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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鈞蝦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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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御井烹香] 制霸好萊塢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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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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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28 01:13:53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二十章:兩部新作

  說起來,相對于演員本身付出的心力來說,商業片和文藝片的報酬差別還真是有夠大的了,《邁克爾‧克萊頓》的片酬也就是五百萬而已,戲份又多又費力,比起來,《鋼鐵俠》的三百萬簡直拿的是輕鬆愉快,即使沒有金手指的加持,珍妮也是隨隨便便地就給拿下了,無非是在演愛情戲的時候遇到了一點困難,她好像真的沒有在非共情的狀態下演過愛情戲,所以花費了一點時間才找到了感覺。

  是的,她演出小辣椒沒有共情——倒不是因為她忽然驕傲起來,不屑于使用金手指來偷懶,而是因為珍妮發現,漫改電影似乎不適用於共情的金手指,或者說醬油人物是不適合共情金手指的,因為不論是演員還是劇本創作者,可能都沒有放太多心思進去,這就導致她共情得到的情緒和體驗非常淡薄,如果是那種原創電影裡的醬油還好,這種漫改電影,本身小辣椒的形象和性格在不同版本的漫畫裡就有很大區別,珍妮共情時候感受到的是一種非常混亂和模糊的情緒,還不如她自己演來得扎實一些。

  她試驗過了漫威宇宙的一些角色,除了黑寡婦以外,其餘幾個女角色都有類似的問題,所以可以推斷的是,不管將來她買的是哪個漫改電影的版權,即使該角色有在螢幕上出現過,珍妮出演時也不能偷懶地直接去共情。不過這一點對珍妮來說問題並不是太大,像是這樣的商業角色,找別人的角色來共情應該也是毫無問題的,關鍵在於找對契合她的漫畫人物,這一點非常重要。如果唐尼演的是美國隊長,讓克裡斯‧伊萬斯來演鋼鐵俠,不消說,這肯定會造成災難性的後果。

  不過,按照日程來看,這少說也是09年的事了,屆時她和漫威的關係,《鋼鐵俠》的票房成績都會影響到專案的佈局和進程,所以珍妮並沒有多想這方面的事,還是專注於在詹姆斯的指導下習慣這種最新的拍攝方式。——在幾乎是長達一年的前置工作以後,詹姆斯的工作室也完全是升級換代,虛擬實境拍攝技術更加成熟,珍妮等主演的cgi形象也完全設計了出來,現在在鏡頭裡看到的模擬效果更加精細,珍妮的角色妮特麗也更靠近珍妮本人,對珍妮本人表情的體現更加細微。詹姆斯的完美主義在他拖延症的時候是讓人很討厭的,但一旦你看到他精益求精的結果,就會諒解了他的拖期,並且覺得為了這樣的效果,等待多長時間都是非常值得的。

  值得一提的是,希斯‧萊傑最終還是選擇了他仰慕的克里斯多夫‧諾蘭,放棄了試鏡《阿凡達》的想法,現實的慣性看似是敵過了蝴蝶效應,但卻又並不儘然,經過一系列複雜的博弈,最終入選扮演男主角傑克‧薩利的,反而不是得到大經紀人看好的薩姆‧沃辛頓,而是澳洲男星安東尼‧里安,珍妮前世完全沒聽過他的名字,不知道是她太無知,還是這又是和克里斯多夫一樣的世界區別。

  ——這是個多國混血兒,在澳洲以肥皂劇入行,也拍攝多部獨立影片,據說在澳洲當地人氣很旺,但對於好萊塢來說則是完全的新丁,和原來的主演薩姆‧沃辛頓比,他的身材更加修長,面容也多了幾分俊俏,今年剛剛30歲的他已經是結婚生子,成了兩個孩子的爸爸,算是個典型的澳洲好男人。能得到這個機會,安東尼當然是喜出望外,他的演技也是令人暗暗點頭,贊成卡梅隆獨到的選角眼光。

  在劇組剛建組的兩周裡,珍妮和安東尼和其餘主演都是在培養狀態,同時劇組也在為安東尼製作他的人物建模,傑克的化身是電影主角,除了和本體一定要神似以外,還必須符合觀眾的審美,不至於墜入恐怖穀中,讓觀眾反感主角的形象。事實上,安東尼之所以能雀屏中選,也是因為他的臉部結構非常適合製作美觀的建模,使得他的化身在擁有了一個寬寬的扁鼻子以後,依然保持著相當的賞心悅目,而不顯得蠢笨,在這一點上,大大地勝過了薩姆‧沃辛頓。不過,薩姆也得到了另一個寶貴的機會,對他一樣是欣賞有加的卡梅隆,把他推入了《終結者2018》的試鏡名單中,如果珍妮的記憶沒有出錯,慣性在這裡沒開玩笑的話,他還是有機會進軍好萊塢的。

  由於還沒開始正式拍攝,所以劇組的日程說不上緊張,上一些健身課程,學一學特有的表演模式——在這種大部分表演都會被‘翻譯’為電腦動畫的項目裡,演員的表演方式註定是和一般電影不一樣的,所有的翻譯都會損失資訊,《阿凡達》的轉化也是如此,有些微小的動作和眼神的流轉,這些結合著肌肉運動而來的情緒表達,在最後的動畫效果裡會扭曲變形,顯得誇張可笑,或者讓人茫然不知其意,這種表演習慣應該盡力避免,因為不論是重拍或者修復都要花很多錢,而且修復的話,面部表情會有些失真,這種bug出多了,會嚴重影響影片品質。所以在特效攝影中,表演技巧應該更靠近舞臺劇,表情要做得比平時更用力和過火,因為納美人還有一些獸性殘留,經常會做出掀唇咆哮等憤怒的表情。

  由於全片故事幾乎都是圍繞男女主角展開,珍妮和安東尼當然也是培訓重點,尤其是安東尼,要做到變身前後的表演有跡可循,讓觀眾確切地從化身身上找到真人的影子,這就要求他有兩套用力程度不同,但同出一源的表演技巧。這對於他的演技也是個要求——商業片的男主角雖說發揮空間不大,但也不是隨便就能演好的。

  不過,即使如此,在大劇組裡拍戲的感覺也是很悠閒自在的,因為日程協調的關係,總是會有蠻多的閒置時間,大劇組的待遇又好,攝影棚位於威靈頓,不管怎麼說也是紐西蘭的首都,比窮鄉僻壤的加勒比海,住宿條件不知高到哪裡去了,再加上切薩雷承包掉了大夢日常的運營工作,珍妮的幸福感要比拍《加勒比海盜》時高出許多,不過她這個還不算是最頂尖的享受,據說預算更充足的《霍比特人》,伙食超棒不說,甚至會雇傭樂隊來在早餐時間給主演伴奏,比較起來,《阿凡達》頂多只是不趕工,表演難度小,住宿條件好這麼幾個優點而已,有卡神的壞脾氣和已經是世界第一高的拍攝預算在,劇組成員沒有誰敢放肆亂花預算的,都是老老實實地琢磨著該怎麼幹好自己的本職工作。

  “在跑動的時候要更輕盈一點。”在協同工作系統攝影棚中,珍妮和安東尼都穿上了滿是小圓點的動作捕捉服,佩戴上了和耳麥很相似的面部攝影機器,聆聽著卡梅隆的親自指導,在他們背後,還有許多即將扮演納美人配角的演員,他們都是聚精會神地聽著卡梅隆的話語,誰也不想成為落後的那個,被迫承受卡梅隆的怒火。“像是貓,納美人的設計吸取了很多貓科動物的元素,包括動作設計也是一樣,我希望你們在走路時有種走貓步的感覺,並不是說要一定要一直線,而是說以前腳掌著地,給我一種輕盈的蹦跳感。珍妮佛,你的腳步動作做到位了,但是當你在蹦跳的時候臉部表情經常太過謹慎鬆弛,眼神也不對,試試看同時來,我們再試一次看看效果。”

  他回到了被做成攝影機的協同系統顯示幕背後,拍著手說道,“來,再給我們一些跑動。”

  演員們已經退回了攝影棚的起始點,隨著卡梅隆的招呼,他們沖著鏡頭的方向以納美人的步伐沖了過來,一個個都採用了動作指導老師訓練了兩周之久,剛才又被卡梅隆反復強調的貓步技巧:以前腳掌著地,跑動的時候有點蹬跳的感覺,重心略微前傾,因為納美人有尾巴。

  這樣的跑動方式和人們通常的跑步姿勢並不相同,在現實中看有些怪怪的,但在螢幕裡看來,就是一群納美人正在輕盈地跑動,詹姆斯又讓演員們來回跑了兩次,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示意珍妮和安東尼上前,“試著射幾箭。”

  說起來,表演業也是個相當鍛煉人的行當,為了演戲,珍妮累計已經學會了英式口音、騎馬、武術和射箭,這一次在《阿凡達》裡更是好好地複習了一番箭術,對於這些細節卡梅隆都是卡得很嚴的,幾天前安東尼的射箭姿勢不能讓他滿意,他就讓在場的人好好地見識了一番什麼是世界之王的脾氣。

  這對俊男美女在導演銳利的眼神中拿起了弓箭,珍妮率先拉弓,姿勢漂亮標準地射出了一箭,雖然環數很低,但沒有脫靶,不過這也讓她贏得了一片掌聲和卡梅隆贊許的眼神,一旁的安東尼壓力頓時倍增,他咬著牙發了一箭,即使看得出來,姿勢比前幾天要標準了許多,但非常遺憾的是,箭脫靶了不說,和珍妮相比,他的姿勢也遠遠稱不上瀟灑。

  “你是傻瓜嗎?這應該是非常簡單的動作。”卡梅隆搖著頭評論了一句,雖然這對他來說不算是發火,但嚴苛的語調也讓室內的氣氛瞬間降到了冰點。

  安東尼摸了摸鼻子,聽話地說,“抱歉,詹姆斯,我會多練習幾組的。”

  雖然卡梅隆多少有些蠻不講理,忽略了他取得的進步,但安東尼毫無和他抗辯的意思,所有的演員、劇組成員泰半也都是如此,一旦開拍,卡梅隆就成了名副其實的暴君,喜怒無常的他經常上演咆哮神功,不過劇組成員對此多數是默然忍受,全劇組都是這樣眾星捧月地匍匐在他的淫威之下——只除了珍妮。

  “其實按照角色設定,傑克一開始的確也不會使用傳統弓箭。”發現了卡梅隆還有繼續吼上幾句的意思,珍妮有些看不下去了,她笑著為安東尼解圍地說道,“這樣的笨拙也許還能收到逼真的效果,不是嗎,也許我們該先拍上幾組傑克笨拙射箭的鏡頭,等後期我們拍到戰爭場面的時候,安東尼的姿勢應該也能變得非常標準了。”

  一旦是和她對話,卡梅隆清瘦臉部原本嚴苛的線條頓時就鬆弛了下來,他仔細地聽著珍妮的意見,又思索了一番,也轉怒為喜地說道,“聽起來挺有道理的,把不利轉化為有利——那個誰,記下這件事,提醒我修改一下拍攝順序,這周就把這幾個場景拍掉。”

  雖然他對珍妮的態度如此特殊,但劇組成員卻沒有流露出不服、妒忌的表情,反而一個個都是崇敬感謝地看著珍妮,甚至是比她大了幾歲的安東尼,都用‘孺慕’的眼神望著她——這麼說可能有點肉麻,不過,在卡梅隆跟前非常得寵的珍妮,就像是老母雞一樣,總是在適當的時間站出來,充當著導演和演員之間的潤滑劑,使得這些可憐的演員們少受了許多來自卡梅隆的無名怒火。

  在這麼一個簡短的插曲以後,攝製組又實驗性地拍攝了一些納美人走動、戰鬥的鏡頭,卡梅隆更是親身上陣,再三講解了動作戲裡需要注意的細節——他本人就是非常出色的動作指導,在他的電影裡,總是少不了扣人心弦,適當誇張又非常能帶人入戲的動作戲碼,即使是《泰坦尼克號》,都有一段露絲救傑克的動作戲插花。

  “ok,we’d。”最終,他歎了口氣,似乎有些遺憾地搖了搖頭,但還是下了結論,“今天就到這裡吧,明天就可以正式開拍了。”

  聽到這句話以後,所有人都鬆了口氣,幾個演員甚至是誇張地跌坐在地:卡梅隆在他們通過體能訓練以前,只允許劇組拍攝一些人類的戲份,現在幾乎所有人類單獨出鏡的戲碼都快拍攝完了,如果因為他們沒通過卡梅隆的考試而拖延劇組行程的話,可想而知,演員組身上的壓力會有多大了。

  當所有人都收拾著自己的個人物品,逐一離開場地時,只有安東尼重新戴上了運動頭巾,撿起弓箭回到了訓練場地裡,珍妮笑著走到他身邊,慰問地說道,“看來你接下來打算苦幹一場了,安東尼,需要我把尼古拉斯找來嗎?他是個很好的箭術老師。”

  “太謝謝你了,珍妮佛。”安東尼趕忙友好地對她一笑。

  “舉手之勞而已。”珍妮彎下腰翻找出電話,開始尋覓尼古拉斯的電話號碼,她不忘給安東尼鼓勁,“你很聰明,有了尼古拉斯的幫助,我相信你很快就能找到訣竅的。”

  “我不只是說這通電話,”安東尼卻誠懇地又說了一遍,“非常感謝你,珍妮佛,沒有你,我真不知道我——我們,該怎麼在詹姆斯的怒吼中存活下來。”

  “噢,那個。”珍妮聳了聳肩,老實地說,“事實上,我感覺這是我的責任——我似乎好像有些拉高了他的標準。”

  她說的是實話——為什麼詹姆斯對她處處寬容,但到現在瑪麗都沒聽見什麼流言蜚語,大多數人都認為這是理所當然呢?那完全是因為珍妮實在沒有任何能讓詹姆斯發火的地方:準時報到進組,從不遲到早退,悟性驚人,前一天教授的訣竅第二天就基本掌握,第三天就熟練,而與此同時,所有其餘的演員距離‘基本掌握’都還相當地遙遠……再加上她大投資人的身份,以及和詹姆斯頗為投契,很聊得來的交情,詹姆斯不對她特殊對待才怪了。

  而相應的,在珍妮出色的表現下,其餘的演員立刻就顯得很愚笨了,像是詹姆斯這種完美主義的個性,恨不得他剛教完你跑步,你就能去百米衝刺拿個金牌,“既然珍妮佛可以一個晚上就學會,那麼你們有什麼理由不能?”

  珍妮又不能說自己是靠金手指的關係,三倍時間多次練習,還能共情妮特麗説明找下狀態。也不能刻意犯錯找罵挨——她可是劇組裡唯一一個會因為個人行程而多次短暫離組的演員,就指望平時多刷幾次完美評價來討好詹姆斯,讓他認可自己暫時離組也不會影響狀態。但看著一劇組的演員都因為她多次被罵,她心裡也實在過意不去,無奈之下,只好多幫著演員們過關,結果這樣反而陰差陽錯地累積了不少好感,現在她在同組演員裡的口碑好到爆了,簡直就是聖人形象:不但‘生而知之’,連動作戲都比別人學得快,簡直不像是人類,而且個性還一點都沒有大明星的古怪、孤僻、任性,反而開朗活潑、愛照顧人又有擔當。

  “你簡直好得不像是凡人了,珍妮佛。”雖然她是誠心這麼說,但安東尼卻聽得更感動了,他半開玩笑地說,“你不會是直接從天堂飛下好萊塢的吧?我是說,因為我們跟不上,所以你反而要來怪責自己?”

  他搖著頭歎了口氣,“你會毀了我和別的女演員合作時的耐心的,親愛的朋友。”

  珍妮大笑起來,“你實在是太誇張了啦,安東尼。”

  實際上,這不是她第一次收到這樣的評價,如果把劇組當作是個戀愛養成遊戲來刷的話,由於詹姆斯的營造出的恐怖氣氛,她是借勢連刷出了多個‘心之友’成就,或者說是刷到了不少真心跟隨的小弟、小妹,雖然戰鬥力多數都不高,但忠誠度都點得很高。現在刷過未來必定大爆特爆的安東尼以後,她基本上也就是人類組那邊的好感度任務沒清了……珍妮現在是還沒發現這些演員的好感能有什麼用,不過不管怎麼說,這也比大家在詹姆斯的高壓下壓抑地訓練和拍戲來得好一些,說不定亦會對她在業界的名聲和人望有點幫助。

  和安東尼又聊了幾句,等尼古拉斯到來指導安東尼以後,珍妮這才回到自己在五星級酒店的豪華套間裡——這一次她總算可以享受到巨星的待遇了,雖然得自掏腰包,但拍攝地有五星級酒店這個事實也足夠讓人感恩。她看了看手錶,確認已經到了和克裡斯約定通話的時間段,便打開電腦,用skype撥通了號碼,等待著對方在另一端的回應。

  “嘿,”克裡斯有些疲倦地出現在了電腦那段,他揉著眼打了個招呼,“下午好。”

  “早上好,”珍妮笑著回了一句,“昨晚拍夜戲了嗎?”

  “是的,該死的外景戲,必須淩晨才能開拍。”克裡斯還有些睡眼惺忪,傑克在他身後走過,和珍妮搖手招呼的同時,也為克裡斯遞上了一杯咖啡,“你呢,正式開拍了嗎?”

  “還沒有,那是明天的事。”珍妮說著,和克裡斯拉了幾句家常,“對了,瑪麗這幾天會到倫敦走一趟,我讓她住在你們的酒店,順便為我探探班。”

  克裡斯會意地笑了起來,他隨意地說,“隨時歡迎,寶貝,隨時歡迎。”

  珍妮不否認自己有派瑪麗去刺探一下劇組裡有沒有太危險因素的用意,不過這絕不是瑪麗去倫敦的理由,頂多只能算是一些小女人心思的體現而已,她送給克裡斯一個白眼,強調地說,“還有一點就是,瑪麗是過去和亞瑟一起做預選角的,《夢露》的劇本已經出來了,我們要先把科林的人選給定下來,另外,亞瑟也初步接觸了幾個有意向拿起導筒的青年導演,如果你有空的話,可以和瑪麗一起同他們聊聊,看看他們是否有足夠的資質導戲。”

  “噢。”克裡斯也正經了起來,他認真地提出了自己的意見,“不是我不願意幫忙,但你沒有和我溝通過你對《夢露》的想法,由我來做第一道篩選的話,你確定能適任嗎?”

  “我現在沒法抽身啊。”珍妮也有些無奈,“切薩雷對這個項目也不熟悉,他現在甚至沒時間看《夢露》的劇本,你不必聽他們對劇本的見解,只是為我看看他們是否值得信任,不過這以你有空為前提,我會在去歐洲的時候和他們談談的。”

  “哦?你們確定會參加坎城電影節了?”克裡斯有些詫異地說,“之前不是說後期出了一點小問題,也許趕不上了嗎?”

  “不去坎城了——那就是下周的事了,的確趕不上,”珍妮無奈地搖了搖頭,“我在來紐西蘭之前剛看了細剪版,托尼的剪法實在是太悶了,我們換了一個剪輯師,預計能趕上8月的威尼斯,到時候我肯定不會再次錯過了。”

  她頓了頓,“按照預計,他們會在6月底再出一個細剪,到時候我剛好要飛回好萊塢出席《加勒比海盜3》的首映,順便可以看片了,如果你到時候能回去的話,也許我們還可以見一面……”

  雖然托尼是導演,但他並沒有終剪權,製作方對成片不滿意的話,把成片剪得面目全非也不稀奇,而經過拍攝時期的多番博弈,現在劇組最有話語權的製片人並不是西德尼,而是有參與投資的珍妮,沒有她的認可,就是時代華納都不能擅自定下版本。

  克裡斯對此當然是心知肚明,所以他並不詫異,而是點頭地說,“看看我這邊的進度吧,那麼你們還辦媒體試映會嗎?”

  “暫時不辦了,不過我打算邀請一些影評人和我一起看細剪版,畢竟我個人的看法也許無法完全說服托尼……”珍妮和克裡斯算起了時間,“7月初出終剪版,月中辦小型試映會,8月送威尼斯,從9月開始又是公關季了,華納也許會瘋的,丹尼爾不可能參加宣傳活動,而我又要拍戲,這齣戲現在完全沒人可以宣傳,他們慣有的沖獎招數已經完全不適用了……”

  “現在先別想這個吧。”克裡斯也只能寬慰地說,“還是先看看影評人的風向,也許這部片完全就沒有公關奧斯卡的必要呢——”

  被珍妮惡狠狠地瞪了一眼,他壞笑起來,強詞奪理地說,“我不是說它差到不值得公關,也許它是好到不需要公關呢?”

  不論是差到不值得,還是好到不需要,有珍妮和丹尼爾這兩大紅星參演,《邁克爾‧克萊頓》已經成了今年好萊塢業界最期待的電影之一,影評人們業已是迫不及待地想看看這兩個奧斯卡影帝影后拼戲的畫面了:丹尼爾的《血色將至》已經在2月份的柏林電影節率先亮相,他爐火純青的演技惹來業界的一致好評,甚至有人認為他會籍此再度封帝,而珍妮佛‧傑弗森的文藝片事業似乎在奧斯卡之後陷入了低潮(有《海盜》在,業界沒好意思不加文藝片這個定語),在《海盜2》的演技裡遭到一致惡評,甚至大有成為奧斯卡最水影后的勢頭,這兩個人的對戲,會是災難性的碾壓,還是旗鼓相當的對決呢?被珍妮佛‧傑弗森打動的丹尼爾,到底是做了一個正確的決定,還是少見地看錯了人?

  在這重重懸念之中,好奇心早已被醞釀到了一個極高的程度,受到邀請的影評人無不是欣然赴約,甚至有人推掉了原本定好的度假,一心一意地等待著《邁克爾‧克萊頓》的處女試映會,數著日子地盼著這一天的到來:5月末,6月初、6月中——啊,《加勒比海盜3》的首映禮——然後就是讓人等了已經太久太久的《邁克爾‧克萊頓》內部試映會。

  《帝國》的阿蘭‧莫里森,《綜藝》的德里克‧埃利,還有這幾年身體衰弱,但還是堅持要親臨現場的羅傑‧亞伯特,能被邀請來觀看的影評人都是業界大腕,也都是珍妮的老熟人了,從她剛出道開始,這些大腕就對她的表演做出種種的指點和表揚,從他們的影評來看,這幾個人都是純正的珍妮佛支持者,但他們也都對她有很高的要求,甚至說對於她出演《加勒比海盜》系列的決定表示失望,能否再度征服他們,在《加勒比海盜3》不出意料的差評之後重新讓他們力撐自己,珍妮知道,花言巧語甚至盤外招,對於羅傑他們這層次的影評人來說,都是絲毫起不了作用,最終,她還是只能讓她的作品——讓《邁克爾‧克萊頓》,讓‘凱倫’,為他們自己說話……
信者恆信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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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2
發表於 2018-5-28 23:56:01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二十一章:芝加哥試映會

  “羅傑,好久不見了。”

  “老朋友,我們又見面了,你看起來可真有精神——”

  在芝加哥的一間私人小放映室裡,不論是阿蘭、德里克還是肯尼斯,都是熱情地上前和羅傑‧亞伯特打起了招呼,並嘴甜地紛紛誇讚起了他的狀態,但他們都是非常注意地沒有一起湧上前去,而是一個個地到了近前和他打起了招呼,給羅傑留出了足夠的空間,不讓他有太沉重的壓迫感。

  在去年的一次手術中,羅傑失去了說話的能力,他的下顎骨也被移除,現在的他只能通過特定管道進食流食,通過手寫便條和人們交流,但即使如此,他還是在兩個月以前重新在公眾之前亮相,更是從沒有停下撰寫影評的腳步,早在手術結束幾天後,他就開始重新寫作,而現在,雖然他的身體還很衰弱,但羅傑已經開始堅持自己步行,並為了《邁克爾‧克萊頓》重新出山,再度來到這間位於雷克街的私人放映室裡,在大螢幕上重新開始欣賞他一生的摯愛:電影。

  為了配合羅傑的身體狀況,加上現在影片的拷貝只有一部,阿蘭、德里克和肯尼斯都欣然接受大夢的邀請,飛往芝加哥參加《邁克爾‧克萊頓》的第一次試映會,這不但是因為他們對影片的好奇,也是因為他們對於羅傑這個老前輩的尊重——正是這種超乎常人的敬業精神,才讓羅傑取得了今天這樣跨行業的影響力。

  手寫了一些紙條,不失詼諧地問候過了老朋友們,羅傑臉上掛著含糊的微笑,把便條交給了自己的妻子查茲,查茲朗讀道,“別照顧我,聊聊電影吧,我想聽。”

  幾個權威影評人們相視一笑,羅傑的老搭檔理查德‧羅佩主動地開了口,“說到珍妮佛,你們都看了《加勒比海盜3》了嗎?”

  雖然上映期還遙遙未至,要在下個月中旬,但全球首映式早在上周就舉辦過了,現在世界各地還在舉辦著當地的首映式來宣傳造勢,全美各大票倉城市也都會有各自的宣傳活動,芝加哥當地的首映式幾天前剛剛辦過,理查德和羅傑都有出席,至於阿蘭、德里克等人,當然是出席了全球首映禮了。

  “當然,不過珍妮佛的表演沒有太多的驚喜。”

  “對,和第二部一脈相承,當然這也可以理解,這兩部電影的拍攝本來就是一氣呵成,”幾個影評人也都開始交換意見,“但是在第二部的武戲驚喜之後,第三部不論是從敘事技巧、故事節奏來看都絲毫無法讓人興奮起來。”

  “故事線索太多,收束得有些草率。”

  “一些新人物的出場完全是為了拓展亞洲市場,感覺和影片格格不入……”

  “仔細品味的話,每個人似乎都有自己的計畫,可以感覺到導演的想法很多,但對這些細節著墨不夠,觀眾對於故事情節走向恐怕會更加一頭霧水,無法把握到人物行動的深層理由。”

  “但票房應該不會太差。”

  “絕對的,三部曲的第三部,票房肯定會有個上浮……我聽說大部分預測機構都把全球票房抬到了10億……今年的票房冠軍應該是非《海盜》莫屬了,除非《變形金剛》能給我們一些驚喜。《蜘蛛俠3》、《怪物史萊克3》都只拿到3億左右,只要《海盜3》有第二部的水準,那麼超過他們是沒有問題的。”

  國內4億,多少算是一個坎,只有相當現象級的電影才能拿到這個成績,《怪物史萊克2》也拿到過這個成績,但第三部票房縮水,至於《蜘蛛俠》系列,就沒有衝擊過這個門檻。

  “今年完全是三部曲的第三部之年,《諜影重重3》8月份也要上了。”

  “毫無疑問,那會是品質最高的第三部。”

  “確實,毫無疑問。”

  “當然。”

  影評人們一致贊同地說,對於《諜影重重》系列,雖然他們沒看過成品,但卻是信心十足,對於這部動作、諜戰電影中的雋品,讓影評人和影迷一致讚不絕口的類型經典,大部分影評人都是抱著不捨結束的態度期待第三部的,除了馬特‧達蒙內斂到位的表演以外,《諜影》系列公認是一部靠編劇和導演出彩的系列,全片那種冷峻而沉默、鐵血又俐落的風格,細密的劇情環節設計,富有代入感,讓人覺得非常靠譜的細節……都讓影評人讚不絕口,感覺每一部都是一頓大餐,不論是追車、動作還是槍戰戲,《諜影》都能拍得非常有現實感,極為尊重物理規律,不像是一般的動作片那麼虛假,甚至讓觀眾感到荒謬好笑。這些都說明了《諜影》有個極為強大、配合默契的幕後團隊,畢竟這些要素可不是演員能演出來的,就像是《加勒比海盜》,德普是有奧提實力的演員,珍妮佛不必說了,奧斯卡都拿了兩個,雖然有些水,但也證明她的實力,而喬什在第二部、第三部的進步也非常明顯,但即使有這三個好演員,外加網羅了一大批有奧提、奧獎實力的演技派做配角,最後故事也講得亂七八糟的,讓人看完了第一遍以後居然整理不出一個主線,而主角團的行為也是令人費解。——不論導演的初衷為何,這個故事顯然是已經失控了,這也是影評人最不喜歡的現象:觀眾在電影院甚至弄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

  《加勒比海盜2、3》就是導演、編劇浪費好演員的生動案例,而在《諜影重重1、2》裡,編劇、導演和演員相輔相成的黃金配搭以後,影評人們對於《邁克爾‧克萊頓》也是非常期待的,托尼‧吉爾羅伊是個非常棒的編劇,《諜影重重》緊張刺激之餘卻又韻味悠長,把商業性和藝術性很好地結合在了一起,《邁克爾‧克萊頓》的題材會嚴肅一些,但有比馬特‧達蒙更強的演員配置,更不消說連丹尼爾‧戴-路易斯都被這故事打動,影評人尤其對於珍妮佛的表現寄予厚望,畢竟丹尼爾已經在《血色將至》裡再一次的證明了自己,給他們帶來了極為享受的兩小時,但珍妮佛的《加勒比海盜》系列卻讓人非常生氣,這就像是你走進一個餐館,明知道主廚是米其林三星實力,但她只給你吃一個麥當勞配方的漢堡,當然,由她來做,即使是麥當勞等級的漢堡也比別人的好吃,但你明明知道她可以給你太多比這個更好的東西了。

  “希望珍妮佛的表現不要讓人失望,”理查德直言不諱地說,在《海盜2》裡,他還覺得珍妮佛的打戲讓人眼前一亮,但《海盜3》中珍妮佛的戲份被削弱,新出的角色吸引了更多注意力,雖然仍有打戲,但他認為伊莉莎白在劇情裡的作用被削弱得幾乎沒有,只能算是個大號的武打花瓶,因此他對《海盜3》也是相當的不滿意。“《第五個莎莉》如果是曇花一現型的高峰,那就太可惜了。”

  “她就不該拍這麼多商業片……”阿蘭‧莫里森嘟囔了一句,“商業片太毀人了,看看約翰尼‧德普吧,他已經走上邪路了,一旦觀眾厭倦了這一套,真不知他還怎麼繼續維持自己的地位。”

  觀眾們看似對約翰尼的怪異表演風格還是興趣不減,除了《海盜》以外,前年的《查理和巧克力工廠》也是成績斐然,然而,影評人們比觀眾要更善變和苛刻,在《海盜1》時,大把影評人對德普的表演感到驚喜、誇讚不已,但當他業已一次又一次地交出風格類似的成績單以後,影評人已經感到煙捲、失望,對他不再追捧,反而有些落井下石的意思,除非他再度做出突破,否則在可以預見的未來,要拿到一個影評人交口力挺的奧斯卡提名,已經不是那麼簡單了。

  以此來推算,珍妮佛在《邁克爾‧克萊頓》裡的表現,最好也別和《第五個莎莉》裡一樣,她靠著拿到影后的‘連續變臉’,即使再上演一次,也不會那麼討喜了,指不定影評人們還會因此倍加失望,認為‘她也不過就是如此而已了’。

  隨意地閒聊了一會,評論著今年已經上映的那些影片——《血色將至》被公認為今年最值得注意的電影,《老無所依》打老人牌,另外,憑藉去年的《水果硬糖》嶄露頭角的艾倫‧佩吉也有讓人注意的新片:這個天才少女演員憑藉一部獨立影片出道,一出道就被盛讚為‘年輕的珍妮佛‧傑弗森’,因為她的演技和珍妮佛‧傑弗森一樣,都是一出道就很成熟,不過,她長相年輕,不像是珍妮佛,一出道就能演大明星,氣場十足。今年在新片裡,艾倫演了一個讓人非常驚喜的少女媽媽,《朱諾》會在9月首映,按照發行公司福克斯探照燈的口吻,這部片他們有意為艾倫沖奧。

  當然,只是奧提,會這麼做也許有一部分是因為艾倫是《x戰警》裡的幻影貓,而這部影片一樣是福克斯出品,但這也說明了福克斯對艾倫多有信心。在天才新人較為少見的一個低潮期之後,艾倫是第一個湧現出的天才人物,就像是03年的珍妮佛‧傑弗森一樣,她的蟄伏期很短,強勢崛起,似乎意味著一個新的時代就要開始了。

  “女演員換代太快了,”德里克感慨地說,“珍妮佛的崛起好像才在昨天,她那一輩的天才少女裡,有人連奧提都沒拿到,但現在下一代已經開始衝擊獎項了。”

  正當他說話時,一個熟悉的身影走進了放映室——珍妮佛‧傑弗森的助理,也許叫做瑪麗——一個年輕漂亮的姑娘,帶著抱歉的笑容和大家打了個招呼,又走到羅傑身邊輕聲解釋,“非常抱歉,羅傑,珍妮佛本想親自過來的,但《阿凡達》在召喚……”

  放映會本來是設置在洛杉磯,後來羅傑的妻子查茲和珍妮團隊溝通了羅傑的身體狀況,並傳遞了他本人想要看到影片的意願,珍妮佛立刻把試映會改到芝加哥舉行,這已算是給足了羅傑面子,羅傑費力地微笑了一下,寫了一張便條表示理解,瑪麗從包裡掏出了一封短信遞給羅傑,又鄭重地拿出一張光碟遞給放映員:這也是《邁克爾‧克萊頓》目前存世的唯一一份拷貝,瑪麗這一次就是專程來送拷貝的。

  幾個影評人有些好奇地向瑪麗打聽著《阿凡達》的進度,但很快,隨著柔和燈光的暗下,他們都安靜了下來,三三倆倆地在影廳裡找好了位置,體貼地為羅傑空出了一個大空間,等待著影片的開場。

  沒有片頭的發行公司logo,一陣沙沙聲和白色的噪點過後,一片黑色的畫面中緩緩亮起了片頭,隨著絮絮叨叨、精神亢奮的電話留言念叨聲,電影正式開始了。

  “親愛的邁克,當然是你,除了你他們還能派誰來?”

  隨著這語氣激動的獨白,幾張有新聞風格的抓拍照片在全黑的背景中呈現、放大,然後又一閃消失,影評人們隱約看清了最上頭的一張照片:一個患者在病床上對著鏡頭露出了一副苦相,身邊站著愁眉苦臉的家人。

  “還有誰能值得信任呢?我知道你一路遠來肯定風塵僕僕、滿腹牢騷,只想把這事兒快點了結……”

  又是閃回畫面,綠葉logo,幾張報紙,黑體大寫字母寫著標題:‘患者訴u/north化學品公司,曠日持久的訴訟何時是盡頭。’在標題列下,剛才的照片赫然在目,但已經有些模糊。

  這段作為開場的獨白顛三倒四,沒什麼邏輯,可以很輕鬆地聽出來,說話的人精神狀態可能有一定問題,並不是那麼的穩定和清醒,他喋喋不休地描述著自己的某次頓悟,在人行道上忽然發現自己是肯納、巴赫和萊迪恩這家律師事務所的‘排泄物’,是他們的有毒物質之一,他做的一切事情都是為了幫助大公司繼續禍害人類文明,就像是除草劑、重金屬物質——而隨著他的話語,許多畫面不斷地閃現出來,律師事務所的名字出現在報紙標題裡,受害人的照片,當他說到除草劑時,‘除草劑致癌’的標題也恰到好處地在報紙上閃現,而敏銳的影評人已經從他的話和畫面中拼湊出了整個背景故事的來龍去脈:這個律師應該是肯納、巴赫和萊迪恩律師事務所的資深律師,正為u/north這個有權有勢的業內大公司代理打官司,應付因為除草劑致癌而來的曠日持久訴訟戰,而他本來就有精神病史,被這個任務壓得有點復發了,邁克爾‧克萊頓正要出發去為他收拾爛攤子。

  雖然喪失了說話的能力,在持續不斷的痛苦手術中,羅傑‧亞伯特的身體也變得十分虛弱,但他的頭腦反而因此更為清醒空靈,除了這些表面的資訊以外,他還毫不費力地捕捉到了潛在的表現手法:隨著時間的過去,新聞在報紙上佔據的篇幅越來越小。很明顯,有那麼一度,媒體已經不是那麼關注這宗案件了。

  “我對我自己說,‘這種強烈的感覺就像是我今天見識到的那些東西一樣,但它必須等待,它必須經受時間的考驗,它必須等待它的時刻到來。而我相信,時機已至,就是今天——’”

  背景音樂逐漸加強,一副‘現在’的畫面已經漸漸地出現在了人們眼中,一個實習生悠然自得地拿去了一疊檔,推著小推車走向了燈火通明的會議室,旁白也越來越激動,當音樂達到高潮時,猛地一個閃回,一張照片出現在了螢幕中:發白的、陌生的胖臉上,雙眼緊閉,照片的背景可以看到停屍台和一些解剖工具。影評人不費吹灰之力地就理解了這個鏡頭的寓意:在影片一開場,旁白人就已經死了,或者說在影片中的某一個節點他肯定會死,他的死也許就是情節的關鍵。

  “訴訟、大公司、致癌。”羅傑在手頭的小紙片上草草地寫了起來,“富有激情的開場,和《諜影重重》的風格有些不同,但本質還是一致。”

  這是他的一種習慣,凡是在這個放映室裡看藝術片,羅傑總是會隨手寫著這些思路,畢竟藝術片和商業片不同,集中導演、編劇智慧的點會有很多,光靠腦子記那就太累了。

  有過這些鋪墊,當會議室裡,一個律師把手機交給西德尼‧波拉克,告訴他這是記者電話,記者想要知道案子的最新進展時,影評人並沒有一點理解上的困難,反而是紛紛敏銳地意識到,事情肯定在那通電話留言以後出了變化,否則記者不會忽然間又盯上了這個案子,他們的興趣本來已經漸漸消失了。

  草率地應付了這通電話以後,西德尼氣場十足地掃視了一下會議室,“該死的,凱倫‧克勞德去哪了?”

  鏡頭流暢地切換到了洗手間裡,刻畫著u/north字樣的公事包被擺在洗手臺上,暗示了女主人的身份,水龍頭沒關,凱倫的狀態看來並不是很好,而接下來的一個俯拍鏡頭也證實了這一點:由上到下,從頭頂開始,帶了褐色的發根,沒有光澤的蓬亂金髮——染的,發根揭露了這一點,而且主人的狀態看來並不是特別好。

  一隻手動了,凱倫伸出手撥開了遮住臉龐的髮絲,她乏力地抽了一口氣,睫毛閃了一閃,無神地看了鏡頭一眼,又合攏了。

  不論是因為抬手而暴露的腋下汗痕,還是她稀少卻又真實細膩的表情,都是把資訊如同一桶水一樣地撲向了觀眾:凱倫看起來似乎有點年紀了,起碼不是20多歲的青春少女,她的年齡感不強,沒有年輕人畫老妝的違和感——但看來毫無朝氣,事實上,凱倫看來衰弱、絕望,瀕臨崩潰,她的氣場是如此的富有感染力,絲毫也不做作,彷彿是在轉瞬之間就把觀眾拉入了戲裡,不由自主地揣摩起了這個人物。她為什麼這麼衰弱?她們要輸了官司嗎?凱倫在u/north是什麼職位,這件事對她影響很大?接下來她會崩潰嗎?

  羅傑‧亞伯特也是這麼想的,他的呼吸聲要比平時緩慢,注意力極為集中,襯衫下,皮膚上站起了雞皮疙瘩,一種從業多年培養出的直覺電光火石地劃過腦海,這種戰慄感他很熟悉,也非常喜歡:這是看到好片,遇到好表演時羅傑所特有的一種反應。

  足足慢了一秒多,思緒才跟上了直覺,羅傑眯起眼,有些震駭地意識到:凱倫‧克勞德——凱倫‧克勞德,就是珍妮佛‧傑弗森!

  珍妮佛沒有毀容出演,她應該也是帶了妝的,並不像是《prada》一開始的素顏,可以說她的臉並不難看,要說是美貌也未為不可,但任何一個注視凱倫的人都不會注意到她的美貌,他們首先想到的是她的絕望,是對於她狀態的好奇,是——

  羅傑又一次地不知道該怎麼描述,有時候你就是會遇到這個問題,人類根本無法用言語來形容那些最天才的表演,他們在這門藝術中表現出的精妙天賦,那種富有詩意的演繹方式……這是一種你只能用詩意去讚頌的感動,如果單單是莫妮卡‧貝魯奇在《西西里的美麗傳說》裡展現出的肉體之美,那也許還能付諸筆端,但這種平凡普通的角色,這種抑鬱深邃的情感——羅傑不知該怎麼說了,凱倫一句話也沒說,但她傳遞出的是無言的吶喊,她的每一個動作都是對絕望的注腳,你既不會意識到自己在看電影,也不會意識到扮演她的人是哪個大明星,你注意到的只是凱倫,只有凱倫,在所有的絕望之中,還有一種異樣的緊繃感拉扯著你的注意力,吸引著你的心跳,讓你根本不會對長久的靜默長鏡頭感到乏味,凱倫還一句話都沒有說,但她的表演似乎已經完全說明了一切。

  凱倫注意到了自己襯衫上的一團糟,她用手搓了搓汗濕的腋下,抬起頭茫然地看著四周:她在尋找香皂,她在尋找一個體面出場的方法,她想要掩飾自己的脆弱,然而就在這尋找中,她的眼神重新迷茫了起來,像是又要沉浸回自己的內心世界裡,靜靜地絕望下去。

  門外傳來了一些響動,凱倫神情一動,戒備地挺直了肩膀,她像是忽然回到了現實,驟然發出一聲長歎——就像是溺水的人死命抽吸一樣,讓人毛骨悚然,隨後,她抽出一疊紙巾,開始死命擦拭著腋下的汗水。

  鏡頭轉開了,隨著粵語的電視聲,一間淩亂的華人汽修店兼地下賭場漸漸地清晰了起來,羅傑注意到了丹尼爾的剪影,但他尚未完全投入劇情,而是把握短暫的間場過度期,震駭地想著:“她……又換了一種表演方式?”

  “不,不能說又換了。”羅傑隨後又否定了自己,“她演技裡有一種鋒銳的地方,和《prada》一脈相承,在《第五個莎莉》裡有幾段戲也用到了它,這應該是她本人熟悉、喜愛的一套表演技巧,而且在近幾年逐漸成熟起來,有自己的特色,和她的《芝加哥》、《戀戀筆記本》不同,那些表演方式剛出場就很成熟了,但和這一套比,高下顯而易見,不是說那種不好,而是和這一種比,不論是洛克希還是艾麗似乎都少了一分感染力——沒有那種直擊靈魂的力度,對,可以說是少了靈魂!”

  而比起《第五個莎莉》時炫技式的演技,凱倫一出場,就用先聲奪人的感染力,和不知如何去形容的表達能力鎮住了羅傑,幾乎是——他估算了一下——最起碼20秒的長鏡頭,動作很小,沒有對白,完全的獨角戲,但凱倫這個人物已經完全立起來了,甚至是吸引了絕大多數的注意力,讓觀眾腦中憑藉已有的資訊自行推算出了一個完整的故事……

  “這女孩已經退步,《第五個莎莉》就是她的高峰……關於J‧J的這些說法完全被這個長鏡頭擊潰了。”羅傑不禁收緊了鉛筆,他忽然注意到自己一字未寫:他已經完全忘記了還有書寫這回事。“看過凱倫的人都會承認這一點,對於她這樣的演員來說,《加勒比海盜》真是讓人心痛的浪費,不過,如果有任何人在《加勒比海盜3》之後敢於輕視她的話,凱倫肯定會摔他們一記響亮的耳光,《邁克爾‧克萊頓》完全是珍妮佛演技的新高峰,她原本就已經極為優秀了,難以想像,在這部影片裡居然還能給我一種‘她開竅了’的感覺……”

  及時收束思緒,壓下了震駭,羅傑知道自己有足夠的時間來分析珍妮佛的轉變,當務之急是全神貫注地欣賞丹尼爾‧戴-路易斯的表演,他在座位裡挪動了一下,抿著嘴感覺著自己的心跳:就像是剛要見到心上人的初戀男孩,他的心完全被喜悅和期待充滿,病魔帶來的痛苦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羅傑就像是進入了無病無痛的天堂幻境,精神上巨大的欣喜和滿足壓制住了所有不適,他屏著呼吸,注視著丹尼爾的輪廓從模糊變成了清晰,注視著他英俊的臉龐上深刻的、沮喪的線條——

  僅僅是這麼一眼,羅傑就已經完全能夠肯定,這絕非是丹尼爾的失手作——事實上,一個欣喜的聲音,屬於羅傑那早已失去了的健康的軀體,就像是剛遇到電影時那個年輕而活躍的羅傑所發出的聲音,正在他的腦海裡欣喜地狂叫著,“傑作!傑作!毫無疑問,足以寫入電影歷史的殿堂級傑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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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28 23:56:16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二十二章:輝映

  “丹尼爾應該是受到珍妮佛的刺激了,”正當羅傑興奮得呼吸急促時,德里克也深思地揪起了自己的鬍子,輕微的痛感讓他的思維更加清晰,“毋庸置疑,他貢獻出了比《血色將至》更好的表演,處理這種隱忍的角色正是體驗派的專長……”

  如果說在一些標誌性片段的處理中,表現派恰到好處的言行舉止會讓他們在觀眾心中留下深刻印象的話,那麼體驗派在處理角色內心戲,把觀眾帶入戲中人心理這一點上,就有著得天獨厚的優勢。在《邁克爾‧克萊頓》裡,丹尼爾更是把自己的這種才華發揮得淋漓盡致,甚至於才是一個剪影出鏡,鏡頭的焦點還沒有聚集到他身上,他就已經散發出了一種獨特的陰鬱氣質:從表面上看,這是個風度翩翩的帥大叔,身穿昂貴貼身的手工剪裁西裝,和四周髒亂逼仄的環境有些格格不入,他的嘴角似乎還噙著一線習慣性的笑容,但,在他親切的表情中,邁克爾卻自然而然地給人以‘心事重重、魂不守舍’的感覺,這種資訊精確地傳遞到了觀眾心裡,沒有靠鏡頭調度的半點幫助,完全是憑藉丹尼爾出神入化的演技,如果說剛才凱倫的戲份裡,凱倫崩潰得很‘放’,那麼這裡的邁克爾就崩潰得很‘收’,你可以從他的眼角眉梢看出他的沮喪,並對他沮喪的原因發生濃厚的興趣,但又理解邁克爾表面上的若無其事,對於他這樣的年紀和職業來說,邁克爾肯定是很有城府的。

  “我見過你。”有人在牌桌上興致勃勃地和邁克爾搭話,“我們一起玩過幾次——你沒認出我吧?從那以後我瘦了不少。”

  一段簡短的對話,交代了邁克爾之前經營過餐館的背景。配角的演技也足夠精彩,短短幾句話間,那種哪壺不開提哪壺,興致勃勃地掃著別人興的特徵都鮮明地亮了出來,而邁克爾簡短的回答,以及表情細微處累積的不快,都是讓人感覺到了他現在的不得志——他飾演的邁克爾‧克萊頓也處於中年危機之中,這一點影評人都是看出來了,但在這麼幾句對話裡就把邁克爾的心結和心理狀態表示得這麼豐富,丹尼爾的表演狀態顯然非常旺盛。

  “這一次會是《血色將至》拿到奧提,還是《邁克爾‧克萊頓》拿到?”德里克心裡一個閃念:《血色將至》裡,丹尼爾是演出了一個正常人最終的異化,但《邁克爾‧克萊頓》裡,他的邁克爾帶了小人物的悲哀,這對於他來說是個突破,在這個角色之前,丹尼爾好像很少出演這麼貼近生活的角色,他的人物最次也有個才子光環,要不就是大亨,或者是傳奇人物。唯一一次飾演平凡人,還是在他的偶像亞瑟‧米勒的改編作裡,而那部電影並不能說是非常成功。從這點上看,丹尼爾毫無疑問突破了自己,他的邁克爾更具有打動人心的力量,更重要的是,德里克能夠感覺到,丹尼爾在出演邁克爾的時候狀態更佳,那股無形無質的魅力更扣人心弦,他的表演狀態似乎在珍妮佛的刺激下又做出突破,往上攀升,達到了一個新的高峰。

  “雖然劇情似乎沒什麼新意,很難讓人燃起興奮感,但這兩人的雋永表演反而因此有了足夠的空間,可以讓觀眾細心品味,現在我只希望電影能夠配得上這兩個演員……”他又開始揪鬍子了,“導演會怎麼切入這兩人的生活呢?”

  對於閱片無數的影評人來說,才剛看到了個開頭,他們就領會到了導演的意圖:《邁克爾‧克萊頓》的主旨在片頭獨白裡就說得很清楚了,不論是凱倫的精神崩潰還是邁克爾本人的中年危機,其實都只是花樣點綴,本質上來說,這部影片說的是人在公司這個主體中迷茫、痛苦,受到極度壓抑,甚至滅絕人性的過程。而不論是 u/north還是律師事務所,就某種程度上來說都是這種現代公司制度的象徵。邁克爾和凱倫都會在這種折磨中感受到痛苦,他們面臨的選擇應該也會有宿命般的對照性,很可能在片尾最後的高chao中,兩人不同的選擇會導致截然不同的結果,但到底是悲劇還是團圓結局,邁克爾的奮鬥(因為他是男主角,推測他是選擇正面選項的那個)到底是會成功還是失敗,這個他們就無法推測了。

  看多了電影,這種套路都是能猜出來的,事實上,如果連套路都沒有,這部電影肯定是失敗作,畢竟電影就是套路的藝術,大部分電影都是在遵循幾個套路往前發展。影評人也不會因為猜出了大致的情節走勢而對影片本身就反感或者厭倦起來,他們更看重的是,在‘猜到套路’的前提下,電影在起承轉合的過程中是否有足夠的鋪墊、點題,劇組和演員的技術動作是否到位,能否一直吸引他們的注意力。至少在開頭,《邁克爾‧克萊頓》做得還不錯,在短暫的凱倫鏡頭以後,故事回到邁克爾視角,邁克爾收到電話,從賭場離開,到事務所的一位元大客戶家裡為他剛才發生的車禍諮詢,並和客戶發生衝突,在回家的路上停下車輛,跋涉上山觀賞風景,這期間他的車子忽然自行炸毀——這段情節交代了邁克爾的職業背景:為事務所幹髒活,處理客戶骯髒隱私的律師,而且目前來看本職工作做得也不是很好。而又有一段相當漂亮的長鏡頭,營造了邁克爾深受觸動的場景,他停車上山追尋這幅美景的花面拍得有些魔幻感,光照一反全片低暗的調子,讓人難以理解他的動機,甚至難以理解這一段是邁克爾的幻覺還是真實,這也為後文留下伏筆,而車輛炸毀的鏡頭又明確地傳遞出了這樣的資訊:在他的好友之後,邁克爾看來也被列入了滅口的範圍,而且,如無意外,這兩個人應該都是凱倫出手幹掉的。

  不論是和客戶交涉時隱藏的蔑視、無奈和疲憊,還是淩晨回家時疲憊又漫不經心的表情,還有看到清晨山野美景時深受觸動又如夢似幻,彷彿醍醐灌頂,受到救贖的表情……丹尼爾無疑狀態正佳,這段戲不像是商業電影那樣靠劇情來推動,劇情本身可以說沒什麼緊張感,全靠丹尼爾的表演在帶,而影評人們絲毫沒有出戲、厭倦的感覺,反而是被丹尼爾的表演完全帶入了戲裡,感受到了邁克爾內心世界的豐盛魅力。

  “看起來珍妮佛真的把他刺激得完全進入了狀態。”德里克泛起了愉快的微笑,“珍妮佛呢?片頭的那一段可不要是她的曇花一現啊。不過話說回來,這女孩的表演技法實在是太天馬行空了,和丹尼爾的一脈相承不同,她好像更為隨意,沒有自己的體系……”

  羅傑並不是唯一一個看出珍妮佛的表演風格不穩定的人,從前珍妮還沒那麼有名的時候,會留意到這些的人不多,但現在,她取得了世界性的成就,也迎來了世界級的質疑和矚目,關於她的演技也有不少的探討文章在網路博客甚至是報紙專欄上發表——像是丹尼爾‧戴-路易斯的演技,從成長到成熟是有脈絡可循的,怎麼找到新方向,怎麼一步步地鍛煉上來,然而,珍妮佛的表演卻似乎是隨心所欲,想到一出是一出,她的表演單拎出來看都是天才級別的,演什麼像什麼,但一旦開始分析表演技巧,任何人都很難找到方向,因為這其中相同的地方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她的角色個人特質非常少,可以說沒有一點珍妮佛自己的烙印,這在很多時候都是一個人的表演技巧沒有完全成熟的表示。

  “該不會說,她進入成熟期以後,演技會比現在更震撼吧……”一個荒謬的想法浮上了德里克心頭,他笑著搖了搖頭,沒有讓自己再想下去,而是重新專注在了劇情上,慣性地分析起了導演在這個鏡頭,那個鏡頭裡的用意。

  在一開始的倒敘高潮之後,劇情回到了故事的開頭,邁克爾去前妻家裡接上自己的小孩,去餐館處理拍賣事宜,得知自己的財政吃緊,而他工作的律師事務所即將面臨一次收購合併,人們在談論著u/north這個案件帶來的利潤,還有遠在威斯康辛州處理此事的資深律師亞瑟在幾年前的精神崩潰,律所的勾心鬥角稍微露出了一些端倪,女律師不懷好意地和同事編排著邁克爾和亞瑟的壞話,但又若無其事地當著邁克爾的面打探律所合併的消息,邁克爾則忙於處理議員和他的脫yi舞女郎……

  當邁克爾忙於日常事務時,凱倫也正走向自己的人生巔峰,導演用了兩相對比的手法,拍攝了凱倫在升職採訪前的排練過程,在這個對比的細節裡,他繼續細分鏡頭進行對比,當凱倫在自己的屋子裡時,她像是遊魂一樣四處飄蕩,鐵灰色的天空讓她的皮膚蒼白、老邁,和演員平時光鮮亮麗的形象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甚至在這一刻,觀眾們完全忘記了演員的日常,而是全身心地浸透在了凱倫的絕望裡,和邁克爾內斂的表達著自己的絕望相映成趣的是,凱倫的絕望猶如潮水,洶湧撲前,侵蝕著她日常生活的邊界,在屋內裸身遊走,一邊穿衣一邊排練演說臺詞的她,就像是罹患某種強迫症的病人一樣,總是在那些含義相似,對外人來說根本毫無區別的詞語上徘徊猶豫,不斷地改口否定著自己的想法。她和邁克爾都在被自己的工作壓迫……到目前為止,導演沒有用臺詞、道具這些外化的線索來表達自己的這個意圖,但演員出色的表演和平鋪直敘,看似尋常的背景交代,卻已經是讓觀眾自行想像出了他們的生活中隱藏的諸多矛盾,他們走到今天這一步所經歷過的種種,他們已經發自內心地認可、認同、理解了這兩個痛苦的主角。

  “這簡直……”

  阿蘭‧莫里森說不出話了,他感受到了一種強烈的窒息感,還有,就像是當年在舞臺下方看著珍妮佛‧傑弗森出演的洛克希一樣的荒謬感:就像是一個洛克希那樣天才的演員不可能毫無前兆地橫空出世一樣,一個天才女演員也不可能忽然間完全改換演法,貢獻出如此成熟的凱倫‧克勞德!這……這根本就不合情理!

  他倒不是否定天才的存在可能,只是凱倫這個角色的厚度,她表達的這種情緒的真實,這個角色本身的震撼,完全是讓阿蘭都喘不上氣了,但在這種震撼背後,理智還在不斷地大聲提著問題:這怎麼可能呢?表演一定來自現實的積累和提煉,珍妮佛現在表達的是一種完全屬於中年人,或者說完全屬於閱歷豐富人群的情緒,作為好萊塢金字塔頂尖的演員,作為一個25歲就拿到兩個奧斯卡的成功者,她怎麼可能深刻地感悟到這種情緒?這根本就不合理!

  可,合理或不,珍妮佛的表演就在這裡,她的凱倫就是如此血淋淋地揭示出了社會通常意義的成功者們往往有多麼脆弱的內心,在光鮮面具的背後掩藏著多麼傷痕累累的真實面容,她展示了那些‘無惡不作’的跨國企業中,高層們下達反人性命令之後對自身人性的損傷——這真的很古怪,按照她的學歷,她本不該有這方面的知識儲備,跨國企業所做的那些事,會讓一般人心驚肉跳的事情:為了販賣軍火輸出戰爭,為了獲取石油,‘聘請’政客競選總統,而後利用政治勢力攫取私利,為了獲取金融利潤,操縱小國政局,為了營造形象,一邊號稱自己支持環保的同時一邊扶植血汗工廠……片頭獨白和電影選擇的題材,都對電影觀眾的知識和閱歷有一定的要求,不瞭解這些大公司為惡的傳統,就很難看懂《邁克爾‧克萊頓》的主題,也不會感到觸動,而以珍妮佛的年齡和學歷,她對於這個題材應該是毫無觸動,更是沒有興趣去瞭解才對,她怎麼可能——

  比起在私底下放肆絕望的表演片段,凱倫在接受訪問時的表現也一樣可圈可點:嫺熟的官腔,對問題的回避,掩飾著自己的走神,但儘管如此,當秘書前來通報急務時,她放在桌下的手卻一下死死地緊握成拳,指甲刺入掌心,帶來了血珠……凱倫一面異常恐懼自己的迷失,一面又病態地重視著這次晉升,而u/north除草劑訴訟突然出現的問題,卻讓她的晉升再度懸而未決、岌岌可危。

  U North除草劑訴訟是從6年前開始的,當時的法律部門主管選擇了肯納、巴赫和萊迪恩律師事務所作為他們的代理方,6年時間過去了,訴訟看來已經進入尾聲,公司勝券在握時,代理律師亞瑟‧伊登斯忽然間躁狂症發作,在公共停車場來了個裸奔,更是試圖攻擊逮捕他的員警,讓整個案子再度蒙上了陰影——而當時的主管,如今的新任集團CEO,也是凱倫的導師和伯樂丹‧傑弗瑞,片刻前還和她互相欣賞,一副師生情深的樣子,現在卻是眼也不眨地把這個案子的責任推在了凱倫身上,對她大肆發火,大有讓凱倫來背這個黑鍋的意思。

  面對職場不公,凱倫沒有任何選擇,她背負著壓力來到了威斯康辛州,同一時間,為了給亞瑟擦屁股,事務所也遣來了邁克爾,兩人在咖啡館裡頭一次見面時就是火花四she——這並不是說他們之間存在著什麼性吸引力,而是兩個一樣絕望的人在彼此折磨,凱倫把自己的壓力傾泄在邁克爾身上,而邁克爾也感受到了她的壓力,對此毫不客氣地予以了回擊。

  在平常的對白下,這兩個一收一放的精彩人物通過眼神、肢體語言在無聲地對峙,凱倫的高高在上和隱藏的蔑視激怒著邁克爾,觀眾從她之前的表情、動作,也猜出了凱倫為什麼會這麼鄙視他:邁克爾已經在事務所幹了17年了,但連初級合夥人都沒有混上,按照世俗規矩來說,毫無疑問,他是個失敗者。

  而對邁克爾來說,凱倫的蔑視他完全盡收眼底,導演用幾個鏡頭特寫,以及丹尼爾深邃雙眼的幾次黯淡就點出了這些資訊,讓觀眾心領神會——凱倫的蔑視對於邁克爾來說又是一重打擊,他已經習慣了這種充滿挫折和失敗的生活,但還是不喜歡承認自己就是個失敗者。

  阿瑟攜帶著一份能讓官司就此扭轉的文件,在人海中消失無蹤,凱倫用非法的手段拿到了他的公事包,發現了文件的影本,她意識到這份文件能證明u/notrh 明知除草劑的致癌性,但因為它的暢銷而選擇將研究成果就此深埋,而一旦亞瑟將這份檔公佈出去,官司必輸無疑,u/north也將面臨一場浩劫,而在這份檔上簽字的丹‧傑弗瑞,也是她的靠山,也許還會鋃鐺入獄。

  丹的倒臺也意味著凱倫事業的終結,驚慌失措的她在沉默中迎來了一次精神崩潰,當她癱軟在旅館的落地窗邊上,流著眼淚凝睇著黯淡的夜景,摸索著打開手機,撥出了一個電話號碼,用沉穩的口吻吩咐著專幹髒活的私家偵探,讓他們開始處理此事時,觀眾們心中有數:凱倫的墮落開始了。

  電影對凱倫的經濟情況沒有過多的著魔,也沒有給她的墮落找什麼理由,正是這一點顯得意味深長:凱倫的墮落更多的是人性的劣根性所致,她已經快被工作活活吞吃,但迫使她繼續犧牲人性的恰恰是她自己。

  在凱倫的墮落中,邁克爾的覺醒亦是在意料之中如期發生,邁克爾在尋找亞瑟的過程中逐漸有所觸動,亞瑟頓悟式的轉變讓他開始面對真實的自己:他是個失敗者,好賭、負債累累,家庭離他遠去,他的生活永遠都在分崩離析,曾經的夢想距離他越來越遠。邁克爾曾是富有理想的檢察官,而在追逐名利的過程中,他毀掉了自己的人生卻依舊一無所獲,他現在必須找到亞瑟,讓他重回控制之下,安撫下u/north,這樣事務所的老闆,老于世故的巴蒂‧馬赫才會借給他8萬美元,讓他度過現在的債務危機——儘管這8萬美元對馬赫來說如同九牛一毛,但他依然吝嗇地不肯輕易給與,而把它當作了催促邁克爾搏命工作的藉口,當成了抽打邁克爾的鞭子。

  面對上司無情的利用,凱倫選擇不去感覺,而邁克爾卻感到屈辱和憤怒,他在亞瑟和自己的一切之間搖擺不定:他有大家庭,有前妻和兒子,有一個如果無法到期收債就會翻臉無情的黑幫老大債主。但亞瑟是他最好的朋友,而他在激憤又詩意地訴說著的那些,正是邁克爾曾經為之迷醉而奮鬥的東西,當他從法學院畢業出來還相信的東西:人的良心、正義和理想。

  “我以為你從法學院出來,你離開da,你為了該死的學生貸款賠上你的良心,站在律師事務所門前的那一天,你就接受了這個事實。”他辛辣地對亞瑟說,而亞瑟則急切地辯解,“不,天啊不,邁克爾,你知道這裡頭的區別,當你簽下那份契約時你永遠也不知道你要做的是——”

  “噓!”邁克爾忽然按住了他的嘴巴,把他壓到了地板上,緊鎖的門外傳來了沉悶的腳步聲,亞瑟用口型無聲地說,“他們拿著槍嗎?”

  邁克爾搖了搖頭,領著亞瑟從後門逃出了閣樓,但他們沒有馬上下樓,邁克爾撬開鎖,他們躲進了空無一人的鄰居家裡。

  “出現了,托尼的特長,富有說服力的動作戲碼。”肯尼斯‧圖蘭滿意地點了點頭,“很好的調劑,當然,沒有大打出手那麼庸俗,但這對緊張氣氛的營造很有幫助。”

  憑借著多次處理髒活累積的經驗,邁克爾意識到已經有人跟上了亞瑟,他猜到了這些人屬於u/north,也明白亞瑟此時深陷危機,然而巴蒂一次又一次地寬慰著他的擔心,刺探著亞瑟的下落,邁克爾將信將疑,還對巴蒂的良心有些指望,但已經建築起了警惕,對亞瑟的下落絕口不提。

  而就在此時,亞瑟開始和原告接觸,凱倫又一次崩潰,她甚至試圖拔刀自殘,當刀尖陷入皮膚時,她的眼淚滾到傷口處,在鐵銹的污染下,使得鮮血更像是一滴懸濁的液體,在冷峻的鏡頭中,甚至讓人感到了美學上的尷尬和骯髒……

  “ok。”鏡頭一轉,傷口成為了一個小小的創可貼,凱倫只是顯得有一些驚慌和倉促,但語義還是足夠堅定。

  “ok……是你明白了的ok,還是讓我們繼續做下去的ok?”她模糊指令的意圖失敗了,偵探謹慎地問,不給她推卸責任的機會。

  在寒風呼嘯中,凱倫的手指按到了創可貼上,皮膚輕輕下陷,她不再因為寒冷而顫抖,而是平靜得猶如一潭死水地回視著對方,語調驚人的平靜,“ok,讓我們去做吧。”

  “真是絕了!”肯尼斯禁不住狠狠地捏了把手一下,他傾前著身子,視線飛快地在大螢幕上游曳,不肯錯過一個細節,“非常好的劇本,非常好的表演,這是真正的傑作!凱倫,不,珍妮佛完全傳遞出了導演的意圖,凱倫在第一次下令殺人的時候,已經殺死了自己,接下來應該是邁克爾通過亞瑟的死獲得重生了……典雅又絕妙的照應!這部電影不會給大眾觀眾帶來傳統意義上的觀影快感,但對那些懂得品味的人來說,它完全是不可錯過的經典作!”

  雖然早已料到了邁克爾的轉變,但亞瑟死亡之後,邁克爾通過這一事件映照出的眾生相看明白了巴蒂的冷酷、u/north的瘋狂,看到了自己內心深處尚未泯滅的人性火花時,肯尼斯依然要不禁為丹尼爾細膩精妙的演出鼓掌叫好:照舊,沒有臺詞點明這些,全靠丹尼爾的表情來闡述深層的衝突戲碼,但丹尼爾就是靠著自己的演技,把邁克爾的變化交代得邏輯清晰、層次分明,當他接觸著官司原告,最終肯定亞瑟的死和u/north絕對有關,當他頂著失去工作、家庭、住處和所有一切的風險,來到亞瑟的住處,鼓起勇氣拿走被藏起的檔原本時,他的表情完全顯示出了邁克爾的掙扎——

  最終,邁克爾拿到了原本,但來自兒子的一通電話讓他放棄了這個主意,要債人已經找上了他的兒子,親昵地和他搭上了話,不名一文的邁克爾除了向老闆討要8萬元以外毫無出路,現實的壓力是如此的真實、沉重,邁克爾又一次妥協了,他拿了八萬美元,多簽了八年合同,放棄了自己回歸訴訟團隊的訴求,再一次被老闆巴蒂用赤裸裸的恃強淩弱壓倒,低下了自己的頭顱:巴蒂沒有強迫他什麼,他完全是自願地為了八萬美元,為了任何一個在他這個年紀的成功律師都不屑一顧的八萬美元,出賣了自己的尊嚴。

  正當邁克爾還掉債務,接受了來自要債人的憐憫——如果不是沒有選擇,要債人也不想去找他的家人,他彷彿還比邁克爾更有人性——自暴自棄地用剩下的一些現金前往賭場賭博時,私人偵探也通過種種現實可行的手段,找到了他頭上,確認失蹤的原件就在邁克爾手上。這一次,凱倫僅僅是少許掙扎,便用電話下達了殺人的命令,故事回到了片頭的那一幕,凱倫在盥洗室裡打完電話以後,便坐在馬桶蓋上靜悄悄地崩潰著,當偶然傳來了幾聲腳步聲時,她猛地驚醒了過來,很快就武裝好了自己,若無其事地站起身,走出了密閉的隔間……

  故事在這裡完全收束,也達到了最後的高潮,當邁克爾走出賭場時,兩個私家偵探彷彿上演特工片一般,爭分奪秒地在邁克爾車瑞安裝著爆炸設施,這種突如其來的橋段設計不禁讓觀眾感到了冷峻的黑色幽默:在這裡,‘最後一分鐘’原則由反派人物上演,而真正的英雄卻茫然無知地等著挨炸。

  在一個多小時的故事之後,鏡頭回到了剛開始邁克爾驅車在清晨的山間公路上行駛的畫面,但這一次,觀眾對於他突然停車的動作不再費解了:高高的山崗上,三匹馬正悠閒地吃草,這是死去的亞瑟,以及邁克爾的摯愛,他的兒子都在閱讀的一本書裡所描述的一幅畫面,不論是亞瑟還是兒子都對他反復提及,這本同時受到一個返璞歸真,從浮華中清醒過來的老律師,以及純潔無瑕,對世界懷抱著善意和期待的兩個靈魂喜愛的小說——代表它的標誌性畫面,在這一刻幽然浮現,亦真亦幻,像是邁克爾的幻覺,是他內心世界的反應,又像是來自上帝的啟示,命運的安排。

  “邁克爾終於找到了自我……”羅傑臉上浮現出了淡淡的微笑,他注視著邁克爾慌亂地揪下手錶,掏出手機丟到了車裡——這些都是易於被安裝追蹤器的電器,又從車裡拿走了僥倖沒被炸毀的公事包(包裡裝著關鍵性的檔原本),“通過一次假死,迎來了重生的機會……精妙而富有哲學意義的結構……這部電影沒有辜負兩個演員的表演,托尼交出了一份非常棒的答卷。不過,按照電影結構安排,最後邁克爾和凱倫肯定會有一番對峙,這也會是他們的第二次會面,如果處理的好,這將會是全片的最高潮,也是兩個演員表演的高潮,會是他們名垂青史的表演片段……”

  和剛開始的興奮相比,享受了一個多小時以後,老爺子的情緒不再那麼激動了,就像是剛吃過一頓大餐,正等著甜點到來的老饕客,他悠然地等待著下一片段的到來,剛開始的擔心也不再存在,他很有把握地想,“這不存在誰壓戲的問題,他們倆就像是兩架鋼琴,形成了最為美妙的共鳴……突破了原有的界限……她和丹尼爾在表演上簡直是天生一對,這絕對是1+1>2的組合,只要導演沒有犯傻的話,只要最後一段能有一個迸發式的收尾……”

  他肯定地、斷言式地想道:“那麼08年的奧斯卡,將是《邁克爾‧克萊頓》的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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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二十三章:主配之謎

  兩名私家偵探沒有冒險上前查看,而是遠遠地隔著山頭聽著車輛爆炸的聲音,他們對視了一眼,露出了複雜的表情,陽光從陰霾的雲層中灑落一線,僅僅在片刻之前,這片陽光才灑在邁克爾身上,讓山坡、馬匹的意象變得彷若仙境,而現在,隨著雲層的運動,同一片陽光灑落到了他們身上,身處於陽光中,兩位私家偵探卻依然顯得心事重重,他們的臉部線條深刻而僵硬,在陽光裡顯得分外醜陋。

  邁克爾的身影在山林間逃遁,凱倫對著鏡子修剪著自己的眉毛,她已經不再恐慌了,反而顯得很沉穩,精心地準備著新一天的戰袍,甚至是苛刻得沒必要地調整著絲襪攤放的角度,珍妮佛在這一段的表演相當細膩,雖然表情不多,但刻畫入骨,凱倫那種‘dead inside’的感覺被她詮釋得入木三分,這種表演已經不是說從動作、表情的變化來演了,就是憑藉演員的心態在演,不需要臺詞或者情節的輔助,也不需要你有多高深的欣賞水準都能理解,凱倫已經是活得很絕望了,這個人已經完全沒有希望,找不到活下去的樂趣,她已經被公司吸走了一切。

  “對他們來說,現在是個尷尬的階段,律師費在越過了這個區間以後會降為24%……”

  毫無生氣地梳妝打扮的場景,穿插著凱倫照舊自信沉穩的在董事會跟前解說的畫面,和影片剛開始的一段互相輝映,形成鮮明的對照,給觀眾帶來了絕望、窒息的感覺,就像是剛剛觀賞了一場雙重的行刑,而當丹‧傑弗瑞滿意地對凱倫點了點頭,表示董事會需要時間考慮提案時,凱倫露出的笑容更是完美地體現了‘皮笑肉不笑’的精髓,她的嘴唇雖然在笑,但眼神卻是一潭死水。

  “出乎意料。”羅傑也握住了拳頭,往常,在長時間的久坐後,他的身體總是會提醒他該站起來活動活動了,但今天,羅傑已經完全被吸引住了,儼然忘記了自身的病痛。“珍妮佛的演技真是絕了,這絕對是她的華彩段,尤其是這個笑容,實在是直擊心底。”

  並不是只有能勾起人們激烈情緒的片段才被叫做是華彩段,凡是能夠給演員秀出演技,讓他們體現出‘這一段只有我能演好’的片段,都可以叫做華彩段,這也才是真正稱量演員實力的片段。讓幾個影后級的女演員一起去商業片裡出演花瓶,在風情、顏值差不多的情況下,演技根本無從分辨高下,哪怕是換個稍微會演戲的花瓶來都是可以讓觀眾跟著被帶動情緒,完成自己的表演任務,只有這種換了另一個人來演,這一段保准會砸,會變得毫無意義,全片主旨和精髓無法呈現的戲份,才真正能體現出女演員的演技來。

  真正的演技就是,導演只需要保證一個鏡頭,甚至無需配樂烘托,演員自己就把表演任務全給完成了,觀眾和演員達成了一種默契,彷彿在通過畫面進行無聲的交流……這種片段才是真正的在大秀演技,不論你勾起的是懷念、悲傷、憤怒還是深思,只要是高難度片段,能觸動到觀眾的內心,都算是演員本身的華彩段!

  作為觀眾來說,在這一段羅傑當然為凱倫的悲劇而歎息,甚至有些同情,她的墮落並不是因為她本質邪惡,凱倫只能說是個抵抗力薄弱的普通人,邁克爾和她也許就只有那麼一線之差,她的絕望可以說是當代公司體制的一種悲哀——然而,作為影評人來說,他又本能地因為珍妮佛的精彩演出而感到興奮,這樣的華彩段也讓他對影片的收尾越來越有信心:凱倫的華彩段出來了,接下來就是兩人的對手戲,以及邁克爾完成的收尾了吧。

  為了給董事會讓出空間,凱倫離開了會議室,一邊走一邊撫著並無皺褶的衣服,茫然地望著窗外的陽光,當她走到門外時,一個不經意的轉身,她的雙眼忽然瞪大了,死水般的眼神中第一次出現了蕩漾著的波瀾——但這並不是好的波瀾,而是絕望的湧動。一個該死的人來到她跟前,凱倫可以肯定,邁克爾是帶著目的來的。

  “挺嚇人的,是嗎?”

  “你看見亞瑟了嗎?他就在我們跟前徘徊呢。”

  邁克爾反而顯得從容又沉穩,他聳聳肩,風度翩翩地笑了笑,“只是在開玩笑,別那麼緊張。”

  凱倫張大嘴,看著邁克爾的發揮,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她觀賞著邁克爾的表演,時不時結結巴巴地說出一些推卸或者反駁的話來:這是u/north內部檔,我們有所有權。

  這件事,即便是真的,我們也有律師/當事人的保密特權。

  雖然她依然採用著標準的法律用語,吐出一個又一個高深的法律詞彙,但凱倫的雙眼一直都和邁克爾保持接觸,也一直都訴說著和臺詞截然不同的情緒:邁克爾的眼神也一直牢牢地鎖定著凱倫,讓人詫異的是,他的表情裡沒有多少鄙視和厭惡,那雙憂鬱的雙眼反而顯得悲憫而溫柔,而凱倫呢,她彷彿在尋求著邁克爾的諒解。他們正在進行著激烈的鬥智,羅傑已經看出來,或者說猜到了,邁克爾要的不是錢,而是凱倫正面承認她謀殺了亞瑟,試圖謀殺他,他想要證實這件事和她有關,而凱倫正在本能地回避著這個問題,她寧可給錢也不願讓邁克爾拿到話柄。

  導演似乎沒有遮掩劇情方向的意圖,與其說他想瞞過觀眾,擺出這個被無數人用過的老梗,倒不如說他正試圖拍攝邁克爾和凱倫的第二次對決,當他們初次見面時,凱倫表面上看無疑是占優的那一方,但從兩人的根本關係來說,他們的敵對和厭惡都是雙向的,而現在,表面上是優劣倒轉,實際上,兩人間的敵意反而漸漸消融,在他們的眼神交流中,似乎有一些無言的理解正在建立,一些無言的和解正在形成,凱倫似乎體會到了邁克爾對她的理解——並不是說邁克爾原諒了她做出的決定,而是邁克爾能夠理解她的絕望和孤立無援,這是兩個被逼到了角落的失敗者的同病相憐,她能感覺到邁克爾對她的同情,當她的所有秘密都被邁克爾揭破時,事情進展到了最壞的一步,但凱倫反而感到了輕鬆和解脫:再也沒有秘密了,這一切終於結束了。

  “ok。”她說,語氣有些軟弱,她的嘴角輕輕顫動,表情複雜,又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同時進行。

  “ok什麼?”邁克爾說,“你同意給我錢嗎,凱倫?”

  凱倫似乎已經意識到邁克爾的計謀,邁克爾和她溫和的對視證明了這一點,她無助地望著邁克爾,似乎在尋找他的幫助,而邁克爾沉穩地輕輕點了點頭。

  “我同意給你錢。”凱倫低聲地說,她的肩膀垮了下來,她開始顫抖,凱倫建築在外的一層層面具和盔甲開始崩潰,她已經不再是那個沉穩有力的職場精英了,她是凱倫‧克勞德,一個恐懼、孤獨的失敗者。

  邁克爾眼角的魚尾紋加深了,全片頭一次,他真的微笑了起來,丹‧傑弗瑞推門而出,疑惑又提防地望著這一幕,“凱倫?——你是誰?凱倫,你沒事吧?”

  凱倫捂著臉蹲到了地下,而邁克爾朗聲說,“我是濕婆,破壞之神。”——這是亞瑟曾經說過的臺詞。

  員警從邁克爾身後蜂擁而上,邁克爾的哥哥——也是紐約警探,和他對視了一眼,他似乎察覺到了弟弟的變化,“你沒事吧,邁克爾?”

  邁克爾把文件原本遞給哥哥,他臉上的笑意漸漸地消逝了,他沒有回答兄長,只是一個人走下扶梯,走出了大廈,上了一輛計程車。

  “你要去哪?”計程車司機把熱狗腸裹了起來,口齒不清地問,他的儀錶盤上方還掛了一張他和家人的合照。

  視線在照片上停留了片刻,邁克爾的表情複雜難言,他的眉毛皺了起來,但又緩緩鬆開,和凱倫一樣,他彷彿是在哭,又彷彿是在笑,他的眼角閃著亮光——他要去哪兒,他該去哪兒呢?

  邁克爾掏出了幾張鈔票,遞給了司機。“開出50塊錢的路。”

  他靠上椅背,若有所思地望著窗外的街景,慢慢的,一個純真而充滿希望的微笑爬上了嘴角,邁克爾笑了起來——

  他半是綻開的笑容在大螢幕上定格,隨著頗有韻味的配樂響起,全片結束了。

  在開始的幾秒,影評人們似乎還沉浸在劇情之中不能自拔,過了一會,小放映室裡才響起了稀稀拉拉的掌聲,燈光亮了起來,阿蘭、德里克都是一邊鼓掌,一邊起身往洗手間走去,他們沒有馬上談論電影,而是有意地讓氣氛先沉澱一下:對於商業片,可能你在看完結尾的一瞬間就能給它打出分數,但好的藝術片是需要細心品味的,對於導演的意圖,整部電影的主題、結構、演員的表演,甚至是配樂、剪輯這些細節,影評人都要仔細的斟酌和回味,琢磨導演在傾訴的那個真實故事,一點一滴地品嘗著劇組成員的心血——這對於電影本身也是一種尊重。

  “非常出色的故事。”率先打破沉默的反而是查茲,她向著珍妮佛的助理,那個叫瑪麗的女孩稱讚地說,“我不是個影評家——看在上帝份上,我說不上多喜歡電影,尤其是那些悶死人的藝術片,但在剛才的一個多小時裡,我並不覺得沉悶,當然,題材很嚴肅,電影也很深刻,但它並不會讓你感受到觀看影片是一種負擔,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瑪麗笑著說,“您不介意我錄音吧——初剪的節奏要更慢一些,但珍妮佛認為影片應當具備恰當的戲劇性,所以加快了剪輯節奏,略掉了一些對平實氣氛的渲染。”

  “這部片的確發人深省,”查茲點頭地說,“當然我曾經是個律師,所以更有感觸——不過要我猜的話,這部影片應該會是珍妮佛票房最低的一部電影,它對於觀看者的閱歷是有要求的,觀影門檻很高。”

  “對於青少年來說的確非常沉悶,”肯尼斯也是插嘴地贊同道,“不是說青少年是毀掉的一代,藝術電影會在下一代死亡,不,不是說這個,青少年裡當然有人愛好藝術電影,但我恐怕《邁克爾‧克萊頓》裡講述的這個問題是青少年無法理解的,這部電影對於中年人來說可能是經典之作,但青少年只會覺得律師都很邪惡,我不知道,恐怕還會留下大公司都很邪惡這個印象。當然,毫無疑問,影片本身是上佳作品,非常冷靜、克制,但是又保留了一絲脈脈溫情,它沒有阿倫‧索金式的狂熱說教,這是我尤為欣賞的,尤其是結尾。”

  “特別是結尾。”德里克重新走進了放映室,有一絲狂熱地插話說道,“當然尤其特別是結尾,不論是珍妮佛還是丹尼爾——在結尾那一段——”

  “對,丹尼爾在計程車裡,包括凱倫和他之前的那段眼神戲——”阿蘭也在最後一排找了個位置,“這都是足以載入史冊,可以上教科書的片段。這不會是一部現象級的電影,我懷疑票房能否收回成本,但毫無疑問,不論是劇本、導演還是主演,都是好得出人意料。珍妮佛和丹尼爾都突破了自己——他們簡直是為了那兩個角色而生,我不知道你們怎麼樣,但當我看到最後一段兩人對話時,還有丹尼爾的微笑——我真的久違地感受到了那種觸動,就像是有人在撫摸我的心臟。”

  影評人一說話就喜歡上修辭,阿蘭有些激動地說,“從頭到尾沒有一點煽情,但這個結尾實在是太經典了,它讓人覺得非常、非常平靜,非常美好。”

  “——因為你是中年人。”肯尼斯說,“所以你能體會,我也是中年人,所以我也能夠體會,我認為這是J‧J最棒的電影,也是丹尼爾最好的電影之一,這種感覺撼動心靈,喚起的是你的感性。但現實地看,這部電影的票房肯定無法和《第五個莎莉》相比,當然更不說《加勒比海盜》,大眾觀眾只會認為這是一部乏味的懸疑片,故事情節簡單,沒有槍戰戲碼,唯一激動人心的最後1分鐘橋段還是由反派來完成——”

  “托尼盡力向主流靠攏了,他至少還安排了一段最後一分鐘。”德里克說,“在幾個關鍵情節上你還是可以看出,他有努力營造緊張感,照顧大眾,儘量做到雅俗共賞,但這不能改變它本質上是一部小眾文藝片的事實,我認為他這麼做實在是徒勞無功,也許算是影片的敗筆,這些追擊的橋段會轉移觀眾的注意力——”

  “恰恰相反,我非常喜歡這些追蹤調查的片段,它讓我想到《諜影重重》。”肯尼斯辯解地說,“但當然這不是原因,從電影的技法來說,你永遠都要照顧大眾口味,導演必須在自我和觀眾之間尋找到一個平衡點,是嗎?把《邁克爾‧克萊頓》當作自己的獨白長詩是不可行的,當然回頭來看,邁克爾沒有經歷過槍戰、打戲,對大眾來說情節似乎是有些平淡,但在觀影時,緊張感可以幫助觀眾保持注意力,讓他們更有可能接觸到影片的內核,難道不是嗎?”

  再好的電影都會有人喜歡,有人不那麼喜歡,就觀點的細微分歧爭論了幾句——查茲幫著羅傑朗讀了他的論點,“我承認這對於年輕觀眾來說也許過於晦澀和無聊,但對於那些富有鑒賞力的成熟觀眾來說,這是一部轟炸性的影片,更重要的是,奧斯卡評委裡沒有幾個小年輕”,影評人們又討論起了導演的前景,他們都很欣賞托尼的冷靜,“你從他的影片裡永遠也不會看到那些俗套、狗血和煽情,《諜影重重》就是如此,他的影片一直有種非常可怕的真實感,讓你能輕易地模糊現實和影片的界限。”

  “他對於這種嚴肅話題的挖掘能力讓人驚豔,電影對白——尤其是亞瑟的獨白——”

  “噢,絕對的,亞瑟的選角也非常不錯,西德尼把這個角色留給英國佬是對的,西區出生的人念起這樣的對白簡直天造地設,那種激情!”

  “對,讓一個表現派的老傢伙來演躁狂症,是嗎?非常天才的構思。”

  “對,表現派和體驗派的交融,不是嗎?亞瑟和丹尼爾的對戲裡,丹尼爾的自然演技完全襯托出了亞瑟的不自然——表現派裡永遠端著的那一點讓亞瑟的異常完全外化,不經意間就得到了強調,非常輕鬆而且靈巧的佈置,非常精彩的設計。”

  “丹尼爾狀態正佳,毫無疑問,他的全盛時期還沒有過去,這部電影在他的一生中也會成為有分量的代表作,比起這一部,他年輕時的作品就要依靠他的外表來拿分了。”

  “僅僅是比較《邁克爾》和《血色將至》的話,丹尼爾的狀態是越來越好,他的感染力強,而且做出了突破性表演,挑戰了新類型角色,不再是怪異的成功者,不是嗎?如果《邁克爾》選擇沖09年的奧斯卡的話,也許丹尼爾能夠蟬聯影帝。”

  “但選擇今年的話,很可能會分票,畢竟客觀地說,他的兩部影片都有提名資格——不過我想丹尼爾是不會在乎這個的。”

  “當然。”影評人們都表示同意,羅傑也是費力地點著腦袋:對丹尼爾來說,獎項早已經是身外之物了。他是註定會被載入史冊的人,即使從最功利的角度來說,多拿一個少拿一個也無法影響到他的片酬,他主演的影片不可能有多賣座,在特效片流行的現在更是不可能了,演技分又早就打滿,得獎不得獎,真有這麼重要嗎?要是真的有,他也不會這麼低產了。

  “而珍妮佛呢?”話題繞了半天,總算來到了女主角身上,查茲好奇地問,“你們認為珍妮佛能再拿上奧斯卡嗎?——照我看來,她應該是夠格了。”

  提到珍妮佛,氣氛有短暫的凝固,而後,幾個影評人都是苦笑著搖起了頭。

  “你只是很難去評價她,”德里克說,“你能說什麼呢?她的表演都在電影裡了,對於這樣的表現和突破,給與任何評價都是不合適的。”

  “對對!”肯尼斯有找到知音的感覺,他激動地說,“你很難說她取得進步,因為你根本不知道她何時有意圖往這種方向發展——你也很難說她是天才,就算是天才,她們的演技也會有流派之分,而珍妮佛只是,珍妮佛只是——”

  羅傑碰了碰妻子,遞過一張紙條,查茲朗讀了起來,“她只是一種現象,你能做的只有觀察,根本無法預測。”

  幾個影評人互相看了看,沒有人提出反對的意見,阿蘭苦笑了起來,“反正我是無法預測,我以為《第五個莎莉》是她的一個高峰,她會在這種迅速的情緒切換,帶一些戲劇化的風格裡走下去,但我沒想到她的下一部電影就是如此的——不知道怎麼說,如此的內斂?”

  “toug,”羅傑舉起了便條,上頭寫著幾個單詞,“簡單、質樸。”

  “就像是她的表演有了靈魂,”德里克說,“她和丹尼爾,他們都全心全意地擁抱了自己的角色,在拍攝時他們完全放棄自己,成為了邁克爾和凱倫,一個25歲的青年女性怎麼能體會到凱倫的心情,還是個謎,但她確實成為了凱倫,這是一樁非常了不起的功績,在丹尼爾跟前她絲毫不露下風,恰恰相反,她和丹尼爾擁抱著完成了這部電影,兩個人統一的表演格調是如此和諧,讓這部電影在結構上熠熠生輝,毫無失衡。”

  “是的。”

  “沒錯。”

  “就這麼回事。”

  接連的贊同聲響了起來,查茲也代表自己表示認可,“這句話正說出了我的想法,這部電影不但劇情動人,而且結構上也給人以一種美感,像是一個渾然天成的藝術品——我發現它非常迷人,值得一看再看,如果不是它的內容這麼沉重,也許我馬上就會再看一遍了。”

  “bp?”羅傑的紙條上言簡意賅地寫了這麼兩個字母,影評人們倒是一眼就心領神會:奧斯卡最佳電影,也是每年奧斯卡的壓軸獎項,每年頒獎季的壓軸大獎,是奧斯卡這個皇冠上的寶石。

  一部影片,哪怕你是囊括了最佳導演、最佳男女主角,沒有得過最佳電影,你就不算是頒獎季的贏家!

  “起碼有提名。”德里克迅速地說,他看了看四周,“今年已經過半了,還沒看到比這個更好的片子——肯定有提名。”

  是否得獎,現在還難以預測,因為有些沖獎熱門片還在前期造勢,並沒有終剪版本可以觀看,或者他們沒有看到,而且是否得獎還有很多盤外因素,不全是影片品質決定。

  “最佳導演?這個只能是提名了,托尼的優點是冷靜,弱點也是冷靜,這一點在評獎上終究吃虧。”

  “最佳男主角?毫無疑問,丹尼爾肯定會有提名的,至於獲獎,得看到時的情況。”

  “最佳女主角……”

  在之前幾個獎項上,大家的意見很快就達成了一致,但到了珍妮佛這裡,影評人們又吞吐起來了:珍妮佛‧傑弗森的情況實在是太特殊,她身上又發生過太多次意外,以至於人們都不敢對她的問題做出預測了。

  “先不說提名概率,”德里克遲疑地說,“按照凱倫的戲份,她是應該報配角還是報主角呢?”

  “主角吧,從重要性來說是主角沒錯啊——”

  “可從出場時間來算,也可以是配角……”

  剛才還討論得熱火朝天的幾個影評人都卡殼了,幾人面面相覷了一會,又轉向了一直安靜聆聽的瑪麗——珍妮佛打算怎麼運作凱倫這個角色,這問題,也只有問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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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28 23:56:40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二十四章:影評狂贊

  每年的奧斯卡對於影人們有多重要,只看沖獎策略就知道了,有的沖奧片在拍攝完還沒剪輯上映的時候,就會確定好沖獎路線,製片公司甚至會不惜工本,哪怕砸的錢已經超出了可能的利潤,也還會撒錢舉辦各種沖獎酒宴,承包下劇組海外宣傳的費用,比如說迪士尼,如果《邁克爾‧克萊頓》落在他們手裡,哪怕就是花出和成本一樣多的宣發費用,迪士尼也是眼都不眨的,因為自從韋恩斯坦兄弟離開,米拉麥克斯把他們留下的項目逐漸運作完畢以後,他們在奧斯卡上就接近顆粒無收,哪怕是為了自己的面子,迪士尼也是很捨得砸錢,別說珍妮和丹尼爾這樣的主演了,哪怕是影片裡的新人演員,只要表演有亮點,經紀人又稍微給力點,都會很容易說動迪士尼出面聯繫媒體把他炒作起來,也是為影片增加一些話題和爆點。

  但對於《邁克爾‧克萊頓》來說,事情就沒這麼美了,這部片子是時代華納和大夢、喬治克魯尼聯合開發的,現在喬治方面已經屬於坐等收錢的態度,想要多花一分錢讓他們去為影片沖獎都不可能,當然這也很好理解。對於時代華納來說,珍妮明顯是迪士尼系,合作拍片,有錢大家一起賺是沒問題,指望他們很有熱情地為珍妮沖獎,甚至是為《邁克爾‧克萊頓》沖獎,這都屬於非分的想法,既然你珍妮佛在拍攝的時候話語權這麼強,排擠走了主演不說,連最後終剪版都是在你的干涉下剪出來的,那在運營裡你也要承擔上相應的責任,沒有說你又是獨斷專行,又是大拿利潤,然後到沖獎的時候坐等華納掏錢為你沖獎的事。簡單地說,《邁克爾‧克萊頓》並不是華納的親生子,所以也別指望華納對它有多掏心掏肺了。

  而珍妮這邊,對於今年的形式也是有個很清醒的判斷:錢可以花在沖最佳影片上,也可以花在沖最佳男主角上,但花在為她沖獎上則希望不大,珍妮能拿個奧提就很不錯了,而就她的判斷,不論是報主還是報配,自己的這個奧提都是很穩當的。

  這並不是她太過自大,珍妮會做出如下的判斷,第一是因為對影片品質,對自己的表演實力有信心,還有一點,她畢竟是創造了奧斯卡記錄,一屆包攬主配的人物,不管這個主配來得多離奇,多麼巧合,最終拿到了是事實。奧斯卡的公信力從此也和她被捆綁在了一起,珍妮的實力受到越多的質疑,其實也就等於奧斯卡的公信力受到越大的損害,如果她從此就去演一些商業片,或者演技大砸鍋,那麼2006年的奧斯卡肯定會成為奧斯卡歷史之恥,所以哪怕是為了自己,奧斯卡委員會也會很熱心幫她背書,為她確認珍妮佛‧傑弗森演技天才、演技派的地位,這樣當年的意外最終也會變成傳奇美談。2007年的奧斯卡那是沒有辦法,珍妮根本沒有沖奧片,今年她既然有了沖奧片,只要表現在水準之上,一個奧提肯定是跑不了的,更何況她在《邁克爾‧克萊頓》裡的表現的確算得上是有進步,有突破,這一點她也能從製片組的人裡得到肯定。

  但,奧提不等於是能拿獎,一般來說,除非演員有奇跡般的表現和逆天的運氣,是無法在幾年內連續得獎,甚至是蟬聯的——就以湯姆‧漢克斯為例,他在1993年的《費城故事》,極度政治正確,迎合了當時媒體和社會對於正視愛滋病、挑戰愛滋病的需求,本人演技也是超凡脫俗,把同性戀愛滋病患者一步步走向死亡的過程演繹得惟妙惟肖、動人心魄,再加上當時他已經38歲,之前也有過《飛越未來》、《西雅圖夜未眠》等重要作品,正位元影帝實屬水到渠成、名正言順,誰知,1994年的《阿甘正傳》又是一部神片,政治比《費城故事》還要正確,阿甘簡直是美國夢、美國精神的代表,不但票房大賣、話題度滿載,極度符合評委的胃口,而且湯姆挑戰了阿甘這個輕度智障患者的角色,再度突破自己,貢獻了極為精彩的演出。在神片、神角色的加持下,評委不把票給他才是不專業——這種大勢壓倒了一切,他也因此蟬聯奧斯卡影帝,成為了歷史上第二個獲此殊榮的演員。

  當然,蟬聯、間隔很短地得獎在黃金年代,或者說奧斯卡剛設立的年代,其實並不是那麼難複製的成就,但考慮到好萊塢的高速發展,電影這塊蛋糕越做越大,公司越來越多,大製片廠時代一去不復返,暗箱手段對奧斯卡的影響越來越弱,要重複這樣的奇跡難度會越來越高,從評委的心態來考慮,通常地說,同部門兩個奧斯卡相隔很可能會在五年以上,在這五年之間,除非你本人做出奇跡般的突破,帶來《阿甘正傳》那樣的神片,否則不管你表演再好,也就是拿個奧提的命,給你奧提已經是足夠的肯定了,評委基於平衡心態,在投票決定獎項歸屬時是不可能會投你的。甚至對於一些運氣不好的演員來說,這種心態還會是跨部門的,不管是主角、配角,拿到一個奧斯卡後,下一個你怎麼都得多等個五六年的,不管你單片表現對於競爭者來說有多優異,只要評委綜合考慮下來,覺得你的資歷配不上兩個奧斯卡,他們就是不會給你投票。

  按照珍妮的資歷,《第五個莎莉》和《惡魔穿著prada》其實都是奧提水準,結果巧合之下居然雙雙得獎,做一個簡單的算術題也知道,起碼五年到十年內她也就只能多刷幾個提名了,梅麗爾‧斯特裡普到現在也就是兩個奧斯卡,她的演技會比不上珍妮嗎?連她都沒有第三個,珍妮要再拿,起碼等她拿到了第三個再說吧。倒是丹尼爾,他目前也就是一個奧斯卡,相對於他演技之神的口碑,以及亞瑟‧米勒女婿的血統來說,一個似乎有些少了,而且那一個還是17年前《我的左腳》,珍妮感覺他來沖男主的希望還更大一些。

  既然是這麼個情況,那麼凱倫報女主的話,《邁克爾‧克萊頓》沖最佳影片的聲勢會更雄壯一些,男女主角和最佳影片同時提名,如果還能撈個最佳導演的提名的話,那就是四大獎都有提名,這種聲勢行銷《邁克爾‧克萊頓》深度口碑片的形像是很有利的,如果它能拿到最佳影片候選者中相對最好的票房,那麼中選最佳影片的可能性就很大。——這又是奧獎評委們細微的心態了,在注重藝術性的同時,他們也是希望能兼顧商業性的,畢竟誰也不希望奧斯卡越做越小眾,所以,在拿到提名以後,票房越高就越有利拿獎,再配合上媒體口碑,《邁克爾‧克萊頓》衝擊最佳影片的可能性不能說是十拿九穩,但起碼也是可以一搏了。

  “所以,”珍妮總結地說,“報女主是最優配置。”

  “對,”切薩雷點了點頭,他調整了一下角度,躲開了直射面部的陽光,“這對你前年的‘女主報女配’事件也會是個很好的補償。”

  比起《第五個莎莉》拿女主,《惡魔穿著prada》拿女配反而更令人無法接受,也是網路上的J‧j hater嘲弄她最大的話柄,畢竟她的戲份明顯就是女主,強行改報女配,給人以功利心十足的印象,吃相也的確不太好看,一副對自己沒信心的感覺。以凱倫這個可主可配的角色報女主,給人以自信、強勢的感覺,在提名基本可以保證,拿獎基本沒戲的情況下,報女主是對各方面都有利的決定,唯一需要放棄的只是報女配更可能拿獎的飄渺希望而已。

  但珍妮本來也沒指著這個,她今年就沒預算自己能拿奧斯卡,“既然這是共同的決定,那沒問題,不過這麼一來,我們在金球和前置獎項裡都得報女主了。”

  為了確保拿獎,金球報主,奧斯卡報配是常見的現象,但金球為了拿獎報配,奧斯卡報主角那就是顯得心機太深。切薩雷點了點頭,寬慰地說,“你在前置獎項上還是有希望的,畢竟今年能和你對抗的本土演員不多,你依然佔據一定的優勢。更何況,到目前為止,影評人的回饋非常不錯,你在影評人協會獎上應該是佔據了先手。”

  珍妮吐了一口氣,重新邁開步伐,離開了紐西蘭人特別喜愛的夏天聖誕樹,切薩雷戴上墨鏡跟在她身後,紳士地為她打起了遮陽傘。

  “我現在已經對這些獎項不是那麼看重了,”珍妮老氣橫秋地說,“感覺不出有什麼意義,它們又會對我有什麼影響。”

  “你會這麼說是因為你現在拿到的是好評,”切薩雷毫不留情地戳破了珍妮的矯情一面,又轉開了話題,“說真的,劇組就沒人對你的遮陽傘造型發表任何異議嗎?對你這種即使是隆冬也要打傘的行為發表任何評論?”

  他說得沒錯,珍妮之所以對於這些評論感到意興闌珊,完全是因為到目前為止,《邁克爾‧克萊頓》收到的幾乎全是好評。——在芝加哥的第一次試映取得了很好的效果,在場的五位影評人都對電影本身和演員的表演、導演的功力讚不絕口,珍妮和丹尼爾被這五位權威影評人視作是今年奧斯卡的熱門,雖然當時瑪麗沒能回答出珍妮打算報主角還是配角,多少讓一心栽培、提攜她的影評人有些不便下手,但他們還是極有誠意,在回避戲份多少,確定她是主角還是配角的前提下,為她大為鼓吹,並且對珍妮出演《加勒比》這樣的商業片也表示了理解,算是以權威身份,終結了從《加勒比2》開始的黑演技潮流。

  “值得注意的是,珍妮佛在商業片上的野心就和她在藝術片上的野心一樣大,她似乎打算通過打鬥戲碼來積累自己在文藝片多做嘗試的資本,通過《邁克爾‧克萊頓》,她已經證明瞭自己能演出震撼人心的陰鬱角色,她的能量能把觀眾的內心掀翻打碎,但《邁克爾‧克萊頓》永遠也不會像《加勒比海盜》一樣走近千家萬戶,而這個年輕的影後還不想為大眾遺忘,從此活在藝術院線之中。”

  在德里克的影評兼專訪文章裡,他深刻而犀利地寫道:珍妮佛對於她的用意也是直言不諱,她眨動著碧綠的大眼,看似天真無邪地反問,‘為什麼不呢?大眾想看一些輕鬆、有趣的電影,一些能刺激他們腎上腺素的東西,我不認為這樣的需求低人一等,當然,我能演一些和這些需求相反的角色,那些通過讓人不愉快來觸發思考火花的影片,我可以拋棄我的外表,但這並不意味著我不喜歡聽到別人誇獎我的美貌,我是說,為什麼我們不能兼顧呢?’

  是啊,為什麼她不能兼顧呢?這個26歲的女孩擁有世界上的一切,美貌、才華、自信、勇氣,她不像是我認識的那些女演員,一邊埋怨美貌對她們的阻礙,一邊不自覺地依賴著她,看到她你會想到查理茲‧塞隆,這個一樣是通過美貌獲得大家注意,然後毀掉美貌贏得獎項的演員。我認為這一舉動本身就是一種行為藝術,是對於人類本能的深刻諷刺,當她們美貌時,演技並不會就此逝去,但遺憾的是恐怕沒有多少人會注意到這些,人類的這種本能迫使她們必須做出選擇,毀掉自己的一面,好讓另一面——我們號稱自己最重視的一面獲得大家的注意,而大眾還自誇著他們是較有深度的那一方,輕蔑地把美貌和膚淺畫上了等號。

  事實上,對於珍妮佛‧傑弗森來說,出演商業片並不是輕率的決定,反而是深思熟慮的結果,她不懼怕隨之而來的影評風暴,不在乎影評人對她尖酸刻薄的評價,因為她知道在必要的時候她能把他們全部征服。

  “哦,我很少去看那些(影評)。”她說,坦率地大笑了起來,“當然,《加勒比海盜2》以後,所有人都在罵我,即使是你也對我感到失望,但我知道我在做什麼,我知道我有多棒,我知道我能做到哪一步,我只是——當然我很感謝大家的批評,但這並不意味著我會因此迷失方向。我愛商業片,就像是我愛藝術片一樣,我認為娛樂大眾一樣是非常有挑戰的工作,也非常有意義,就如同深深地打動一小部分人一樣有意義。在可預見的未來,我依然會試圖兼顧,找一個平衡點。我認為這不是壞事,沒有人規定一個演員只能專注于一個方面,我在《海盜》裡拿到的票房對於我接手《邁克爾‧克萊頓》的製作有很大的幫助,我相信我的名字也會幫助一些原本對藝術片沒興趣的人走進電影院觀看《邁克爾‧克萊頓》,這不在於利潤和票房,而在於你能幫助多少人找到他們原本並不熟知的興趣。”

  在紐西蘭的陽光下,她的雙眼閃閃發光,這女孩深信她正做著正確的事,而我也不禁自問自己,在看過《邁克爾‧克萊頓》之後,誰又有資格來否定她呢?她才26歲,已經有了兩座奧斯卡,超過29億的累計票房(在本文面世後沒有多久,隨著《加勒比海盜3》的上映,這個數字會更為駭人),她在做的事幾乎領先於這個世界,領先於這個行當99.9%的從業者,她不單單是出色的演員,還是個有魄力的新晉製作人、公司經營者,她的大夢電影和迪士尼關係密切,2006年發行了兩部電影,誕生了一個奧斯卡提名,賺到了累計1億出頭的票房,投資回報率達到4:1——她親自製作的第一部電影就是《邁克爾‧克萊頓》這樣的傑作,她正投身於福克斯和大夢合作,有史以來投資最高的電影項目中擔當主演和製作人,在這個項目完成後她會製作並主演一部豪華班底的瑪麗蓮‧夢露傳記片,這女孩所做的每一件事對好萊塢似乎都意義非凡,比起評價、否定,如今我更有興趣的是旁觀和見證,她會成為歷史總票房最高的影星嗎?她會拿到第三個奧斯卡嗎?她會成為好萊塢有史以來成就最高的女明星嗎?對於珍妮佛‧傑弗森,如今你很難說出‘這不可能’。

  ——這樣的一篇影評兼採訪刊發在《綜藝》上以後,即使還有人嘲笑她演商業片,這樣的論調也不會再激起什麼風浪,對她的星途造成什麼致命的影響了,起碼在她的藝術片砸鍋之前不會。而這也預示著,在《加勒比海盜2》遭受嘲笑式、海浪式的差評之後,一直籠罩在珍妮星途上空的一片烏雲正式移去(雖然她本人對此一直沒有太多實在的感覺),更是對《邁克爾‧克萊頓》的極佳造勢。畢竟,非常明顯,德里克‧埃利必須非常欣賞這部電影和珍妮佛,才會寫出這麼一篇傾向明顯,多處開脫的文章來為她即將上映的《加勒比海盜3》鋪墊堵嘴,並盛讚凱倫‧克勞德這個角色取得的突破。

  像是德里克這樣的《綜藝》專欄作家,本身也就意味著權威和專業大牛的身份,以及非常硬實的公信力,他的支持也許你可以用公關買到,但是他的力撐就不是任何人能用任何籌碼交換來的了,畢竟公信力、鑒賞力是他的立身之本。會表露出這樣的態度,證明珍妮佛在《邁克爾‧克萊頓》裡的表現確實超神,真的是打動了他——五個地位類似的影評人都表露出這樣的態度?那《邁克爾‧克萊頓》絕不可能是失手作,肯定是今年的奧獎熱門了。

  帶了這樣的先決心態去看電影,影評人雖然還是會依照自己的喜好去判斷電影好壞,不會盲目跟從權威,但起碼他們在下結論前肯定會保證自己認真地看過這部影片,沒錯過任何一個細節,在給出差評之前會格外的慎重。——這就是權威和口碑的作用,有權威認證,有自身口碑影響,一旦是地位豎立起來,只要不是車禍式的發揮,要造勢、要拿提名都是很簡單的事情,就說《邁克爾‧克萊頓》,到現在為止已經在芝加哥、洛杉磯、紐約、亞特蘭大和三藩市都舉辦過試映會了,回饋的影評也有幾十篇,口碑也一致都是盛讚,紛紛讚揚其是完美地結合了商業性和藝術性,把一個嚴肅的話題探討得引人入勝,丹尼爾和珍妮佛都突破了自己……而其也已經是順利送展威尼斯,入選了主競賽單元,並且榮幸地被選為了威尼斯電影節的開幕影片,如果能在歐洲也獲得肯定的話,格調自然更高,衝擊奧斯卡最佳影片自然也就多了那麼幾分把握。

  她雖然不在江湖,但江湖上還流傳著她的傳說,這就是最近這段時間最好的注腳了,當好萊塢沖獎片的格局被《邁克爾‧克萊頓》衝擊得風風雨雨時,珍妮本人卻是一結束了《加勒比海盜3》的首映式,就回到紐西蘭繼續趕拍《阿凡達》,短期內再也不敢請假離組,免得引來卡梅隆的不悅。像是《邁克爾》沖獎策略,公司在幾個專案上的進度決策這些事情,也只能讓切薩雷親自到紐西蘭來和她面談了。

  當然,切薩雷也不是只為了這麼一席談話飛到紐西蘭來,《阿凡達》劇組已經建組一年了,投資方要對福克斯這個製片方進行財務審計,當然這難免會惹怒卡梅隆,拖累一些拍攝行程,為了確保會計師事務所、大夢財務部門和劇組順利對接,這一次是切薩雷親自帶隊——這也是大夢第一次涉足在拍劇組財務審計,按照慣例,切薩雷也要親身參與,學習、搞懂這塊業務的訣竅。

  其實兩人開始搞公司的時候,切薩雷不懂的地方也許是和她一樣多,畢竟他是要做經紀人,而非電影製作人。但珍妮承認自己在快速學習的領域比不上切薩雷,他不斷進步的速度是比她要快得多,兩人起步時的差距可能還不大,但僅僅是兩三年後,她自己還不能得心應手地製作一部電影,卻已經可以很放心地把大夢交給切薩雷去領導,不需要擔心會出什麼疏漏了。像是這一次,她在外拍片,切薩雷在好萊塢做大管家,統籌幾個已上映項目的後續收款,以及籌備中的《馬利與我》和《暮光之城》,珍妮就是相當放心,一點也不擔心項目會失控,又或者切薩雷在一些關鍵領域會背離她的意見擅自做主。

  “對劇組來說,這種程度的怪癖只會讓我變得更加可愛。”她緊了緊羽絨服,搶過遮陽傘來自己撐著,回答了切薩雷有些打趣的問題,知道關於公事的對話已經全部結束,接下來可以隨便聊聊了。“放棄說服我曬黑吧,我絕不可能答應的。”

  出道六年來,珍妮一直是白膚金髮的造型,在拍攝《鋼鐵俠》時,她把頭髮染紅,拍攝時乾脆就剪了及肩短髮,而不是把頭髮染回原色,這樣也算是對頭髮的養護了——這就是她在造型上可憐的變化,朱利安和克勞迪婭都有意讓她去曬黑一些,做成歐美審美中相當喜歡的小麥膚色,但珍妮總是一口拒絕。她現在26歲,已經是開始要注意保養了,畢竟她平時非常忙,白種人又易老,這時候再來個過度日曬,皮膚一曬就得老化,蒼老度肯定蹭蹭上去,到時候曬斑和鬆弛找上門來的話,她就得求助於美容針了,而這正是她想極力拖延和避免的。

  對她有些不快的態度,切薩雷只是回以禮貌的微笑,他把調侃藏在了眼睛裡,但沒有繼續這個話題,“順帶一提,《邁克爾》的完成版已經剪出來了,我已經為你爭取到了首席製作人的位置。”

  “啊?”珍妮又喜又驚,“但西德尼——那麼喬治——”

  “西德尼對此相當樂見其成。”切薩雷說,“至於喬治,他是執行製片人。”

  要送去威尼斯的版本,肯定不可能是給影評人看的無片頭片尾、工作人員字幕的版本,而說到加字幕,那也是有講究的,製片人的頭銜和排序都有很多名目,製片人、執行製片人、製片經理,這三者是可以同時出現的,一般是製片人排在最前,在這一欄下的名字是真正的製片人,作品也會被掛到他們名下,被當作是製片作品。而執行製片人這一欄就是給明星和一些沒有真正參與到製片過程,但是給與過一定方便和幫助的高層掛名用的,製片經理則是真正做事的那個人——很遺憾的是,雖然大部分事都是他在做,但這部影片並不能算是他的作品,也寫不進她的履歷表裡。

  而在製片人這一欄裡,排名也是非常講究和重要的,就拿珍妮來說,之前在《惡魔穿著prada》裡,她掛的是製片人沒錯,但還有大製片溫蒂‧古德曼在主導整部作品,排名也在珍妮之上,所以業內很少有人把這部影片當作是她的製片作品,也不認為這體現了她的製片能力,可能有些刻薄一些的人還會認為,這是珍妮任性要求的結果,片方只不過是在遷就她而已。

  珍妮之所以要自己做《與夢露的一周》,而不是拉韋恩斯坦入局,除了不想分出利潤、不想被人掣肘以外,也因為韋恩斯坦一旦插足製作,即使兩人同掛一欄,大眾也會認為這部影片是韋恩斯坦在背後操控,她不過是因為地位高又出了錢,所以才掛到製片人這欄裡而已。

  但在《邁克爾‧克萊頓》裡,丹尼爾是她搞定的主演,這件事已經傳開了,在一些傳言裡,喬治當然也是她排擠出局,這些都是在在顯示了珍妮的統治力,當她的製片人排名還在大製片西德尼之前的時候,這部影片不算她的製片作品那就說不過去了,業界也會把她真正當作一個製片人來看待——這亦是她在玩家路上的重要一步。而如果沒有西德尼的玉成,珍妮是不可能主動爭取此事的,老爺子的心胸,也是可見一斑了。

  “提醒我給西德尼打個電話,感謝感謝他。”撐著陽傘和切薩雷從花園深處走到了臨著山崖的一段觀景棧道上,一邊走一邊欣賞著威靈頓的市景和遠處隱約可見的海灣,珍妮的心情相當不錯,她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氣,笑著說,“我簡直愛上紐西蘭了——這裡簡直是天堂!這麼清新原始,這麼自由自在——切薩雷,如果我在這裡買了房子常住不走,不要太詫異,住在這裡,我覺得我和好萊塢毫無聯繫,感覺就像是在另一個世界。”

  在紐西蘭,狗仔文化幾乎是不存在的,畢竟這裡的娛樂產業實在說不上是發達,好萊塢那邊跟來的狗仔很快也確認了這麼一點——珍妮佛在紐西蘭還是不會去酒吧玩。既然如此,他們又拍不到珍妮進出攝影棚的照片,所以沒過幾天也陸續撤走。珍妮算是度過了成名後最自由自在、最快樂的拍片日子,作息固定、工作簡單,工作量不大,又沒有狗仔,又在交通便利的市區,甚至和切薩雷一起在市區公園散步,都不會引來任何注意的眼光,這讓她怎麼能不愛威靈頓?怎麼不覺得這裡和好萊塢相比,簡直就是兩個世界?

  “看起來,另一個世界也有電影院。”切薩雷用下顎點了點山腳下的一座小建築,從他們的高度看下去,恰好可以看到電影院的招牌,還有影院前忙著停車的人群:週五下午,有些公司已經下班了,恰好可以來看一場電影。

  “你就非得給我潑冷水嗎?”珍妮瞪了切薩雷一眼,正好捕捉到他整理圍巾的動作,她也忍不住笑了起來,“我知道了,這絕對是報復,你這是在報復我拉你出來散步吧?切薩雷。”

  切薩雷和一般美國人一樣,比較依賴暖氣,他注重儀錶,更是不會選擇羽絨服、衝鋒衣作為冬季裝束,此時正穿著相當中看不中用的大衣三件套,陪她在新雪後的公園散步,有可能是感到比較寒冷,不過他裝得好,珍妮剛才根本沒注意到,現在發現切薩雷的手指關節凍得通紅,這才一邊開玩笑,一邊領著他走向電影院,“詹姆斯還要兩小時收工,距離晚飯時間還早,我們不如一起看場電影吧,唔,冬季強檔《加勒比海盜3》今天剛好上映,這也是你剛才試圖提醒我的吧,不如我們就去看這部電影好嗎?”

  切薩雷矜持地點了點頭,沒有表示反對,而是有些依依不捨地把剛放進衣袋的手又抽了出來,翻過手腕看了看時間,“下午4點,現在,洛杉磯的午夜場應該也快結束了吧……”
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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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28 23:56:55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二十五章:部均第一

  切薩雷對於時間的估算的確很準確,當他和珍妮一起走進紐西蘭的電影院,感受著觀眾們對《加勒比海盜3》的回饋時,北半球大洋彼岸,洛杉磯、紐約等地的午夜場也是相繼散場,許多趕著看午夜場的粉絲們三三兩兩地議論著電影的結局,一邊走出電影院,或是開車,或是打上計程車地往自己家裡回去,當然,也有一些較為狂野的年輕人,乾脆就直接去酒吧裡玩個通宵了。

  “沒想到最終會是這個結局。”瓊恩一邊和寶拉討論著,一邊走向了停車場:她已經大學畢業,並且申請到了加利福尼亞大學伯克利分校的研究生,下個月就要去三藩市了,而寶拉也申請到了本校的研究生,這兩個家境殷實的富家小姐沒有選擇暑假打工,而是悠閒地享受著假日生活,如果不是沒人陪,又弄不到票,瓊恩都是想去洛杉磯看首映的。不過雖然哈利已經去了矽谷工作,但寶拉最近對喬什頗有興趣,所以在紐約看也不錯。“如果伊莉莎白和傑克最終能在一起就好了,這個結局有點故意催淚的感覺。”

  不得不說,這套故意催淚的手法很有效,寶拉就被感動得淚眼汪汪,她還非常發散地把角色的命運和演員本身聯繫到了一起,“說不定這就是預示呢,拍完電影以後,珍妮佛和喬什就分手了,感覺電影是現實的預兆,這樣想的話,剛才那個結局好感人哦。”

  瓊恩在這方面的思路和朋友一直合不到一塊,現在也不例外,當然她也承認,電影最後的氛圍渲染得挺不錯的,尤其是船長和大副分道揚鑣,哼著歌駛向遠方的那一段,更是讓人覺得有種傳奇落幕的悲傷——《加勒比海盜》系列雖然可能不會就此完結,但珍妮佛和喬什都表態不會回歸可能的續集,從各種跡象來看,第四部也許只能存在於傳說之中了。不過,即使如此,她也覺得影片裡一定要讓伊莉莎白和威爾變成十年一度的夫妻有些過分矯情了,尤其是威爾被刺的情節,更像是為了成全傑克不用成為荷蘭人號船長而做的安排,顯得刻意而勉強,就像是整部影片的故事情節一樣,讓人無法投入感情,大部分時間都只是在欣賞人物各具特色的酷勁兒。

  不過,瓊恩搖了搖頭:《加勒比海盜》的劇情從第二部開始就已經走向她難以欣賞的方向了,但重點是珍妮佛在裡面很漂亮,不是嗎?特效好看,珍妮佛的打戲也很精彩,在第三部裡,她起碼有三段以上的單獨打戲,每一段都極有特色,打得賞心悅目,有不少讓瓊恩想要買了dvd一看再看的畫面,這對於她來說已經夠了,她在買票前就沒想過《加勒比海盜》的劇情會變得有多好,畢竟第二部可是留了不少麻煩、謎團在第三部解決的,故事的節奏肯定沒有天馬行空的第一部來得爽快和有趣。

  雖然這樣,但觀影前還是抱了萬一的希望,想看到和第一部一樣漂亮出色的作品,這種因為收尾不完美而來的遺憾感,不是影迷是不會理解的,瓊恩歎了口氣,也附和著寶拉感歎了起來,“是啊,尤其是他們在小島上接吻分別的那一幕,珍妮佛的演技真好,她看著威爾揚帆遠航的那一段太感人了。”

  “沒錯、沒錯!”寶拉也興奮了起來,“我真的明白你為什麼這麼喜歡珍妮佛了,她打起來也很漂亮,而且平時的照片也是打扮得很好看,她真是個充滿魅力的姑娘。”

  雖然之前也看過《戀戀筆記本》和《惡魔穿著prada》,但寶拉對珍妮佛的觀感一直是平平,說不上喜歡或討厭,就是不太感興趣。也不知道《加勒比海盜3》是戳中了她的什麼點,看完以後她對珍妮佛是讚不絕口,瓊恩也是聽得嘴角上翹,“那是當然了,她不但好看,而且還非常厲害!”

  她驕傲地說著,一邊開車,一邊給寶拉科普起了關於珍妮佛‧傑弗森的點點滴滴,“……所以,你之前看的《倒楣愛神》就是她做的電影,還有你很喜歡的《暮光之城》也被她買下來了,好像馬上就要開拍了吧……”

  不過,比起這些爆米花影片,瓊恩更期待的還是珍妮佛的新作,“還有她最近和丹尼爾‧戴-路易斯合作的《邁克爾‧克萊頓》,也讓人非常期待!”

  喜歡上珍妮佛以後,瓊恩也連帶著喜歡上了電影,這種愛屋及烏的心態,讓她在幾年來的閒置時間中看了不少經典電影,也所以,《海盜3》是完全無法滿足她的胃口了,而和已經是半個電影發燒友的她比起來,寶拉就要‘無知’得多了,她覺得《海盜3》拍得相當不錯,熱鬧精彩,帥哥美女、打戲特效都不缺少,反而是在一些人心中大名鼎鼎的丹尼爾‧戴-路易斯,對她來說是個非常陌生的名字。

  “這是部什麼電影?”寶拉茫然地說,“什麼時候上映啊,有預告片嗎?說的是什麼故事?”

  “應該是一部驚悚懸疑的嚴肅影片吧。”瓊恩已經看了不少影評了,對於故事框架早已經是大致瞭解,她最遺憾的是,《邁克爾‧克萊頓》在美國上映的日期遲遲沒有公布,怎麼看都是要到年底再上映的樣子,在此之前,全美沒有什麼普通觀眾能看到,多數都是邀請影評人和同行觀影,除非她飛到威尼斯參加威尼斯影展,否則還真的無望在短期內看到影片——如果影片走藝術院線上映的話,票肯定還很難買,並不是和看《海盜》一樣,輕而易舉地就能買到票的,畢竟,藝術院線影廳小,場次也稀少,如果觀眾多的話,搶票難度很高,很可能到第二輪、第三輪才能搶到電影票。“被列為今年影迷最期待的電影第一名,影評回饋非常好——不過,你對這個題材應該不感興趣,還是等明年的《鋼鐵俠》吧,那裡面也有J‧J。”

  “你是在嘲笑我嗎,瓊?”寶拉眨了眨眼,開玩笑地說,“難道在你心裡,我就是個金髮花瓶嗎?”

  車裡頓時響起了年輕女孩特有的清脆笑聲,在一陣笑鬧後,寶拉也表態地說道,“我肯定會去看《邁克爾‧克萊頓》的,girl,記得給我發email,提醒我搶票時間——如果需要搶票的話。”

  雖然她對嚴肅電影的確從不感興趣,觀影興趣集中在《倒楣愛神》、《戀戀筆記本》這種chick-flick裡,但對珍妮佛的興趣,以及這部片口碑很好、又有傳奇影帝加盟等事實,還是激起了寶拉的好奇心,她決定把自己第一次試水嚴肅電影的機會貢獻給《邁克爾‧克萊頓》。

  “好吧,如果你到時候還感興趣的話。”瓊恩卻不是那麼的樂觀,如果《邁克爾‧克萊頓》真的走藝術院線、小規模上映的路線的話,參考《第五個莎莉》在上映初期一票難求的現象,它的搶票難度只會更高。

  “大不了就買二手票,上ebay去搶,或者在Facebook求助。”她暗自下了決心:即使是出高價也要第一時間看到《邁克爾》——雖然出於對珍妮佛的愛,她不會說《海盜3》很難看,但在電影院坐足了三小時後,作為電影愛好者,瓊恩還是有些難以說明的委屈,她覺得自己迫切地需要一部珍妮佛參與的好電影來安撫自己。“如果能找到人帶我參加試映會就好了,為什麼大夢不舉辦一些有觀眾參與的試映活動呢……”

  正當寶拉還在津津有味地和瓊恩談論著《海盜3》裡讓人目眩神迷的特效場面時,宅男查理斯也意猶未盡地踩上了自己的腳踏車,在深夜的洛杉磯街頭穿梭了起來,“珍妮佛的打戲還是那麼的棒,當然,除此以外,電影的其餘部分簡直是亂七八糟。”

  本來就是邪典愛好者的他,根本不吃愛情戲那套,對於電影的評價比瓊恩他們還低,“線索太多,新角色的內心活動幾乎為零,為了耍酷,臺詞甚至都不連貫,而且時間也太久了,看到最後連打戲都真的有點無聊……倒是最開始在世界盡頭的那段還挺不錯的,氣氛渲染得很好。”

  如果說第二部還有珍妮佛打戲這個刺激點在,讓整部電影的結構雖然四分五裂岌岌可危,但氣氛、節奏一直都在,讓大家在觀影時並不覺得無聊,觀影后還有一些亮點可以討論的話,那麼第三部所有的刺激點都已經不再新鮮,偏偏長度還是三部曲之最,這個觀影效果有‘好’也就不問可知了,雖然作為粉絲來說,還是被服務到了,不至於罵出‘爛片’,甚至對查理斯來說,珍妮佛的打戲就足以彌補一切,但在淩晨踩著單車的他,還有些沒吃飽的感覺,“明天寫封郵件再問問吧,希望《邁克爾‧克萊頓》快點辦觀眾試映會,找詹姆想點辦法,他應該能搞到票的……”

  由於相當欣賞《諜影重重》,他對這個嚴肅的題材也是深具信心,更期望看到珍妮佛在電影裡用《諜影重重》式的打鬥風格秀一段動作戲——查理斯是‘不劇透’黨,根本沒看過影評文章,只是粗略地知道這部影片深受好評,所以他還抱著這種不那麼切乎實際的期待,就等著看到珍妮佛扮演的凱倫‧克勞德大開殺戒了,至於這種電影風格怎麼和丹尼爾‧戴-路易斯統一起來……嘿,他又不是編劇,怎麼圓場那不是他的活計,不是嗎?

  如果連演員個人的粉絲都對電影品質不滿意的話,這部電影收到的大眾回饋會有多嚴厲就不必說了,和第一部的高票房、高評價相比,《海盜3》似乎已經淪為了那些高票房、低口碑的商業片,當年約翰尼‧德普憑藉《海盜1》得到奧提的風光,看來是無法再度重現了:在正式上映前的試映會裡,影評人就直言終剪版實在長得讓人失去耐心,觀眾的回饋也與之類似。但無奈的是,為了收束劇情線,給三部曲做結,也是為了維持原有的劇情構思,終剪版已經不適合再做出什麼變動了,要是再簡短的話,故事都說不圓。所以迪士尼即使明知問題所在,也還是硬著頭皮地給出了170分鐘的超長上映版,這個長度也直接導致票房預測機構給出的預估數字有所下調:最簡單的道理,片長短,場次就多,三小時一場,對於那些90分鐘的愛情喜劇來說,都可以直接放出兩場的票房了,而且過長的放映時間必然代表較高的票價,這也會讓一些觀眾放棄觀影,再加上影片本身差強人意的口碑,《海盜3》再破記錄,再創奇跡地挑戰《泰坦尼克號》這樣的大膽預測,現在看來是完全無法成立,票房能和第二部持平都算是勝利了。

  但,就如同羅伯特‧艾格之前曾擔心的那樣,《海盜2》積攢的不滿和惡評,在《海盜3》上映時終於呈現出了後果:《海盜3》午夜場直跌兩百萬,只有九百萬的成績,首日五千三百萬,比前作跌了七百萬,這個數字說明,在看過《海盜2》之後,死忠粉絲直接流失了兩百萬的份額,反而是對片子品質要求沒那麼高,更多是根據檔期和自身娛樂需求來挑片的家庭觀眾流失率略低,只是流失走了五百萬份額。

  而在首日上映以後,《海盜3》的IMDB評分也不好看,隨著大量觀眾湧入打分,評分迅速由上映前的期待評分8.6跌落到了7.3,已經和《海盜2》的最終分數持平,由於首日觀眾肯定是最寬容、最死忠的支持者,連他們的給分都不高,所以可以預見的是,最後《海盜3》的評分肯定要比《海盜2》更低,甚至有可能會跌破7點大關,來到6點的爛片區間。

  和《海盜1》8.1的好片評分比較,《海盜3》在口碑上完全是一部不如一部,《海盜4》看來短期內是不能啟動,怎麼都得再等幾年,等到觀眾這種失望的情緒淡化後再說了。不過,讓人寬慰的是,從票房上來看,《海盜3》和《蜘蛛俠3》的走向還是比較相似的,這兩部都是今年上映的第三部,也都是口碑砸鍋,但票房數字和前作相差不大,《海盜3》的表現還比《蜘蛛俠3》強一些,因為全球表現好,雖然北美首日跌了七百萬,但海外首日補強了這個數字,全球首日收官是一億兩千萬,反而比《海盜2》還要上升了一千萬。

  這不但是因為迪士尼更重視第三部的發行,同步上映的國家地區更多了,也是因為全球各地的文化傳統不同,對一部影片的回饋可能也大不一樣,更是也因為《海盜1》只是紅在本土,在海外的水花不算太大,當時各主演的名聲還沒打響,到《海盜2》,海外觀眾才算是對這幾個主演建立起了實在、深刻的印象,發行商也才開始和當地廠商合作進行推廣,等到《海盜3》上映時,這種公眾認知度包括行銷手段的回饋才真正開始體現出來,這種票房趨勢也是符合資訊擴散的規律的,海外的回饋要比北美更加遲鈍,也更加猛烈、更加難以預料。當一個市場的廣度囊括到全球的時候,經驗和直覺已經不管用了,影響因素太多,別說一般人,哪怕是專業機構,也輕易無法做出預測。

  和2006年相比,07年的影壇就要熱鬧得多了,《蜘蛛俠3》、《變形金剛》、《怪物史瑞克3》、《哈利‧波特5》,這些重量級的大片都是北美年冠有力的爭奪者,《海盜3》能否保住全球、北美雙冠的桂冠,不失體面地暫時退場,不僅僅要看自己的表現,還得看對手們的能量。不過,從票房走勢來看,最終票房突破10億大關應該還是沒有太大的問題,至於能否和前作比有提升,那就很難說了,首日票房高出一千萬還有一個原因,就是這一次同步上映的國家更多一些,雖然都是小國,但加一加也有幾百萬的票房,傳統票倉城市的提升並不是太高。

  迪士尼背靠背拍攝的決定,在第一部結束之後看來有多冒險,而在現在看來就有多英明,多有遠見:和累積20億的票房比起來,合計4億多的製作成本也算不了什麼了。甚至可以說,他們這還算是是省錢的,用一個相對的低價簽到了約翰尼和珍妮,要不然,在2005年《查理和巧克力工廠》大爆,珍妮更是接連火箭式上升後,《海盜3》兩人的要價根本不會那麼保守,不給分成的話,絕對是沒法往下拍的。也是受益于《海盜3》的熱映,其股價再度上漲,羅伯特‧艾格的地位更加穩如泰山,而珍妮佛‧傑弗森的名字,在長達一年的空白期之後,是又一次再度成為了業界、娛樂群眾乃至編輯記者們口中談論的名字,網路搜索的熱詞。‘被上帝親吻過的女孩’這個外號,也又一次被翻了出來,成為了珍妮佛粉絲,以及影迷們口中對她最好的形容詞。

  26歲,累計票房全球已經是沖40億走了,而且這是計算以主角身份出演的電影,而不是配角也給算進去的溢美式演算法——或者說,除了奧斯卡那個莫名其妙的最佳女配角,把她當作配角來看以外,珍妮佛出道以後基本就沒有配過,全是強勢大作的女主角,這樣的累計票房在女演員裡絕對是史上第一,即使在男演員裡也是排得上號了。

  即使不算海外票房,就國內票房來說,唯一能比過她的兩個女演員,一個卡梅隆‧迪亞茲,那還是因為沾了《怪物史瑞克》配音的光,如果刨掉這個的話,根本沒法和珍妮比,還有一個就是老牌天後茱莉亞‧羅伯茨了,她拍片30多部,國內票房累計25億,而珍妮呢,如果算上《海盜3》的推算國內票房,6部累計16億,部均2.6億,算部均,她是力壓威爾‧史密斯,屠殺全榜,拿到了全美通榜第一。

  這是個什麼概念?在演員北美票房累積榜(只記主演)裡,前50名的女演員不會超過6人,前20名只有2人,好萊塢有多重男輕女,看這個榜單就可以略知一二了,珍妮雖然現在還沒進前50,但部均卻已經排到第一了,只要她能保持這股勢頭繼續活躍下去,殺入前50、前10不過是時間問題,甚至也許有一天,人們可以看到她在票房榜上高踞榜首寶座——

  在這個屬於男人的世界裡,一個女人,一個26歲的年輕女演員能夠毫無爭議地憑藉扎實的票房成績,壓過從藝20、30年的前輩,拿到第一,這條消息的新聞性有多強,還用說嗎?在整個7月份,全美國都在討論珍妮佛‧傑弗森和她的美國夢:僅僅是4年前,全美觀眾都還在《奧普拉秀》裡看過她的悲慘身世故事,為她的奮鬥精神感動、振奮。4年以後,她拿到了奧斯卡,她已經成為了傳奇人物——更可怕的是,傳奇還在繼續,她還在繼續奮鬥著,想要進一步的創造奇跡!

  如果說,去年全美還沉浸於質疑、討伐她的雙奧斯卡的浪潮中的話,那麼今年,在影評人偃旗息鼓,不再批評珍妮佛,而媒體又開始猛炒‘部均第一’這個概念的情況下,沒有人再懷疑她的奧斯卡是否有貓膩,她的演技是否真有那麼好,或者她應不應該專心演藝術片,而不是在商業片裡浪費自己的才華。人們已經是對珍妮佛‧傑弗森的演技成就瞠目結舌,只能是期待著她再一次創造奇跡了——任何一個還認為她在《海盜3》裡只是起到雞肋、花瓶作用的影評人,現在都必須應對‘性別歧視’的質疑:難道珍妮佛就一定要去演那些票房很低的文藝片嗎?威爾‧史密斯的累計票房也很高,他演技也很不錯,為什麼他演《機械戰警》的時候你們不去攻訐他?你們是不是對女演員特別苛刻?

  在電影行業裡,掌握話語權的以男性居多,影評人一樣是陽盛陰衰,而一旦大眾開始注意男演員和女演員的顯著差別,女權、性別歧視這些字眼就能讓這些不幸的可憐蛋手忙腳亂,不知該如何維護自己:資料全是真的,女演員發展不如男演員也不假,但這並不意味著他們指責珍妮佛是打壓女演員呀……

  不論他們怎麼說,身為土生土長的美國白人,珍妮在打了幾年的‘girl power’牌之後,終於是往身上多批了一件‘女權i’的盔甲,這個頭銜和之前的‘貧民窟之光’、‘美國夢代言人’一樣,在很多時候都能為她避免掉一些非常棘手的麻煩,起碼,現在敢於無中生有地大肆攻訐她的人,肯定已經是沒有幾個了,即使有人還想著靠踩她來出名,在道德和輿論上也不可能獲得多少支持者。

  “這一波形象行銷的效果比我們預想得還好。”在威尼斯希普利亞尼豪華酒店的套房裡,瑪麗一邊敲擊鍵盤,一邊有些興奮地說,“你已經重回IMDB影人第一,最近的搜索指數也是大幅上漲,回到前三,最值得注意的是,亞馬遜、ebay上,你的作品dvd銷量都在上漲,這證明這一輪行銷為你拉攏到了不少新粉絲的注意力,切薩雷,去年沒有拋出‘部均第一’這個概念是對的,今年用的效果要好得多了。”

  要說部均,珍妮從第四部開始,部均就是第一了,但是在去年珍妮深陷質疑風波時,切薩雷並沒有拋出這個籌碼進行反擊,反而是不予回應地讓這些質疑自行淡化、消解,到了今年,大家已經過了最興奮的勁頭,又有權威影評人為珍妮背書以後,才拋出了這個概念,由茱蒂發稿炒作,傀儡師配合在網路炒熱話題,否則,媒體怎麼會忽然恰到好處地在這個時間注意到珍妮的部均資料?

  “其實現在用都還有些勉強,”克裡斯在手工古董椅子上挪動了一下,把大長腿擱上了桃心木書桌,懶洋洋地說道,“畢竟J‧J的作品數量還是少了一些,不過,這張牌再不打就要過期,也只能現在打出來了。”

  在這個處處都是古董傢俱的湖景客廳裡,珍妮團隊的成員們或站或坐,切薩雷雙手插在西裝口袋裡,站在窗邊欣賞著明媚的湖景,聽到克裡斯的評價,他轉過身抬了抬眉毛,“看來,你也不太看好《邁克爾‧克萊頓》的票房前景。”

  珍妮現在的部均2.6億是一個相當高的數字了,比威爾‧史密斯的部均1.4億要高出1.2億之多,就算《邁克爾‧克萊頓》顆粒無收,她也還是第一,不過既然是新聞,那麼當然‘數大就是美’。克裡斯聳了聳肩,攤手地說道,“從成片來看,北美票房要過億肯定是有難度的。”

  “能收五千萬就已經是完成目標了。”珍妮插嘴說,她看了看表,對電腦螢幕裡的茱蒂說道,“做得好,茱蒂,接下來該進入收尾期了,這個話題再延續下去可能會激起一些人的反感,讓《邁克爾》的票房成為人們的關注目標,這可能會對我們的奧斯卡不利。”

  “我明白。”茱蒂也笑了起來。“是時候發一些新的新聞了,不是嗎?切薩,說到這裡,喬什的新片是不是也快上映了,你有什麼思路嗎……”

  切薩雷回身走到電腦邊,稍微跑題地和茱蒂商討起了喬什的新片策略,打算以此來轉移媒體對珍妮的焦點,這也是從前訂婚關係留下的好處,在宣傳上可以聯動、接頭。稍後,他們還要給克裡斯團隊開會,總結一下他在這段時期內的宣傳策略——這種常年不斷的宣傳公關,最終也會反應到演員的票房中來,不管你多大牌,輿論控制也是不能落下的工作。只是對a-lister來說,這份工作的戰線拉得更長,容錯率也更高而已,像是珍妮,去年被罵慘,可以一直蟄伏到今年,有了拳頭作品再來打翻身仗,這種底氣的確也是新人所比不了的。

  她的會基本上是開完了,乘著切薩雷和茱蒂的跑題,珍妮也偷出空來,走到克裡斯身邊,把手放在他肩膀上——自從他們在飛機場會合以後,整個團隊就一直在交流和總結著最近一段時間的宣傳成績,珍妮和克裡斯只是匆匆地問候了一下,都還沒有說過什麼話。

  雖然已經有兩個月沒見到面,但幾乎每天都會通電話,再加上現在也不是私人場合,所以克裡斯並沒有表現得過分熱情,而是用眼神含笑和她打了個招呼,就示意他的助理傑克拿出了幾份資料夾,遞給了珍妮。

  “這是你這幾天要見的導演和演員。”他一開口,談的也是公事,“今晚我們就要和薩爾維‧圖齊共進晚餐,談談《夢露》,這是他的資料,輪到我去開會的時候你可以先看一看。”

  薩爾維‧圖齊是亞瑟力薦的導演,也是和克裡斯最為投緣,他認為最有想法的年輕導演,他今年才28歲,在導演中算是極為年輕,之前都在給bbc拍攝紀錄片,尤其擅長人物傳記的紀錄片,克裡斯和亞瑟認為他的鏡頭很有靈氣,此外,他對於60年代豐厚的知識積累以及對於人物傳記片的擅長,都是很突出的優勢,珍妮看過他的紀錄片,也覺得他很有才華,所以,雖然他年紀不大,但還是進入了最終一輪面試,成為了導演候選人之一。除此以外,還有科林的幾個候選人也會陸續到威尼斯來,珍妮會見縫插針地給他們做最終試鏡——沒辦法,她的時間實在是太寶貴了,能夠為威尼斯電影節挪出三天時間已經是極限,根本不可能為此專門去倫敦一趟。

  “ok。”珍妮接過資料夾,回報給克裡斯一個輕吻,“提醒我這幾天好好謝謝你。”

  克裡斯哈地笑了一聲,親昵地在她臉頰上親了一下,站起身走向桌邊,而珍妮就勢坐在了他留下的椅子裡,翻開了資料夾。

  “呃,傑克?”她疑問地沖克裡斯的助理招了招手,壓低了聲音,不想打擾克裡斯他們的會議,“資料是不是弄錯了?我說,這應該是演員的資料吧?”

  傑克湊過來看了看資料夾裡,尤其是珍妮指著的那張照片,他‘哦’了一聲,“沒弄錯。”

  他指著照片裡那位五官深刻俊美,身材高挑,身穿三件套西裝,彷彿正為名牌服飾代言的棕發男人說道,“這就是薩維爾‧圖齊,資料裡有說,在成為導演之前,他當過兩年模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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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

  這裡說的北美演員票房排行榜是按照今年的份額來參考推算的,如果是現實版本的話,在現在,部均應該是哈7三人組第一,前50也要多出emma,第二是有三大神片系列的奧蘭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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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28 23:57:08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二十六章:藝術的火花

  珍妮拿影后的影片曾經在威尼斯電影節放映,並得到了評委組非常一致的好評、溢美,對於雙方來說,這都是一段難得的緣分,所以錯過坎城,珍妮並不覺得太惋惜,《邁克爾‧克萊頓》的海外首秀選擇威尼斯也算是還了前年的情分,有助於雙方培養感情。——在歐洲電影市場,三大電影節都有自己的偏好,很難有演員和電影能夠同時討好三大電影節,比起還沒有去過幾次,非常陌生的坎城,威尼斯電影節顯然對珍妮要更為親切。

  因為前年她算是臨時爽約,雖然也是事出有因,但這一次珍妮還是給足了威尼斯影展面子,特地提前一天抵達威尼斯,預備出席開幕式,走紅毯給影展撐場,不過,珍妮並不能在威尼斯待足一周,她只能是待到自己的影片放映過後就得回紐西蘭繼續拍攝,視情況決定是否回來參加頒獎典禮:這主要取決於卡梅隆的心情,否則她倒是寧願在義大利多待幾天,即使不能和克裡斯一起在當地遊玩,起碼也不必重複這種空中飛人的生活,從威尼斯到威靈頓路途不近,私人飛機根本無法飛,也沒有直達航班,算上轉機時間,單獨的航程都要十幾小時,這對於珍妮來說簡直是難以忍受的時間浪費。

  前年就對她無比欣賞的法國女導演克雷爾‧鄧尼斯,在她的帶動下對珍妮也很有興趣的當屆評審,一樣是來自法國,也一樣是對男色有自己見解的女導演凱薩琳‧佈雷亞都很盼望著見珍妮一面,而她們的關係也其實暗示了威尼斯評審會的權力結構——雖然人選每一屆都不一樣,但派系組成肯定是差不多的,也只有把這些歐洲、亞太的派系捏在一起,威尼斯電影節才能繼續保證自己的國際影響力,確保每一次都有重量級影片參展。其實說穿了,這也相當於是一次比較嚴肅的分豬肉,奧斯卡有五千評委都不能例外,評審團人數沒上20的威尼斯電影節又怎麼可能完全沒有博弈和妥協的影子?

  如果能夠從這個角度理解威尼斯電影節的話,克雷爾和凱薩琳的邀約就是完全不能推辭的了,你可以不拍她們的電影,但除非你不想要法國系的好感了,否則她們的邀請你最好是要參加,而除此之外,珍妮還收到了威尼斯影展主席馬克‧穆勒的邀請,希望她能出席專為各國片商舉行的推介會,為威尼斯電影節的版權交易市場做宣傳,除此之外,還有同樣來參加電影節宣傳新片的各國大腕們:李安、吳宇森、尼基塔‧米哈爾科夫、蒂姆‧波頓、約翰尼‧德普、希斯‧萊傑、泰倫斯‧霍華德……這些人裡有些是朋友的朋友,有些是知名大導,有些是交情不淺的朋友,有些乾脆就和珍妮是一個經紀人的關係,在這短短三天裡,珍妮要處理的交際任務實在是太繁重了,以至於她甚至有些不知從何著手。當然,這也是切薩雷放下工作跟她過來的原因之一,畢竟這種層次的交際,還不能完全放心地交給瑪麗去處理。

  珍妮、克裡斯、希斯‧萊傑,直接帶了三名藝人來威尼斯的切薩雷,多少也算是證明了自己的實力,再加上和他關係密切的約翰尼‧德普,和德普關係密切的蒂姆‧波頓,以及和德普的妻子凡妮莎——法國超模、歌手十分熟悉的克雷爾、凱薩琳,這些人外加他們的伴兒就夠湊一個party的了,珍妮和薩爾維‧圖齊吃飯的時間都只有兩個小時,兩個小時後就必須回酒店去參加派對,所以,雖然薩爾維的確是她見過最漂亮的導演,但她對他的私人生活完全沒有關心,她在想的全是怎麼利用好這兩小時的時間,判斷他能不能導上《夢露》,把自己寄予厚望的這個專案交給他是否是個太冒險的決定。

  從履歷上看,薩爾維和原作者科林相似之處頗多,他從小到大一路都是讀公學的,家境不可能差,在做了兩年模特以後就上bbc當紀錄片導演了,這和科林的人生軌跡也非常相似:出身貴族,一路優質教育,畢業後對傳媒行業發生興趣,跟著大導混了兩年,也是在期間接觸到了瑪麗蓮‧夢露,然後就去當紀錄片導演,唯獨不同的是,科林主要是做音樂、藝術類型的紀錄片,而薩爾維是以人物傳記片為主。當然,若非如此,他也不可能通過亞瑟的篩選,成為導演人選——第一部故事片就能和珍妮合作,對於新入行的導演來說,算是非常閃亮的資歷了。

  一樣是優良的家庭教育,根據克裡斯的說法,薩爾維的家庭也是貴族出身,雖然父母離異,但這份文化傳統和科林是一脈相承的,在理解科林撰寫原著時的視角、心態這一點上,薩爾維應該擁有得天獨厚的優勢,這肯定是有助於他解構整個故事,再者珍妮看好他的一點是,在他拍攝的《二戰後的維多利亞》紀錄片中,女王的宮廷生活被拍攝得如夢似幻,充滿了優雅而尊貴的美感,這種鏡頭審美和她所追求的意境恰好不謀而合。在她的理解裡,好萊塢黃金時代對於所有人來說都是一個朦朧又漂亮的夢,理智上,人們當然知道那並不是個十全十美的年代,但這並不妨礙人們根據老照片上大明星們傾國傾城的風情,把當時的好萊塢和演藝界想像成一個五光十色、豪華奢侈的傳奇世界。起碼她就是如此,尤其是故事和夢露有關時,她想看到的並不是夢露怎麼在洛杉磯的貧民窟中塗抹著廉價的口紅,而是她怎麼風情萬種地出現在閃光燈前顛倒眾生,當然,故事肯定會有前者的篇幅,但後者那驚心動魄的美麗會牢牢地抓住觀眾和影評人的心和注意力——而要把這種場面拍得美麗而不失於俗豔,那是需要一些天分和靈氣的。薩爾維的鏡頭調度正是充滿了這樣輕盈瀟灑、優雅而又靈活的生命力。

  “傑弗森女士。”當他們走進餐廳時,薩爾維客氣地站起身,對珍妮佛伸出手——那張資料照片應該是近照,他和照片上看來沒什麼區別,當然因為天氣的關係,他沒穿三件套西裝,而是穿著輕便的格紋襯衫和亞麻褲,服裝款式中規中矩,不少小細節(襯衫的熨痕、坐姿和神態),都帶著公學范兒——以及英國人所特有的客套和冷漠,雖然他為了這部電影特意來到威尼斯,但顯然,薩爾維不會因此就對珍妮殷勤諂媚。

  通常來說,搞藝術的人,不論是演員還是導演怪人都多,藝術家嘛,有點脾氣也是很容易被理解的,事實上正是因為個性強烈,他們才容易塑造出被人銘記的經典作品。導演就不說了,從羅伯到卡梅隆,沒一個是平易近人掛的,越是能拍出偉大作品的脾氣就越大,就說演員,像是丹尼爾和克裡斯,就都屬於很有個性的類型,有趣的是,他們真實的一面都是有些孤僻,防心也很重,在某種程度上都給人以脆弱的感覺。但丹尼爾的脆弱是外化的,他對於大眾的防心讓人一眼就能看穿,而克裡斯的防備則比較隱蔽,從表面上看,他的玩世不恭和大大咧咧都帶有鮮明的美國色彩——就算脆弱,他脆弱得也很鬧騰。薩爾維‧圖齊給珍妮的感覺則更像是丹尼爾,他的表情不多,幾乎可以說和切薩雷一樣冷漠,但切薩雷的冷淡是很淩人的,有強大的自信和迫力作為底蘊,你能明確的感覺到,他不願熱情待你是因為你不夠好,而薩爾維的冷漠則很安靜內斂,他彷若刀削斧鑿而成的俊美臉龐上浮現出的戒備神態更像是一種自我保護:他不願熱情待人,是因為他不太肯定對方能否理解他。

  看來他不像是那種充滿了激情的導演,更喜歡安靜而有質感的談話,如果把步調交給他主導,自己只是從旁輔導、把控,他會更放鬆,更能展現自己。

  “你可以叫我珍妮佛,圖齊先生,”她客氣地握了握薩爾維的手,沒有熱情地誇獎他的作品,只是微笑地說,“當然,如果你容許我叫你薩爾維的話,我也會很開心的。”

  薩爾維露出矜持的微笑,他的雙眼彷彿也因為這抹笑意被點亮了,“這是我的榮幸,珍妮佛。”

  他的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和丹尼爾的聲線有些相似,可能因為他們是珍妮在短時間內接觸到的兩個英國人,薩爾維的氣質也讓她想起丹尼爾——倒不是憂鬱的那部分,而是他們都一樣超凡脫俗,富有藝術氣息。讓人很容易就在他們跟前自慚形穢,感覺自己滿身銅臭。

  “克里斯多夫。”薩爾維又和克裡斯握了握手,切薩雷則和藹可親地對他自我介紹了幾句——《夢露》完全是大夢注資,製作人是被珍妮包去了,但他也肯定要過目導演人選。

  晚上還有派對,第二天要走紅毯,不論珍妮還是克裡斯都不能多吃,薩爾維食量似乎也不大,只有切薩雷為自己點了一份海鮮,再加上其餘客人投射來的好奇眼神,對於大家多少都是種干擾,一開始餐桌周圍的氣氛有些尷尬,珍妮也不禁暗暗怪責亞瑟:他應該親自來的,不然談話的確不好展開。不過,也許是因為他並不是那麼的看好薩爾維,想要力推的是另一個導演……

  雖然克裡斯平時隨心所欲、千變萬化,任性起來可以讓所有人頭疼,但他吸引珍妮的一直是被他藏在骨子裡的精明和務實,現在,當氣氛需要他出來調節的時候,他的那些藝術家的臭脾氣就完全不見了蹤影,而是相當自來熟、哥倆好地推了推薩爾維,“薩爾,看到珍本人以後,你的感覺怎麼樣,她通過了你的試鏡嗎?”

  這頓飯本來是珍妮對薩爾維的面試,被他倒過來說,不論是珍妮還是薩爾維、切薩雷,臉上都露出了會意的笑容,薩爾維深邃的藍眼落到了珍妮身上,像是琢磨著她的個性,珍妮則故意扭著身子做出試鏡時常有的動作,“那麼,我通過試鏡了嗎,導演?”

  “你在現實中更加美麗,”薩爾維的語氣還有些客套,不過,從他鬆弛下來的肩部可以看出,他已經漸漸地進入了狀態,“請原諒我的自高自大,不過,老實說,如果女演員配不上瑪麗蓮的話,我不可能接下這份工作,我們也就沒必要浪費彼此的時間了。”

  一個剛入行的紀錄片導演對她這麼說話——珍妮笑著和克裡斯、切薩雷對望了幾眼,她心裡對薩爾維好感更濃厚了:不是說她喜歡被人不當一回事,不過,一個導演如果對自己沒自信,對於項目沒有想法,只看到這個項目的卡司有多豪華,投資有多大的話,他是不可能拍出好電影的。薩爾維對她的要求越高,就越說明他對於這個項目已經有了自己的一套理解在。

  “這麼看來,薩爾,你對女演員的外表有很高的要求,這是一貫如此嗎,還是因為我們要拍的是《夢露》?”一旦開了頭,往下搭橋就不難了,珍妮也從克裡斯那裡接過了話口,引導薩爾維往下闡述。

  “當然,我愛美,我想世上沒什麼人不愛。”薩爾維似乎也完成了他對珍妮的捉摸、試探和熟悉,他俊美的臉龐上露出了一絲溫和的微笑,眉宇溫和了下來,連口音也由標準的rp音鬆弛了下來,在吐字中露出了北部口音的蛛絲馬跡,“但我不會要求我的演員一定要漂亮,或者直接地說,擁有世俗意義上的美麗,有些美麗和外貌無關,而挖掘這些美正是導演的職責。然而,當我們談到《夢露》時,我認為美麗的外表必不可少,這是構成故事基本衝突的一個元素,我想,《我與夢露的一周》就是這麼一個故事,劇本和原著要探索的都是《夢露》超凡脫俗的外在美和她的內心世界所發生的矛盾與衝突。”

  談到這個項目,他的羞怯和保守頓時減弱了不少,談吐中自然流露出熠熠生輝的自信態度,薩爾維對前來送餐的侍者微微一笑,用義大利語說了一聲“grazie”,他一邊靈巧地擺弄著刀叉切割著沙拉,一邊繼續解釋,“毫無疑問,瑪麗蓮的外在美在經過適當的包裝後大放異彩,使她掉落進了她從沒想到過的天堂之境中,而她的內心則讓她盛年早逝,她深知人們對她的款待只源於她的外表,而她對於年華老去的擔憂加重了她的不安,這種不安又反過來促使她更加絕望地盛放,這種閉合式的催動結構最終讓她的一生充滿了戲劇性的悲劇色彩,也使得外在美成為這部電影不可或缺的要素,一旦缺少這一點,觀眾將無法理解——甚至我也無法理解她為什麼會得到種種特權,整個故事將如同無源之水,所以,是的,演出夢露,必須要有能配得上夢露的美貌。”

  “而您需要親眼看到我來印證這一點。”珍妮用愉快的語氣問著這有些小小挑釁意味的問題,並不是為了激怒薩爾維,而是想要激發出更多的反應,更瞭解他一些。

  “我看過你的電影,珍妮佛。”薩爾維露出了會意的笑臉,彷彿對珍妮的用意瞭若指掌,他溫和地看了珍妮一眼,“你相當美,但我需要用我的雙眼來確認一遍——你的美是否具有夢露式的靈氣,你的美能否和我產生共鳴,我想,後一點對於導演和演員來說至關重要——除非你認為並非如此。”

  “不不,我當然贊同你。”珍妮有些討饒地說,她叉了一塊沙拉,“這一點對於導演和演員來說至關重要……”

  她打量了薩爾維一會兒,確定這個問題——她和薩爾維之間到底有沒有摩擦出藝術的火花——已經無需回答。“說說電影吧,薩爾,你想把《夢露》拍成什麼樣的電影呢?”

  “暖色調,”薩爾維毫不考慮地回答,隨後,他自失地一笑,“對於你們好萊塢來說,通常說到50年代的英國,甚至通常說到英國,似乎都意味著冷色調,永遠帶了潮濕泥濘的運鏡,當然,我對於好萊塢沒有太多的瞭解,這只是我個人的印象……”

  他的羞怯勁兒又來了,但在三名聽眾鼓勵的微笑中,他很快地克服了自己的害羞,繼續說道,“當然這不能說不對,甚至是我,想到英國也通常會想到那些漫長的冬天,永遠寒冷而濕漉漉的荒原青草,冬日的薄霧……”

  他幾乎是不假思索地拋出了這麼幾個意象,讓人彷彿窺見了他內心世界的一角,“但瑪麗蓮代表50年代的好萊塢,在2007年的現在回頭去看,她代表的是那個時代最為浮華喧囂的那層泡沫,在我的想法裡應該是暖色調,和她的頭髮一樣,朦朧的金色、濃豔的紅色——這樣的感覺。”

  “聽起來簡直如夢似幻。”珍妮的嘴角忍不住翹了起來,但她依然維持著自己的矜持。

  “事實上也是如此。”薩爾維忽然有些頑皮地笑了起來,他的藍色雙眼閃閃發亮,“又有誰知道科林說的是真還是假呢?”

  “我看了你的《二戰後的伊莉莎白》,說的也是50年代的事,你的紀錄片裡沒有提及女王接見瑪麗蓮的一幕,對我來說這有些遺憾。”珍妮轉開了話題,“不過那的確是一部很有趣的紀錄片,你在白金漢宮採用的鏡頭色調我就非常喜歡……”

  “事實上,女王在那段時間內更經常居住在克萊倫斯宮裡,她始終不太喜歡白金漢宮,”薩爾維回答道,“我也很想把那一幕放進去,但最終沒能實行,說來也巧,我對瑪麗蓮‧夢露發生興趣,也是因為這件事,我很想知道當時的覲見中,女王和菲力浦公爵是做何反應,瑪麗蓮又是什麼心態,因此我在私人時間開始對瑪麗蓮進行研究……”

  這頓晚飯開始得有些尷尬,但結束得頗為愉快,珍妮邀請薩爾維回她的酒店套房參加派對,但為薩爾維婉拒,他不出意料地不太喜歡這樣嘈雜的場合,倒是切薩雷送的禮物很得他的歡心:威尼斯電影節的套票,可以讓他在一周內享用世界級的電影大餐。

  “你覺得怎麼樣?”在回酒店的貢朵拉上,珍妮問著切薩雷:剛才的晚餐中,克裡斯和切薩雷大部分時間都保持沉默,把溝通的空間讓給了她這個製作人和導演。

  “有些棘手。”切薩雷給出了自己的回答,珍妮皺了皺眉,但好在他沒有賣關子的意思。“我同意克裡斯,薩爾維很有才華,他周身靈氣四溢——當然,我相信你也看出了這一點,任何一個見過薩爾維的人,都不會懷疑他是《二戰後的伊莉莎白》的創作者,他和那部紀錄片的氣質高度統一。”

  珍妮和克裡斯都是輕輕地點了點頭:切薩雷能成為出色的經紀人,也不是光憑著他的交際手腕,這種精准的判斷力和洞察力才是他最核心的競爭優勢。他幾句話就消融了珍妮可能的顧慮:《二戰後的伊莉莎白》的確是一部很出色的紀錄片,如果這真的是薩爾維自己的作品,不存在別人説明的話,那麼他的才華和潛力是相當驚人的,大夢也不會掉進虛假宣傳、貨不對板的坑裡。——這種佔據別人勞動成果,自己騙吃騙喝的事在跨洋合作中時有發生,主要是因為本地圈子裡的人不太可能被坑著,所以保持適當的警惕,和維繫發達的跨海人脈對製作公司來說也很重要。

  “但,一次見面對於千萬等級的製作來說有些過於草率,尤其他又是個新人,我認為如果他跟著你去紐西蘭,你們再多談幾次比較好,但薩爾維的性格恐怕不能接受這樣的安排。”切薩雷繼續說道,“從風險控制的角度來說,這麼做有些冒險,但你才是製作人。”

  他聳了聳肩,“而電影製作有時候就是一場賭博。”

  珍妮也在是和否之間徘徊不定,“我確實能感覺到我們之間的火花——但你說得對,他是個很冒險的選擇,我想我們最好是再和幾個導演談談,最終才下決定。”

  她忽然意識到自己忽略了克裡斯,“親愛的,你的看法呢?如果你是我的話,你會怎麼做?”

  “我不知道,”克裡斯也有些遲疑了,他一邊想一邊說,“我是很注重化學反應的,當然,理性的分析也一樣重要,但這畢竟是電影,那種火花和共鳴——能激起你的心跳和血壓的東西,對我來說非常重要,我是靠著這個來做最終的決定,別的因素在本能跟前無關緊要——就像是《第五個莎莉》,在我接下它時,沒有人認為羅傑對我來說會是個重要的角色。”

  他攤開手,無言地為自己的論點做了補完:當時那也一樣是個冒險的決定,克裡斯一不留神就可能被人譏笑為珍妮的陪襯,但現在,他不但憑藉羅傑拿到了影帝,而且還為自己掙得了一個格調不低的女朋友。

  “好吧,真是富有說服力的觀點。”珍妮扮了個鬼臉,“不過還是等我們見完了所有人再下決定吧。”

  算算時間和行程,她不再談論公事,而是和切薩雷打了個招呼,拉著克裡斯走向船頭,“我們現在行駛在哪條河上,快給我介紹一下,這也許是我們未來幾天內唯一一次一起坐船……”

  #

  正當珍妮周旋於電影大腕之間,在派對上和希斯‧萊傑談論著調節表演情緒這個問題時,在威尼斯的另一座離島上,來自中國的導演大師張藝謀也結束了和國內的通話,一邊晃悠著手臂,活動著肢體,一邊在主競賽單元的影碟裡挑挑撿撿,尋找著想要觀賞的參賽影片。

  “李安的《色戒》,姜文的《太陽照常升起》……”他把這些送展前已經看過的影片放到了一邊,“《決戰以拉穀》、《我不在那兒》……的確都是好片。”

  來自韋斯‧安德森的《穿越大吉嶺》出現在他眼前,張藝謀的眉頭挑了挑,“啊,有阿德里安‧布羅迪啊,得了影帝以後,這幾年好像沒聽到他的聲音……”

  但他沒有停下翻找的動作,終於在十數張影碟中抽出了自己潛意識中尋找的目標,“《邁克爾‧克萊頓》,珍妮佛‧傑弗森……”

  作為一個優秀的導演,張藝謀對於世界影壇的動向肯定也是頗為關注,只是礙於事務繁忙,他的閱片量肯定是趕不上專業影評人,他知道也看過丹尼爾‧戴-路易斯的電影,但對於珍妮佛‧傑弗森的得獎作《第五個莎莉》,由於題材負面,中國大陸遲遲沒有引進,這也就導致國內無法通過正版管道欣賞這部影片,而張導這幾年在拍片之餘,又一直在醞釀著明年的奧運會開幕式,連來威尼斯都是抽空來的,更沒心思去弄下載版來看了——他也確實不精通電腦,所以,他還真沒有看過這部傳奇的作品,對於珍妮佛‧傑弗森的印象也就停留在《加勒比海盜》裡打女花瓶的形象,以及她在大陸人氣很高,每部片幾乎都會被引進的這麼幾個事實上。

  “聽說這部片都被吹成神片了,美國那邊好評如潮……”老謀子撓了撓耳朵,“不至於吧,這姑娘才多大,真那麼有天分,第一部電影就能看出來了啊。”

  他把影碟塞進了機器裡,按下了播放鍵,“感覺那個法國妞好像有提她做最佳女主的意思,得看一看,不然在她和凱特‧布蘭切特之間,還真不知道該咋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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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

  1本次威尼斯影展除了人員有一定扭曲以外其餘都是根據現實來的,現實的邁克爾克萊頓也真的有參展

  2薩爾維是虛構人物,那個紀錄片也是,所以大家不需要百度了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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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28 23:57:21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二十七章:中國這條線

  “是的,那的確是個不幸的意外,你說得沒錯,夢露的兩次流產對於她的傷害是很大的……”珍妮在沙發裡換了個姿勢,應和著對面的中年女性安吉——這是亞瑟更為看好的導演人選,以拍攝女性題材知名的女導演,和薩爾維比起來,安吉的資歷更好看一些,從攝影師轉行做的導演,轉行到現在十年間也拍了三部藝術電影,都以女性的自我發掘和重新認識為題材,和《夢露》的主題有契合的地方,珍妮看了她的作品,安吉的幾部影片裡也可以明確看出她的思考和成熟,包括對瑪麗蓮這個題材,她也的確是有想法的。這也一樣是個很有潛力和才華的導演,不過和所有的藝術片導演一樣,都是懷才不遇,等待著屬於自己的那個機會。

  其實,這也可以看出英國的電影圈盤子有多小了,轉行十年,也的確有才華,但安吉就只有三部作品——雖然在世界各地,藝術片都不是那麼賺錢,藝術片導演和同行比也經常混得慘兮兮,但在好萊塢,他們可以嘗試著接一些商業性強一點的電影,來維持自己的前沿探索,而在英國,每年的商業片就那麼幾部,來自好萊塢商業片的衝擊實在是太猛烈,這就直接導致了安吉和薩爾維只能從美國人手裡找機會來嘗試轉型,如果沒有機會送上門的運氣,又沒有門路和勇氣去好萊塢,那麼他們的才華也許會就此埋沒。而這種機制也導致了整個英語世界最優秀的影視人才都向好萊塢流動,甚至就連法語、西語這些語系相近的文化圈,也都以打入好萊塢為自己的目標,畢竟去了好萊塢還有拍片的希望,留在本國的話,創作力和創作欲望最旺盛的那幾年都在等待中度過了,幾年才拍一部片,在進步速度上都和同行無法比較,只能落得被埋沒的結果。

  安吉的性格要比薩爾維更活潑外放一些,也不是那種敏感孤僻類的,又有亞瑟敲邊鼓,談話肯定進展得很順利,聽得出來,安吉對夢露的心路歷程更感興趣,她想把《我與夢露的一周》做成對話場景居多的模式,讓涉世未深,但聰慧而富有教養的科林通過一次又一次和瑪麗蓮的對話,回溯她慘澹的前半生,探討夢露在星路中遇到的種種問題,在這樣的對話中穿插著夢露拍攝《游龍戲鳳》的過程,這樣兩條線螺旋前進,並引入夢露和阿瑟‧米勒的關係,甚至把科林和的感情同夢露、米勒分手的導火索——那場婚外情,結合起來,用一個藝術的角度來展望、暗示夢露的將來,以此作結。

  這也是一條很有價值的思路,如果不是時間限制,珍妮也希望能和安吉多談一會兒,但很可惜的是,她稍後還要參加版權推介會,所以談話只進行了兩個小時便被遺憾叫停,安吉和她的經紀人先出了酒店房間,而亞瑟則留下來和珍妮多寒暄了幾句。

  “我聽薩爾維說,你們談得很愉快。”亞瑟和珍妮又握了握手,便笑著問起了薩爾維和珍妮見面的情況,“如果不是實在沒法分身,我會陪他一起來見你的,我一直擔心他的害羞會成為見面的阻礙。”

  雖然他是在關心薩爾維,但珍妮的感覺裡,亞瑟應該是認為薩爾維是安吉最大的對手,還是在為安吉‘探聽敵情’,她好笑地看了看亞瑟,“放心吧,我和安吉也談得一樣愉快。不過,亞瑟,如果你這麼看好安吉的話,為什麼還要推薦薩爾維呢?”

  亞瑟也知道自己的真實用意被看破了,他搔了搔腦袋,有些尷尬地坦然說,“薩爾維的確也非常有天分,但他年紀還輕,過早成名對他來說也許不是什麼好事,私人感情來說,我更傾向于安吉,她等待的時間已經足夠久了。”

  珍妮也能感覺到亞瑟真誠的情感——他對於安吉的同情和惜才很富有感染力,珍妮在那麼一瞬間也能感受到安吉懷才不遇的苦惱,等待時機的痛苦,被激發了幫助她的衝動,但,這種感情的潮湧只是一瞬間而已,她很快又恢復了冷靜:她畢竟是製作人,而不是慈善家。

  “我會好好考慮的。”她告訴亞瑟,“一有結果,我就給你打電話,但我現在得走了,亞瑟,保持聯繫……”

  在前往版權推介會的路上,珍妮一直都相當沉默寡言,她心不在焉地流覽著水道兩岸川流熙攘的人群,直到切薩雷結束了他的電話,走到她身邊坐下,才打破了艙內的平靜。

  “你在想什麼?”切薩雷問,“順便一提,克裡斯和我今晚很可能要和李安吃飯,他對於安的作品很有興趣,所以我猜,我們今晚得兵分兩路了。”

  珍妮今晚預定面試幾個科林的演員,所以肯定沒有時間參加這種社交性的晚餐會。她吐了口氣,點了點頭,但沒有接切薩雷的話,後者對她疑惑地挑起了眉毛,“what?”

  “就只是……我已經在懷念威靈頓了。”珍妮歎了口氣,老實地說,“別笑話我——不要說我忽然間變得很軟弱,但確實,就只是——我不知道,切薩雷,在短時間內連續地裝出笑臉,強迫自己顯得和對話的另一方顯得很投緣,我也許已經習慣了,但我還是不能習慣從這群嗷嗷待哺,對成功如饑似渴——也的確每一個人都值得成功的人裡選出一個,然後把其餘人拒之門外。”

  她不知道該怎麼描述心裡的感覺,“這就像是你在雪天只選了一個流浪兒進門,殘忍地讓其餘人餓死——如果你明白我的意思的話,這讓我感到我很殘忍。”

  “任何人在第一次裁掉自己的員工時都不會好受的,你需要的只是習慣這一點,你不是上帝,你們也不是家人,這一切是最簡單的工作關係,沒必要太多愁善感。”切薩雷嗤之以鼻地說,他掃了珍妮一眼,“別讓亞瑟的溫情牌動搖了你的判斷力,傑弗森,這只是一個你應該早學會看破的簡單陷阱。”

  不知為什麼,被他這一說,珍妮的心情反而放鬆了一些,她笑著說,“哦,很抱歉又一次讓你失望了,切薩,不過這就是女人,我們有時候是很情緒化的。”

  切薩雷送給她一記挑眉,他們都安靜了一會,而後切薩雷說,“這麼說,在安吉和薩爾維之間,你還是比較傾向於薩爾維嘍?”

  他們已經見過了幾乎全部的導演候選人,但還沒談過最終選誰這個問題,而現在,切薩雷直接就排除了兩人以外的其他人選,珍妮也沒有否認的意思,“從資歷上來看,安吉似乎更加合適……你的看法呢。”

  “兩人都很有才華。”切薩雷說,他沉吟了一會兒,“但我建議你選薩爾維——這部電影的主角是夢露,而女演員總是在男導演的鏡頭裡比較美,對於夢露來說,這一點更是至關重要。”

  “你這是性別歧視嗎?”珍妮忍著笑問,但很快舉起手,恢復了正經,“是的,我明白你的意思,當然女演員在女導演的鏡頭裡也能很美,但那種美往往少了幾分性緊張感,而那種性感對於夢露來說又是至關重要的。”

  事實上,她一直在安吉和薩爾維之間無法選擇,也是因為她無法感覺到和安吉之間的火花,並不是說她和薩爾維就有那種性張力,或者安吉不是個好導演,她的想法沒有價值,只是她和薩爾維的思路更相似,而且她隱隱有所感覺,薩爾維應該能更擅長捕捉夢露肉欲的一面,而這恰恰是安吉所缺乏的地方。

  但反過來說,安吉是有能力把自己的思路變成現實的,這一點從她拍過的電影就可以證實,而選擇根本沒有一部故事片的薩爾維,無疑是相當冒險的,如果薩爾維最終失控,把影片的故事性搞得很糟,那麼即使畫面很美,也拯救不了這個項目了。

  “我得再想想,”珍妮說,“還好我還有時間再想想,啊,我們到了嗎?再給我說一遍,我們是要做什麼來著?”

  她忍不住又歎了口氣,忽然間感受到了一股深深的疲憊:她已經受夠了這樣高密度的社交活動,她想念威靈頓,想念片場,珍妮從來沒有發現自己是這麼的熱愛表演——在這一刻,她完全明白了丹尼爾‧戴-路易斯的感覺,她正在參加一個全球性的電影盛會,但她想做的只是遠遠地逃開這一切,回到電影的世界裡去,她不知道自己在這裡做什麼,這些事又有什麼意義,人們因為她的表演而喜歡她,但他們所做的事卻是盡力地讓她遠離表演。

  #

  “這是來自日本東寶株式會社的高井功先生,珍妮佛,《第五個莎莉》在日本的發行就是由東寶負責,東寶對《邁克爾‧克萊頓》的海外版權也非常有興趣。”

  “哈伊,傑弗森小姐,終於有機會在威尼斯見到你了,兩年前我就非常盼著能見您一面……”

  “啊,傑弗森小姐,我一直是你的粉絲……”

  “珍妮佛,沒想到我們能在威尼斯見面,你真的該來我們昨晚的酒會的——”

  在歐洲三大電影節裡,威尼斯電影節一直是被公認為藝術性最高、商業性最低的電影節,也是因此,在上個世紀90年代,威尼斯電影節就明顯地露出頹勢,和柏林、坎城電影節漸漸都拉開了距離,也許是因此,這一任主席馬克‧穆勒對於增強威尼斯電影節的商業性一直是不遺餘力,除了看好新興中國的廣大市場,對於中國大陸的第五代、第六代導演青眼有加以外,他還很注重威尼斯電影節的版權交易會,以及和好萊塢的關聯程度。曾經是歐洲、亞洲天地的威尼斯電影節,逐漸對好萊塢張開了雙臂,而這一屆是他任期內的最後一屆電影節,老穆勒索性豁出去了,選入了大量好萊塢影片。

  而這麼做的效果也是立竿見影的,隨著好萊塢影星的到來,記者、片商也都蜂擁而至,這就給版權交易會的繁榮奠定了很好的基礎。而他還‘一不做二不休’地邀請了如珍妮佛和凱特‧布蘭切特等當紅影星,吳宇森、杜琪峰等商業性很濃的導演出面給交易會月臺,甚至包括評委會主席張藝謀、成員佛森‧歐茲派特等親臨現場,這也讓交易會熱鬧如火,除了展會裡各個電影的宣傳攤位前圍滿了片商以外,許多從業人士也是急著趕往展會中央的酒會場地裡,和他們平時就非常喜歡、崇拜的影星和導演略作交談,在這方面,其實他們的心情和普通的影迷也沒有什麼不一樣。當然,為了售出版權,這些多數都帶了自己的影片來展會的大腕也都是笑臉迎人,為幫助片商回本、盈利盡著自己的力量。

  而這種國際化的展會也很有特色,大部分參展人士身邊都帶著翻譯,很多時候,雙方的交流實際上是通過翻譯完成的,或者是雙方乾脆就拋棄母語,通過結結巴巴的英語費勁地寒暄、交流——大量翻譯的存在也使得展會比聖丹斯電影節等國內電影節的展會要擁擠得多了,幾乎可以說是摩肩接踵,嘈雜得甚至讓人頭疼。

  這種擁擠有時候也會成為問題,一開始,珍妮身邊還有切薩雷、瑪麗和翻譯護衛著,可到後來,切薩雷和翻譯都不知道被沖散到哪裡去了,最後一個走失的是瑪麗,而她則被堵在角落裡,被日本人、韓國人甚至是凱特‧布蘭切特輪番轟炸,或是寒暄或是敘舊,根本無法脫身去找人。結果馬克‧穆勒——威尼斯電影節主席過來和她招呼的時候,兩個人就只能通過穆勒身邊的翻譯交流,那位翻譯的英語還帶有強烈的義大利口音,珍妮幾乎都聽不懂,只好使勁地露出笑臉,一邊努力地挽救著對話的氣氛,一邊在心底祈禱這樣低效的通話不會影響《邁克爾‧克萊頓》的威尼斯征程。

  “啊,是傑弗森小姐——”正當珍妮想要找到瑪麗提前退場時,又有人驚喜地叫了起來,隨後便是她非常熟悉的中文,“張老師,人在這呢!來來來您這兒來——”

  在西方世界待久了,忽然聽到這還略帶了鄉音的中文,要說珍妮心裡沒點感慨那也是假的,當然,隨之而來的也有深深的荒謬感:因為不好解釋,她從未透露過自己會說中文的事,當然更不提對於大陸的瞭解了。在以往一些和華裔的交流裡,她也沒有說過中文,所以現在即使是面對上輩子的同胞,她也還得和他們說英文……

  “張先生。”看到一名三十歲上下的青年男性從人群裡把面容清瘦,外表並不起眼的一位中年男性拉了過來,本來想要轉身離開的珍妮也停住了腳步,她有些驚喜地上前幾步,握住了張藝謀的手,半是不自覺,半是直覺地說回了中文,“沒想到您也來了。”

  這一下,不論是張藝謀還是那位年輕人都明顯地呆住了,珍妮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誤,但她猶豫了一下,還是將錯就錯地繼續往下說,“我很少練習這門語言,希望我的發音足夠標準——”

  “您的發音非常標準。”張導演很快地回過神來,也是字正腔圓地回了一句普通話,語調還刻意地放慢了,照顧到了珍妮的‘聽力問題’,他顯示出了國際大導的風采,和珍妮握了握手,“不過我們都非常吃驚,因為之前並不知道您會說中文。”

  珍妮現在已經不著急走了,她拉著張導演和青年人,一邊走一邊解釋,“因為水準不是太好,所以在開幕式酒會上沒有‘顯擺’——”

  “不不不,您說得非常好,”青年人連忙說,他看著珍妮的眼神簡直如夢似幻,好像看到了一個全能超人。“啊,還沒自我介紹,我是中影進出口公司的小韓——我一直都是您的影迷!”

  三個人很快地找到了一塊相對僻靜的角落,珍妮也對在開幕式酒會上稍微露了一臉就避嫌先走的張導演套起了近乎,“這一次來到威尼斯,非常想見到的就是張先生,從《大紅燈籠高高掛》開始,我一直都是您的影迷,《英雄》、《十面埋伏》我都沒有落下過。”

  沒有人不喜歡被讚美,更沒有人不喜歡被奧斯卡影后用中文這麼體貼地讚美,張導演的兩頰也湧起了淡淡的紅暈,他擺了擺手,投桃報李地說,“我也是您的影迷——”

  “您這就太客氣了。”珍妮笑了起來,張導演同時說,“我這絕不是客氣,小韓你來證明,就昨晚我才看了您的表演。”

  “對對,我能證明,張老師半夜打電話把我給叫起來,拿了您《第五個莎莉》——就是《the fifth sally》的碟片來看。”小韓早已經興奮得兩頰通紅,他有些止不住勁兒地傾訴著,“說來也真是愧對您,我們買了這部影片的版權,但一直就是沒法上映,廣電那通不過,不過現在張老師看過那就沒問題了——”

  張導演碰了小韓一下,止住了他的‘胡言亂語’,珍妮也忍不住莞爾:這有什麼愧對的,《第五個莎莉》是買斷給中影的,他們又不是沒有給錢。

  不過,小韓的話其實也是揭穿了她為什麼要繼續把中文說下去的理由——2007年的現在,大陸電影市場對於好萊塢來說根本就是一塊不毛之地,只有她知道這個市場在日後能迎來多麼可怕的爆發式增量,除了美國本土以外,在海外能給電影提供一億甚至是兩億以上票房的國家根本是屈指可數,好萊塢海外傳統最大票倉英國,進口片票房也很少有過億的,但到了2014年,《變形金剛4》直接在大陸擄走了3億美金的票房,都已經比本土更多了……而決定哪個公司能在這塊沃土市場裡大撈特撈的,除了影片本身的品質以外,還有一點更為重要——那就是非常有中國特色的一個詞兒:關係。

  是的,在中國,進口片能否過審、是否刪節、怎麼排期,這些事情都是非常有彈性的,最典型的事件就是《泰坦尼克號》,這部大片之所以能引進國內,並且無刪節放映,讓全國人民都見到了露絲的裸體和那段委婉的床戲,其實就是因為當時的領導人誇獎過這部電影有藝術性,所以,在1998年這個民風還十分保守的年代,觀眾就能看到2014年在電影院都看不到的鏡頭。而從中國電影市場開始復蘇時起,進口片的排期對於國外廠商來說就是一場永恆的撕撕撕之戰,比拼的就是你這個公司的關係是不是能扛得過同期上映的國片。而關係這個詞,對於外國人來說那就是非常玄妙,偶然因素極多的了,譬如說,尼古拉斯‧凱奇在中國上映的影片就非常多,據說這是因為總局有人是他的影迷。而珍妮之前所疑惑的,《海盜2》在中國居然可以同步上映的事情,看來也是有了解答:《第五個莎莉》也許因為題材敏感真的沒法上,但小韓肯定是在《海盜2》上發揮了非常強的主觀能動性,所以推動它避免了和諧,成功地上映了,不然,說不定還真的只能等迪士尼開始在上海買地以後,才能鋪出關係來,把《海盜3》給爭取上映。

  是的,其實說起來,好萊塢六大裡,迪士尼的關係還是很硬實的,要比索尼和華納好很多,大片能獨佔好檔期,不會被同期上映的國片給排擠得延期上映,不過對珍妮來說,如果她能發揮自己會說中文的優勢,手握一條硬實的中國人脈,那麼這對大夢的發展當然是極為有利。而在她能接觸到的人脈裡,還有哪條人脈能比得上張導演呢?沒聽小韓說嗎,《第五個莎莉》既然張老師看過了(並且說好,或者按珍妮腦補,表態認為可以上映),那麼加上一些人的配合,這上映肯定就沒問題了。

  這倒也不是說張導就是娛樂圈大鱷、黑惡勢力什麼的,他的地位只看一點就能明白了——這麼多年來,只要他有新作,都能拿到當年大陸的最佳外語片名額,這就可見,其在領導層中的確被認為是當代導演的門面。而他也確實是憑著才華先拿到了最佳外語片的提名,然後靠著一部部作品的累積才走到今天的門面位置上。

  在這個位置上,他能接觸到的人物,層次就都是迪士尼等外來公司所無法企望的了,他的團隊在‘體制’內的能量,肯定也是外來公司無法想像的,很多用錢鋪不平的關係,對他來說就是一個電話的事,如果能獲取他的好感,搭上這條關係,那麼對大夢來說,當然是受益無窮,別的不說,起碼《暮光之城》也許就不會只能以批片形式進門,而是可以佔用分賬名額,同步引進了。當然,珍妮也不指望就光靠好感來贏取張導演的支持,但在這一點上,她也不是沒有可以交換的利益——總之,先交上朋友,之後怎麼操作都是好說的。

  雖然兩人幾乎沒有合作的可能,但張導演的確欣賞珍妮的表演,而珍妮對他也不能說是不瞭解,雙方也是相談甚歡,珍妮更是主動提起了自己對於中國大陸的好感和看好,“下一個十年絕對是中國的十年,我對於明年的奧運會非常盼望,尤其是您執導的開幕式——”

  “那我就代表我們東道主——這個,代表我們好客的主人,對您提出邀請,”張導演也呵呵地笑了起來,更是注意避免使用太文的詞語,免得珍妮聽不懂,“請您來觀看我們的開幕式。”

  “那太好了,張老師,您這不是開玩笑吧。”珍妮立刻把這件事定了下來,“您有電話或者電子郵件嗎?”

  張老師手機經常關機,也不太會用電子郵件,但小韓有,他也是很有眼色地順勢抱上了張老師的大腿,“要是打電話不方便的話,您就通過我聯繫就成了,這是我的名片,我給您寫個私人的信箱……”

  定下了這個約會以後,珍妮也沒有辦法,實在是必須走了,她現在已經遲到了。“非常抱歉,我應該多呆一會的,但我們還有事——太可惜了,不能多聊一會,我明天就得回紐西蘭了,可能只能等明年才能見面,如果您真的給我留了票的話——”

  “啊,這就走了?”張導演明顯一怔,他也有些遺憾,“可,這——”

  珍妮眨了眨眼,有點不明白張導的意思,而張導演明顯地猶豫了一下,又左右看了看,這才上前了一步,比之前兩人親密交談時靠得更近,低聲地說道,“能來,您儘量還是來吧!”

  就說了這麼一句,張導演就退後了,招呼了似乎聽到了什麼,滿臉都是文章的小韓一聲,和珍妮打了個招呼,轉身又消失在了擁擠的人群裡。珍妮站在當地,目送他的身影被人潮淹沒,心裡也是雜念叢生:雖然法國派對她很欣賞,但她從沒想過自己能拿到威尼斯影后這個殊榮,這個獎在她心裡幾乎都不屬於美國人,可——

  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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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

  1糾正一下關於張藝謀執著沖奧的誤解,其實這個最佳外語片是各地區選報一部,所以不要以為全中國只有他一個人想沖奧斯卡,別的導演都不在乎,只能說是他的地位最高,知名度也相應高,所以他有新作都會報他。而很多導演連被選報沖奧的資格都沒有,因為江湖地位夠不上,而且這件事政治意味非常濃,真合適的廣電不選,廣電選的入選可能很低,反正就是官僚唄。實際上張導並沒有按照最佳外語片的標準來拍過電影的,因為首先一個,最佳外語片不喜歡商業片,也不喜歡大場面……張導入選的菊豆就是很符合外語片標準的片子,去年的歸來也比較像吧

  2關於廣電那些基本都是真的,國內現在是暑假保護月、寒假保護月優先度最高,這兩個月所有進口片不可能同步,平時就是有國內背景的片、關係好的片同步希望大,如果關係不是那麼硬實,非常容易被同檔國片哭得調檔延期。反正這裡面道道太多了,就我所知這幾年政策鬆緊好像是和國產片票房占全年50%這個紅線有關,還是已經退化到40%了?記得12年吧,頭半年國產片票房實在是太差了,就有了有史以來最長的7-8月這奇葩的國產保護月,那個暑假黃金檔根本無片可看……然後8.31蝙蝠俠、蜘蛛俠被排在同一天上檔,索尼和華納都哭死了,反正貓膩很大啦。看一個公司在華實力強硬不強硬就看他們家大片能不能同步,這個最准了。

  3威尼斯不喜歡好萊塢,尤其美國女演員拿影后可能性低這個也確實如此,因為這個獎以前就是不鳥好萊塢的,如果不是因為07年在歷史上就是很傾向於好萊塢的一屆,也不可能有那麼多好萊塢的片子進競賽單元或者得獎。

  4另外安吉也是我虛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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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28 23:57:35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二十八章:未來藍

  “丹尼爾,真的非常感謝你能撥出時間過來參加試鏡。”珍妮又一次握住了另一個丹尼爾——丹尼爾‧雷德克裡夫的手,誠懇地說,“非常抱歉,我的日程實在是非常緊張,否則我們真的應該多聊一些時候的,說實在的,我絕對是你的粉絲……”

  因為演出《哈利‧波特》,現在才剛剛成年,就已經擁有全球性知名度與億萬身家的丹尼爾淺淺地笑了笑,在珍妮跟前,他顯得有些羞澀,“別這麼說,珍妮佛,我能理解——而且我也是你的忠實粉絲,說實話——我能和你合個影嗎?”

  珍妮笑了起來,“當然!那是我的榮幸!克裡斯,你也來——”

  “我給你們掌鏡,”克裡斯和丹尼爾是非常熟絡的,他這幾年在倫敦拍了太多影片,再加上又和艾瑪‧沃特森合作過,去過《哈利‧波特》片場探班,理所當然,丹尼爾來參加這一次試鏡也是他牽線搭橋的結果,他拿起相機,“做點準備,別那麼正經,3、2、1——”

  送走了丹尼爾,珍妮在試鏡列表上再次確認了一遍,她放鬆地歎了口氣,往沙發上一倒,幾乎是呻吟地抱怨了起來,“終於,所有任務都完成了,這感覺就像是連續熬了一周通宵。”

  “而你明早也要飛回威靈頓了。”克裡斯走到她背後,為她捏起了肩膀,珍妮軟軟地被他擺佈著,“怎麼樣,你看中了哪塊年輕的身體?”

  “eww,你說得好噁心。”珍妮瞪了他一眼,又瞥了瞥屋裡的時鐘:已經晚上11點多了,她明早10點還要趕飛機,現在無論如何也是應該去休息的時間——但,他們到了威尼斯以後,她和克里斯多夫說的話幾乎只有寥寥幾句,大部分都還是沒什麼意義的日常對話。“你猜?”

  克裡斯大笑一聲,把自己拋到了珍妮身邊,靠著扶手饒有興致地看著她,“我猜?猜中了有獎品嗎?”

  “再猜?”珍妮忍著笑意,沖他眨巴了幾下眼睛,“你覺得呢?我能給你什麼獎品?”

  克裡斯笑著拿腳踩了踩珍妮的大腿,他閉上眼睛煞有介事地想了一會,“嗯,我猜……none,一個也沒有,這一次前來試鏡的小傢伙們沒有一個能讓人滿意。”

  “……是的,確實如此。”珍妮歎了口氣,克裡斯會看出這點不稀奇,如果剛才她選到了合適的演員,那麼現在就不會這麼煩躁疲累,而是會興奮地覺得一切辛苦都是有價值的,“丹尼爾的演技當然非常不錯,可惜他身高不夠,而且我沒有感覺到和他的火花。”

  “那就有些難辦了,”克裡斯做了個勝利的手勢,但很快又恢復了正經,“你已經把英國有些名氣的年輕男演員都吸引到了威尼斯,如果這還挑不中的話,我就不知道你該去哪裡選角啦。”

  “有那麼誇張嗎?”珍妮失笑了起來,心情也不再那麼低沉,“原來英國的年輕男演員儲備這麼稀少——而且你說得好像這部電影是樁大事。”

  “在倫敦?這就是,”克裡斯聳了聳肩,“尤其他們要演的是科林,你簡直沒法想像亞瑟放出風聲以後,有多少男演員在爭取這個機會,我們常說,《哈利‧波特》選角也不過如此,你簡直難以估量你在這群年輕男演員心中的地位。”

  也許他的話半真半假,不過珍妮還是被逗得很開心,她反過來在克裡斯腿上踩幾腳,“stop。”

  “停止什麼?”克裡斯握住她的腳,開始給她腳心撓癢,珍妮大笑起來,“停止這個!”

  打鬧了一會兒,兩人都默契地停了手,珍妮詢問地沖克裡斯拋了個眼神,“要去床上嗎?”

  “過一會好嗎?”克裡斯梳理著她的金髮,綠眼凝視著珍妮,“我想和你多聊一會兒。”

  他們雖然沒有什麼整塊的時間相處,但可以做的事並沒有因此耽擱,珍妮昨晚剛飽餐一頓,所以也不那麼饑餓,她笑著用腳背摩擦著克裡斯的小腿,享受著兩人親昵的感覺,“我以為我們已經用了足夠多的時間通電話了。”

  “但那和現在是不一樣的。”克裡斯說,他的手指在珍妮背上滑動遊走,“你覺得呢?”

  “嗯……”珍妮舒服得眼皮直往下掉,她趕快振作起來,“但我們最好談些提神的話題,否則我就要睡著了——而我才不要這麼浪費時間呢,我們下次見面肯定是幾個月以後了……”

  “好吧。”克裡斯也溫存而甜蜜地低聲笑了起來,他在珍妮手臂上擰了一下,用疼痛幫助她保持清醒,“說些提神的事,你打算怎麼處理科林的選角呢?”

  “讓薩爾維去辦好了,”珍妮其實心裡也有了打算,“實際上他才是導演,這應該是他的活計。”

  實際上,這件事的確是有些棘手的,因為科林的演員只能是局限于英國籍,最好家境也不能太差,這樣才能本色出演,用角色和自己的契合補上本人和珍妮的演技差距,如果在國外尋找的話,好萊塢的男演員很難具有英國貴族的氣質,而且也說不好標準的rp音。但,之前在她的會客室裡出現的年輕男演員,不論是還沒成名的埃迪‧雷德梅尼,還是成名許久的丹尼爾‧雷德克裡夫,在和珍妮試鏡的時候,都不約而同地存在被壓戲的現象。最可惜的就是埃迪了,他現在還在各處電影、電視劇裡打醬油,同時在倫敦西區劇團中磨練自己的階段,表現派痕跡極重,和珍妮的表演有格格不入的感覺,也許在幾年後,他會是個合適蜜雪兒的科林,但目前來說,珍妮只能把他放棄。

  至於丹尼爾,他其實也還處在磨練演技的階段,最重要的是他出奇地不擅長愛情戲碼,表演時有種不正常的狂熱感,也不適合科林。而在之後幾年內會聲名鵲起的那些年輕演員,幾乎也都被珍妮選中了來參加試鏡,他們的問題都是相當一致的:除非是天縱英才,否則對於英國演藝圈這種大學畢業-磨練幾年後開始綻放出成績的制度來說,25、26歲的男演員一般都是相當青澀,要想和她對戲而不落下風,他們實在都嫩了點。

  找不到演技派,那麼另一個解決的辦法就是找人本色出演了,很多經典電影的演員都沒有演出經驗,完全就是演出自己,而薩爾維在這方面的選角是很有優勢的,因為他本人就是貴族出身,在交際圈內尋找一個有天分,又想入行的貴族青年應該不是難事,起碼,這條思路值得嘗試,不是嗎?

  “這麼說,你已經下定決心要選薩爾維了?”克裡斯挑了挑眉毛。

  “嗯,我在他和安吉之間猶豫了很久,”珍妮說,“但……我決定聽你的話——感覺最重要,不是嗎?”

  她有些玩笑意味地說,但克裡斯卻並未應和著笑起來,珍妮看了他一眼,“what?我的決定反而讓你不高興了嗎?”

  “理論上說,我應該為他高興。”克裡斯坦然地說,他的語氣有些怪怪的,“但我也不能不承認,這個決定——你和薩爾維即將連著幾個月朝夕相處的事實——的確讓我的心情有些複雜。”

  “為什麼?”珍妮不解地問,她忽然明白了過來,“等等,你是在說——可薩爾維不是gay嗎?”

  “你為什麼會這麼覺得?”現在輪到克裡斯吃驚了,“薩爾維是gay?”

  “我不知道啊?”珍妮現在徹底清醒了過來,“他是模特,又是英國人——我好像就很自然地覺得——他不是嗎?”

  如果說有什麼圈子的同性戀比例比音樂劇圈子更高的話,那無疑就是時尚圈了,再加上英國風氣開放得多,是gay的話,出櫃也無壓力,而薩爾維又屬於著裝打扮一絲不苟的類型,見慣了美國糙漢子的珍妮還真的沒多想,本能地就把模特出身的薩爾維往gay方面去歸類了,現在克裡斯這麼說,她確實是吃了一驚。

  “他不是吧……”克裡斯被她也說得有些不肯定了,“不過我確實沒問過他的感情生活……”

  珍妮忍不住笑了起來,“好吧,告訴我,你現在還妒忌他嗎?”

  “我本來也不是在妒忌他,”克裡斯為自己辯解,“只是——當然,如果他長得稍微平凡一點的話,也許我不會這麼想……但這並不是妒忌——”

  他的語氣有些煩躁,珍妮也有些吃驚:其實說實話,薩爾維雖然英俊,但也不是就比克裡斯更醒目。而且在娛樂圈,俊男美女根本並不少見,真的要介意這個的話,兩個人都有吃不完的醋。她還以為克裡斯剛才只是拿薩爾維和她開玩笑,順便撒撒嬌呢。

  “嘿,嘿——”她連忙奉上輕吻安撫,“怎麼了,別著急,沒什麼不可以談的——你想說什麼,克裡斯?慢慢講。”

  克裡斯吐了一口氣,他安靜了下來,“沒什麼——”

  但話說到一半,他又改了主意,伸手爬了爬頭髮,“不是沒什麼,只是——”

  珍妮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望著克裡斯,等著他整理好自己的情緒,她能感覺到克裡斯的欲言又止,他不斷地查看著她的表情,像是要確定她現在的情緒,而她知道這時候最好的應對就是保持鎮定和平和,不要給他退縮的理由。

  “好吧……”克裡斯像是最終下了決心,他吐了一口氣,變化姿勢,坐直了身子,“我不覺得這是個很好的時機,不過考慮到我們又得有幾個月沒法見面……”

  他聳了聳肩,“還記得夏天的那次烏龍事件嗎?你以為你懷孕了,我們都慌得不行,都沒覺得自己做好了為人父母的準備。”

  “記得呀,”珍妮遲疑地說,“而你的意思是——”

  “可能是那件事打開了一個開關吧,”克裡斯望著自己的手指說,“扣下了扳機之類的,當時我告訴你我根本沒想過當父親,當然更別說那種美國派式的家庭生活——但你猜怎麼著?也許是因為我過了30歲,我不知道,也許是因為我以前沒遇到讓我想要成家的人,J‧J——”

  他試探性地看了她一眼,“我發現我開始嚮往成家、孩子,我不是說現在馬上,現在也許我還沒做好準備,但我開始渴望,珍妮,我已經開始想把這件事排上日程表了。”

  “我——”珍妮說,她的大腦一片空白,“我——”

  “我本來不想開口,因為我也不是很確定,”克裡斯聳了聳肩,“如果連我自己都沒有拿定主意,我不該拿它來煩你,但問題是,我不知道,關於未來我們談得越多,我越發現我們的區別,我們已經是固定的男女朋友了,J‧J,但你的未來裡完全沒給我留出位置。”

  他舉手止住了珍妮的回答,“我知道,我不是在責怪你,因為在這之前我也沒意識到這個問題,我的行程裡也沒有給你留出位置,而我並不知道長時間的兩地分居會對我們帶來這麼大的影響,在倫敦時我很想念你,電話只能稍微緩解這種情緒,我想你也一樣,是嗎?”

  珍妮說,“當然電話和真人是不同的,但——”

  她想到麗蓓嘉的話,無奈的情緒席捲上來,“但我們能怎麼辦呢?”

  “公平的做法是我和你都削減行程,儘量協調工作,一年內有半年都一起呆在好萊塢。”萬幸的是,克裡斯沒有理所當然地說出什麼‘放棄事業吧,珍妮’之類的話,畢竟任何有智商的人都知道珍妮不可能答應,而他一直不笨。而他流暢的回答也告訴珍妮,對這件事,他的確考慮了很久,“很多年以來,人們一直都在好萊塢拍戲,沒有理由現在我們就必須到外地開工。”

  聽起來非常合理,但珍妮還是本能地想要挑刺,她說,“但,《夢露》——還有《九》——”

  “我不是說馬上,”克裡斯握住了她的手,說,“噓、噓,我不是說馬上,別慌,我只是希望我們能夠開始談這些,我們可以開始計畫未來——別這樣看著我,我知道這很突然,對我來說算是一反常態……”

  他自己都笑了起來,“上帝啊,僅僅是三年前,我做夢也沒想到這番話會是從我口中說出來,珍,不過我確實希望能有一個家庭了,妻子,孩子,起碼一年有半年呆在一起的家庭生活,它可以不是今天,不是明天……但我想知道我們有把它列入考慮,在將來有一天,這個想法會成為現實。”

  在威尼斯的月光下,在幽靜洵美的湖色中,一個世界級美男子——全世界知名度最高的男人之一,在你身邊跪坐著,綠眼閃著深情而溫柔的光芒,訴說著對未來的期許:一個有你的未來,而在認識你之前,他還是個遊戲花叢的浪子。這樣的場面即使是放在電視劇裡都嫌cliche,誰能想到這一切居然絲毫都沒有摻假?而珍妮——她已經真的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考慮了。

  “我——”她說,忽然間口乾舌燥,吞咽了兩下才繼續說,“我……我不知道,克裡斯,這一切太突然了,你根本沒想過這些事。”

  “當然,我明白。”克裡斯快速地說,“你現在想的完全是《夢露》,而我本來也不想在這時候對你提出來的,一切都太倉促了,我們根本沒有足夠的時間相處——”

  他短促地微笑了一下,“不要馬上回答,仔細考慮一下,我們可以等到適當的時機再談這個問題,好嗎?”

  “當然。”珍妮說,她現在確實很混亂,“當然。”

  他們都沉默了下來。

  窗外,晚風吹過湖面,湖裡的月亮起了輕輕的皺褶。

  “你知道這意味著……我們的關係會進入一個新的階段對吧?”珍妮忽然打破了寂靜。

  “我知道,事實上我也一直在考慮……”克裡斯說,他還是第一次這麼坦誠地在珍妮跟前展示著自己的不安,這對聚少離多的戀人就像是知心好友一樣,用較為超然的態度談論著他們的決定,“如果我說沒有懼怕,那我就是在說謊,老實說,在人生的前30年,我從沒覺得自己會結婚。”

  “但你現在發生變化了。”

  “對,我現在發生變化了。”克裡斯說,“以前我總奇怪為什麼人們要結婚,為什麼浪子會安定下來,一直到我自己過了30歲,我才明白原來也許人的改變在恰當的時候真的會非常地快。曾經我一點也不想要的東西,現在忽然都有了意義,這麼說聽起來很做作,不過過了30歲以後,我發現越來越多的事實證明,我也和一般人沒有那麼不同——而這種感覺真的還滿讓人安心的。”

  他小小地歡呼了起來,“yeah,我又回歸大眾了,這難道不讓人高興嗎?”

  珍妮也跟著笑了起來,她說,“是啊,這真的很讓人高興……”

  #

  把威尼斯帶來的思緒留在了威尼斯,結束了為期三天被排得滿滿當當的行程,第二天一大早,珍妮登上了她租賃的私人飛機——從威尼斯到威靈頓實在是太過麻煩,必須經過數次中轉,最節省時間的方案就是租賃能跨洋飛行的私人飛機直飛過去。不過這樣的大型私人飛機也不是那麼好租到的,在紐西蘭時團隊就沒預定到,只能權當省錢了,至於回程,能租那當然是直接租,畢竟如果她真的要回來參加頒獎典禮,那肯定是越早回威靈頓越好。

  “讓你儘量回來參與頒獎典禮……”切薩雷有一絲疑惑地確認,“你肯定這是張的意思嗎?而不是翻譯中丟失了資訊?”

  珍妮也很難解釋自己為什麼能和張導演毫無障礙地隨意溝通,並理解他的言外之意,她目前並不想告訴切薩雷她會說流利的中文,這種事能瞞就瞞了——所以她只能強調地說,“他的確把意思表達得很隱晦,但我可以肯定我沒有弄錯——這難道就那麼難理解嗎?他欣賞我,想給我這個獎,更想讓我去領獎,為電影節擴大影響,這是雙贏的好事。而我們需要談論的只是他到底能不能把獎給我這一點而已,畢竟,他只是一個人,而評委會的七個評委裡喜歡我的人,算上他可能也只有兩個。”

  “在此之前,我們的確從未考慮過這方面的事。”切薩雷抿了抿唇,不再質疑珍妮的話到底是真是假了,“不過,既然評委人數有限,又都是藝術片導演,現在展開公關攻勢也許只能收到反效果……”

  切薩雷顯然在考慮著後續的戰略,“張和安‧李不同,他在北美市場的價值不大……不過從我對他的印象來說,既然張邀請了你,那麼他肯定有一定的把握,為此回威尼斯一次也是值得的,這個獎項在某些地區很受關注,對於電影的版權售價也會有一定影響,再說,即使沒得獎,貿然爽約也可能會讓我們在中國大陸市場多出一些障礙。”

  飛快而精密地計算出了結果,他開始安排回威尼斯的前置工作,“必須聯繫華倫天奴,你需要一套新禮服,當然還有朱利安,他得再來一趟。我建議你乾脆再度包機來回吧,也許費用有點貴,但可以搶回一些時間,這些錢可以讓華納報銷一部分,我會給華納的人打電話……”

  珍妮把這些瑣碎的事務當成了耳旁風,只是時不時地點點頭,她很快地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緒裡,過了一會,她開口說,“切薩雷——”

  切薩雷和瑪麗都停下討論,看了過來,切薩雷一邊說還在一邊敲擊著鍵盤——他專業而冷靜的表情就像是一杯冷水,迎頭澆到了珍妮頭上。

  “——我決定用薩爾維‧圖齊做《夢露》的導演了。”她吞下了含在口中的話,改口地說道,“導酬50萬,讓他負責找科林,等我拍完《阿凡達》以後就準備開工,你覺得怎麼樣?”

  50萬美元對於新人導演來說,不算是太低的數字,當然,再高一些珍妮也給得起,但作為製作人來說,她覺得這個酬勞已經相當慷慨了。

  “沒問題。”切薩雷一口答應了下來,他又低頭地翻閱起了電腦上的文檔,“瑪麗,請假的時候注意詹姆斯的心情,我們得安排10月份回洛杉磯的時間……”

  “你要度過地獄一樣的三個月,”瑪麗告訴珍妮,她又看了文檔一眼,糾正了自己,“抱歉,就我看來,你即將面對的是地獄一樣的半年行程。”

  想到即將到來的頒獎季,珍妮閉上眼,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也讓自己的心思徹底地回到了工作裡,“你們安排你們的,我得開始想想《夢露》到底該去哪裡取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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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二十九章:和希斯‧萊傑的賭約

  “禮服送到,保鏢帶著造型師進來。”

  “我們還有30分鐘出發,注意保持定位。”

  “首飾箱的密碼鎖是多少?”

  “hell,誰給我一些溫水,我的化妝刷簡直是一團糟……”

  “嘿,希斯。”珍妮調整了一下坐姿,往後靠了靠,和帶著黑超墨鏡的年輕男子打了個招呼,“蜜雪兒沒來嗎?”

  “和克裡斯一樣,她回美國了——有工作。”希斯‧萊傑有些心事重重地說,看來並不想談論這個問題,珍妮很快也意識到了這一點:看來和她隱約記得的那樣,希斯和蜜雪兒可能已經走到了分手邊緣。很可能一直持續到希斯去世為止兩人都沒有複合,也可能之後又複合過,在希斯去世之前再度分手——希斯和蜜雪兒的分分合合一直是美國各大娛樂雜誌熱衷追逐的話題,所以珍妮也知道,他們在此之前感情起碼出現了4、5次危機,尤其是希斯喜歡泡夜店,很容易被拍到,比起最近一兩年一直在外工作的珍妮和克裡斯,他的話題性當然更高了。

  “討厭的一天,不是嗎。”她扮了個鬼臉,又對輕呼出聲的化妝師道了個歉,“抱歉,抱歉——不過我猜我們會是一對很好的紅毯搭檔的。”

  大家都是沒伴的人,又都是切薩雷的客戶,結伴走個紅毯也算是互利互惠了,事實上,也因為兩人都是切薩雷的客戶,他們碰面的機會並不少,只是因為希斯沉默內向,沒有太多的交流而已。

  希斯沒什麼表情地點了點頭,“會是的。”

  也許是因為和蜜雪兒的感情不順,他今天顯得心事重重,格外沉默寡言,過了一會才又說道,“所以,你是特地回威尼斯參加頒獎的嗎?”

  希斯本人是在歐洲待足了一周,這是因為他正在《蝙蝠俠》和《魔法奇幻秀》的檔期空檔裡,又不像珍妮副業那麼多,所以參加開幕式以後就在威尼斯遊玩了起來,出席了一些宣傳活動,現在又代表《我不在那兒》劇組參加頒獎典禮,他也是劇組唯一一個留到最後的演員,除了他以外,只有導演留了下來,製片人和凱特‧布蘭切特等其餘主演,在參加過開幕式,做完宣傳後就先後離開了威尼斯。

  事實上,這也是好萊塢演員們參加歐洲電影節的常態,因為歐洲三大電影節不論是從血統還是從喜好上來說,都更喜歡非好萊塢的演員,好萊塢系的影片得獎的情況當然有,但演員多數是歐洲國家出身,後期才去好萊塢發展,自帶當地人脈。像是希斯和珍妮這樣的澳洲、美國本土演員,受到青睞的可能性並不高,所以希斯不會猜她是事前收到消息,回來拿獎的,反而好奇地問起了她的目的。

  “不是,只是我的下一個專案導演還在威尼斯,而我正好需要和他聊聊,”珍妮扮了個鬼臉,輕鬆地掩飾了過去,“可不敢把人帶回卡梅隆的巢穴,不是嗎?”

  希斯笑了起來,看來被珍妮逗得開心了一些,他說,“噢,你能連續請假兩次,已經說明你的地位了,安東尼和我說過,你們劇組的氛圍簡直堪稱恐怖,他告訴我,如果是我來演的話,我肯定每天晚上都做噩夢。”

  安東尼是澳洲人,和希斯的感情也非常不錯,珍妮笑著說,“如果你的精神比較脆弱的話,那麼沒選擇《阿凡達》肯定是正確的,詹姆斯在拍攝時簡直就是個火藥桶。”

  她沒有說出口:即使以她和卡梅隆的交情,在這麼短的時間內連續離開兩次,後一次還是突發事件,卡梅隆還是因此很不高興,珍妮只好親自和他解釋並暗示了一番,自己是因為有可能拿獎才一定要回威尼斯,他在有所觸動下,這才妥協地放行准假——珍妮猜測自己背景深厚的傳聞在卡梅隆這裡是又被證實了一次,不然她也的確很難解釋自己怎麼能連威尼斯電影節都走通關係,在典禮前就知道自己有一定的獲獎希望。不過,即使如此,為了儘快趕回劇組,珍妮也只能忍痛又包了私人飛機的兩個航程,兩次前往威尼斯,她個人交通費都快豪擲百萬美元了。如果不是看在和卡梅隆的後續合作,以及未來在中國的佈局的話,她腦子進水了都不會如此選擇——雖然她現在年收入在女星裡已經可以排上號了,但珍妮還是覺得自己相當窮,她還在死命地為入股迪士尼攢錢呢。

  在他這個年紀來說,希斯‧萊傑雖然無法和李奧納多、克裡斯這樣金字塔頂端的‘變態’相比,但履歷也是相當漂亮了,和李安、諾蘭等近年崛起的大導都有合作,兩個人從《阿凡達》的片場說起,反而是找到話題,聊了聊各大導演的片場,結論是,越是大導越有個性,氣氛越小心翼翼,除非是拍商業片,稍微有深度一點的片子片場都很少歡笑連連的。如果還有拍攝日程在屁股後頭追著的話,花絮裡的笑場片段都是苦中作樂,其實劇組人員的心理壓力都是很大的,尤其是和大導初次合作的主要演員,更是壓力爆棚,失眠、抑鬱,對他們來說都不算是罕見的心理障礙。

  “第二次合作會好很多。”談到即將開拍的《魔法奇幻秀》,希斯的臉色開朗了一些,“我和特瑞不是第一次合作了,之前我們拍過了《格林兄弟》,當然比起《蝙蝠俠》,這個角色的喜劇色彩更濃一些……”

  “聽起來你真是偏愛這種複雜的角色,”珍妮忍不住問,“怎麼,是一般的商業片無法滿足你的表演欲望嗎?”

  看到希斯含笑地默認了,她半開玩笑地說,“我看過你在《蝙蝠俠》裡的表演了,如果有機會的話,絕對應該合作一把,希斯,看看我們誰的演技更好,能把對方打敗。”

  “聽到你這麼說,我已經後悔我沒有去爭取《阿凡達》的試鏡了。”希斯也算是正面回應了珍妮的‘挑戰’,“雖然我並不覺得我能贏——如果連丹尼爾‧戴-路易斯都不能贏過你的話,那麼顯然我的勝算並不大。”

  “哇,你真是太會誇人了。”珍妮也是輕笑了起來,看來希斯屬於那種一旦熟悉了就能說能笑的性格。

  “這不是客套話。”希斯雙手插袋,瀟灑地聳了聳肩,“而是事實——說實話,如果不是威尼斯對於好萊塢一向不那麼喜歡,我認為這一屆的最佳女演員只會在你和凱特之間產生。”

  他的言下之意,等於是否定了珍妮和凱特得獎的可能性,珍妮挑了挑眉毛,“原來你們都是這麼想的嗎?所以凱特才先行回了美國?”

  “這基本算是行業常識吧。”希斯說,“畢竟這本來就不是我們的獎——倒是丹尼爾很有希望拿獎,我還以為你來這裡是為了幫他領獎。”

  丹尼爾‧戴-路易斯幾乎是缺席了和《血色將至》、《邁克爾‧克萊頓》有關的全部宣傳活動,就連威尼斯電影節都沒來,據說是因為他的檔期安排得太密集,之後又要趕拍《九》,精神狀況不適合過多地出現在公開場合。而不論是華納還是大夢也都沒有對此多做要求,畢竟他會答應出演,已經是為劇組解了燃眉之急,再有過多的要求就不合適了。再者,《邁克爾‧克萊頓》的沖獎企圖心也不是很大,在幾大資方意見不能同意,丹尼爾本人又無意出錢公關沖獎的情況下,也沒有誰非常迫切地想要他出面宣傳。

  “你認為會是丹尼爾拿獎嗎?”珍妮對於這一屆威尼斯的結果當然一無所知,畢竟會到威尼斯參展的電影都不屬於商業片。

  “如果不是他,就是梁。”希斯對自己能否得獎看來是不抱希望的,他隨意地和珍妮聊了起來,“丹尼爾畢竟是英國人——但梁也是蜚聲國際的演員,我看了《色戒》,你也應該看一看,安的故事永遠是這麼含蓄,帶有禪的感覺。”

  聽到一個外國人說到zen這個單詞,珍妮的感覺有點怪怪的,她當然看過《色戒》,不過那是在穿越前,而且當時她並沒有覺得有多好,反而覺得這故事壓抑陰郁,簡直讓人窒息——前段時間再看《色戒》的時候,就能體會到李安的過人之處了,事實上,她對電影的欣賞眼光也是穿越後一步步培養起來的,在這6年間實在是發生了太多事,她的變化也實在太大,有時候珍妮都懷疑她和原來的自己到底還有多少相同之處。

  走進更衣室換上禮服,佩戴上了價值數百萬美元的藍寶石首飾,珍妮遊刃有餘地在保鏢們的護送中忽略種種雜音,繼續和希斯聊著天,“看來你這一周看了不少電影,是在瞭解敵情嗎?我聽說《我不在那兒》是有機會拿到金熊的——他們說這完完全全就是歐洲人會喜歡的調調。”

  《我不在那兒》講述的是一帶搖滾巨匠鮑勃‧狄倫的一生,拍攝手法非常大膽前衛,甚至可以說是意識流,導演動用了六個人來扮演鮑勃‧狄倫,講述他生活中的六個側面,凱特‧布蘭切特女扮男裝,出演了鮑勃一生中較為困頓,想要轉型的那一段時期。珍妮還沒看電影,但據說凱特的扮演惟妙惟肖,雖為女性,但扮相和鮑勃極為神似,演技也非常彪悍,是今年奧斯卡的又一匹黑馬,一個奧提應該是能穩穩到手的。——而這種抽象的風格,藝術性也非常強,是威尼斯的最愛,如果說參展的諸多好萊塢系影片裡有誰會被選出來做分豬肉的代表,那麼這部電影應該就是《我不在那兒》了,這也是為什麼希斯會留到最後,因為威尼斯電影節顯然不可能讓諸多好萊塢影片入選主競賽單元,然後一個獎都不給,但到底是金獅獎還是更像是安慰獎的銀獅獎,那就不好說了,畢竟,《我不在那兒》到底是好萊塢影片,而它顯然也沒好到能夠征服評委偏見的地步。

  至於《邁克爾‧克萊頓》劇組,如希斯所說的,除了丹尼爾以外,幾乎沒人有得獎希望,而在丹尼爾壓根沒有露面過的情況下,很難說評委會不會給獎,所以,如果不是張導演的那句話,珍妮是不會回來參加頒獎典禮的。

  “我的確看了不少電影,《高度設防地帶》就是我挖掘到的一個驚喜。”希斯倒是根本就不在乎自己參與的電影會不會得獎,而是和珍妮談起了他這一周看到的佳作,“我認為威尼斯電影節的指導精神的確有道理,這世界上並不只有好萊塢能出產好電影,在世界的各個角落都有值得注意的作品……”

  他們一路都在談論著好萊塢以外的佳作,很快地,貢朵拉到達了碼頭,珍妮和希斯吸引來了最為壯觀的人潮與最多的閃光燈:不論希斯怎麼說,不論威尼斯電影節的參與者們承認不承認,在過去的二十年裡,全球一體化切切實實地影響到了人們的方方面面,如果說10年前,義大利人最為熟悉的還是自己的本土明星,那麼現在,走紅毯的本土演員已經激不起多少歡呼聲了,對於普通人來說,他們的電影世界已經進入了好萊塢年代。

  “珍妮佛、希斯!”他們迎面撞上了電影節主席馬克‧穆勒,他高興地握了握兩人的手,用口音濃厚的英語說道,“很高興看到你們留到了最後。”

  這句話聽起來似乎很單純,但對珍妮來說,又似乎蘊含了另一重意思,她用眼角餘光掃了站在馬克身後不遠處的張導演,恰好和他對了一個眼神。而張導演的表情則相當微妙,說不上熱情,但也沒有歉疚,讓珍妮一時竟然無從辨別張導演的真實意思:這個影后的桂冠,張導到底是為她爭取到了呢,還是壓根就沒成功,又或者雖然沒爭到金獅獎,但張導還是推動她拿到了銀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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