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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鈞蝦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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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郁雨竹] 林氏榮華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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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你好色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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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6-21 00:27:45 |只看該作者
第420章 收買人心

  林玉濱已確診懷孕,林佑也很高興,尤其是這一個孩子還姓林,他早就想告訴林清婉讓她高興了,可尚明傑說玉濱怕她擔憂,所以沒說。

  可自從她去遼營做人質後,林佑和尚明傑一致覺得她還是擔憂些好,牽掛多一點她才能更好的保護自己。

  尚明傑拆開了信,果然,林清婉沒收到他的信,記下她要他辦的事,他便將信收起來道:「我們再給姑姑去一封信吧,這次讓人親自送去,順便再收拾些吃用的東西送去。」

  林佑道:「邊關苦寒,什麼都缺,一會兒列了單子叫人買去。」

  林清婉的確沒收到信,那段時間正是戰事最激烈之時,不僅她,許多人的信件都丟了。

  現在戰事停歇,驛站這才恢復正常。

  幽州和雲州也慢慢的安定下來,因為元宵將至,之前清冷的市集也開始熱鬧起來。

  林清婉此時就坐在馬車裡遊街,街上的人還不是很多,隔上十來步才有一個攤位,不論是人流量,物品的種類還是攤子的大小比之定州都要差遠了,更不要說江南了。

  她讓小十推開車窗,靠在窗邊看著外面的人,小十低聲道:「現在已經好很多,前段時間街上一個人也沒有,我想買些油紙都買不到。」

  林清婉好奇的問,「你買油紙做什麼?」

  小十臉微紅,羞澀的看了一眼林清婉道:「元宵快到了,我想給郡主做一盞花燈。」

  林清婉就忍不住笑,「你有心了,那一會兒我們就去買一些。」

  見林清婉沒拒絕,小十就高興道:「那我多買一些,除了花燈,我還會做孔明燈呢,到時候我給郡主和哥哥都做一盞,祈福你們平安喜樂。」

  「怎麼忘了給自己做一盞?」林清婉笑道:「多買一些,到時候讓江錢他們給你打下手,軍營裡皆是一些糙漢子,他們肯定不記得元宵賞燈這回事了。我們做多一些掛上,多一些節日的氣氛。」

  小十高興的應了一聲「是」。

  倆人邊說邊看著外頭,即將過一個十字路口時,轉彎處一個衣裳破爛的人快步轉出來,看到馬車四周的護衛,臉色又一變,轉身就往巷子裡跑,結果撞到了一個挑著扁擔的老人,擔子裡的白菜瞬間撒了一地,那人也摔了一跤。

  現在負責林清婉安全的江錢想也不想就讓人上前把人抓住。

  現在幽州遼人不少,誰知道其中有沒有混有刺客?

  隊長可是千叮嚀萬囑咐過,一定不容許危險出現在郡主身邊。

  所以他一向小心得很,郡主要出來遊街體察民情,他就在軍中挑了不少好手跟著保護。

  幾個人撲上去,很快就把奔逃的人給抓住了,街上的人一哄而散,遠遠地站著看向這邊,眼裡儘是恐懼擔憂。

  林清婉掃到他們的目光,眉頭微微一蹙,掀起簾子下車,站到了那人前面。

  這是個遼人,臉上髒兮兮的,手上有很多磨開的口子,林清婉看得出那是拿著武器磨出來的血口。

  林清婉看出來的東西,江錢更能看得出來,除此外,江錢還發現他身上帶著刀傷,他忍不住面色一變,緊緊地跟在林清婉身邊道:「郡主,是個遼兵。「

  遼人臉色一變,抬頭看向林清婉,用拗口的漢語道:「我不殺你,我沒有惡意……」

  林清婉就蹲下直視他的眼睛問,「你是逃跑的遼兵對嗎?」

  對方一噎,臉色變換,最後還是難看的低頭應了一聲,「是!」

  「你為什麼回來?」

  回來這個詞刺激了他,他激動的抬頭道:「我的家在這裡,我,我沒想刺殺你,我就是路過,想回家。」

  林清婉問,「你家在哪兒?」

  他閉緊了嘴巴,一言不發。

  江錢就用手指按了一下他的胸肋,瞇著眼問,「我們郡主問你話呢。」

  對方悶哼一聲,卻依然咬著牙不說話。

  林清婉瞥了江錢一眼,江錢立即收回手指。

  林清婉對押著他的侍衛們揮了揮手,示意他們放開他,「既然回來了,那就去衙門裡做個登記吧。」

  林清婉道:「春天到了,土地就要化凍,去做了登記好分田地,你是遼人,就算不會耕種,也可以和鄰里學習,再不濟也能把地租給別人,不至於一事無成。」

  那人愣愣的看向林清婉。

  林清婉就認真的與他笑道:「戰事已經結束了,這是上位者的罪過,跟你們這些士兵都沒有關係,現在幽州和雲州被大梁收復,你要繼續生活在幽州,那就是我大梁的子民。」

  林清婉道:「在大梁,便要守大梁的規矩,盡為民的本分,自然,我大梁也會庇護於你。你要不想留在幽州,那便盡早離開吧,自己走也好,帶上自己的家人也罷,不過我希望你的家人是自願跟你離開的,如果他們不願意,請你不要勉強他們。」

  江錢瞪大了眼睛,看著林清婉欲言又止。

  林清婉卻已經轉身扶著小十的手上了馬車,最後,她站在馬車上看著四周圍著的百姓高聲道:「鄉親們,我知道這城內有很多人家裡都有契丹人,或有親戚是契丹人,後輩中更有不少人留著契丹和漢人的血,可不論他是哪個民族的人,在我大梁那便是梁人!」

  「我們大梁沒有二等民,三等民,百姓皆是一樣的,大梁皇帝胸襟開闊,對民族的政策多參照大唐。所以,我不論你曾經是什麼人,是普通的牧民,還是戰敗逃走的遼兵,現在只要你不破壞梁國的安定,不違法害人,那我大梁的衙門就不會抓你!」林清婉沉聲道:「我以我大梁郡主,理藩院尚書的名義作保。」

  人群中,一個老契丹人忍不住高聲問道:「郡主,契丹人果真能跟漢人一樣嗎?」

  林清婉轉頭看向他,笑道:「當然,老人家家中可有子孫讀書?若有,不若送他去科舉,我敢保證,縣衙不會不給他開路引的。」

  老契丹臉上就笑出了褶子,搖手道:「可沒有讀書人,倒是有兩個淘氣的孩子,以後我要讓他們去放羊。」

  大家善意的哄笑起來,看向這邊的目光和善了不少。

  林清婉這才看向那遼人,頷首道:「你走吧,記住,如果你不想留在幽州,那就盡早離開,衙門時常會抽查戶籍的,到時候你沒身份,是要被當做流民驅走的。」

  那人猶豫了一下,跪下給林清婉磕了一個頭就跑進了人群裡,人們善意的給他讓了一條道兒。

  不是所有人都想打仗的,不論是梁人,還是遼人,於普通百姓來說,戰爭都是他們最不願意的選擇。

  這條街上有很多人都有親人在遼營中,此時遼營被打散,士兵四散,肯定會有人想著回來的。

  林清婉不想跟他們玩貓抓老鼠的把戲,那樣會耗費很多心力,真要有人混進來搞破壞,那也應該是一段時間後的事。

  到那會兒再交給新刺史去煩惱吧,如今還是收買人心為上。

  剛被任命的幽州刺史不知道他還沒到任就被林清婉挖了坑,此時正跟雲州刺史吭哧吭哧的往幽州和雲州趕。

  倆人皆是一副壯士一去不復還的壯志,沒辦法,此時還不確定幽州和雲州能不能保住呢。

  聽說遼國已經在集結兵力,說不定他們就要跟著新打下來的城池共存亡了。

  林清婉在街上說的這番話瞬間傳遍大街小巷,以及幽州的鄉下。

  躲回家中,連門都不敢出去的遼兵從家人那裡聽到消息,猶豫不決的沒敢去幽州城,卻開始叫家人留意幽州的情況。

  沒兩天就有確切的消息傳來,說是已有遼兵去登記,果然拿到了新的戶籍,沒被問罪,但卻被嚴令不准打架鬥毆和犯法。

  不少躲在家裡或親戚家裡的遼兵興奮了,趕緊叫家裡人進城去打聽。

  原來有成群奔逃的遼兵被追著跑到了林子裡,因為梁軍快速的攻佔了幽州,他們都沒逃出去。

  也不敢下山,就一直躲在山裡,差點被凍死。

  結果跟山下的人交易時聽到這個消息,猶豫了許久,還是派了兩個人去新開的幽州衙門裡試探。

  進去的人很快便拿到了新的戶籍,然後他們安然無恙的走了出來,愣愣的回去找小夥伴了。

  小夥伴們都驚呆了,然後提起勇氣一起去衙門裡登記,裡頭的官吏還有契丹人呢,倒是給他們做登記了,卻不許他們聚在一起,說是為了防止他們抱團欺負人。

  若是家在幽州,最好是把戶籍落到自家那裡去,以免以後分割田地時不好分。

  總之絮絮叨叨一堆,有的沒的叮囑了不少,他們也不管聽沒聽懂,反正只要知道不抓他們,不殺他們就行,連連點頭應下,然後拿了戶籍就跑回各自的家中。

  忐忑的等了兩天,沒見人來抓他們,徹底放下心來,然後便往外傳話,讓還躲在山裡的兄弟們趕緊出來登記。

  既然大梁不殺逃兵,那他們還躲在山裡幹嘛?不是活受罪嗎?
信者恆信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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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1章 求嫁

  躲在幽州各處的逃兵傷兵及殘兵陸續出來登記,然後回歸家中,武侍郎見狀,一摸下巴,就將人把林清婉的那番話同樣傳到了雲州,想著把那邊的逃兵也收攏起來。

  可話雖傳過去了,效果卻很一般。

  林清婉瞥了他一眼,當著他的面就招手叫來江錢,道:「你去挑選幾個契丹人,辦成遼兵的模樣去雲州衙門裡登記。」

  武侍郎:……

  「難道先前去衙門裡登記的那些遼兵也是郡主找的?」

  「當然不是,」林清婉淺笑道:「但雲州跟幽州不一樣,我又不在雲州,這話是從這邊傳過去的,雖然離得不遠,可誰知真假?」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既然幽州已有了先例,那雲州那邊就多運作一下就是了。」

  武侍郎只能拱手,「在下受教了。」

  武侍郎歎道,「年紀大了,不如你們年輕人機靈了。」

  林清婉便笑著把案上的文件推給他,笑瞇瞇的道:「可武侍郎有經驗啊,像這些事情,我從未處理過,一知半解的根本處理不好,所以還得武侍郎親自來的好。」

  武侍郎瞪著眼睛看桌上的文件,「郡主,這活兒可不是我的!」

  林清婉卻已經起身對他連連行禮,「所以才要拜託武侍郎,今日是元宵,今晚我請您吃飯如何?」

  武侍郎這才想起元宵的事,眼睛一瞇,「莫非郡主元宵有安排?」

  林清婉就笑瞇瞇的道:「晚上你就知道了。」

  蘇章想要趁著元宵辦個慶功宴,特意請了林清婉去幫忙。

  不管將來幽州和雲州能不能守住,反正他們現在是收復了失地,這可是四十年來的頭一遭啊。

  所以這個慶功宴是必須得辦的。

  小十正和她大哥江三掛燈籠,看見林清婉過來,連忙跑上去道:「郡主怎麼過來了,這邊都亂著呢。」

  林清婉就笑道:「我過來看看,對了,廚房那邊準備得怎麼樣了?」

  「都照著郡主的吩咐準備了。」

  林清婉頷首,圍著軍營走了半圈,見不少人還在外面巡視,不由找了軍需官問,「今晚巡視的人是照舊,還是輪替?」

  「徐將軍說為防變故,還是照舊,明天再給他們補個假就完了。」

  「那他們的飯菜可準備好了?」林清婉道:「雖然不能同樂,可也不能委屈了他們,到底是過節呢。」

  軍需官就笑,「郡主放心,飯菜是比著營中將士來的。」

  「要我說還得厚一成才是,他們可是在外頭當值的,不能喝酒,難道還不能吃肉嗎?」

  軍需官就猶豫。

  林清婉便道:「別猶猶豫豫的,你們將軍新得了這麼多牛羊,難道還心疼那點肉?」

  軍需官就苦著臉道:「郡主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貴,朝廷撥下來的糧草還沒到呢,先前將士們吃的都是鹹菜就黑饅頭,也就打下幽州後才寬鬆些,這都要一口氣吃完了,以後怎麼辦?」

  林清婉就笑了笑,大方的道:「算了,添加的那一成肉就算我的,回頭你派人去跟林全拿錢。」

  軍需官高興的應下。

  這下換林全心疼了,才過了中午他就抱了一本冊子跟在林清婉後面念叨:「姑奶奶,這幽州的肉是比江南的便宜許多,可也還是比糧食貴的,這一斗米才能換多少肉啊,我們辛苦的從江南把糧食運過來,現在又不賣,身上帶的錢根本沒多少……」

  林清婉就忍不住樂道:「你明明是老忠伯的兒子,怎麼看著倒跟林管家是一家?」

  都摳到了骨子裡,她不就花了一百多兩銀子買肉嗎?

  林全就淚眼汪汪的道:「姑奶奶,小的是心疼您啊,您的錢也不是大風吹來的,都是多少個日夜辛苦才賺了這麼點,小的這不是擔心您心軟被人騙嗎?」

  要他說姑奶奶就是被人騙了,軍中的將士吃肉,自有上頭的將軍買單,找他們郡主付錢算怎麼回事?

  林清婉就笑瞇瞇的道:「行了,這錢賺了就是拿來花的,反正我這錢留著又帶不走,今兒是元宵節,請大家吃頓肉怎麼了?」

  就當是給林氏和玉濱積德了。

  小十見林全還要纏著林清婉,便上來道:「郡主,我做好了孔明燈,您去看看好不好看,再在上面寫下心願吧。」

  「好啊。」林清婉轉身跟她走。

  小十跟在林清婉身後,偷偷的轉身瞪了林全一眼,小聲道:「郡主是憐惜將士們不能回家團員,才想著犒勞大家的,你別壞了郡主的興致。」

  林全瞪眼,他壞了興致,小丫頭片子,你知道一百二十八兩銀子有多難掙嗎?

  不過見姑奶奶已經走遠了,他只能默默地把所有的話都嚥下了。

  林安見他回來,呵呵一笑,「怎麼樣,我說沒用吧,郡主對錢向來不看重,別說一百兩,就是一千兩甩出去都不帶心疼的。千金難買心舒坦。」

  「所以我們才更要替郡主守好家業,」林全瞪著他道:「該大方時是要大方,但該節省的也不能浪費。」

  林安就翻了個白眼道:「難怪我爹屬意你接他的位置,你倆真是……」太像了!

  要知道林安才是林管家的兒子啊,林江還在的時候就屬意他做下一任大管家,而林清婉也一直將他朝這個方向培養的。

  還是後來文園那邊需要人才暫時把他調過去。

  林安瞥了林全一眼,去年春天,因為大小姐出嫁,需要定陪嫁的人選,他爹就把他的名字給報上去了。

  當時姑奶奶說要把他留下來,以後要做大管家,結果他爹竟然說他覺得林全比他更合適!

  林全哪兒比他合適了?

  這人比他老,比他認字少,比他見識少,可他現在知道了,因為在替主子省錢這事上,他倆太像了!

  林安瞥了他一眼便去找林清婉匯報事情。

  林清婉正提了筆在孔明燈上畫畫,順便提下自己的新年願望。

  其實她每年許下的願望一直只有一個,這一次也不例外,願玉濱平安喜樂,健康長壽!

  小十眨了眨眼,問道:「郡主,這人是誰?」

  林清婉笑了笑道:「是我侄女,這世上唯一跟我血緣最親近的人了。」

  小十恍然,然後看著林清婉臉上的柔意道:「玉濱小姐一定很幸福。」

  林清婉笑了笑沒說話。

  眾人共同的努力下,晚上的慶功宴順利舉行。

  徐廉請了林清婉上座,然後舉了杯道:「四十多年了,自林公之後,我們東北軍一直是守成,從未能收回一寸失土,但今日我們一口氣收復了雲幽兩州,可謂是揚眉吐氣!」

  「可這不僅是我東北軍的功勞,更有賴於林郡主的幫忙,今日,我們敬郡主一杯。」

  林清婉連忙舉了杯起身笑道:「在前線衝鋒陷堅的是你們,我如何敢居此功?這一杯敬所有在戰場上拚殺的將士。」

  說罷一飲而盡。

  下面做的人連忙起身回敬,有個大嗓門就哈哈笑道:「郡主豪爽,但我們都知道好歹,我們守著定州那麼多年了都收不回失土,這一次能收回全靠郡主的離間計,要不是您讓遼營內亂起來,我們哪裡能趁虛而入?」

  「行了,行了,沒讀幾天書就別賣弄文采了,免得惹郡主笑話。」

  大嗓門就瞪眼道:「我怎麼就惹郡主笑話了?我剛才說的話那句不對,你提出來。」

  坐在他對面的參將便冷笑道:「沒有不對,就是從你嘴裡說出來怪怪的,所以叫你別賣弄文采,反正你長得這麼醜,郡主看到看不上你。」

  林清婉正微笑著喝酒看戲,突然聽到這話忍不住嗆了一下。

  徐廉也嗆得不輕,咳了兩聲才瞪眼怒道:「盛仁,單藩,你倆胡鬧些什麼?」

  大嗓門卻是直接站起來,目光炯炯的看向林清婉道:「大將軍,我沒胡鬧,林郡主,你就給句痛快話吧,我看上你了,你願不願意娶我!」

  眾將士聞言哄笑起來,有的人直接拍著桌子大笑,就連蘇章和徐廉都忍不住樂了一下。

  他這才發覺不對,紅著臉道:「不,不是,是嫁給我!」

  對面的盛仁潑他冷水,「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林清婉也忍不住笑,「你可知道我是有丈夫的?」

  「他不是死了嗎?」

  「是啊,他是死了,」林清婉歎道:「可他還活在我心裡呢,除非我忘掉他,不然這一輩子都不可能再成親的,而這世上能叫我忘記他的人,目前還沒有。」

  單藩失望的坐下,又努力了一把,「郡主真的不考慮不考慮?我,我,其實誰娶誰嫁我也不是很在意的。」

  眾人再次噴笑起來,還有人起哄道:「郡主,俺也不介意,您看我比單藩長得還好看,我也願意嫁您。」

  林清婉就笑瞇瞇的點頭道:「不錯,不錯,很高興你們能有這個覺悟,以後你們要是有了喜歡的姑娘,也這麼跟她說,這麼做,哪愁找不到媳婦,過不好日子?」

  徐廉也拍了拍桌子,「今晚這頓不僅是慶功宴,還是元宵宴,正過節呢,你們別瞎胡鬧,郡主是你們能娶能嫁的嗎?她要是樂意,別說嫁了,就是娶,我也把我兒子送過去。」

  蘇章就笑道:「那可不行,你那兒子都成親了,哪裡配得上郡主,我兒子還差不多。」

  徐廉就笑罵,「你兒子毛都沒長齊呢。」

  幾人嬉笑著算是把這事揭過去了,既不讓林清婉為難,也沒讓單藩難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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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2章 同意

  林清婉喝了酒,臉上有些發紅,她撐著頭看下面的人鬧。

  因為有徐廉、蘇章和林清婉在,一開始大家還有些克制,但單藩求過婚後,大家便笑鬧開了,蘇章又點了幾個人來舞劍取樂,慢慢的便放開了。

  林清婉和徐廉蘇章喝了幾杯就不願意再碰酒了,她笑瞇瞇的道:「我酒量不好,徐世叔就別為難我了。」

  徐廉看了一眼她嫣紅的臉,笑了一下道:「好,那我們以茶代酒。」

  小十便立即把林清婉桌上的酒換成了茶,林清婉就舉了茶杯道:「多謝徐世叔了。」

  大家喝了酒便放開了,不少人推著單藩上前和林郡主說說他求娶,不,是求嫁的勇氣哪來的。

  林清婉也笑瞇瞇的看著單藩,還招手道:「過來我們說說話。」

  「喔喔喔……」

  大家興奮的推著單藩上前。

  一個壯實的漢子難得的扭捏起來,紅著臉走到林清婉跟前。

  林清婉仔細的盯著他看了看,好奇的問,「我不記得我有見過你啊。」

  眾人哄笑一聲。

  單藩就連忙道:「郡主是沒見過我,可我卻不止見過郡主一次的。我覺著郡主長得好看,還聰明,又能幹,膽子還那麼大,我,我就大著膽子求一求了。」

  盛仁一直和單藩不和,此時便忍不住諷刺道:「林郡主的郡馬可是江南出了名的才子,你覺得郡主會看上你?」

  「真心換真心,不提怎麼知道看得上看不上?」單藩理直氣壯的道:「你別是嫉妒我吧。」

  「呸,我才不嫉妒你呢,」盛仁激動的道:「郡主是要替郡馬守節的,怎麼可能再嫁?」

  「怎麼不能再嫁?看上喜歡的了就嫁唄,」單藩皺眉道:「郡主年紀輕輕,以後的日子還長著呢。」

  林清婉臉上的笑容微斂,看向盛仁道:「我不嫁不是為了所謂的守節。」

  眾人一靜,驚詫的看向林清婉。

  林清婉道:「我覺得再嫁與否主要看女子的意願,願嫁就嫁,不願嫁就不嫁。我不嫁不是為了守節,而是因為沒有人能替代亡夫在我心目中的位置,如果有一天有那麼一個人出現了,我自然便嫁了,那時候也談不上所謂的毀節。」

  單藩連連點頭,就是,就是,這個道理他雖然說不出來,卻是明白的。

  林清婉就笑著起身,點著單藩道:「你很好,以後你要是對你媳婦也能這麼尊重禮讓,日子一定會過得好的。」

  又點了點盛仁道:「你也不錯,不過在對待女子態度這個問題上,你還需再努力。」

  「行了,你們喝酒吃肉去吧,我去放孔明燈了,一會兒再回來找你們喝酒。」

  說罷轉身和徐廉蘇章行禮。

  徐廉也不攔著她,出了這樣的事,她再留在這裡就尷尬了,所以笑瞇瞇的讓蘇章送了她出去。

  再回頭看向這群起哄的人時就道:「明兒一早,單藩和盛仁自己去領五杖,其他人,有一個算一個,每一個都三杖!」

  大家哀嚎一聲,差點忍不住壓著單藩和盛仁揍。

  結果反倒讓單藩和盛仁給合夥踹了,倆人怒道:「都是你們瞎起哄鬧的。」

  本來都沒事了,非得讓單藩這個傻貨上來和林郡主搭話。

  單藩則恨恨的瞪著盛仁,本來大家說得開開心心的,都是他非要跟自己唱反調,結果惹惱了郡主,連帶著把將軍也給惹惱了。

  林清婉吹著寒風,臉上的紅潮稍退,她對小十道:「我們找個空曠的地方放孔明燈吧。」

  小十笑著應下,先跑回營帳拿燈。

  林清婉便站在一個稍高的地方往遠處眺望,遠遠地,看到了城中的燈火。

  今日是元宵,幽州城中有不少人都出來賞燈遊玩。

  因為戰爭,今年的花燈特別的少,可熱鬧卻沒少幾分,甚至因為少了命在旦夕的顧慮,今晚出門遊玩的漢人達到了頂峰。

  這一刻,林清婉真確的覺得這一切都是值得的,由她挑起的這場戰事是值得的。

  江錢見姑奶奶看著看著眼睛就紅了,一時急得抓耳撓腮,「姑奶奶,您是不是冷了?」

  林清婉回神,收回目光道:「還好。」

  江錢絞盡腦汁的找話題,總算是想起來道:「對了,隊長的傷好了,說再有兩天就到姑奶奶說的二十天期限了,到那會兒他就過來保護您。」

  林清婉點頭,林安和林全押送糧食過來時便稟報過了。

  江錢突然發現他又沒話說了,只能默默地看著姑奶奶發呆。

  小十很快便拿了孔明燈過來,還有林清婉的披風。

  她把燈交給江錢,給林清婉披上衣服道:「夜色漸深,您可得保重身體啊。」

  林清婉笑著應下,看向孔明燈道:「我們一起點亮吧,希望我們的新年願望都能實現。」

  看著孔明燈緩緩升高,林清婉長舒一口氣,指了下面熱鬧的市集道:「走,我們也下去逛逛。」

  江錢立即如臨大敵,「姑奶奶等等,先讓我去安排安排。」

  現在遼國想刺殺姑奶奶的人都能繞著這個城排一圈了,他可不敢讓她就這麼下去。

  林清婉就笑哈哈的道:「好,你去吧,不過你可得快點,兩刻鐘後我們就走了。」

  江錢立馬去把護衛和侍衛們都調來。

  梁國這邊是其樂融融的過大節,遼國的上京卻還是一片哀戚肅穆。

  皇宮更是一片清冷,溫迪罕坐在龍椅上,注視著桌上的國書不語。

  早幾天前這封國書就送到了,溫迪罕本不屑一顧,甚至還氣惱林清婉耍了他。

  可現在他卻不得不把這封國書找出來。

  因為二十多天過去了,要集結的兵馬到現在都沒能聚齊,不僅是統領的問題,還有糧草的問題。

  他現在能控制的兵馬有限,遼國很大一部分的兵馬掌握在其他各大部落手中。

  因為奪位之事,讓很多人對他不滿,本來為對抗梁國大家可以勉強聚在一起,可他拿不出供應的糧草來,兵馬便遲遲不能行。

  可他怎麼會有糧草呢?

  他們本來就是因為沒糧沒錢,這才集結兵馬南攻梁國的,要是拿得出糧草,王庭早賑災了。

  梁國攻下雲幽兩州已有二十天了,再過十天他們就錯過出兵反擊的黃金時期了。

  溫迪罕不覺得他用二十天時間都沒能組建好的軍隊能在剩下的十天裡組建成功。

  現在,他需要擺平梁國這個強敵,還要安撫國內的百姓,樹立威望,收服阿薩蘭部等各部落,不然,再這樣下去,他就是當上可汗也不會持久。

  溫迪罕此時也不知該不該後悔,本來佔據優勢的大遼變成了劣勢的一方,可他卻越過了一直高高在上的幹勒和幹准成為可汗。

  溫迪罕拿起國書,微微捏緊了手指,目光寒冷,「林清婉,此次你再騙我,便是你逃到天涯海角,我也必誅殺你!」

  溫迪罕到底還是如林清婉所願同意和談了,因為他現在沒有能力收攏兵力跟梁國對抗,而他急需糧食來穩定國內的情況。

  林清婉給阿薩蘭部提供的糧食和鐵器到底起了作用,他們有了戰備物資,又有人,且還佔著道義,根本不慫溫迪罕,所以態度強硬得很。

  雖然現在默認了溫迪罕做這個可汗,可卻採取非暴力不合作的鬥爭,部落內的事全然內部解決,不讓王庭插手,儼然遼國裡的一個小國度。

  左相和右相到底也有私心,只要遼國不出大亂就行,他們可不會為了溫迪罕去衝鋒陷陣,因此現在溫迪罕只覺得累,處處受到限制,沒了以前運籌帷幄的感覺。

  本來是想把這封國書撕巴撕巴扔林清婉臉上的,不過現在是不可能了。

  溫迪罕將國書交給身邊的侍衛,沉著臉道:「將左相和右相請來,我要與他們商議和談之事。」

  「是!」

  和談?

  這是不可能的!

  左相和右相第一感覺便是反對。

  溫迪罕這次的態度強硬了許多,不像上次為了獲得他們的支持而多數沉默。

  今天他擺事實講道理,最後更是道:「要是不和談,可以,兩位宰相能說服各部落出兵嗎?」

  「若可汗願出糧草,他們自然願意出兵,」右相理所當然的道:「總不能讓將士們打仗,卻不給他們飯吃吧?」

  「我同意撥糧草,可我有糧草嗎?」溫迪罕怒道:「國庫不是右相在管嗎?那朕將此事交給你,如何?」

  右相一默。

  溫迪罕便冷哼道:「你們以為朕不想打這仗嗎?大梁有糧食,有金銀珠寶和奴隸,凡是我們想要的到了那邊都有,可各部落不聽號令,僅憑我手中這些人馬就像攻破東北軍的防線嗎?」

  左相就歎氣,「也不能怪各部不配合,畢竟先前的出征無功而返,而糧草都用盡了,他們總不能讓將士們餓著弟子上前線吧?」

  溫迪罕冷笑,他手中是有些存糧的,他不信各部落沒有,說到底還是不願意為了他而戰罷了。

  左相和右相見溫迪罕態度強硬,便對視了一眼後道:「可汗確定大梁是真想和談?您上次說您是被林清婉騙了,焉知這一次不是騙局?」

  溫迪罕就道:「朕親自去與她談,她要是再敢騙朕,朕就一刀砍了她,便是與梁國開戰也在所不惜,這總可以了吧?」

  左相和右相對視一眼,默默點頭,他們也找不出更好的辦法了,現在他們的確集結不了兵力,可事情不能再僵持下去,不然對大遼只會越來越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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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6-21 00:28:30 |只看該作者
第423章 路引

  溫迪罕收攏了自己手上的兵力,留了一部分守衛上京,剩餘的全部跟他去幽州。

  不是他不想召林清婉來上京談判,上京畢竟是他的主場,可是國內的情況已不允許再拖延。

  雪要化了,百姓們能吃的東西都吃得差不多了,再沒有糧食,他們只能殺掉牛犢,幼羊和幼馬,牧民沒了幼崽就與農民沒了土地一樣,未來會惡性循環,這也是溫迪罕最不願意看到的局面。

  所以必須在土地徹底化凍前成功和談,與大梁交易糧食穩定下局勢。

  否則,不等阿薩蘭部造反,平民們就先反了。

  林清婉心機深沉,誰知道她會不會故意拖延時間?

  所以溫迪罕決定親自去幽州與他談,留下左相看守上京並處理朝政,他則帶著右相去和談。

  這次他帶去幽州的都是自己的精兵,馬匹精良,所以速度很快。

  林清婉才收到消息沒兩天他們就到了,直接在炭山以北紮營,幽州便在炭山以南,兩國如今以長城為分界線,往北是遼國的地盤,往南則是兩國的地盤。

  而炭山在長城外,完全屬於遼國。

  徐廉頗有些惋惜,「他要是到幽州來,我也不知能否忍住不殺他。」

  「別鬧,您這一動手,和談徹底沒可能了,現在除了東北軍,我們的兵力都投到了楚國。我可不想死。」

  徐廉就笑瞇瞇的道:「我還以為郡主不懼生死呢。」

  「是人都怕死。」

  「可溫迪罕一提讓您去遼營談判您都沒爭取一番就同意了。」

  林清婉就笑道:「他要是殺了我,那不是還有徐將軍和蘇將軍嗎?我又不領兵,所以我想只要讓他感受到我的誠意,他應該就不會殺我的。」

  「郡主的誠意也太豐厚了些,聽說您的商隊陸續運來的糧食便堆滿了兩個庫房,這還不算其他商人運來的。」徐廉瞇著眼睛問,「您就不怕和談不成,這批糧食砸手裡?」

  林清婉就笑瞇瞇的道:「我那侄兒和侄女婿還不算太笨,在京城和戶部做好了約定,要是這批糧食賣不出去,那就交給你們東北軍,算是你們這一年的糧草。」

  徐廉:「……所以我們的糧草遲遲未至是因為這個約定?」

  「當然不是,」林清婉正色道:「現在這個交易還未成,戶部不發可不干我的事,不過聽說戶部也為難得很,在楚國的作戰的軍隊三十萬,需要大批的糧草,此時他們周轉有些困難。」

  徐廉就哼了一聲,決定回去就發函催促戶部發糧草,這是當他老實好欺負嗎?

  林清婉把攤子鋪得這麼大,顯然是有很大的把握能談下來,到時候這裡的糧食一粒都落不到他身上,難道要讓將士們餓肚子守邊嗎?

  但他還是忍不住問,「戶部拿什麼跟你們交換,我記得國庫沒多少錢了吧?」

  而且林家人都喜歡捐糧,難道……

  林清婉打破了他的幻想,笑容滿面的道:「按照市價讓戶部付錢是不可能的,所以我們定的是江南那邊糧商的收購價。若是我這糧食真賣不出去,我這邊交易給你,那邊就和戶部結賬。」

  這就相當於她免費幫忙把糧食從江南運到北地來了,這運輸費可不便宜,且看最近來的人越來越多,運來的糧食也越來越多,這花銷可不少。

  她免費捐也就罷了,既然是交易,以她的性子那肯定是不會吃虧的。

  何況此時對方笑容滿面,徐廉就忍不住猶豫問,「所以戶部給了你什麼好處?」

  「也沒什麼,就是把各地通往互市的路引分配權給了我。」林清婉指了一下外面道:「現在外頭那些運了貨物過來的商人都是從我侄女婿的手上拿的路引。」

  徐廉:……

  徐廉摀住胸口道:「來往的客商都要東北軍保護,這路引不該是我們發嗎?」

  林清婉就笑瞇瞇的道:「哎呀,急什麼呢,我也只和戶部要了五年的分配權而已,五年之後徐將軍可以去和戶部爭取一番嘛。」

  徐廉就深吸一口氣問,「郡主這是有了十足的把握能開互市了?」

  「溫迪罕已經到炭山了。」

  徐廉沉吟了片刻道:「林郡主,我家也有幾個侄兒從商,您看能不能給他們弄兩張路引?」

  林清婉頷首笑道:「好說,好說,我打算用糧食跟遼國那邊換一些馬,東北軍可想買馬嗎?」

  徐廉咬咬牙,「買!」

  林清婉再笑,「江陵那邊的軍隊先前一直被盧真打壓,戰馬一直比不上盧家軍和鍾家軍,若朝廷與我購馬裝備江陵那邊的軍隊,還請徐將軍幫忙護送馬隊前往江陵。」

  徐廉無奈的點頭,「沒問題,林信是從我東北軍裡出去的,比其他人要親近得多,我自然願意幫忙的。」

  林清婉這才笑道:「徐將軍如此深明大義,只是兩張路引而已,您讓人去理藩院或是郡主府裡找我那侄女婿,我與他說一聲,讓他留兩張路引給你。」

  進入互市的路引和其他路引不一樣,這就和進出口許可證一樣,有這張路引你才能進入互市。

  你也才能高賣低進或以物易物換到足夠大的利益,而出了互市,你就算能把東西運到幽州來,你也找不到遼人交易。

  而不通過互市的交易是走私,一旦被發現不僅會被抄沒貨物,有可能還會坐牢。

  所以互市一旦開放,路引便顯得千金難求。

  當然,之前是林清婉需要求著商人們運貨過來,以向溫迪罕展示他們的誠意,所以幾乎是免費發放路引,只挑選合適的商人。

  可之後,再想從尚明傑手上拿到路引就不這麼簡單了。

  互市的路引一般是戶部發放的,戶部把權利給了林清婉,但林清婉也是掛在理藩院名下進行的。

  有了好處首先想到的自然是親朋,所以她有交代尚明傑給林氏留一些,還多留了幾張,回頭送人做人情。

  徐廉得了好處,當然不望自己的好搭檔蘇章。

  所以林清婉走後他就踱步去找蘇章,一連串的歎氣。

  蘇章就忍不住放下筆道:「將軍有何煩惱之事?」

  「家中子孫不肖啊,」徐廉幽幽地道:「都是幼承庭訓,我也沒少給他們請名師教導,怎麼就差這麼多呢?什麼叫走一步算十步?看林清婉就是了。」

  蘇章:「……您這是受了什麼刺激?」

  徐廉就瞥了他一眼,將路引的事說了,道:「她這是前後都想到了,往前一步便是這樣的局面,往後一步,她損失的也不過是些路費罷了。換做你,你能想到?」

  蘇章放下了筆,「不能,不過老徐啊,這不論是給東北軍買馬,還是派人往江陵去送馬,最後都得我來安排吧,你那兩張路引不得讓一張給我?」

  徐廉:「……自己去求。」

  「我拿不出什麼好東西,也沒有能為她做的事了,」蘇章認真的看著他道:「一人出了一半力,憑什麼兩張路引你都拿走?」

  徐廉有點後悔了,其實他們的關係也不是那麼好,有了好處也可以不告訴他的。

  易寒抱了一個箱子進帳,「姑奶奶,這是林全送來的。」

  林清婉放下手中的文書,讓他打開箱子看了一眼,笑問,「他沒哭?」

  「哭了,」易寒忍不住笑,「說是這一趟白跑了,他和林安身上的錢都掏光了,幸虧這是北地,珠寶比江南還要便宜些,這才能低價買進這些。」

  林清婉拿起一串圓潤均勻的珍珠,歎息道:「沒辦法,誰讓溫迪罕就愛珠寶呢。我們坑了他一次,總要哄哄他。不然我們過去的日子只怕不好過。」

  放下珍珠,她笑道:「告訴他,用不著心疼,等互市開放,錢自然就會掙回來了。」

  易寒搖頭,含笑道:「我覺得姑奶奶要是不在這兒或許還能掙到錢,您在這兒,掙再多的錢您也會花光的,到時他照樣得心疼。」

  「早知道當時就不叫他跟在林管家身後學習了,應該讓他跟著鍾大管事的。」

  易寒笑,以前的林全又懶又貪,花錢沒個節制,所以姑奶奶才想把他交給林管家調教,要是跟了鍾大管事,這花錢的毛病怎麼可能糾得過來?

  不過現在似乎有些矯枉過正了。

  「蓋上吧,」林清婉將她挑出來的文書一併交給他,「這些也都要帶上。」

  「要不要帶上些日用品?」易寒道:「雖說我們是當日去當日回,可溫迪罕若強勢留人,郡主也可用自己習慣的東西。」

  林清婉想了想便點頭道:「回頭我讓小十收拾,你去把要帶上的侍衛選好,順便去武侍郎那邊看一看,讓他也帶上些東西。」

  易寒應下。

  這一次才算是真的和談。

  對方是遼國的可汗,林清婉也能代表梁國,可以光明正大的來往,不用再像上一次一樣偷偷摸摸的去,偷偷摸摸的回。

  所以心境也全然不同,除了給溫迪罕準備了禮物,林清婉很貼心的給遼國右相也準備了禮物。

  嗯,她就是這麼有禮,大梁是禮儀之邦嘛,所以跟賄賂完全不搭邊的。

  現在付出多少,她之後再賺回來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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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4章 和議

  第二天一早,徐廉和蘇章親自送林清婉和武侍郎到關口,此次隨他們過去的還有一隊五百人的士兵,由盛仁帶隊。

  溫迪罕站在山上遙遙的看著這一幕,冷笑一聲道:「今時不同往日,如今她都能帶兵浩浩蕩蕩的來見我了。」

  石盞聞言,暗暗低下腦袋不敢說話。

  溫迪罕偏頭掃了他一眼,轉身下山,「走吧,我們去會一會這一位舊友。」

  石盞連忙跟上,他是昨日才帶兵過來的,他在這一場戰役中受了不輕的傷,臉上現在還有一口子。

  可汗沒問他的罪,可他心裡並未好受多少。

  可汗將遼大營交給他,結果他竟然出了這麼大的紕漏,所以對林清婉,他的恨意並不比可汗少多少。

  所以他不是很能理解,他們都已經被林清婉坑過一次了,為何還要與她和談?

  「可汗,若是這次林清婉還騙我們……」

  溫迪罕就冷笑道:「那我就殺了她,梁國正在攻楚,他們肯定調不出多少兵力來,雖會兩敗俱傷,但我大遼勇士也不怕。」

  要不是他收攏不了兵力,從收到梁楚蜀三國正在交戰時他就率兵南下了。

  現在他總算是知道林清婉為何要和談了。

  這一次見面,溫迪罕並沒有避諱右相,反正所有人都覺得他串通梁國了,既如此,他不如大大方方的讓他們看著,他就不信林清婉會告訴右相,刺殺父王的人是他和她合謀派去的。

  林清婉當然不會說,跟著遼國的官員一走入大帳,她臉上便露出了笑容,由衷的開心道:「參見溫迪罕汗,沒想到我還能見到可汗,當日遼營發生叛亂,我還以為我會就此死了呢。」

  「……」溫迪罕冷笑的看著林清婉道:「那不正是林郡主的手筆嗎,你竟也會害怕?」

  林清婉驚詫道:「可汗或許有所誤會,那怎麼會是我的手筆?要知道當時我還在遼營中呢。」

  右相見她如此自然的推脫,忍不住挑了挑眉,看向溫迪罕,難怪呢,他說可汗怎麼會栽在一個女人的手裡。

  這睜眼說瞎話的功夫都趕上左相了。

  林清婉卻是認真的與溫迪罕解釋道:「可汗不知道,您離營後便發生了許多事,怎麼,石將軍沒有告訴您嗎?」

  林清婉看向左側站的石盞,笑瞇瞇的道:「您走後沒幾天,我在遼營中的事也不知怎麼就洩露了出去,古力甲將軍連夜帶了人闖營,當時要不是石將軍來的及時,我只怕就死了。」

  溫迪罕道:「那真是遺憾。」當時林清婉要是死了也沒什麼不好的,若能在她開口前殺了她更好,死無對證,他有的是借口應付古力甲。

  林清婉一本正經的點頭道:「是啊,我也沒想到古力甲將軍對我這麼大的意見,我是懷著誠意來與遼國和談的,沒能獲得他的好感,真是遺憾。」

  「當時我恐懼不已,本想跟著蘇將軍一同回梁的,但石將軍不讓我離開,」林清婉道:「因是可汗臨走前下的命令,卻我也與您做過約定,要留在遼營做人質的,所以就勉為其難的留下了。」

  「可畢竟古力甲將軍對我懷有惡意,我一連幾天都沒睡好,那天晚上營中突然喊聲震天,我們聽著似乎是有人殺過來了,」林清婉一臉的心有餘悸,「因為天黑混亂,也沒人來稟報,我便以為是古力甲要來殺我,迫不得已這才逃走。」

  不管你們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兩國要和談,為了爭取更有利於兩國的條件,她「背信棄義」的罪名一定不能落實。

  聽到她的辯解,溫迪罕都快要氣樂了,偏掃眼看石盞,他還一臉的恍惚,已經半信半疑起來。

  溫迪罕那口氣便堵在了胸口,問道:「那你們梁軍襲擊我遼營,攻佔我幽州和雲州怎麼算?」

  林清婉就歎息道:「在下只是理藩院尚書,當時又在遼營中,並不能及時阻止徐廉和蘇章,這是我之過,可汗若心中介意,大可以罰我。」

  溫迪罕身子便往前一傾,「我不罰你,只要你們梁軍退出幽州和雲州就行。「

  林清婉就連忙搖頭道:「溫迪罕汗,我內心深處自然是願意的,畢竟以和為貴嘛,可徐廉和蘇章想要收復幽州和雲州都快要想瘋了,我哪指揮得動他們?不過您放心,我已和陛下上書,到時候互市就設立在雲幽兩州里,介時劃出一塊大地盤來,不論梁人還是遼人都可前往交易。」

  溫迪罕怎麼可能讓互市全部開在梁國那邊,那稅收怎麼算?

  總不能讓大遼的稅官去梁國收稅吧?

  但他也知道,想要憑口頭上的言語就要梁國還回幽州和雲州是不可能的,所以他很快便順著林清婉的話往下談和談之事。

  「郡主日前對我的承諾可還作數?」

  「當然作數,」林清婉笑瞇瞇的道:「我向來是個守信之人,除非不可抗力,不然我一定盡全力去履行承諾的,但不知可汗說的是哪一條。」

  「看來郡主也知道自己許下的承諾很多,連自己都記不住啊。」溫迪罕諷了她一句後道:「就是交易糧食之事。」

  他瞇著眼睛道:「我記得郡主說過,你有一批糧食即將到定州,到時願與我交易,這個承諾還作數吧?」

  林清婉連連點頭,「作數的作數的,」

  她滿臉笑容的道:「可汗不知道,我朝陛下對兩國互市尤為看重,我們這邊還沒談下,他已經廣發路引,讓商人們帶貨物前來了。」

  「我是只帶了糧食來,可那些客商卻是帶了各種精美的綢緞,瓷器,還有上好的茶葉,甚至連珠寶都有,」林清婉笑瞇瞇的道:「到時候只要互市一開,兩邊即可進行交易。」

  溫迪罕眼睛一瞇,敲了敲桌子問道:「你們大梁的互市不是還需要各種手續嗎?再來回請示籌備,只怕沒有三兩月定不下吧?林郡主對我遼國政事瞭解的如此清楚,應該知道我們遼國現在急需糧食吧?我們可等不到互市定下的時候,所以我想著我們兩邊最好先交易一批,剩下的等互市定了再說。」

  「可汗放心,只要條件不踩朝中大臣們定下的底線,我便可全權做主,」她不好意思的笑道:「和議未簽,若我與可汗交易,那就是走私,您可能還不知道,去年我大梁有一武將因為走私糧食之事被判了斬刑,整個家族都被牽連了,所以……」

  溫迪罕臉色一冷,質問道:「所以林郡主是想又出爾反爾了?」

  「可汗誤會了,我們此時便開始制定互市規矩,速度快的話,不出三五天就能定下了,到時自然可以交易。」

  她千辛萬苦的把糧食運來就是要勾得他簽下和約,怎麼可能在互市沒開前就交易給他?

  溫迪罕冷笑,「從這裡到梁都快馬也需要七天的行程,你三五天便能定下?」

  「我是大梁的正使,可代陛下簽署和約,自然也可代陛下開互市,這點權宜還是可以的。」林清婉笑道:「特事特辦,我也知道可汗急需糧食,所以我的糧食現在都放在定州那裡,而從定州到幽州也只一日行程而已,今日我們定下互市,我連夜讓人回去催車,明日傍晚就能交易給您。」

  溫迪罕瞇起眼睛,右相卻沒想到林清婉竟然有這麼大的權利,不由看向她身側一直沉默不語的武侍郎,笑瞇瞇的問,「這位就是副使?」

  武侍郎行禮道:「正是,在下使團副使,溫迪罕汗放心,郡主出京前陛下說過,凡有利於兩國和談之事郡主都可以權宜處之。」

  他一臉感歎道:「兩國紛爭幾十年,陛下最渴望和平不過。」

  你們梁國要不是才奪走我們雲州和幽州,再說這話我們或許還信兩分,現在嘛……

  不過對於林清婉能代梁帝做主開互市的事右相和溫迪罕還是信了。

  倆人沉吟片刻後問,「林郡主想這互市怎麼開?」

  很好,和議正式開始了。

  林清婉從武侍郎手上接過一份文書,躬身遞上去道:「可汗請看,這份文書是根據我們先前商議的所定,我又補充了一些細節,您看是否可有異議。」

  溫迪罕接過翻閱,許久後他才過了一遍,沒說話,將東西遞給右相後道:「您看看。」

  林清婉站了許久,忍不住動了動腿,武侍郎便上前一步道:「溫迪罕汗,你們也需商議,而時辰已不早,不如我們先回去,明日再來?」

  右相便合上文書,笑道:「這一來一回少說也得去兩個時辰,何必如此麻煩?不如兩位使臣住下,也讓我大遼盡一盡地主之誼。」

  武侍郎便笑道:「兩國營帳隔得不遠,這兩個時辰便當做是散心鍛煉了。」

  「那如何一樣,我還想請兩位使臣欣賞一下我大遼的歌舞呢,」右相笑瞇瞇的道:「上次郡主客居我遼營,只怕未來得及看吧?」

  武侍郎便不由看向林清婉。

  右相繼續笑道:「二位放心,這一次不同上次,我們是誠心相邀二位,必將使臣團奉為上賓。」

  也就不是人質了。

  林清婉這才笑道:「既然右相誠摯相邀,我等卻之不恭,那就勞煩右相安排住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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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5章 生意

  林清婉和武侍郎都早有準備,因此帶了伺候的人和日用品過來的,倆人派了人回去告訴徐廉他們一聲便在遼營住下了。

  武侍郎心中還是有些忐忑的,「郡主就不怕他們再扣押我們做人質?」

  林清婉就笑,「我們耗得起,你覺得遼國還耗得起嗎?」

  她示意小十給他們斟茶,推了一杯給武侍郎道:「最近我們打理幽雲兩州事務,武侍郎可算過我們打開倉庫發送的賑濟糧?」

  武侍郎一驚,沉默了一下道:「幽州和雲州窮盡山水也不可能拿出夠他們吃到六月的糧食。」

  所以他已經和朝廷上書請求撥下一些糧食來救急,現在兩州庫房裡的糧食也只能保證大多數人不餓死罷了。

  若是朝廷不撥糧食,到得三四月青黃不接,能吃的都吃了的時候,就算遼軍不動,幽州和雲州的百姓也會造反的。

  林清婉抿了一口茶道:「幽州和雲州的情況算好的了,我想遼國其他地方的情況比這兩州還要差,現在遼國內患重重,溫迪罕更想解決的是這點。」

  武侍郎就惋惜道:「若不是在對楚用兵,此時對遼出兵反而是最合適的。」

  「總要有個先後主次,待中原平定,再抵禦遼國也不遲。」

  武侍郎點頭,「中國既安,群夷自服。是故夫欲攘外者,必先安內。當年林公臨終前便叮囑過陛下,不可先與遼用兵,先保國力以安內,待國內安定,才攘外。郡主今日做的倒是與林公主張一樣。」

  林清婉便笑道:「這也要看實際情況,若遼國來犯,我們不可能還想著平定重要,自然是先攘外,保住國才能想著安內。」

  不論攘外還是安內,都是他們的最終目標,並不是為了完成另一樣的手段,所以先後要看具體情況。

  溫迪罕和右相將和約內容逐一討論過,最後添加了幾點,又修改了幾點後便把林清婉和武侍郎叫去商議了。

  林清婉料想的不錯,遼國此時局勢緊張,已經沒有多少時間給溫迪罕了。

  所以哪怕是在晚上的宴會上,他也在和林清婉談和約的事,頭腦風暴一個下午,武侍郎已經有些疲憊,反應有些慢。

  林清婉卻精神奕奕,一來一往的和溫迪罕討價還價。

  在遼營近一個月的時間裡,她每天都繃緊了神經,對這種高強度的大腦活動習以為常了。

  而溫迪罕打起仗來三天三夜不睡覺也是常事,所以如今頭腦也清醒得很。

  反而是年紀大了的右相有些支持不住,不過他雖在喝酒欣賞歌舞,卻一直豎著耳朵在聽倆人說話。

  此時他也不由從心底認同溫迪罕的確比幹勒和幹准還要合適坐這個位置。

  換做他們二人了,他們肯定應付不了林清婉。

  而梁國的確人才濟濟,一個女子尚且如此,不知那梁國朝堂上又有多少能幹人。

  心裡想著,右相對梁國的戒備又重了一層。

  林清婉對這些並不知道,她和溫迪罕一來一往,逐條的申辯,幾乎可以說是寸步不讓,完全不復她來時的謙恭友好。

  晚宴結束,林清婉便讓人把她帶來的兩個箱子送去給溫迪罕和右相了。

  一個箱子大,是給溫迪罕的,都是珠寶,給右相的則是個盒子,裡面只有一個玉雕。

  右相收到玉雕時還以為林清婉是想賄賂他,待聽說可汗也有,而且比他的還要貴重,數量還要多時就忍不住沉默了。

  所以林清婉這是連他們的可汗都要賄賂?

  出去打聽消息的心腹卻道:「聽說這位林郡主素來大方得很,第一次見可汗時也送了不少貴重的東西。」

  右相就想到剛才她為了互市圈的那塊地寸步不讓的樣子,感歎道:「她這是讓小利,謀大益呢。」

  第二天再見面,溫迪罕的態度便軟和了許多,林清婉便也適時放軟了姿態,最後雙方各讓一步。

  右相拿人手短,見大遼也不吃虧,只是占的便宜沒那麼大而已,可汗都答應了,他便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放過了。

  最有爭議的幾點定下,剩下的就要容易得多了。

  四人從早上博弈到中午,略微休息後就繼續鬥,一直到傍晚便算是基本定下了互市的事。

  溫迪罕便問,「互市既已定下,我們何時交易糧食?」

  林清婉就笑道:「我連夜派人回去準備,明日我們簽訂和約,公示後就能交易了。」

  溫迪罕疑問,「公示?」

  「是,和議是大事,自然要告知兩國百姓,明日我們在關口當眾簽約,後將和約公示,如果我們有時間還可以將我們劃的那塊互市的地圈出來。」林清婉笑道:「而我們的交易便是互市成立後的第一筆交易。」

  溫迪罕想了想,沒發現毛病,點頭答應了。

  林清婉便將倆人重新定下的和約交給武侍郎,雙手交握於腹前,笑瞇瞇的看著溫迪罕道:「所以溫迪罕汗,現在我們便來談第一筆生意吧,我出城時,幽州的糧價是米一斗四十八文,這兩天似乎又漲了點,到五十文了?」

  「穀價一般為米價的六成,所以現在的穀價約是三百錢一石,您是要用錢與我買,還是以物易物?」林清婉認真的看著溫迪罕道:「其實我更想您用物與我交換,草原上的東西在江南還是很受歡迎的。」

  溫迪罕眨了眨眼,這才想起糧食還得用錢買或用東西換。

  溫迪罕看向右相。

  右相就笑瞇瞇的問道:「林郡主,這可是我們的第一筆交易,您若完全按照市價來,那我們還不如找別人交易。」

  林清婉就點頭笑道:「這麼說也沒錯,所以你們想怎麼買?」

  右相沉吟了一下問,「這批糧食是梁國的,還是郡主個人的?」

  「是我個人的,」林清婉臉上的笑容微深,微微欠身道:「都是我叫家人從江南運過來的,一路上可是歷盡了千辛萬苦。」

  右相就笑哈哈的道:「看來郡主對遼梁兩國和談很有信心啊,竟然肯在和談未成前冒此風險。」

  「那是因為我知道我們兩國百姓的心是一樣的,都不想打仗。」

  右相就抽了抽嘴角道:「我倒覺得是郡主信任我們可汗之故,聽聞郡主與可汗第一次見面時便相談甚歡,若不是身份的緣故,只怕要成為好朋友了。」

  林清婉笑瞇瞇的點頭道:「不錯,我倒想成為可汗的朋友,就怕可汗嫌棄我身份不夠。」

  溫迪罕扯了扯嘴角道:「林郡主過謙了,你是大梁的郡主,又是名將之後,怎會身份不夠呢?」

  武侍郎左右看看,默默地坐在一旁不說話。

  算了,林郡主顯然是有意與他們搞好關係,他又何必怕她吃虧?

  攀了交情,但生意還是得談,林清婉更傾向於以物易物,當然,用來換糧食的東西也應該是重要物資,所以林清婉第一個選項就是馬。

  不拘成馬,還是馬駒她都可以要,若是成馬更好。

  馬在大梁是不愁賣的,除了賣給軍隊,她還賣給各個大家族,那樣更賺錢。

  還有牛,她農莊裡牧園養的牛如今繁衍生息,每年固定賣出一定數量,可給她賺了不少錢。

  但一頭牛相當於兩個壯勞力,凡是有些餘錢的人家,寧願不建房子也要買牛,所以牛在大梁也是緊俏貨。

  溫迪罕自然不答應,牛還罷,他是不可能把那麼多馬給林清婉的,那可都是戰備,給了她裝備梁軍來打他們嗎?

  所以他壓下馬的數量,反而提了羊肉。

  沒錯,是羊肉!

  去年冬天凍死凍傷了不少羊,而草原上羊也的確是最多的,所以溫迪罕傾向於用羊肉換糧食。

  如果林清婉嫌棄那羊是宰殺好的,也可用活羊交換。

  一家牧民殺一頭羊,哪怕一天只吃不會餓死的量,最多也只能吃一個月,可一頭羊換來的糧食配合著冬天那會凍死的羊肉起碼能吃三個月。

  這是不餓死的前提,若要力氣勞作,那消耗的糧食起碼要增加兩倍。

  溫迪罕至少要給牧民們換到能支撐四個月的糧食,等到夏天收穫才行。

  林清婉和他們討價還價,最後定下了一石糧食的價錢,溫迪罕便問,「郡主手上有多少糧食?」

  林清婉就笑道:「不多,也就八千石稻穀,兩千石小麥而已。」

  溫迪罕:「……」

  右相:「……」

  就是武侍郎都瞪大了眼,她什麼時候把這麼多糧食運過來的?

  溫迪罕微微坐直了身體,正想再談一談這價格,就聽林清婉道:「其實若不是先前我與可汗間有些誤會,造成了現在的局面,我是不會答應您換如此多的羊的。」

  林清婉歎息道:「冬天已經過去了,已過了吃羊肉的季節,這批糧食我幾乎是虧本處理給您的。」

  林清婉由衷的提醒道:「所以可汗想用羊與其他商人交換物資是很難行得通的,您不如讓國內的商人多準備些毛皮,藥材,活牛等,哦,大遼的寶石也很受歡迎。當然,您若是肯開放一些權限,讓人交易馬就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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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6章 讓步

  林清婉看了他一眼,語重心長的道:「草原上的人都有馬,他們是為了放牧,但我大梁人用馬多是用來出行像我林家,常備的馬車要四輛,因有規制在,所以為拉車預留出來的馬是七匹,除此外還額外備有五十多匹馬,是配給家中護衛的。」

  「我家只有姑侄二人,所以只要多備兩輛給客人的馬車就好,可其他大家大族,子嗣繁茂,不說家中女眷,男丁總要每人一匹馬吧?君子六藝便包括了御。」

  「所以您不要想著我們買了馬便是充實軍中,」林清婉指了指武侍郎道:「不信您問他,馬賣給兵部是多少錢,運至江南和中原賣給私人又是什麼價?」

  「我就是再忠君為國,我也捨不得放棄這麼多錢啊。」

  溫迪罕挑了挑眉問,「大梁的馬很貴嗎?」

  林清婉笑,「可汗派人過去一打聽便知,何必問我,您問我,我答了,您心裡也未必相信。」

  武侍郎就放下茶杯解釋道:「馬也分為好幾等,上等的馬,尤其是千里良馬,那是真的千金難求,下官記得楚國為賀陛下壽特意送來了一匹千里馬,本是要給二殿下的……」

  武侍郎說到這裡一頓,「是要給四殿下的,但因為殿下不擅馬術,陛下嫌棄他糟蹋了好馬,便想把馬賞給朝中的武將。」

  武侍郎一笑,繼續道:「兵部尚書聽到消息,特意抱了一匣子的金塊進宮,又送了皇后娘娘一尊金鑄的佛像,陛下便把那匹馬賞他了。為此,兵部尚書還悄悄挪用了他夫人的嫁妝,聽說家裡很是鬧了一通。」

  林清婉:「……」

  溫迪罕和右相:「……」

  林清婉輕咳一聲,看向溫迪罕笑道:「您看,世上少有不愛寶馬之人,而我大梁馬場少,難培育出良馬,而大遼有馬,為何不能互通有無呢?」

  「您覺得馬是戰備物資,所以怕我梁國買了馬強軍,可您別忘了,糧食和鹽巴在戰爭中的重要性不比馬小,可我大梁依然肯放開交易給您,難道我們不怕你們買了糧食去餵飽將士反過來打我們嗎?」林清婉歎息道:「合作可以互相懷疑,但也要互相信任。什麼是商?互通有無,以我有的去換我沒有,而你有的便是商。」

  「你們遼擅養馬,而我們梁擅育糧,以糧換馬便是商,便是合理的交易,可汗想用我們不需要的東西換你們急需的東西,」林清婉搖了搖頭道:「也就是我才肯吃這個虧。」

  溫迪罕若有所思,右相也垂下眼眸深思。

  他們當然不可能就被林清婉一番話說動,可到底把話聽進去了,商便是用對方需要的東西交換自己需要的東西。

  若是梁國來的商人對他們的貨品興趣缺缺,那他們就只能用金銀去購買了。

  可那樣一來入不敷出,只不過是用遼國的金銀肥梁國的商人罷了,這不是大遼朝廷想要看到的。

  當今天下,沒有哪個朝廷是不窮的,富有的都是大家族和個人。

  比如溫迪罕,他就很有錢,但遼國國庫裡可沒多少錢。

  溫迪罕的錢是戰爭中搶來的,還有走私賺的錢。

  他比林清婉更知道馬在大梁有多受歡迎,可是跟趙捷合作多年,他從未供給給對方一匹馬,怕的就是他利用他給的馬強軍。

  但林清婉說的也不錯,不僅軍中用馬,民間也是用馬的,甚至民間的市場要比軍中要大得多。

  放棄這一條生意,他們不知要損失多少錢。

  林清婉讓他們自己好好思考,和武侍郎告辭離開了。

  一回到營帳,林清婉便寫了一封信交給易寒,「派人送回去給林全和林安,讓他們準備好糧食,明日我們就與遼交易。」

  易寒接過信問,「遼國也準備好貨物了?」

  林清婉就笑道:「我不著急,明天並不是一次交易完,我只讓林全他們帶三分之一的糧食過來。」

  她還想多換一些馬呢。

  一匹成年公馬能換兩百三十石到兩百五十石不等的谷子,但一頭犍牛才能換不到九十石,更不要說羊了。

  因為現在羊肉難賣,她可是把價錢壓得很低,她不信增加幾匹馬便能解決的事,溫迪罕會眼睜睜的看著她佔這份便宜。

  有一就有二,只有他這裡先放開了權限,她才能跟別人買到更多的馬,指望用這些糧食跟溫迪罕換到她滿意數額的馬是不用想了。

  將信交出去,林清婉這才看向一直默默坐在一旁的武侍郎,問道:「武侍郎還有何事?」

  「郡主,」武侍郎稍稍欠身道:「家中幼子也到習武之時了,所以我想給他買一匹小馬駒,讓他從小養著。」

  林清婉就笑,「想法不錯。」

  武侍郎就尷尬的道:「只是在下囊中羞澀,所以想跟您先借些銀子。」

  林清婉便不在意的道:「這有何難,回頭我讓易寒給你送一百兩過去。」

  武侍郎便鬆了一口氣,起身行禮道:「多謝郡主了。」

  在遼國,一匹成馬在六十兩和七十兩之間,馬駒則在三十兩左右,可若是一匹好馬駒,那可比一般的成馬還要貴,也就是在八十兩左右。

  林清婉借的銀子剛好多出一點,讓武侍郎有更多選擇的餘地。

  這次機會難得,他可得給小兒子選一匹好一點的小馬駒。

  可惜這次是抱著送死的決心來的,所以他出京時特意沒帶多少錢,現在向家裡要也來不及了。

  真是可惜可惜。

  易寒派了一個護衛回去便回來了,正好碰到石盞領了蘭娜進入大帳。

  看到消瘦憔悴的蘭娜,易寒瞳孔一縮,快步趕了上去。

  一掀開簾子,便聽到石盞平板的聲音道:「可汗說蘭娜在您身邊伺候了一段時間,您也用慣了,所以便將她送給您,您明日就要回去了,正好把她帶走。」

  林清婉掃了蘭娜一眼,笑道:「君子不奪人所好,我看蘭娜貼心得很,還是可汗留著吧。」

  石盞面無表情的道:「看來郡主是不喜歡她,那她便沒有存在的意義了,您放心,我會處理了她的。」

  林清婉笑容便一冷,目光凌厲的掃過他的臉,這股氣勢一起,直接壓得蘭娜喘不過氣來,而石盞也脊背一寒,有些詫異的抬頭,卻不太敢看向林清婉。

  帳中沉默片刻,易寒站到了林清婉身後,低眉垂眼的站立著。

  林清婉這才慢慢收起氣勢,輕笑一聲道:「既然溫迪罕汗如此盛情,那我便領受了,石將軍,不如您將蘭娜的家人一併送給我,也免得將來她在江南想家。」

  石盞就冷笑道:「蘭娜的父兄皆在此次保衛幽州之戰中陣亡了。」

  林清婉就惋惜道:「那可真是太可惜了,既然她的父兄不在了,那她的母親和嫂子呢?哦,不知她可有侄兒侄女什麼的?」

  林清婉目光瞥向蘭娜。

  蘭娜臉上麻木,小十就忍不住推了她一下,低聲道:「郡主問你話呢,你快說啊。」

  蘭娜一個激靈回過神來,先是下意識的抬頭看了一眼石盞,石盞目光生寒的注視她,她胸中就忍不住湧起了一團火,在她回過神時她已經「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她抖了抖身子,抬起頭來看向林清婉,正對她淡然的目光,蘭娜便眼睛一熱道:「郡主,郡主,我求您……」

  她膝行兩步上前想要抱住林清婉的腿,易寒卻突然站到了她身前,皺著眉瞪她。

  蘭娜看也不看他,逕直看著林清婉道:「求郡主把我母親,嫂子和侄兒一併要過來吧,我們願服侍郡主,給郡主當牛做馬。」

  林清婉便看向石盞,笑道:「勞煩石將軍把他們帶來,明日我一併帶他們離開。」

  石盞就扯了扯嘴角道:「他們並不在軍中,我如何能知道他們在何處?郡主不如問了蘭娜要地址,自派人去接他們。」

  「這樣啊,」林清婉惋惜道:「可惜我不好隨意進出遼國,那就只能晚上去見可汗時拜託一下他了,希望他能幫忙找到。」

  石盞鼓了鼓臉頰,他恨林清婉,也恨蘭娜,在他看來,沒有林清婉,幽雲兩州就不會丟,若不是蘭娜沒看住人,他們手上便砝碼,不至於在梁軍面前節節敗退。

  蘭娜聽到林清婉和石盞的話,渾身都發起抖來,她的父兄已戰死沙場,因她之故,母親和嫂子侄兒都被捉拿,跟著林清婉,她不知道將來會發生什麼,可她知道,留他們在遼國,他們將來會過得連畜生都不如。

  她忍不住連連磕頭。

  林清婉看了她一會兒,起身走到案前,提筆寫了一張契約,交給石盞後道:「這是今日我和可汗議好的價錢,你替我把這契約交給可汗吧,若無疑問,我們就簽好字,明日就可交易。」

  又笑道:「不論能不能找到她家人,還請和可汗說一聲,石將軍既然特意把蘭娜送來給我,顯然也是覺得她很得用,既如此,我便不想她為家人分心,有勞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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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7章 誰的錯

  石盞接過契約,掃了一眼趴在地上的蘭娜後便離開。

  聽到他的腳步聲漸離,蘭娜直接軟倒在地上,壓抑的哭起來。小十心中有些不忍,看向林清婉。

  林清婉走到她跟前站定,平淡的道:「我已經努力過了,就看今晚溫迪罕會不會送人過來了。」

  蘭娜抬起一臉的淚,膝行兩步上前,「郡主,您再和可汗說說,您是上賓,您說的話肯定管用的。」

  「我的話管用是因為我手中有他想要的東西,」林清婉彎下身子道:「剛才給他的契約中我已經後退一步了,他不答應,我已努力過,他若答應,你又有什麼價值來抵償我為你付出的這些?」

  蘭娜一愣,木呆呆的看著她,半響才道:「郡主想要我做什麼?」

  林清婉搖了搖頭道:「我不知道,或許這一輩子我都不會有用到你的時候,可我希望你能記住今日的恩。」

  蘭娜連連點頭,「我會記住的,我一定會感激郡主的,還有我的母親,嫂子和侄兒,他們也會由衷的感激郡主的。」

  林清婉便偏頭看向易寒,易寒便高聲叫進來一個護衛,讓他帶她下去休息了。

  溫迪罕收到這張契約時一驚,這上面的價格可不是他們今天定下的,於他要便宜些許。

  溫迪罕忍不住挑眉問,「林郡主說了什麼?」

  石盞本想瞞下蘭娜之事,可見可汗目光炯炯且確定的看著他,明顯是知道林清婉有話轉角,便忍不住看了契約一眼,難道那有什麼毛病?

  猶豫了一下,石盞還是將蘭娜的事一五一十的說了,最後憤慨道:「林清婉以為她是誰,她想要我大遼的奴隸一開口便要了?」

  「給她!」溫迪罕冷冷地下令道。

  「什麼?」石盞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瞪大眼睛問,「可汗,她只是梁國的一個郡主,我們怕她什麼?」

  「閉嘴,」溫迪罕揚了揚手中的契約道:「我不怕她,只是她願意用錢買三個於我沒多大用處的奴隸,我為何不賣?」

  將蘭娜給林清婉送去,一是噁心她,二則是讓蘭娜日日看著她的仇人,說不定能給林清婉添點麻煩呢?

  以僅有的信息看,他覺得林清婉不會殺蘭娜,即便她是個威脅,她也不會隨意處置蘭娜。

  可他沒想到林清婉竟然會為了蘭娜付出這麼大的代價,許諾給他的糧食幾乎便宜了一成。

  溫迪罕揮了揮手道:「趕緊把人找出來給她送去。」

  說罷就要提筆簽名,想起了什麼又頓住問,「蘭娜的家人還活著吧?」

  「活著是活著……」就是有點慘。

  蘭娜的父兄是溫迪罕手下的兩員小武官,當時他急需一個人去林清婉身邊看著她,這個人不僅要是個女人,還得會說漢語,最好還要認識漢字。

  蘭娜的祖母是漢人,所以她和她哥哥從小就跟著她祖母認字,日常的漢字完全沒問題。

  而她父兄當時也想著立功後更進一步,所以就把蘭娜送去了。

  草原上的兒女都會些拳腳功夫,加上蘭娜也機靈,外面守著的又都是遼兵,沒人覺得會有問題。

  結果蘭娜還是沒看住人,讓林清婉跑了。

  那天晚上易寒把人敲暈,梁軍進攻後遼兵四散奔逃,是蘭娜的父兄冒死進去找她,把她給拖走的。

  但石盞怨恨蘭娜放走了林清婉,在後面的對戰中便故意把她父兄派到最危險的地方,幾次下來,父子倆便陸續戰死了。

  然後石盞便以延誤戰機為由把他們家都抓了起來,直接丟在軍中為奴。

  要不是蘭娜的父兄在軍營中還有些朋友,她和她母親嫂子一淪為奴就不會有好下場了。

  可隨著遼軍四散奔逃,打散後又重組,他們認識的人慢慢都離開了,一家子的日子這才難過起來。

  還是溫迪罕決定要親自來和談時,她的日子才微微好過點,因為石盞要拎她去承受溫迪罕的主要怒火。

  最後溫迪罕決定把她送給林清婉,軍中的人這才沒有欺負她,可她母親和嫂子侄兒就沒這個運氣了。

  等石盞找到他們一家三人時,蘭娜五歲的侄兒已經就剩一口氣了,大冷的天,就穿著一件單衣躺在馬廄裡。

  蘭娜的母親吉草和她嫂子女溪抱著孩子過來時皆是一臉麻木。

  護衛摸了一下孩子的脈搏,驚了一下,不得不去找易寒。

  易寒出帳看了他們一眼,微微蹙眉道:「進來吧,去把蘭娜找來,等等,先去把軍醫找來。」

  護衛低聲道:「我摸著那孩子連脈搏都弱了,這邊的軍醫只怕不成。」

  這話雖低,但抱著孩子的吉草和女溪也聽到了,倆人身子搖搖欲墜,易寒蹙著眉頭道:「先去把人請來再說。」

  林清婉卻在此時掀開了簾子,看到站在門口的兩個女人一愣,待看到他們懷裡的孩子時更是臉色一變,她快步上前摸了摸孩子的脖子,轉頭對護衛道:「再派個人回去找梁營找個大夫來,將孩子的症狀說一下,找個對症的大夫。」

  護衛應下,連忙轉身而去。

  林清婉側身道:「外面冷,快進去吧。」

  吉草將孩子放在床上,孩子軟趴趴的,看著似乎要不行了,她連忙看向易寒,「我記得我們帶有救急的人參。」

  「是有,」易寒連忙轉身去翻箱籠,翻出一個盒子來,也不用刀,直接用氣勁切了一片下來塞進孩子嘴裡。

  小十已經趕忙將被子抱出來蓋他身上了,「他多半是冷的,要不要給他搓一搓身子?或用溫水慢慢擦洗也行,我以前也差點凍死過,哥哥就是這麼給我弄的。」

  吉草也懂漢語,聽到這裡才回神,她搖了搖頭,眼淚嘩嘩的往下流,顫著手去解孩子的衣服,待看到上面的青紫,眾人臉色皆變。

  「不是冷的,是被打的,他們打小駿,說他們沒有食物,沒有金銀都是我們家害的,當時小駿都暈死過去了,」吉草抹著眼淚道:「大家都以為他要死了,所以就剝了他的衣服,是女溪偷偷把他搬到了馬廄裡,不然現在他已經叫狼給吃了。」

  林清婉臉色鐵青。

  可她不懂醫術,完全沒辦法。

  蘭娜很快趕來,看到侄子變成這樣,忍不住給林清婉跪下,「求郡主救救他,求您救救他。」

  林清婉蹙著眉頭,轉身便往外走,易寒連忙跟上,「姑奶奶,你今天已經和他求過情,讓過步了,再去,便得不償失了。」

  「這孩子才五歲!」林清婉正要往外走,易寒突然拉住她道:「您再等等。」

  說罷撩開簾子,便見護衛正緊急領了一個軍醫過來,易寒低聲道:「或許他能拖一拖,等我們的大夫到了就好了。」

  軍中這樣的情況並不少,一般這種人不用救治,只是等厭棄了丟出去就行,見林清婉要他救人,他忍不住猶豫了一下。

  林清婉就淡笑道:「您只管治,一應藥材花費皆從我這兒出。」

  軍醫這才鬆了一口氣,連忙著手診治。

  忙活到太陽落山,總算讓孩子的氣明顯了些,軍醫抹了一把汗後笑道:「還是郡主的參好,保住了他一口氣。」

  天黑後,護衛帶著一個漢人大夫回來了。

  過了炭山便是梁營,這大夫是營中的軍醫,只是此事有些不好說,所以便穿了便服趕來。

  他帶來的藥材更全,又有針灸,補氣養血的藥和止血藥每隔一段時間輪換著服用,到得第二天一早,他的情況已經穩定了下來。

  就連軍醫都忍不住感歎這孩子的命硬,竟能熬過來。

  蘭娜母女及女溪這才長舒一口氣,跪在地上和林清婉磕頭,「多謝郡主,您的大恩大德我們沒齒難忘。」

  林清婉就問,「你們不恨我打暈蘭娜嗎?說起來,你們家這件事似乎全因我而起?」

  這次蘭娜沒吭聲,反而是她的母親吉草搖了搖頭道:「郡主,我們是兩個國家,不分對錯的。蘭娜的祖母是漢人,是遼軍南下打草谷時擄掠來的,她祖父喜歡她,就用五隻羊換了她。她的祖母也恨祖父,但後來又不恨了,她說這不是她祖父能決定的,這是兩個國家的恩怨。」

  「我的丈夫和兒子沒有錯,他們是聽可汗的,您也沒有錯,您也要聽你們皇帝的,從一開始,您和蘭娜就是對立的,我反而要謝您當時沒有殺了她。」吉草落淚道:「似乎誰都沒有錯,可這些錯誤到底都是怎麼發生的?」

  林清婉沉默不語。

  蘭娜和女溪跪在她身邊,也忍不住哭起來。

  小十握緊了拳頭,緊抿住嘴道:「就是你們可汗的錯,如果你們不佔我們的國土,不擄掠我們的百姓,原本這一切都不會發生的。」

  「小十!」林清婉抬頭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道:「這的確不是你們的錯,希望你們能一直記住今天的疑問,將來不讓更多的人陷入戰亂之中,再承受你們承受過的痛苦。」

  林清婉揮了揮手道:「好了,我們要啟程回梁了,你們收拾準備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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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8章 培養

  眾人忙了一夜都有些疲累,林清婉讓小十打了盆冷水來洗臉,讓自己清醒一下。

  眾人收拾好出營,溫迪罕和右相便也準備出行了。

  林清婉就讓一隊士兵先送蘭娜等人回梁,他們要去簽和約,帶著他們不方便。

  蘭娜幾人磕頭而去,溫迪罕出來時並沒有看到她,對於昨天晚上林清婉營帳這邊的動靜他知道得一清二楚。

  他也詫異於林清婉的行動,就不知道她是本性如此,還是因為看重蘭娜了。

  他本就是個多疑之人,心中隱隱有些懷疑蘭娜早已跟林清婉勾結。

  林清婉可不管他心中有多少懷疑,一見到他便露出笑容,「今日天氣晴好,可汗也精神奕奕,顯然今天是個好日子,看來上天也樂見我們兩國和解。」

  溫迪罕扯了扯嘴角道:「即便上天本不樂意,郡主這麼一說,他也樂意了。」

  林清婉一笑,側身道:「可汗請吧,徐將軍和蘇將軍應該在長城上等著了。」

  溫迪罕便起身上攆,撩起簾子問林清婉,「郡主可要與我同行?」

  「我坐馬車就好,不敢與可汗同坐。」

  她的身份比溫迪罕低一等,跟他坐在一起就要坐在他的腳邊,她又沒有受虐傾向,坐自己寬敞的馬車豈不是更好?

  溫迪罕也不想看見她那張礙眼的笑臉,所以便點了點頭放下簾子。

  待林清婉上了馬車,一行人便往長城而去。

  這一次簽署和約,溫迪罕帶了兩萬兵馬同行,綿延到關口時將出關的那一條路都堵了。

  而管內則是徐將軍他們帶來的梁軍,人數同樣不少,兩軍相對列陣,虎視眈眈的注視著對方。

  徐將軍和蘇將軍一身鎧甲,噹噹的迎下來,先對同走過來的林清婉行禮,這才向溫迪罕行禮。

  溫迪罕受了倆人的禮,微微頷首,看向城牆上面,「既雙方都無異議,那我們就簽訂和約吧。」

  溫迪罕瞇著眼睛看向徐廉和蘇章問,「幾位是可以代表梁帝簽署這個和約的,對吧?」

  徐將軍就嚴肅道:「溫迪罕汗放心,陛下將和談之事全權交予郡主,故郡主所意便是我大梁的意思。」

  溫迪罕就笑,「看來梁帝信任郡主遠在徐將軍之上啊。」

  徐將軍就笑,「我等比之郡主差矣,不僅陛下更信任郡主,我等也信郡主勝過於自己。」

  溫迪罕心中冷笑,舉步往城牆上去。

  上面早擺了桌子和香案,右相和武侍郎各拿出一份和約來,雙方一一比照過,確認無誤後便當眾宣讀。

  然後就交給林清婉和溫迪罕簽署。

  待簽下各自的名字,再蓋好印章,便一方一份的收好。

  武侍郎和右相便雙雙上前點了三炷香交給林清婉和溫迪罕,這一次兩國結的是兄弟關係,沒有誰向誰納貢,最大的收穫便是設立在雲幽兩州的互市了。

  林清婉接過香,看了溫迪罕一眼,笑道:「今後還請可汗多加指教。」

  溫迪罕同樣接過香,淺笑道:「也請郡主多加照拂。」

  倆人敬過天地,參拜過後便站在城牆上看著香案裡的香慢慢燃盡。

  林清婉站在城牆上,指了不遠處的一塊地道:「原先我們議好的互市便是那兒,從我大梁這邊劃一半,從你們遼國那裡圈一半,只是還需建設,或許要到五六月份才能建好。」

  溫迪罕就微微蹙眉,「為何一定要修建房屋?」

  他們遼國的集市,隨便圈塊地,擺開毯子,放上貨物就能交易,建房子花銷多大啊。

  林清婉就笑道:「現在互市雖未建設後,但可以先行交易嘛,可汗不知道,我朝早前便委派了不少商人到來,如今已在定州住了好一段時日了,只要遼國這邊也有對接的商人,那即刻可交易。」

  右相就笑問:「那郡主的糧食……」

  「已經運來了,」林清婉轉身面對另一面,指了城牆下不遠處的車道:「你們看。」

  溫迪罕和右相轉身看去,見那排成兩行,綿延下去的糧車,眼中皆是一亮。

  林清婉就笑瞇瞇的道:「互市頭一個月,我們大梁這邊貨物不論進出都免稅,可汗可要替我們的互市好好宣傳宣傳。」

  徐廉就忍不住輕咳兩聲,想到停留在定州的商人,頭一個月都免稅,不知道要虧去多少稅收。

  可現在互市是林清婉說了算,誰也不能說她公器私用。

  不過想想還是有些心痛罷了。

  林清婉和溫迪罕的這一筆交易是互市的第一筆,可能也會是近期以來最大的一筆了。

  圈好了地,雙方便把貨物拉到了互市那塊地上,在互相檢查過貨物的質量後便交易了。

  這一次,林清婉跟溫迪罕全是以物易物,林清婉把糧食交給對方,對方則把帶過來的馬,牛和羊交給她。

  這都是從附近的村落裡緊急調用的,所以優劣不一,易寒帶著護衛們一一檢查過去,查出了好幾隻帶病的羊,這些羊目測已經活不了多久了,根本支撐不到運送回中原。

  林清婉和溫迪罕都沒管,反正質量不過關,要麼是她這邊減少糧食,要麼是那邊用的東西替上。

  而石盞也帶著人檢查糧食,以防糧食裡摻雜有別的東西。

  下面的人在忙活,溫迪罕和林清婉卻讓人搭了個帳篷,和兩國官員在裡面喝茶談生意。

  既然互市開了,那自然是要盡早做生意了。

  溫迪罕關心的是下一批糧食何時能交易,現在這批也就杯水車薪,暫緩遼國的壓力罷了。

  林清婉則是著重表示下一次交易她要減少羊的數量,只要牛和馬,金銀等也可付賬。

  林清婉笑道:「可汗,我這兒不僅有糧食,還有精美的綢緞,瓷器以及上好的茶葉,您還不知道吧,我林氏的綢緞錦布在大梁都是數得上名號的,您也不能光跟我買糧,倒把其他商品給忽視了。」

  溫迪罕帶來的官員便心中一動,看了一眼但笑不語的可汗後道:「我倒是想買些綢緞回去給女兒,不知道郡主願不願意便宜些予我。」

  林清婉就笑,「好說,好說,待明日我叫人擺出來,大人親自來選如何?」

  她看了一眼溫迪罕道:「不過我還是提醒諸位一聲,為免對方看不上你的貨物導致交易失敗,我請大家還是備些金銀,若是不能以物易物,也能用金銀購買不是?」

  她可不想互市開放第一天就因為貨幣的問題導致交易進行不下去。

  東西一直清點到了傍晚,林清婉和好幾個人都談了生意,就是徐廉和蘇章也跟遼國的官員們達成了好幾筆交易,就等著明日交易。

  貨物清點完畢,溫迪罕和林清婉各回各家。

  溫迪罕把糧食都拉回去了,他還得把糧食撥到各州進行賑濟,所以要連夜回去處理。

  林清婉則是和徐廉蘇章在互市這塊地上走了走,徐廉感歎,「郡主這一趟可賺了不少啊。」

  林清婉回頭對他笑笑,「今後將軍近水先得月,便不用羨慕我了。」

  「不過這次郡主也太好說話了,竟換了這麼多的羊,現在羊肉可不好賣啊。」

  「是啊,所以徐將軍要不要幫幫我?」林清婉道:「軍中將士勞累多時,也該犒勞犒勞他們了,也不用多,您就一營買個百隻羊如何?」

  徐廉:「……」

  徐廉和蘇章是被林清婉嚇走的,這麼多羊,他們哪兒消耗得起啊。

  林清婉惋惜的看著他們消失的背影,這才招手把武侍郎叫過來,指點了兩個地方道:「把稅台佈置在這兩處,你看如何?」

  「可以,就是我們人手不足啊。」

  「所以我才給了你一個月的時間準備,」林清婉瞥了他一眼道:「我不管你是現招也好,從京城搬救兵也罷,總之盡快將互市需要的人都準備起來。」

  武侍郎驚訝的看向林清婉。

  林清婉就對他微微頷首道:「我想讓你主管互市之事,我這理藩院尚書也當不了多久,總要有個人來接手。」

  武侍郎心中激盪,卻低下頭道:「郡主大才,陛下肯定不捨得您卸任的。」

  林清婉就笑道:「不論他捨不捨得,我總不能做一輩子吧,累得慌,所以少則三兩年,多則四五年,我肯定是要致仕回鄉的。你本就在陛下手下主管各國事務,於經濟上也不落俗套,將理藩院交給你,我放心。」

  武侍郎心緒翻滾,他是大理寺侍郎,但大理寺尚書還年輕,他再熬上十年也未必能更上一步。

  可現在林清婉願意培養舉薦他,那就完全不一樣了。

  理藩院尚書是一個很好的跳板,其位置雖不如六部尚書重要,但官階其實是一樣的。

  他做了理藩院尚書,以後再去爭奪六部尚書就要容易許多,而梁國不設宰相,成為六部尚書就算是為官者的極點了,權同宰相。

  文拜相武封侯是每一個出仕之人的夢想,武侍郎也不例外。

  他退後一步,鄭重的和林清婉行了一禮,躬身道:「下官謝郡主栽培。」

  林清婉笑了笑,受了他這個禮,等他心緒平靜下來,這才問道:「知道我為何特意下令頭一個月免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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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6-21 00:29:52 |只看該作者
第429章 知道

  武侍郎頓了頓才道:「一是為了讓下官有時間安排好互市事宜,二是為了吸引更多的商人過來?」

  林清婉點了點頭道:「倒也沒錯,進出口的貨物有多賺錢,看這些年冒死走私的人就知道了,我們頭一個月免稅便是讓人知道大梁有多支持這個互市。」

  「還有就是,這頭一批來的商人,多的已在定州停留有近一月的時間了,」林清婉道:「他們帶著大批的貨物,每停留一天便是多一天的成本,至今還未走的,多是賣朝廷的面子。」

  「既然他們賣朝廷面子,我們自然也要回報一二才好。」林清婉笑道:「這頭一批的商人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所以回頭你親自帶人去宣告,讓他們明日放心大膽的來交易,我會和蘇將軍提議派士兵過來保衛安全的。」

  「今後你與這些商人便是夥伴關係,把關係搞好點只有好處,沒有壞處的。

  武侍郎應下,這才明白林清婉的意思。

  林全和林安正滿頭大汗的讓人把交易來的牲畜都趕回去,林清婉掃了他們一眼道:「將馬全部留下,牛留下一半,羊留下幾隻就好。」

  林全一呆,問道:「留下做什麼?」

  林清婉一笑,「做誘餌,回頭在旁邊搭幾個棚,先把它們養著,派人看守好,我會和城內外巡視的士兵打招呼,讓他們注意一些的。」

  林全精神一振,興致勃勃的問,「莫非會有人來打劫?」

  易寒白了他一眼道:「兩國才簽訂和約,誰敢在這時候動手?」

  林清婉也笑,「這誘餌誘的不是盜賊,而是遼國的商人,也不知有效沒有,姑且試一試吧,或許溫迪罕不許人交易馬也不一定啊。」

  雖說兩國開了互市,且標明了不准阻止貨物流通,但只是不明令禁止就可以。

  像在大梁,若是出口糧食、鹽巴和鐵器等則要收大額的稅收的話,便可攔下絕大部分的交易。

  總之要減少某一項交易要簡單得很。

  而在溫迪罕那裡則會更簡單,他只要暗暗下令就行,梁國就是向他申訴,那花的時間肯定也多。

  所以,戰備物資的交易多半只可能是官方間的交易,比如林清婉這樣得到梁帝允許,與溫迪罕進行大額交易的。

  或是將來由武侍郎或東北軍出面與遼國交易的。

  一邊付出糧食,一邊付出馬,倒是各取所需了。

  可林清婉不願看著這樣的局面發生,因為在遼國,王庭的控制力並不那麼強,各部落還是有很大的自主權的,所以她希望民間也能從他們手上換得馬。

  她之所以那麼大力的和溫迪罕分析梁國民間消耗馬的能力比軍隊更強,就是為了讓他放寬這方面的限制。

  在她看來,遼國在商品市場中最大的競爭力就來自於馬,阻斷這個交易,那遼國能拿得出讓梁國商人滿意的貨物中就少了一個很大的誘惑。

  林清婉安排好互市的事,這才回她在幽州的驛站。

  幽州和雲州刺史已經到了,林清婉和武侍郎早已將幽州和雲州的事務交給他們,順便也搬出了軍營住到驛站裡。

  回到驛站,立刻有侍衛抬了一個箱子過來道:「郡主,這是京城郡主府送來的。」

  「哦?」林清婉停下腳步,「打開看看都有什麼東西。」

  侍衛打開來,裡面都是一些吃的用的,分門別類的放好,林清婉翻了翻後笑道:「都是我愛吃的東西,應該是佑哥兒和明傑送來的,把吃的送到廚房,其餘東西送到我的屋裡去吧。」

  又問,「可有信件?」

  「有,一共有兩封,不過是同時到的,前一封應該是在路上耽誤了時間,是一個多月前的。」

  林清婉接過兩封信,邊拆邊往書房裡去。

  信都是尚明傑寫的,林清婉先是看了最近一封的,她腳步不由一頓,眼睛微微瞪大。

  她摀住胸口,驚喜的看向易寒,「你看看,信中寫的,是不是玉濱有孕了?」

  易寒連忙接過,眼睛也是一亮,「是,是大小姐有孕了,恭喜姑奶奶!」

  林清婉忍不住笑出聲來,原地轉了兩圈道:「果真是有孕了,那我豈不是很快就要做姑奶奶了?林家也要有後了?」

  易寒退後兩步,沒有應答,此時林清婉也不用他回答,自己便能興奮得自問自答起來,「不行,我不能在這兒停留太久了,得在玉濱生產前把這些事都處理了回去。」

  便是現代那樣醫學發達的時代,生產依然是一個鬼門關,她說什麼也要親自回去看著才放心。

  互市要建起來起碼得半年的時間,她得等互市穩定了才能回去,且溫迪罕還在這裡呢,他不走,她哪敢放心的離開?

  萬一兩方再鬧出些矛盾來突然崩了,而徐廉和蘇章又不是能軟下身子的人……

  看來還得盡快讓溫迪罕回他的上京去,身為一國之主怎麼能總是遠離政治中心呢?

  嗯,還有她這次運來的貨物也要盡早出手,哪怕不賺錢,那也不能虧本,她手底下還養著這麼多人呢。

  互市是個大蛋糕,她得留個人在這裡分一杯羹,最好能再從林氏裡挑選個人過來,大家互為犄角,好歹不要叫其他人欺負了去。

  林清婉坐回案前,將自己要做的事一一列出來,發現她短時間內想要回去還真不可能。

  她忍不住撅了撅嘴,不高興的想,當初為何要淌得這麼身呢,害得現在想抽身也不容易。

  易寒默默地在一旁看著,掃了一眼她紙上寫的,忍不住低聲提醒道:「姑奶奶別忘了,西邊的事還沒個結果呢。」

  林清婉忍不住扶額,「事情好多……」

  「姑奶奶既然想看大小姐的能力,何必急著這時候回去?不如等到六月時再回去,當時也正好是大小姐生產的時間,不論是退是進您都可做出準確的判斷。」

  如果林玉濱能在懷孕的狀態下都能自己讓自己過得很好,那其他時候自然也可以。

  林清婉咬了咬嘴唇沒說話。

  易寒便低聲道:「大小姐已經長大了,您總要放手的。」

  林清婉便閉了閉眼睛道:「算了,讓小十去打熱水來,我要洗漱睡覺了。」

  易寒退下。

  晚上林清婉怎麼也睡不著,玉濱懷孕了,那她離開的時間是不是也快了?

  待她平安生產,她的任務也就完成得差不多了吧?

  林清婉翻了一個身,忍不住起身走到窗前,推開窗看外面的明月。

  她攏了攏身上的衣服,幽幽地歎了一口氣,也不知祖父怎麼樣了,夜裡有沒有受病痛折磨。

  胃癌晚期是很折磨人的,她見過隔壁病房的一個病人疼得說不出話來,明明什麼都想吃,卻丁點東西都吃不下,時不時的就脹氣,她曾聽他說,身上的每一塊骨頭都是疼的,還不如痛快死了算了。

  可他到底沒能痛快的死去,足足在病房裡熬了一個月,受盡折磨後死去。

  祖父從沒喊過難受,但她知道他肯定也不好過,她不在他身邊,他痛的時候也不知道有沒有人握住他的手。

  林清婉的雙手撐在窗台上,看著天空,林江,你一定會帶我回去的,對嗎?

  林江坐在天上,默默地低頭與光鏡中的林清婉對視,白翁忍不住輕咳一聲,低聲道:「上仙放心,林姑娘回去是會回到她身死的前一刻,時間是停滯的,所以她完全不必擔憂她的祖父。」

  林江瞥了他一眼,「你怎麼知道林姑娘心中的想法?」

  白翁:「……林姑娘的想法都寫在了臉上,我以為上仙也看出來了。」

  這不是看您眉頭微蹙,心中擔憂,他才忍不住解釋的嗎?

  自從上仙頓悟過後,他的心思越發難以捉摸了。

  林江敲了敲膝蓋問,「她還有多久會離開?」

  「上仙放心了她便能離開了。」白翁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林江問,「上仙不記得了嗎,小仙帶您找到林姑娘時便說過的。」

  「哦。」林江平淡的應了一聲,「我忘了。」

  這怎麼可能,林江的記性可是出了名的好,怎麼可能會忘記這麼重要的事?

  白翁心驚膽戰的瞄著林江。

  林江卻是繼續低頭看著下面的人,輕聲道:「這姑娘不錯,可惜沒有資質,不然以其心性,倒可以到大世界中修煉一番。」

  白翁就哈哈笑道:「林姑娘所在的世界是末法時代,以她的凡胎肉體可通不過空間壁障,若是以靈魂之態過去,那就是鬼修了,一般人都不樂意的。」

  他生怕林江一個任性便將魂偷渡去大世界,那才是罪孽呢。

  回頭這筆賬也不知會不會記到他頭上,他不想再繼續被雷劈啊。

  「郡主?」小十揉著眼睛起來便見林清婉站在窗前,連忙拿了披風給她披上,憂心道:「您怎麼把窗打開了,萬一生病了如何是好?」

  林清婉合上窗,笑道:「放心,我不會生病的。」

  這具身體根本不會生病。

  「您怎麼醒了?」

  「起來喝杯水,發現外面月色不錯,所以就看了會兒。」

  小十摸到她的手冰冷冰冷的,連忙去倒了一杯水給她,林清婉接過喝了一口,問道:「蘭娜一家怎麼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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