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井烹香] 制霸好萊塢 (全文完)

鈞蝦逵人

　　第一百八十章：眾說紛紜

　　對於大眾來說，2006年的娛樂圈是平靜的，比起去年冬天的風風雨雨，2006年春天，起碼到目前為止，不論是電影、電視，還是八卦新聞，一切都在軌道中平穩運行，並沒有什麼現象級的事件供人談論——2005年春天還有一部現象級的《惡魔穿著prada》，但今年，各大電影的票房都是不溫不火，沒有什麼能激起大眾的普遍關注，媒體的討論興趣，而這些期待著佳作的影迷們，也開始期待起了暑期檔的到來，在春季檔的冷清之後，會在暑期上映的《加勒比海盜2》、《冰河世紀2》這些續集，看來會引爆今年內第一波商業片的熱潮，給影迷們帶來精彩的視覺奇觀，以及讓人興奮談論的酷炫畫面。

　　——當然了，對於八卦群眾來說，《加勒比海盜2》的上映之所以吸引人，也是因為上映的宣傳活動中，已經分手的珍妮佛、喬什，肯定會再度見面，兩人會否為了影片宣佈複合，在宣傳期後又火速宣佈分手，又或者還是另尋新歡，也成為了他們猜測、關注的話題。

　　比起沉寂的公眾，對好萊塢不為人所知的另一面來說，2006年春天其實是熱鬧滾滾，事件不斷，讓人完全捨不得移開注意力——而不知是否該讓人詫異，又或者現在大眾們已經漸漸地習慣了，反正，這一次的事件裡，在去年冬天吸引了全國注意力，更是在2月份讓所有人都大跌眼鏡的珍妮佛‧傑弗森，也佔據了一個相當重要的位置。

　　事情還是和詹姆斯‧卡梅隆正在主導的一個大計畫有關，這個投資高達5億美元的計畫在業內其實很早就已經很有名氣了，畢竟，這麼大的動靜是瞞不了人，也不需要瞞著誰的——卡梅隆要做一個5億美元的特效大專案，劇情和外星有關。所有人都知道，sowhat？就是要抄襲，也得拿出5億美元來抄襲，而整個好萊塢，不誇張地說，如果有誰能拿到這麼多預算，那個人也只可能是卡梅隆了。他的《泰坦尼克號》在20世紀90年代就用掉了破天荒的2億5，可以說是以一己之力開闢了大片時代。在此之前，從沒有人能拿到這麼多預算來拍攝一部影片，沒有它就不會有《加勒比海盜》續集的2億成本——其實就是近十年後，通貨膨脹的現在，超出2億成本的影片在好萊塢依然是非常罕見的。

　　5億美元，比《泰坦尼克》翻了一番，聽起來的確非常可怕，但在當年，《泰坦尼克號》推出之前，也有多人判斷憑藉票房它無法回本，甚至福克斯為了回血，還把部分發行權分拆開來賣給了派拉蒙——這個決定當然令他們後悔不迭，所以，5億美元這個數字還嚇不倒六大，除了因為剛吃下皮克斯而現金流緊張，又和卡梅隆剛鬧過矛盾的迪士尼以外，不論是時代華納、福克斯、派拉蒙還是索尼，環球，都對這個項目很有興趣。然而，福克斯在《泰坦尼克號》這個項目上的表現令卡梅隆十分不滿——《泰坦尼克號》的製作過程並非順風順水，歷經過多次追加預算，否則福克斯最後也不會引入派拉蒙來分擔風險，可想而知，在影片上映以前福克斯方給了卡梅隆多大的壓力，所以這一次，他一開始就開出了5億的數目，而且優先和態度極為熱誠的環球接觸。其餘幾家公司雖然眼熱，但也只能在水面下悠然盤旋，耐心地等待著這種大項目必然會出現的重重矛盾、紕漏，尋找著從中漁利的機會。

　　機會的確來了，4月份，詹姆斯‧卡梅隆宣佈《阿凡達》業已和環球脫離關係，他在尋找新的投資商，而與此同時，《阿凡達》的預算也激增至5.4億：女主角已經確定了是珍妮佛‧傑弗森，她憑藉這部影片正式進入了兩千萬俱樂部，而男主角也將是兩千萬俱樂部的一位巨星。

　　這消息令人又憂又喜，一方面，珍妮佛‧傑弗森這幾年的強運就像是閃光彈，這是一支走勢妖孽逆天的股票，有了她，人們對票房多了一重信心，但另一方面，根據飛快流傳開來的小道消息，珍妮佛在全片中都不會露出真容，而是以特效形象現身，環球正是因為不能在這點上讓步，所以才會和卡梅隆鬧起了分手——這就像是重金請來一個大師傅，然後讓她做最簡單的煎蛋培根！

　　這個消息，外加上浮的4000萬預算，足以讓餘下的幾個大公司好好思考一番了，《阿凡達》的專案進度也隨之陷入停滯，對於一個大專案來說，這並不奇怪，很多電影在上映前的準備工作甚至可能會達到五年、十年，有時是技術不成熟，有時是高層意見分歧，有時是找不到投資……當然，最後一點對詹姆斯‧卡梅隆來說，決計不可能發生，他是不可能缺錢的，問題只在於這錢由誰來給，又支出多少而已——也許這個喜好大手筆的導演，在幾個月的冷遇後會自行降低價碼，把預算調整回5億呢？也許他會降低自己的分紅權，以此來吸引資本呢？

　　當餘下四大有默契地晾著卡梅隆，讓他‘醒醒腦’的同時，許多小電影公司也在暗中串聯：由幾十上百家小公司聯合投資，湊出五億元其實也並非難事，只是這種投資有很多弊病，在後續宣髮上也沒有優勢，所以難以得到大導演的青睞，所以他們必須把握住現在這個難得的空窗期，儘快搞到出資許可，試著說服卡梅隆。畢竟誰也不知道餘下四大誰會先行動——市面上甚至有傳言，據說珍妮佛‧傑弗森正極力遊說迪士尼接下這塊盤子，而一向非常寵愛她的羅伯特‧艾格已經在慎重考慮此事了……

　　在這些洶湧的暗潮中，時間進入了6月，《加勒比海盜2》的宣傳也越來越緊鑼密鼓，和3年前第一部首映時的‘簡陋’宣傳相比，這一次，迪士尼對《海盜2》可是下足了本錢，超級碗決賽上的預告片、公車噴繪、地標建築物的巨幅廣告、創意立像、前置造勢採訪、病毒行銷，包括由傀儡師暗中操作的網路行銷……這些可全都是要花錢去砸的宣傳手段，內行人一眼就看得出來，雖然一樣都是迪士尼出品，但《海盜1》那完全就是撿來的孩子，而《海盜2》，毫無疑問，肯定是羅伯特‧艾格的親生小孩了。

　　以珍妮佛‧傑弗森身上濃厚的艾格痕跡，迪士尼對她有此禮遇也不稀奇，根據一些看過試映會、點映會的影評人、觀眾回饋，珍妮佛‧傑弗森在第二部也是大幅加戲，戲份甚至直逼約翰尼‧德普，已經超越喬什‧布蘭奇成了第二主角，她‘迪士尼小公主’的外號已經是分外穩固。不過，《海盜2》的續集到底能取得怎樣的票房成績，她的表演最終口碑又是如何，非常罕見地，在首映禮之前，這一切居然都還是懸念。

　　——這是很罕見的情況，通常說來，一部電影的成敗其實從終剪版本誕生的那一刻就基本有了雛形，片方會邀請一些權威影評人和觀眾出席對外試映會，在放映會後很可能會針對這些意見，對影片成品做出修改，如果是沒有終剪權的導演作品，這時候甚至會發生片方強行剪輯影片的事情。不過總的說來，內部放映會的口碑大概也就暗示了影片的最終品質，很多大爛片、撲街作，在上映之前，行內人就會知道它們表現不可能太好，很多資料分析機構的首日預估也都是這麼做出來的。

　　《海盜1》在內部試映會後，就是屬於被唱衰的類型，迪士尼的信心差到安排了週三檔期，基本就是承認‘這是我們的撲街作’了——他們甚至沒有舉行試映會，在首映禮之前，沒有外人看過《海盜》的成片，當然最後結果如何大家都知道了，市場有力地往迪士尼臉上摔了一個耳光。但《海盜2》不可能是這個待遇，試映會、點映會都不缺，目測已經有十多位影評人和上百名觀眾嘗了鮮，而他們的回饋卻非常的兩極化，對於劇情，有人認為‘乏味至極，和前一部比簡直是天堂和地獄的區別’，有人認為‘縝密而精彩，想像力豐富’。

　　對於珍妮佛‧傑弗森的表現，也是呈現兩極化的態勢，影評人褒貶不一，‘珍妮佛‧傑弗森再次突破自己，動作場面賞心悅目’，‘珍妮佛絕對在那場事故中摔壞了腦子，她根本就不該接下續集’——這樣的評價讓人簡直無所適從，而觀眾們對此也是眾說紛紜，有人大贊，有人則覺得珍妮佛的表現遜色於《第五個莎莉》，這讓資料分析機構對於這部影片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了，到底是該調高預期，還是降低預測數字呢？沒有人知道。

　　不論如何，這部親兒子享受的都是年度扛鼎大作的待遇：全球同步上映，世界各地的首映禮，高達4000家影院的排檔……為了給影片造勢，迪士尼還邀請了各方明星出席6月24日在狄斯奈樂園舉辦的首映禮，除了一干主演以外，還有李奧納多‧迪卡普里奧、瑞茜‧威瑟斯彭、珍妮佛‧貝爾、娜塔莉‧波特曼和‘州長’阿諾‧斯瓦辛格，約翰尼的好友名導蒂姆‧波頓一家，以及……

　　噴氣式飛機安靜地在私人停機坪上停止了滑翔，很快地，舷梯被放了下來，珍妮斜靠在禮車邊上，頂高了墨鏡，酷酷地注視著從機艙中鑽出的黑髮男人，當克里斯多夫走到跟前時，她站直了身子，“so，我是不是該感謝你，特地飛回來為我撐腰？”

　　“我是不是該感謝你，為我找了個請假的藉口？”克裡斯笑著抱住了珍妮，在她唇上親了一下，“我已經很想你了，你呢？”

　　“忙得沒空想。”珍妮壞笑著說，她拉開了車門，“請吧，大明星。”

　　“酷，”克裡斯吹了聲口哨，打量著車內華麗的裝飾，“這是巴黎之花嗎？yeah，你的確也很想我。”

　　他肯定地說，鑽進車裡，為兩人倒起了酒，珍妮笑著搖了搖頭，彎腰對駕駛室吩咐了一聲，“開得慢點。”

　　她也坐進車裡，合上了車門，加長版林肯禮車謹慎地繞了個彎，以一個很合適的速度緩緩離開了機場，在一片烈日中駛向了它的目的地——位於洛杉磯市郊的狄斯奈樂園。

　　而與此同時，心態各異的華服明星們也從洛杉磯市區驅車趕往這片城堡起伏的夢幻樂園，甚至是許多電影公司的高層人物，也都心不在焉地惦記起了今晚的首映禮，雖然因為立場不同，他們的願望並不相同，但好奇卻是一致的——人們的關注點早已經不是約翰尼‧德普了，他們在想的是珍妮佛‧傑弗森。

　　都說奧斯卡影后是個不幸的詛咒，得了獎起碼要走上一段時間的背字，甚至很多女明星的事業和家庭都會就此一蹶不振。哈莉‧貝瑞、妮可‧吉德曼……新千年以來倒楣的影后比比皆是，而珍妮佛‧傑弗森呢？她能扛過這個詛咒嗎？《海盜2》會撲街還是大賣呢？

　　魔法會結束嗎，他們想著，還是會繼續創造奇跡？珍妮佛‧傑弗森是會再上一個臺階，還是已經度過了生命中最好的那段時期，開始走向她的下坡路？

　　這個疑問，只有市場，只有全美——不，全世界的觀眾——能夠解答。

鈞蝦逵人

　　第一百八十一章：一些人的驚喜

　　“終於等到上映的這天了。”瓊恩滿足地對哈利說著，把手裡的爆米花筒遞給了哈利，“真快呀，時間已經過去三年了——對了，哈利，你之前說你要去矽谷實習，已經找好公司了嗎？”

　　“我父親已經為我聯繫了一間公司。”又瘦又高的哈利頂了頂眼鏡，露出了壞笑，“下次J‧J的新片上映時，我就可以比你更先看到了，也許我還能和J‧J合影呢，羨慕嗎，瓊恩？”

　　瓊恩哼了一聲，“你會為了J‧J開上6個小時的車去洛杉磯？某人不是說他已經不再是粉絲了嗎？”

　　哈利搬了個鬼臉，“我確實沒有混論壇和看街拍的時間與興趣了，但去看首映禮？第一時間看到J‧J的電影？當然永遠都有時間，否則你以為我們現在是在做什麼，我明天可是要早起坐飛機的。”

　　兩人在排隊等待檢票入場的隊伍中名列前茅，事實上，他們已經在這裡等待了兩個多小時了，光是爆米花都已經吃了三四筒，如果算上一會看午夜場的時間，一切結束回到住處，差不多都要是晚上三點多了，如果明天還要趕飛機的話，這個行程對於哈利來說的確很趕，瓊恩笑了起來，“哦，可愛的哈利，別告訴我你是為了陪我一起看首映才特地留下來的。”

　　“當然啦，姐妹。”哈利揉了揉瓊恩的腦門，嘻嘻哈哈地說，“這可是我們的保留節目，不是嗎？”

　　是的，從珍妮的第一部電影《加勒比海盜》開始到現在，瓊恩和哈利都是一起來看午夜場的，雖然期間有幾次還邀請了一些網友，但隨著時間的逝去，瓊恩現在也漸漸地失去了和網友們見面的興趣，雖然在網路中還十分活躍，但這一次的午夜場，她只邀請了哈利和她一起來看。——而哈利在這方面要比她先走一步，他要比瓊恩更早上大學，現在學業已經十分緊張，在一開始珍妮佛大走神秘路線的時期過去以後，實際上他就沒那麼狂熱地想要挖掘出她生活中的方方面面了。現在更是看似早就脫離了影迷圈子，但曾經那段在雪夜中苦等著珍妮佛‧傑弗森從舒伯特劇院出來的日子，還是讓他對珍妮佛參演的每部影片都抱著大感興趣的態度，不但會看上好幾遍，而且也熱衷於參加影迷社區的討論。可以說，珍妮佛‧傑弗森對於哈利來說就是個契機，本來是戲劇迷的他在珍妮佛的帶動下走進了電影的世界，這種類似於雛鳥情節的心理，也讓哈利毫無怨尤地推後了自己的行程，就為了和瓊恩一起，來看對他意義非凡的《加勒比海盜》系列，對他來說，這不僅僅是一部新電影，更是三年前那段追星時光的回憶。

　　“當然，如果你回紐約工作的話，明年的《海盜3》我們也要一起看。”瓊恩用打鬧的動作掩飾著心中的不捨，她又補充了一句，“不過也許我們明年會在洛杉磯會合一起看首映呢。”——對她來說，《海盜》除了珍妮佛本身以外，還有象徵著她和哈利的友情，她對這個故事的感情已經不是簡單的幾句話就能分析清楚的了。

　　“唔，真希望快點開演啊。”重度宅男查理斯有些不舒服地揪了揪t恤領口，“我不喜歡電影院，人太多了——如果我有家庭影院就好了……雖然這不可能和《第五個莎莉》相比，但也希望珍妮佛的表現別太差。”

　　他對於影片的期待要複雜一些，一方面很想看到珍妮佛所謂的突破性表演，一方面又對一些影評人的差評憂心忡忡。查理斯並不是珍妮佛的粉絲，但他很怕有天分的演員自甘沉淪，在商業爛片中打滾，而不是去塑造經典。而《加勒比海盜》的風格他恰恰就不怎麼喜歡，尤其是傑克船長——查理斯對約翰尼‧德普的新戲路嗤之以鼻，《查理和巧克力工廠》雖然取得了票房佳績，查理斯也承認那是部不錯的影片，但對威利旺卡，他評價很低。查理斯現在就是害怕珍妮佛模仿起約翰尼‧德普，走這樣裝瘋賣傻的路線。

　　“可別像《第五個莎莉》那麼無聊了。”平時一向不關心電影、電視的時尚女孩柳金興奮地看著手錶，“如果能和《惡魔穿著prada》一樣，漂亮又帶勁，那就太好了，哦，還有珍妮佛和喬什，他們在影片裡的互動會是怎麼樣呢？如果他們又複合了，那就太好玩了……”

　　老粉絲、新粉絲，因為奧斯卡和花邊新聞而對珍妮佛燃起關注的八卦群眾，純粹的電影粉絲，因為無聊來打發時間的路人——在這些複雜的觀影心態中，電影院的燈光暗了下來，迪士尼熟悉的logo出現在了螢幕正中，隨著片頭快速的畫面剪輯，觀眾們很快瞭解了第一部和第二部之間的故事發展，伊莉莎白和威爾已經在舉行婚禮，而一夥突然闖入的英國海軍則拘捕了威爾，在淒風苦雨之中，伊莉莎白身穿著華麗的婚禮服飾，失魂落魄地站在花門下，閃亮的金髮被雨打濕，垂在額前，這個近景讓不少觀眾都在心中暗暗叫好，本來因為午夜場而有些萎靡的精神，也被伊莉莎白的美貌給刺激得清醒了過來。

　　“終於又漂亮回來了。”《綜藝》的德里克也很有感慨：其實說起來，珍妮佛就是靠著美貌起家的，她是憑著《海盜1》裡驚豔的亮相征服了觀眾，按說，觀眾會有很多機會欣賞到她無暇的美貌，甚至在出道三年以後的現在，對她的臉可能都會看得有些厭煩起來。但也不只是幸或不幸，珍妮佛只是在《戀戀筆記本》裡又炫了一次美貌，之後的連續兩部影片，她都是以素顏上鏡——甚至可以說是有點扮醜的感覺，雖然《prada》和《莎莉》都有一些妝容精緻的場面，但整部電影裡，她的容貌、氣質給人的印象卻是陰沉、怯懦、平庸……直到《海盜2》才又出現了這樣的服務性畫面——毫無必要的近景特寫，比一般情況多給了一秒左右，毫無疑問，這是為了向觀眾們炫耀珍妮佛的美貌。“我聽說這女孩自律得讓人害怕，但這一切是有價值的：三年時間，足夠讓一個美人出現老態，但珍妮佛‧傑弗森給人的感覺，就像是這3年彷彿只是一瞬間，她甚至比3年前更美……”

　　是的，對很多系列片的影迷來說，時間跨度很長的影片，會讓人十分感傷，第一部還鮮嫩水靈的主演們，到了第二部、第三部紛紛乾癟，甚至極端點的還會露出老態，像是珍妮佛這樣第二部比第一部還美的影星實在是不多見，在有意無意的水光、柔光中，她彷彿是雨中精靈，渾身上下發著微光，在這一瞬間，她的美似乎帶了一絲超凡脫俗的靈性，讓很多觀眾都發出了歎息、吸氣聲。有許多沒在大螢幕上看過《海盜1》的觀眾立刻就被征服了，“沒想到珍妮佛會比在《prada》/《莎莉》裡美這麼多！”

　　光是這個驚豔亮相，對很多人來說似乎就已經值回票價了，但接下來的一段劇情則讓更多人睜大了眼睛——在這一段鏡頭之後，影片鏡頭一個旋轉，開始了倒敘：還是這個庭院，一些婚禮儀式的傢俱隨便地堆放在牆角，很明顯，總督府開始籌備婚禮了。而喬什和珍妮佛扮演的威爾、伊莉莎白，則正在庭院中練習擊劍，這不是情侶間的嬉戲，雖然威爾和伊莉莎白的表情都很輕鬆，但他們的動作卻是真刀真槍，又快又狠，並沒有情侶嬉戲的濃情蜜意。

　　“好漂亮的打戲！”查理斯坐直了身子，愛好邪典、暴力美學的他把《殺死比爾》奉若神明，對於那些只知道濫用炸藥、炫耀肌肉的商業動作片，他不屑一顧，但《海盜》裡的這場打戲，動作華麗，線索交代分明，兩人對打中的優勢劣勢轉圜處理得乾乾淨淨。——而且鏡頭用得極為大膽，明顯是真人出演，沒有武打戲中替身出演常見的切鏡，而是直接來了個長鏡頭逐漸拉近，又拉遠開始旋轉遊走，彷彿是一個靈巧的第三人在觀察著這場打鬥，從頭到尾，臉都在鏡頭以內，這說明這一次打戲必定只能是一次拍完，也容不得替身作假。

　　威爾作為鐵匠，臂力肯定是極強的，他的一招一式都很沉穩，用的也是一柄寬劍，舉手投足之間展現出的架式做不了假，一看就知道是練過，流暢的前逼、回封、下砍，都是很符合力學原理的招數，雖然觀眾不是專家，很難看出這些招式科學在哪裡，但本能卻讓他們感到，這種打戲不是《海盜1》裡讓人有些走神的‘注水戲’，的確是有真功夫在內的，一拳一腳裡內蘊的美感讓人根本就移不開眼睛。

　　“和《一往無前》比，他的動作戲好了非常多，《一往無前》只是傻乎乎地讓他炫耀肌肉而已。”德里克對喬什的表現頗為滿意，“這一次，他和珍妮佛同框時沒有被壓戲的感覺了，起碼動作戲沒有，這一點很不錯……但珍妮佛則又一次地勝過了男人，她的表現太讓人驚喜了。”

　　是的，之前從未出演過動作片，甚至個人形象一直有些‘弱不禁風’的珍妮佛‧傑弗森，在這段動作戲裡的表現完全可以用驚豔來形容，她好像一隻穿花蝴蝶一樣，又快又炫麗地在喬什身邊打轉，不斷積極主動地對他發起進攻，別的不說，光是那個速度就不是普通人能有的，而且她手拿窄劍伺機進攻的靈巧動作，隨著導演時快時慢的鏡頭顯得酷勁十足，因為專注而微眯的雙眼，微微帶笑的唇角……讓她看來又危險又誘人，和之前的雨中精靈彷彿是兩個人，觀眾們甚至分不出是哪個形象更加迷人。非常明顯，她也是經過很專業的訓練，不論是速度、力度還是角度、架勢，都相當有范兒，絲毫沒有女星在打戲中‘花拳繡腿’的感覺，也沒有過分陽剛的‘女漢子’氣息，而是集中了快、輕巧、柔和、刁鑽的女性特質，當威爾一劍刺來的時候，她忽然往後一塌腰，跳舞似的就避開了他的攻擊，反而從側面砍向了威爾的軟肋。——就像是帶著刀劍的藝術體操表演一樣，把危險和柔媚非常好地結合在了一起，又有點點東方武術‘太極’的感覺。

　　“世界頂級武指啊……該死，大片真是好，預算充沛，能砸錢用最好的團隊。”查理斯調整了一下姿勢，他已經興奮起來了，“維賓斯基讓人驚喜，布蘭奇和傑弗森也一樣，喬什還有動作片墊底，珍妮佛完全嚇死我了——媽的，她不拿影后誰拿？這女孩的第一場動作戲就能表現成這樣，連替身都不用，她絕對他媽是個天才，而且是個又努力又瘋狂的天才……”

　　雖然伊莉莎白這個大小姐忽然間成為劍術高手似乎有點突兀，在第一部裡也毫無埋伏，但查理斯根本沒注意這一茬——他對劇情已經很無所謂了，精彩的動作戲，漂亮的女主演完全吸引了他的注意力，慷慨地給予他大量的滿足感，這種超出預期的驚喜，讓他已經覺得自己的電影票、午夜回家的不便、漫長的排隊時間……這一切都非常值得：才開場就這麼精彩，他已經興奮的心跳加速，一想到這才是開始，濃厚的幸福感頓時就席捲全身，他已經等不及要往下看了。

鈞蝦逵人

　　第一百八十二章：一些人的驚怒

　　雖然拍攝時歷經艱辛，甚至在補拍時所有演員都受不了他們的戲服散發出的臭味，但在大螢幕裡，劇組堅持到加勒比海取實景的意義完全顯示了出來，雖然一樣是經過補光，但在加勒比海熾熱的陽光下，所有人都顯得容光煥發、精神奕奕，以平手告終的威爾、伊莉莎白快樂地談論著剛才的打鬥，而總督則有些不贊同地評論著伊莉莎白對武技的癡狂，“你現在滿腦子想的都是這些，伊莉莎白，現在除了威爾以外，也沒有人願意娶你了。”

　　“爸爸。”伊莉莎白上前挽住了父親的胳膊，“那我們還是來談談你熱衷的話題——婚禮吧……”

　　這是在給伊莉莎白忽然出現的一身武藝找理由了，很快，鏡頭又切到了港口附近緩緩駛來的船隊，這一部的主要反派貝克特勳爵站在船頭，凝視著小島最高處的總督宅邸，在船隻身後，大塊大塊的烏雲漂了過來，彷彿暗示著貝克特帶來的並不是什麼好消息。

　　隨著一聲嘩啦雨響，貝克特船上的士兵們沖進了小鎮，搜尋著鎮上的建築物，而故事又回到了開頭的這一幕，在伊莉莎白和威爾的婚禮上，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雨打亂了所有節奏，而新娘沒能等來她的新郎，等來的反而是威爾被逮捕的壞消息。

　　“威爾！”伊莉莎白攔住了一行人的去路，看來不問個清楚她是不會善罷甘休的了，“出了什麼事？”

　　“我也不知道，伊莉莎白。”威爾也一樣不知所措，而憤怒的總督也上前要問個究竟。——這一段是貝克特勳爵的戲份，身為反派小boss的他利用這個機會塑造出了自己有些神經質、潔癖，又十分講究禮儀的性格，並揭露出了伊莉莎白和威爾被逮捕的原因：他們包庇了惡名昭著的海盜傑克‧斯派羅。

　　“船長傑克‧斯派羅。”在伊莉莎白和威爾異口同聲的抗議之下，畫面轉到了傑克船長那面，他和黑珍珠號在一座守衛森嚴的高塔監獄附近遊蕩。而傑克船長混在死人棺材裡逃了出來，他辛辛苦苦地潛入監獄，為的是偷盜出一把鑰匙。

　　“有了鑰匙，就得有鎖。”傑克船長還是和從前一樣神神叨叨，喜歡他表演的影迷看得眉開眼笑，但有些諸如查理斯這樣對這一套不感冒的觀眾，則只感到了不耐煩。

　　“看來走的是雙線。”查理斯心不在焉地想，“傑克的這條線和預告差不多，他被詛咒了，諸如此類……唉，除了美工和特效值得一看以外，這條線完全只是裝神弄鬼，讓人倒胃口。”

　　“總算出現《海盜》系列的精髓了，”在他身邊，約翰尼‧德普，同時也是這個系列的鐵粉安妮則滿意地想，“我們要看的可不是什麼動作大片，就是需要傑克這種從容不迫的幽默感，他完美地體現了海盜的迷人之處——我真是太愛他了。”

　　是的，在《海盜1》裡，傑克和威爾、伊莉莎白是通過黑珍珠號的詛咒金幣串聯在了一起，這個懸念一直抓住觀眾，使他們被劇情吸引，同時又對演員的精彩表演感到驚喜，但在《海盜2》裡，雙線劇情難免顯得有些鬆散，觀眾們得耐著性子同時去理解兩個故事，而畫面的信息量還和以前一樣大——這對於觀眾來說就是考驗了。一個很豐滿複雜的故事？沒問題，只要看入神了，觀眾都能理解得了，兩個豐滿複雜的故事，新出的人物？再加上傑克船長神神叨叨的說話方式？

　　“開局讓人驚喜，但進展到這一步完全是瞎胡鬧。”德里克的眉頭已經擰了起來，“看來，《海盜2》難逃續集魔咒，維賓斯基似乎不知道如何使用一個以上的大牌演員——約翰尼的表演在水準上，而珍妮佛更不必說了，她和喬什的動作戲完全是驚喜，他們用個人魅力帶動著觀影氣氛，但很明顯，鏡頭不在演員身上時，整個故事完全是一團糟。新角色出得太多太猛，貝克特、鞋帶比爾、大衛‧鐘斯，還有前作那些臉熟的配角，完全沒有交代和臺詞就露面了，這讓人很難記住、想起，觀影感受吃力……續集的老毛病了，又要維持前作的角色，又要加入新人，攤子鋪開以後導演根本就駕馭不住……而且，在珍妮佛和喬什的武打戲突飛猛進的同時，約翰尼的打戲完全是災難，這是很恐怖的事，兩條線的基調不一樣了，這完全是兩部電影……”

　　也就只有瓊恩這樣，思維敏捷，理解劇情不費勁，而且對約翰尼和喬什、珍妮佛都很喜歡的粉絲看得眉開眼笑，大呼精彩了，她覺得第二部要比第一部更好看，不論是哪條線都精彩紛呈，扣人心弦。珍妮佛的武打線更是驚喜——她往girlpower轉型似乎是早有預謀，這部戲的打戲讓人大呼過癮，完全切合了她最近的形象變化，這樣的珍妮佛已經不是讓人略帶疼惜的喜歡了——之前幾年裡，瓊恩的確是有些心疼珍妮佛的，雖然她比珍妮佛小，但日常街拍中安靜又瘦小的她總讓人想起她坎坷的身世，以及工作和生活的重擔，但現在的珍妮佛氣場強大，那股酷勁兒讓人又喜歡又仰視，在打戲中狡詐又強大的感覺，讓人不由得就興起了一種膜拜的衝動。如果說之前的她是以美貌動人，讓人覺得，‘她這麼美，需要人呵護’的話，現在的她就是以自己傳奇的經歷服人，讓人覺得，‘她這麼厲害，我想崇拜她’了。

　　在最初的打戲和傑克登場以後，劇情分為兩條線，交織著向前推進，傑克船長得知自己欠大衛‧鐘斯的命債已經到了歸還期限，而大衛正要派他的海怪前來索命，這邊的威爾和伊麗莎白在又一次武力拘捕的打戲以後，還是因為總督大人被貝克特製住，因此放棄抵抗，被關進了牢裡，貝克特勳爵為威爾提供了一條逃脫死刑的道路：找到傑克船長，用他手裡的羅盤換取兩人的性命。

　　而當威爾前往尋找傑克船長的同時，伊莉莎白也和父親來了一場配合默契的越獄戲碼：這一幕戲充滿了喜感，總督大人前來探監，在貝克特勳爵的手下虎視眈眈之下，彷彿諜戰片般，在伊莉莎白的牢籠門口留下了一根鐵絲，而伊莉莎白則巧妙地瞞過了兩個守衛，拿到鐵絲，乘著守衛打盹的空檔，解開了自己手腕上的鐐銬。

　　聽著耳邊滑稽而有諜戰片風味的配樂，看著伊莉莎白絞盡腦汁，笨拙地開著鎖，而在守衛猛地一頓腦袋，抬起頭時又瞬間假裝安然無事的滑稽樣子，全場觀眾都笑出了聲，德里克的眉毛也解開了，他有些寵愛地笑了起來，偏心眼地贊許著珍妮弗，“她的努力不容置疑，難怪，阿蘭說她在這部戲裡又突破了自我。的確，動作戲和喜劇戲碼，都是她之前沒有涉獵過的，而她的表現足以說明一切了。——任何一個人都不該否定珍妮佛的表現，光是她的動作戲，好萊塢新一代女星就很少有人能拍得出來，即使是新一代男星也……和尚格雲頓一樣功夫到家的老派男子漢已經越來越少了，現在所有人都在依靠替身，只有珍妮佛沒有……我猜，這就是她之所以如此卓越的原因所在。”

　　在伊莉莎白成功越獄的同時，威爾也經過一番搜尋，和傑克搭上了線，劇情又一次從三線合併成了雙線：傑克這條線模糊不清，通過費力的猜測，德里克只是隱約猜到傑克很可能會用威爾來償債，因為這樣威爾和鞋帶比爾才能匯合在一起，但他不知道威爾知不知道，也不知道傑克打算怎麼實現，因為在這裡導演插入了一段荒島逃生的戲碼，威爾被荒島食人族綁架，而在他之前被俘的傑克反而混成了國王。

　　這一段戲也很好笑，觀眾們看得嬉笑連連，但在失去了他喜愛的珍妮佛以後，德里克終於忍不住大搖其頭了：是的，他承認，這影片的每一段單獨拿出來都是製作精良，誠意滿滿，其實也都很好看。但集合在一起，整個劇情主線就顯得鬆散、混亂，推進無力勉強。這並不是演員的問題，而是導演對此掌控力實在太不足了。

　　“又來切換視角了。”查理斯也是時而興奮，時而萎靡，剛看到伊莉莎白逃獄，為她從容不迫的身手，和優雅如芭蕾舞者的氣質叫好，鏡頭又轉到了荒島上，在威爾和傑克之間來回跳轉，這種多視角敘事對他這個資深影迷來說都很蛋疼，剛撿起這頭，那頭又丟了，在連續不斷的小事件中，他完全忘記了主線——不，甚至他到現在都沒有厘清一個主線，“天啊，影片到現在都40分鐘了，大衛‧鐘斯還沒露臉？他可是最大的反派啊。”

　　“哇！”才剛發出不滿的抱怨，查理斯的眼睛又瞪大了：伊莉莎白逃脫以後，直接夜襲了貝克特勳爵的辦公室，並且在辦公室裡和這位勳爵來了一場精彩的夜間暗戰。查理斯完全目不暇給，被這一段打戲中流暢的動作設計，出彩的細節，華麗的運鏡給折服了，“呼呼，真讓人喘不上氣，快節奏、只有真人上陣才有的半身全身正面鏡頭、旋轉鏡頭……噢噢！”

　　當貝克特勳爵落入下風，而辦公室門外有人經過，他想要開口呼救，卻被伊莉莎白一劍劈到喉邊，又險險止住時，查理斯忍不住低呼了起來，“太漂亮了！”

　　“到底要打到什麼時候……”安妮反而覺得無聊了。“天啊，雖然她剛拿了奧斯卡，但也不至於這麼加戲吧？我簡直都要討厭珍妮佛了——這部戲的主角應該是約翰尼！”

　　剛才還是激烈打鬥的畫面，忽然陷入了絕對的靜止，伊莉莎白穿著貼身的男褲，雙腳大分，一腳蹬在牆上，一腳踩在桌上，彷彿做了個高難度的舞蹈大劈叉姿勢，整個人居高臨下，劍尖停頓在貝克特勳爵喉邊，兩人一明一暗，同時靜止，在這一瞬間，畫面就像是一副油畫一樣，有種難以言喻的美感。

　　“勳爵？”門外傳來了疑惑的聲音，“您有什麼吩咐嗎？”

　　“我沒事。”貝克特勳爵冷汗直冒，但還是強自鎮定地回答，“退下吧——”

　　伊莉莎白的劍尖往前一點，貝克特勳爵的喉嚨上頓時冒出了血珠，他連忙加了一句，“把門給鎖上，你可以回家了，今晚不需要你的服務。”

　　隨著腳步聲的遠去，以及上鎖聲的響起，伊莉莎白微微放鬆了警惕，貝克特勳爵則乘此機會猛地一晃桌子，伊莉莎白失去平衡掉落了下來，兩人瞬間從極靜化為極動，又開始了一場搏鬥。

　　“這簡直是……這簡直是‘禪’！”查理斯已經陷入了狂熱的狀態，“不，是‘太極’！剛才的畫面——全年最精彩打戲！”

　　就在這截然不同的反應中，《加勒比海盜2》的劇情有序地向前推進：傑克船長造訪女巫尋求對策，大衛‧鐘斯來襲，威爾被留在飛翔的荷蘭人號上做了俘虜，傑克船長以他和另外99個靈魂為條件交換自己的自由，他到特圖加島上招募這些靈魂，而伊莉莎白和貝克特勳爵談了條件，裝神弄鬼地騙著一艘商船去到了特圖加島。

　　這三條線又一次並成了兩條線，德里克搖了搖頭，他已經看出了導演的敘事節奏了，“想通過線索的離合來掌控故事，但遺憾的是他的手法太一般了，反而對故事失控。現在一小時了，故事還沒有醞釀到高潮的前兆，冗長，讓人不耐……維賓斯基已經完全失去了他的靈氣。但喬什、珍妮佛還是讓人驚喜的，約翰尼……也算是不功不過，錯在導演身上。”

　　“開什麼玩笑！”和他相反，《洛杉磯時報》的肯尼斯‧圖蘭的怒氣值卻是一直在往上增長，當他看到珍妮弗又一次在桅杆上賣弄身手時，肯尼斯終於不堪忍受了。一直對珍妮佛深有好感的他憤然地嘖了一聲，“這女孩剛拿了奧斯卡影后！她在《莎莉》裡貢獻的是奇跡級別的表演！而《海盜》卻把她當成什麼？y？用暗示性動作激發想像的軟色情片主演？從開始到現在，她有一句合適的臺詞嗎？全是劈叉、抬腿，替身也能完成的武打動作，她是影后，卻在這裡賣弄風騷？天啊！簡直不可想像，竟然會有人給她好評——這是一部大爛片！她的表演也乏善可陳！”

　　他痛心地搖了搖頭，“珍妮佛本應該在看到劇本的下一刻就回絕掉它——這部片對她的演技根本毫無幫助，它註定是可恥的失敗，她是燒壞了腦子才答應主演吧？她在《莎莉》裡有多靈氣，在這部影片裡就有多可悲……珍妮佛應該為這部片感到羞恥！”

鈞蝦逵人

　　第一百八十三章：寶座

　　的確，雖然對於一部分觀眾來說，《海盜2》是他們今年看過最過癮的影片，但不可否認的是，影片結構還是有一定的缺陷，幾條劇情線很難融合在一起，用德里克的觀點來看，《海盜2》的劇情是編劇在推著人物走，而不是人物推著劇情往前發展，主角們對於生死危機毫無緊迫感，反而有些胡鬧，而讓約翰尼、伊麗莎白‘單獨’在船上相處，留威爾在大衛‧鐘斯處做人質的設計，雖然也是為了推動劇情的發展，但發展伊莉莎白和約翰尼愛情線的意圖卻也是十分明顯。

　　他當然不至於老派得不接受三角關係，不過，約翰尼和伊莉莎白的打情罵俏，顯然是片方在看到珍妮佛人氣大漲以後做的安排，這一點卻讓德里克十分反感——為了一些票房上的考慮影響到電影劇情，這是影評人最忌諱的情況，它不但破壞了劇情的完整性，也影響了人物行為的內在邏輯，造成了性格崩壞。反正他看不出伊莉莎白有什麼必要在未婚夫生死未卜的情況下和約翰尼來一段曖昧戀曲。

　　但對瓊恩、安妮這樣的死忠粉絲來說，戲份在這裡終於是進入了讓她們兩人都大感興趣的階段，不錯，傑克船長忽然勾搭起了伊莉莎白，這讓她們很吃驚，但不可否認的是，比起伊莉莎白和威爾的感情戲，她和船長之間的互動更加激動人心。當兩人眼神相對、雙唇慢慢接近時，在那細聲細氣的配樂之中，這兩個女觀眾的心都被吊了起來——而伊莉莎白這一次雖然戲謔地揮劍撥開了傑克的靠近，但很明顯，從她閃動的眼神來看，兩人間的確有那麼一絲不可否認的火花存在。

　　特效、武打、一點劇情，在這樣的迴圈中，電影終於迎來了尾聲：在沙灘上精彩的四人大戰中，風車、叢林戰、海灘肉搏戰，以及緊接著的海戰，足足半個多小時的高潮之戰沒有半點敷衍，不論是特效畫面、視覺奇觀還是打鬥中諸多線索的交代，全都是乾乾淨淨，一清二楚。諾靈頓偷走大衛‧鐘斯的心臟，鐘斯喚出海妖，在絕境中，伊莉莎白用一吻騙過了傑克，將他鎖在黑珍珠號上，而出盡百寶都無法逃脫的傑克也在這一刻顯露出了自己的英雄本色，揮舞著長劍，被吞入了巨怪口中。

　　事件暫時平息下來，但還遠遠沒有了結，大衛‧鐘斯已經發現了自己的亡魂箱中空空如也，而諾靈頓把他的心臟帶給了野心勃勃的貝克特勳爵，對於自己父親的命運耿耿於懷的威爾，還想著找回黑珍珠，而伊莉莎白似乎也放不下被她坑死的傑克，在女巫的煽動下，眾人組成了小組，要把傑克和黑珍珠從世界盡頭帶回來——隨著一聲聲沉重的腳步，鏡頭從下而上，巴博薩船長的臉龐突然出現在了螢幕中央，他氣勢十足地環視四周，咧開嘴問道。“告訴我，我的船都遭遇了什麼？”

　　在宏大的音樂中，《加勒比海盜2》就此結束，影迷們有的發出輕笑聲，有的給與了掌聲，有的則匆匆起身離場，一些沒有趕上試映會、首映禮的影評人也站起身子，一邊離場一邊構思起了自己的影評：《加勒比海盜2》就像是一個木桶，有的木板很長，但有的木板短得可笑，該怎麼最終定論呢？他們也得斟酌斟酌。

　　“真是太帶勁了。”查理斯興奮地想，“肯定得二刷，甚至是三刷吧，最後一段的打鬥看得人眼花繚亂，唯一的遺憾是那段風車上的打戲，太嘩眾取寵了。只是風車在滾而已，演員本身沒有什麼出彩的表現。這是個遺憾，但伊莉莎白在海灘上和那張橫臉——大衛‧鐘斯的二號人物對打的那一段非常精彩。約翰尼佔據了很多鏡頭，他的打戲很無趣……”

　　“好看得不行，”瓊恩也很興奮，她拉著哈利，像是鳥兒一樣啁啾不已，“最後伊莉莎白親吻傑克的那段真是讓人完全失去了睡意——你覺得伊莉莎白為什麼答應加入拯救傑克的團夥？她不是也有些愛上傑克了吧？”

　　哈利對這一點完全不關注，他喜歡的是整個視覺特效，“你注意到那些大章魚腳了嗎，那一段做得好清晰啊，居然是在白天發生，而不是省錢的夜戲！”

　　是的，滿意的並不止哈利一人，為了省下特效費用，幾乎所有特效打鬥戲都會安排在夜裡，這樣借助天色，許多細節可以一帶而過，觀眾也只能在夜色中似明非明的欣賞著特效細節，但《海盜2》財大氣粗，幾乎所有打鬥戲碼都在白天完成，而且特效做得細膩逼真，讓許多愛好這種大場面的男觀眾都大呼值回票價，他們也開始策劃著要在電影院裡多看幾遍：是的，也許劇情不是太好，但這點他們倒是不在乎，這些特效戲份，離開了大螢幕可就沒那麼有魅力了。

　　“伊莉莎白真是漂亮極了。”在德里克跟前，幾個高中女生嘰嘰喳喳地議論了起來，“一開始她在雨中的那個鏡頭，簡直能讓人停止呼吸。”

　　“是的，你們注意到了沒有。在最後大家懷念傑克那裡，她看起來又像是一開始淋雨一樣哀傷又漂亮，我不知道該怎麼說，但那兩個鏡頭裡，她的氣質感覺和大部分時候都不太一樣。”

　　“沒錯，沒錯，感覺很呼應——這部電影製作得滿精緻的，你們覺得呢？”

　　“服裝，對嗎？伊莉莎白真的怎麼都很漂亮，還有威爾——”

　　“我喜歡傑克——”

　　聽著這些明顯外行的評論，議論著電影的‘精緻’之處，德里克搖著頭加快了腳步：他不能說自己度過了愉快的兩小時，要知道，德里克對這部電影的期望本來是很高的，因為家庭度假而錯過了試映、首映的他，特地趕了午夜場，但影片的品質卻讓他相當難受，他可以肯定的是，《綜藝》是不會給電影什麼好評的，但德里克會在影評裡給珍妮佛說上幾句好話，這女孩的表現並不差。——不過，從他剛才聽到的觀眾回饋來看，這部戲在票房上的表現可能不會太差，他也在思量著要不要稍微調整一下自己的評分，畢竟，評論電影還是得就事論事的，對一部商業電影來說，攫取票房是它誕生的目的，雖然有這樣那樣的缺點，但優點的確也十分閃亮，而且現在看來，觀眾們似乎對缺點不慎在意，反而對有點很追捧，那麼客觀地說，它也許並不是自己想得那麼糟糕。

　　“這部電影應該會賠得底褲都不剩吧？”肯尼斯‧圖蘭卻是持悲觀的態度，“這簡直是迪士尼有史以來最愚蠢的作品，成本絕對沒有虛報，肯定在兩億美元上下，但這成品的品質，只能以昂貴的垃圾來形容。幾個主演都不是太差的演員，但導演把他們全都毀壞得不像話，除了那頭大章魚還有點看頭以外，這部電影一無是處。也許它的首日票房會很漂亮，但這之後絕對是暴跌的結局，珍妮佛真是完全中了奧斯卡影后的魔咒了——想到她還要在這部大爛片裡出現一次，我已經開始擔心她的未來了。”

　　的確，對於這種系列續作來說，決定首日、首週末票房的，其實往往不是影片本身的品質，而是上一部影片的影響力和這一部影片的宣傳，真正這部影片在觀眾中取得了什麼樣的反響，那就得看上映幾天後，爛番茄、IMDB等網站回饋的評分，還有第一個週末以後，工作日的票房跌幅了，至於映前業界口碑，如果口碑良好的話，會起到一定的帶動作用，口碑非常爛也會打壓一些票房，但歸根結底，真正能影響到群眾觀影動力的，還是他們自身的訴求，以及民眾中真正口口相傳的口碑。

　　像是《加勒比海盜2》這樣的大製作，首日票房最差也有個極限在，雖然有部分口碑不假的隱憂，但觀眾調查顯示，海盜這個題材現在的熱度是方興未艾，和三年前相比，群眾對於海盜、奇幻、特效的熱情並未減低，再加上前作口碑良好，傑克船長人氣驚人，又有影后坐鎮，所以外界對於首日的預估還是持樂觀態度，只是受到口碑不一的影響，沒有開出一個高得誇張的預估數字而已。而甚至是在北美上映以前，在全球各大時區的票倉國家，就不斷地有數字返回了——《海盜2》是全球同步上映，除了態度依然較為冷淡的中國大陸以外，在東亞、西歐，以及南美的巴西，北美的加拿大，都是7月7日的零點上映，所以因為時差的關係，很多地區甚至是提前了北美十幾個小時，在北美開映的時候，初步的半天票房結果已經統計出來了。

　　“《海盜》的午夜場票房還沒統計出來嗎？”這一回，等待票房的人換成了羅伯特‧艾格，他起床的時間比前任邁克爾‧艾斯納更早，早上6點多就起床晨跑，而晨跑歸來時，他打開自己的郵箱掃了一眼，皺了皺眉頭，拿起電話按動了幾個按鈕，對方一接起來，他就輕描淡寫地說道，“還是你沒有勇氣發這封郵件？”

　　電話那頭的工作人員誠惶誠恐地回答了幾句，羅伯特的眉頭慢慢地舒展了開來，“……這個數字，還是不錯的……和我們預期的數字比，是不是還要高出一些？那些預測機構預估的票房呢？”

　　威洛‧貝不知何時出現在了廚房門口，她手持馬克杯，一邊啜飲著咖啡，一邊關切地注視著丈夫——在重大新片首映的當天，羅伯特的睡眠和耐性都不會太好，威洛早已習慣了眼前丈夫壓低聲音詢問票房的一幕了。

　　“我記得普遍的預測，午夜場都在七百萬上下，首日則是四千萬左右吧？”見丈夫放下了電話，她便關切地問道，“怎麼樣，海盜達到了嗎？你們內部預測的數字是多少？”

　　羅伯特拉開冰箱門，擰開了一瓶蘇打水，先喝了幾口，才沉穩地回答，“內部預測，午夜場應該在八百萬左右，畢竟這是週末，而且宣傳力度、知名度都和第一部截然不同……但我們還是過分謹慎了一些。”

　　他眼底閃過了一絲興奮之色，但語氣依然十分矜持，“全美午夜場一千零四十萬……比我們最好的預測都要高了兩百萬，看來，觀眾們的確對那幫海盜有很深的感情。”

　　“一千零四十萬！”威洛輕呼了一聲——這可僅僅是午夜場！如果拿三年前的第一部來對比的話，第一部的全天票房也才一千多萬。“這會不會是今年最好的午夜場成績了？”

　　“應該沒有錯了，這個成績好像比04年的《蜘蛛俠2》還要好。”羅伯特點了點頭，“今年內很可能也不會被超越……這個暑期檔沒什麼值得注意的電影。”

　　他的話沒有大錯，06年的確不是大片多出的一年，現在都過去一半了，北美的票房冠軍還是迪士尼出品的《汽車總動員》，而本來被視為《海盜2》大敵的《x戰警3》，則是口碑大撲街，票房也不過平平，靠吃老本到的兩億——但糟糕的口碑已經讓福克斯警覺了起來，他們短期內很可能不會重啟這個項目了。

　　“那就好。”威洛也鬆了一口氣，她露出了燦爛的笑容，“我想，這下你在集團股東跟前也會更有底氣了。”

　　“關鍵還是要看口碑，”羅伯特心不在焉地說，“午夜場，甚至是首日都說明不了什麼，希望影評人的態度會比我想得要好一些……”

　　這就像是一個永無止盡的通關遊戲，午夜場沒出來的時候，擔心午夜場撲街，午夜場出來以後又會開始擔心首日，首日出來以後繼續擔心觀眾和影評人口碑，一直到《海盜2》的dvd銷售結束，甚至是《海盜3》上映的那一輪憂慮結束以後，羅伯特才能完全安定下來。——威洛無奈地歎了口氣，卻沒有多說什麼，她還是能理解丈夫的。

　　——的確，對於海盜系列來說，午夜場、首日甚至首周票房都不足以完全說明問題，最重要的還是觀眾口碑，對於這種人氣系列，票房和口碑的反應往往是慢半拍的，你這部口碑差，但是未必這部票房就不好，可能表現甚至還很不錯，因為觀眾對於角色和系列都是有感情的，也很寬容，願意再給機會。如果有信心把下一部的品質做起來，票房可能還是會很不錯，但如果下一部的品質還是普普，口碑依然很一般，那麼憤怒的觀眾可能會讓這部影片的票房數字非常難看，更有甚者，會對這個系列造成不可挽回的損害。

　　所以，為了保險起見，對於這種會下金蛋的母雞，各大片廠的態度都是很謹慎的，不管你這部票房多高，口碑確實不好的話，那麼如果是第二部曲，我就第三部曲換導演，如果是第三部曲呢，我就乾脆讓這個系列休息幾年，再行重啟，也免得殺雞取卵，把系列口碑做壞了，損失了十幾億、幾十億的潛在市場。

　　但對迪士尼來說，第二、第三部曲是背靠背製作的，他們不可能換導演，也沒有讓系列休息的餘地，如果第二部的口碑不好，第三部繼續口碑大壞的話，這個系列就算票房能回本，但也算是被做塌了，起碼要休息個五六年才能再談重啟的事。而迪士尼顯然並不樂見這樣的狀況出現，力主背靠背拍攝的羅伯特就更不願意了，他現在最需要的是一個王牌系列，一個能和吸金怪獸一樣，不斷為迪士尼吞噬現金流，緩解因為並購皮克斯而來現金壓力的系列——華納有哈利‧波特，福克斯、索尼都有漫改人物，而迪士尼的真人電影系列一直都很少，羅伯特在海盜系列上是放了很重希望的。

　　英國午夜場三百萬，澳大利亞午夜場一百五十萬……英國首日兩千七百萬，澳大利亞首日一千萬……無數個數字洪流不斷地彙集回了位於北美的各個資料中心，當7月7日這一天在全球都落下帷幕時，《加勒比海盜2》的首日票房也最終塵埃落定：北美首日六千萬，全球首日一億一千萬——首日票房破億！

　　破億！

　　首日破億！

　　北美首日六千萬的成績，在首日破億的光環下都沒那麼嚇人了……雖然進入新千年以後，隨著資料統計的進步，互聯網的大發展，即時統計全球票房也成了潮流，並因此誕生了一批全球成績亮眼的電影，讓整個好萊塢都看到了海外電影市場的潛力，但《加勒比海盜2》的成績，依然讓這些電影全都黯然失色。不論是《魔戒》、《哈利‧波特》還是《蜘蛛俠》，都沒有拿到過首日破億的好成績——他們可都是全球總票房排行榜上有名的電影！

　　首日就破億了，全球最終會落到哪個數字？7億？不，《海盜1》就已經拿到過這個數字了，8億？9億？還是更可怕的，10億？

　　迄今為止，全球能破10億大關的電影，僅僅只有兩部，詹姆斯‧卡梅隆締造奇跡的《泰坦尼克號》，還有彼得‧傑克遜的集大成之作，《魔戒3》。

　　《加勒比海盜2》夠資格和它們相比嗎？這兩部電影，無一不是集藝術成就和商業性於一身的巔峰之作，甚至說是開一代先河都不為過，獲影評人的一致好評，在奧斯卡上斬獲無數，而《加勒比海盜2》呢？

　　這部電影的專業反響就不多說了，光是觀眾反響也不是全為佳評，很多觀眾在爛番茄網上都沒打高分，直言：一部很不錯的暑期全家歡作品，可以帶著孩子一起看，關於故事就別評價太多了。

　　甚至還有一部分觀眾不滿意《海盜2》的劇情把真相都留給了下一部，讓人看完後有若有所失的感覺，絲毫也沒有滿足感——“如果不是因為特效/約翰尼/珍妮佛/喬什，我是不會打高分的……”這明顯是粉絲導向的電影，但連粉絲都不是完全滿意。

　　爛番茄85%，和它的成績比，這個分數不高，影評人的新鮮度勉強維持在60%，沒有完全爛掉，但很多影評人的專欄文章就比較尖酸刻薄了，“浪費了珍妮佛的天賦，把她作為打星使用。”

　　“劇情漏洞百出，人物性格模糊，除了打鬥場面以外幾乎一無是處。”

　　“我不清楚它試圖說一個怎樣的故事，我只知道我完全沒被感動，歡樂、悲傷、憤怒——完全沒有，這2小時30分鐘會讓你的屁股飽經考驗，而電影完全無法讓你忘了你那可憐的雙臀。”

　　“實話實說：我討厭這部電影。”

　　雖然也有一些好評，“《海盜2》出色地履行了自己的職責，一部很不錯的續集，有些缺點，但導演的優勢得到了完全發揮。”

　　“《海盜2》讓我又一次遨遊在加勒比海中，多次讓我哈哈大笑，我會帶我的孩子再看一遍——當然，他們都上了小學。”

　　但不論如何，《海盜2》是部綜合評價不太高的商業性續集，這點應該是毋庸置疑的，所有人都完全不能理解為什麼它就如此得到觀眾的喜愛——這樣品質的片子，雖然不說片庫裡有的是，但各家片廠手裡還真不缺，它並不是什麼天才偶得的現象級作品，只是一部缺點不少的商業片啊。憑什麼——為什麼——怎麼就——

　　在業界幾乎是震驚過度的‘失語症’中，《加勒比海盜2》北美首周堂堂斬獲2億美元，全球累計已經達到4.2億——海外累計票房甚至後來居上地反超了北美，如果這樣的趨勢繼續持續的話……有一些大膽的預測機構已經給出了北美最終4-5億，全球5-7億，最高累計可達13億的全球票房。

　　雖然這個數字還無法撼動《泰坦尼克號》遙遙領先的18億，但超過《魔戒》拿到總票房第二似乎也不是那麼的不可能了，這個數位刷新了無數記錄，締造了無數難以超越的新記錄，其中就有一項世界紀錄屬於珍妮佛‧傑弗森——拋開《芝加哥》，她主演了五部電影，即使《海盜2》的票房只停留在首周不再增長，這五部電影的票房累計也已經到達21.6億，平均票房5.4億，而這其中只有兩部是投資過億的大製作，這五部影片的總投資加在一起，3.7億，而這其中，加勒比海盜系列投資3億多，票房目前是11億多，餘下10億的投資，加在一起才五千多萬。

　　3.7億的投資，21.6億的回報，在小製作中是5000多萬的投資，10億的回報，這個數字還隨時都在被刷新——她不但是新世紀票房最高的女星，而且是有史以來平均票房（不計通脹）最高、新世紀好萊塢投資回報率最高的影星，用發表珍妮佛‧傑弗森專訪的《時代》雜誌的話說，“這女孩好像被上帝吻過，她全身上下都被好運包圍。”

　　這怎麼可能？她怎麼辦到的？為什麼這個人會是她？

　　雖然珍妮佛‧傑弗森現在可謂是麻煩纏身，但在如此驚人的金錢光輝照耀下，她依然毫無爭議地成為了各大片商心中的第一人——也許是有史以來第一次，在好萊塢，票房號召力公認最高的寶座，竟然不再屬於男人。

　　它屬於珍妮佛‧傑弗森——一個女人！

鈞蝦逵人

　　第一百八十四章：報復性惡評

　　“珍妮佛‧傑弗森到底做對了什麼？別問我，我不知道。”

　　“我不認為珍妮佛是個合格的影后，我是說，奧斯卡最佳女演員的榮譽必須結合演員本身的履歷來頒發，而即使我們只看一部電影裡的表現，珍妮佛的表現也遠遠沒那麼好。”

　　“珍妮佛會繼續出演《加勒比海盜2》是個錯誤的決定，也許她在《第五個莎莉》裡已經燃燒完了自己所有的才華，她在《海盜2》裡是打得很漂亮啦，但伊莉莎白除了武打戲外還做了什麼嗎？”

　　“《海盜2》是一部讓人費解的電影，珍妮佛在其中的表現尤其讓人費解，她一味地展現著自己美妙的身段，和這部電影的導演一樣，完全忘了他們被請來的另一個目的：表演。”

　　不論在哪個領域，評論家總是讓人又愛又恨，當他們愛你的時候，他們的文采會化為花團錦簇的誇獎，把你誇得飄飄然，甚至把自己看得比原本更高。但這些喜怒無常、喜新厭舊的傢伙總是在你意想不到的時候把你拋棄，一反以前的過度縱容，忽然變得極為嚴苛，對你還算是過得去的作品大加貶斥，而那些讓你心花怒放的誇獎，忽然間就變成了挖空心思、尖酸刻薄的批評，這些才氣能讓你多開心，就能讓你有多沮喪。——總之一句話，評論很容易讓人無法認清現實，如果你總是聽信評論的話，那你對自己的估計，不是比實際更高，就是比實際更低。

　　而在珍妮的個人事業生涯中，評論家們一開始是以一張天使面孔出現的，對於這個橫空出世、色藝雙絕的新人，評論家們從來沒有吝惜自己的誇獎，當然，這也是因為和珍妮這樣一出道演技就很成熟，又漂亮得不像話的新人的確少見。甚至對於《戀戀筆記本》、《惡魔穿著prada》，評論家都抱著很寬容的態度，就演技來說，前者沒有多出彩，後者才是突破作，但《筆記本》得到的誇讚也是一點都不少。甚至《第五個莎莉》能夠封後，在某種程度上也要感謝評論家們一致的好評和推崇——可也許是因為迪士尼和影評家們的關係一直一般，也許是因為這一次《海盜》的運營方裡沒有韋恩斯坦這樣，在評論家中人脈廣泛的大牛，大規模上映以後，《加勒比海盜2》在影評界獲得的回饋簡直是慘不忍睹，除了喬什因為的確有突破，被誇了幾句以外，導演維賓斯基被罵得狗血淋頭，約翰尼也沒倖免，而唯一比他們倆更慘的只有珍妮：影評人們對她好像是異常不滿，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在暗中推波助瀾，反正現在，這篇批評的聲浪已經不僅僅是局限於她在《海盜2》中的表現了，甚至已經延燒到了今年初的奧斯卡頒獎典禮。不止一個影評人都在質問，‘以珍妮佛在這部電影的表現，她真的夠格封後嗎？她有資格創造歷史嗎？’

　　當然了，奧斯卡不可能因為這麼一些評論聲浪就收回獎盃，但不論如何，珍妮的《海盜2》在塑造票房神話的同時，也大損她作為演技派女性的格調，這一點如今看來已經是毋庸置疑了。其實就這點來說，影評人們也不算是無中生有了——珍妮在《海盜2》裡的確沒有什麼突破性的表演，她大部分的戲碼都在打，少量的臺詞戲份，雖然也有很多微表情和小動作來交代人物的心理鬥爭過程，但囿於劇本局限，伊莉莎白這個人物在第二部就是不如第一部有戲，發揮空間就這麼點，去掉第一部的驚喜加分，第二部的表演用乏善可陳來說也不奇怪，如果影評人不懂得欣賞打戲的話，那伊莉莎白的作用也就約等於大號花瓶。

　　其實，影后演花瓶也不是什麼罕見的事，但珍妮倒楣就倒楣在《海盜2》距離奧斯卡太近了，而她又剛剛締造過傳奇，對這些輕特效、武打，重劇情、表演的影評人來說，珍妮簡直是自甘墮落，有那麼好的演技，卻去發展打戲？越是看得出來珍妮在打戲上下了大功夫，他們就越是搓火——打戲那都是沒法演好文藝片的女星拍的，凱特‧溫絲萊特有拍過打戲嗎？梅麗爾‧斯特裡普會去拍《古墓麗影》嗎？你珍妮佛‧傑弗森25歲就拿了兩個奧斯卡，凱特還一個都沒有呢，你好意思往打女轉型？精神沒問題吧？

　　愛之深、責之切，要說影評人們想用嚴苛的批評把珍妮從邪道上拽回來，那可能是有些矯情，但這種潮水般的惡評風暴絕對有‘報復性差評’的因素在內。《加勒比海盜2》現在看來是註定要和《碟中諜》系列一般，成為票房高企，但評論界口碑卻很低的作品，但珍妮現在受到的評論壓力卻要比湯姆‧克魯斯大得多——通常來說，對於賣座的票房巨星，評論家還是會嘴下留情的，因為畢竟，票房能證明大眾還是喜歡她/他的表演，那麼她/他肯定有過人之處。但珍妮卻成了個異數，這一陣子各大網站、報紙的評論欄都是對她的奚落，這種惡評潮流本身甚至都成了一條新聞，堂而皇之地被刊登進了娛樂八卦板塊：有史以來最賺錢的女演員之一受到嚴重差評，這會影響到她和《阿凡達》的緣分嗎？珍妮佛的情緒是否受到影響？她進了醫院，是否和傳聞中一樣，是因為經受差評以後，精神抑鬱，因此尋求醫療界的幫助呢？

　　不過，不管小道消息集散的娛樂論壇、無名小報，還是那些正經的新聞媒體是怎麼消費珍妮佛‧傑弗森的，對大眾來說，評論界的惡評似乎並無法動搖到他們自己的審美和結論。上映第二周，《加勒比海盜2》的IMDB評分穩定在了7.8，一個不上不下的分數，距離經典的8有一定距離，但即使隨著觀影人群的擴散而再度下降，也不太可能會來到爛片的6，至於爛番茄，觀眾喜歡度也穩定在了85%左右，國內、全球票房也都在穩步上升，影迷論壇中更是出現了不小的花癡聲浪，討論著伊莉莎白‘驚心動魄的武打’——觀眾們對她那酷炫十足，又美觀又俐落的武打動作印象極深，甚至在論壇裡已經出現了很多整理貼，探討著伊莉莎白打戲設計的bug和優秀之處。

　　至於被影評人所詬病的劇情鬆散、人物單薄、敘事混亂等毛病，雖然也在觀眾影評中有所回饋，但這似乎根本不影響到觀眾們的觀影熱情，以及對演員們的好感，珍妮佛‧傑弗森、喬什‧布蘭奇和約翰尼‧德普的影人順序在IMDB都是火速攀升，約翰尼‧德普佔據了第一位，但緊隨其後的就是珍妮佛——這半年來她一直沒有從前十的行列中掉隊，在一些冷清的觀影周中，甚至還能時不時回到一位，這一次也是一樣，借著新片上映的東風，她一下就沖到了第二位，甚至有一度還把約翰尼擠到了第二。

　　“觀眾喜歡海盜，喜歡這種奇幻感，他們知道這不真實，所以主角們離奇的行為舉止並不能讓他們皺眉——這是《海盜》系列特有的風格。”在福克斯寬敞的會議室裡，製片部門的幾個高層坐在了一起，主管凱文‧萊利叉著手，分析著《海盜》系列取得成功的原因，“海盜們做事不計後果、顛三倒四，隨性而瘋狂，但人們就是要用這些元素來區別電影和現實。所以，影評人們最介意的缺點，對觀眾來說並不那麼重要，因為影片本身有足夠吸引他們的點，不知道你們注意到了沒有，《海盜》的故事有些卡通化，它需要一種‘不去追問為什麼’的觀影心態，而這正是很合適卡通片的觀影心態，孩子們不會追問為什麼，他們只需要夠誇張的造型，鮮豔的顏色讓他們心情好——所以你可以注意到，傑克的頭飾五彩斑斕，這樣看，這個系列在兒童間取得的巨大人氣也就沒什麼好奇怪的了，而對暑期檔影片來說，得兒童的人就得到了勝利。”

　　“作為續集來說，他們在第一集的胡鬧、歡笑中，又多添了武打場面作為賣點，這足以滿足觀眾的期待值，甚至還讓他們感到驚喜。我們都知道觀眾是很好滿足的，他們並不一定需要一個好的故事，好的景色、特效、武打甚至是愛情場面、臉，都能讓他們走進電影院，甚至為這部電影打上高分。《海盜2》的特效畫面非常壯麗，這是dvd無論如何都取代不了的一個特點，所以人們願意走進電影院。”製片部經理傑克‧安博藉口地說著，“我們注意到，爛番茄上有很多觀眾都留言表示，雖然劇情亂七八糟，但特效非常震撼人心。這說明現在特效型電影已經越來越有空間了，考慮到日益發展的高清電視技術和p2p分享機制——該死的海盜灣——我認為，詹姆斯說得沒錯，未來是視效的時代，視效才能讓更多的人走進電影院——當然，永遠都有人願意進影院去看好故事，但好的特效，能把更多的人拉進去。”

　　“唔，這麼說，你認為《阿凡達》是個值得投資的項目？”凱文敏銳地問道，“即使它價值五億？”

　　“票房上也許不能掙回來，但後續的dvd售賣和周邊開發？只要全片都有樣片的品質，的確，我認為是有很大回本盈利的可能在。”傑克坦言，“不過，在卡梅隆之前，誰相信兩億投資的影片也能在票房上收回成本？看現在的《海盜》系列，第二部的投資就是兩億，它能在票房上盈利嗎？我認為能，我認為迪士尼在這個項目上已經賺到了比兩億多得多的錢。兩億在現在——《泰坦尼克號》8年後的現在，好像已經沒那麼高不可攀了，派拉蒙在做的《變形金剛》預算就靠近兩億，我還可以隨便給你舉出好幾個例子，我要說的是，凱文，也許8年後，五億也不是什麼稀奇的數字，五億也能取得票房盈利——而第一部創造歷史的電影很有可能就是《阿凡達》。”

　　傑克看待問題的角度對凱文也頗有啟發性，他閉目冥思了一會，才慎重地點了點頭，“是的……如果你從這個角度看的話，《阿凡達》和《加勒比海盜2》也許很相似，他們都是特效前導，故事性都不強，而人物都有卡通化的趨勢，更有趣的是，在預算中，他們都有一個打戲風格獨特的珍妮弗‧傑弗森，她在《海盜2》裡展現出的功夫底子，可以很容易就移植到《阿凡達》裡，讓納美人的武打更有魅力——如果《阿凡達》能拿到《加勒比海盜2》的票房的話，起碼我們就不會虧損了。”

　　“事實上，在觀影人數一致的基礎上，《阿凡達》的票房數字肯定要比《海盜2》更高。”一直沒有說話的高級資料分析專員萊蒙‧金舉手說，“《阿凡達》是3D影片，票價肯定更高，所以它的票房超《海盜2》的難度不是很大。當然，我是在一個很理想的模型下作此分析的。”

　　凱文和傑克都點了點頭，對於萊蒙的最後一句話，他們沒有什麼異議。拍電影從紙面到最後上映，中間的變數實在是太多了，就舉個最簡單的例子，911一出，所有有‘飛機撞大樓’這個要素的電影全都無法上映，要修掉這個畫面再說，恐怖片、驚悚片連續半年票房不好，911檔期正在上映的類型電影幾乎全都是虧損，這和影片本身品質根本就沒什麼關係，完全是運氣不好。萊蒙的話只能在‘卡梅隆沒有失手，宣發沒有錯誤，在上映前後沒有什麼突發事件’的理想情況下，推算《阿凡達》在票房上回本的可能似乎是沒有想像中的那麼渺茫。

　　“現在還有別人在和卡梅隆接觸嗎？”凱文問，“迪士尼呢？——《海盜2》的票房肯定讓他們眉開眼笑，現在他們手裡忽然多了一大筆現金……嘖，你在卡梅隆工作室的朋友沒有透露什麼風聲嗎，傑克？”

　　“沒有，”傑克的臉色也陰沉了下來，《海盜2》的票房奇跡讓他們增強了對《阿凡達》的信心，但也不是沒有壞處，遠超預期的票房，意味著在幾個月內，迪士尼手裡會積聚出一筆意料之外的現金流，雖然未必能湊滿5億，但只要有2、3億在，後來的預算隨便省一筆也就出來了。最關鍵的是，幾個高層都讀過珍妮佛‧傑弗森對《阿凡達》信心十足，想要遊說迪士尼接手的新聞。現在她又一次領導了一場票房風暴，很難說迪士尼會不會改變態度，對卡梅隆拋出橄欖枝，在珍妮佛的穿針引線下，說不定卡梅隆還真的會和迪士尼言歸於好——畢竟，迪士尼才剛收購了皮克斯，他們的視效部門也等於是大大地往前跨了一步，說不定這對卡梅隆會很有吸引力。“但卡梅隆最近的確經常和珍妮佛通話，珍妮佛也來做過進一步的人體建模，看來他並不介意珍妮佛現在受到的評論壓力。”

　　他和凱文交換了一個心知肚明的眼神，凱文嘴上也掛起了不屑的微笑：福克斯也不介意珍妮佛現在受到的評論壓力，如果一個影星隨便演的電影，哪怕是最悶的文藝片都能拿到2億多，平均票房都是4億多的話，評論界愛罵就罵好了，沒有哪個電影公司會介意這一點，即使是沖獎的文藝片，在票房能收2億的前提下，拿不到獎也都不算什麼，畢竟，拿獎——還不是為了賺錢？

　　“是時候重啟談判了。”一旦起了疑心，凱文就是越想越不對勁，他最終果斷地下了決定，“聯繫卡梅隆吧，我們該拿出誠意了，他提出的分成條款可以答應下來，但前提條件是，珍妮佛‧傑弗森必須確保演出。”

　　在傑克有些詫異的眼神下，他聳了聳肩，“怎麼？別告訴我你真的一點都不信——關於這個好運女孩的傳說——當然，如果是1億以下的投資……”

　　傑克想了想，也苦笑了起來：在五億規模的專案跟前，即使是再理智的人都會選擇相信這世上也許真有超自然力量，而它真的垂青珍妮佛‧傑弗森。“只是這樣一來，我們在片酬談判的時候就會很被動了。”

　　他有些憂慮，“而且，也許珍妮佛在受到惡評以後，心態會發生轉變，也許她會想接演一些文藝片來證明自己，畢竟，《阿凡達》在影評人那裡激起的回饋很可能不會太好……”

　　“是啊。”凱文也歎了一口氣，他注視著電視螢幕裡渾身淋濕、氣質幽然的伊莉莎白，喃喃地說，“我願意花一美元買下她現在的想法——她在想什麼呢？”

　　是啊，出道以來第一次遇到挫折的珍妮佛‧傑弗森，她現在在想些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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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珍妮，事實上，也正好在想她最近承受的這些差評——她對這些評論的反應恰恰證明了她並不是個毫無弱點的奇跡女孩，起碼她就不是很瞭解自己，珍妮原以為她能對外界的批評毫不在乎，在和切薩雷商量奧斯卡後續策略的時候，她根本沒想過切薩雷計畫中‘讓一些人出來質疑你’的這一步，她會不會承受不了，而結果證明，也許別人批評她的私生活時，珍妮真的能毫不在乎，但那是因為他們根本不瞭解真相。而一旦他們開始評論她的演技，她的反應就遠遠沒那麼淡定了。

　　“你真的覺得我在《海盜2》裡只是個‘激起男人性幻想的玩偶’嗎？切薩雷？”她冷不丁地問，放下了刀叉，撈起餐巾抹著嘴邊的殘渣，“我是說，如果是很惡意的評論，我當然可以不當回事，但問題是這句話我越想越覺得還是很有道理的——那些武打動作好像的確有服務男觀眾的元素，的確，有些動作是很有暗示性的。”

　　切薩雷歎了口氣，放下了水杯，“好吧，我現在看出我為什麼非常有必要來訪一次了。”

　　他們倆坐在游泳池邊吃午飯，而不是選擇外出就餐，這主要是因為珍妮的住處外一直圍著不少狗仔，對於現在的她來說，不受干擾的外出真的已經成為一個奢侈的夢想了，甚至是驅車前往大夢都能引來連番跟拍，而這也使得切薩雷無法方便地和她在大夢開會，畢竟，現在的他還是CAA經紀人，他可以和珍妮一道出去吃飯、看球，甚至是頻繁地造訪她家，但多次前往珍妮開的公司這一點依然不宜公開。所以在《海盜2》上映以後，兩人便改為在珍妮家裡見面，珍妮也減少了前往大夢的次數——她並不需要狗仔隊太關注她的公司，那裡進出的很多員工都不喜歡被過度曝光。

　　“噢，所以你今天不是過來開會順便吃午飯的。”珍妮抬了抬眉毛，沖屋裡送去了一記責難的眼神——雖然隔了很遠，但瑪麗似乎察覺到了她的不快，她一下從起居室跑開了。“該死的瑪麗，她永遠都弄不懂誰在付給她薪水。”

　　“看起來瑪麗並沒有說錯。”切薩雷指出，“你確實對這些批評耿耿於懷，傑弗森，這一點倒是讓我很吃驚，我以為你已經過了會被評論影響的階段了——據我所知，以前也不是沒有人批評你的演技。”

　　“但以前也有很多人誇獎我的演技呀。”珍妮辯解說，“再說，這是不一樣的——”

　　她無法對切薩雷甚至任何人解釋，但對她來說，《海盜2》的伊莉莎白是不一樣的，珍妮在表演的過程中並沒有動用金手指，沒有共情，沒有空間內的先期排練，整部戲最後採用的素材有99%都是她自身的表演，和一般演員一樣，看劇本，排練，然後融入角色。——一方面，伊莉莎白在2裡沒有什麼有難度的戲碼，多數都是打戲，金手指的確作用不大，另一方面也是因為她在落海後，有一段時間都在腦震盪的後遺症中，一旦動用演藝空間就會加重噁心、眩暈的症狀，再加上本身她如果過度使用金手指，又或者在極度疲勞的情況下使用金手指，都會頭痛、不適，在腦震盪之餘她也不敢挑戰極限，所以這整部戲可能只有最開頭的一點戲份她有用金手指預習過，而這部分還全被剪掉了。所以，可以說，《海盜2》事實上才是陳貞/珍妮的第一部作品，完完全全是她自己通過一般的表演流程製造出來的作品。

　　雖然她拿過大小十多個獎項，但珍妮現在實在很難從獎項裡汲取什麼自信心了——在她得知獎項得主以後，這不能不說是個很正常的變化，雖然《prada》裡她沒動用共情金手指，演技也受到了一些好評，但那還是用了金手指‘反復預習’的結果，很難在現在的情況下給她帶來什麼慰藉。珍妮也知道，評論界的反彈不代表她在《海盜》裡的表現就很差，但——

　　“好吧。”她卡殼了半天，終於放棄地攤了攤手，“我也說不出不一樣在哪，但這是不一樣的，這整件事最讓人沮喪的地方就在於：這不是你操縱的結果，切薩雷——他們自發地聯合在一起質疑我！而這感覺糟透了。”

　　切薩雷沒有搭理她的抱怨，而是從另一張椅子上的公事包裡抽出了一份資料夾，丟給了珍妮。“這兒——既然你已經吃完了，那就先看看吧。”

　　“這是什麼？”珍妮一邊問，一邊迫不及待地打開了封面，“劇本——你已經為我挑好下一部片子了？”

　　“當然。”切薩雷切下了一塊牛排，虎視眈眈地望著盤中的肉塊，用大快朵頤的氣勢宣佈，“面對質疑，你唯一能做的事只有一件——用你的下一部作品正面擊潰它，不是嗎？”

　　在珍妮多少有些不服氣的嘟嘟囔囔中，這個肉食動物幾乎算得上是貪婪地叉起牛肉，送進口中，藍眼微微眯起，享受地咀嚼了起來。

鈞蝦逵人

　　第一百八十五章：《邁克爾‧克萊頓》

　　“邁克爾‧克萊頓。”珍妮念道，“這是一部傳記電影？這是個名人嗎？”

　　“只是恰好重名，這是一部犯罪驚悚片。”切薩雷點了點劇本，“劇本已經寫好了，讀幾頁，看看大綱。我認為凱倫這個角色相當適合你。”

　　“這會是我們計畫裡那部能把我推過巔峰，再造一個新高峰的電影嗎？”珍妮沒有馬上翻開它，而是有些狐疑地問，“——很明顯，這是一部男性主角的電影吧。”

　　“這不是我們計畫中那部神奇的電影，但比完全沒有選擇好一些。”切薩雷說，“我們必須得學會適應變化，不是嗎？在三個月的尋找後，你只能學會利用你手裡現有的材料。”

　　“是啊，是啊。”珍妮也歎了口氣，她喃喃地說，“這是個男人的世界——女人只能學會委曲求全。”

　　是的，這的確是個很棘手的問題。雖然在切薩雷和她的計畫中，珍妮的下一部影片應該是一部證明她實力，表現甚至要超過《第五個莎莉》的現象級作品，而珍妮現在也可以有信心的宣佈，她在好萊塢各大片商心中可以排上第一名，任何電影，只要是她看中的，片商寧可花兩千萬請她，也不會花少得多的錢去請別人。她可以在好萊塢這個大牌局裡任意地拼湊和挑選手裡的好牌——然而，事實是，當他們的要求高到‘比《第五個莎莉》更高’時，即使是好萊塢能提供的選擇也不多。

　　所以說，雖然女演員的競爭比男演員要小一些，出成績也早一些，但這不意味著好萊塢的遊戲規則對女性有利。事實上，女星出頭早，那是因為前輩隕落得快，而前輩隕落得快，並非是她們不夠優秀，而是客觀地說，好萊塢給女演員提供的好角色遠遠地少於男演員。可以說，80%的影片都是以男性角色為核心，就像是《無間行者》、《血鑽》，這裡的男星誰都是戲眼，而女星則只能充當陪襯，如果不是花瓶的話。

　　從珍妮拍完《加勒比海盜》，再度回到好萊塢開始，她和切薩雷就一直在劇本海中挑選著她的下一個項目，不是投資，因為大夢已經沒有多餘的金錢來投資新專案了，他們的目標很簡單：劇情有深度，女主角年齡適合珍妮出演——劇情以女主角為核心，導演人選靠譜。

　　而這四個要求已經刷掉了幾乎所有的候選劇本，有深度的劇本很多，也有一些導演有意出馬，甚至也盼著和珍妮合作，譬如說羅伯‧馬歇爾現在運作的《9》，就有意邀請珍妮出面飾演男主角吉多的繆斯，來自美國的金髮女神。珍妮對這個角色是有一定興趣的，不僅僅因為這部片子的男主角是當今世界的方法派大師丹尼爾‧戴‧路易斯，影片本身是名片翻拍，也因為她欠了羅伯一個非常巨大的人情——但很明顯，這種名導、名角（羅伯挑選這部電影中9個女角色的門檻是獲得奧斯卡提名，若能獲獎，則更佳）、名片的大製作，幾乎都是以男性為核心，這種影片不能讓她證明自己配得上奧斯卡雙影后的榮譽，甚至在雙影后的負擔下，她就算表現得再好，也只能得到‘還不錯’的評語，而哪怕是一點失誤，都會讓她在‘恥辱柱’上被釘得更牢固一些。

　　就像是《一往無前》，瑞茜也許憑著它拿到了奧斯卡，但珍妮保證，如果由她來出演這部影片，在2006年的現在播放的話，那麼她所得到的最好評語很可能只是‘平庸’。到了珍妮現在的高度，哪怕只是要維持住現有的成就，她都需要卓絕的努力和運氣，而考慮到她接下來打算當的那些花瓶，她真的、真的需要一部出眾的影片來維繫自己的演技格調。

　　“《生死朗讀》……”她還有些不死心。“他們真的就認准了妮可嗎？”

　　“劇組都已經簽訂合同了，珍妮。”切薩雷簡單地回答，他擱下了刀叉，“再說，我們討論過這個問題了——《生死朗讀》不是你這個年齡段的角色，化老妝對女演員來說也不適用，我們討論過這些風險。”

　　是的，對女演員來說，她們的年齡感是所有人都在淡化的內容，通常說來，一個女演員很少會接‘有青少年兒女的媽媽’這種角色，即使在螢幕中還是辣媽一個，也會有愛情線，但一旦接下這樣的角色，也就意味著你遠離了chick-flick的主演寶座。對小雞電影來說，女主角的年齡不能超過35，她不能讓觀眾感覺到代差——這是無數女演員用肉毒桿菌和微整容在極力避免的事情，只要她們還想做大片花瓶，那麼就永遠不能和‘中年’聯繫在一起。所以對女演員來說，‘扮老’是她們很少會採用的表演策略。

　　克里斯多夫可以化成羅傑，40多歲、50歲的中年醫生，但那是因為這個年紀的中年男性依然經常在銀幕上和年輕美女談情說愛，但珍妮一旦化成了《生死朗讀》裡的熟女漢娜，而這部影片又萬一引發了廣泛的迴響——那麼誰都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她的票房號召力會減弱嗎？在人們的印象裡她會是一個已經進入中年的25歲女孩嗎？人們會覺得她和同齡的男星對戲非常奇怪嗎？誰也不會知道答案，因為在此之前還真的沒有什麼年輕的影星化老妝，從30、40歲開始演起，一路演到老，而切薩雷認為這是一次很不合算的嘗試，不但風險太大，失敗的可能性也極高。

　　“你今年才25歲，珍妮佛，那個角色要一直演到老，”當時他把這個劇本又丟回了‘淘汰’的那堆裡，“你也許是個非常不錯的演員，但你確定你能在25歲就挑戰白髮蒼蒼的老婦人嗎？”

　　珍妮確定——她有金手指，但她也不是那麼確定，因為她對《生死朗讀》的印象只是模糊到記得這部影片彷彿在哪年的奧斯卡現身過，但演藝空間裡沒有這部影片，所以她說不定也很難找到合適的角色來共情。再加上她也恐懼自己演的太好，觀眾從此就認定了她是個快到40歲的熟女明星，所以只能悻悻然地放棄了《生死朗讀》，然後她在劇本堆裡就再也找不到另一部能喚起‘直覺’的劇本了。

　　“好吧，再一次的，忘掉這部電影。”珍妮吐了口氣，凝聚精神開始閱讀《邁克爾‧克萊頓》的劇本，才看到一開始的提要介紹，她的眉毛就跳了跳，“啊，這是喬治‧克魯尼的電影嗎？”

　　“是的，他會參與投資製作——還有索德伯格和西德尼‧波拉克，他也是《生死朗讀》的製作人，我想如果你喜歡《生死朗讀》的話，對它也會另眼相看。”切薩雷很少承認自己會揣測珍妮的喜好，他的坦白惹來珍妮的另眼相看，“這兩部劇本都很犀利，如果你今年35歲，我會建議《生死朗讀》，現在，《邁克爾‧克萊頓》也不錯，《生死朗讀》探討的是人性的羞恥和卑微，《邁克爾‧克萊頓》說的是奧斯卡評委們最喜歡的老三套，權力的骯髒、浮華，人性的異化和回歸——當然，凱倫無法和漢娜相比，漢娜的發揮餘地更大，但可以說凱倫是漢娜的不成熟版本，她意識到了自己的軟弱與無力，只是還沒有準備處理，她們也都是邪惡體制的幫手，邪惡的一份子，並不為邪惡狂熱，但也不反感它。我認為這種稍稍有些冷酷無情的形像是很適合你的，一旦影評人接受了這種更有力的形象，他們會更寬容地看待你在商業片裡找到的武打路線，而不是如同這次一樣反應過激。”

　　切薩雷的分析很有道理，從凱倫的頁數和她的人物小傳，在整個故事大綱裡的戲份來看，他對凱倫的角色特質把握得也很精准，這正是他們現在需要的角色——雖然凱倫的戲份只能算是配角，但可以看得出切薩雷已經盡全力在如今這個‘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的情況下為她找到相對最合適的劇本，不過，珍妮卻沒有多興奮，她沒看過《邁克爾‧克萊頓》，也不知道這部影片最終取得了什麼成績，更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去演繹凱倫，共情嗎？還是自己上？她本來是打算一步步削減自己對金手指的倚賴的，但這一次《加勒比海盜2》拿到的差評讓她又有幾分猶疑，是的，她拿了獎，但那並不是真正的她，如果她在《邁克爾‧克萊頓》裡的表演也遇到惡評，該怎麼辦？還有，她並不是很想和喬治‧克魯尼合作，實話實說，她很討厭這男人……

　　“當然。”她合上了劇本，歎了口氣，“如果你覺得好，那我們就接下它，畢竟，我們不能把整個下半年都空著，什麼也不做吧。”

　　切薩雷並沒有歡欣鼓舞，他往後一靠，有些深思熟慮地咬起了腮幫子，一邊眯著眼打量珍妮，一邊若有所思地拿叉子劃動著瓷盤，發出有些刺耳的摩擦聲。

　　“幹嘛。”珍妮戒備地眯起了眼，“——另外，這盤子很昂貴的，別毀壞它了。”

　　“我感覺到一股熟悉的情緒低潮正在襲來。”切薩雷把叉子丟進了餐盤裡，“這就像是往事重現——所有事都很好，也許我們有一兩個小挫折，而你就只是忽然間好像對一切都失去了興趣和激情。”

　　3年前她和切薩雷在《海盜1》的首映禮派對上抽煙談心的片段頓時浮現了出來，珍妮情不自禁地露出微笑，她鬆弛了一些，“是啊……這是我的老毛病了，不是嗎？情緒波動——我承認，我是個被情緒驅動的動物，這也許不是一次、兩次談話就能解決的缺點。”

　　“在絕大多數女人身上，這並不算什麼缺點。”切薩雷說，他從內袋裡掏出了慣用的皮質煙套，為自己抽了一根雪茄，甩手把煙套丟給珍妮，“想談談嗎？”

　　珍妮聳了聳肩，“談什麼？我不知道——我受不了那些評論，但你們都覺得我不該為這些評論困擾，談話結束，我的心情還是很糟。”

　　她的語氣有些抱怨，切薩雷的藍眼睛眯了起來。

　　“恕我直言，”他劃亮了一根火柴，“你確實不該為這些評論困擾——你不是沒被人罵過，傑弗森，你的任何一部影片都有差評，而《海盜2》也絕不是沒有好評。通常情況下，你對於評論只是一笑了之，好評很難取悅你，差評也不會讓你多沮喪一分。忽然間，你現在就像個剛出道的新人，對每一個不滿意的評價都過分敏感——而對我來說，有很多評論甚至不算是差評，他們在說‘你不該選這部片子，導演錯誤地使用你’，他們沒有否認你的才華，珍妮，他們只是不喜歡你的選擇。為什麼這些評論忽然間這麼重要？我不知道，我想瑪麗也不知道——我們只是無法理解你為什麼忽然間改變了你的作風。”

　　珍妮張開口，然後又合攏——這就是和切薩雷談話的缺點，這男人敏銳得讓人心煩意亂，他甚至不需要動一根眉毛，僅僅是用語氣的變化，就成功地讓她承認她的變化有多荒謬，起碼在外人看來，是多麼的不可理喻。

　　她該怎麼解釋自己的在乎自有理由？在不暴露秘密的情況下，珍妮根本不知道從何說起，但她也並不想撒謊。

　　“……你可以只是簡單地說‘珍妮，你演的很好，別管別人怎麼說，我知道這點，你知道這點’。”最終，她埋怨地點燃了自己的雪茄，洩憤地抽了一口。“為什麼總是不選擇簡單的答案，切薩？你總是喜歡讓自己像個壞人。”

　　切薩雷注視了珍妮一會，他並沒有抽手裡的雪茄。

　　“因為無原則地為你提供支援，是你的伴侶、家人的責任。”他用一種奇怪的語氣說，“作為你的經紀人，我認為我的責任是讓你弄明白你在這件事上表現得有多不成熟，傑弗森，這是個冷酷的世界，如果你想要溫情和安慰，你可以縮回你溫暖豪華的殼裡，你有錢，你有榮譽，你可以永遠不再拍片，靠著你的版權費奢華地度過餘生——”

　　他似乎是想把雪茄按滅在餐桌上——這對於切薩雷來說是個很不尋常的舉動，通常他都是個很有禮貌的雪茄享用者——不過，在半途他還是改變了主意，克制地擱下了褐色的煙草。“但如果你還想玩，你還想在這個牌局裡賭下去，那麼你只有兩個選擇——把你的問題掏出來，傑弗森——”

　　他傾前身子，強調地奪過了主導權，“停止用輕浮的抱怨和調笑來遮蓋，說出你的問題，讓我們來解決它，或者——”

　　珍妮本能地縮了縮肩，切薩雷攤開手，“或者自己解決你的問題，停止表現得像個小孩：這是你的電影，你的劇本，演與不演是你的決定，傑弗森，這是你的事業生涯——停止無止境地依賴別人。”

　　他站起身，從珍妮手裡奪過劇本，居高臨下地俯視她，“現在，告訴我你會仔細地讀這份劇本。”

　　珍妮遲疑地點了點頭，切薩雷眯起眼。

　　“我會仔細地讀這份劇本！”珍妮叫了起來，她也有些生氣了，“ok？現在把該死的劇本給我。”

　　“那麼讀完劇本，”切薩雷這才把資料夾還給她，不過他漠然的表情似乎暗示了這場脾氣還沒過去，“然後再給我打電話。”

　　他拎起公事包，直直地沖車庫走去，珍妮瞪著資料夾，又轉回頭瞪向切薩雷，來回幾次，她才肯定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奧斯卡雙料影后，票房巨星，不論從哪個角度來說都是無數經紀人夢中的完美客戶——剛剛被她的經紀人毫無理由地bully了。

　　說真的，她的抱怨有超過十五句嗎？超過十句？五句？

　　“你簡直莫名其妙！”她站起來沖著切薩雷的背影大喊，“you’reimpossible！”

　　切薩雷沉穩地舉起手揮了揮，轉過了彎角，珍妮瞪著空蕩蕩的草坪，遲遲不敢相信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他們這是有史以來第一次（還是第二次？），吵架了嗎？

鈞蝦逵人

　　第一百八十六章：安慰

　　“哇，聽起來非常壯觀。”莉莉安笑了起來，“我真希望我在現場，切薩雷亂發脾氣？這輩子也許只能見到這一次。”

　　“所以這的確相當罕見了。”珍妮在莉莉安面前放下了一杯果蔬汁，“我還以為——我不知道，他其實經常在家對你大發脾氣，再加上這一陣子又沒戀愛，所以，你知道，脾氣積攢，爆發——boom，倒楣的珍妮成了那個踩到地雷的人。”

　　“切薩有為工作沮喪的時候，不過他通常都處理得很好。”莉莉安沉思地說，“不過和我在一起的時候，他很少處於性挫折中，所以很難說這會不會改變他的脾氣，你知道，這種事是一種很好的解壓方式。”

　　“我想他應該分手還沒多久吧。”珍妮將信將疑地說，她又歎了口氣，“好吧，既然他看來沒有亂發脾氣的前科，所以事情要走向我不喜歡的方向了——要麼是切薩雷遭遇了什麼重大的挫折，而考慮到他的職業身份，這對我來說完全不是什麼好消息——要麼就是，我的確過線了，而且更是愚蠢地對此毫無察覺。”

　　“那麼你覺得自己做得不對嗎？”莉莉安問，“你覺得你可能在哪方面惹惱他呢？”

　　“這真的很難說——真的，這很難說。”珍妮這幾天其實也一直在回想她和切薩雷最近的相處，她是真的有些心虛：確實，在她和切薩雷的相處模式裡，她看起來像是占便宜的那方，雖然她也提供了‘肯定會大賺特賺’的直覺，以及入股迪士尼的機會，但沒有切薩雷卓越的斡旋能力和天才的設想，她恐怕也不能這麼快地把這些直覺變現，更不說在繁忙的日程中抽空把大夢推上今天的正軌了。而對切薩雷來說，他有能力，也有賺錢的眼光，他對她的需要遠小於她對他的需要，離開珍妮，他也少不了一線客戶，但珍妮離開他，一時半會還真找不到另一個能為她挑到好電影的經紀人。

　　就合作夥伴的角度來說，需求關係決定誰是更有底氣的那方，這麼看，她那天在午餐時的表現的確很不成熟，也並不專業。而從朋友的角度來看——好吧，她好像更極品了，他們的交往一直都是珍妮在傾訴自己的煩惱，但她幾乎很少在開心的時候找他分享，也從不主動關心切薩雷的煩惱，甚至是他的私人生活。

　　從各種角度來說，切薩雷都有不滿的理由，也許是最近他的工作太多，而她不但沒能幫上忙，還一直喋喋不休，在乎著外界的無聊的批評，也許是他受夠了她反復無常、神神秘秘的崩潰，決心擺脫這種故弄玄虛的氣氛，要麼把她身上的秘密坦白，要麼就別再因此煩他——不能不說，這聽起來很公平。珍妮完全沒理由覺得委屈。

　　只除了她的確感到委屈和生氣。

　　“就只是，如果他有不滿的話，他完全可以告訴我。”珍妮說，“我以為我們之間相處得很好，而他突然間爆發出來——這讓人覺得很不公平。”

　　莉莉安精明地看了珍妮一眼，“你知道嗎？”

　　她眯起眼的感覺很像切薩雷，珍妮現在很討厭被這種眼神打量，“其實切薩雷說得沒錯，你的確需要一個男朋友。”

　　珍妮發出呻吟聲，“噢，莉莉安，不要連你也——”

　　“我必須保持中立——”莉莉安強調地說，她的聲音裡帶著笑意，“我是你們兩個人的朋友，不是嗎？我不認為你和切薩雷是單純的合作夥伴，我認為你們是朋友，但我想他現在的確很忙碌，而一個朋友應該體諒他，不是嗎？而我想你是能體諒這一點的，如果不是你自己也心煩意亂，需要一個朋友來安慰的話。”

　　“我倒是希望我能找更多人，”珍妮揮了揮手，“技術上說，我也不該和你抱怨他，今天本來應該是我們的閨蜜茶會的，但——你很難去承認，但必須承認的是，做這行要保持關係是很難的。你看我和梅麗爾，我們那麼喜歡對方，但不可避免，還是漸漸少了聯繫，她住在紐約，我住在洛杉磯，一年有大半時間我都飛來飛去……人們就是這樣失去朋友的，不是嗎？”

　　“是，”莉莉安點了點頭，“這就是為什麼你需要一個男朋友，這樣你就可以把這些情緒垃圾對他宣洩，而男朋友最好的一點就是，他無法拒絕你，這是他的義務，不是嗎？”

　　珍妮知道莉莉安在試圖闡明觀點，她靜了下來，“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克裡斯到底有什麼問題。”莉莉安問，“你為什麼不能把這些話和他說呢？不是說我不願和你分享——但克裡斯顯然應該是更理想的人選，不是嗎？”

　　“噢，他……”珍妮猶豫了一下，“就只是——和同事發展浪漫關係就這點不好，對他說我和切薩雷的爭吵感覺並不好——他也是切薩雷的客戶，如果你知道我的意思。”

　　“但你對這些評論的不舒服呢？”莉莉安敏銳地追問，“為什麼不告訴他？”

　　“我也不知道，”珍妮是真的被問住了，她覺得自己就像個忘帶作業的小學生，在莉莉安跟前絞盡腦汁地編造著藉口，“我猜想——”

　　她放棄地歎了口氣，“我猜想我只是沒有想起來——是啦，我很喜歡克裡斯，克裡斯也很喜歡我，但這種感情似乎很……泛泛之交？你不會想要依靠這樣的聯繫，而這種不理智的不安是相當私人的，因為它不理智，這感覺更像是個弱點。”

　　“但如果你不給它一個機會的話，你知道，”莉莉安問，“所有的關係都不可能從泛泛之交變成深層的聯繫。”

　　“yeah……”珍妮說，“好吧，你又一次成功地引發了我的愧疚感，看起來我正在耽誤克裡斯，這段關係要麼沒法成功，要麼應該繼續往下走，是嗎？不管我怎麼決定，都不應該把他排除在外。”

　　莉莉安含笑地說，“其實你什麼都清楚，珍，我不認為這和我有多大的關係。”

　　珍妮對她齜牙咧嘴地扮了個鬼臉，“很遺憾你和切薩沒有成——你知道嗎？從本質上來說，你們簡直驚人的相似。”

　　“所以，你最終讀了劇本嗎？”莉莉安問，“你會演嗎？”

　　“事實上，我真的蠻喜歡這個劇本的。”珍妮說，“也許我會演，不過我還有點顧慮——但你知道什麼嗎？這個問題我要留著和我的經紀人討論，我不能讓他白拿提成。”

　　莉莉安大笑，“你也一樣記仇，J‧J，告訴我你不會故意為難切薩——”

　　珍妮沖她眨了眨眼，莉莉安笑著喝了一口果汁，“不過，雖然我沒有什麼演藝經驗，但我也能感覺得到，從你的轉述裡聽起來，這是部好片子，但我不肯定這是不是你需要的那部——是不是你正在尋找的那部——凱倫看起來似乎並不能讓你證明自己。”

　　“確實。”珍妮點了點頭，“關於這件事，我也有一些別的想法……不過——”

　　“這是你和你的經紀人討論的問題。”莉莉安說，她看了看表，“好吧，在男人們身上浪費太多時間了，現在，也許我們該翻開我的新娘書——想到明年這個時候我會戴上婚戒，成為一個新婚妻子——真讓人興奮，不是嗎？”

　　莉莉安和馬克已經訂婚有一陣子了，兩人感情穩定，近期開始計畫婚禮，教堂定在一年後，不過莉莉安現在就決定開始策劃細節，這才是閨蜜聚會的真正目的，珍妮匆忙喝了一大口果汁，“耶，讓我們開始吧！”

　　和閨蜜享受了半個早上的閒暇時間，和一頓悠閒的早午飯，珍妮的精神的確振奮了不少，送走莉莉安以後，她開始搜索一些這幾天開始關注的資料，大約在英國晚上8點——也就是洛杉磯的中午12點時，她的手機準時地響了起來，克裡斯在電話那頭準時地打起了招呼，“嘿。”

　　“嘿，”珍妮回答，“又一個孤獨的夜晚嗎？”

　　“很傷心你這麼說，”克裡斯笑了起來，“但事實如此，我好像沒什麼可反駁的——你呢，別告訴我你又度過了一個埋頭苦學的早晨。”

　　“沒有，我和莉莉安吃了早午飯。”珍妮說，“看了她的新娘剪貼簿，你簡直無法相信一個女孩關於婚禮會有那麼多的主意……”

　　她想到了莉莉安稍早的話，語調頓了頓。

　　“嗯？”克裡斯等了一會，在電話那頭疑惑地說，“然後呢？你好像沒說完。”

　　“……然後我的心情就好多了。”珍妮握著手機，躺上了寬大的秋千沙發，她一邊搖晃著藤制椅子，一邊盯著天花板說，“我之前一直沒和你說，不過這幾天我心情的確不好……”

　　她對克裡斯說了她的介懷，當然，原因依然經過粉飾。

　　“這很正常。”克裡斯的語氣不能用高興來形容——他畢竟在安慰她，但珍妮能聽得出他的興奮和甜蜜，她忽然有點負疚感：她確實讓克裡斯等了很久。“我接《危情》的時候也有這樣的問題，當時我因為《黑暗人質》被罵得開始懷疑自我——我適合做個演員嗎？為什麼評論家忽然不喜歡我了？我是不是對自己太過自信？”

　　“那你是怎麼度過的？”珍妮情不自禁地問。

　　“度個假，讓自己別去想，演一部新片，沉浸在新的角色裡。”克裡斯說，“告訴自己，這沒有什麼，嘿，也許我真的不能拿到奧斯卡了，但這又有什麼關係呢？這不意味著我不能享受表演，享受票房和觀眾的喜愛啊。事實是，我比那些影評人全加在一起都還要富裕很多倍，所以，為什麼要讓這些不如你成功的人來評論你？他們的批評並不能影響你的成功，不是嗎？”

　　他呵呵地笑了，“有些詭辯，但對我很有效——而你知道，《危情》雖然沒有提名，但還是為我拿到了一些評論界的好評。有時候他們就只是忽然決定喜歡你，或不——評論家也很盲從，他們和評委一樣具有可操縱性，不是嗎？”

　　珍妮的唇邊浮現微笑，她覺得自己渾身上下緊繃的肌肉也開始漸漸放鬆了。“也許你說得不無道理……不過我想聽到的只有一句話——‘我演的很好，你一直都知道這一點’——說。”

　　“你演的很好，我當然知道這一點——全世界都知道，否則你以為為什麼會有這麼多粉絲？”克裡斯立刻說，“而我就是你的頭號粉絲，babe。”

　　他的語氣有些誇張，但珍妮依然聽得樂不可支，她在電話這頭笑個沒完，克裡斯也陪著她笑了一會，而後溫柔地說，“聽著，我這裡再過一周就能拍完了，也許你到時能抽出一點時間，我們一起去馬爾地夫、大溪地——或者夏威夷？你知道，只是放鬆幾天，把你的注意力轉移開來。”

　　這是他第一次提到雙人出遊，珍妮能感覺到克裡斯的步伐——小心翼翼的，試探性的，她能感覺得到他對她的在意，他每天一通的電話（總是選在晚上），他對細節的留心……

　　她溫存地說，“我會試試看推開一些行程。”

　　莉莉安是對的，她想，如果完全不給機會，任何關係都無法突破泛泛之交。

　　——還有，她的確欠切薩雷一個道歉。

　　#

　　和克裡斯把度假行程大致計畫了一下，珍妮發誓自己要學會游泳，改善暈船，在這通電話之後，她的確覺得自己煥然一新，活力十足。珍妮為自己收拾了一個公事包，直闖切薩雷的辦公室——但不幸地撲了個空。

　　“他今天下午在家辦公。”切薩雷的新助理（珍妮老忘記她的名字）告訴她，“也許我可以給你做個預約？”

　　“啊，不，”珍妮覺得這樣也好，的確有些話不適合在CAA談論，“我可以直接過去——你確定他是在辦公，而不是——”

　　“他一分鐘前還給我發了一封工作郵件。”助理說，帶著一種駭然的表情看著她，像是不敢置信她居然會有那樣的聯想而暗示。

　　珍妮在過去切薩雷家裡之前打了幾個電話，但都轉進語音信箱，不論如何，她還是繞到了切薩雷家裡，按響了門鈴。

　　“你不接電話。”切薩雷一開門她就快速地說，試圖營造出輕快而隨意的氣氛，“這對你來說很罕見——你生病了。”

　　她的語速慢了下來，驚訝地望著切薩雷，珍妮頓了一下，重複說，“你生病了——但這怎麼可能發生？”

　　切薩雷吸了吸鼻子，傲然抬起頭——以一個一手高拿吊瓶的男人所能端出的全部驕傲——他說，“而你是來這裡否認現實的。”

　　“不，”珍妮說，“事實上我是來談劇本的——你看起來病得不輕，你確定你不需要去醫院？”

　　切薩雷不理她，轉身逕自走回起居室，把藥水袋掛到了瓶架上，他倒進沙發，為自己披上了一層毛毯。

　　“你是來談劇本的。”他說，態度比珍妮見識過的所有切薩雷都傲慢一千倍——然後他非常大聲地擤了鼻涕，揪出一大片紙巾，把垃圾桶填得更慢。“那麼談吧——說話啊。”

　　珍妮簡直無法抑制自己眯眼的衝動。

　　她開始有點明白切薩雷為什麼會忽然大發脾氣了。

鈞蝦逵人

　　第一百八十七章：切薩雷的缺點

　　“你生病了。”珍妮重複地說，她把劇本抽出來放到切薩雷跟前，“而且你在打吊瓶——我並不想多事，不過你這是在自己醫治自己嗎？切薩雷。還是你恰好有個很善解人意的私人醫生？”

　　看起來切薩雷並不像是有大病的樣子，完全是感冒的症狀，珍妮前世今生都在美國生活過不短的時間，當她知道大部分美國醫生對抗生素的使用還是很謹慎的，一般簡單的感冒發燒並不會給藥治療，多數是讓其自愈，但這只是對於普通民眾來說的大部分，在好萊塢和華盛頓，另一種私人醫生則大行其道。他們收受高昂的診金，不接受保險，為患者量身打造診療方案，同時對外也絕對保密，譬如說一些有毒癮的明星，在玩得太過火，再也無法遮掩之前，之所以能繼續工作，就是因為有醫生為他們提供各種藥物，能讓他們在工作時保持清醒。又或者在他們以治療酗酒為名義，進入勒戒所出來以後，也是這些醫生為他們提供美沙酮這樣的替代藥物，讓他們得以正常工作，又沒有被媒體曝光的風險。

　　除此以外，患有aids、std等敏感疾病的明星也偏好在這種私人醫生手中做日常診療，還有一些減肥過度患了厭食症的明星，需要做微整容的演員和政客，甚至就是珍妮這樣工作忙碌，有時候無法為疾病排開行程的明星，也都會和這樣的私人醫生有接觸。他們和一些保密措施極強，收費也十分昂貴的大醫院實際上是組成了一個合法又低調的‘另一種醫療系統’。在這樣的醫療系統裡，醫生不會為你的健康著想，事實上是你需要什麼，他就給你開什麼。

　　珍妮無意評價這樣的醫療體系，不過她對切薩雷居然連感冒都要請醫生來過度治療很無語，“先不說你的公事到底有沒有這麼重要，你就一個人在你的家裡做靜脈滴注？這很危險吧？如果你睡著了該怎麼辦？”

　　切薩雷固執地用不耐煩的眼神看著她，似乎沒有回答的欲望，但珍妮並不介意——對病人你不能計較那麼多，看起來切薩雷好像還有些發燒。“我要給你的醫生打電話——不，你知道什麼？我要給莉莉安打電話。”

　　“不。”切薩雷第一次開了口，他鼻音濃重地說，“她不需要過來。”

　　他似乎有些眩暈，閉上眼休息了一會，才指了指小起居室的方向，珍妮走過去看了眼：一個氣質看來和吉姆有些相似的中年醫生正在小起居室裡美滋滋地看著電視。看到她以後，他做了個無聲的‘wow’，彈身站了起來，局促地在褲子上蹭了蹭手裡的膨化食品沫。

　　“你是切薩的醫生嗎？”珍妮有些質疑地問。

　　“當然，當然。”醫生有些狂熱地說，伸出手自我介紹，“約翰‧金尼斯，很高興認識你，傑弗森小姐——你是找切薩雷談公事的嗎？”

　　“珍妮佛，”珍妮又狐疑地看了他一會，這才伸出手，“而你是來照顧他的嗎？”

　　約翰當然聽出她話裡的意思，他張望了一下起居室，露出在切薩雷手下工作的人時常露出的表情——飽受折磨後的五味雜陳。“是的，我告訴他，既然他非得在家裡做靜脈滴注，那麼我至少得在場——但他不許我和他呆在一間屋子裡。切薩雷沒有亂吃藥吧——”

　　他忽然警覺起來，“他沒有讓你給他帶藥片來吧？他有嗎？”

　　珍妮的表情稍稍緩和了下來：看起來金尼斯起碼還有基本的醫務良知，不是那種服務于政客巨賈的醫藥販子。“沒有，但我覺得他現在似乎已經不適合工作了，不是嗎？”

　　“當然。”約翰看來對於切薩雷的專橫業已滿腹怨言，他幾乎是迫不及待地滔滔傾訴起了自己的委屈，“我不止一次告訴過他，他需要的只是充足的休息，讓人體自然對抗感冒病毒——沒有什麼針能讓他立刻恢復健康——”

　　“但他當然不會聽你的。”珍妮說，她現在有些想笑了，“隨你信不信，不過這很正常——他已經退燒了嗎？”

　　“上次去量還沒有，不過按照我的經驗，打完這一袋葡萄糖後沒多久，他大概就會退燒了。”金尼斯熱情地壓低了聲音，對珍妮眨了眨眼睛，不無得意，“這是暗示療法的另一個例證，不是嗎？起碼這能讓他停止濫服抗生素，傑弗森小姐，你永遠不會相信他為了恢復健康會做出多瘋狂的事，我得告訴他：切薩雷，如果你不想毀掉你的免疫系統，死於全身感染，否則你就不能再自己給自己開藥了。來找我，我會給你開些退燒藥的，但你得在家辦公——”

　　這好像還是珍妮第一次如此接近切薩雷的私人生活，當然，他們似乎曾同住一個屋簷下，但當時兩人幾乎沒有私人接觸，切薩雷人性化的一面讓她覺得很好玩，但同時也感到很不妥，“等等，別告訴我他一直是這樣，難道莉莉安就沒有干涉過嗎？”

　　“噢，他們在一起的時候，她把房子裡所有的抗生素都清掉了，連阿司匹林都只留一瓶。所以他生病都會來找我，脅迫我給他開藥。”金尼斯有些驚異地看著珍妮，似乎在掂量著她和切薩雷的關係有多緊密，但最終還是決定‘洩露天機’，“他搬進新家以後只病過這一次，但在此期間有沒有過被他自己治好的感冒——我不知道。”

　　珍妮沒想到自己會對切薩雷說這句話，不過，“他真的需要有人來照顧，不是嗎？在這一點上，他一點也不像個成熟的社會人——你回家吧，金尼斯，我會給——”

　　她的話頓在了半空中，珍妮忽然意識到她真的不知道在這種情況下該聯繫誰：找莉莉安很尷尬，切薩雷也很抵觸，激怒一個病人似乎並不是什麼好事。而切薩雷的母親維吉利亞……她連兒子的生日派對都沒現身，雖然雙方在事業上有合作，但似乎並不是這種關係，再說她也是個忙碌的職業女性，勢必很難放下工作來照管這個有濫服藥物習慣的兒子。

　　還有誰？珍妮發現她對切薩雷的社交圈幾乎一無所知，當然，她知道他的很多人脈，但那都是商業關係，除了莉莉安和吉姆（他還要打個問號）以外，切薩雷還有什麼關心他健康的好友？他閒暇時有什麼興趣愛好？在切薩雷幾乎知道她所有隱私的情況下，他對她還保持了一個驚人的封閉狀態，她甚至可以說毫不瞭解他。

　　“我會給我的助理打電話。”她說，“她會來照看切薩雷的。沒有工作，沒有不必要的藥物，你說要休息幾天就休息幾天。”

　　金尼斯的脊背似乎都直了一些，他看著珍妮的表情讓她覺得自己很偉大，“哦，那真是再好不過——但你要知道，珍妮佛，切薩雷在必要的時候是可以很——”

　　“很兇惡的，是嗎？”珍妮忍著笑說，“我知道，不過相信我，處理這個我比你有經驗。”

　　她和金尼斯約定了明天來複診的時間，金尼斯拎上藥箱，從側門匆匆地離開了房子——珍妮回到大起居室時，切薩雷頭也不抬，他還在埋首筆記本地敲打著鍵盤，似乎對她的存在毫無興趣。

　　珍妮先不搭理他，她坐下來打電話，“我是珍妮佛，我現在在切薩雷家裡了，他病了，接下來幾天都不會來上班，如果有非常緊急的工作，直接打給我的助理瑪麗，別的小事你轉給別人處理吧，或者你自己處理，不論怎麼都好，別給他打電話。”

　　她掛斷電話，切薩雷抬起一邊眉毛看著她，珍妮學著他的樣子攤了攤手，“what。”

　　“你是來談劇本的。”切薩雷說，他的聲音開始有些難以分辨了，“不是來干涉我的個人工作——”

　　他的氣勢終結於一個噴嚏，珍妮為他拿過紙巾盒，切薩雷抽了一大把捂住鼻子，含糊地說，“談完劇本，然後滾。”

　　“你知道你現在看起來有點滑稽嗎，”珍妮好笑地問，“以及，不，我現在不會和你談劇本，很明顯，你現在不具備足夠清醒的神智和我談這些。”

　　“我具備。”切薩雷堅持地說。

　　“32乘41等於多少，切薩雷？”珍妮問。

　　切薩雷沉默了一下，開始在鍵盤上輸入什麼，珍妮把他的筆記本搶過來，他有試圖反抗，但力量不大。

　　“你現在需要休息，”珍妮以不容置疑的語氣說，她關掉計算器，掃了切薩雷的工作郵箱一眼，“如果李奧納多需要分成協定的細節解釋，他可以問你的助理，或者三天後再來——我不要聽那些‘找你你不在，客戶就會去找別人’的話，你的工作很出色，切薩，休息幾天不會讓你的客戶跑去別的經紀人那裡。”

　　切薩雷依然不可置信地瞪著她，彷彿她剛才對他做了一件極為殘忍的事，珍妮忍著笑，拍了拍沙發扶手，“現在，為什麼你不躺下睡一會呢，我會看著點滴的——放心吧，我懂得拆針頭。”

　　“你趕走了醫生。”切薩雷說，他的語氣有些不可思議。“你是個壞女孩。”

　　珍妮一邊笑一邊說，“是的，我是個壞女孩——現在睡吧，好嗎？”

　　切薩雷不是個好應付的病人，珍妮得又哄又騙、又是威嚇又是武力制服才讓他躺倒在沙發上，但一旦安靜下來，他入睡得很快，珍妮為他蓋了毛毯，拆了針頭，收拾了桌面。她檢查了他的廚房，搖著頭給瑪麗打了電話——然後切薩雷在她離開起居室的短短時間內就掉下了沙發。

　　珍妮蹲在地毯上看了他一會——這應該是她第二次看到切薩雷的睡顏。他在入睡時看來反而年輕一些，沒有了凝重、高傲的神色，他看來甚至就像是另一個人。

　　“我幾乎可以算是不認識你。”她對切薩雷說。後者毫無回應——即使摔下沙發，他也依然熟睡不醒，看起來，短時間內指望他自己重新爬上沙發，甚至是上樓回到自己的臥室是個不現實的設想。“有誰真正認識你呢，切薩雷？”

　　她改了主意，珍妮決定不把照顧他的活計全推給瑪麗——不論有沒有別人在關心他——也許切薩雷又交了個女朋友，只是沒和她說——現在是他需要友情的時候，而她正是他的朋友。

鈞蝦逵人

　　第一百八十八章：和好

　　可能是因為一直注重鍛煉，珍妮穿越前後都很少生病，不過她照顧過一些感冒病患，切薩雷是其中比較安靜的一個，他需要的似乎只是舒適的環境和大量的熱水，而不是純屬糊弄瞞騙的葡萄糖滴注，他恢復得也挺快。睡了八小時以後，切薩雷被叫醒吃了晚飯，他的體溫已經降了不少，吉姆當晚在他房間裡湊合了一宿，第二天早上他就恢復了食欲，並且聲稱自己已經康復，可以回歸工作——團隊花了一點時間才把他勸服，切薩雷上床後不久就又睡著了，珍妮下課再度過來探望時，他依然沒醒。

　　“去和尼古拉斯吃晚飯吧。”她對瑪麗保證，“如果他還有什麼需要，我可以叫吉姆。”

　　照顧切薩雷並不是瑪麗的工作，她沒什麼負擔地答應了，珍妮為自己做了晚飯，強行抑制自己偷雞湯來下碗面吃的衝動（吉姆為切薩雷誠意手制，他的廚藝真的不錯，起碼比瑪麗好很多），還是吃了老三篇——有機蔬果海鮮沙拉和半片麵包。她等到晚上七點還沒聽見樓上有動靜，就把雞湯弄熱，直接端上去敲了門。

　　“我進來了。”她說，隨後推門而入——正好看到切薩雷把筆記本合起來放到一邊的動作。“——你實在不是個老實的病人，是嗎，切薩雷？”

　　切薩雷看來已經好了很多，鼻子有些破皮，但不紅了，頭髮也明顯經過梳理，他像是洗了澡，珍妮上次看他的時候，他還沒換上睡衣——不出所料，他的睡衣好像都經過熨燙，即使可能已經穿了一些時間，但看來還是折痕分明，平整如初。

　　“我只是在檢查email。”他說，鼻音輕微了許多，但還是有。

　　“好吧。”珍妮用寬容的口氣說。切薩雷的眼睛眯了起來，“我沒有撒謊——我已經好了。”

　　從他有些不快的語氣來看，也許他康復了不少，但距離徹底痊癒肯定還有些距離。

　　“好的。”珍妮又有點想笑了，她咬住臉頰內側，不動聲色地回答，“但現在已經是晚上了，離開你20多個小時以後，地球似乎也沒停轉，所以不妨多休息幾個晚上——雞湯？”

　　切薩雷慷慨地接受了和解的表示，伸手接過湯碗。珍妮為他把室內溫度調高了一些，她覺得這個溫度對病人來說似乎有些太低了。

　　“謝謝。”切薩雷說。

　　他挑在她轉身時開口，珍妮的動作頓了下，她不確定這是不是他有意如此——

　　“你不覺得我在冒犯你的私人空間就好了。”她最終決定若無其事地轉過來，但減少眼神交流，“需要麵包嗎？”

　　“來一片。”切薩雷說，他擤了擤鼻子。

　　珍妮遞給他一片麵包，抱著筆記型電腦，在床邊的地毯上找了個位置，“吃好了叫我。”

　　她在漫無邊際地流覽著八卦網頁，好奇媒體有沒有拍到她開車往切薩雷家裡來，據她的感覺，似乎是沒有，但也難保有些狗仔盯梢的技術出神入化……

　　“我想我還欠你一個道歉。”切薩雷說，珍妮聽到調羹撞擊碗沿的聲音。“必須承認，我在非健康狀態有些……不善於控制情緒，如果那天我表現失常了，希望你別介意。”

　　“嘿，別在意。”珍妮說，“其實你說得對——我的確表現得像是個自我中心的bitch——某種程度而言，你說得對。”

　　她不希望把氣氛搞得太嚴肅，“不過，你不喜歡承認自己生病，是不是因為你‘不善於控制情緒’的特點？你一直都是這樣嗎？”

　　切薩雷沉默了片刻。

　　“差不多是這樣，”他最終承認，“通常情況下，我能專業地處理公事，我是個經紀人，處理明星的雞毛蒜皮多少也算是我的工作——他們把那些屁事拿來煩你，表示他們信任你。但有時候，當自製力不是那麼強的時候，你的真實想法就會冒出頭，甚至反彈得比該有的更厲害。”

　　他應該的確還在病，因為切薩雷的語氣很鬆弛，甚至滲透出了絲絲情緒，他用帶笑的聲音說，“你會想說‘去死吧，停止為這些小事發瘋，難道你還不知道你有多幸運嗎？除了那些畸形的媒體，和它們更畸形的受眾以外，根本沒人在乎那些該死的新聞，現在停止做個小孩’——我並不是在說你。”

　　珍妮也笑了，“謝謝你，但我還是臉上發燒——不過很高興知道我不是唯一一個這麼幼稚的明星。”

　　“你不是。”切薩雷說，他的語氣鄭重起來，“你是個很好的客戶——你知道嗎，珍妮佛？”

　　他抽了一張紙擤鼻子，珍妮疑問地‘嗯？’了一聲。

　　切薩雷彷彿竊竊私語地說，“有時候我真的很為你驕傲。”

　　珍妮噎了一下，接連嗆了幾聲才說，“哦，等你好了以後——切薩雷，等你好了以後你會恨死現在的自己的。”

　　“會嗎？”切薩雷有些困惑，珍妮用力咬住腮，防止自己大笑出聲。

　　“會。”她回答，“但如果你願意的話，你可以多說一些——我不會笑話你的。”

　　“說什麼？”切薩雷又擤起了鼻子，吃飽以後他開始犯迷糊了。

　　“我不知道，”珍妮聳聳肩，“說說你為什麼這麼反感自己生病這個概念吧——你知道濫服抗生素可能會毀掉你的健康嗎？如果有一天你受傷感染了怎麼辦？如果所有的抗生素都對你沒用，說不定你就這麼死了。”

　　“我知道。”切薩雷誠實地承認，他把碗擱到床邊——珍妮偷瞄了一眼，切薩雷已經滑下了床背。“但我不喜歡生病的感覺。”

　　“為什麼？”珍妮問，她依然沒有直起身子，或者正式轉頭。

　　“生病讓人感覺脆弱。”切薩雷回答，他伸出手，把整齊的金髮抓亂了，“而我討厭這種感覺。”

　　珍妮忽然感到一陣罪惡：切薩雷不喜歡脆弱是有道理的，因為她現在好像就正在利用他的脆弱刺探隱私。

　　“我們都不喜歡脆弱，”她拿過了話頭，“但這並不意味著你能否認它——你不是一直這麼教我嗎？應對脆弱，最好的辦法就是面對它，戰勝它。”

　　“是啊，我是這麼教你的。”切薩雷抽了抽鼻子，彷彿有了些睡意。

　　珍妮沒在說話，她想給切薩雷一些睡熟的時間再走，但過了一會兒，切薩雷又開口了。

　　“傑弗森？”他迷迷糊糊地說，“你還在嗎？”

　　“我在啊。”珍妮說。

　　“我會告訴你一件關於我的事——”奇怪的是，切薩雷現在聽起來竟然很清醒，很接近正常時的他，“也許這會讓幾天後的我非常後悔——不過不論如何，現在我決定告訴你，但你要保證，你不能用‘俗套’評論它，事後我們也不能談論它——事實上我們完全別談論它。”

　　珍妮已經快被好奇殺死了，同時又為罪惡感折磨——但說到底，這是切薩雷自己的決定，不是嗎？

　　“ok。”她說，“絕對不談論，說吧。”

　　“我和我父母的關係很疏遠。”切薩雷說，“我想你也看出來了，或者莉莉安告訴過你——你也許不知道的是，這種疏遠不是在我成年後發生的，甚至也不是在我有了一定記憶以後。我父母生育我的時候還很年輕，他們很早就離婚了，我也沒有通常意義上慈愛親切的祖父母，我祖父到70多歲還在持續開展浪漫關係，另一邊的情況也差不多。”

　　他清了清嗓子，“我父母現在都有了新的家庭，他們對後來的小孩都很好——他們不是壞人，這世界上總有些父母是不愛他們的某一個小孩的，碰巧我就是資料樣本中的一個而已——時機只是一直都不合適，從來沒有合適過。”

　　珍妮說，“是的，我瞭解。”

　　“所以，很自然地，我從小在寄宿學校長大，”切薩雷說，“我對這種情況適應得很好，事實上我的同學也都差不多，你會為貴族寄宿學校的家庭破碎程度感到吃驚的——大部分時間我都很喜歡我的學校生涯，我對我的生活都很滿意，但我唯一不喜歡的就是——”

　　“生病的時候。”珍妮說。

　　“對。”切薩雷同意。“唯有生病的時候是你無法自己照顧自己的，你會無法控制地感到脆弱、渴望，羨慕電視節目裡愚蠢的‘白籬笆和狗’——但你能做的只有去醫務室尋求幫助，然後聽著你的宿管在門外輪流給你的監護人打電話，央求他們前來探望你。理論上說，我的監護人是我父親，但他時常不在國內，我母親和祖父母都有自己的事——我的宿管人很好，有時候如果她不是那麼忙，她會把我帶回她家照顧我，或者給我帶一些她做的熱湯，我能從她的臉上看到她想說的話——她覺得我很可憐。”

　　“而你不喜歡別人覺得你可憐。”珍妮也清了清嗓子。

　　“對，我當然不喜歡被人可憐。”切薩雷說，“所以我不喜歡生病——這是個問題，我應該解決，但不知為什麼，每當我開始生病的時候，我很難擺脫這種情緒。”

　　他吸了一口氣，用就事論事的語調說，“現在，我知道這很矯情——富家男孩和他破碎的家庭，該死的信託基金，我祖父把他幾乎所有財產都給了我，而我還在埋怨他對我不夠關心，諸如此類。你肯定經歷過更艱難的時光，我只是在為無禮地對待你找藉口，用可笑的小故事脅迫你原諒我——你有任何權力對我生氣，你一直是個出色又專業的客戶，賺最多的錢，找最少的麻煩，但我沒有最好地對你——”

　　“我不覺得這矯情或者俗套。”珍妮打斷他，“我覺得——我覺得我能理解，真的，切薩，我能理解。”

　　她頓了頓，感到氣氛有些過於緊張，“但我們說好不談論這件事的——所以還是讓我們談點別的吧。”

　　“談什麼？”切薩雷好奇地問。

　　“不如談談你最近平均的睡眠時間。”珍妮說，“還有你最後一次健身是在什麼時候。”

　　“五小時左右。”切薩雷困惑地說，“健身……我不記得了，這有什麼問題嗎？”

　　“當然有問題。”珍妮誠懇地說，“我知道你一直在加班工作，兼顧CAA和大夢——你說你沒有最好地對我，是我沒有最好地對你，切薩雷，你是個值得信賴的經紀人、合作夥伴，你這麼可靠又能幹，所以我養成了把一切都甩給你的習慣，你做了很多應該由我來做的工作，而我甚至沒說一聲謝謝。我很抱歉，切薩，其實你說得對，是我一直在過分地依靠你——也許作為經紀人，這是你的責任，但作為合作夥伴，這一切並非如此，不是嗎？我忘了你也需要有人支援。”

　　她說，“我會儘快讓自己派上用場的，大夢是我們兩個人的公司，對嗎？我會幫你分擔的，i'hyourback。”

　　切薩雷低啞地笑了起來。

　　“對。”他說，“好，我盼著這一天那。”

　　珍妮也笑了起來，“說真的，我一直很想問你一個問題。”

　　“嗯哼？”切薩雷全用喉音呢喃。

　　“你真的沒有朋友嗎？”珍妮說，“就像是我和莉莉安——噢，真糟，這麼說我好像也只有這麼一個朋友——”

　　切薩雷的呼吸聲似乎有些低，她的聲音也小了下來，珍妮小心翼翼地抬起頭轉身看了一眼。

　　如她所料，淩亂金髮下，切薩雷的睫毛貼著臉頰，一張紙巾被呼吸拂動，騷動他的下顎——他又睡著了。

鈞蝦逵人

　　第一百八十九章：新的專案

　　“是的，他現在正在休病假——聽起來很不真實是嗎，切薩雷，病假？”珍妮拿著手機從跑步機下跳下來，“只是感冒……對，好了沒有？我不知道，瑪麗在那邊照顧他，我昨天過去看了看，當時他好像還有些發燒。”

　　雖然CAA方面的業務可以交給別的經紀人暫時處理，在CAA內部唯一隻有一個經紀人負責的珍妮又可以等，但真的讓切薩雷的助理把電話都轉給瑪麗以後，珍妮才是知道切薩雷每天的工作量有多大——雖然瑪麗那裡接到的電話寥寥無幾，但僅從珍妮直接接到的詢問電話數量來判斷，這兩天內起碼就有6、7個藝人想要和切薩雷通話，考慮到他手下也就是十幾個藝人，還有一些終究和珍妮不太熟悉，可以說，雖然只是經紀人團隊的一員，但只要是他帶的藝人，基本上一顆心都是偏在他這邊的。

　　當然，還有大夢內部的一些事情：珍妮懷疑切薩雷之所以累病，就是因為他之前一直在忙著為發行部招聘員工，又在協調《倒楣愛神》的發行事宜，大夢和福克斯在《倒楣愛神》上的合作多少有些傾向福克斯——大夢拿到了《愛神》的國內發行權，福克斯則負責海外。當然這也意味著大夢要租賃一些拷貝洗印機，並且決定在國內洗印多少膠片拷貝，製作多少數碼拷貝，確定宣發策略。由於這是大夢第一次發行的電影，新部門又剛成立沒多久，還在磨合階段，切薩雷對細節把控得很牢。既然現在他在修養，珍妮又豪言‘要為你分擔’，他就讓發行部把每日工作彙報抄送給珍妮一份，珍妮在這方面則毫無金手指可言，不論是發行還是人事，她的經驗基本為零，這份每日工作彙報預期說是給她審閱，還不如說是讓她學習發行中的具體細節。

　　考慮到自己只是代替處理部分事務，肯定還有很多事是被切薩雷的兩個助理分流給其他人，珍妮對於切薩雷每天的工作量也有了個直觀的認識，反正就給她做的這些事已經壓得她有點喘不過氣來了，就這還是《阿凡達》現在還在停擺階段，事情沒到她跟前來……

　　“為什麼他家裡人沒來照顧他？我怎麼知道。”她有些不耐煩了，一邊點開郵件一邊說，“克裡斯，你想說什麼就直說，我不認為你需要吞吞吐吐。”

　　克裡斯的語氣有些無奈和氣悶了，“我只是覺得他應該有別人照顧，比如他的家人和戀人，上次切薩雷的生日派對，我不是還看到了一個很漂亮的姑娘嗎？那是他的女朋友，不是嗎？”

　　“克裡斯，你是吃醋嗎？”珍妮覺得很好玩，“你是不是在吃醋？”

　　電話那頭沒有立刻傳來回話，珍妮忍住笑出聲的衝動，她放下了剛拿起的滑鼠，“噢，看起來有人是真的在妒忌咯？”

　　克裡斯悶悶地說，“我知道整個開放式關係就是為了杜絕這種長距離狀態下的不安感——”

　　他歎了口氣，“好吧，我得承認，我覺得你們間的關係……讓我介意，我們處在一段開放式關係裡，而不是多人關係，不是嗎？”

　　開放式關係說的是肉體開放，但感情聯繫還是唯一的，這也是這段關係區別於炮友的重要特徵，珍妮不可能聽不懂克裡斯的暗示，她笑得更厲害了。“如果你是在告訴我，我不能交異性朋友的話——”

　　“你在模糊焦點——”克裡斯說，但珍妮的聲音蓋過了他，“切薩一手挖掘我起來的，克裡斯，他是我唯一的經紀人，而且我覺得你不可能看不出來，我們的合作不僅僅只是這麼一個方面……”

　　她意味深長地停頓了一下，但沒有道破什麼：這畢竟已經違法了。“如果你覺得我會和我的合作夥伴亂搞的話，那麼克裡斯——你甚至認識我嗎？”

　　克裡斯吐了一口氣，沒有說話，珍妮逸出勝利的微笑，“別想太多了，親愛的，如果是我在倫敦，而你哪怕是搬到切薩家裡去照顧他，我也都不會想太多——”

　　“那是因為我們都是直男！”克裡斯抗議地說。

　　“這很難說啊。”珍妮大笑地說，“人們不都說，在好萊塢，性向就和財產一樣，在你自己出櫃以前，別人永遠都猜不透，不是嗎？”

　　克裡斯發出一連串雜訊，但聽起來對於整個切薩事件已經不那麼介懷了，“好吧，那麼我猜這件事問你也是一樣的——《阿凡達》最近有進展了嗎？我聽說福克斯似乎有意接過這個盤子，我什麼時候能去試鏡？”

　　“你還在試圖從切薩身上挖消息？”珍妮好笑地問，“你明知道他什麼都不會告訴你，還有你為什麼不來問我？——我知道了！你才是那個和切薩有感情的人——原來！我知道你剛才為什麼生氣了，克裡斯——”

　　“噢，你這個狡猾的、狡猾的女人。”克裡斯輕笑著爆了好幾句髒話，“好吧，我想問的其實是李奧那邊有沒有對這個角色做什麼，但我猜這個答案你並不知道，你現在還在局裡嗎？他們沒把你踢出去吧？”

　　“說實話，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還在局裡。”珍妮坦白地說，“的確，我有一段時間沒聽到他們的消息了，不過我想我出局的可能性並不是很大，所以我們還是當談判依然在前期準備中吧。既然連出資方都沒找好，那就更談不上在你和李奧之間選了，要我猜的話，卡梅隆可能希望通過拖延來自然淘汰一個，這樣對誰都更好接受一些。”

　　“是啊，”克裡斯也苦笑了起來，“我們也只能這麼想了——”

　　在好萊塢，只要你不是握有核心版權的那個人，任何時候都有可能被踢出局，在合同沒有簽訂之前，哪怕一切已經都談得不能再妥了，你也最好不要太當真，即使出資方也是如此（比如說悲催的環球），哪怕是克裡斯和李奧，也無法擺脫這樣的擔心。珍妮算是運氣好，沒有怎麼經過那種可怕的長時間談判，現在《阿凡達》雖然進度不順，但這和角色無關，說到女主演，全好萊塢也沒誰能和她競爭。

　　——事實上大部分演員在試鏡期是很難熬的，尤其是這種大製作，他們要付出的時間成本甚至高昂得難以置信：項目遇到挫折是常事，何時能啟動，不知道，檔期是哪幾個月，要持續多久，不知道。就說現在，克裡斯和李奧完成手裡的拍攝以後就沒活兒了，他們能乾等多久？不知道。但也許你失去耐心接下新專案以後，談判啟動，最終定下來，兩個電影拍攝檔期衝突，這個5億的項目就不屬於你了。但一直耗著等下去的話，也有可能是最後項目選了另一人，你空擲大把時間在等待上，最終一無所獲，只能匆匆忙忙地在等待拍攝的專案裡再找一個，重新殺入已經夠激烈的競爭，把另一批比你咖小的演員給排擠出去。

　　這樣的競爭迴圈，決定了好萊塢是個從山頂到海邊都浸透了變故的世界，既然要在這樣的行業裡混，唯一能做的只有調整心態了，否則很容易患上各種應激性障礙症。珍妮也理解克裡斯的心情——被人拖著感覺的確不好，但誰讓那個人是卡梅隆呢？

　　“對了，你挑定酒店了嗎？”她轉移了話題，“還有時間，我想如果切薩雷能康復的話，我還是能擠出一周的……”

　　從某種角度來說，克裡斯是個很好取悅的戀人——如果他們間算得上是戀愛關係的話，‘先愛上的人先輸’，這句話也許是有一定道理的，珍妮感覺自己在這段關係中占的主動權更多一些，這讓她有安全感，也更能理解克裡斯的不安全感。她無意對他玩弄若即若離的戀愛手腕，又或是傲慢任性、喜怒無常，這些手腕，珍妮會，但那時她在戀愛裡占的是弱勢，也算是為自己謀一點主動，她佔優勢時還要這麼搞，感覺就和精神虐待沒兩樣了。

　　她會規範克裡斯一些過線的行為，給他‘立規矩’，但也不至於什麼都讓他一頭熱，該打電話報平安、甜言蜜語的時候也不會怠慢。——好吧，不能不承認，被她簡單哄得語氣軟甜的克裡斯，甚至可以說是有那麼一些可愛了。

　　約定了度假的細節，珍妮又把兩人通話期間的一些未接來電逐一回撥——泰半都是因為聽說切薩雷請了病假，打電話來詢問內部消息的，卡梅隆‧迪亞茲甚至以為切薩雷是檢查出癌症了，否則‘我無法想像他會請病假’。等到她通完電話，把一天的工作郵件看完，白天也到了尾聲。珍妮沒有在家吃晚飯——瑪麗在切薩雷那裡，吉姆也許也在，一個人坐在電視前吃沙拉，即使是對她來說，似乎也顯得有些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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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人意料的是，給她開門的並不是瑪麗——珍妮退後了一步，有些詫異地打量著切薩雷，“你看起來已經完全好了——瑪麗呢？”

　　的確，切薩雷看來已經是完全康復了，他穿著（照舊被熨得平平整整）的休閒polo衫，頭髮還帶了些濕意，臉上甚至有一些健康的紅暈：看起來就像是剛健身過，從淋浴房裡出來。他不做聲地注視她兩秒，然後讓開一步，讓珍妮進屋。

　　“我讓她和男朋友去約會。”他說，語氣儼然已經完全回歸正常，“不要指責她，下午金尼斯來過，他說我已經完全康復了。”

　　“那就好。”珍妮鬆了口氣，“你不知道我有多無助——發行部的詹姆斯問我，我們準備印發多少張電影海報，而我對此根本一無所知，一般人們都印發多少？剛好羅伯特給我發了郵件，我就順便問他，你知道羅伯特說什麼嗎？”

　　切薩雷發出一個單音表示他在聽，珍妮繼續說，“他說我不需要關心這些，只要部門花費在預算內就可以了。然後我想——yeah，我想這是因為你也不知道細節，是嗎？當然啦，你接手的時候迪士尼已經是個大公司了，你需要操心的是部門經費冗餘和該死的資產負債表——我拼對這個單詞了嗎？但大夢還很幼小，這是發行部的第一單活，我不能讓底下的孩子們覺得管事的什麼都不懂……”

　　“你沒有這麼回復羅伯特吧？”切薩雷帶著她走進廚房，“告訴我你沒有。”

　　“我沒有。”珍妮說，她靠在灶具邊上，看著切薩雷檢查一塊已經上了鹽和調味料的牛肉，“可以擺脫雞湯，你真的鬆了口氣，是嗎？——我當然沒有，不過我問了維吉利亞，她和我說，國內發行的話電影海報預算一般控制在三十萬美元左右——如果我們很儉省的話，如果想要一些大海報，五十萬美元是合理的數字，你覺得怎麼樣？”

　　“這是一塊很好的牛肉。”切薩雷說，“它已經aging到時間了，應該把它適時吃掉，你要來一塊嗎？”

　　珍妮懷疑地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切薩雷卷起袖子，詢問地說，“沙拉？”

　　“當然。”珍妮看著切薩雷打開冰箱，熟練地拆開包裝，她不禁說，“我不知道你會烹飪。”

　　“非常偶爾，我的廚藝只算是一般。”切薩雷說，他打開水龍頭，“五十萬美元的確太多了，這僅僅是印製和運輸而已，能夠免費張貼的只有院線內部，五十萬可以印更多的海報，畢竟份數越多單價越低，不過這也意味著更多的張貼成本。你回復詹姆斯了嗎？”

　　“沒有。”珍妮聳了聳肩，“我打算問過你再說，畢竟這件事是你在負責——你知道，我不是一直都是個‘壞女孩’的。”

　　她在耳邊比了比兩根手指，模仿雙引號——切薩雷嗆了一下，他警告地盯了珍妮一眼。

　　“很高興知道這一點，你可以回復他，三十萬美元是一個可以接受的數字，但要做出幅面比例表，列出相應的廣告費估計。”切薩雷把沖洗過的沙拉裝碗交給珍妮。

　　珍妮捧著碗呆呆地回望他。

　　“你會給沙拉脫水嗎？”切薩雷擰了擰鼻樑，忍耐地問，他示範給她看，“這樣轉動幾下，利用離心力？”

　　“噢——噢！”珍妮恍然大悟，她的注意力還在公事上，“當然，我會——我看別人做過好多次了。”

　　切薩雷意有所指地看了她一眼，珍妮為自己辯護，“what！當我還沒成名之前，吃成品比自己做要省錢。這就叫社會分工，明白嗎？”

　　她開始轉動沙拉碗，“海報費只是很小的一項支出而已，廣告費才是大頭吧？你打算做地鐵廣告欄張貼嗎？噢，對了，詹姆斯還說，幾家預告片製作公司都已經返還報價了，這部分錢我們是和福克斯對半分，是嗎？”

　　“對，廣告費才是大頭。”切薩雷說，“還有預告片的報價是多少——你知道什麼？算了，我一會去看郵件。”

　　“還有院線報價也出來了，amc提的似乎比其餘幾家高了一截，這是正常的情況嗎？”珍妮把沙拉套碗分開，倒掉了大碗裡的水，再甩一次。

　　“amc 的影院比較新，你看到的是amc給你提供的平均報價，最後固定到每家影院來簽署合同時，價格會有高有低，他們在紐約和洛杉磯剛翻新了幾家影院，主要是這幾家的拉高了價格，不過我們可以取到70%的分成，所以具體差別不大。”切薩雷回答。“市場看來對於《倒楣愛神》期待值不錯，有院線要求先看片嗎？”

　　“哦，我記得，保底分成嘛，這一點大部分院線給的都是首周65%的保底——有，”珍妮說，“詹姆斯想在下周舉行一次院線看片會，但我們似乎還沒有最後的精剪配樂版本。”

　　“這幾天應該就會出來了，福克斯的人和我們會先看一遍，你要參加嗎？”

　　“當然——你認為首周65%的保底怎麼樣？切薩雷，是不是太低了一點？”

　　“我們可以先看影片再做決定，大夢畢竟是新公司，”切薩雷已經做好了沙拉的拌料，他示意珍妮把菜葉放進碗裡，“開始拌——或者你可以放著我來。”

　　“我感覺你在藐視我做家務的能力。”珍妮翻白眼地說，但很快在切薩雷含義明顯的眼神裡承認弱點，“好吧，好吧，我手藝不好——但拌沙拉我還是做得到的。你認為我們能從羅伯特手裡摳到一些好電影的發行權嗎？譬如說《愛麗絲》？或者說服福克斯和我們聯合發行《阿凡達》？這要不要寫進投資協定裡。畢竟65%的確是個不高的保底分成數。”

　　在院線和發行公司簽訂的協定裡，一般來說都是採取保底分成，首周是總票房收入-固定開支，發行公司取走90%，保底票房收入60%-70%，而之後是每隔兩周發行公司取走的份額下降10%，最後大致會確保發行公司拿到50%左右的收入，但這‘左右’那就有文章了，大公司，比如福克斯和華納，直接和院線簽訂框架性協議，大部分影片都能拿到55%的票房收入。但對大夢這種小公司來說，首周保底，院線直接就給開65%，這裡一左右就左右出了5%，很可能到最後他們就只拿到50%的票房。甚至還有一些更弱勢的公司只能拿回40%，強勢公司拿回60%，都是可能的事。——如果不是大夢背靠迪士尼，福克斯是不會讓出北美發行權的，作為投資商，他們肯定是要確保收益，發行公司拿回40%票房，很可能就會讓一個項目從盈利變回虧損。這當然對大夢本身也很不利，所以在合作開發的項目裡，他們要拿到發行權也就不是那麼容易開口的了。

　　當然，好萊塢不是慈善堂，在法律允許的範圍內，所有公司都會盡一切可能打擊競爭對手，為後起之秀設置壁壘。院線的確是見風使舵，欺壓大夢沒有資歷，但你不可能因此就打電話給羅伯特，讓他對院線施壓，珍妮想的是拿到一些大片的發行權，在院線那裡爭取到和六大一樣的待遇——只有他們在院線能拿55%，才能算是真的掌握了北美發行，在此之前，大夢的發行部都會是他們的軟肋。

　　‘滋’的一聲，切薩雷把牛排放進了鑄鐵鍋裡，一股誘人的香氣頓時盈滿了廚房，他一邊煎牛排一邊回答，“這都是以後的事了，第一部電影只能看品質，如果你的品質足夠說服院線，那麼也許我們能暗示這些項目，拿到一個好價格，但如果品質不能讓院線滿意，恐怕我們只能拿到65%——這並不是個很差的數，傑弗森，如果有你出演，那麼首周70%肯定不成問題，但瑞秋和克裡斯都是新人，這也不是什麼大製作，所以你不需要太過心急。”

　　“好吧。”珍妮有些沮喪，“但這樣的話，會不會對我們和福克斯談判《阿凡達》帶來影響呢？如果是福克斯的話，他們肯定可以多拿5%的——”

　　“我個人認為，不會。”切薩雷說，“但也很難說福克斯會讓出發行權，在《泰坦尼克》之後，很少有公司會犯這麼愚蠢的錯誤了。”

　　他靜默了一會，鏟出牛排，在一張盤子裡頓了幾下，讓血水流出，又倒入醬汁。珍妮為自己倒了一杯水，和他一起走回餐桌，她建議地說，“你最好別喝酒——半天以前，你還是個病人——對了，克裡斯剛打電話來問《阿凡達》的進度，我告訴他我們還沒聽到什麼消息。”

　　“嗯。”切薩雷簡單地說。

　　有那麼一會兒，他們都沒說話，而是專注地吃著晚飯，珍妮慷慨地分給切薩雷一些沙拉——她認為切薩雷應該多攝入一些青菜。

　　“我看過你留下來的資料夾了。”切薩雷說，拿過水杯喝了一口。“所以，你看過劇本了？”

　　珍妮還沒吃完沙拉，她點了點頭，費勁地咽下一根甜脆的生菜。

　　“看過了。”她抹抹嘴，“這是個好劇本，我有興趣——但我們先別談它，那終究只是個配角。我們需要的是一個有說服力的主角——你看了我收集的那些資料嗎？”

　　“我看了。”切薩雷的雙手搭成了塔狀——這是他思考的姿勢，“但市面上沒有劇本——這不是個成型的項目。”

　　“對。”珍妮說，她的身子傾前了，“但我們可以自己把它做起來，而不是和以前一樣只能挑選現成的項目，畢竟我們有了自己的電影公司，不是嗎？切薩雷，而她又是一個非常適合我的角色——”

　　她的語氣漸漸地興奮了起來。“畢竟，她可是光芒四射的時代傳奇啊——瑪麗蓮‧夢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