遞過去︰「把這個帶著,裡面裝了幾樣藥,紅瓶的是一粒解毒丸,遇到常見的毒吞下去至少能支撐一個時辰。白瓶的是止血散,倒到傷口上能迅速止血,綠色瓶中的是神仙丹——」

  喬昭頓了一下,深深看著邵明淵︰「我希望你不要用到。」

  男人比她高許多,她需要半仰著頭看他,恰好把他眼底的繾綣笑意看得清清楚楚。

  喬姑娘想︰這個男人是她的,無論多麼無賴厚臉皮,她都捨不得讓任何人傷著他。誰敢傷她的男人,她就要那人倒楣。

  喬姑娘又從衣袖中摸出一個巴掌長的小瓶遞過去,交代道︰「神仙丹是吊命用的,我相信你不會用到的,只是為了以防萬一。至於這個瓶子裡的東西,倘若真的遇到很難對付的人,就打開瓶塞往他身上潑。」

  「那會怎麼樣?」

  「問題也不大,只是會瞬間全身灼燒如火焚而已。」喬姑娘輕描淡寫道。

  邵明淵握著小瓶子沉吟片刻,問道︰「這是李神醫送你的吧?」

  喬昭沒有否認。

  這原是前不久分別時李神醫送她的保命之物。

  邵明淵把瓶子塞了回去︰「傻丫頭,我用不著。」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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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12 00:19:21 |只看該作者
第498章 下廚

  喬昭抓緊了瓶子看著面前高大的男人。

  邵明淵笑著揉揉她的髮︰「真的用不著。你放心,我會早早就回來。」

  「那好,我們準備宵夜等著你。」

  邵明淵眼底笑意加深︰「我記得晨光買了些海貨,我想吃雞絲蟄頭和蔥爆蝦仁。」

  「知道啦。」喬昭心中的緊張被好笑取代。

  「我走了。」邵明淵忽然伸出雙臂抱了喬昭一下,又迅速放開,板著臉叮囑晨光道,「保護好黎姑娘。」

  直到邵明淵離開,晨光還在揪頭髮。

  為什麼覺得教出徒弟餓死師傅呢?

  看到將軍大人與黎姑娘這樣甜蜜,他真是既高興又心酸。

  見喬昭立在原地沉默,晨光安慰道︰「三姑娘,您別擔心,夜探敵情這種事對我們將軍來說就是小菜一碟,完全沒有問題的。」

  喬昭看了晨光一眼,語氣淡淡道︰「我是在考慮夜宵怎麼做。」

  蔥爆蝦仁還能應付,雞絲蟄頭到底該怎麼做啊?

  喬姑娘在借用的廚房裡忙乎了半天,總算端出兩盤像樣的菜來。

  她淨過手坐到飯桌旁,才恍然驚覺時間已經過去了許久,心中不由一動。

  邵明淵是不是為了不讓她覺得苦等的時間難熬,才想吃什麼雞絲蟄頭的?

  這個念頭一起,喬昭心中不由一暖,那人俊朗的眉眼立刻在心頭清晰浮現出來。

  她原本是篤定他不會有任何危險的,可在這個萬籟俱靜的夜晚,聞著食物的香氣,才明白什麼叫關心則亂。

  她惦記著那個男人,情之所繫,便會不由自主地為他擔心,懸著的心只有見到他才能落下來。

  這樣的感覺讓她有些不習慣,可又從心底生出一種心有歸處的踏實來。

  兩情相悅,大概是件很美好的事。

  喬姑娘這樣想著,抿唇笑起來。

  晨光悄悄吸了吸鼻子,捂著肚子道︰「三姑娘做的菜,看起來很不錯啊。」

  將軍大人怎麼還不來呢,再不來菜都涼了!

  喬昭垂眸盯著那盤放了少許紅椒絲的雞絲蟄頭,暗想︰浪費了好幾盤才端出這麼一盤像樣的來,要是不好她才該沒臉呢。

  「三姑娘,這雞絲蟄頭好不好吃啊?」

  喬昭睇了滿臉堆笑的晨光一眼,謙虛道︰「應該還過得去,就是不知道你們將軍吃不吃得慣了。」

  晨光嘿嘿樂了︰「其實我和將軍大人口味挺一致的,要不我替他嘗嘗唄?」

  啊啊啊,大半夜的肚子好餓啊,將軍為什麼還不來!

  喬昭笑看了晨光一眼︰「這份是給你們將軍的,你要想嘗,我還留了一份。」

  她起身出去,不多時端了一盤雞絲蟄頭擺在晨光面前,語氣溫和道︰「吃吧。」

  晨光猶豫了一下。

  總覺得這種好事不該輪到他頭上的樣子。

  他快速掃了一眼,見兩盤雞絲蟄頭從色香上看不出區別,這才放下心來,夾了一大筷子雞絲蟄頭放入口中。

  「好吃嗎?」喬昭問。

  晨光眼楮都瞪圓了,嘴角抽筋嚼著菜,好一會兒才胡亂咽下去,乾巴巴道︰「好吃。」

  黎姑娘這是放了半瓶醋嗎?

  「你覺得好吃就好,我覺得醋好像放多了。」

  小親衛熱淚盈眶。

  您也知道醋放多了啊!

  看著喬昭似笑非笑的樣子,晨光心中一動。

  等等,這一盤該不是黎姑娘的失敗品吧?

  晨光正嘀咕著,一道身影直接從窗口跳了進來。

  正值深秋,夜深露重,一身黑衣的高大男人一落地,就帶來一室涼意。

  喬昭快步迎上來︰「回來了。」

  邵明淵把蒙面黑巾往下一拉,露出一張俊逸的臉︰「讓你等久了。」

  喬昭一顆心才算落了地,露出真切的笑容來︰「回來就好,我去把菜熱熱。」

  「不用。」邵明淵拉住她,「又不是寒冬臘月,能有多涼。別忙了,陪我一起吃。」

  他拉著喬昭大步走到飯桌旁坐下,嗅了嗅鼻子,讚道︰「聞著就好吃。」

  見他拿起筷子要吃,喬昭推了推他︰「先去洗手。」

  邵明淵戀戀不捨放下筷子去淨手,喬昭直接端起那盤放多了醋的雞絲蟄頭倒進了外面的潲水桶裡。

  「就倒了?」晨光咂舌。

  雖然醋放多了吧,其實忍一忍也是能吃的,倒了多可惜啊。

  喬姑娘一臉坦然︰「嗯,那盤沒法吃。」

  晨光只覺心口中了一箭,捂著胸口欲哭無淚。

  沒法吃所以給他吃了?

  三姑娘,您的良心不會痛嗎?

  要知道,這麼好的將軍大人,可是俺給您挑的呢。

  邵明淵很快返了回來,瞥了一眼神色怪異的晨光,拿起筷子夾了雞絲蟄頭放入口中,眼楮不由一亮,咽下去後連連點頭︰「好吃。」

  喬昭抿嘴笑了︰「那你多吃點。」

  看著狼吞虎咽的將軍大人,晨光忙搶了一筷子放入口中,鮮香爽口的感覺瞬間在味蕾綻放,讓他舒坦地嘆了口氣。

  「太好吃了!」

  邵明淵睇了晨光一眼︰「之前沒吃?」

  晨光一頭霧水抬頭。

  當然沒吃啊,他們怎麼能在將軍沒回來之前吃呢!

  「吃過了。」喬昭替晨光回道。

  將軍大人劍眉微蹙,淡淡道︰「這麼晚了,吃撐了不好,早點去睡吧。」

  昭昭親自下廚做的菜,看這小子吃一口他就肉疼。

  「將軍!」小親衛一臉不敢置信,控訴的眼神看向喬昭。

  吃一口也叫吃嗎?還是醋放多了的那盤!

  三姑娘,您這樣下去會嫁不出去的!

  小親衛可憐巴巴的控訴眼神到底是讓未來的將軍夫人心軟了一些︰「夜裡吃多了不好,你們兩個分吃吧。」

  飯後,邵明淵這才說起夜探兩個邢府的事來。

  「邢舞陽的府邸已經成了一座空宅,我發現了這個,應該是事後打掃沒有注意到。」邵明淵伸手入懷,拿出一面帶著斑駁血跡的腰牌。

  喬昭掃了一眼腰牌上的字,念道︰「福東正千戶姚濱。」

  她抬眸看向邵明淵︰「貞娘當時提了幾位官員,其中就有這位姚千戶。與調任福東的邢舞陽不同,姚濱就是土生土長的福東人,世襲千戶。貞娘說姚千戶對邢舞陽的所作所為一直心存不滿,曾幫助過她父親。」

  「看來我的猜測八九不離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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