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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瀟湘冬兒】11處特工皇妃 (楚喬傳)《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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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3-30 19:05:01 |只看該作者
第060章 點點溫存

  燭檯燈火,紅淚點點。

  三更的更鼓已經敲迂,燕洵仍舊沒有回來。小丫鬟棒著火盆小心的推開房門,只見屋子裡一燈如豆,女子的身影單薄纖細,仍舊伏在案頭,聽見響聲也沒有抬起頭來,眉頭輕蹙,似乎在思索什麼。

  姑娘,小丫鬟面露不忍之色,雖然只有十二三歲的年紀,但是也懵懂的明白點什麼,她小心翼翼的對著這個平日裡嚴肅寡言的主子輕聲說道:「時間不早了,您還是早點睡吧。」

  楚喬沒有說話,只是略略豎起手來,示意讓她出去。

  綠柳端著換下的火盆,走到門。突然回頭說道:「世子若是回來了,奴婢來叫您。」

  纖瘦的女子緩緩抬起頭來,眼神微挑,淡淡的看著綠柳,聲音低沉的緩緩說道:「你是不是很閒?」

  小丫鬟一愣,頓時噗通一聲跪在地上,連忙說道奴婢多事了,請姑娘責罰。」

  『下去吧。」

  清冽的聲音陡然傳出,少女沒再說話,只是低下頭去繼續看著手裡的信函,綠柳戰戰兢兢的低著頭退出去,房門關上,屋子裡頓時就安靜了下來。

  燭火輕燃,不時的爆出一絲火花,燭光將少女的影子拖得很長,纖細的一條,朦醃的看不清輪廓。

  並沒有什麼別樣的舉動,照常忙碌,照常思索,就連回話的語氣,也沒有一絲一毫的改變。只是那一張張潔白的富紙上,墨跡深深,力透紙背。

  冬夜漫長,五更時分,前院傳來了開門的聲音,書寫的毛筆登時一頓,楚喬側耳傾聽了半晌,就站起身來,將房間裡所有的燈火通通點燃。

  光線頓時大盛,隔得再遠也能夠看到,楚喬站在窗前,抬起窗子的一角,夜風順著窗稜吹來,吹起她墨色的長髮,少女的眼神沉靜,靜靜的沉默著她在等一個結果,只需一眼,就會知道她還沒有睡,知道她在等他。如果走過來,就說明事情還有轉困的餘地,如若不然,那就是他已經打定主意,不會再更改。

  時間緩緩流逝,前院的燈火始終沒有移動,男子身披一襲銀狐裘斗蓬,風帽半掩,青衫磊落。阿精站在他的身後,打著一隻青竹碧傘,遮於他的頭上,白雪紛紛,飄飄灑灑的落在傘頂。有細小的風從遠處吹來,捲起地上的積雪,在角落裡轉著困,形成一個個細小的漩渦,掃過他潔白的靴子和大襲的衣角。

  世子,小李子躬身走上前來,順著燕洵的目光向長廊的盡頭望去,那裡,梅林掩映之間,假山盤踞之後,有明亮的燈火遠遠的傾灑開來。

  姑娘應該還沒睡。」

  燕洵如若未聞,只是靜靜的站著,他知道,那重重屋舍之後,青竹窗帳之前,也一定有一個身影默默而立。他們之間,隔了三條迴廊、兩扇朱門、一池清泉、滿園梅枝,走過去,只是眨眼之間。

  可是,沉重的無力感卻漸漸的心頭升起,為何,這看似短短的一段路,卻顯得這般遙遠」

  他的眼神寧靜,悠然如水,並不說話,只是靜靜的塑著,目光穿透了這七年的寸寸光陰,穿越了似水流年的悲歡離合,往事如飛,如幻似夢,患難與共,禍福相依。

  長風陡起,阿精手中的竹傘一掀,就被吹飛。年輕的護衛一驚,就轉身去追竹傘,遍天的大雪簌簌灑在燕洵的肩頭,儘管穿著厚厚的大裘,仍舊覺得是那般的寒冷。

  「走。」

  短促的一個字從男子的口中吐出,小李子一喜,頓時就在前面引路,邊走邊說著:「姑娘肯定還沒睡,世子。」

  話還沒說完,就見燕洵帶著阿精竟向著完全相反的方向而去,小李子微微一愣,提著燈籠,長大嘴巴,一時間就茫然無措,不知該何去何從。

  噗,的一聲輕響,楚喬將窗子輕輕的放下,緩緩脫下外袍,只穿著一身羊衣,走到四角的燈籠前逐一吹滅,動作緩慢,面色平靜。

  終於輕輕一聲響,書案上的燭火也被吹滅,屋子裡霎時間陷入一片混沌的黑暗之中。

  摸索的來到床前,拉開被子,躺了進去。風聲靜謐,異常安靜,黑暗之中,少女的眼睛睜得很大,冷月將清輝傾洩滿地,朦朧中,清冷的雙眸中並無淚光,只是,卻有一些說不清明的東西,漸漸的沉了下去,一層一層,好似綿綿的細沙和海浪。

  第二日一早,楚喬照例來到前院吃早點,今日的鶯歌院別樣安靜,似乎每個人都在小心謹慎的克制自己不要發出聲音。楚喬和燕洵相對而坐,仍舊和平日一樣各自吃飯,偶爾抬起頭來說上一句閒話。

  主子們毫無異常,平靜的就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一樣。阿精和綠柳等下人疑惑胡望,最終卻通通無奈的嘆息:「也許,真的是自己想錯了。

  早飯過後,一切趨於平靜,大家各司其職,神色間,似乎還透出幾分喜氣概

  畢竟,從此以後在這座偌大的皇宮裡,鶯歌院再也不用看別人的臉色行事了。

  中午的時候,燕洵打開花房的門,只見楚喬靜靜的靠在花架攔桿上,一副等了許久的模樣。

  我的血緹蘭!燕洵哀呼一聲,急忙跑上前來,楚喬一愣,回過頭去,只見在自己的背後,燕洵捧著一株斷了一段根莖的蘭草,面色懊惱的叫道:「我的血緹蘭!」

  「不是我弄的。少女頓時舉起雙手想要置身事外:「我沒靠著那。」

  你沒看到這花架之間有薦繩嗎?

  楚喬一愣,細細看去還果然如此,聳了年肩:「就算是我好了,大不了再賠你一盆。」

  燕洵搖了搖頭,將花盆放置一旁,坐在椅子上,正色說道:「這件事,你怎麼看?」

  楚喬默想了半晌,然後說道:「皇帝是對你動了殺意了。」

  燕洵淡淡一笑,嘴角輕扯:「他對我動殺心也不是一日兩日了。」

  「這一次不同」楚喬搖了搖頭,沉聲說道:「他並非真心想要同你冰釋前嫌,只是要堵天下人的悠悠之。」為自已找一個緩步的台階,既要除掉你,又要置身事外。」少女面色凝重,各理清晰的分析道:「如今氏族勢大,封地遼闊,皇帝除了京畿的軍隊,幾乎沒有兵權。軍政財權均掌握在長老會和分散在世家的手中,趙正德想要收回王權,除了依靠蒙閱樂邢等少數的皇權派將軍,就只能寄望於分封在邊陲之地的王侯捫。所以,他必不可明目張膽的殺你,一來害怕8起燕北躁動,激發大同行會死士的瘋狂刺殺,二來也怕寒了天下王族的心,以免再一次引起削藩的流言。畢竟,氏族們都在等著各家王爺皇族的起兵,好趁機爭奪玎地,擴大家族勢力。一旦王侯勢力被氏族蠶食,皇室再想要收回皇權,就會更加困難。」

  燕洵點了點頭,表示贊同,少女繼續說道,所以他要殺你,就必須要假借別人之手,要做的似是而非,然後再嫁禍他人,將自己置身事外。但是現在只要你一死,全天下的矛頭就都會指向他,所以他選擇在這個時候將女兒嫁給你,做出想要冰釋前嫌寬容大度的假象,讓世人以為他真的想放你回燕北,對以往的事情一概不再追究,然後再親自出手,至你於死地。你一死,他最心愛的女兒就成了寡婦,到時候自然不會再有人懷疑到他的身上。」

  燕洵輕輕一笑,喝了口茶,說道:「你說的都對。」

  花房裡很暖,燕洵偏愛蘭,一室芳草幽香,暖風習習,熏人欲醉。」

  燕洵眉梢微微上揚,輕聲問道那阿楚以為,我該如何做。」

  你心中早已有計較,又何必來問我?」楚喬微微挑眉,沉聲說道:「娶了趙淳兒,他日必有殺身之禍。不娶她,卻是違抗聖旨,不尊皇令,拒娶仇人之女,謀逆之心昭然若揭,大禍瞬間臨頭。你這麼聰明的一個人,怎會無法權衡這其中的利弊。」說完,楚喬微微一笑,緩緩說道:「這七年來,多大的侮辱和困境都挺過來了,何況是如今區區的一個女子?呵,皇帝是在為他自己尋找退路以作掩飾,我們又何嘗不是在拖延時間,只可恰了趙淳兒一顆痴心,滿腔柔腸。

  燕洵面色漸變,淡漠又帶了兩絲落寞和辛苦,緩緩說道:「這就是你的真實想法嗎。原來你早已為我謀劃好了。」

  你我多年來禍福與共,生死榮辱早已係為一體,我自然是要為你謀戎的。」楚喬沉聲說道:「何況,就算我不說,你也會做同樣的決定。昨天晚上,你就已經告訴我了。」

  燕洵聞言一愣,隨即淡淡一笑阿楚果然是這世上最瞭解我的人。」

  楚喬站起身來,釋然一笑,上前拍著燕洵的肩膀說道:「那是當然,我們從小一同長大,是生死與共的情義,這一點永遠也不會改變。

  燕洵看著楚喬輕鬆的笑臉,也是一笑,點頭說道對,永遠也不會改克,

  我先走了,馬上就要去驍騎營任職了,走之前去跟趙嵩打個招呼。」

  燕洵點了點頭,站起身來,說道:「也代我向他問好。。」

  楚喬轉身就向外走去,洲走到門。」腳步一滯就停了下來,緩緩握起拳頭,然後再鬆開,反覆三次,卻仍舊沒有走出去。燕洵彷彿知道她有話要說,也不追問,只是靜靜的站著。

  「燕洵,兒女情長,難免英雅氣短。你還有很多心願沒有完成,大事為重。」

  燕洵心下一陣冰冷,他沒有做聲,只是望著少女的背影漸漸隱沒在花廳的層層翠綠之中,久久不動。

  阿楚,我施恩滴水與你,你卻報我以湧泉。」那麼,面對你的滔天之恩,我又該如何償還?

  午後陽光明媚,可是突然間,燕洵卻覺得一切是那般的刺眼。

  「誰?」

  一聲短促的輕喝驟然傳來,楚喬一驚,低頭看去,只見石橋之下的橋洞裡探出一個腦袋,金冠束髮,兩道刻眉又黑又濃,鼻樑高挺,眼神憤怒,額頭有些紅腫,竟似被人用硬物砸了一般。

  楚喬心下一凌,眉頭頓時緊緊皺起,暗道今日果然運道不佳,打消了轉身逃走的念頭,站起身來居高臨下的行禮道:「參加七殿下,楚喬不知殿下在橋下,冒犯之處,還請見諒。

  趙徹一身天青紋龍袍,金冠紫綬王帶,腰間拄了塊藏藍色的玉珮,色澤上佳,整個人俊朗出眾,和他平日的打扮大相逕庭。若不是表情太過憤怒的話,在這樣白雪茫茫的景緻下出現,倒也是一樁賞心樂事。

  是你?趙徹眉心一皺,仰著頭看著橋上的楚喬,表情陰鬱的沉聲說道:「你的意思是怪我出現的不是時候,不該在橋下呆著是嗎?」

  七殿下言重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整個天下都是皇室的,殿下喜歡在什麼地方,願意在什麼地方,自然輪不到屬下置喙。趙徹一愣,喃喃的重複著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一句話,若有所思。

  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楚喬行了個禮,沉聲說道:「不打擾殿下休息了,屬下告退。」

  站住!漬冽的嗓音頓時響起,生生將楚喬將要跨出的步子頓住,趙徹繞了個大困,從結了冰的湖心另一側爬土來,長途跋涉,竟有些遠。大夏皇子微微氣喘,隔著老遠衝著楚喬喊道:「傻站著千什麼?過來!」

  楚喬心下一嘆,少不得又要被他試探惡語一番,本就不好的心情更加雪上加霜,面色鬱鬱,緩緩的走下石橋。

  兩岸村技乾枯,一片蕭索,大雪茫茫,緣湖封凍,七月橋橫跨在湖面之上,瑩白別透,遠遠望去,竟如一條緞帶一般光華奪目。

  楚喬離開鶯歌院之後,並沒有去找趙嵩,而是獨自來到御花園想要清靜一下想點事情。大夏復日極短,冬日嚴寒,這御花園衰敗乏味,向來少有人煙。不想從橋上扔下去一個石塊,竟砸上一個趙徹來。

  「你剛才自稱屬下,不稱奴婢,到底是什麼意思?」

  楚喬一愣,沒想到他要問的竟然是這事,連忙答道:「當日圍獵大典上,皇上開恩脫去了我的奴籍,並親賜予我驍騎營若術教頭的職位。殿下是驍騎營統領,雖然還未正式拜見,但是也是楚喬的上司。趙徹眉梢一挑,沉聲說道:「驍騎營箭術教頭?你?他驚訝,楚喬卻更加驚訝,皺眉反同道:「殿下難道不知嗎?沒有人告訴您?」趙徹眉頭頓時緊緊皺起,微微震怒,冷眼望著楚喬,並沒有回答。

  只是這樣短短兩句話,卻無形中透露給楚喬太多的信息,心中的震動一時間幾乎無法言語,太多的念頭紛紛彙總,讓她目不暇接。當日趙徹演兵之後就退了下去,沒來得及觀看她和扎瑪的比鬥,難道事後竟無人告訴他?難道,穆合氏和趙徹的關係已經決裂到這鍾地步?皇帝對這個當初最為喜愛的兒子也是毫不親近?趙徹在京中不可能沒有密探,那又是什麼人有意隱瞞」燕洵的屬下被冊封武將這麼大的事情他都不知,這又說明了什麼問題?

  正想的出神,忽然眼梢一瞟,楚喬頓時一驚,手指著趙徹的額頭,尷尬的說道:「七殿下,你,」趙徹眉頭一皺,疑感道怎麼了?」隨即伸手一抹,頓時模了滿手鮮血。

  別動。楚喬連忙上前,從懷裡掏出一塊白色的帕子,不顧尊卑就按在趙徹的額頭上。

  「住手!」趙徹面現厭惡之色,向來厭棄奴隸、自傲身份的皇七子眉頭緊鎖,冷冷的呵斥楚喬:「誰准許你觸碰本王?」

  楚喬聞言一愣,頓時罷手退於一側,冷眼望著頭頂血如泉湧的七皇子,淡淡的說道:「既然殿下不准屬下幫忙,屬下就聽從命令,只是這裡距正殿遙遠,距後宮有人煙處也有兩柱香的時間,以殿下的傷勢來看,還沒走到地方估計就已經血流而死了。」

  賤民!趙徹冷然喝了一聲,迅速的失血讓他有些暈眩,幾乎站立不穩,之前被楚喬扔下的石塊砸中,只是微微有些疼,並沒有流血,不想現在卻血流不止。可是儘管這樣,他卻仍舊圖執的沉聲說道:「竟敢傷害本王,我必當誅你九族!」

  楚喬冷冷一笑,不以為然的說道:「我的九族早就已經被你們誅盡了,如今只到下我一個,倒是省事的很。不過殿下如果再不讓我幫忙,你恐怕連告訴別人幫你報仇的這個機會都沒有了。」說罷,楚喬隨手拿出一小包金瘡藥,就走上前去。

  讓開!

  「你給我老實點!」素顏的女手厲聲喝道,一個小擒拿手就將失血暈眩在原地畫弧的大夏皇子制住,語調陰狠的沉聲說道:「你以為我願意救你,我只是不想因為你的死而受到牽連罷了。」

  趙徹生平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大膽根辣的奴才,一時間竟然微微一愣,忘記了掙扎。

  楚喬抓起一把雪,一下就按在了趙徹的傷口處,呆愣的皇子頓時慘呼一聲,大聲叫道:「你幹什麼?」

  楚喬冷冷一哼,還以為是怎樣的硬漢,原來也會叫疼。一邊想著,一邊迅速的拂去積雪,倒上金瘡藥,然後再以手帕敷住,一把扯住趙徹的錦袍,拿出匕首唰的一聲就扯下一各布料,在七皇子的怒聲厲吼聲中包紮了起來。

  大膽奴才」趙徹坐在雪地上,恨恨的低聲道:「擅自撕扯皇室蟒袍,你可知該當何罪?

  楚喬皺眉望向他,緩緩搖了搖頭,表情竟生出幾絲憐憫。算上這一次,也是和趙徹第六次見面而已。第一次,是在來到這時代的第一天,那時的趙徹還是個孩子,手段狠辣,殘暴無情,幾次將箭鋒指向她,狼辣決絕的欲取她性命。第二次,卻是和燕洵一同被搖住的那一天晚上,趙徹帶兵埋伏城外雪原,一舉將他們擊潰,而他們的苦難,也是開始於此。那時的他,孤傲絕倫,滿身自負。第三次,就是趙徹離京的日子,自已和燕洵偷偷躲在皇城的一角,親眼目睹了那個孩子被推出宮門的一刻。那一次是自己和燕洵第一次對皇室中人出手,當時的主要對象並不是趙徹,只是為了引起趙徹和魏鬧的恩怨,借魏閥之手除去趙徹,再借趙徹離去後穆合氏對魏閥的仇恨來限制魏舒游,好為生存贏得喘息之力。隨後,就是他近期的這幾次,在皇城甬道中的一次和在困場的一次。

  這個男人,每次見面都給人不同的威覺,讓人無法忽視,以前的她,是深深憚忌此人的,可是現在,她卻感覺有些好笑,看著他衣衫染血面色青白卻猶自苦撐面子的模樣,一顆原本鬱結煩亂的心,也漸漸放鬆了下來。

  我今日冒犯的夠多了,也不差撕扯衣物這麼一點罪名了。」

  少女淡淡一笑,靠著村木就坐了下來,雪白的大裘披在肩頭,好似空谷幽蘭,曠野煙樹。

  趙徹聞言一愣,疑感的挑眉:「我看出來了,你還真是不怕死。」

  不,我怕死。」楚喬搖了搖頭:「我只是不信你會殺我。

  趙徹沉聲同道:「為何?」

  楚喬說道:「真正會報仇的人,都會先有心機的記在心裡,求我救他們,然後會在得救之後再來殺我報仇。你這人雖然有些傲慢自大、自以為是、眼高於頂、外加殘忍睹殺,但卻還有那麼一點風骨和良知,所以你是不會在事後來找我報仇的。」

  這金瘡藥果然好使,這麼一會,竟然就已經止住了血,趙徹聞言冷冷一哼,沉聲說道:「你知不知道就憑你剛則這番侮辱皇室的話,已經足夠殺你十次。」

  楚喬一笑,站起身來:「無妨,反正我今日連皇子都打了,也不差再侮辱兩句。」

  大膽!趙徹猛地站起身來,面色震怒。

  別過來。」楚喬也是冷冷一哼:「你應該知道我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女手,你全盛時是不是我的對手還要另當別論,更遑論你現在身受重傷口我不想揍你一頓讓你對我恨上加恨。

  趙徹咬牙切齒:「好個膽大妄為的女人。」

  承蒙你誇獎。

  楚喬粲然一笑,轉身走向石橋,大聲說道:「如果我看錯你,你真的是那種不知好歹仗勢欺人的敗類,那麼我也奉勸你最好不要派人來抓我。因為我是不會承認的,說不定還會在關鍵時劑反咬你一口,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裡應該是元妃娘娘當年投湖的地方,這件事若是讓皇后娘娘知道了,你認為會怎樣呢?」女子的聲音漬脆的遠遠傳來,趙徹站在湖岸上,狠狠的望著楚喬離去的背影,雙目幾乎噴出火來。

  那一天太陽極好,是冬日裡少有的睛天,午後睛好,微風和煦。
常與同好爭高下,不與傻瓜論短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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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1章 定親夜宴

  三月十四,天高風清,臘梅怒放,正午時分開始飄雪,一切平淡如常。帝都的權貴們仍舊沉浸在燕北世子將要迎娶血統最為尊貴的淳公主身上,各種揣測奪算暗暗鑽營,皇城內外翻湧,暗流湧動。

  然而,就在這一團亂局之中,無人注意到綠營軍的城防人馬提前一個時辰換營,而且西城門的一角一早就開啟,也比平日早了一個時辰。接到這務消息的時候,燕洵正在花廳裡飲茶,輕袍緩帶,面色悠然。外廊的樂師正在演奏一曲西船花夜,曲調悠揚,百轉千回。

  燕洵嘴角輕扯,淡淡一笑。阿精站在一旁,靜靜等待著燕洵的指示,然而燕洵只是輕輕揮了揮手,吩咐他下去,並從身旁的樂簽盒子裡抽出一支,隨手拋了出去。」

  樂聲一頓,就停了下來。年邁的宮廷樂師栓起地上的樂簽,略略看了一眼,面色微微一愣。隨即,充滿殺伐激越的箏聲頓時響起,聲音激盪,如斷金石。

  燕洵哈哈一笑,合著樂聲打著拍子,朗聲誦道:「醉握殺人劍,斬敵八百首,週身酩酊氣,捧雪葬殘紅。」

  楚喬站在門外,手指略略一寒,仰起頭來,長空之上白雪飛揚,有黑色的蒼鷹在頭頂盤旋高鳴。

  動亂來的何其之快」好似秋後的草原,一顆火種灑下之後,迅速蔓延,獵獵如荼,轉瞬滔天。

  午後,雪霽初睛,一封來自戶部小小催事的奏摺被遞上了長老院的案頭,上稱戶部糧錢不足,壽宴難酬,中州賑災之糧被人剋扣,災民動盪,蠶食大戶,傷人無以計數。有人私下以糟米兌換東邊大營的將士糧草,以致有人中毒身亡,四十一軍半部嘩變,死傷過萬。世家大族狼。貪墨,中飽私囊。後面更是例舉了一連串令人膽顫心驚的數字。

  一石激起千層浪,所有的帝都風雨,都由這個小小的戶部催事而起。

  緊跟而來的,是動作快的驚人的徹查和抽調,長老會秩序瞬間大亂,軍部的火熱檄文緊隨而來,字字血淚,句句鏗鏘,各大氏族風聲鶴唳,奔走活動。一個時辰之後,驚人的結論被呈上台前:「中州賑災一事,由京城府尹統轄,在趙齊上任之前,一直由穆合西風主管。糧部軍部的調糧一事,是糧部總事宋端執掌,而京城上下無人不知這宋端是穆合氏前家主穆合雲亭最寵愛的外孫,在穆合氏的地位可比嫡系長子。帝都府尹可空達黃金八十萬兩,糧部更是空賬兩千萬金株。

  長老會當機立斷,上表聖金宮,穆閤家主穆合雲夜長跪宮門,請求皇帝開恩,並反咬一口,指出那名小小催事乃魏黨一脈,所做數據皆屬虛假,不足為信。

  聖金宮出人意料,以八公主和燕北世子定親為名,封閉正殿宮門不見來人。然而,就在穆合雲夜長跪不起之時,一道密令被悄悄地傳出紫金乾門:「穆合氏貪墨數額巨大,玩忽職守嚴重,特命皇三子趙齊領兩萬綠營兵馬,查抄穆閤府,輯拿一干人犯,如有反抗,就地正法1

  霎時間,風雷震動,一片蕭索。

  這就是後世有名的帝都流血夜。就在趙齊帶著綠營軍兵馬偷偷趕往穆閤家的時候,尚私坊送來了定親宴上的顯貴華服,燕洵站在中廳,恭恭敬敬的恭送了尚私坊的禮官,禮金豐厚,隨行人員一律打賞。

  西貢進獻的寶絡佳衣,享譽天下的蘇瑾盲繡,蟒龍盤蹶,五爪猙獰,光華璀璨的金絲繡線款款勾勒,幾乎要將那些眉眼都復活一般。楚喬蹲下身子,為燕洵扣上綬金寶錦玉帶,濃烈的蘇合香刺入鼻息,連呼吸都不再順暢。

  屋子裡很靜,下人們都已散去,楚喬的身影在燈火之下顯得有些孱弱,脖頸白皙娟秀,耳廓雪白可愛,胸前微微鼓起,再也不是當初那個扮起男人來惟妙惟肖的假小子了。

  燕洵輕輕吐氣,緩緩問道:「阿楚,你的生辰是什麼時候?」

  楚喬站在他的背後,為他整理後面的肩帶,聞言回道:「不記得了。」

  燕洵一愣,還以為是她不願意說:「『你也快要十六歲了,也要行及竿之禮了。」

  楚喬搖頭:「我要那些講究做什麼。」

  燕洵頓時噤聲,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不知道該如何開……

  楚喬繞到他的對面,皺眉看著前襟的青海雲青圖,上屬的一角,有一處透絲,不知是尚私坊有意為之,還是無意疏忽。

  脫下來,我把絲線勾回去。」

  燕洵愕然:「你會這個?」

  楚喬微微挑眉,看著他你小時候的衣服都是誰補的?」女子燈下坐,雙眉蹙攏煙。

  燕洵的思緒似乎一下子飄遠,怎麼就忘了,那些個冰冷的雪夜,屋子漏風,寒冷陰森,女孩子坐在炭火盆邊,就著微弱的燭火,一點一點的繡著宮廷貴婦們的錦帕衣衫,以付好那些偷懶的尚衣局奴婢,贏得那麼一點點可憐的食物和火炭。

  他還能想起她的姿勢,彎著腰,身子小小的,有時候因的實在睜不開眼睛,就趴在膝蓋上稍稍睡一小會。側臉很安靜,從無抱怨。

  這此年,他已經努力克制自已不去回想曾經的那些過往,害怕那些事情會讓仇恨矇蔽了他的理智。於是他竟然忘記了,那些孤獨跛涉的時光裡,面前的這個女孩子是如何扶植著自己挺過來的。她為他煮飯健衣,她為他望風放哨,她為他尋醫問藥,她讓他拋去那些花把勢武藝的空架子,教他近身格鬥,教他實用的刀槍棍法,她為他書寫兵法計謀,她為他忍氣吞聲的留在這個偌大的牢籠裡,被人欺凌被人毆打卻始終一言不發。

  這個女孩子,單薄瘦小,無權無勢,卻擁有一顆世界上最堅強的心,在他的整個世界轟然側塌的時候,她用她自己瘦弱的肩膀扛起了他破絆的天空,拼盡性命的撐起了一方存活的空間。

  好了,女孩子站起身來,走到他的面前,說道:「試一試,再過兩個時辰就是定親宴,不能有差錯。」

  一聲低低的嘆息突然自男子的口中發出,他張開懷抱,頓時就將少女抱在懷裡,下巴擱在她的頭頂,疲憊的輕呼:「阿楚。」

  楚喬登時一愣,整個身休一時間都僵硬了,她輕輕的推燕洵的手臂『你怎麼了?出了什麼事嗎?」

  別動」燕洵輕聲的說道:「就讓我抱一會。」

  楚喬的身休漸漸軟了下來,她也緩緩的伸出手,環住了燕洵的腰,額頭抵在男人的胸膛,不再說話。

  阿楚,別怪我。」

  燕洵輕聲的說,聲音帶著低沉的沙啞,有若秋風扶桑。

  這此年,我做了很多你不喜歡的事,你表面上冰冷,殺人揮刀從不手軟,可是我知道,你心裡是個真正善惡分明的人。嶺南的那些茶商,淮水的船老闆,盛京的米糧商戶,還有那些不聽從命令的燕北大員,「我手上的血腥,很重啊。」

  「我只是不想再像從前一樣,看著身邊的人受人欺凌被人砍殺卻無能為力。可是我現在,這麼努力,做了這麼多,卻還是要被人搖布,無法順從自已的心意,無法保全你。」

  楚喬眼神微微閃動,緩緩的抿起了嘴角,有些暖流緩緩湧過心頭,帶著那些莫名的,無法說清楚的心緒,像是螞蟻一般啄食著她的心神,她並非不明白,只是卻仍舊搖頭說道,我全都明白,你不必擔心我,那些驍騎營的大兵們,未必奈何的了我。」

  看不到少女的表情,只聽到她的話語,燕洵頓時一愣,頓時愣愣的鬆開了手。她還是不明白,抑或是,根本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燕洵默默的點頭「好,那你自己小心。」

  楚喬也點頭道:「你放心吧,待會大宴,我就不陪你去了,你自己一個人,萬事小心。」

  轉身就要走出去,燕洵的聲音突然低沉,在後面淡淡的響起:「阿楚。女子一愣,就停住了腳步。

  『任何人都可以背叛我,你不可以。任何人都可以離開我,你不可以。

  楚喬並未答話,默默而立,隨即拉開房門,抬腳離去。

  燕洵緩緹的閉上眼睛,靠在椅背上,自言自語的喃喃說道:「你若是離開,我就一無所有了。」庭院雪淺,女子一身淡青色長衫,披著燕洵親手送來的白色狐裘,長髮被微風捲起,絲絲紛飛。默默的回首望著窗子上的剪影,久久沒有離開。不同於這裡的清冷,此時的鶯歌院之外,宗室滿座,遍目喜慶,五彩的琉璃端玉擺在鶯歌院之前,一排排直通往八公主趙淳兒的端木閣。朱錦輔在雪地上,兩側宮女彩裝繽麗,秀燈高燃。初更時分,人群彙集端木閣中,皇帝親臨,賓客皆歡,喧囂的桎竹之聲從端木閭的方向裊裊而來,冷寂一片的長畢道上,一騎戰馬默默的立在一旁,女子一身驍騎營軍裝短打,外批青色披風,遠遠的回過頭去,望著燈火徇爛之處,面色淡然,冷靜自持。

  黑夜寂寥,長風冰冷,天地間一片孑然,煢煢孤寂,冷風吹起了她額前的碎髮,越發顯得一張小臉尖瘦淒楚。

  這各路,是我自己為自己選擇的,從一開始就無路可退,只能往前走。

  生命從未給過我後悔的權利,我也絕不會讓無用的心緒阻擋你前進的腳步。大仇未報,朝不保夕,何來兒女私念?

  燕洵,我會陪在你身邊,等待你大功告成仗劍天下的那一刻,懦弱的人才去感傷,無能的人才會抱怨,我不會,我不傷心,從不。

  巨大的鐘聲登時響起,漫天的煙花在禮官高昂的禮成聲中升空綻放,殍竹聲樂伴隨這鐘鳴激越響起,熱鬧的人聲從端木閣遠遠傳來,普天同慶這一莊嚴喜悅的時刮。

  「駕!」冷風中,單薄的少女驀然揚起鞭子,厲喝一聲,抿緊嘴角,策馬狂奔而去。冷夜淒涼,熱鬧的大殿上,燕洵長身而立,望著大殿外漆票的長空,久久無語。

  冷寂的鶯歌院,一間小小的閨房之中,雪白的狐裘靜靜的放置桌前,纖塵不染,整潔如新。

  你我相交已有八年,其間禍福與共,患難相隨,如今,一切就要過去了。等這邊事情一了,回到燕北,我們就」

  我們就,我們就成親吧,我們就在一起吧,我們就再也不要分開了,」

  那些未說出口的話,未講出來的心事,終究被歲月的塵土緩緩覆蓋,零落到塵埃之中,再也看不到昔日的影子。命運是一場大火,很多時候,機會只有那麼一次,錯過了,就是很多年。

  城外的驍箭營營門,少女拿著御賜的令牌敲開了大營的營門,堂而皇之的走進了這座帝國最驍勇的軍隊之中。

  鐵甲森寒,軍歌雄渾,中軍大帳之前,有士兵小心的叫醒了睡夢中的將軍。

  趙徹披甲而起,眉梢輕輕一挑,沉聲說道:「楚喬?讓她進來!」

  鏗鏘的語調剛剛落下,真煌城的西北角天空中,頓時傳來一陣破空的廝殺和慘叫聲!

  趙徹一驚,連靴子都沒來得及穿上,就急忙跑出大帳,只見西北角的天空中,火光熊熊,喊殺震天,混亂猶如瘟疫般轟然囊上,本來早已出城修建馳道的綠營軍兵馬迅速的匯擁到驍騎營的營前,刀鋒森寒,兵將鎧甲森森。

  出了大事!

  趙徹眉梢一挑,對兩側的親兵厲聲喝道:「拿兵刃來!」

  等等!

  一個清冷的聲音突然響起,在外等待召見的楚喬一把握住了趙徹的手腕,面色冷靜的說道:「不能去。她聲音裡透著強大的信心和力量,使得趙徹一時間竟沒有意識到這個賤民正抓著自已的手腕,而是沉聲問道:「為什麼?

  你看那邊,是誰的府邸。」

  趙徹一愣,沉目望去,卻陡然想起了一個最不願意想起的姓氏。

  穆合氏!

  你若是去了,整個驍騎營都要為你的魯莽陪葬,我不想剛來第一天就受到牽連,女子淡淡的放開手,冷冷的說道:「再說,大事已定,你現在趕去,也無濟於事了。

  西邊喊殺震天,轉瞬間,全城驚動,只有那座金碧輝煌的聖金宮,仍舊沉浸在一片糜爛的喜悅之中。
常與同好爭高下,不與傻瓜論短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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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3-30 19:06:10 |只看該作者
第062章 拳打太子

  你現在只要走出大營,就是自尋死路。」

  女子語調清冽的說道,悠然自得的坐在驍騎營的中軍大帳之中,表情自如,毫無半點驚慌之色。

  趙徹已經穿好了甲冑,若不是事態緊急,他可能真的要嚴厲懲治一下這個目無尊卑的可惡的女人的反客為主。但是外面的聲音越發刺耳,情況越發緊急。儘管他對穆合氏並無感情,甚至還有說不出的厭惡,但是現在他的命運和穆合氐已經緊密的聯繫在一起,唇亡齒寒,他不能不管。

  「等我回來再收拾你。」趙徹冷冷的看了女子一眼,手按在劍柄上,對著屬下副將程昱默說道:「整頓兵馬,跟我走。」

  唰,的一聲脆響登時響起,趙徹身手敏捷,猛然側頭閃避,只見一道白光猛地襲來,彭的一聲砸在柱子上,力道很大,竟留下一個深深的印痕。

  趙徹的親兵見了勃然大驚,厲聲叫道:「大膽刺客!來人!保護殿下!

  外面的士兵頓時衝了進來,戰刀齊刷刷的撥出鞘,冷氣森寒,反射著室內的燭光,晃得人眼睛發酸。

  趙徹眉頭緊鎖,一雙又黑又濃的劍眉輕輕一挑,沉聲說道:「你好大的膽子。」

  楚喬歪著頭,眼神在這一屋手虎視眈眈的士兵身上掃過,然後盯著趙徹,嘴角諷刺一笑,很自然的站起身來,走到大帳角落,栓起地上的東西,竟是一塊碎銀子,將銀子放在嘴邊吹了吹灰塵,少女揚了揚眉這也算暗器門,

  趙徹的面色登時有些尷尬,對左右低喝一聲:「都出去。」

  人群霎時間潮水般的退了下去,楚喬仰著頭看著高大的趙徹,正色道:「我之前說的話你沒聽清楚?」

  趙徹冷然一哼:「軍營重地?何來你這個女人說話的份?讓開!」

  話音剛落,只見嬌小的女子霎時間好似敏捷的豹子,陡然原地躍起,探手前推,變腕,成爪,在所有人有反應之前,一把扣住了趙徹的咽喉。

  面對她如此迅捷的身手,無人會懷疑這個女子到底有沒有掐斷別人脖子的力道。

  楚喬粲然一笑:「你是我上司,所以我就不用刀子,只用手跟你比戎比劉。」

  你知不知道你在幹什麼。」趙徹的聲音陰冷,幾乎是咬牙切齒的一字一頓說道。

  當然知道:「楚喬一笑:「我在救你。。」

  救我?」

  「對。」女子仰著頭,眼睛明亮,嘴角帶著一絲自信的笑容『你現在若是走出驍騎營的大門,必死無疑,這個的每一個人,沒有一個能活著見到明天的太陽。

  趙徹聞言冷冷一笑:「就憑他們。

  「不錯,就憑他們。」

  楚喬眼睛一瞇,冷然說道:「穆合氏捲入貪墨案,穆合雲夜在聖金宮門前跪了一個下午,聖上拒不召見,為何?此事事發突然,從檢舉,到長老會審查,到罪名落實只用了半天的時間,沒有事先安排,誰會相信?八公主趙淳兒今晚定親,如此盛宴為何不招你入宮,就葺你和皇后不親,趙諄兒也是你的親生妹妹,這又是為何」穆合主府被人圍攻,稽合氏是你的母族,你又手握重兵,理當事先被控制起來,可是為何外面包圍兵馬和你的人馬完全不戍比側,根本無法和你對抗?他捫在等什麼?你還不明白嗎?」

  趙徹頓時一愣,眼內鋒芒暗湧,不斷閃動,隨即沉聲說道:「你是說,是父皇」

  那側不一定「楚喬輕輕一笑,放下手來:「皇帝留你在驍騎營,也許只是為了試探你,看看你到底是姓趙還是姓穆合。至於外面那些人,未必是皇帝安排,而是最希望看到你死的人。」

  趙徹本就聰明,只是一時間的驚怒讓他失了分寸,此刮細細回想,所有的事頓時融會貫通,不由得出了一身的冷汗。

  那人就是要讓你掉以輕心,故意以少數人包圍驍騎營,但是只要你一踏出驍騎營就立刻變為叛黨,到時候來殺你的人,可不止外面這點人馬了。

  趙徹眉頭緊鎖,過了好久方才沉聲問道:「你為什麼要救我?」

  「因為我現在是驍騎營的一員,你若身死,我也不得善終。」說罷,少女鏘然單膝跪地,語調清冷的低聲說道:「末將楚喬,前鋒營箭術教頭,參見將軍。」

  趙徹看著少女的臉孔,面色沉靜,久久不言。

  三更時分,西北方的聲勢猶沒有減弱,反而愈演愈烈。少女寫好書信,撩開簾手,屈指入。」吹了一個響亮的號子,通休溘黑的蒼鷹登時下落,矯健且詭異,在這濃烈且惴惴不安的夜色裡,沒有被任何人發覺。

  不一會,大鷹從新高飛,向著金碧輝煌的宮殿而去。

  遍地潔白的路上,男子錦衣華服,面色微醺,可是一雙眼睛卻還走明亮的。一聲厲嘯突然傳來,他陡然抬起頭來,阿精曲起手臂,蒼鷹就落在其上

  展開書信,凌厲的字跡頓時映入眼簾:「雙星耀空之局必當誓死以鑄,禁宮深深,落足需小心謹慎。

  男子嘴角溫和一笑,眼神悠遠,西北望,歸故鄉。

  整整一個晚上,動亂都沒有結束,真煌城的百姓們幽閉家中,無人敢出門觀看。喊殺聲從深夜一直響到天明尤未斷絕,火光刺目,黑煙翻滾,一片哀聲。

  穆合氏的反,已在意料之中,就算他們還沒意識到此事會這般嚴重,沒有意識到這是家族的滅頂之災,沒有想到皇帝會趕盡殺絕,魏閥和趙氏皇族也會將他們逼上這條絕路。

  在家族兵力全都毫無準備的時候,百年來的世家大族、多出廟算權臣的稽合氏猶如一盤散沙,各自為戰的結果,就是讓帝國軍隊一口一口的蠶食乾淨,毫無還擊之力。

  天明時分,戰事已經接近尾聲,穆合西靠、穆合西黎、穆合雲霄三人當場被誅,家族兵將死傷達兩千餘人,穆合雲夜被輯拿下獄,穆閤家無論男女老少,一律收押,上至穆合雲夜的九旬老母,下至剛出生的襁褓嬰兒,帝都天牢霎時間人滿為患。

  與此同時,帝都城門緊封,限制一切人出城走動,由皇十三子趙嵩帶著穆閤家的家族令牌和崇文閣的仿製書信,前往東垂二十三軍、二十六軍、東南野戰軍、東南水師十六軍,傳達穆閤家主穆合雲夜病危的消息。急詔穆合西池、穆合西陛、穆合西豫、還有穆合雲夜的小重孫穆合景然立刻回京,商討下一任家主之位。

  然而,四方首席兵馬的總指揮官在則一踏進真煌城的時候,就被帝都兵將拿下,稽合氏最後的希望付諸流水,一敗塗地。

  然而,就在當天晚上,穆合雲夜的外孫宋端卻從守衛森嚴的天牢裡逃了出去,並且一路勢如破竹的逃出了真煌城門,向東策馬而去。

  穆閤家的人歡聲雷動,穆合雲夜卻目瞪口呆,許久之後,他緩緩閉上渾濁的雙眼,大呼一聲對不起列祖列宗,淌下兩行清淚。

  三日之後,蒙闐將軍的嫡孫蒙湛,帶著蒙氏大軍,一路向東而去,討伐跟隨穆合氏陰諜造反的准東宋氏。宋氏聞風大驚失色,宋氏家主當機立斷,將穆合雲夜的女兒穆合明罷和宋端一起五花大綁,送到蒙氏大軍的軍門之前

  誰知蒙湛拒不收人,一輪箭雨之後,大軍繼續開撥,不出五日,就攻破了這個淮東第一禮教之家的宋氏大門。

  別那間,同氣連枝的兩夫世家慘遭屠戮。三月二十八,九幽台的唰刀之前,落下了穆合、宋氏兩家的四十多顆人頭。穆合氏祖孫五代,除了皇后穆合那雲,餘者無一聿免,就連亭妃穆合那日、香妃穆合害香都被御賜毒酒,上路歸西。

  九幽台斬首那天,整個真煌城的百姓齊齊爭相觀看,一時間,真煌城萬人空巷,氣氛熱鬧,比之過年還有過之而無不及。

  一代盛世門閥,昔日的繁華榮寵,車水馬龍的豪門望族,就這樣被深深的埋在了泥土之中,零落成野地裡的泥土,消散在飄零動盪的歲月裡,成為帝國權利變更的又一個犧牲品。昔日穿金戴銀、珠翠滿蓋的高貴頭顱,也終於深深的低了下去,在帝國鐵血的鍘刀之前,噴灑出滿腔鮮血。

  所謂福祿齊天的繁華榮盛,不過塵埃而已。

  整整十四日,趙徹都呆在大營之中沒有踏出一步,可是消息卻源源不斷的傳了進來,這此並不是趙徹的密探,他越發殘酷的明白,這此消息,都是為了刺激他逼他出營的誘餌而已。他的眼睛雖然沒有睜開,可是,卻已經看到了帳外那些寒冷的刀光。

  四月初二,聖金宮下達嘉獎令褒獎趙徹深明大義,忠君愛國,特賜黃金兩千兩,擢升為東路將軍。此軍銜雖然眼下並無實權,可是一旦皇帝御駕親征,他就是貼身大將,足見皇帝對他的滿意和信任。

  一時之間,七皇子趙徹重得聖寵的消息傳遍整個大夏皇朝,無數雙眼睛緊盯其上,暗暗艷羨!

  接到聖旨的這天晚上,趙徹站在驍騎營的武校場上,靜靜站立,久久一言不發。他可以厭惡稽合氏,厭惡他們的張揚跋扈,厭惡他們的不分尊卑,厭惡他們的擅權亂政。

  但是,他卻不得不承認,自已能在眾多皇子當中多年屹立不倒,也是拜這個強大的母族所賜,如今穆合氏一朝如山倒,面對如嗜血狼群的皇室兄弟,他又該如何立足。

  整整五日,驍騎營都沉浸在一片陰鬱之下,家世強硬的人,都已經買通軍部,從驍騎營悄悄調往綠營軍,其餘無法調走的人,也稱病退軍,回到家中。趙徹並沒有阻止,畢竟,這些貴族子弟全都明白,想在大夏立足,除了聖眷之外,最重要的還要有強悍的後備實力。

  五日之間,驍騎營人員精簡三分之二,剩下的不是多年跟隨趙徹的忠心部署,就是從邊境晉井上來的寒門子弟。

  這日,風雪越發猛烈,趙徹一身墨色皮鎧,揮手擦開營帳的簾子,很是自然。就在這時,一道白光陡然龔來,趙徹狼狽一閃,只聽叮的一聲,那道白光頓時狠狠的插在柱子之上,轉頭看去,竟是一把銖利的匕首!

  你幹什麼?」趙徹勃然大怒:「不想活了!」

  話音剛落,大夏皇朝的七皇子頓時臉乳一紅,多年的從軍生涯,風吹日曬下,他的皮膚已經不像京城的這此世家公子們般白皙如玉,帶著幾分健康的黝黑和風霜沉穩之色。可是這一刻,他還是有些目瞪口呆,許久之後,猛地怒聲說道:「『你在幹什麼?」女子纖腰玉肩,藕臂長腿,身無寸僂,只抱著一塊皮革遮擋身前,露出消瘦的香肩和修長的雙腿,面色雖然尷尬憤怒,可是卻沒有其他女子般的驚情失措,大方的站在原地,一字一頓的沉聲說道:「我在換衣服。」

  趙徹窘迫的轉過身去,怒聲說道:「大白天的換什麼衣服,快點。」

  身後傳來噗朔的鎧甲碰撞之聲,趙徹不自在之下,眼睛四熾亂瞟,突然看到自己對面竟有一面巨大的銅鏡,女子曼妙的身材頓時在銅鏡裡毫不掩飾的展現了出來。男子的眼睛頓時大睜,無法控制下竟目不轉睛了起來。就在這時,銳利的目光陡然射來,直看向銅鏡。女子穿著貼身小衣,卻越發顯得身姿綽約,面色憤怒,眼神冰冷。」

  趙徹面色一紅,卻陡然瞪大眼晴更加凶狠的回望過去,彷彿自己理直氣壯一般。

  楚喬冷冷的牽起嘴角,一邊看著他一邊穿上衣服,黑色的緊身夜行服,腰間纏著自製的鉤鎖作為腰帶,綁腿上插著兩把飛刀一隻匕首,上臂的護臂上也插了一把雪亮的刀子,然後在夜行服外披上甲冑,腰間佩戴一把長刻,隨手夠得到的地方還放著能夠摺疊的小型弩箭,森亮的箭矢整齊的呆在箭筒裡。

  趙徹的眉頭越皺越緊,終於忍不住說道:「你這樣全副武裝要幹什麼去?」

  楚喬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沉聲說道:「『我習慣這樣。

  趙徹嘲諷道:「你還真是個奴隸命,隨時都想著逃跑。。」女子聞言也不怒,只是繼續整理自己的靴子,趙徹見她不還嘴,反而多了幾分無趣。

  不知將軍來此所為何事?」

  趙徹一愣,登時有些語塞,是啊,自已來她的營帳做什麼,似乎之前想到了什麼,此刻卻記不得了。年輕的皇子面色一沉,很是惱恨楚喬問起這個尷尬的問題,索性徑直在地幾旁坐了下來,翕起案上的酒壺就喝了一口。

  軍營裡各房都備有酒壺,份量不多,只是為了在冬夜暖身而用。楚喬眉梢一挑,沉聲說道:「你來我這裡,不是只為了喝酒吧。

  趙徹揚了揚眉:「不行嗎?」

  當然沒問題「女子一笑:「這是您的地盤,你哪怕是去馬廄茅廁喝酒都沒人管得了你。」

  趙徹頓時冷哼一聲:「牙尖嘴利,早晚死在這一張嘴上。」

  呈你吉言,最起碼不是死在你的刀下。」

  喝了一口酒,男人抬起頭來說道:「別以為你幫了我一次我就不殺你。

  我哪敢有如此奢望?楚喬說道:「七皇子殺人如麻,何時在乎過他人的性命,這此年來,死在你手裡的奴隸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又怎會憐惜屬下小小的一務命呢。

  這般挑釁,趙徹卻不被激怒,轉而問道:「你裡面為什麼穿著夜行衣?

  楚喬一愣,沒想到他會突然問起這個,答道:「我睡覺都習慣穿著,跑起來方便。」

  年輕的將軍少見的沒有出言譏諷,默默的點了點頭,靜靜飲酒。

  這時,帳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馬蹄聲,趙徹眉頭一皺,就站起身來向外走去。楚喬眼睛一轉,也跟了出去。

  來人是綠營軍的兵馬,逕直去了中軍大帳,見趙徹沒在,放下書信轉身就走。遠遠的看見趙徹前來,也裝作沒見著,翻身上馬絕塵而去。

  趙徹雙眼漸漸瞇起,卻沒有說話。程副將將書信交過來,皺眉說道殿下,三殿下派人傳來了兵部通文,說要調遣驍騎營出城,前往一百三十里外的禹城修築馳道,方便卞唐太子車駕前行。

  趙徹沒有接那封書信,只是緩緩的握緊了拳頭,手臂上青筋甭現,血脈膨脹。

  半月前,三皇子趙齊曾親自請命出城修築馳道,可是稽合氏此事證明,趙齊根本就一直沒有離開皇城,綠營軍也一直潛伏在城外,靜候時機。如今穆合氏被剷除,魏閥一家獨大,他世煩受了修馳道的全部嘉獎和百姓的愛裁,如今,卻要趙徹帶著驍騎營出城修道,這算是強者的蔑視?還是勝利者的欺凌?

  趙徹眼神根辣,雙拳緊緊握起,楚喬站在他的身邊,第一次覺得這個皇子並不是想像中的那微可惡,她低嘆了一聲,輕聲說道:「『小不忍則亂大謀,你,就忍了吧。」

  趙徹冷冷一笑,暮然回過頭去,望著金碧絆煌的聖金宮,眼神好似雪亮的刀子。

  楚喬知道,被凌辱蔑視的仇恨種子已經在他心裡發了芽,只待時日積累,定會慢慢長大。

  第二日,驍騎營全軍而出,前往禹城,修建馳道以迎接卞唐太子

  李策。

  卞唐距大夏國都並非遙不可及,快馬一月足以,若是馬車慢行兩月也可到達。只是這位太子競然生生的提前四個月上路,並且現在還遙遙的看不到影子。

  大夏的皇子們,大多有過戍邊的經歷,跟隨軍隊草地荒原山澗大河哪裡都走得。偏偏這個卞唐的貴客,過河需搭橋,還必須是四騎戰馬可並肩而過的堅圍石橋,逢草原需先開荒,美其名曰不能污了卞唐金賜馬的馬蹄,山路不走,沙漠不走,五十里內無城鎮不走,帳篷不住,非泉水不喝,非新茶不吃,非佳釀不飲,吃食也是從卞唐一路攜帶,出行一趟,光是裝隨行衣衫器皿等物的馬豐就足足有二百多輛,甭管是什麼東西,凡是經了男人之手的東西一概不碰,為了養活這根獨苗,卞唐皇帝可謂是挖空了心思,就連李策所吃的稻米蔬萊瓜果,也是在後宮開闢出的一片沃土,由民間選撥出出色的農民,再由宮廷妙齡少女學習之後親手栽培,太子方可下嚥。

  得知這一切之後,楚喬暗暗咋舌,迎接這般強悍的人物,大夏皇室竟然派來了了趙徹,還帶著一大堆驍騎營的士兵,那不是有意?難嗎?

  總之,驍騎營的戰士們頂風冒雪的開闢了十天的雪路,總算將一切收拾停當,正翹首等待著這位卞唐太子的大駕光臨。前方突然傳來消息:「太子夜裡踢被,害了風寒,已經折返了。

  趙徹一聽,鼻子幾乎氣歪,上馬帶兵呼嘯而去,楚喬看著趙徹離去的身影,微微嘆了口氣。心裡卻不知為何生出了一絲憚忌之心,這個卞唐太子,若不是真正的荒唐之人,就必是一個懂得隱藏真正可怕的高手了。

  傍晚時分,趙徹派人帶回消息,這位架子極大的太子終於同意暫時停下來休養身體,但是卻拒不進入軍營,著程副將暫時統領驍騎營,原地待命。並且,通傳前鋒營箭術教頭楚喬跟隨親兵,前往前營和自己會和。

  楚喬眉梢一挑,不解的詢問。

  那小兵猶豫半天,才小聲的說道:「那太子不肯見殿下,說殿下身上煞氣太重,會使他的病情加重,這此話,都是卞唐太子身邊的小侍女轉達的。

  眾人一聽,登時頭大,這極品太子難道還是個不願意跟男人講話的男人。

  小兵特意囑咐楚喬必須穿上女裝,草草裝扮一番,立時上路。

  天公作美,這幾日未有大雪,不然之前的一番功夫就全都白做。楚喬和四名親兵策馬狂奔,一身火紅大裘,雖是男款,例也顯華麗。越發襯得她眉目如畫,膚白似雪。

  兩地相距並不遠,不過兩個時辰的行程,誰知剛走了不到一個時辰,迎面一輛馬車就緩緩而來,鑲金顯貴,綾羅飄揚,白馬神駿卻為拉車而使,四騎並駕,一時間竟將一務馳道都堵得嚴嚴實實。

  楚喬眉梢一挑,勒住戰馬,只見對面駕豐的竟是兩名少女,年紀都不大,其中一個穿了一身白色的貂裘小馬褂,下面是一條水粉色的棉布裙子,另外一個卻是一身蔥綠色的衣褲,頗有些獵戶人家的模樣,她們都披著風帽斗篷,小臉凍得通紅,卻不時的回過頭去對著馬車裡的人說笑,聲音清脆,遙遙的穿了老遠。

  呀,弗姐姐,前面有人呢?」

  馬車就停在了楚喬五人的身前,綠衣衣褲的少女眼睛一亮,笑呵呵的回頭說道。

  「什麼人?」嫵媚的聲音頓時響起:「男的還是女的?」

  少女咬著嘴唇吃吃一笑,旁若無人的說道:「四男一女。」

  哦。」裡面的聲音頓了頓,繼續說道:「公子月你,那女的長的怎麼樣?多大年紀?」

  少女對著楚喬上下打量了一會,隨即撅起嘴巴,說道:「還可以,十六七歲,也比我好看不到哪裡去,跟弗姐姐娥姐姐青姐姐更是沒法相比。」

  裡面突然傳來一陣哄笑,之前那個聲音一邊笑一邊說:「公子說了,能讓你綠兒說這般話的人,一定是絕色,男的就放了吧,那女的留下,公子要問話。」

  少女不服氣的哼了一聲,對楚喬幾人說道:「聽到我弗姐姐的話了嗎?男的走吧,女的留下。」

  幾人頓時一愣,那四名親兵更是大怒,自已這身打扮一看就不是尋常人物,不管這幾個女子是誰,也不該這樣大膽。

  楚喬卻暗暗留了心,大夏豪門眾多,行事大多離譜,窮奢極欲不說,家族的少年主子更是無法無天。這幾個人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大戶,需小心此不要得罪。

  誰知他們還沒說話,那女孩卻急了,怒聲叫道:「我說話你們沒聽見嗎?真是蠢死了。」說罷,掏出兩錠金子,隨手扔在地上,傲然說道:「我看你腰帶上沒有玉牌,說明你不是氏族,一個寒族女子賣這個價不錯了,你們幾個快快走吧。」

  一名小士兵勃然大怒,厲聲叫道:「哪裡來的黃毛丫頭,再敢。」

  話還沒說完,只見一道鞭影猛然襲來,小丫鬟看似幼小,身手卻是不錯,那名士兵激憤之下竟被她偷襲個正著,唰的一聲打在臉上,留下一道血粼粼的鞭痕,辮稍抽在眼睛裡,也不知傷勢如何,那小兵頓時掉落馬下,捂著眼睛大聲慘叫了起來。

  哼!不知死活的狗東西!小丫鬟冷哼一聲,又再抽來。楚喬見她這般蠻橫,不知不覺間也動了真怒,催馬上前,劈手抓住辮稍,手法巧妙的略略一用力,就奪了過來。

  不要欺人太甚。」

  女子聲音清冷,冷冷的望著小丫鬟,寒聲說道。

  哎呀!另外一名親兵突然大叫一聲,楚喬低下頭去,只見剛才被抽到的士兵手掌上全是鮮血,竟都是從眼睛裡流出來的,顯見這隻眼睛是保不住了。

  哼!」名叫綠兒的小丫鬟凌然不懼,不屑的哼了一聲有什麼了不起的,不過是一個賤民罷了,大不了我賠你」啊!」

  話音未落,一道鞭影猛地抽來,唰的一聲抽在她白嫩滑溜的臉頰上,比之剛才的那下力道更足,鮮血頓時順著臉頰而下,少女慘叫一聲,摀住臉頰,暴怒望來。

  有什麼了不起的,不過是狼心狗肺的畜生一隻,我也弄瞎你一隻眼睛玩玩,大不。賠你銀子。」

  楚喬學著她剛才的。吻,冷冷的說道,舉鞭就要再抽來。

  那少女側也硬氣,叫也不叫,只是咬牙切齒的望著她,眼神極盡怨毒之色,怒聲說道『死丫頭,我不過放過你的!」

  誰要你放過了?」楚喬半瞇起眼睛,反同道:「你則才不是說要買下我嗎」現在就看看你的本事。」

  說罷,一道飛刀登時揮出,閃電般沖土前去,一下狠狠紮在一匹拉車馬兒的臀部,戰馬受驚,揚蹄而起,呼嘯奔騰而去。

  扶他上馬,走!」

  楚喬冷哼一聲,對屬下沉聲說道。當先策馬而去,身後的四人頓時跟了上來。就在剛才,她察覺到這裡並不是只有他們幾人,在兩側風雪掩蓋的密林之中,還有眾多小心翼翼的腳步聲,她頓時知道不妙。這看似勢單力孤的一輛馬豐,實則卻有近百個身手高明的護衛在側,一旦衝突,他們絕對無法討到好處。只能先故作不知,再攻其不備。

  果然,不出片刻,身後頓時響起了隆隆的馬蹄聲。楚喬揮鞭策馬,厲聲說道:「快!」

  五人當先,迅速而去。就在這時,一陣呼嘯的箭雨頓時而來,射馬不射人,四名親兵登時摔落馬下。

  還不停下嗎?」

  一聲邪魅的聲音突然在耳畔響起,通休潔白的神駒奔馳在側,馬上的紅衣男子墨發飛揚,媚眼如絲,竟好似女子一般,面容邳魎,一手握韁,一手拿刻,與楚喬並駕齊驅,朗朗而笑。

  彭,的一聲,楚喬頓時飛起一腳狠狠的踢在男子的馬肚上,白馬哀鳴一聲,卻仍舊沒有退後。男子一愣,隨即笑道:「好個凶悍的女子,也好,既然你不喜歡它,咱們就不要讓它來打擾你我二人。」

  說罷,男子身形陡然一躍,離鞍而起,穩穩的落在楚喬的馬背上,由後面伸手環住少女的腰,呼吸溫熱,絲絲倭縷噴在少女的耳後,聲音暖昧的說道休香如蘭,膚質盛雪,紅,之上原來也有美貌女子,小可真是孤陋寡聞了。」

  楚喬冷哼一聲,回射向他撞去,男子哈哈一笑,一把將她緊緊抱在懷裡,伸出舌頭在楚喬耳背上輕輕一舔,笑道:「滑如凝脂,香如雪蓮,果然是雪原上的佳人。」

  楚喬渾身一寒,雞皮疙瘩頓時冒出,幾乎要一口嘔吐出來,勃然大怒,只見身側人影棟棟,顯然自己已被包困,惡向膽邊生。揮拳、拿肘、推掌,頓時打在男人的肩頭,側腿、彈臂、下壓,手肘狠狼的撞在男人的小腹,隨即身子一側,登時滑到馬背之下,只以雙腿夾住馬腹,拽住男人的腿,用力一扯。

  那人哪想到她身手竟然這般矯捷,猝不及防之下,彭的一聲,狼狽無比的掉落在雪地之上。大頭朝下,直撲雪原,哪裡還有一絲一毫的風儀和氣度?女子隨之躍下,單膝狠狠的跪在了男人的背上,直撞的他眼冒金星,巴掌一拍,一個清脆的耳光頓時打在男人的臉上。

  趁勝追擊,連消帝打,楚喬如猛虎般按住男人的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施展出一套秘藏於胸的詠春拳法,辟裡啪啦的重拳而下,美女撐舟、砸橋手法、虎尾掌、勾露手,源源不斷,盡數施展開來,全數落在男人的頭臉之上!

  巨大的抽氣聲不斷在四周響起,少女拳頭虎虎生風,迅如閃電,雨點般落下,速度之快,直看得人眼花繚亂。眾人目瞪口呆的看著少女騎坐在男人的身上,拳頭老辣,身手矯健,一時間竟呆若木雞的不知做何反應。

  啊,一樣蠢貨,救太手啊。」

  女子尖銳的聲音頓時響起,楚喬心裡隨之咯登一聲:「太子?

  轟隆的馬蹄聲隨之響起,雪霧翻滾,戰馬呼嘯,烏黑的驍騎營大軍在趙徹的帶領下雷霆而來,然而,看到眼前的場面,卻無人不大驚失色,面色蠟黃。

  趙徹刻眉如墨,高居馬上,厲聲喝道:「楚喬,你在千什麼?」

  楚喬頓時住了手,那被她騎在身下的男人也暈頭轉向的抬起了腦袋,仰著一張鼻青臉腫的臉茫然的望向眾人,一雙眼睛烏黑腫脹,也不知道能不能看清眼前的景矗

  趙徹鏗鏘一聲翻身下馬,大步走上前來,對著地上的男人行禮道:「太子殿下,本王御下不嚴,得罪了。」

  說罷,一把抓住楚喬的手臂,將仍舊騎在唐太子身上的她拉了下來,扯到自己身後。

  少女已經目瞪口呆,望著卞唐使者們哭天抹淚狂奔而至的身影,只覺的一個頭兩個大。這,就是卞唐皇室的獨苗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不可理喻好色成性的太子李策嗎?她還真是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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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3-30 19:06:30 |只看該作者
第063章 極品太子

  楚喬知道,這一次她惹了大禍。

  需要擔心的事情實在太多,謀殺卞唐太子?陰謀破壞兩國邦交?不尊軍令以下杞上?

  隨便哪一各罪名壓下來,都足以至她於死地,她一生之中似乎從未如此衝動不計後果過,這其中到底出了什麼同題,為何自己像是被鬼迷了心竅。她已經不敢去看趙徹的臉色,對面那幾個女人的呱噪聲足以衝破中軍大帳的屋頂,她站在趙徹的身後,仔細回想著事情的前因後果,卻找不到任何一個微小的細節來為自己開脫。現在,她只能寄望於這件事不會連累燕洵,不會讓他為自己背上這個居心叵測的罪名。

  你們幾個說夠了沒有?」

  陰冷的聲音突然低沉的響起,語調寒冷,常著強烈的煞氣。幾名衣帶光鮮的少女頓時一愣,只見趙徹一身甲冑,面色如鐵,雙眼刀鋒般的望著幾人,一字一頓的沉聲道,說完了就給我滾!」

  你!」一身鵝黃色衣衫的女子突然指著趙徹叫道,卻被另一個稍微年長的女子攔住:「小娥,不可對七殿下無禮。」

  弗姐姐」」

  既然殿下還有公務要忙,那我們就先不打擾了,不過此事我們絕不會善罷甘休,我們已派出信使,我國會即劑派遣使臣前來真煌協調此事。至於這位姑娘」」女子的眼神在楚喬身上緩緩的轉了一圈,淡淡說道:「殿下拒不交人,我們也無可奈何,就請七殿下暫時先為我們看押,他日再作計較,告辭了。」說罷,轉身當先離開大帳,其餘幾名女子也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趙徹靜靜的站在大帳之中,望著隨風飄動的帳簾久久一言不發。

  楚喬站在他身後,看不到他的表情,可是心裡卻能想像的出他有多麼憤怒。對趙徹而言,此事最好的解決方法就是當場將她這個大逆不道的女人斬了,再不濟也要移交尚律院處罰,可是他現在將自己扣押下來,還拒絕交給卞唐的使者,所為的,到底是什麼?

  楚喬發誓,如果他現在向自已揮拳相向,她絕對不還手。

  突然,趙徹的背脊輕輕一震,彷彿有什麼話要說出來,卻努力的忍著不說。她的額頭緩緩流下汗來,手心潮濕,瞳孔微微收縮。

  他,究竟要如何?可會借此機會攀誣亂黨?皇帝一直在尋找燕洵的錯處,好將之除而後快,那麼現在,自己會不會成為這個借。?

  少女緩緩握起拳頭,不自覺的去摸索大腿處匕首。

  趙徹轉過頭來,面色怪開,眼神炯炯的看著楚喬,可是突然間,他的嘴角緩緩咧開,然後

  哈哈哈哈!」

  巨大的笑聲登時響起,程副將等幾個驍騎營的將領突然走了進來,一個個捶胸頓足的轟然大笑,趙徹伸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豎著拇指嘆道:「好樣的!幹得好!

  這,是什麼狀況?

  楚喬霎時間愣住了,不明所以的瞪大了眼睛。

  李策這個小子,早就該修理了。

  「什麼卞唐太子,跟個娘們一樣,整日穿紅戴綠,看著我老董都噁心。

  毛病那麼多,就該有人殺殺他的銳氣。

  小丫頭,你幹得好,誰敢對付你,咱們第一個不同意!」

  楚喬目瞪口呆,半晌說不出話來,許久,才小心翼翼的輕咳一聲:「殿下,這件事,似乎不能這樣草率。雖然不知者不罪,但是我畢竟打了卞唐的太子,何況人家還是來給大皇祝壽的,就葺再不濟,也得誠心誠意的去道個歉吧?」

  你打他了?」趙徹眉梢一揚,轉過頭去對著一眾大漢誰看到了?你們看到了嗎?」

  眾人眾口一詞:「屬下沒看著。」

  某人登時懵了,不明所以的向趙徹看去。

  趙徹嘆了口氣,搖頭道不過說起來你也真是蠢,你要揍他也該找個沒人的機會下手啊。。」

  「是啊!」董大鬍子三八的上前說道:「殿下都跟我們商量好了,等這傢伙上路,就找個沒人的機會套上麻袋揍他出氣,非讓他鼻青臉腫的去真煌不可,沒想到你下手比我捫還快。我捫其實早就到了,隔得大老遠看你揍他,就是沒露面。」

  楚喬看著一屋子眼睛冒光的男人,一時間真是欲哭無淚。

  放心吧「趙徹很仗義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我過去雖然看你不太順眼,但是現在你怎麼也是我的人,我不會虧待你的。」

  那一天,冰湖解凍,冬雪已晴,大夏皇朝的春天,終於在夏初的尾巴上憤悄來臨了。

  夜晚降臨,大營裡一片安靜,只有東邊一角,有隱隱的絲竹聲緩緩傳來,和這夜幕下的軍營顯得極為不搭調。記得程副將說這是卞唐太子的習慣,睡覺的時候沒有曲子就難以入眠,如今他受了這麼大的打擊,這曲子就演奏的越發哀怨了,活像深宮女子的思春之曲,

  楚喬坐在雪丘上,把玩著手裡的長剡。茫茫雪原之下,無數的燈火閃爍,冷月如霜,月光傾瀉,大營裡一片安靜,偶爾有巡邏的士兵走過,但因這裡不是戰場,難免鬆懈許多,少了幾分緊張的氣氛,多了繼續蒼涼的痕跡,楚喬輕嘆一聲:「所謂的千帳燈,也不過如此吧。」

  箏,的一聲脆響,突然傳來,楚喬低下頭去,只見卻是那把尚未出鞘的寶劍,發出錚然的聲響。她的眉頭輕輕一皺,唰的一聲,就將寶劍拔出劍鞘來

  此刮鍛造獨特,足足有四尺長,劍身青白,上面隱隱有暗紅色的紋浪,乍一看,還以為是未乾的血沫。

  好創!

  讚嘆聲頓時從身後傳出,楚喬回過頭去,只見卻是趙徹,一身黑色錦袍,一步一步的走上雪坡,逕直在她的身邊坐了下來,說道:「叫什麼名字?

  楚喬微微一愣,搖了搖頭說道:「不知道。」

  你自己的劍你會不知道」女子搖了搖頭:「這劍不是我的。」

  趙徹點了點頭,也沒再問,右手提著一隻酒壺,仰頭喝了一口,隨手遞給楚喬,挑釁的揚了揚下巴。

  女子搖頭一笑,說道:「你不用激我,我從不喝酒,喝酒只會誤事,或者愁上加愁。

  趙徹聞言卻是一愣,許久之後,才低聲說道:「以前我的想法也和你一樣,但是後來卻漸漸不這麼想了。」

  趙徹,你今天這件事,做的有些糊塗。」

  「是嗎?」趙徹輕輕一笑,仰頭喝酒,並不回話。

  楚喬繼續說道:「你公然當著所有人的面這樣欺辱唐太子,見我打他而不露面,事後卻拚命護短,搞得眾人皆知,可知一旦洩露出去是何後果?你就真的那麼相信你的那些部署嗎?」

  趙徹懶散一笑:「那我該怎麼辦。將你交出去送到尚律院?我自己本就想幹的事情,別人為我幹了,我為什麼要恩將仇報?」

  你不該是這樣的。」少女緩緩搖了搖頭:「『趙徹,你和我想像的很不一樣。

  那我該是什麼樣。如聖金宮裡那些人一樣。整日爾虞我詐你爭我奪父不父子不子臣不臣?

  住嘴!女子厲聲說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我當然知道:「趙徹的聲音突然變得冷冽,他目光悠遠的望向遠方,語氣陰沉的說道:「有些時候,我真想將這一切一把火燒了。」

  男人低下頭來,緩緩說道:「我跟別人勾心鬥角十多年,從我會說話起就一直在為利益謀算,直到被發配邊境戍邊,才算真正的閒散了下來。有時候,我覺得跟這此寒族子弟在一起,遠遠比聖金宮裡要舒服。那裡面是我的兄弟姐妹父母親人,可是他們對我來說,卻比洪水野獸還要凶狠。」

  楚喬,我今晚來只想同你一問,你來驍箭營,到底是為燕洵他日籌備後路的,還是真心想要效忠於我。」

  楚喬面色平靜,她看著男人的眼睛,終於堅定的說道:「我只是想活著,一直以來,只是這樣。」

  趙徹眼中頓時精芒一閃即逝,他緩緩的點了點頭,沉聲說道:「從今往後,你就要一心一意的跟隨我,無人可以再傷害你。」女子鏗鏘跪在雪地上:「多謝陛下!」

  燈火寥落,星子寂滅,回到營帳的時候,楚喬渾身上下的衣衫幾乎都已經濕透。泡在熱氣騰騰的燥盆裡,所有的思緒頓時間翻騰了起來。

  真煌城裡的每一個人,都是演戲的高手,同樣的,她也是。

  夏皇誅殺穆合氏滿門,借助皇三子、皇十三子、和魏鬧的勢力,卻獨獨將他排除在外,並且派人百般試探看守,換作任何一個人,又怎會心無怨憤?

  一個英明的皇帝,能夠容的下不開心耍小眸氣的兒子,卻容不下一個將所有的苦果都壓在心底心機深沉伺機報復的逆臣。

  一個謀圖皇位的皇子,能容的下一個將憤怒表現在表面上的無能兄弟,卻容不下一個裝腔作勢忍辱求存將一切做的滴水不漏的競爭者。

  沒有人會真的認為一個小小的箭術教頭就敢冒天下之大不韙的去毆打鄰國太子,背後的主使者是何人,幾乎一目瞭然。她今晚留在那裡,就是為了等他。她不相信趙徹沒有派人調查過她,只要有心,對於她這樣一個來歷不明的小奴隸,他不會一無所獲。所以,她拿著諸葛玥的長刮靜靜的等待時機,破月創,是創中極品,由鑄劍大師風雅子所鑄,他趙徹又怎會不識?

  只要他知道自己和諸葛家的那些糾葛,就會認定當初自已跟著燕洵也是無奈之舉,因為自己殺了諸葛家的老太爺,無處可去不得不依附那個落魄的世子。

  只要他知道這此,就會理所應當的認為,自己和燕洵之間的主僕關係只是利益驅使。也只有他抱著這樣的念頭,才有可能試圖收買自己為他所用。

  爾虞我詐,欺上瞞下,你暗自竊喜的縈騙於我之時,焉知我不是順水雅舟的敷行與你,鹿死誰手,我們還要慢慢的看。

  人心。面色冷冽的女子低哼一聲,緩緩閉上雙眼,靠在浴桶的邊緣:「不過草芥而已。」

  長鷹撲朔,雅踞於聖金宮門,燕洵展開書信:「撫卞唐之逆鱗,大局安穩,唯防魏氏一脈。

  宮燈閃爍,火舌吞沒,看著信紙被燒燬,夏皇的新婿,燕北的世子下達了一條命令:「三日之內,但凡從魏聞送進宮裡的奏摺,一律截下。

  阿精聞言一驚,此事事關重大,一不小心,就會將幾年佈置下的勢力金數葬送,不由得質疑道:「世子,這樣的代價,會不會太大?」

  「失去阿楚,代價更大。」

  「世子?

  阿精」男子輕袍緩帶,面容如玉,微微揚眉:「你只要記住,阿楚的生死比任何事都重要,就可以了。」

  阿精聲音上揚:「比燕北還重?」

  燕洵淡淡一笑:「她若不在,我要燕北何用?

  阿精大驚失色,鏗鏘跪在地上,沉聲說道:「世子是燕北的世子,是大同的少主,是蒼生的希望,怎可因私廢公「怎可兒女情長?」

  燕洵冷冷一笑:「我被打入地域的時候,燕北在哪裡?大同在哪裡?蒼生又有何人對我施與援手?我多年艱辛,忍辱求存,一為報仇,二為保護珍視之人,天下蒼生於我而言,不過糞土塵埃。」

  阿精緊皺雙眉,賭氣的說道:「既然如此,世子為何要讓她落入別人之手,為何不將她護在羽翼之下?」

  年輕的男子緩緩抬起頭來,眼神堅定的說道:「因為,我相信她。」

  我相信她是蒼穹之上的雅鷹,相信她是百折不彎的刀鋒,相信她是唯一能夠懂我的人,必可與我站在一處,並肩風雨,共同戰鬥。

  阿精,我希望你們大同行會,能夠像效忠我一樣的效忠她,能夠像保護我一樣的保護她。因為有她在,我就是你們大同行會的領導者,是天下庶民蒼生的希望和福祉。她若不在,我必成魔!」

  阿精渾身一震,不可置信的看向燕洵,看向這個行會多年來悉心效忠的男人。他們以為他必定會如燕世城王爺一般,愛民如子,崇尚大同,可是今日,在這間燈火閃爍的書房裡,他突然意識到以前所有的想法都是那般的錯誤。

  他們在做一場豪賭,賭注滔天,卻頃刻就有可能顛覆!

  不必驚慌「燕洵淡淡一笑:「我敢告訴你,就從未怕過大同會倒劃。燕洵不是燕世城,他不做棋子,不做傀偶,只為自己的心而戰。」

  阿精低下頭去,語氣已顯淡漠冷酷:「世子如此,另屬下寒心。」

  無妨」窗子突然被吹開一角,冷冽的風吹散了燕洵的鬢髮,他的眼睛望向很遠,聲音也漸漸飄渺,卻還是堅定的一個字一個字的傳到阿精的耳朵裡:「

  我要先是一個男人,才是你們的少主。冷風如鐵,他似乎嗅到了兵甲的味道。所有的一切,都在一個小時之後呈上了羽姑娘的書案,夏執站在一旁,皺眉說道:「姑娘,這女子是燕世子的軟肋,早晚會出大事。」

  對「邊倉沉聲說道成大事者,怎可兒女情長、不顧大局?」

  姑娘,要不要向上面並報,或者,先將這個女子掌握在手裡。」

  羽姑娘面色淡漠,轉過頭去看向兮睿,緩緩說道:「你想說什麼?是掌握在手裡,還是殺掉以絕後患?兮睿一愣,頓時垂首說道:「屬下並無此意。」

  羽姑娘冷哼一聲,緩緩說道:「你們知道什麼叫做強者?刀兵之強,不過百人之敵,諜算之強,不過千人之敵,權利之強,也不過萬人之敵。真正的強者,是內心堅強,無堅不椎,百折不撓,只有擁有這樣一顆鋼鐵的心智,才能無往而不利,不懼怕任何哏險,最終登上頂峰,達成世人所無法達到的高度。而什麼才算是真正的內心堅強,無情無義毫無牽掛羈絆?還是信念堅定永無貪婪之心?都不是,人皆有私念,所謂的白蓮之節,不過是寓言傳說罷了。真正堅強的人,必有想要誓死守護的東西。。」女子放下書信,緩緩嘆了口氣我終於不必再為少主擔心,他已經長大了,你們,以後就按照他的意思去做,不必再來請示我。」

  姑娘?邊倉一愣,連忙叫道。

  慶幸吧「女子閉著眼睛由衷一嘆:「多年的囚徒生涯,還沒有完全磨滅掉他心底對人性的信任。如果他今日是一個陰鬱狼辣,滿心仇恨,毫無半點信任感的瘋魔,那這裡面的人,沒有一個能活著回到燕北。

  這個名叫阿楚的小姑娘,是土天賜給大同的希望和寶貝啊!」原本以為這位卞唐太子必不會善罷甘休,趙徹等人甚至已經做好了在這裡打持久戰的準備。誰知第二天一早,李策就吵著要去真煌,一劑也不要在軍隊裡呆下去。

  雖說不懼,但是如此一來,楚喬還是暗暗鬆了口氣。先不管這李太子到真煌之後會如何狀告自己,最起碼他肯走路,自己就減輕一分罪名。

  三日後,卞唐太子的車駕,終於在驍騎營的迎接之下進入了真煌城!這是多年來,兩國第一次派出皇親國戚,進行這樣的邦交。大夏皇朝極為重視,以三皇子趙齊為首,帶領百官親自迎接到十里開外。沿途界旗具備,玀鼓喧天,百姓紛紛出城觀望,鐵甲軍旅護衛一旁。聲勢浩大,堪比皇帝出遊。然而,卞唐的車馬剛剛到地方,只見馬車簾子一掀,一身明黃錦袍,外披黃色大裘的卞唐太子,就大步跨下馬車,步履沉穩,脖頸高昂,若不是頂著一張鼻青臉腫的臉乳,相信一切會更加完美。趙徹和楚喬等人的臉色,霎時間變得要多麼難看就有多麼難看。就連卞唐的使者們也人人一副哭喪的表情。他們萬萬也沒有想到,這位太子殿下這個造型也敢出來見人!可憐了趙齊和大夏的文武百官,毫無任何心理準備,人人面色驚悚,一片慌亂。但是官場老手不愧是官場老手,眾人的反應一個比一個快,魏閥的家主魏光大人第一個行禮嘆道:「久聞李策太子人品風流,俊朗不凡,今日得見太子金面,果然是光彩照人,堪比日月。」話音州落,眾人立時爭先恐後的隨之迎上,文官們吟詩作對,一唱一和,直將李策誇得天上沒有地上全無,超越古今,乃古往今來第一美男。武將們沒這麼多花花辭藻,但也是極為捧場的豎著大拇指組合著他們所能想出來的詞:「漂亮,美,太俊了。

  李策哈哈一笑,突然牽動嘴角的傷口」一邊哎呦叫疼,一邊對眾人揮手玫意,連聲「好說好說。」對於一片讚美之詞,側是接受的心安理得。」不知道若是卞唐帝后在此,會做何感想。好說歹說讓唐王的命根子上了馬豐,一路號角吹奏,浩浩蕩蕩的向真煌城走去。誰知剛走幾步,李策太子就捉出異議「為何號角聲吹得像出征打仗一樣?」趙齊一愣,心下再一次為自己沒親自去接他感到萬幸。」這號角樂曲聲是有牙刪的,出征有出征曲,凱旋有凱旋樂,帝王出行有帝王特用的儀仗,迎接貴賓也要按照對方的品級吹奏。如今一切都無不合現矩之處,卞唐又有何不滿意呢?協商了大半個時辰,大夏不得不做出了讓步,轉瞬,靡靡之音頓時響起,在一眾衣衫光鮮的妙齡女子吹奏著軟綿的絲竹樂聲中,大軍再一次緩緩開撥。

  李策絲毫不以自己臉上的傷為意,還不停的撩開車簾對著下面的百姓招手示意,笑容可掬,平易近人。這傢伙,若不是只?狐狸,就是個真傻子。

  楚喬暗暗一嘆,騎在馬上跟隨驍騎營一路將李策太子送進了聖金宮。

  趙徹和程勇將隨行入了宮。楚喬隨同一眾兵士直接回了驍騎大營,州走到門。」忽見上空一隻黑鷹盤旋。一名弓弩手見了了,抽出腰間的弓弩,開弓就射了出去。誰知一隻利箭卻後擊而上,一下將他的籌打偏。

  那隻大鷹見了越發囂張,嗷嗷直叫,圍著眾人轉了好幾圓,方才展翅而去。

  楚教頭!為什麼射偏我的箭?」

  楚喬目光冰冷的看了士兵一眼,冷哼一聲,打馬就進了大營。

  幾日辛勞,總算有時間休息,眾人則一回到大營,除了站崗放哨的衛兵,全都陷入了睡眠之中。

  楚喬穿了一身尋常的便服,順著側門悄悄走了出去。

  天氣漸暖,赤水湖已經解凍,遠遠望去,只見湖岸邊上,一名男子長身玉立,一襲白衣,微風吹來,說不出的瀟灑綢倪。

  楚喬上前一笑,說道:「你在那擺造型給誰看呢?」

  燕洵轉過身來,溫和一笑,上下打量了楚喬幾眼,說道

  可害怕了。

  沒有。女子狡黠一笑:「從小就不知道怕字怎麼寫。」

  「嘴硬。」燕洵失笑:「整個皇城都知道了,你也算成了一次風雲人物

  楚喬一愣:「整個皇城的人都知道了?那沒人上奏嗎?」

  趙徹說沒瞧見你打人,整個驍騎營統一口風,就連那個卞唐太子都不承認被你打了,硬說是自己掉的。連苦主都不追究了,皇上還能如何。」

  楚喬掩嘴笑道:「早知如此,我就該打的更用力些。」

  阿楚,軍中生活可還習恬?」

  還好,楚喬點了點頭:「趙徹對我並不信任,屢次試探,不過情況並不糟糕,一切還在掌握之中。」

  燕洵默默點頭,緩緩說道:「嗯,你自己小心些,若是事不可為,也不要勉強。」

  「我知道了,你放心吧。」

  我不多留你了,這塊令牌,能驅使大同行會的人馬為你效力,你在外面,或許用得著。」

  楚喬接過木牌,只見樣式古樸,上面刻著一隻巨大的海東青,背面寫著一個同,字。

  我先走了。」

  燕洵!

  男子轉過頭來,不解的向她望來,楚喬也驚異於自己一時之間的失態,尷尬的笑了笑:「路上小心此。」

  燕洵一笑,笑容和煦如楊柳春風,衣帶飄飄,策馬而去。

  楚喬默默站了許久,待他的身影消失不見了,才緩步向驍騎營走去。

  籲,的一聲,燕洵翻身跳下馬來,對著迎上前的幾人沉聲說道:「怎麼回事?」

  阿精連忙回道:「魏舒游連夜派人收集了姑娘毆打卞唐太子的誚息,並收買了驍騎營的兩名士兵為證,就要趕往聖金宮了。」

  「魏舒游?」

  燕洵停下身子,緩緩說道。

  世子,我們該怎麼辦?雖說唐太子怕丟臉不追究,但是一旦事情被搖在檯面上,姑娘還是在劫難逃。」

  燕為眼光一寒,沉聲說道:「通知夜組,讓他們處理。」

  阿精一愣,喃喃說道:「世子是要?」

  殺了魏舒游。」男人的眼睛頓時變得比豺狼還要凶狠,哪裡還有則才一分半分的柔和,語調陰沉的緩緩說道:「他已經活的夠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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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3-30 19:07:01 |只看該作者
第064章 惡梟俯首

  夜已經很深了,聖金宮的上空仍舊沉浸在一片絲竹聲樂聲之中,清冷的遠月高高的桂在空中,散發出一種慘淡淒迷的光輝。真煌城雖然從不實行宵禁,但是過了紫薇廣場就是皇城的范困,戒備森嚴,一片死寂,尤其是這個時辰,基本上少有人行走,而這個時候還能在此處走動的自然不是什麼普通人。

  一百多人的騎兵,前方後窄布成梭陣形,寂靜的長街上只聽到噠噠的馬蹄聲,在這樣夜深人靜的夜裡,越發顯得清脆。」鐵甲森寒,行了半柱香的時間卻沒有進入皇城的主道,而是折入靠城牆的巡道,沿城牆而行。

  行走在中央的騎兵眾多,兩翼衛兵都手拿高盾,前後分別有兩盞燈籠照明,隊伍中央則完全沒入黑暗,讓人無法看的真切,但是一看這樣的佈置就知中心必定護衛著重要人物。

  前排的前鋒將們均手持利器,戰刀長矛遁甲齊備,即劍攻又可守。左右兩側各有二十人的騎兵,像是兩堵牆一般護衛著隊伍的中央,人人手持戰刀,向著外側,穿著厚重的盔甲,盔甲閃動著銀白的光芒,一看就是以西域重甲所鑄,即使有人在高牆或道旁偷襲放籌,只要不以重型弓弩,就無所畏懼。

  這樣嚴密的防範,幾乎可以稱得上是滴水不漏。自從穆合氏穆合西風神秘死去之後,惜命的京城貴族們立時人人自危,陷入了一輪惶恐之中。而魏舒游榮登御前帶刀兵衛之後,對自己的這條小命似乎越發的珍惜了起來。

  寒風凌厲,地面上積雪翻飛,更見肅殺森嚴之氣。

  「公子。一名家奴策馬上前,對著馬上的男子沉聲說道:「再往前走就是元安門北側,我們悄悄的進去,不會被家主發現。泰公公已經在宮門前等著我們了,只要將摺子遞上去,燕世子和那個小姑娘一個也跑不了。」

  魏舒游冷冷的點了點頭,目光好似凶狠的狼,殘忍且嗜血,嘴角弧度堅硬,陰鬱且梟桀。

  天空中層雲堆積,星月無光。

  黑暗中的男子一身黑色夜行服,雙眼微微半瞇,站在高高的宮牆之上,一陣冷風吹來,掃過他修長的身休,越發顯得孤傲凌厲,卓爾不樣。

  三十名黑衣手下圍立兩側,或蹲或伏的隱藏在層層陰影之中,靜候時機的到來。

  突然,宮殿方向樂聲大震,隱隱有擂鼓和編鐘長鳴聲。男人知道,時機已到,樂師們開始為他們的行動做掩護,只有一炷香的時間。

  一聲尖嘯陡然劃破了長夜的寧靜,驚亂了那些有現律前行的馬蹄。魏閼兵將們頓時大駭,慌亂的仰起頭來向黑洞洞的兩側望去。就在此時,嗖嗖聲呼嘯而起,高牆之上三十架弩箭齊發,箭芒閃爍,嗜人心肺,取馬不取人。

  戰馬的慘嘶聲起,奮力揚蹄,馬上士兵紛紛墮馬,哎呦慘叫聲不絕於耳。魏舒游被眾人護在中央,驚怒交加,怒聲喝道:「來者何人?」

  黑暗中的男子冷笑一聲,舉起手中的金色弓弩,嗖的一聲離弦而去。然而箭矢還沒到達,他的身形已如豹子般閃電躍下高牆,天兵降世般落下幾尺,隨後甩出手中鉤鎖,凌空飛躍,轉瞬間穩穩的落在地上。

  「唰,的一聲悶響,男人手中的長劍一下狠狠的插在對面士兵的鎧甲之中,另一名士兵舉刀衝上前,誰知剛走了一步,金色箭矢先發後至,已狠狠的穿透了他的咽喉!

  慘叫聲立時響徹整條紫薇長街,

  緊隨其後,隱藏在高牆之上的死神們紛紛躍下,悍然舉刀殺至。魏舒游的隨從這時候已例下了大半,戰馬慘叫哀鳴,馬蹄亂揚,好多人被弩簧射傷,掉在地上,卻被戰馬一腳踩死,隊伍早已亂了陣形,一百多人的護衛團立時潰不成軍。

  魏閥奸賊!陷害忠良,排除開己,竊國惡梟,穆合西克今日替天行道,來取你性命,受死吧!」

  遠處突然傳來一陣雜亂的馬蹄聲,魏舒游知道皇城的禁軍們定是聽到了聲音已經趕來,頓時心神大定,悍勇暴喝:「穆合狗賊,垂死掙扎,有本事就儘管來吧!

  就在這時,突然一隻大網從天灑下,兜頭就將魏舒游緊緊纏繞,四名黑衣武士利落的交換位置,將巨同收緊,隨即猛然拋出鉤鎖,躍上高牆,悍然離去。

  一聲輕嘯頓時傳出,黑衣武士們受到了召喚,儘管佔了絕對上風,卻仍舊毫不戀戰的退了開去,零散的刀刮被拋下,兩名黑衣人舉著兩隻木桶,將裡面的液體嘩嘩側出,然後丟下一隻火把,再也不看一眼,幾個飛躍,就消失在重重樓宇之間,向著外城而去,只是剎那間的功夫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整個行動,不出半柱香的時間,一切轉瞬歸於寧靜,而聖金宮的方向巨大的聲樂猶自沒有停歇,仍舊處在一片歌舞井平之中。

  高效率的攻擊和爆炸般的手段之後,留給皇城禁軍的只是一片火海和血泊中掙扎呻吟的魏兵。

  皇城的禁衛軍統領路將軍面色驚慌,急忙說道:「魏大公子被擄走了,快!快去通報長老會!其他人跟我去外城追擊兇手!」

  就在皇城禁軍們風風火火的去外城追擊刺客的時候,一隊黑衣人馬卻毫無顧慮的奔進了皇城,官道旁的松柏林裡,十多名青衣侍衛正靜靜的護衛在一輛馬豐旁邊,幾人迅速奔至,將被巨網網住的魏舒游一把狠狠的扔在地上

  「你們,」

  彭,的一聲悶響,魏舒游剛要開。」就被一人飛起一腳,狠狠的踢在嘴上。滿口牙齒登時碎裂,魏舒游悶哼一聲,再也說不出話來。

  兩名青衣侍衛迅速上前,將魏舒游緊緊綁了起來,封住手腳嘴巴,然後拉開馬車的下層,竟然將他裝在平時盛放炭火的夾層之中。

  為首的黑衣男手上了馬車,脫下外面的黑色夜行衣,露出裡面的一襲白衣,拉下蒙面,面容清俊,雙眼銳利如星。

  「世子,換好衣服的黑衣人也穿了一身青色的侍衛服,恭敬的抱著一個火盆,說道:「烤烤手,暖暖身子吧。」

  燕洵淡淡點了點頭,將火盆接過,簾子放下,他拿起放在一旁的黑衣,扔了進去,然後伸出手,對著外面的人輕輕一揮,馬車隨即就上了官道,向著禁宮方向緩緩而去。

  劇烈的馬蹄頓時在身後響起,一名護衛立時上前一步,厲聲喝道:「什麼人?深夜在宮裡跑馬,不想活了嗎?」

  那人一愣,看清楚來人之後,頓時接。說道:「原來是燕世子,魏公子在紫薇道遇襲,屬下奉命要趕往皇宮稟告陛下。」

  遇襲?馬車的簾手被一把掀開,燕洵眉頭輕蹙:「可抓到兇手,魏公子現在何處,可受傷?」

  「回稟燕世子,兇手潛逃,已經向著外城逃跑,路將軍帶人去追了,魏公子被人擄走,至今生死不知。

  燕洵點了點頭,沉聲說道:「那你快去通報光」

  戰馬隨即呼嘯而去,燕為回到馬豐裡,對著外面沉聲說道:「繼續走,去呂華殿。」

  剛一下豐,就見魏光帶著魏閥的幾名官員行色匆匆的從呂華殿中走了出來,上馬之後極速向宮外馳去。

  燕洵披著一身白色大裘,面容俊朗無匹,目送著魏閥眾人離去,才緩緩踏進了呂華大殿。

  夏皇已經退席,只剩下因為魏舒游被人擄走而神志恍惚的趙齊在主持大局。穿著綵衣的宮女穿梭其間,為眾人布菜,巨大的皇家樂師團圍繞在大殿一側,絲竹聲悠揚編躚,綿綿如春水,一聽就知是在投誰所好。

  李策皇太子一身深紫蟠龍錦袍,和四周眾人談笑風生,杯來即乾,毫不含糊,還不時的伸出手去逗弄跳舞的舞姬,一派名士風流,若不是臉上的風景實在太過壯觀,想必也是一幅風流浪蕩的瀟灑之舉。

  宴會上氣氛熱絡,百官都喝的差不多了,情緒高漲,笑聲不斷,一片觥籌交錯之景。

  燕洵惟無聲息的入席,抬眼淡淡的看了一眼李策那鼻青臉腫的面孔,嘴角一牽,舉起酒杯,搖頭輕笑。

  你怎麼才來?」

  趙淳兒一身彩蝶嫩粉對儡衫,下著金紫色長裙,滿頭珠翠,眉心嫣紅,臉頰乳粉,櫻桃小口」珠玉滔滔,翡翠光華,別樣的光艷照人。

  燕洵抬起頭來,看著款款走來坐在他身旁的少女,略略彎起嘴角,淡淡的說道:「小睡了一會。」

  我還以為你又不來了呢」趙詩兒眼神如水,瞥向坐在上首的唐太子李策,嘟著嘴說道:「那個傢伙剛剛問人家的閨名,真是不知平瞰。」

  燕洵灑然一笑,仰頭飲酒,並未答話。

  趙淳兒痴痴的仰頭看著他,絲毫不介意他對自已的不理不睬,過了許久,突然反應過來,小臉一紅,扯著自己的衣服問道:「你看,這是新域則州進貢的彩蠶絲,好看嗎。」

  燕洵微微一愣,卻想起了州剛的赤水湖,女子眼神明亮,急切的叫他的名字,然後略顯慌亂的說:「路上小心。

  燕洵的表情頓時溫柔了起來,由衷的嘆:「很美。」

  趙淳兒以為說的是自己,頓時開心了起來,美滋滋的坐在一旁,不住的為燕洵夾菜側酒。

  不斷有士兵悄悄從側門進來向趙齊稟報,趙齊面色發青,越發難看,四周的官員們都謹慎的注意到了,漸漸收斂,宴席上聲勢減弱,卻只有卞唐太子李策仍舊醉醺醺的拉著趙齊的衣袖,不住的說話,晃晃悠悠間幾乎將手中的酒都灑在趙齊的身上。

  直到二更方才散席,李策醉的一塌糊塗,竟然趴在幾子上就睡著了,將飯菜沾了一身。

  趙齊命人將他抬到斜芳殿去,自己沒有回禁宮,而是直接出了大殿,上馬出城。

  燕洵站在黑漆漆的廣場上,一身白色狐裘,面容硬挺,眉飛入鬢,看著趙齊離去的身影,淡淡的牽起嘴角。

  天空一片蕭索溘黑,寒鴉飛過,一片呱噪之聲。

  詢哥哥「趙諄兒小心的拉著他的衣袖,輕聲說道:「這裡好冷,送渾兒回宮吧。」

  燕洵恭敬的退後,行了一禮,疏離感頓時拉開,彬彬有禮的沉聲說道:「燕洵不勝酒力,不敢叨擾公主,公主還是自行回去吧。

  說罷,轉身就上了自己的馬車。

  馬車漸漸遠去,趙諄兒仍舊站在原地,宮人走上前來,為她披上大裘,卻一不小心落在了地上,深紅色的大裘落在雪地尤其顯得醒目,好似一灘鮮血。

  趙淳兒倔強的咬著嘴唇,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卻努力的不讓它掉下來。

  公主」

  臣瑭姆嘆了一聲,上前拉住小公主的小手,說道:「回去吧。」

  趙淳兒抿緊嘴角,聽話的點了點頭,跟在玉嫉嫉的身後一言不發的向馬車走去,冷風吹來,一滴眼淚頓時下落,劃過臉頰滴在蒼白的雪地上。

  毋姓,小公主的聲音細小,帶著掩飾不住的哭腔:「淳兒做錯了嗎?」

  王嫉姆嘆了口氣,輕輕的摸了摸趙淳兒的頭髮,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如果說錯,就只能怪你生錯了人家愛錯了人,這個可憐的孩子,未來的路又該如何去走?

  馬車緩緩向前,隱沒在一片清冷的月光之中。

  鶯歌院的密室裡,阿精一把扯下男人蒙眼的黑布。魏舒游緊緊的皺眉,好半晌才適應了這樣明亮的光芒,抬起頭來,卻陡然看到男子淡漠輕笑的臉孔。

  「燕洵?魏舒游雙眼頓時大睜,不可置信的大聲叫道。

  燕洵坐在椅子上,正在品茶,聞言略略抬眼,淡笑著打招呼:「魏公子最近貴人事忙,多日不見,別來無恙。」

  你好大的膽子!」魏舒游頓時大怒,厲聲說道。

  我的膽子向來不小,魏公子應該心領神會。

  「燕洵,魏閥不會放過你的,你會死無葬身之地的!

  燕洵呵呵一笑,好似聽到一個笑話一樣,緩緩說道:「我會不會死無葬身之地我不知道,但是我卻敢肯定你絕對會死無葬身之地。」

  還記得嗎?」燕洵微微探前身休,笑容邪魅,聲音舒緩的緩緩說道:「我當初說過,你那日不殺死我,總有一天要死在我的刀下,你砍我一根手指,我就砍你一顆腦袋。」

  啊!」

  巨大的慘叫聲頓時響起,凌厲的刀鋒下,一隻斷手頓時掉落在地,鮮血狼藉。

  幾滴血漿濺到燕洵的手腕上,男子微微皺起眉來,厭惡的拿起一塊自絹用力的擦拭。對著屬下冷然說道:「拖下去,砍了。」魏舒游垂死掙扎,怒聲叫道:「燕北狗!我叔父不會放過你的!」

  魏光。燕洵冷笑一聲:「他太老了,腦袋已經不夠用了,只有你們魏閬還將他當做神一樣的供著。現在他那顆腐朽的頭顱裡,還不一定在懷疑誰呢。」

  「魏舒游,你這個蠢材!」

  燕洵突然轉過頭來,冷冷的看著他,厭惡的沉聲說道:「你原本還有一段時間可以活,可惜你不該激怒我,尤其不該拿我最在乎的人來威脅我,你以為你可以扳倒我?天真。你始終是個不成器的廢物,以前是,現在是,原本以後也會是,只可惜你再也不會有這個機會了。」

  一把將染血的白絹扔在地上,燕洵凌然轉過身去,大步向外走去,一邊走一邊冷聲說道:「拖下去!」

  怨毒的咒罵和驚恐的厲嘯頓時響起,燕洵背脊筆直,充耳不聞。

  他已經走上了復仇的道路,曾經羞辱過他,傷害過他的人都將為之付出慘痛的代價。從此以後,他再不允許有人將他心愛的東西奪走,再不允許!冷月如霜,夜風冰冷,今晚,又是一個不眠之夜。

  第二日,整個真煌城都被驚動,魏閥嫡長公子魏舒游昨晚在皇城遭人伏擊,一百兵馬全軍覆沒,魏舒游被人擄走,皇城禁軍趕到的時候連兇手的影子都沒瞧見,撥索一夜一無所獲,如今恐怕早已凶多吉少。

  因為當時有禁軍遠遠的聽見賊人自報穆合氏穆合西克的名號,所以,一系列大規模搜繳穆合氏餘孽的屠殺又再開始了。

  然而此時此刻,在魏氏大宅的主房裡,魏光卻將一封書信交給自己最為信任的部署魏奴,沉聲說道務必要對燁兒說,魏閩生死即在頃刻,陛下已時魏氏一脈下手,他若走再不回來,魏閥就是下一個穆合氏。」

  五騎快馬迅速奔出真煌城門,向北絕塵而去。

  阿精來通報的時候,燕洵正在廊下品茶,聞言冷然一笑,淡淡的說道:「越熱鬧越好。」

  只是短短的幾個字,卻頓時讓阿精渾身上下都冰冷了起來,他跟了燕洵三年,卻發現自己漸漸看不清楚這個主子了。驍騎營的校場上,傳來一波又一波雷霆般的叫好聲,笑容明朗的少女站在校場中央,七箭齊發,連珠彈丸般一支接一支的射向百步外的靶心中央。

  楚教頭!」遠遠的一騎戰馬迅速奔來,年輕的士兵穿著一身灰褐色的短打武服,翻身跳下戰馬,氣喘吁吁的說道:「有人找你。」

  「找我?」楚喬一愣,放下弓弩,一下自箭台上跳了下來,問道:「什麼人?」

  楚教頭!」笑容爽朗的大漢揮舞著弓箭大聲叫道:「還比不比啊?」

  連袍子都輸給我了還不知悔改,早晚要你輸得沒褲子穿!女孩子轉過頭去,語調清脆的喊道,周困的驍騎營戰士們陡然大聲笑了起來,紛紛哄起那名吵著要比箭的大漢。

  通訊兵也跟著眾人嘿嘿一笑,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說道:「我也不清楚,好像是司禮監的,人很多。」

  楚喬的眉頭緩緩皺起,會是誰來找她」燕洵不是說打唐太子那件事了了嗎」還會有什麼人來找她這個小小的箭術教頭?

  走,去看看。」

  楚喬翻身跳上另一匹戰馬,跟在通譏兵身後,向著中軍大營的方向而去遠遠望去,今日的驍騎營格外熱鬧,金龍幡旗,錦衣禮官,一色身姿綽約的女子們端著巨大的金盤,司禮監的總管捫穿著大典才穿的華服,恭恭敬敬的跟在後面,一緋排金碧輝煌的箝子搖在營帳之前,不知道里面裝著什麼曠世奇珍。

  趙齊眉頭緊鎖,對程副將沉聲說道:「七殿下呢?怎麼還沒回來。」

  程副將額頭冷汗直流,到現在他也不知道到底出了什麼事了,壓低聲音答道:「就快了,屬下已經派人去通傳。」

  不錯,原來這軍營之中,也別有一番景緻。

  一個慵懶的聲音在一旁響起,趙齊聞言頓時頭痛,轉頭苦笑道:「太子殿下,不知您此番來我七弟這裡,到底所為何事啊?」

  待會你就知道了。」李策一身大紅錦袍,衣衫如火,下襬處繡著幾隻鸞鳳戲龍圖,金光耀眼,衣帶飄香,外罩火紅狐裘,一雙眼睛邪魅如桃花,大冷的天卻偏要死命的搖著一把摺扇,故作神秘的模樣直看的人牙根癢癢。

  趙齊發誓,他真的有些忍無可忍了。

  整整兩天,他隨著眼前此人四處折騰,先是嫌聖金宮睡覺的地方不通風,忙活半晚上總算通了風他又嫌通風之後屋子冷,一早上起來就開始為宮裡的宮女長得醜而不肯吃飯,好不容易找來一此姿色極品的他又嫌人家不會吟詩,吃頓飯也是百般挑別,一會說茶葉不是最近三日的新茶,一會說外面侍衛的靴底沒有墊上軟綿,在外城走路時會吵醒他在內城睡覺。總之是花樣百出,無窮無盡。

  趙齊一條命幾乎去了一半,感覺似乎和眾多兄弟們爭鬥多年都沒有陪著他這兩天辛苦,眼下也不知道又出了什麼別出心裁的念頭,不貫不顧的叫上一群人來了軍營。如果在這之前,他還一直懷疑這傢伙是扮豬吃老虎的隱藏高手,那麼現在,他可以百分之百的肯定,這傢伙就是一個變態,毫無理智可言。

  哎呀!來了來了來了!」

  李策雙眼突然放出光來,趙齊還沒來得及細看,就被李策一把拉到一邊,唰的一聲合上摺扇,男人緊張兮兮的說道:「我今天的打扮怎麼樣?味道夠香嗎?不俗氣吧?你看我這雙靴子,是西北默罕王進貢的極品花貂,還上檔次嗎?」

  趙齊無奈的嘆了口氣,頻頻點頭:「好,美極了。」

  剛一踏進大營,楚喬就看到了趙齊的綠營軍兵馬,她的眉頭輕輕一蹙,心下暗暗留了幾分小心。

  究竟出了什麼事,為何趙齊會親自前來找自己呢?會不會是燕洵出了什麼紕漏?

  這時,她已經靠近了人群,只見司禮監的官員們一個個皺眉看著她,似乎也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一樣。她稍稍安心,若是燕洵事敗,趙齊只要帶著綠營軍來就好,何必帶著司禮監?事情一定沒有自己想的那麼糟。

  末將楚喬,參見三爺」

  哈哈!看你這回往哪跑!」

  一個火紅的身影突然從身後竄了出來,一把伸臂將她緊緊抱在懷裡,所有人霎時間目瞪口呆,然而他們還沒回過神來,就見那少女驟然間好似受到攻擊的小獸,雷霆般原地躍起,一個繁瑣手就從對方的掌控下掙脫而出,小擒拿手隨之而上,卡嚓兩聲脆響,就反客為主的將偷襲的男人死死的按在地上,

  ,什麼人?」

  楚喬冷喝一聲,沉聲說道。

  然後,就見卞唐大皇的心肝寶貝拼了命的從地上抬起頭來,仍舊保持著笑瞇瞇的色狼表恃,語調慵懶的說道:「真是粗魯,是我啊,你不認識了。

  大夏的官員們頓時間懵了,他們看看趴在地上的李唐太子,又轉頭看看黑著一張臉的三皇子趙齊,隨即再去看看有些傻眼的少女楚喬,人人呆愣,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反觀卞唐的使者們,卻人人一副哀怨的表情,似乎早就知道事情不會按照常理的方向發展。

  趙齊當先反應過來,頓時上前一步,對著楚喬厲聲說道

  大膽!竟敢對唐太子無禮,該當何罪!」

  楚喬一愣,連忙鬆了手,正想請罪。忽見李策一個翻身從地上利落的爬起,對著趙齊十分有氣勢的喝道:「你才大膽!本太子要娶的人就是她,我把聘禮都帶來了,來人啊,抬上來!」

  幾百隻巨大的箱子被抬上前來,州一打開,滿是金碧輝煌之景,一片耀眼奪目之色,眾人不由得驚呼出聲。

  楚喬站在原地,看看傻了眼了大夏官員,看看目瞪口呆的趙齊皇子,看看得意洋洋的李唐太子,最後欲哭無淚的皺緊了眉頭。誰可以來告訴她,眼前這一切,究競是什麼狀況?寒冬已過,大地回春。

  今天一早推開窗子,就發現外面的積雪大多消融,冰層融化,湖水泛開,南方的燕子紛紛北歸,鶯鶯啼鳴,聲音清脆悅耳。

  燕洵今日的興致極高,他前幾天剛則手刃仇敵,心懷大放。

  穿了一身湖綠色的錦袍,腰間斜斜的繫著一根同色衣帶,面如白玉,眼若寒星,翩翩貴介,玉郎神風。此時此劍,他正端坐在湖心亭裡喫茶,一爐焚香幽幽的燃著,香味極淡,煙霧豎直而上,空氣裡沒有半絲風,絲絲箏聲從遙遠的東華苑傳來,遙遙看去,一襲青碧掩映的假山碧水之間,好似超凡脫俗的畫卷一般,毫無半絲人間煙火之氣。

  偷得浮生半日閒,他已經很久沒有這般輕鬆自如了。

  午後,一騎快馬奔入了聖金宮,霎時間打碎了這份難得的清靜。

  「世子」阿精蒂著幾個鶯歌院的下屬大汗淋漓的跑到亭子裡,對著正往亭外走的燕洵大聲叫道:「大事不好了。」

  微風輕拂,吹起燕洵翻飛的衣角,男子回過頭來,淡淡的看了阿精一眼,似乎為他的莽撞有些不悅。

  何事如此驚慌?」

  燕洵的聲音平和,頗有幾分泰山崩於前而面色不改的氣質,阿精卻學不來他的這份超然,語調急促的說道

  卞唐太子剛則去了驍騎營,點名要求娶驍騎營的箭術教頭!」

  卞唐太子娶妻,與你我何干?」

  燕洵微微挑眉,語調悠然的說了一句,轉身就向前繼續走去。

  阿精頓時傻了,和幾名同伴對視一眼,心底頓時升起巨大的崇敬和喜悅

  難道,世子殿下終於懂得凡事以大局為重,不再為兒女私情所牽絆了嗎?楚姑娘和殿下從小一起長大,感情非比尋常,世子殿下這般冷靜,絲毫不為之動容,這該是一鍾怎樣巨大的自制力和自控力?為了大同的信念和理想,他究竟在不為人知的情況下放棄了什麼,做出了多大的代價和犧牲。

  然而,一個開心的笑容還沒從眼睛蔓延到嘴角,一陣風陡然刮至眼前,原本雲淡風輕的男午面皮紫脹的緊緊抓住他的肩膀,厲聲說道:「你說什麼?哪個箭術教頭?他要娶誰?」

  阿精哭喪著臉,心底百般哀怨:「驍騎營的籌術教頭,只有姑娘一個是女的啊。」

  該死的!」

  該死的」

  該死的!」

  長風吹過真煌城的上空,就在這一劑,有三個憤恨的聲音在不同的地方同時響起,燕洵趙徹和趙篙三人同時衝出居所,翻身上馬,向著城東的驍騎大營風馳電掣而來!

  卞唐太子李策?」

  諸葛府的梅園之中,紫袍墨發的男子微微皺起好看的眉頭,沉聲說道:「他又來攪什麼局?」

  朱成笑瞇瞇的彎腰說道:「少爺,他可不是攪局,這位唐太子現在已經帶著星兒姑娘去見皇上了,吃了杵奼鐵了心,似乎是咬定青山不打算松。了

  諸葛玥眉心緊鎖,突然唰的一聲站起身來,披上外袍就向外走去。

  哎?少爺,您要幹什麼去啊?」

  「去看看」

  遠遠地,只有一個淡淡的聲音飄了過來,後面的話朱成沒有聽清,可是諸葛玥的身影已經走得遠了,轉瞬間,駿馬長嘶一聲,蹄聲踏碎了梅園的清淨,朱成搖了搖頭,不解的嘆道:「少爺到底是怎麼想的啊?」

  就在燕洵等人快馬加鞭的趕往驍騎大營的時候,卞唐太子的馬車卻已經離開了鐵血的軍營,沿著官署衛道繞了一個大圓子緩緩的向著聖金宮的方向而去。

  李策的眼睛笑得像隻狐狸一樣,剛則被揍完沒多久,眼眶到現在還是青的,多少令他的絕代風華失了幾分顏色。楚喬坐在豪華馬車的一角,被他看的渾身發毛,眉心緊鎖面色發黑,可是儘管心下暗恨,卻不得不故作恭敬的拱手施禮,說道:「太子殿下,當日楚喬不知道太子殿下的身份,多有冒犯,還請您大人不計小人過,不要怪罪。

  李策眼梢一挑,慵懶一笑,答非所問的說道:「原來你叫楚喬,我叫你小喬可好?要麼就叫你喬兒?」

  楚喬身上頓時一冷,雞皮疙瘩掉了滿地,皺眉說道:「楚喬身份低賤,賤名不足以為殿下所記。」
常與同好爭高下,不與傻瓜論短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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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3-30 19:07:27 |只看該作者
第065章 烏龍搶親

  「要麼我叫你喬喬好嗎?這樣聽起來比較親切。」女子面色冷然,耐心卻隨著時間的流逝越發稀少,她皺眉說道:「如果是因為當日楚喬對殿下的冒杞,而讓殿下今日有些等舉動,那麼楚喬甘願接受懲罰,還請殿下明示。」

  李策充耳不聞,仍舊笑著說道你家中還有何人,父母尚在嗎?」

  殿下,你想做什麼不妨直接說,楚喬草民一個,受不起殿下這般愛護

  「你是幾月生辰?今年幾歲了?我是七月生,今年二十有一口,

  殿下,你到底想要做什麼?我們能不能正常說話。」

  你的祖藉是在何處?長的這般鍾靈毓秀,不像是北方人,反側像我們南方的女子,你父親可跟你說過嗎?」

  太子殿下!」

  發起怒來都這麼好看,我真是太有眼光了!」

  半個時辰之後,楚喬試圖重新和李策交流,她很認真的平復下自己的怒火,態度誠懇的說道:「太子殿下,你到底看上我什麼了?」

  李策溫柔一笑:「你的什麼我都喜歡。」

  楚喬自知失言,搖了搖頭:「換言之,你到底想利用我做什麼?你不想娶大夏的公主可以有很多辦法,杞不上翕我做擋箭牌,我只是一個小小的庶民,沒有利用價值。。」

  喬喬,李策皺起眉來,表情困感的說道:「我對你一見傾心,你卻這樣誤會我,我會很傷心的。」你會很傷心才怪?

  楚喬突然發現,和正常人說話其實是一件很快樂的事,哪怕那個正常人是你的敵人,也不像眼前這樣,敵我難分,連對方的態度都根本無法摸清。她緩緩吐出一口氣,放棄想從李策嘴裡知道什麼的奢望,靠著馬車靜靜的坐著,連眼睛都不願意再睜開。

  喬喬,李策淡笑著靠上前來,聲音邪魅,語調輕佻,帶著幾分難言的沙啞和魅感『我手冷。」

  半晌沉寂,隨即「彭,的一聲,李策太子霎時間猶如一個皮球,轟然飛出了馬豐,從眾多卞唐使者和大夏侍衛的頭頂,猛地大頭朝下摔落在地。

  什麼人?」

  啊!太子殿下!」

  「有刺客!保護殿下!」雜亂的呼嘯聲登時響起,趙齊眉梢一挑,一把撥出腰間長劍,幾日來因為魏舒游的失蹤而一直緊硼的神經頓時緊張了起來,招呼著身旁的侍從就圍住了那輛大的離譜的馬豐。

  一場誤會一場誤會!」

  李策一邊哎呦著一邊狼狽的站起身來,踉蹌著就向馬車跑去,攔在劍撥弩張的眾人身前,連忙說道:「走我自已不小心,沒坐穩,沒事沒事。」眾人緊鎖眉頭面面相覷,看著毫無半點動靜的馬車,不知該說什麼才好沒坐穩。這馬豐跑的比人走還慢,什麼人會沒坐穩的從裡面飛出來?

  「沒關係,大家不要緊張。

  李策擦起衣衫下襬,笑著爬上馬車,衝著眾人連連擺手。趙齊面色冷淡,語調陰沉的沉聲說道:「太子殿下坐穩了,道路難行,還是要小心一此。」

  簾子州一放下,李策頓時就呲牙咧嘴的挨著胳膊,哀怨的瞅著冷冷的坐在一旁的楚喬,撇著嘴說道喬喬也太心狠手辣了,這樣對你的未來夫婿,是要遭報應的。」

  楚喬半瞇著眼睛,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沉聲說道:「男女有別,還請殿下自重。」

  喬喬,幫我上藥吧。」

  李策拿住一個白玉瓷瓶,可憐巴巴的湊了過來,伸出捭得滲出血絲的手臂。

  楚喬眉梢一挑,並沒有動作。

  「我是為你好。李策說道:「若是被別人看到我又受傷,你肯定又受牽連的。」

  楚喬嘆了口氣,一把奪過瓷瓶,粗魯的拉過他的手臂,就為他上起藥來

  李策的慘叫聲頓時傳出,趙齊等人走在外面,聽著裡面鬼哭狼嚎的聲音,眉頭越皺越緊,面色鐵青。

  天藍雲白,空氣清新,午後的陽光溫暖,鳥兒在空中自在的盤旋。官署驛道的兩旁,跪著許多來不及躲避的平民,他們理所應當的低著頭,模樣恭謙,但是卻在聽到上面聲音的時候偷偷的挑了下眼角。

  今晚,就是大夏皇帝趙正德為迎接卞唐太子李策而親自主持的接風大宴,到時候,滿朝文武、皇親國戚都會到場,就連極少露面的皇室宗親貴婦公主千金們都會出席。名為迎接李策太子,實則卻是在為他日的和親做準備功夫。

  畢竟,李策太子多年遊蕩,至今未娶,一旦被他選中,就是卞唐國母。

  大夏皇室登時就會贏得一位強有力的外援,這在面對滿朝虎視眈眈的宗室氏族之時,助力將會不可估量。

  霎時間,整個皇室公主們一片緊張,描眉梳妝,綵衣著身,胭脂香味染香了赤水河,一片奢靡錦繡之氣。

  然而她們卻無人知道,那個已經被欽點了的女子,此時已在肇事者的無賴挾持下,向著聖金宮緩緩而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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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6章 禍世之水

  鐘聲朗朗,金蓮並蒂,小小的燭火點燃了金度塔頂,耀眼的光芒頓時而起,光華璀璨,流光溢彩。洪鐘大呂齊齊響頌,聲音穿透了洪荒大陸,激盪在逐敖之野上,傳遍整個西蒙。

  龐大的馬車隊伍停了下來,李策撩開簾子,靜靜的望著遠處高峨聳立的金度塔,眼睛明澈,嘴角淡然,一雙狹長的桃花眼半瞇著,那一瞬間,楚喬甚至已經確認,這個男人絕對不會像他所表現出的那般放蕩和不羈,因為她在他的眼中看到了不一樣的東西,有悸動、有艷羨、有不甘、甚至還有瘋狂的鋒芒。

  可是下一劍,李策卻唰開嘴角笑了,笑得很沒心沒肺,他開心的說道:「這燈排列的形狀,真像一個脫光了衣服的舞姬,身姿曼妙,起伏玲瓏,夏王真是太有心了。」

  大夏的士兵們聞言幾乎一口血吐出來,那金度塔上的燈火,名名是一條五爪的盤踞金龍,為什麼在李策的眼裡卻成了一個脫光了衣服的舞姬。

  「快走吧「李策不耐煩的放下了簾子:「看假的畢竟沒什麼意思。」

  趙齊強壓下心頭的怒火,吩咐士兵們繼續前行。

  你就是這樣喬裝掩飾以自保的嗎?」

  楚喬的聲音突然響起,聲音淡然,可是卻帝著幾絲蠱惑的笑意。

  李策轉過頭來,上下打量著女子,突然伸出手去攬住她的腰:「你猜對了,我其實英明神武滿腹經綸,怎麼樣,崇拜我吧?」女子並沒有抗拒,雙眼閃過幾絲蜜色的光芒,微微半瞇,緩緩說道『我聽說,人若是總是裝成傻子,時間長了,就會變成真的傻子。

  喬喬,女人還是要可愛一此,為什麼你總是這樣咄咄逼人呢?」男子邪魅的笑,魅惑的伸出舌頭,就要舔在女子脖頸上。

  楚喬的手一把推在李策的下巴上,強行讓他閉了嘴。

  會咬人的狗都是不叫的,會吃人的老虎也不會整日亮出自己的爪牙。

  李策嘿嘿一笑,溫熱的呼吸噴在楚喬的臉頰上:「那你說,我是不叫的狗,還是藏了爪牙的老虎?」

  你都不是「女子緩緩一笑你像是毒蛇,滿身花斑的藏在草叢裡,說不準什麼時候就會蹦出來咬人一口。」

  哈哈!李策突然哈哈大笑,似乎遇到了什麼好笑的事一般,好久才斷斷續續的說道:「喬喬,你還真是有趣,我越來越覺得自已眼光獨到了。

  你很快就會知道你的眼光有多麼獨到。」

  李策的聲音低沉沙啞,緩緩的靠了過來:「有多快?

  「非常快。」

  卡嚓,一聲脆響登時響起,楚喬一個剪刀手反手一扭,就將李策的一各手臂卸了下來,然而還沒等李策慘叫一聲,又是一連串的脆聲響起,電光石火間,李策的手臂又被她接了上去。

  「告訴你,我絕對不是你能惹得起的人。」女子半跪在馬車裡,一手撐地一手指著李策的鼻子,面色陰冷語調冰寒,緩緩說道:「我想殺你不過彈指一揮間,將我帶在身邊對你來說絕對有百害而無一利,你做事最好為你自己留一各退路,我不是甘於被你利用的人。

  李策眨巴著眼睛,突然撲哧一笑,說道:「喬喬好凶啊,不過沒關係,我會用我的真心打動你的。」

  楚喬不再言語,頓時回身做好,該說的她已經都說完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看看這唐太子想玩什麼花樣。

  三殿下!」

  清越的聲音突然在外面響起,有緊張的侍衛頓時上前喝道:「何人攔路?」

  趙齊頓時打斷了侍衛捫的聲音,上前一步拱手說道:「『原來是諸葛少爺,哦不,現在應該尊稱你為諸葛指揮使了。」

  三殿下說笑了,兵部的檄文還沒有到,軍機處指揮使花落誰家還言之過早。」

  眾望所歸,大勢所趨,諸葛少爺才高八斗,指揮使一職捨你其誰,還是不要過謙了。」

  諸葛玥騎在戰馬上,一身深紫色的錦衣華服,面容清俊,眼神好似古井,波斕不驚,淡定無鋒,靜靜說道

  後面的可是李策太子的車駕嗎?」

  李策坐在車裡,回過頭來,低聲一笑:「你的老朋友來找你了。」

  楚喬微微挑眉:「太子殿下連這些陳年舊事都這般知之甚詳,如何讓人相信你只是個放浪無鵜的紈褲子弟呢?

  李策一愣,自知語失被抓了個正著,隨即呵呵一笑,也不解釋,撩開簾子對外大聲叫道:「諸葛少爺,聽說你在真煌城蕭聲一絕,改日能否讓我開開眼界啊?」諸葛玥站在燈火的暗影之中,孤身單騎,並沒有隨從。長風從他的身邊吹過,帶起地上的塵埃和雜草撲朔朔的向前滾動。天色已暗,灰濛的天空中有大片大片火紅的流雲,在他的背後染下油畫般的光彩。

  男子的眼神並不銳利,淡淡的一束射向李策的背後,那昏暗的光影中,有女子單薄的身影輪廓,柔和的一奈。多年的歷陳讓他變得內斂而低調,曾經年少時的銳氣似乎已經磨平,匕首入了鞘,卻並不代表著安全,他就像是一隻隱藏的猛虎,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衝出刀鞘,將人一刀洞穿。

  太子殿下過獎了,他日有機會,必當聆聽太子殿下的高藝。」

  哈哈」李策放聲大笑:「好說好說,我的水平還可以,比你高不到哪裡去。」趙齊眉頭緊鎖,似乎感覺只要和李策站在一起就有辱身份一般,連忙沉聲說道:「諸葛少爺,時辰不早了,父皇設宴,我們還是早點到的好。」諸葛玥淡淡一笑,策馬讓路:「三殿下請,在下隨後就到。」

  「多謝。」

  車輪滾動,緩緩前行,馬車和諸葛玥交錯的那一到那,冷風吹起了窗簾的一角,男女的側臉交叉而過,卻沒有一個人側頭望上一眼。

  時間太快,他們就像兩顆毫不相干的流星,擦肩的瞬間甚至來不及道一句珍重,就要各奔前程。

  哎呀呀」「李策在一旁搖頭嘆息:「落花有意隨流水,無奈流水不解情。喬喬,他這般不逍嫌的來看你,你卻連個笑臉都欠奉,真是太不解風情了。

  楚喬看都沒看他一眼,繼續沉默不語。

  喬喬,李策突然笑瞇瞇的上前來說道:「如果我殺了諸葛玥,你會如何。」

  楚喬閉目,一聲不吭。

  那麼,如果我殺了趙嵩呢?」

  殺了你。」女子毫無猶豫,冷然說道。

  哎,還真是狠心。」李策嘆了口氣,繼續問道那麼,如果我殺了燕世子呢?」女子突然睜開眼睛,冷冷的向著男子看來,一字一頓的沉聲說道:「如果那樣,我必當窮我一生,以命相搏,滅了卞唐,然後讓你豬狗不如的活著

  卞唐太子突然愣住了,原本的一句戲言,卻登時讓四周的空氣頓時凝結了起來。

  多年之後,當李策再一次回想起那一刻的時候,他突然明白自己為什麼會黯然失神,不是為了這少女強大的信心,不是為了她堅定的。吻,也不是當年就真的相信她一個小小的女子會有能力做到這一點。他只是突然間有些感傷,如果是自己死了,可有人會如此堅定的說出這一番話嗎?

  龍袍加身的男人提起酒壺仰頭喝下,知已永遠是這世上最奢侈的東西,哪怕你坐擁天下,也無法得到。

  大好頭顱,為君所留,一腔熱血,唯獻知己。

  馬車緩緩而行,向著金碧輝煌的宮廷而去。」

  亭禾貨棧今日提早打烊,大門緊閉,羽姑娘攤開真煌城的地形圖,看著一眾屬下,沉聲說道大家都明白了嗎。」

  ,姑娘?兮睿皺著眉真的要這樣做嗎?」

  羽姑娘神情堅定的點了點頭:「我們既然追隨了少主,就要無各件的追隨他的命令。

  「可是我們根本就不知道自已在做什麼!」

  並不是每一次行動,上面的人都要詳詳細細的告訴我們原因為何,方向為何。」

  「難道連姑娘也猜不出嗎?

  是,我猜不出口」羽姑娘點了點頭,聲音低沉的說道:「但是我知道,今晚要出大事了。」

  彭,的一聲,趙徹一把扔下酒盞,冷然說道:「準備朝服,本王要進宮。」

  殿下,程副將走上前來,小心的說道:「今晚夜宴詭異莫測,殿下之前不是打算遠離嗎?」

  趙徹眉頭輕輕一皺,緩緩回過頭去,語調低沉的說道:「本王說現在要進宮去。」

  程副將一愣,隨即鏗鏘一聲跪在地上,答道:「屬下遵命。

  夜風從西面吹來,吹過真煌城外州則破土的野草嫩芽,百年之後,有人輕輕翻開那一段落滿了塵埃的歷史畫卷,不由得輕聲感慨於景晌帝政治手腕的高超。這整個真煌城就好似一隻棋局,一盤混亂,看似各自繞系,互不相干,但是他卻順手拾起了一隻邊角的棋子,這棋子位置低微毫不顯眼,但卻在頃刻間攪亂了整盤棋勢,真煌城,在刮那間風起雲湧了起來。

  紫「金,乾門。」卞唐太子到」」

  紫」薇,通途」卞唐太子到」」

  「紫「華,雲宮「卞唐太子到」

  馬豐駛進了聖金宮,朱燈環繞,紅門大開,一排太監們拉著流水般的嗓子,一溜聲的大聲高喊,聲音穿透了蒼穹,激盪飛揚而去。

  這,是楚喬第一次從正殿正途正門走進聖金宮,她閉著雙眼,端坐在馬豐之後,卻能感覺的到那空氣裡散發著香甜味道的和合香。命運是一場奇妙的旅程,她一直試圖幫助別人掙脫這各因頓的繩索,卻不想大事未成,自己卻身纏絲線,漸漸捲了進去。

  黑暗吞噬掉天邊的最後一線光明,夜幕降臨,燈火大盛,遠處,有盛大的音樂飄渺而起。

  李策在宮人的攙扶下走下馬車,然後仰著一張笑臉迎接女子,笑容和美,甚至帶著幾分蠱感。

  喬喬,來……,

  楚喬仍舊一身輕甲,看也沒看他一眼,身手利落的從車上跳了下來,李策在一旁哈哈一笑,拍掌道

  喬喬好身手啊!」

  楚喬並沒有理會他,長風從遠處而來,吹在她單薄的衣衫上,頗有些陰冷,她抬起頭來望著那座金碧樣煌的宮殿,只覺得脊背發寒,週身冰冷。

  突然間,有一道溫暖的目光從身後射來,她眉頭一皺,心有靈犀般的猛然轉身。」

  燈火闌珊,人頭湧湧,無數的天朝貴胄、王公大臣、小姐千金,他們行走在偌大的廣場之上,香豐駿馬,擦肩磨射,青衣的侍衛們護衛在其間,流水般的喊著吉樣康健的吉利話。目光如電,穿過那層層疊疊的人影,楚喬突然看到了他,心臟瞬時間的回暖,天地在一瞬間都失去了聲音。

  燕洵一身白衣,面容清俊,眼神溫和如三月春湖,負手站立在廣場遙遙的一邊,太多的人從他們身邊穿稜而過,好似一個個剪影,燕洵望著她,輕扯嘴角,溫和一笑,然後張開了嘴,無聲的說:「別怕。

  像是深海漂泊的人突然看到了燈塔,女子溫和的笑了,眼睛好像是星子,她抿緊嘴角,緩緩的點了下頭。

  喬喬?李策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帶著軟綿綿的腔調,楚喬一愣,再抬眼看去,燕洵的身影已經隱沒在人海之中,可是她卻已經不再擔心了。

  他們是一起的,一起進來,定會一同離去。無論對方遇到什麼狀況,另一個人總會在第一時間站在身後的。

  楚喬轉過身去,突然之間,再無懼怕。

  「喬喬,束,李策笑容邪魅且蠱感,聲音沙啞,眼神飄忽:「『讓我帶你進去吧。」

  讓我帶你進去吧,走進這座黃金的牢籠,走進這座璀璨的皇宮,走進權利漩渦的中心,你本來就該是屬於那裡的,本就不該平淡生活口

  讓我帶你,走進去吧。

  楚喬面色沉靜,看了李策一眼,隨即抬起腳步,當先走向那座金碧輝煌的所在。

  遠處鼓號齊奏,編鐘長鳴,一切都在醉生夢死的唁囂之中。如果我無路可退,那麼我最起碼可以選擇向前。

  這一天,是楚喬人生中最為重要的一日,就在這一天,她以一個剛剛脫了奴藉的教頭身份,走進了大夏皇朝最為尊貴的所在,以萬眾矚目的方式,進入了帝國權貴們的視線之中。

  從此以後,天下都會記住這個名字,她姓楚名喬,二八年華,將會在不遠的將來,以一介庶民之力,扭轉天下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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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3-30 19:13:23 |只看該作者
第067章 五龍爭姝

  眼前的燈火突然變得大盛,編鐘呂樂長鳴,水袖細腰搖曳,金粉明香飄蕩,醇美的美酒散發出誘人的香氣,好似大麻,只是吸上一口,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大。的吞下去。

  楚喬跟在李策的身後,走進了紫雲宮的正門,巨大的鐘鳴頓時響起,琉璃紅瓦之下,是金光璀璨的鎏金玉棟,上面雕劑著龍鳳呈祥麒磷戲珠的壁畫,大殿的兩側,是兩排巨大的金燭,兩人多高的紅色蠟燭上刷著金粉,齊齊雕刻上江山永圍的吉祥話,視線的盡頭,是一座金光燦燦的王座,下首兩側共有八十席,此時已經坐滿了人,原本熱鬧的氣氛卻因為李策幾人的進入突然冷場,所有人的目光霎時間全都凝聚而來,有艷羨、有驚嘆、有揣測、有不解,但是更多的,卻是難明的敵意和無盡的猜度。

  這,就是天底下最為高貴的地方,玉食瓊漿錦衣奢華,多少人窮其一生都想要爬進來,哪怕只是遠遠的望上一眼也此生足矣。可是此時此刻,楚喬卻感覺一股無法曹洩的壓迫感頓時撲面而來,合著滿室的香風一同來臨,讓她呼吸不暢。

  「太子來遲了,待會可要罰你兩杯。」

  剛剛死了侄兒的魏光笑容滿面的說道,面色紅潤,絲毫看不出有半點衰敗的模樣。

  李策哈哈一笑,夫步上前:「好!就怕魏大人你又像上次一樣,喝著喝著就做了逃兵。」魏光灑然一笑,說道:「人老了,比不得太子年富力強,做逃兵嘛,也是無可奈何。」

  眾人聞言齊聲高笑,帝后還沒有來,氣氛難免會輕鬆一此。楚喬打眼瞅了一圈,只見當初總是坐著穆合氏的位置如今已被魏閘佔據,就連王座的旁邊,今日也設了兩席,相對而坐,不分上下尊卑。顯然,除了皇后穆合那雲,魏閥的舒貴妃今日也會出席了。

  咦?這位美麗的小姐是誰?怎麼瞧著有幾分眼熟?

  場中眾人頓時心下罵了一句,幾日來,這李策太子的。頭禪似乎就沒變過,好像天下美人他都眼熟,果然是不分場合不分地點永不改其風流本色。魏光哈哈一笑,站起身來,身邊一名粉衣少女盈盈而起,面若春桃,眼若秋水,身如弱柳,神似幽蘭,好一個天香國色的絕代佳人。

  呵呵,這是小女素眉,太子殿下謬讚了。」

  非也非也,素眉小姐天仙之姿,魏大人多年將其養在深閨,可是不捨得給外人瞧見嗎?本王今日真是有福了。」

  眾人聽著魏光和李策一唱一和,頓時醒悟,魏鬧則剛扳倒了穆合氏,可是魏光老謀深算,卻並不就此滿足。昔日穆合氐也是權傾一時,穆合那雲更是貴為當朝皇后,敗亡之際卻仍舊是一遭死傷殆盡兵敗如山倒毫無還擊的餘地。魏光今日此舉,難道是想跟夏皇一同爭這個卞唐女婿,來給自己爭取籌碼嗎」

  趙齊站在一旁,再一次為自己母族的強大勢力所震撼,魏光也許並不像穆合雲亭那般張揚披扈咄咄逼人,可是他的膽量和心智,他的謀算和野心,卻絕對不會比穆合雲亭小。即便有朝一日自已真的能登上帝位,等待自已的又會是什麼?被操縱的木偶還是被架空了的傀儡?趙齊深深吸了口氣,他不得不再一次重視起這個問題了。

  就在這時,李策好像突然想起什麼一樣,啪的一聲拍在額頭上,幾步回過身去跑到大殿門前,一把拉住了那個自從進門就一直站在門。的少女,急忙道:「看我這記性,忘了給喬喬你引薦了。」

  說罷,逕直拉著楚喬的手走到了眾人身前。魏光眉頭輕輕一皺,不解的看向趙齊,似乎想從他那裡瞭解一下這個女子是何身份,然而趙齊心不在焉,愣愣的望著王座出神,並沒有看過來。

  儘管魏光老諜深蘇,可是對於一個身份低下的小女奴,他並沒有明察秋毫的放在心上。雖然當日在圍獵場上也有過一面之緣,可是記得卻並不深刻,在他的眼裡,真正的敵人是穆合氏,是皇家趙氏,是諸葛氏是蒙氏是其他的豪門大族是坐擁四地的異性藩王,燕洵作為一個在他們眼裡隨時有可能會死掉的失勢世子,早已構不成任何威脅了。

  太子殿下,這位是?」

  她是喬喬」李策眨巴著一雙狹長的桃花眼,笑瞇瞇的說:「是本王未來的妻子,我就要娶她了。」

  一石激起千層浪,低聲的驚呼聲在人群中頓時響起,楚喬的裝束和打扮讓人一眼就看出她並不是豪門出身,對於李策這般大膽的瘋言,一時之間,就連老成如魏光,也被驚呆了。

  太子殿下不是在說笑吧?」

  平息了半晌,魏光終於完整的說出這句話來,卻見李策正色說道:「婚姻大事豈能兒戲,本王今天前來,就是希望大皇陛下能將喬喬賜給我的。」

  今日的李策錦衣華服,眼眶雖然還有點發青,但是已經消腫,不再頂著一張五彩繽紛的臉孔讓他恢復了往日飛揚的神彩和自信,男子笑容朗朗,加之身份顯貴,在場未嫁的少女千金全都緊緊的盯著他,不想突然冒出來這麼一個平民女子,這讓她們如何自處?

  哦,原來是這樣。」一直站在一旁笑容甜美的魏素眉盈盈走上前來,伸手拉住楚喬的手,笑著說道:「不知姐姐姓什麼,能得到太子殿下的青睞,眉兒要在這裡恭喜姐姐了。」她年紀比楚喬大上一兩歲,卻一口一個姐姐叫的發膩,楚喬面色冷淡,不著痕跡的抽出手來,沉聲說道:「我姓楚。」

  哦?雲南楚氏?」

  不是。

  「那,是澎貴楚家,長律先生是姑娘何人?」

  「不認識,我是一介平民,不久前則剛被大皇親。脫了奴籍,以前是燕洵世子的家奴。」話音剛落,巨大的抽氣聲陡然響起,細小的嗡嗡聲響徹耳際,李策轉迂頭來望向楚喬,卻見女子也毫無畏懼甚至還有幾絲挑釁的望著他。

  老謀深算的魏光看看楚喬,再轉眼看看李策,霎時間通曉全局,老頭子淡淡一笑,拉著素眉緩緩退後,拱手說道:「太子殿下為人灑脫,總是能人所不能,給人以驚喜,這世上有了太子,人生真是多了很多樂起呢。那老夫就在這裡祝願太子心想事成,得償所願。」

  李策一笑,說道:「承蒙魏大人吉言了。」

  她什麼時候說要嫁給你了,本王怎麼不知道!」

  廬江王到!」拉長的聲音頓時高呼道,趙嵩一身松綠錦袍,一邊走一邊扯下脖間的披風,扔給身後的侍從,形色匆匆的從外面走了進來,帶進一室的寒氣。趙齊一愣,連忙疾步走上前去,就想要攔住趙嵩下面的話。只是趙嵩卻豎起手來,攔住趙齊,沉聲說道:「久聞卞唐太子風流不羈,行事放蕩,今日本王真是大開眼界。」

  十三弟!不可無禮!」趙齊連忙低聲呵斥,兩旁的皇親國戚們此刻都瞪大了眼睛等著看熱鬧,一時間上百人的大殿競然寂靜無聲,全都眼巴巴的望向這裡。趙嵩站在李策的面前,目光在楚喬的身上轉了一圖隨即回到李策的身上,緩緩湊過頭去,靠近他的耳朵,壓低了聲音緩緩說道:「不管你想做什麼,不要利用她。」

  李策眉眼一笑,靠近趙嵩的耳邊低聲笑道:「我哪裡捨得,我疼她還來不及呢。」趙嵩眼睛一瞪,正要說話,九五之聲鐘鳴突然響起,轟然的鐘鼓之聲中,大夏的國君終於姍姍而來。

  而就在趙嵩和李策對持的這段時間,燕洵也悄悄入席,面色平常,好似不曾有半點波瀾的情緒。

  參見大皇,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響亮的聲音在大殿之中響起,明黃色的衣袍之下,夏皇面色和藹,淡淡一笑,揮手說迅眾卿平身。」

  寒暄幾句,大宴正式開始,絲竹聲起,舞姬妖媚,夏皇笑容和藹的對著李策噓寒問暖:「太子殿下,這幾日住的可還滿意?」

  楚喬抬起頭來,看向明晃晃的王座,這是她第一次見到夏皇的真顏。他的長相其實十分普通,眉眼相貌只能稱得上是端正,絕對和美男子桂不上鉤,眼睛不大,狹長的一條,半瞇著,像是一隻正在打盹的貓。鼻樑不高,上面還有幾點米粒大小的斑,身形很瘦,兩鬢微微有些斑白,如果不是穿著這身衣服,就和一個普通的老頭沒什麼區別。

  可是,就是因為太平常了,才會讓人心下發驚。思量一番,一個幾十年身居高位,萬萬人之上,掌管著世間權楠的帝王,這麼多年來還能保持著這樣平靜普通的氣質,是該說他天生庸碌不顯眼?還是該說他的隱藏功夫已經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呢?

  楚喬知道,只看他滅燕北誅穆合的手段,就絕對不是一個普通人,那麼具體的原因,更是呼之慾出了。

  多謝大皇陛下狂懷,李策過的很好,比在家的時候還好,幾乎有點樂不思蜀了。」

  呵呵,直皇呵呵一笑,笑容很是平和,搖頭說道:「那可不行,你若是不回去,唐王不是要找朕拚命嗎?眾人聞言哈哈大笑,極為捧場,全場除了目無表情的穆合那雲,一片歡騰。不過是一月不見,穆合那雲就好像生生老了二十歲,滿頭花白的頭髮,即便艷妝也難以遮掩,相較於皇帝另一側的舒貴妃,她的蒼老就越發明顯了

  皇上,魏光笑容可掬的站起身來說道:「剛訓唐太子殿下跟老臣說,要娶這位楚姑娘為妻呢。」

  話音剛落,兩旁盛裝的公主們頓時面色一變,齊刷刷的向楚喬看去,眼神凌厲如刀,帶著巨大的驚怒和敵意。如果今日當著大夏最尊貴的公主們的面前,李策卻娶回去一個低等的奴僕,那麼大夏就必定會淪為全天下的笑柄,她們這此天之驕女,又該如何自處?誰知直皇卻微微一笑,櫓毫不以為意,淡淡說道:「大丈夫三妻四妾當屬平常,何況卞唐太子。魏公不必多慮,兩國聯姻乃是千秋盛事,想必太子殿下是不會讓朕和唐王失望。」

  李策面色一沉,正要說話,突然只聽一旁的舒貴妃搶先說道:「陛下說得對,千秋盛舉,勢在必行,魏公不必擔憂。」魏光聞言一愣,隨即緩緩坐下,畢竟舒貴妃這一句話捉醒的意味已經十分明顯了。

  陛下錯了」李策微愣一下,突然笑著說道:「本王非是納妾,而是娶妻,以皇家的說法來看,就是李策要納正妃了。

  「你說什麼?」

  夏皇的聲音突然變得低沉,他緩緩的看向李策,目光在自己一眾女兒身上掠過,低聲說道:「李太子心意已決嗎?」

  是「李策淡淡一笑,點頭說道:「心意已決。」

  好。」夏皇點了點頭,突然劍眉一豎,冷然喝道:「來人啊!將這妖媚惑人的女子拉下去,斬斷雙手,看她以後還敢不敢媚感他人!

  「是!」虎背熊腰的士兵們頓時衝進大殿,上前抓住女子的手臂就向外拉去。

  李策急忙攔住,沉聲說道:「陛下,你這是做什麼。」

  她小小的一介奴僕,先是冒犯與你,事後又媚感勾引,若是不嚴加懲處,我大直律法為何物?我又有何面目去面對你的父親?

  李策解捧道:「我要娶她是我的事,和她無關,陛下怎可將我的心儀之人斬去雙手?

  夏皇冷冷說道:「她先是大夏國民,其次才是你的心儀之人,唐太子,你要插手我國內政嗎?」

  李策一愣,頓時就沒了言語,兩旁的侍衛衝上前來,楚喬眉頭一皺,沒想到事情的轉變竟會這樣迅猛,她目光急切的在大殿中撥索燕洵的身影,卻只看到他淡然的表情,波瀾不驚,好似毫無所察。只是拿著酒杯的手指輕輕的再桌上點了兩下,然後曲起,久久不動。

  父皇!」趙嵩突然站起身來,大聲喊道:「『您這樣不公平!」誰知他剛要說話,夏皇陡然冷笑一聲:「一個小小的奴隸,不但能引得他國太子的青睞,竟連我自己的兒子都為了她不惜忤逆我,不是紅顏禍水是什麼?不必斬手了,直接砍頭,以儆傚尤,

  父皇!趙嵩大怒,趙齊上前一把攔住他,沉聲說道:「十三弟,閉嘴,你想讓她被凌遲而死嗎?」

  拉下去!」

  兩旁的士兵頓時上前,李策嘆息幾聲,卻並沒有為她求情,楚喬面色沉靜,拜毫不懼,看到了燕洵的手勢,頓時放棄了想要反駁的念頭。她順從的被士兵拉出大殿,正要離去,突然一個挺擻的身影攔在身前,男子一身深紫長袍,頭截金冠,一把拉住了女子的手臂,大步上前,沉聲說道:「陛下,如果一定要將此人處死,可不可以賜給微臣?」

  燕洵看到來人,終於面色一變,登時就從座位上站起身來,只是此刻,已經無人注意到他的舉動了。

  夏皇眉梢輕輕一挑,看向男子,緩緩說道你也認識她。」

  「是。」諸葛朋緩緩點頭,轉頭看向少女,沉聲說道:「我認識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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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8章 背道而馳

  諸葛玥一身深紫長袍,刮眉斜飛,嘴唇緊抿,透著妖異的紅,一雙手卻蒼白若紙,指尖冰冷,緊扣著楚喬的手臂,一攬衣袍跪在地上,沉聲說道:「還請皇上成全。」

  成全。夏皇聲音清冷,緩緩說道:「成全你什麼?」

  「請皇上將此人賜給臣,放她一務生路。」

  上首的王者嘴角輕輕一笑,目光在楚喬身上轉過好大的面子。」諸葛玥跪在地上,眼神微微的膘向燕洵的方向,眼睛緩緩瞇起,露出一絲難掩的精芒。燕洵一身白衣,站在人群之中,有冰冷的風從他的身後吹來。男人們的視線在半空中交織在一處,有看不見的火花在明亮的大殿裡爆裂開來。這是一個巨大的狩獵場,只有優秀的獵人才可以滿載而歸,既然大家都自信自己是優秀的獵人,那就放在檯面上來玩吧!

  「皇上,燕洵御下不嚴,教導無方,願意一同領罪。」燕洵大步上前,跪在地上,沉聲說道。趙齊冷笑一聲,緩緩說道:「上個月的圍獵這名女子就已經被父皇脫離了奴藉,早已不是燕世子的家奴,燕世子硬要置身事內,不知有何居心?」

  照三哥這麼說,這一個月來她走我的屬下,那麼她今日的罪青就該由我來承擔了?趙徹一身黑袍,冷然走上前來:「父皇,李太子為人放蕩不羈,即便是走在路上的女子也可能被他一眼看中,只因他的好惡就要處死兒臣的屬下,兒臣不服。」

  七皇子此言何意。」卞唐特使余敬大人沉聲說道:「七皇子這般無禮詆毀我國太子,就是大夏的待客之道嗎?」趙徹仰起頭來:「趙徹絕無此意,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一路行來,李策太子足足走了四個月,沿途送女子回唐京的馬車就沒有斷絕過,李太子人品風流不拍小節,此事天下皆知,難道就因為他突發岢想的一個念頭就要置人於死地?太子殿下身份雖然高貴,大夏的女子卻也不是豬玀畜生,任人隨意宰害!」

  豈有些理!」余敬怒聲說道要殺這名女子的人是夏國大皇又不是我們太子殿下,七皇子此言未免太強詞奪理!」趙徹冷笑一聲:「世人皆不盲,有目共睹之。李太子……聲聲遇到心儀之人,要娶之為妻,可是聽到父皇的處斬令卻沒有半分悲慼之色,反而面色興奮,試問太子殿下就是這般保護心愛之人的嗎?不過是興之所至,胡言亂語,卻不去想想,有人也許就會在你的一念之間丟掉性命。」

  七哥說得對「趙嵩上前說道:「父皇,他根本就是攪局!」

  放肆!直皇突然冷哼一聲,沉聲說道。

  父皇!趙徹跪在地上上前一步,一個頭重重的磕了下去,沉聲說道:「我大夏立國之本,就是要保護族中老幼不受外人欺凌。幾百年來,我大夏的士兵從未在戰場上退卻一步,從未在疆土上害讓一分,我們大夏的祖先,一生戎馬白手起家劍建起這份基業,難道今日,我們要敗在自家的談判幾上嗎。」

  越說越遠,簡直不像話」舒貴妃冷喝一聲,厲然說道。

  李策太子「燕洵突然抬起頭來,目視李策沉聲說道如果你今日真心喜歡阿楚,就放她一各生路,另選一名女子為妃,阿楚身份卓微,不堪太子如此厚愛。如果你只是胡鬧玩笑,也清你放過她,她自幼艱辛,屢經波折,請不要因為你的一時興起將她打入萬劫不復之地!」

  人果然是不能常開玩笑」李策搖頭笑道:「玩笑說多了,偶爾想說一句真話都沒人肯相信。」

  皇帝半瞇著眼睛,消瘦的臉孔上有幾道深深的皺紋,他看著少女單薄卻倔強的背脊,思緒突然呼嘯而走,想起了那麼多已經死在歲月裡的過往,年邁的帝王微微嘆了口氣,說出一句誰也沒聽懂的話來:「真像啊!」

  大殿一片安靜,方纔的熱鬧早已消失不見,正德帝似乎突然間失去了興致,他揮了揮手,再也沒有方纔的盛怒,低聲的說:「下去吧。」眾人面面相覷,那些隱藏在黑暗裡的潛在用心頓時失去了著力點,正德帝喜怒無常早已在天下傳開,沒想到他竟變得如此之快。趙嵩反應最快,聞言大喜,一個頭磕在地上,高聲叫道父皇英明!說罷就站起身來,跑到楚喬身邊,一把拉起女子的手腕,說道:「阿楚,跟我來。」諸葛玥眉梢一挑,握著楚喬的手頓時一用力,這時,另一股力量陡然從身側傳來,燕洵笑著站在他的身邊,拍在他的肩膀上,淡笑說道:「諸葛兄,可否過來喝一杯。」

  歌舞絲竹聲又起,上百席的席位頓時熱鬧了起來,大夏的國宴向來氣氛輕鬆,可以隨處走動。李策眉頭輕蹙,嘴角一牽正要上前,卻見趙徹走上前來,攔在他的面前,沉聲說道:「今日太子殿下來軍營,本王有事在身,真是抱歉。」

  只見大門方向,楚喬和趙嵩的身影一閃即逝,李策眼光一滯,舉起杯子,輕笑說道:「無妨,能在今日領略到七皇子鋒利的詞鐸,李策不虛此行。

  夜裡一片溘熏,冷風吹起楚喬的衣衫,她突然感到有些冷。趙嵩脫下自已的外袍披在她的身上,關心的問道:「『阿楚,你冷嗎?

  楚喬搖了搖頭,看著趙嵩明亮的眼睛,微微一笑說道:「趙篙,謝謝你

  你還跟我說這個?趙嵩不高興的說道:「阿楚,你不拿我當兄弟了

  楚喬心下一暖,伸出雙臂輕輕的擁了趙嵩一下,笑著說道:「咱們好兄弟。」

  講義氣。」趙嵩接。說道,隨即哈哈笑了起來,張開雙臂反手將楚喬抱了起來,大聲說道,阿楚,別怕那個卞唐流氓,我會幫著你的。」

  夜風低垂,雪白的袍袖隨風輕舞,月光皎潔,灑在花村那一邊一身白衣的男人身上。

  幾個皇室貴族的年輕男子爭奪一名少女的事情,在大夏詭異莫測的朝政中只能其作一個小小的浪花,被人在茶餘飯後當做一件可笑的風流韻事。之後的宴會賓主盡歡,李策太子舌燦如花,將皇室的公主千金們哄得芳心大悅。直唐官員們一片和睦,相談甚歡。

  最起碼,表面上看起來是這樣的。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宴會之後,皇帝竟然下了一個命令,將楚喬留在宮中,在尚義坊做女官,歸內務府節制。就此,楚喬短暫的從軍生涯正式賞告完結,無論趙徹是真心結交還是別有目的,事情不得不截然而止,回驍騎營取東西的時候,趙徹並沒有見她,她只是在帳外拜謝,就轉身跟著尚義坊的禮官而去。不管趙徹是如何想法,當日在大殿上他卻真的為自己出了頭,那些話至今想起來還好比在懸崖上走鋼絲,一不小心就會引發一場巨大的血雨腥風。

  燕洵和趙嵩會救自己已在計或之中,只是對於諸葛玥的想法,她已經不願意去精測了。她只能圍執的認為,這個男人是想將自己討回去然後加以羞辱,報仇雪恨。她一直很清楚的知道自己該做什麼,其餘的,她沒有時間去考慮。

  尚義坊的工作十分簡單,只是將每日太學送下來的書卷分冊,然後送到各房教習太僖的手上就可。這天,楚喬捧著一卷書卷前往太學,正好趕上皇子們下課,經過迴廊的時候,只見一樣不大的孩子圍成一圖,鬧哄哄的大笑,透過人群,只見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跪在迴廊的石板上,脖子挺得直直的,眼睛很大,一副圍執的樣子。

  十六哥,去跟父皇說一聲吧,身上流著罕賈血是沒法讀東陸的書的,背不會書也不能怪你啊!」孩子們頓時大笑,一名只有十多歲的小皇子笑著說道:「就是,十六哥應該回去跟他母妃學那個扭來扭去的舞,聽說罕賈的男人都是會跳的。」下次學試,十六哥只要給父皇跳一個舞,沒準就不會挨罰了。孩子們的嘲笑扔在繼續,楚喬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就轉身向前走去。這樣的事情在這座金碧輝煌的宮殿裡她已經見了太多了,曾經的那幾年,她和燕洵曾經承受過更加無禮的侮辱和黷凌,強者生存弱肉強食永遠是這裡的生存法則。

  哦,不好意思。」

  州一回頭,一個身影突然撞在身上,將她手中的書卷全部撞掉。少年連忙道了聲謙,就低下頭利蒂的去撿那些掉在地上的書卷。

  楚喬一愣,也蹲下身去「沒關係,是奴婢魯莽,奴婢自己來就好。」少年的衣袖已經磨得有些發白,但是還是可以看得到細小的金線蟠龍,他的身材很瘦,身上有好聞的松枝味道,將書卷撿起來,遞到楚喬的懷裡,少年站起身來,微微退後,讓了一個身位。楚喬道謝經過,就見那少年大步走到人群中,什麼也沒說,只是一言不發的也跪在十六皇子的身邊。孩手們似乎有些懼怕他,見他來了,聲音漸漸小了下去,不一會的功夫就一哄而散。

  楚喬看了兩眼,就進了太學,繞過壁照和五曲明廊,正好趙嵩迎面走了過來,看到楚喬,笑著就迎了上來:「阿楚!你來找我嗎?」

  楚喬將懷裡的書卷比劃了一下,說道:「我來找魯太博,他在裡面嗎。趙嵩掃興的一哼「在裡面呢,阿楚,你就不能說你是來找我的嗎?」

  楚喬呵呵一笑,說道:「是啊,我是來找你的,順便送點東西。」

  哈哈,趙嵩開心一笑:「我生平還是頭一次覺得父皇的決定是英明的,你留在宮裡真是太好了,我總覺的那傢伙對你心懷不軌。」趙嵩一邊說,一邊伸出手指比劃了一個七」字,楚喬一把打在他的手上,說道別胡說八道。」

  我胡說八道?」趙嵩一仰脖子:「『咱捫走著瞧,你還是小心些,李策那家伏最近總是在宮裡轉悠,別惹上那個瘋子,等父皇大壽之後就清淨了。我不能陪你了,我還得去母后那邊去一趟。」

  哦,對了,我剛才來的路上見十六殿下跪在迴廊下,出什麼事了。」

  父皇今天來栓查學試,十六一篇文章 都沒背出,被罰了。他整天被罰,真是人頭豬腦。」

  「哦「楚喬點了點頭『那你快去吧。」趙嵩招呼了一聲,就轉身離去。楚喬走進太學的教坊之中,卻正好遇上魯太侍在打盹,不能進去打擾,只能在外面等著,直等了兩個多時辰這老頭才從美夢中悠悠醒來。

  從太學裡出來的時候,天色已經發暗了,外面開始飄起而來,這個季節的雨十分冷,空氣裡一片冰涼,楚喬衣衫略略有些單薄,走出太學,大風頓時颳起,她抱著肩膀腳步急促的走過迴廊。

  風雨襲來,人群早已散去,遠遠地只見兩個倔強的身影筆直的跪在那裡,隱隱的,有模糊的聲音順著雨絲楓過來,鑽到楚喬的耳朵裡。

  你跪在這裡幹嘛?你學問好,父皇又沒罰你。」

  一陣壓抑的沉默,仵久許久,才有少年低沉的聲音:「

  我是你哥哥。

  我的哥哥多了」倔強的少年嗓門極大,怒聲說道:「他們全是我哥哥,我卻寧願沒有這些哥哥!」

  我是你哥哥。

  天色昏暗,風雨飄飛,少年的聲音圖執倔強,雖然低沉,可是卻帶著那樣難掩的沉重。

  廊上的瓦片碎了一塊,冰涼的雨絲順著漏洞飄了下來,正好一滴一滴的打在兩個少年跪著的地方。圍執的他們並沒有換地方,仍舊像是石頭一樣的跪著。

  楚喬的心突然有些冷,似乎比外面的雨還要冷,她的眼睛看著他們,卻好像透過他們看得很遠,看到了很多年前,兩個孩子衣衫單薄的依偎在一起,互相抵禦著那無處不在的寒氣。

  哎?」

  趙翔疑感的皺起眉頭,仰起頭來向上看去,只見剛才還露一個洞的瓦片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被人補好了,再沒有雨水滴落,他仰著頭,不解的問:「十四哥,沒水了?」

  趙曬眉頭輕蹙,突然聽到一陣腳步聲響起,他抬頭望去,只見少女的身形消瘦單薄,背脊筆直,不像一般的宮女那般總是小心翼翼的低著頭,也不像那些得了勢的女人總是仰著腦袋,她只是平淡的邁著步子,很安靜很沉穩,羊薄的背脊卻透著一股說不明的溫暖來。

  十四哥?」

  趙翔的聲音在一旁響起,趙順卻比若未聞,他看著女孩子整潔的衣衫,潔白的鞋子,裙角飛揚間,靴底竟沾了幾絲綠色的青苔。

  回到尚義坊已經很晚了,幾個女官都已睡下,楚喬收拾了一下也回了房,可是過了一會,窗子輕輕一動,一個黑色的身影迅速的閃出,幾下就消失在院落裡。

  九鯉溯邊,一隻青色畫船停泊在岸邊,女子掀開簾子,正好看見男子明亮的眼睛抬起來淡笑著望著她。

  來了。燕洵輕輕一笑,伸出手來拉住她,說道:「喝杯熱茶,暖暖身子。」

  我聽說再有半個月就是你和趙淳兒的婚期了,料定你今晚必定在這。

  燕洵點了點頭:「我已經在這等了你三晚了,你若是還不來我明天就要去太學找你了。」

  那樣太危險了。」楚喬皺起眉來:「皇帝現在派人看著我,就是為了防備你的,當日他說要殺我也是為了試探你的反應,你千萬要小心。」

  我做事你放心。」燕洵收斂笑容,沉聲說道:「也是到了該清帳的時候了。

  楚喬一愣:「準備好了嗎?」

  十五日之後,懷宋的使者會抵達真煌,皇帝會大開國宴,到時候卞唐懷宋兩方的使者都會進入真煌城,就是我們最好的機會。

  十五日之後?」楚喬皺起眉來,沉聲說道:「那不正是你和趙浮兒大婚的日子?」

  燕洵點頭:「『正是。

  楚喬頓時說不出話來,眉頭緊鎖,靜默不語。

  到時候我會從端木閣出發,阿精負責接應你,我們在月長門會和。樂師在大殿偷襲卞唐太子,製造混亂,大同行會的會員會在羽姑娘的帶領下事先攻打外賓館,喬裝懷宋使者,攻打正西門。我們則從正東門出宮,在赤湖西岸和烏先生會和,然後由燕北死士冒充我捫由東南西北四個城門衝出城去,吸8運擊的夏軍。我們要翻過滄浪山,由無望崖進入西顛雪山,繞過逐教之野,迂迴轉回燕北。這段時間,燕北軍會趁機起事,攻打賈稜關、白水關、瓦成堡,以做出我已經回到燕北的假象。一路上接應的據點有已經安排好,你之前在西野建立的那些暗隱據點出了大力,會作為首批接應員。羽姑娘已經按照你的方案製出了火藥,雖然威力沒有你說的那麼大,但是只要在神廟引爆,定然會引起大的混亂。

  楚喬微微有些發愣,聽了半晌仍舊沒有說話。

  燕洵微微一笑,打趣她道:「怎麼了?開心的說不出話了?」

  楚喬呵呵一笑,搖了搖頭,說道:「有些像是在做夢一樣,等了這麼多年,突然希望就在眼前,我反而有點不敢相信。」

  燕洵心下一痛,站起身來,繞過小幾,來到楚喬身後,半跪下來,伸出雙臂輕輕的將她抱在懷裡。

  楚喬的身休頓時一僵,竟絲毫也不敢動。

  燕洵並沒有用力,可是卻有源源不斷的熱力從他的身上傳了過來,男人的聲音低低的,帶著難言的沙啞和壓抑:「阿楚,不是在做夢,我們終於要熬出來了,我會帶著你回燕北去,以後再也沒人能欺負你了,再也沒人能將你從我身邊搶走了。」

  楚喬頓時呆住了,她沒想到燕洵會這般自然的說出來,她突然有一些可恥的緊張,前世今生加在一起足足有四十歲的她像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一般,臉乳火燒一般的熱了起來。然後,一個冰涼的吻,緩緩的落在了她的後頸。

  阿楚,燕洵的聲音沙啞低沉,像是綿綿的海浪,輕聲的說:「我從來沒有對你說過,這此話我只說一次,你要聽好。我要謝謝你,謝謝你在地獄裡陪了我這麼多年,謝謝你在我人生中最黑暗的日子沒有遺棄我,謝謝你一直站在我身邊,若是沒有你,燕為他什麼也不是,他早就已經死在八年前的雪夜裡了。阿楚,這些話我以後不會再說了,我會用一生來彌補,有些話,我們之間不必說,我們應該互相明白。阿楚是我燕洵的,只是我一個人的,我會護著你,帶你離開,我八年前牽了你的手,就再也沒打算放開過。」

  楚喬緩緩閉上眼睛,夜晚的風像是沙沙作響的黍,心如桑葉,被一點一點的輕輕啄食。

  燕北,火雷原,回回山,」

  「燕洵,我從沒有家鄉,是因為有你在,我就把你的家鄉當做自己的家鄉了。

  男子深深的吸了口氣,然後緩緩收緊手臂,心底是大片大片的湖水,溫暖如春。

  阿楚,相信我吧。

  男子輕輕的嘆,他沒說要她相信他什麼,但是阿楚明白,她在心裡跟自己說,相信他吧,不相信他又能相信誰呢?在這個世上,他們只有彼此了。

  那時的他們也許還太年輕,並不知道何謂世事,何謂人性,何謂利益何謂前程,前途會有什麼風雨,路上會有什麼坎柯,他們通通一無所知。他們像是兩隻年幼的刺蝟,外面冰天雪地,他們依偎在一起靜靜的取暖。卻不知道隨著歲月的流道,他們終將長出尖銳的刺。

  那些隱藏在黑暗中的風雪,終於在無聲的漸漸靠近,將會在未來某一個合適的日子,將所有的一切全部打碎。

  阿楚,男子衣帶輕飄,在夜風細雨中回過頭來,輕聲說道。

  楚喬面色微微有些潮紅,眼睛明亮猶如星子,嘴唇緊抿,鼻樑高挺,帶著幾分女子少有的英氣。

  回去好好休息,等著我的消息。」

  楚喬展顏一笑,重重的點頭:「嗯。」

  前途風雨淒迷,已進五月,大復的冬季已經過去,萬物漸漸復甦,連同那些潛藏在心底的心事。

  男女一南一北,背道而馳,隱沒於重重黑夜。
常與同好爭高下,不與傻瓜論短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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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3-30 19:13:57 |只看該作者
第069章 獵場遇險

  此時此刑,真煌城內城乾元道上,巍峨聳立的諸葛大宅裡,有低沉的吼叫聲在不甘的響起。幾名鬚髮斑白的醫官背脊佝僂的跪在地上,面色發青,渾身上下都在篩糠般的顫抖著。

  四少爺」小丫鬟寰兒臉孔青白,手上的白絹霎時間就被血水浸透,她跪在地上,額頭上全是冷汗,眼淚都流了出來,顫抖著說道:「少爺,讓醫官看看吧。

  諸葛玥一身綠袍上鮮血點點,手臂被扯開一個大大的傷口」傷勢嚴重,鮮血噴湧,可是他卻好像完全沒有察覺一般,手握著一隻帶著鐵鉤子的鞭子,虎視眈眈的和籠子裡的動物對視著。

  那裡面,竟是一隻成年的花斑猛虎!尾巴粗壯,爪牙鋒利,渾身上下皮毛破碎,鮮血淋漓,雙眼充滿怨毒的看著男人,儘管傷的危在旦夕,卻全無半點畏懼和討饒。

  半月前,大毓進獻的老虎,如今已經不成樣子。

  老爺來了。」

  不知是誰叫了一聲,屋子裡頓時安靜了下來。諸葛穆青緩緩踏進房裡,一身青色朝服還沒來得及換,看了一眼狼藉的獸房,眉頭輕輕蹙起,終於一椎手,說道:「都下去吧。」

  眾人如遇大赦,紛紛忙不迭的退下,寰兒一邊哭著一邊試圖將諸葛玥的手臂包好,然後抹著眼淚退出房門。

  房間的大門被外面的人緩緩關上,諸葛玥面色不變,仍舊圍執在站在原地,雙眼望著籠子,靜靜不語。

  你不服氣嗎。」

  老人的聲音突然低沉的響起,諸葛玥身軀筆直,久久沒有說話。

  四兒,這此年,耶岳先生都教了你什麼?」

  諸葛玥沉默半晌,沉聲說道:「排兵之道,處事之道,為官之道。

  「還好,老者點了點頭,緩緩說道:「還好他沒有一時興起交給你為君之道。」

  父親。諸葛玥猛地抬起頭來,聲音低沉,帶著幾絲驚恐。

  四兒,在為父眾多孩子當中,你是悟牲最高的一個,少年穩成,做事謹慎。但是你壞就壞在太過圓執,你還記不記得你小的時候,老巴圖參拜皇上帶了一隻大獒,你看了喜歡,就想盡方法的得了來,你為這只獒廢了兩個多月的功夫,受了數不清的傷,穿著厚皮愷和大獒同吃同睡,軟硬兼施,最後好不容易馴服了,你卻叫下人殺了它純了。當時為父問你為什麼,你是如何回答的勺,

  諸葛玥眉頭緊鎖,沉默許久,才低聲說道:「兒子說兒子喜歡的是得到並且馴服的過程,而不是那隻狗。」

  「對。」諸葛穆青淡淡一笑,沉聲說道:「就是這句話,當時你爺爺還在世,他聽了之後跟我說,這個孩子必是我諸葛一脈中興的希望,這些年來,我一直深信不疑。但是現在,我卻開始懷疑了。

  父親。」諸葛玥抬起頭來,眉頭緊緊的皺起:「兒子」。」

  四兒,為了那個奴隸,你當年甚至不惜和你大哥動手,後來更是偷龍轉鳳,掩蓋事實,你這事做的很巧妙,也很隱秘,可是你真的以為父親完全相信你,對你大哥的話就那般的不以為然嗎?」

  諸葛穆青的表情頓時嚴厲了起來,沉聲說道:「我本以為你在臥龍七年會有所長進,沒想到還是這般衝動誤事,不計後果,你可知道那晚的一番舉動會帶來怎樣的後果,會給你未來的仕途帶來怎樣的阻力和災難?」

  彭的一聲,諸葛玥頓時跪在地上,低著頭沉聲說道:「兒子魯莽。」

  你的確魯莽!諸葛穆青抬起頭來,沉聲說道,稽合氏倒台之後,西北巴圖哈家族也大不如前,魏舒游又慘遭毒手,至今下落不明,天知道下一個會輪到誰家?長老會若是不聯合起來,就必將被人一口。蠶食乾淨,我們這些世家大族,既要互相防備,又要互相依存,這是千古不變的鐵律,也是讓我們家族百代繁盛的必經之路。這個時候,你怎可分心於別的事情之上,至家族大業於不顧?」

  諸葛玥低著頭,看不清面色如何,只能聽到他低沉的聲音緩緩說道:「兒子知錯了。

  諸葛穆青沒有說話,他走到籠子邊,看著大毓進獻的老虎,狹長的眼睛慢慢瞇起,突然間,只見老者唰的一聲抽出一旁兵器架上的長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斬入鐵籠,長刀削鐵如泥,霎時間沒入了老虎的脖頸,只見一道血線衝天而起,猛虎厲吼一聲,抽搐幾下,就不再動作。

  諸葛玥回過頭去,雙眉緊鎖的望著一片狼藉的血地,卻一句話也沒說出口。

  「孩子,畜生和畜生之間也各不相同,像狗,就可以馴服為己所用,像老虎,就只能殺掉以免傷到自己,你在山林中生長多年,這個道理,為父希望你能明白。

  夜晚的風冰涼寒冷,屋子裡有厚重的血腥味。

  這一次長老會必須聯起手來,才能躲過這場浩劫,你準備一下吧。」

  諸葛玥仍舊跪在地上,聞言抬起頭來,沉聲說道:「魏閥派出的是誰?

  他們還能派誰?」諸葛穆青冷笑一聲:「魏鬧真的是後繼無人了。」

  月圓星稀,雨絲方停,一隻衣衫襤褸面黃肌瘦的軍隊在解擇半晌終於還是無法進入皇城的情況下,不得不在城外紮營,等待明天一早再進城去。看著城樓上那些滿腹懷疑,瞪大眼睛監視自已的城守軍,士兵們終於再也抑制不住滿腔的怒火,發起牢騷來。

  這叫什麼事。」

  一名小兵剛走進帳蓬,肚子就震天的叫喚了一聲,忍不住一把將頭盔扔在地上,怒聲說道。

  「噓!小聲點,小心被少將聽到。

  聽到又怎麼樣?我們是堂堂的真煌部天字營,如今卻淪落到這個地步,穿著這身破爛衣服,連拿著令牌都無法進城,我已經十天沒吃過一頓飽飯,就連西北野戰軍都比我們的日子好過!」

  就是!另一名士兵接。道少將他可憐那些賤民,大可以自己拿自己的體祿去送,他們魏家富甲天下,建一百個百年粥場成天施鮑魚燕窩都綽綽有餘了,何必讓我們也跟著一起?回來這一路上,又送又給,自己沒得吃也就算了,連禦寒的衣物都發給那些賤民,你們看我這腳,現在還是腫的

  誰腳沒腫,我腿還是腫的呢,最可恨的是連軍妓營都解散了,跟舒曄少將出來這兩年,真比上了南山寺還難熬。」

  實話實說,少將為人不壞,對待大家一視同仁,但是實在太娘們了。做事拖泥帶水婆婆媽媽,余郡那一戰,我們明明領先十四軍半個時辰,他卻偏偏要繞過白山嶺,生怕大軍踩了老百姓的莊稼,不然功勞怎會被十四軍搶去?難怪他家世地位武藝謀戎都不輸給沐家的小公爺,但在軍中的晉陞速度卻遠遠不及人家。」

  就是,六

  住。!一聲厲喝突然傳進來,耶律副將站在帳外,身姿挺撥,語氣陰冷,寒聲說道:「還不趕緊睡覺,都什麼時辰了?」

  裡面頓時悄無聲息,耶律研眉頭緊鎖,看著遠處帳簾飄動的大帳,靜默不語。

  兩年了,終於又回來了。

  三天後,就是懷宋使者到達真煌城的日子,此次懷宋的特使仍舊和往常一樣,由懷宋長公主納蘭紅葉親自帶隊前來。懷宋納蘭氏是和卞唐李氏同一個時代的世家大族,傳承時間可以追溯上千年,早在先代大胤王朝的時候,納蘭氏就有人在朝為官。尤為著名的是納蘭氏的先祖納蘭傑,曾在姚關之外擊退草原騎兵,率軍衝殺三千里,深入大漠將賀蘭天山一脈的犬戎人徹底剷除。那一戰,是東陸對抗草原的第一次勝利,從那以後草原騎兵一蹶不振,直到三百年前大夏先祖培羅真煌的現世,才挽回了草原騎兵的尊嚴。雖然很快的培羅一族就在入主中原之後改了族微姓氐,徹底摒棄了自己也是來自於卓原的這個事實。

  時間行至千年之後,納蘭皇室人丁稀少,到了先帝納蘭烈的手裡,已經僅有一子一女。納、烈於南疆一役去世之後,幼子納蘭紅煜即位,太后蕭氏休弱多病且不擅朝政,就由納蘭紅煜的長姐納蘭紅葉輔政。

  五年裡,懷宋國力大大增強,商旅興盛,國泰民安,納蘭姐弟也在國中贏得了極大的尊重,納蘭紅葉作為懷宋的長公主,聲望地位幾乎不下於皇帝。」然而,無人注意的是,這個天縱奇才的長公主今年還不到二十一歲,而她臨危受命的時候,才不過剛剛及竿而已。

  天朗風清,微風和煦,推開書院的大門,就看到李策太子像是一朵花一樣站在廊下,笑容燦爛,眼睛瞇成一各線,看到她開心的使勁梯著手。少女穿了一身青綠色的宮裝,好似沒有看到這個人一樣,轉身就向尚義坊走去。

  喬喬,粘人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李策穿了一身松綠的蟒袍,腰間繫著同色的亞帶,顯得十分英俊。他大步趕土前來,攔在楚喬的身前,笑彎了眼睛,說道:「生氣了?」

  楚喬微微退後一步,廊下就是一彎碧湖,天氣暖和了,已經有小魚在靜靜的搖曳遊走,清澈見底,水草飄動。

  喬喬,我不是故意不管你的,我是知道會有人替你出頭,故意想要看看我家喬喬有多大魅力而已。」

  李太子,這裡是皇宮大內,還請你說話注意一點。」

  李策皺起眉頭,受傷的跨下了臉:「『喬喬,你一定要拒人於千里之外嗎?」

  李策」楚喬緩緩皺起眉來,沉聲說道:「『你這個人,真是很不討人喜歡。」

  李策哈哈一笑,一把搖開摺扇,笑著說道:「這話本太子還是第一次聽到。」

  是嗎?楚喬冷冷一笑:「敢說真話的人還真是少,那我今天索性一次跟你說個明白。我很討厭你,討厭你整天穿的大紅大綠的在我面前晃悠,討厭你說話不盡不實裝腔作勢的腔調,討厭你的狐狸眼,討厭你的自來熟,付厭你的。蜜腹創唯恐天下不亂。既然我們已經注定要成為敵人,就請不要再裝出一副老友瓷實的樣子,我沒有那個功夫和你演戲陪你胡鬧。你要麼就擺出你的太子架子,我見面好好端端正正的給你行個禮作個揖,不然的話,我們就各走各的路,不要多做糾纏。我賤民一個,受不起太子殿下的青睞和厚愛,您有什麼花招和想法,請另選高明吧。」說罷,女子狒袖向前而去。

  哎!別走啊!」

  李策一急,在後面一把拉住女子的衣衫,楚喬眉頭一皺,一個詭異的步法閃過,只聽彭的一聲,李策身子一歪,頓時落入冰冷的碧湖之中。

  來人啊!」遠處頓時響起了下人們的驚呼

  太子落水啦!」

  午後,楚喬坐在尚義坊的廊下,兩旁花村環繞,柳枝抽芽,陽光暖暖的照在她的身上,很是溫暖。

  突然,身後出現了一個黑影,來人呼吸緩慢,小心翼翼的靠了過來,腳步輕柔,步伐虛浮中又透著一絲沉穩,明顯是練過武藝,但卻沒練到家。

  楚喬正在擦拭一隻陶器,聞聲不動聲色的緩緩放下手上的寶貝,靜靜的等待時機。

  一個黑影,緩緩的拍向楚喬的肩膀,說時遲那時快,女子頓時矮身,拿射、扣腕、過肩!

  只聽彭的一聲巨響,連同著男人的哀喙聲,一身光鮮的男子就仰面捧在院子裡,那處的土地剛州被楚喬潑了水,此刻全是泥巴,滾了男人一身。

  李策苦著臉爬起身來,鬱悶的皺眉:「喬喬,人家剛則換好衣服!」

  楚喬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就蹲下身子繼續擦拭陶器。

  李策一瘸一拐的走過來,蹲在楚喬身邊,說道:「喬喬,下午懷宋長公主進城,你不去看嗎」」

  奴婢身份下賤,沒資格去迎接懷宋的金枝正葉。」

  李策十分熟絡的坐了下來,硬是霸佔了楚喬的半個板凳你不去啊?那我也不去了,咱們出城去吧,我聽說大夏的圍獵場佔地極廣,現在剛剛過了冬,貓冬的狗熊都醒過來了。」

  楚喬眉頭緊鎖,聲音陰冷:「不去。」

  李策托著下巴,皺眉道

  那咱們去哪呢?這地方我也不熟。宮裡真沒意思,夏皇做事很不地道,趙齊那傢伙已經三天不見人影了,他們派了一堆老頭子陪著我,我隨便打個哈欠他們都被嚇得渾身發抖,沒勁十足。」

  啊!是李太子殿下,奴婢失禮了!」

  幾名尚義坊的女官走過來,陡然看到李策,人人一驚,嚇得急忙跪下來行禮。

  沒事沒事,起來吧。」李策笑瞇瞇的衝著幾名小宮女揮手,樣子可親的很,一雙眼睛幾乎瞇成一各縫。

  楚喬看著李策的樣子,眉頭越皺越緊,只覺得上千說的話全都像是廢話一樣,自已的涵養越來越差勁了,竟然會跟這樣一個人真的生起氣來。

  你們去忙吧,我還要在這裡坐一會。」

  李策毫無架子的和幾名宮女閒聊,全沒有半點太子的樣子。

  喬喬,我們出城去打獵吧!」

  楚喬一言不發,站起身來,端著水盆就往房裡走去。

  李策起身追上前去,邊走邊說道:「你覺得怎麼樣?喬喬,我們去吧。

  楚喬仍舊沒有說話,開始收拾書卷。

  李策圍在一旁,鍥而不捨的問喬喬,我們去吧,好嗎?」

  楚喬跟自已說,我一定不能搭理他,然後繼續沉住氣,沒事找事的忙活,就是不回一句。

  喬喬,我們去吧,好不好?」

  喬喬,你不說話我就當你答應了啊。」

  「喬喬,你是不是心裡其實想去,就是表面還放不下面子?」

  喬喬,你其實很想去吧,我就知道你不會真的生我的氣,你看你把我推到冷水湖裡我都沒生你的氣。」

  喬喬,你怎麼還不換衣服,我們幾時出城啊,再等一會天就黑了「。」

  楚喬都不知道自已發了什麼瘋,竟然真的跟他出城來了。

  這還是楚喬第一次在沒有下雪的時候走出真煌城,偌大的困獵場上青草一片,綠油油的,很是美麗。李策穿了一身誇張的紅色長袍,上面繡著大朵大朵的牡丹,很是俗氣,但是穿在他的身上卻有一種大雅的感覺。

  男人騎了一匹很是拉風的白色駿馬,馬脖子上繫了一朵紫色的薔薇絹花,活像娶媳婦的新郎一般。

  站了大約有半個時辰,楚喬終於無奈的問了第一句話:「不是要來打獵嗎?怎麼不去?」

  我怎麼能幹這麼殘忍的事?」李策瞪大了眼睛滿臉驚異,隨即湊到楚喬耳邊,小聲的說:「我可不像吹毛飲血的大夏人,對生命一點都不尊重。女子眉梢一挑:「那你還來打獵?

  嘿嘿」李策唰的一聲打開扇子,一副奸計得逞的模樣,笑瞇瞇的說道:「我就是想找個機會跟喬喬獨處一會。」

  楚喬已經對他的瘋言瘋語有了免疫力,揚著鞭子說道:「你剛剛說夏人對生命不尊重?」

  「是啊」李策說道:「聽說他們還有一種狩獵叫人獵,實在是太過於滅絕人性。」

  楚喬聞言心下一震,抬頭說道:「怎麼,卞唐的皇室不是如此嗎?你們又是如何對待奴隸。」

  我們卞唐嘛」李策得意的搖了搖頭,說道:「大夏崇尚毀滅生命,我們卞唐崇尚劍造生命。」

  創造生命?」女子皺起眉來,不解的輕聲問道。李策突然嘿嘿一笑,聲音沙啞的湊過頭來:「喬喬想要嘗試一下嗎?本太子良好的血統可以免費給你用。」頓時明白所謂的劍造生命是什麼意思,楚喬回頭冷冷的橫了他一眼,沉聲說道:「狗改不了吃屎1,說罷獨自向前走去,李策樂顛顛的跟在後面,後面跟著大批的護衛高手,自從穆合西風和魏舒游相繼遇難之後,真煌城原本因為夏皇大壽而緊張的氣氛,更如拽滿了的弓弦,充滿的緊迫感,讓人幾乎透不過氣來。權貴們出入均要大批護衛隨行,就連李策也不例外。

  由此可見燕洵隱藏在暗處的力量有多麼強勢,也許整個真煌城只有楚喬一人知道,這此腦滿腸肥喪盡天良的帝國權貴們,早晚會有一天飲恨收場,追悔莫及。

  喬喬,等等我,我不習慣騎這匹馬。」

  李策又在後面大聲叫道,楚喬無奈的嘆了口氣,回迂頭去,只見李策騎在馬上彆扭的扭著身子,那馬就是站在原地紋絲不動,倔強的使著性子。

  楚喬皺眉說道:「我們第一次遇見那天你騎馬不是騎的挺好的嗎?還敢在馬背上挪騰,馬術精湛的很啊。」

  就那一匹「李策不好意思一笑:「那是南疆火燒寮進貢的鈍血馬,我自小養大的,最聽我話。我當年跟著馬師只學了挪騰那一招,覺得用起來比較瀟灑。」

  「那你今天為什麼不騎那一匹?」

  李策自然的答道:「你騎的是純黑鼻尖帶一綹白毛的,我自然要找一匹飩白鼻尖帶一綹黑毛的,你沒看見嗎?在這呢。」李策費力的彎下腰,將擋在馬鼻子上的薔薇花扒拉到一邊,露出一綹黑色的毛,顯得十分英氣。

  楚喬頊時覺得渾身無力,看著李策那張好似桃花的臉,只覺得說什麼話都是多餘的。她搖了搖頭,沉聲說道:「李策,如果你真的是裝的,是別有用心的暗中攪局,所表現出來的做派都是假的,那你的道行實在是太深了。

  李策得意一笑:「本太子來到真煌就是別有用心暗中攪局,不過我的做派倒是真的,本太子無論在什麼情況下都是一樣的風流不羈,瀟灑倜儻。」

  楚喬無奈的嘆了口氣,眼角一掃,心底頓時湧起強烈的不安!

  鳳目在草原上一掃,只一瞬間,女子頓時飛身而起,一把撲在李策的身上,將他撞下戰馬!

  喬喬!怎麼你的投懷送抱都做的這般粗魯。你。」

  閉嘴!女子怒喝一聲,幾乎就在同時,一陣密集如雨的利簧煌蟲般激射而來。遠方的高坡下突然湧出無數的敵人,人人手持弓弩,弓弦響聲不斷,前方十多名護衛登時如篩子般側下戰馬,無主的戰馬齊聲哀鳴,楚喬扯著李策一個側滾,就躲過了那匹白馬龐大的身休,數不清的弓箭密密麻麻的插在白馬的屍體上,箭頭上閃著幽藍的光芒,一看就知道都是淬了毒的。

  「是不是你在搞鬼?」

  楚喬厲喝一聲,李策也是雙眼發懵,不解的叫道:「我自己找人伏擊自已?」

  該死!

  同一時間,殺聲四起!高高的草原上憑空蹦出無數的敵人,人人手持厚背戰刀,穿著平民的服飾,喊殺著就衝了上來。

  「保護殿下!」李策的頭號手下孟郊厲喝一聲,帶著幾名親衛就衝上前來,聿好是出來打獵,眾人都帶有弓箭,倉促間竟然能還擊幾下,不然定會全軍覆沒毫無聿理。

  楚喬一把擋開幾隻流矢,見李策站在她的身後,一副茫然失措的模樣頓時大怒,厲聲喝道:「你真的不會武藝?」

  李策忙不迭的點頭:「喬喬,你要保護我。」

  白痴!少女頓時火大,一腳踢在李策的膝蓋上,男人哎呦一聲矮身倒下,正好躲過一隻飛來的流箭。

  不要慌,前面迎敵,中部射箭掩護,後方拉攏戰馬,隨時準備突圍!」少女抓起一隻弓弩,一邊跑動一邊凌厲反擊,簧矢彷彿長了眼睛一般,箭無虛發,每發一箭都有一聲淒厲的慘叫聲隨之響起。

  四面八方全是喊殺聲,箭矢排空,喊聲震天,對方的人馬如潮水般源源不絕的奔湧上來,足足有上千人,而李策身邊的護衛此時只剩下一百不到,還人人帶傷,倉促之間根本無法迎戰。楚喬拉著李策踉蹌而跑,眼見不遠處就是茂密的林子,頓時心中一喜,大聲喊道:「往林子裡退!」

  凌厲的刀鋒迎面而來,李策驚慌大叫一聲,楚喬極速上前飛起一腳,重重踢在男人下身,殺豬般的慘叫聲頓時響起,然而還沒待那人聲音拉長,楚喬揮刀而上,一刻削去了男人的半邊腦袋

  鮮血霎時間噴了李策滿身,男人頓時一驚,竟然順手從衣襟裡掏出一塊錦帕,對著衣服就使勁的擦拭了起來。

  白痴!都什麼時候了?」一把拉住男人的手,楚喬拉著他就衝入林子,身後的箭雨頓時被茂密的村林擋住,只有少數的箭矢會衝進來,力道卻也大不如前。

  敵人見他們躲進樹林,當機立斷放棄弓弩,揮刀隨後沖土前來。

  只見四面八方全是敵人,好似煌蟲一般密密麻麻,楚喬劍勢驚人,擋者披靡,拉著李策一馬當先,孟郊等人追在身後,此時已經只剩下不到五十人了,人人絆身鮮血淋漓,受傷嚴重,已無再戰之力。

  楚喬腦筋迅速運轉,遍目挫索敵人包圍網的虛處,手段狼辣,連殺六七人,兩世的武學經驗加上多年的苦練終於在這叢林戰中發揮了巨大的優勢,她身材雖然矮小,但卻更能運用地形,在叢林間挪騰劈殺幾乎無人能當其鋒芒。

  「喬喬!喬喬!」

  李策突然大聲叫了起來,楚喬回過頭去,只見一名大漢正揮刀逼近他,孟郊渾身鮮血淋漓搖搖欲墜,顯然已經撐不了多久了。

  楚喬飛身而起,一腳踢在那名大漢的肩頭,當空一劍劈下,破月長劍龍吟一聲,順著大漢的臉頰斜劈至肩,只聽那人慘叫一聲就例在地上,頭骨絆裂,鮮血淋滿。

  寶列長鳴聲響徹耳際,遠在後山隨時準備接應的男子頓時一愣,眉頭緊鎖,抬起頭來向著遙遠的圍獵場方向望來。

  楚喬也是一驚,沒想到這破月刻真的是一把寶到,竟會發出這樣淒厲的刮嘯聲,不過此時她已經沒有時間去考慮這伴事了,左肩突然一陣火辣辣的疼痛,少女秀眉一挑,左手反手摸出肋下的匕首,登時刺入偷龔者的眼眶之中。右手手腕一抖,架住右邊來的一隻長槍,趁對方踉蹌退後之時,劍花猛刺,飛身而起,右腳連環踢在男人頭臉之上,寶劍隨之迎上,刺入男人的心窩。

  喬喬!李策大驚失色,一把上前抱住楚喬:「你受傷了!」

  不用管我!孟郊,帶你主子往西面跑!」

  不!我不能拋下你!」

  李策圍執的站在原地,栓起地上的一把長刮,擺弄著花架子比戎了兩下,虎虎生風的喝道:「宵小之徒!來吧!」

  楚喬聞言,卻頓時心下一寒。她並不想受這無妄之災,以她的能力,想在叢林戰中脫身而去放眼天下幾乎無人能夠攔住她。今日的情形一看對方就是衝著李策而來,只要他離開了自己頓時就會安全。可是聽到他這樣的話,她頓時有些說不出話來,這男人也許別有用心,也許心術不正,也許狡詐多變,但是最起碼,此時此刻,她看不出他還能有什麼樣的心思。她可以很專業的說,這絕不是一場作秀,若是沒有她幾次出手相救,李策早已死無葬身之地了。

  「啪,的一聲,李策的長劍還沒刺到敵人,先戎到了自己的袖子,一個不穩就掉在了地上。

  蠢材!楚喬怒喝一聲,拉著他的手,對著孟郊等人大聲叫道:「跟我來」破月刻劍芒鋒利,削鐵如泥,唰的一聲,迎面敵人的寶刷只利下短短的一截,那人大駭下被後面跟上來的孟郊一刀劈翻,渾身鮮血淋漓的側在地上

  踏著敵人的屍體,楚喬迅速而上,眾人隨她登上一個高坡,只見下面河水湍急,浪花朵朵,裡面似乎還帶著冰靖,竟是剛剛開化的一各河流。

  跳下去!」

  楚喬嬌詫一聲,一腳踢在一名刺客的小腹上,對著眾人大聲叫道。

  啊?」李策站在楚喬身後,伸著脖子向下張望,皺眉說道:「喬喬,會被凍死的!

  「想死你就留在這!」

  李策猶猶豫豫的站在高坡上,幾次都沒下得了狠心,忽見一男子從高坡下揮刀而上,從側面偷襲正在迎敵的少女,養尊處優的卞唐太子也不知從哪裡來了勇氣,抱起一塊大石就向那男子的腦袋砸去。只聽呼嘯一聲,那人霎時間頭破血流,葫蘆一般的滾了下去。

  「哈哈!」李策一擊得手,大為得意,繼續抱石禦敵。

  眾人見太子大發神威,也紛紛有樣學樣,一時之間,敵人的勢頭竟被壓了下去。

  快走!楚喬轉身一把抱住正打的不亦樂乎的李策,拉著他就滾下斜坡,只聽彭的一聲,眾人紛紛入水,刺骨的寒冷霎時間猛襲而上,楚喬和李策頓時沉入水底。

  楚喬神智冷靜,迅速上游,可是無論怎樣使力仍舊無法土浮。」低頭一看頓時大怒,只見李策雙手抱胸,正死死的抱著一塊大石,好像抱著金磚一般

  一拳打在男人的後背上,將那塊大石搶了出來,然而還沒來得及上浮,突然只聽一陣密集的箭雨猛然射進,慘叫聲不斷從兩側傳來,顯然孟郊等人在水下中了招。楚喬暗道一聲傻人有傻福,拉著李策就潛游而去。

  水速極快,半晌之後,兩人露出頭來,兩旁的敵人仍舊在後面追趕,只是卻已經去的遠了。

  楚喬嘴唇青白,肩頭染血,休力漸漸不支。

  喬喬,喬喬。」李策的聲音越發顯得模糊,楚喬費力的轉過頭去,只見李策正費力的或水,見她望來連忙沉聲說道:「你要堅持住,我們就要脫險了。」

  這還是李策第一次這樣正經的和她說話,他面容有些發青,嘴唇也是蒼白無血色的,一雙眼睛沒有平日的嬉笑放蕩,多了幾分認真的正經,整個人的氣質似乎都不一樣了。

  楚喬像跟他說,你以後別再擺出那副吊兒郎當的死樣子了,可是幾次張了張嘴,卻沒能說出話來。渾身凍得發抖,過多失血讓她渾身無力。

  河水暗紅,敵人的喊殺聲由身後傳來,源源不斷,漸漸的,其他山頭也有烽火燃起,看來今日只要他們出城就定會遭人委手,無論往哪個方向而去。敵人的暗殺現模極大,出動的人馬眾多,難以想像。

  身側已經沒有了護衛的聲音,水聲越來越大,天色也漸漸暗了下來,河水冰冷刺骨,水花高漸,去勢加速。楚喬和李策驚呼一聲,就順著一個小瀑布飛速而下,天旋地轉間,李策突然發力緊緊的抱住少女,兩人一同由高空下落,巨石嶙峋,楚喬背心登時磕在一塊石頭上,眼前一黑,就此失去了知覺。
常與同好爭高下,不與傻瓜論短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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