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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鈞蝦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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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郁雨竹] 林氏榮華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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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1
發表於 2018-6-21 00:32:11 |只看該作者
第440章 恩愛

  長公主見母親不說話,臉色有些難看。

  皇后就看著她道:「今天晚上你留下來陪陪母親吧。」

  長公主扯了一下嘴角,「好啊,我們姐妹二人都陪著母后。」

  但皇后並沒有留林清婉,她此時攔著不讓女兒出宮,就是不想她再去纏著林清婉。

  所以在林清婉來辭行時,皇后順勢就應下了,笑道:「你一路奔波,好好休息幾日。」

  四皇子就笑,「母后,三妹只怕休息不了了。」

  「這是如何說?」皇后嗔怪的看向皇帝,「她就是能幹,你也不能不讓人休息啊。」

  皇帝喊冤道:「朕哪裡沒給她休息,才給了她一個月的假。」

  「娘娘誤會了,我是要回江南去。」

  四皇子也笑道:「玉濱要生了,她這個做姑姑的自然要回去看看。」

  皇后就驚喜,「添丁進口可是大喜事,一會兒我使人收拾些東西,你替我帶去給她。」

  又道:「雖說急,但也不必急在這幾日,還是應該好好休息。」

  「說是趕路,但我就坐在馬車裡,吃喝皆有人伺候,算不上累,」林清婉算了一下林玉濱的預產期,並不太想在京城停留太久,因此笑道:「正好白楓他們已提前收拾好了東西,我一上車就能走。」

  不然一旦停下休整,只怕更不願趕路了。

  四皇子正好也要出宮回府,便與林清婉一起走了。

  長公主瞪著眼看他們相攜離開,眼中竟是不可置信,這就……丟下她了?

  皇后瞥了她一眼道:「我要給你父皇做件常衣,你來幫我看看花樣。」

  皇帝本來都想去後殿休息了,一聽立即轉身問,「朕也看看,上次你給我做的那雙襪子一點兒也不好看。」

  皇后就瞪了他一眼道:「那這衣服就不做了,你找個能做得好看的給你做去。」

  「朕才不穿她們做的呢,朕就穿皇后給朕做的。」

  皇后就橫了他一眼,往偏殿去了。

  長公主猶豫了一下,還是跟了上去。

  衣服已經裁剪好,只要再縫上,繡好花樣就好。

  皇后畫了好幾張圖,她找了出來交給長公主,「我也不知外頭現在流行什麼樣的花樣,你看看可有修改的?」

  長公主就提了筆給他爹設置衣服,見他娘瞇著眼睛去穿針,便忍不住接過,「女兒來吧。」

  皇帝就坐在一旁樂呵呵的看,殿內的宮侍知趣的慢慢退下,留下他們一家三口。

  自長公主出嫁後,他們一家三口便很少再如此相處了,一是皇帝總沒有時間,湊在一起時多是說國事,大家之事;二是長公主進宮會常帶孩子,大家的目光都繞著孩子轉悠了。

  幾個孩子之中,皇帝最疼愛的就是長公主,最倚重的是大皇子。

  想到大皇子,皇帝心中便忍不住一痛,再思及二皇子,這種痛便細細綿綿起來。

  皇后看了他一眼,將女兒畫好的花樣塞他手裡,道:「你自己選個喜歡的。」

  皇帝收回心神,低頭看手中的花樣,最後指了其中一張道:「這個不錯。」

  皇后只看了一眼便抿嘴一笑,這是裡面最簡單的一張,「兩天便能做好了。」

  「不急,我衣裳有的是,你慢慢做,你眼睛不好,別連續做太久。」

  長公主抬頭看向父親和母親,微微呼出一口氣,靜下心來繼續設計,算了,今晚便留下吧,以後再與林清婉聯絡感情便是了。

  林清婉與四皇子同乘一輛馬車離開,她將長公主的提議與四皇子說了,道:「姬先生是不會陷項善於險地的,此計可能不通。」

  四皇子則驚詫於這個計謀是長公主提的,「長公主既有此提議,怎麼不與父皇說,卻與你商議?」

  林清婉就淺笑道:「或許是因為這次我在遼國用的便是離間計?」

  四皇子卻搖了搖頭道:「只怕是因為三妹與姬先生交好吧?」

  林清婉笑了笑沒說話,只怕還因為她要長留在朝中任理藩院尚書了吧?

  四皇子思慮良久後問道:「用怎樣的條件能換得姬先生同意為我大梁出面呢?」

  「除非殿下能保證項善的性命,」林清婉道:「姬先生有一孫子一孫女。」

  四皇子沉默許久,搖頭道:「項善此人太過耿直忠國,要動他就必須要取他性命,不然攔不下他的。而我們又不能把人給綁了。」

  綁了還得保證他不自盡,在梁國還罷,在楚國,可操作性太低。

  林清婉點頭,也覺得此計行不通。

  四皇子送她回到郡主府大門,林清婉沒有立即下車,而是沉吟了一聲道:「殿下,我看陛下的臉色很不好,近日您還是應該常伴左右,也讓王妃多帶幾個孩子進宮看看皇后娘娘,若能留在宮內也沒什麼不好的,畢竟照顧陛下更方便了些。」

  四皇子臉色變了變,低落的頷首道:「好。」

  林清婉這才下車。

  尚明傑上個月便回蘇州去了,如今府裡住的只有林佑夫妻。

  林佑還在上班,所以只有他的小妻子在家,等她聽到消息趕出來時,林清婉已經過了大門,正要往二門去。

  這位新媳婦也就見過一次林清婉,還是成親的第二天,林佑帶著她去林府請安的。

  林清婉笑著讓她免禮,道:「我這沒什麼要緊的事,我給佑哥兒帶回來不少東西,你去整理一下。」

  新媳婦低頭應了一聲「是」。

  林清婉便扶著白楓的手去了後院。

  白楓讓人準備好了熱水,讓她好好的泡了泡,就連頭髮都重新洗了一遍。

  等把頭髮絞得半干,白楓就給她按摩,「姑奶奶,您帶回來的小十姑娘奴婢要怎麼安排?」

  林清婉淡淡地道:「她沒簽賣身契,但她兄長在林安手底下,算是在我林家裡打工的,你把她編進二等丫頭的缺裡就行。」

  林清婉身邊的一直有缺,各等丫頭就沒補全過,一是她就習慣用身邊的兩個大丫頭,二是她不喜歡太多人在跟前晃悠,所以缺從未補全過。

  要安排進一個人還是很容易的。

  林清婉這麼一說白楓便明白了,只把小十當府裡的丫頭看就行。

  見她蹙著眉頭,白楓按著的力道就不由慢慢加重,漸漸地,林清婉的眉頭微鬆,趴在榻上就睡了過去。

  回到府裡的護衛們也覺得活過來了,擠成一堆去洗澡,然後就去廚房裡要了一堆好吃的。

  廚房裡的廚娘是常跟著林清婉的,所以知道他們的喜好,從知道他們回來便開始準備他們愛吃的東西了,所以這些人一來便能連串的上菜。

  護衛營房那邊一片熱鬧,正房那裡卻是一片寂靜,易寒掃了一眼兄弟們,搖了搖頭轉身回房。

  這一次出去,他們犧牲了兩個兄弟,他們的家人要妥善安排,除此外,還有這次上京刺殺的犧牲掉的精衛及細作的家人也要安排好,這是林清婉承諾好的。

  臨離開幽州時,林清婉特意叮囑過他,讓他找蘇將軍要了這份名單,上面有他們的籍貫。

  易寒打算回去後便派人去查看,那些人是要到蘇州依附林氏而活,還是拿了撫恤打算留在故鄉,都要一一安排好。

  林清婉睡了一覺,醒時感覺精神好了不少,白楓端了一杯溫水給她,低聲道:「佑少爺回來了,一直在外頭等著呢。」

  林清婉就起身道:「讓他進來吧,正巧我有話與他說。」

  林全他們已經在幽州站穩了腳跟,而林氏這邊也開始有子弟要跑互市這條商路。

  未來林氏多半要交到林佑手上,所以有些話她得提前叮囑他。

  「明傑給族裡留了幾張路引?」

  林佑躬身道:「兩張。」

  他頓了頓後道:「他還給明遠表哥留了一張,其餘的便是預留給江南其他家族的,說是要等姑姑回來拿主意。」

  林清婉點頭,「兩張不多也不少,正好合適,你們把這兩張給了誰?」

  「林傳是最先找上門來的,所以侄兒和明傑商量過後給了他一張,他和好幾個族兄弟合夥組了個商隊,還有一張則是給了叔父,讓叔父拿主意。」

  林清婉點頭,「你叔父手上的那張且不算,林傳他們你可得盯緊了,我林氏在北地的名聲一向好,既是行商,那便在商言商,若要讓我知道他們在外行商卻是藉著先祖的名號做事,就不要怪我不念情面。」

  「姑姑放心,待再見到他們時侄兒會叮囑他們的。」

  「簪纓世家,四個字說得很是輕巧,但要做到卻很難,我希望你們不論為官也好,行商也罷,既要與人為善,也不要失了正直仁義,特別是你,」林清婉道:「你是我與你叔父寄予厚望的,希望你能如林氏先祖一樣清正廉潔,別忘了你出仕的初衷。」

  「是!」

  林清婉這才揮了揮手道:「好了,你去洗漱一下,叫了你媳婦來,我們一塊兒用個晚飯吧,明日我就要啟程回江南了。」

  「姑姑真的不再多休息幾日?」

  「就怕這一休息就更不想動彈了,還是先回到江南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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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2
發表於 2018-6-21 00:32:22 |只看該作者
第441章 家長不在家

  從京城回蘇州的路要好走很多,因是五月,天氣稍熱,但比大冷天的趕路要舒服得多。

  尤其是白楓他們準備了許多東西,要不是每天都要行不少的路,這一趟幾與度假無異了。

  一行人只有了九天時間便趕回到蘇州了,林清婉沒讓人去通知林府,逕直回了別院,這才招了林管家來問蘇州的情況。

  林管家從收到林清婉的消息,不讓他告訴林府那邊她回來的消息開始便知她想知道些什麼,因此林清婉一問,他便一五一十的匯報道:「如今林府那邊的事還是大小姐管著,有楊夫人在一旁看著,大小姐倒也輕鬆,姑爺回來後,奴看大小姐更輕鬆了,如今整個人都胖了一圈。」

  尚家沒落了,林家的事多數由別院這邊管著,所以落到林玉濱手裡的事根本沒有多少。

  所以她根本不累。

  林管家每三天就會拿了他這邊決定不了的事去給林玉濱決斷,可這樣的事根本沒多少。

  所以林玉濱不僅不忙,反而還清閒得很,也因此後來她才跟尚家的四姑娘一起辦了個女學。

  林管家主要匯報的也是這事,他小心翼翼的看了林清婉一眼,躬身道:「尚家的三姑娘已經出嫁,因為衛公子要進京趕考,所以他們趕在了三月裡成親。但四姑娘還沒想嫁,反而還想在文園裡開個女學,她找了大小姐說項,所以大小姐便跟著她一起開了個女學,卻不是建在青峰山這邊,而是建到了文園的另一邊,與求知苑遠遠地隔開了。」

  林清婉掀起眼皮看了林管家一眼,道:「您不必如此為她遮掩,直接徵用了文園五十畝的地,這可不是丹菊能做的事。」

  要建教捨,就得伐木,雖說那五十畝的桃樹,梨樹不會全部伐掉,但也要砍去近三分之一,除了教捨,其他給學生活動的地方也要建設。

  林清婉揚了揚手中的設計圖,「而且這所女學建成這樣,花費的錢不少吧,丹菊她有錢嗎?」

  她就是有錢,有尚老夫人在,她也用不了,更何況她還沒錢。

  林管家就尷尬一笑,彎腰道:「姑奶奶不怪大小姐就好。」

  「我怪她做什麼,我高興還來不及呢,所以您可以跟我說實話了吧?」

  建女學這事,還真是林玉濱提起的。

  去年冬天林清婉一走,尚老夫人就答應了衛家的提親,給尚丹竹和衛彥定了親。

  然後林玉濱就確診懷孕了,尚老夫人高興得不得了,所以林清婉一提要把楊夫人接過來一起孝順,她想也不想就答應了。

  還說,「她是你姑姑的婆婆,就和你祖母差不多,你姑姑這一生無兒無女,以後就指著你孝順,你自然也要孝順楊夫人的。」

  於是楊夫人住進林府,一開始還是自己唸經抄經,但因為都是養老,反倒跟尚老夫人找到了不少話題。

  倆人偶爾去逛個廟,或是去道觀裡聽聽經文,精神倒比以前還好。

  尚丹竹忙著準備嫁妝,林玉濱也要幫忙添置嫁妝,如此反襯下倒顯得天天跑去求知苑上課的尚丹菊孤單了。

  於是尚老夫人便想請了楊夫人做媒,盡早把這孩子嫁出去。

  尚丹菊從林玉濱那裡聽到了消息,立即跑去找尚老夫人表示她要自梳,這一輩子都不嫁人了。

  這一次不像上次,上次她說這話其實還有些賭氣的喪氣成分在,現在卻是真心實意這樣想的。

  去求知苑,她見到了許許多多的先生和學子。

  各國都有,這些學子有飽讀詩書,立志報國的,也有單純只是想光宗耀祖的;

  還有為求知真理而讀書的,比如她見過的一個學子,他就只讀過四本書,除了一本認字時讀的《論語》,其他都是農書,他就是聽人說這邊有先生特意開了種地養殖的課,這才跑過來聽的。

  還有一個書獃子,他讀書會衍生出許多的問題,而他讀書就是為了更好的思考,解開這些疑問。

  自到求知苑後,尚丹菊也更愛發問了,鍾如英沒有再嫁人,林姑姑也沒有再嫁人,她為什麼就一定要嫁人?

  在她看來,嫁人並不能帶給她幸福的感覺,她還不如繼續做她的老姑娘呢。

  尚老夫人氣了個倒仰,道:「你要能不靠尚家,不靠你兄嫂也能過日子,我就答應不逼你嫁人。」

  嫁漢嫁漢,穿衣吃飯,如今尚家已經落到這種地步,是不指著尚丹菊聯姻了,不要求利益,尚老夫人對她的愛又沒有到非要替她做主不可,對著她時便寬容了許多。

  尚丹菊聞言,第二天就去了盧氏家學裡求職,想要在女學這邊教書。

  石慧沒要她,因為論起才識,盧氏裡多的是夫人在尚丹菊之上,如今女學的人並不多,要從外招先生是要宗族同意的。

  石慧並不覺得宗族會同意招尚丹菊,與其給了她希望後又打擊,還不如一開始就拒絕。

  可蘇州只有這一個女學,女學都不要她,她想要到男學去教書更不可能了。

  就是書院肯要,尚丹菊也不會去的,她是不想嫁人,卻依然很愛惜自己的名聲,不想被人指點。

  既然不能教書,那就只剩下刺繡與抄書這一條路了。

  於是尚丹菊去閱書樓裡接了一本書回來抄,發現掙的錢倒是夠自己吃喝了,但想要過得富足是不可能的。

  這還是因為她現在住在林府,若是有一天她需要自己買房或賃房子住,這點錢就不夠了。

  林玉濱見她沒頭蒼蠅一樣,忍不住道:「你怕什麼,我和明傑總不可能一點私產也不給你,到時候你拿了那些產業,如果不想經營,那就租出去,只要不奢靡,每個月光靠租金也行了。」

  「可老太太說過,不能靠你們的。」

  「那你說你除了抄書,刺繡還會什麼?」林玉濱歪了歪頭道:「我不給你私產,但我能借你錢,你要是會經商,你現在就拿著錢出去掙些回來,到時候再把錢還給我。」

  「這也是依靠了……」

  「這不一樣,」林玉濱正色道:「誰還沒個親戚?難道你以後要跟我們老死不相往來?我只是把錢暫且借你,賺到多少靠的是你的本事。這在老太太那裡便是你能養活自己的表現了。」

  尚丹菊就想了想後搖頭道:「我覺得我做不來。」

  她臉皮薄,連去買塊布料都不好意思與人討價還價,更別說做生意了。

  林玉濱便忍不住歎氣。

  「我這一生除了在內宅學的那些手藝外,便只會在學堂裡學的那些了,彈琴,書畫,以及讀書,可現在這些又不能換錢,想想也是諷刺,我讀了這麼多的書,卻還比不上大哥。」

  林玉濱忍不住笑:「要是讓大表哥聽到你這樣說,他肯定生氣。」

  她想了想道:「其實我一直有個想法,盧氏家學裡的女學幾乎只教故交家的姑娘,且入學堂前都有了不淺的基礎,可這世上的學堂不都是從識字開始的嗎?」

  「寒門子弟要識字也都是到學堂裡學習的,既如此,世上為何沒有一個教女童識字的學堂?」林清婉離開蘇州讓林玉濱有些心慌,卻也讓她更自主了些,敢做一些她以前從來不敢做的事。

  就和一直在家長羽翼下的孩子,雖有許多想法,卻總怕做不好讓家長失望,顧慮重重,反而躊躇不前。

  可一旦家長離開,身後雖沒了依仗,但頭頂的天空也明亮了,許多她曾經想做而不敢做的事也就冒了出來。

  反正家裡是自己做主,做不好大不了就重頭再來,失敗了也不怕,也就損些錢財罷了,反正家長不在,沒人罵她,更不會有失望的目光看著她。

  於是,孩子們的膽子就大了起來。

  剛過完年,姑姑和尚明傑都不在,她胎也坐穩了,又不用再去學堂上學了,產業也都有管事們管著,她只是偶爾問兩句就行。

  所以時間真的很多啊。

  念頭一起,她就忍不住了,於是拉著尚丹菊道:「我們就建個女學,不論富貴還是貧寒,只要交得起束?我們都教,從認字開始教起。」

  想起求知苑裡的請的那些先生,她舉一反三道:「我們也請些繡娘和女賬房去,請年紀稍大一些的女孩學習裁衣刺繡和打算盤,讓她們將來也能有個本事。」

  尚丹菊是身份使然,不然還能去給人當賬房呢。

  聽林玉濱一一列出她的計劃,尚丹菊察覺到她不是玩笑,一時瞪大了眼睛道:「二嫂,林表姐,你還真要辦女學啊?」

  「那當然,我們不是正在計劃嗎?」

  「可誰會來這樣的女學上學?」尚丹菊蹙眉道:「有錢的人家自然會請了先生在家教女孩認字,比如我們這樣的人家,待長大一點,要是還想讀書,自可以去盧氏家學裡試一試。她們怎麼可能原因與貧寒門第出身的女孩同居一屋?」

  「再說寒門女子,他們連男孩都難供應,又怎麼會供應女子?二嫂想的也太當然了。」

  「世上利益皆可算計,唯獨感情不可算,焉知這世上沒有疼愛女兒的寒門父母?」林玉濱道:「且誰說女子讀書不能帶來利益的,你自己且說,女子讀書是好,還是不好?」

  尚丹菊沉默,良久才道:「那若是招不到學生怎麼辦?」

  林玉濱就咬咬牙道:「那就送給求知苑做教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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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6-21 00:32:34 |只看該作者
第442章 互相恭維

  林玉濱要在文園建個女學,林管家他們知道後眉頭都沒皺一下就派人去開工了。

  姑奶奶都說了,將來家裡的一切都要給大小姐,所以自然是大小姐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從二月開始動工,按照設計好的圖紙將圈出來的那塊地上的多餘果樹伐掉,留下一些作為景觀和綠化。

  期間因為春耕停了幾天,但在五月初也建好了,然後便是招生,可目前除了幾戶家境還不錯的人家外,並沒人來報名。

  最要緊的是,學生沒招到,先生也沒招到。

  林管家和鍾大管事都覺得大小姐的這個女學要崩。

  所以在林清婉問起時,林管家才那麼心虛,用力的幫林玉濱開脫。

  林清婉卻無意插手過多,問過情況後便將事丟在一邊,道:「別告訴玉濱我過問此事,她想怎麼做就讓她去做。」

  林管家見她沒有責怪的意思,這才大鬆一口氣。

  林清婉起身道:「走吧,先派個人去林府通知一聲,就說我回來了。」

  林管家應了一聲,立即派了人去通知。

  林清婉則帶著人和東西在後面慢慢的過去。

  等他們到林府時,尚明傑正扶著林玉濱站在大門外張望,林清婉連忙下車,責怪道:「我又不是孩子,你挺著個那麼大的肚子怎麼還出來?」

  「姑姑,徐大夫說讓我多走動走動,」林玉濱高興的抱住她的胳膊,開心道:「而且我也想早點見到您。」

  林清婉點了一下她鼻子,轉而扶著她的手道:「好吧,只是出入要仔細些。」

  林清婉這才扭頭看向尚明傑,問道:「老太太呢?」

  「祖母和楊夫人在正堂等著呢,」尚明傑在前面引路,道:「大哥跟著商隊去幽州了,本來還想著姑姑可能會與大哥碰上的呢,沒想到您這時回來了。」

  「那倒是不巧了。」林清婉道:「你回來得早,也沒來得及問你理藩院的事你處理得怎麼樣。」

  她道:「我問朝中其他人,他們都說你好。」

  「是老大人們抬舉,」尚明傑微微躬身道:「我只做了姑姑交代下來的事,因有姑姑定下的策略在前,倒沒出過大差錯。所以老大人們看著我還行,不過是因為來往頗少罷了。」

  林清婉頷首,「你既無心仕途,這樣做也沒錯。」

  她微微偏頭道:「我聽說今年你開始為求知苑招固定的學生了。」

  「是,目前只有一百六十二人,我和幾位先生根據他們的意願出了幾套試卷,把人分在了各個班裡,以後會招到更多的人的。」

  林清婉點頭,「你這樣做就很好,未來這些人哪怕不出仕,也會在各個領域裡有一番作為,這便是國家棟樑了。」

  尚明傑就咧開嘴笑,得意的看了一眼玉濱,玉濱也忍不住抿嘴一笑,偷偷地撓了一下他的手心。

  林清婉假裝看不見倆人的小動作,看到站在二門的尚老夫人,連忙快走幾步,笑容滿面的道:「老太太怎麼到這兒來了,日頭大,該是我進去給您請安才是。」

  尚老夫人握住她的手,同樣笑容滿面的道:「許久不見,她姑姑不知道,我這心裡有多想你啊。」

  楊夫人含笑站在一旁,林清婉與尚老夫人寒暄了兩句,這才和楊夫人屈膝行禮,「母親可安好?」

  「好好好,」楊夫人拉住她笑道:「我和老太太每日就喝茶聽戲,有什麼不好的?反倒是你,深入敵營,我們這在後頭聽著都心驚膽戰的,你這孩子也太冒險了些。」

  「可不是嗎,」一行人回到裡間,尚老夫人一坐到榻上就道:「幾個孩子幫著你瞞著我們,這和談都完了,蘇州都開始有傳言時我們才聽說,不然我們還一直被蒙在鼓裡呢。」

  尚老夫人嗔怪的瞪了一眼尚明傑道:「這孩子也是,也不知跟在林姑姑身邊盡孝,竟自己留在了京城。」

  「老太太這可就誤會明傑了,是我讓他留在京城的,」林清婉道:「我在前線,這後方須得有個信得過的人坐鎮才好,別的不說,他得保證我在幽州的物資,所以才留了明傑的。」

  尚老夫人就歎氣,「依姑姑這樣說,明傑這次做得還行?」

  林清婉點頭笑道:「那是自然,我一回到京城,好幾位老大人都跟我誇他呢。」

  「那他怎麼回家裡來了,我還以為他要留在京城任職呢。」

  林清婉就笑道:「明傑要出仕倒也不難,只是理藩院多是處理與各國相關的事務,搞不好是要被派遣往各國的。也是我的私心,現在各國紛爭不斷,出差太過危險,所以我才沒給他求職,以免他被陛下欽點進理藩院。」

  想到現在大梁正在跟楚國打仗,尚老夫人立即道:「不錯,不錯,這在京城也好,回江南當官也罷,好歹是安全的,要像上次那樣去外國,還遇刺,那可真是要了我們的老命了。」

  尚老夫人又看了一眼林玉濱的肚子道:「何況現在玉濱還懷著身孕呢。」

  林清婉深以為然的點頭,「所以我說再等等,反正我現在是理藩院尚書,他又有功名在身,待有了機會,舉薦他出仕還是很容易的。」

  尚老夫人就放下了心,拉著林清婉的手笑道:「辛苦她姑姑了,竟一直讓你為幾個孩子費心。」

  林清婉就笑道:「我就只有玉濱這一個侄女兒,明傑也是我看著長大的,這做長輩的,對孩子的心都是一樣的。」

  尚老夫人深以為然的點頭,然後瞥了一眼默默站在一旁的尚丹菊,歎氣道:「可惜孩子們未必知道我們的心啊。」

  林清婉也看了一眼尚丹菊,道:「可話又說回來,兒孫自有兒孫福,我們不是他們,哪裡知道他們的心?所以啊,我就給他們鋪著路,將來他們想怎麼走,還是看他們自己。」

  林清婉拍了拍她的手語重心長的道:「這過日子啊,就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尚老夫人不是不知道這一點,但就是放不下而已,生怕他們閱歷淺,此時做出錯誤的決定,將來後悔。

  「好了,光聽你們兩個有孫子侄女兒的在這裡憂心思慮,讓我在這兒做冷板凳。」楊夫人出聲打斷他們。

  林清婉就靠過去,抱著她的胳膊笑道:「母親不是有我嗎,我就和您的女兒一樣的,您也憂憂我。」

  「你哪兒用我憂啊,」楊夫人點著她的額頭笑道:「你這七竅玲瓏心,還沒等我們憂,你就已把事情都做好了。」

  尚老夫人也笑哈哈的道:「我家這幾個孩子若有林姑姑十分之一的能幹,我便立時走了也安心了。」

  「所以就是為了老太太長命百歲,我們也不能太過聰明了,」尚明傑扭頭問林玉濱,「表妹,你說是不是?」

  林玉濱深以為然的點頭。

  尚老夫人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又憐又愛的握住林玉濱的手道:「你身子漸重,這幾日就不要往這邊來了,我過去看你。」

  林清婉便順勢問道:「穩婆可找好了?」

  「找了,」尚老夫人道:「請的是以前的穩婆,很有經驗,產房也收拾出來了,這兩天孩子動得歡實,可把玉濱折騰得不輕。」

  幾人討論了一下林玉濱的肚子,然後林清婉便去休息了,她沒打算回別院去住,林玉濱懷著身孕,她自然要留在這裡看著的。

  林府上下的人也很自然的將林清婉帶回來的東西分好,該送到各房的送到各房,該放在林清婉屋裡的便都按照白楓的吩咐一一擺好。

  府裡的事依然照常,由林玉濱和尚丹菊管著,林清婉的院落自成一院,不在其管理之中。

  晚上,一家人為林清婉接風洗塵,尚二太太沒有出現。

  從林清婉回來到現在,她還沒出現過,中間林清婉問過一次,尚老夫人便道:「她身體不好,在屋裡休息呢,也怕過給玉濱,等她好了再說。」

  尚明傑臉上有些尷尬。

  楊夫人似笑非笑的點了點頭,在林清婉回屋洗漱時跟著過去了,道:「玉濱那個婆婆你不用擔心,別說老太太壓著她,老太太不壓著她,她也沒在玉濱手裡討到好。」

  林清婉邊讓白楓把她的頭髮拆了,邊問道:「玉濱做什麼了?」

  「也沒做什麼,你帶著尚明傑一走,她就開始出來走動了,也不常呆在佛堂裡了。玉濱孝順,見老太太在家裡悶,就常請了女先生上門給老太太說書,她跟著聽了幾回,然後便開始指點起玉濱管家。」

  楊夫人笑了笑道:「只是這府裡的下人都是你們林家的,她哪裡指揮得動人,玉濱處事也自有自己的章程在,她搗了幾次亂,被玉濱不軟不硬的擋了回去,便有些怒了。」

  林清婉散下頭髮,笑問,「所以惹怒了老太太?」

  楊夫人笑著點頭,「老太太這人心裡明白,那些小絆子你不會放在心裡,可要是傷到了玉濱,你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所以都不等她出手,老太太就先把人關起來了,一直到尚家的三姑娘出嫁才放出來。」

  「今兒她不出現,應該是又鬧脾氣了,」楊夫人道:「她的心性越來越弱,人又懦弱膽小,你更不必擔心了。」

  林清婉點頭,楊夫人就問,「對了,尚老夫人一直想問尚平在定州可還好?」

  林清婉呆住,尚平?

  哦,對啊,尚平是流放到定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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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3章 忘記

  林清婉撐住額頭沒說話,楊夫人見她這樣忍不住目光一閃,問道:「你沒去見尚平?」

  她能說她忘了嗎?

  尚平的存在感太低,她真的沒想起來啊。

  楊夫人就猶豫道:「但不好這麼和尚老夫人說吧?」

  當然不好,林清婉放下手道:「沒事,我回頭問問,或許其他人會有他的消息。」

  尚平是流放到定州的,所以一直在軍中服役,但不巧,幽州之戰時因為要速戰速決,所以徐廉和蘇章調取的都是精兵,尚平便沒上戰場,而是跟在一群雜兵在後面做苦力。

  打下幽州之後,他是被留在定州的人之一,所以他雖知道林清婉就在幽州,且聲名赫赫,但因為罪犯的身份,他別說求見,連消息都遞不到林清婉那裡。

  因為那段時間林清婉要處理的事太多了,每日各地彙集來的文件堆滿了桌子,而篩選處理的是臨時抽調來的前刺史府書記。

  當初曾為遼國服務的。

  他們可不知道尚平是誰,所以被當做不重要的文件刪減了。

  林清婉一封也沒收到過。

  一開始易寒還記得這事,但那會兒他們在遼國大營裡做人質,後來他重傷,一心只想著養傷好回去繼續保護郡主,哪裡還記得他。

  所以林清婉到北境轉了一圈,卻沒跟這位親家帶去任何好處。

  林清婉摸了摸鼻子,在楊夫人調侃的目光下默默低頭。

  尚老夫人到底還是沒忍住,找了個時間向林清婉問起尚平來,林清婉就笑道:「老太太放心好了,我和徐將軍打過招呼,讓他好好照顧親家公的。」

  尚老夫人就鬆了一口氣,歎道:「我倒不是念著他,只是他是我三個兒女中唯一還活著的一個,我每當想起,這心裡就有些不好受。」

  尚老夫人哽咽道:「我也不求他能回來,只希望他能平安,別再讓我白髮人送黑髮人。」

  林清婉就連忙握住她的手,正色道:「不會的,親家公雖是流放,但他身邊也跟著人,也就是清貧些,日子不比從前罷了。」

  尚老夫人點頭,「這就很好了。」

  「明遠不也去幽州了嗎,他來往兩地,也可時時照顧親家公。」

  但其實尚明遠也忘了他叔叔了,此時他剛領著商隊到達幽州,拿著路引進了互市,瞬間如同小老鼠進了米缸,那眼睛「buibui」的冒著金光,哪裡還記得他二叔?

  他以極快的速度出手了自己帶來的商品,又購進了一大批他認為很不錯的商品,然後都不帶停留的,美滋滋的領著商隊就要回蘇州。

  待快過了定州,尚明遠才摸著自己的心口道:「總覺得忘了什麼事。」

  拾金一本正經的點頭,「爺,奴才也總覺得好像忘了事,但總也想不起來。」

  「既然連你都記不住,那就應該不是什麼大事。」尚明遠樂滋滋的揮手道:「不用想了,這一次爺換了不少的好東西,待回到江南把這些一出手,今年掙的錢就算夠了。」

  拾金便真的不想了,躬身笑道:「那爺再來一趟,豈不是把明年的錢也給賺回來了?」

  而此時,跟著尚平的下人正等在北城門裡望眼欲穿,一直到夕陽落下也沒等到尚明遠,還是到驛站那裡去打聽才知道商隊早走了,他連忙回去告訴尚平。

  尚平才從軍中幹完活兒回來,將身上髒兮兮的衣服脫下,聽到這話,差點一個踉蹌摔到地上,他臉色蒼白的問,「大爺走了,一句話沒留?」

  「是,」下人低著腦袋道:「奴才根本沒見著大爺。」

  尚平頓時又哭又笑起來,「該的,他這是記恨以前的事呢,看來他是拿定了主意不認我這個叔叔了,就不知道老太太他們在蘇州是否還好,要是大房打壓二房……」

  尚平想到這裡就忍不住落淚,早知道有這一天,當年他和趙氏就不會那麼對尚明遠了,好歹給明傑留個兄弟,讓他們共度難關才好。

  下人聞言,默默地低頭。

  他爹有給他來信的,二房現在的日子好過著呢,其實他覺得老爺的日子也不錯,沒看隔壁幾家跟著老爺一起流放的,家裡都不管不顧了嗎?

  相比之下,老爺一回來就能洗熱水澡,衣服也不用自己洗,還總能吃到肉就很不錯了。

  至於軍中那些活兒,他是真的愛莫能助。

  「老爺,今晚小的買了羊肉回來,燉好了要不要給隔壁幾位大人也送一些去?」

  尚平臉色變了幾下,想到自從流放後他就被針對,有心想拒絕,但還是忍不住點頭道:「也好,你挑些送去吧。」

  每次送完肉後第二天他的日子就能好過點兒,至少不會再無緣無故多出許多活兒來了。

  想著服役的事,尚平也沒多餘的精力糾結尚明遠沒來看他的事了。

  而尚明遠直到兩天後才想起這事來,他忍不住沉默了許久,「回去老太太要是問起,我可怎麼說啊?」

  拾金也覺得心虛,「大爺就說沒見著?」

  尚明遠就瞥了他一眼道:「那老太太還不得擔心死?她要是一擔心走林姑姑的後門怎麼辦?」

  尚明遠道:「以林姑姑現在北地的威望,要安排二叔還是很容易的。」

  拾金就小心翼翼的問,「大爺不想二老爺過得好一些?」

  尚明遠就冷哼了一聲,他一直不表露出來,並不代表他一點兒也不介意。

  他被送去姑姑家時已經懂事了,許多事情都記得,那會兒雖有許多事都想不明白,但長大後一回想,加上妹妹又一直在旁冷嘲熱諷,他便也猜到了些當年的事。

  二叔和二嬸都要取他性命了,他怎麼可能一點兒也不介意?

  只不過是沒本事回報而已。

  現在嘛,尚明遠摸了摸下巴,輕咳一聲道:「老太太要是問起,就說二老爺一切都好,不用我們掛心。」

  「那要是二老爺寫信回來……」

  這個倒是不可不防,尚明遠轉了轉眼珠子道:「回頭你去和驛站打個招呼,就說尚家的信家裡的下人親自去取。」

  尚明遠瞥了他一眼道:「你知道該怎麼做了吧?」

  拾金立即道:「您放心,凡是二老爺寄回來的信,不管是給誰的,一律丟了。」

  「什麼丟了,驛站的信件延遲是常有的事,現在收不到,過個十幾二十年說不定就寄到了。」

  「是是是,十幾二年後或許就寄到了,現在肯定是不知延誤在哪兒了。」

  尚明遠便放下心來了。

  此時,林清婉正在交代鍾大管事,「既然林管家更鍾意林全,那就把林全留在蘇州,讓林安去幽州管著商隊。他再去時去一趟定州,交代一聲照顧一下尚平,別讓他身旁那幾人欺負得太狠了。」

  林清婉是知道尚平一直被欺負的,她一直坐視不管是為了出了胸口那股氣,現在那股氣也出得差不多了,自然很願意為他遞句話。

  那些跟著他一起流放的人可不無辜,要不是尚平把他們牽連出來,誰知道他們還要挖國家的牆角到何時?

  她不知朝中大臣是怎麼想的,反正她本人挺喜歡尚平這性格的,既然他保不住,那就把跟他沆瀣一氣的人全拉下水。

  朝中要是多幾個這樣的人,何愁貪官不除?

  她最討厭那些明明貪酷,被抓後還一臉清正,死咬著不開口供出同夥的人了。

  尚平也就值得林清婉叮囑一聲而已,然後便開始處理起族中的事來,「我聽說八叔連著三天派人來請我?可知是何事?」

  鍾大管事默了默後低頭道:「八老爺想求一張路引。」

  林清婉挑眉冷笑。

  鍾大管事頓了一下才道:「據說八老爺自去年入冬後身體就不太好,現在已經臥床了,姑奶奶,您要不要出去避避?」

  「怎麼,怕他以死逼我嗎?」林清婉眼中閃著寒光,「避出去,族中將來還不知要怎麼編排我呢,既然他要見,我便去見一見他。」

  「姑奶奶何必跟一個渾人計較?」八老爺要是被氣死了,那姑奶奶真是渾身是嘴也說不清了。

  林清婉就冷笑道:「放心,我有分寸,不會讓人賴到身上來的。」

  八叔公的確病重,所以他才那麼急著要見林清婉。

  一直到生病,他才醒悟過來,族長的事林潤一個人根本說了不算,還得讓林清婉也點頭同意才行。

  一張路引就讓林傳那支偏得沒邊的旁支勢大起來,直逼他們這一房,也是那時八叔公才發現,這幾年來,族中各房,尤其是那些原本貧寒,需要依附他們這幾房生存的族人竟然已經勢頭猛健,直趕他們,有的甚至已經超過他們這一房。

  比如林信那一房。

  那小子以前多窮啊,家裡孤兒弱母的,族裡免費的族學都上不起了,必須得回去種地養家。

  可是現在,他是族裡除了嫡支外最有權的一支,四品的將軍,獨領一支軍隊,就是林潤這個族長都得對他客氣三分。

  林傳那幾房勢頭比不上林信,可發展也很迅猛,以前族裡的混小子,人見人罵,現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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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4章 不甘

  八叔公是生病後把家裡的兒子孫子們叫到眼前叮囑事情,這才發現不對的。

  林江死前,他極力推舉六哥做族長,想的就是六哥年紀大,等他再退時家裡的孩子能跟林潤爭一爭。

  族裡林潤讀書是比較厲害,但論起其他能力,他兒子可不比林潤差。

  就是林潤後來當了族長,他的孫子也是能跟林佑和林潤的兒子爭一爭的,林佑且不說,他親祖父和父親都死,算是孤兒,就是林潤的兒子,那也稚嫩得很,當時看來並不比他孫子強多少。

  所以只要他好好經營還是能爭一爭的。

  事實上,不論是窺天鏡演算的第一世,還是第二世,他的打算最後都成功了。

  也是因此,他在族中權勢很大,完全可以掌控林玉濱的命運。

  可是林清婉著重培養了林信和林佑。

  林佑已經不是那個在府學裡勤懇讀書,只能靠考試出頭的孤兒。

  他在蘇州的聲望被林清婉刷到了最高,在各學子間名聲雀躍,他還考中了進士,而八叔公的孫子如今還在府學裡讀書……

  倆人的差距被遠遠地拉開了。

  而且就算沒有林佑,也還有林信。

  既然族長之位已經交給旁支,那自然是所有的旁支都有機會,林信家先前已經沒落到要和八叔公佃地種了,可現在人家是將軍。

  而林傳等人的異軍突起也更襯得八叔公的孫子們越發黯淡無光,本來他還想在病床前來一出殷殷期盼,結果孫子直接來了一句,「祖父,孫兒怎麼可能去爭族長之位?如今族裡有佑堂哥,不行還有信堂弟,就是林傳他們幾個都比孫兒有威望的。」

  八叔公都驚呆了,細細回想,這才發現不對。

  六哥家不說了,有林潤在,資源自然都傾斜在他那邊,可現在就是十一都比他強。

  他孫子失落的道:「十一叔公家的優堂弟去年開春便接了佑堂哥的位置去盧氏家學了。」

  八叔公臉色難看道:「你成績不比林優差,林潤憑什麼把名額給他,不給你?」

  「這是九姑姑指定的,五伯也沒辦法吧?」

  八叔公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九姑姑是誰,他氣了個倒仰,怒道:「她這是公報私仇!」

  這下連八叔公的兒子都忍不住無語了,他忍不住道:「父親,那名額本就是九妹爭取來的,算不上是公中的……」

  八叔公的孫子在一旁默默的低頭,聽著床上的祖父把他爹噴成了一個傻子。

  八叔公噴人一時爽,自己卻是差點氣岔氣,於是又是一陣的請醫問藥。

  可待冷靜下來,他也不得不承認,他們家好像是被孤立了,這幾年族裡的好處沒一樣落到他們房上的。

  而原因是什麼,他用腳趾頭想也明白。

  哪怕再不甘願,八叔公也不得不考慮先放下身段,與林清婉搞好關係。

  所以他派了人去請林清婉,結果人還沒派出去呢,他只是提了一嘴,他兒子就忍不住翻著白眼道:「婉姐兒不在蘇州,她去京城了。」

  八叔公一呆,問道:「天寒地凍的,她去京城幹什麼?」

  「我怎麼會知道?反正就是知道她不在蘇州,早幾日就去京城了。」

  八叔公抿了抿嘴,想著那就等一等,過年的時候林清婉總會回來吧?

  可是過年時林清婉也沒回來,而她到底去做了什麼,沒人知道,他去問林潤,林潤也是一問三不知。

  待再次收到消息時已是開春,林傳拿到了一張路引,正呼喚著族中的堂兄弟們合夥組商隊去往幽州。

  整個林氏的人這才知道,他們家姑奶奶已經跑到幽州去,且代表大梁和遼國的可汗簽下了和約,要在兩國邊境設立互市。

  路引就是大商販通往互市的憑證!

  八叔公當時身體已經很不好了,聽說這事後就更不好了。

  林清婉只給了兩張路引給林氏,不算她手中的那一張,一張給了林潤,一張卻是給了林傳。

  八叔公,他依然一點便利也沒落著,因為林傳表示不帶他們這一房玩兒。

  而林潤那裡,他扣著路引,打算由族中共同管理這張路引,由公中組建商隊,每一房投錢,按照所投的錢領取份額,到時候再按照份額領取紅利。

  意思是,八叔公這一房依然不能管理這張路引,因為林潤更屬意另外兩個族兄弟來管這支商隊。

  這種情況下,八叔公更想見林清婉了,左等右等,他身體日漸虛弱,他還以為再見不到林清婉,不得不留一封遺信時,林清婉總算是回來了。

  八叔公開始派人去請她,一次請不到就請兩次,他太知道如何用名聲要挾一個人就範了。

  所以林清婉還沒來,族中便已有了各種聲音,八叔公要不行了,他想要見林姑奶奶最後一面,可林姑奶奶好似不太願意回老宅……

  林氏現在僅存的三位老人,六叔公,八叔公和十一叔公。

  他們年紀都很大了,不管他們為人如何,出於對長者的尊敬,反正是沒人忤逆他們的,何況八叔公除了在針對林清婉時偏激些外,在外還是很注重名聲的。

  倒是有幾家很久以前被他欺負過,但人現在都老成了那樣,那點恩怨便也散得差不多了。

  不管以前如何,現在各家各戶都開始派人去看望他,留下些東西,有的甚至會把孩子領去,用他們的話說就是,現在見一面就少一面了,還是應該讓老人多認認人才好。

  八叔公:……他一點兒也不想見這些人。

  可這幾乎是族中每一個老人臨死前都要走的路,以前,族中若有人要病死了,他不也要派兒子孫子去對方家裡坐坐,陪著說說話嗎?

  現在來的人越多,越說明他活不長了。

  可這流言是他放出去的呀,他現在身體是不好,但也沒有立時就崩的節奏吧,你們能不能別來看我了?

  林清婉不知道八叔公的崩潰,她剛進宗族時就看見八叔公家人來人往的很熱鬧。

  她撩著簾子的手微微一頓,扭頭問白楓,「我這是來晚了?」

  白楓湊過去看,小聲道:「不像啊,您看那些孩子臉上還帶著笑呢,而且門前也沒掛白布。」

  林清婉就惋惜的呼出一口氣,放下窗簾道:「既如此就先回老宅吧,把馬車停了我們提了禮物過去。」

  反正兩家距離也不願,她還帶了不少東西回來給老忠伯呢,總不好直接去八叔公家。

  老忠伯對族中的流言心知肚明,微有些惱怒的和林清婉道:「姑奶奶不該這樣回來的,傳到他那兒,還以為是流言起效,以後只怕更有恃無恐了。」

  林清婉就笑,「回來不回來都要受非議,何必計較這一點,對了,六叔和十一叔可在家?」

  「在,」老忠伯面色和緩了一些,道:「奴一早就派人去邀請了,現在兩位老太爺應該已經在他家了。」

  林清婉點頭,「那就好,他既然想倚老賣老,那我就給他找兩個與他年紀相當的。」

  林清婉冷笑道:「把族長其他各房的房主也請去,畢竟是族裡僅剩的三個老人之一,他們怎麼可能如此怠慢?」

  事不關己時說話腰不疼,可要是觸及自己的利益,她就不信他們還能如此大方。

  以前她從不對林氏出手,一是不必要,二是她威望還不夠,可現在嘛……

  林清婉帶著人提了不少的禮物過去八叔公家,門口裡正追逐打鬧的孩子們紛紛停下,見大孩子都叫她姑奶奶,他們也跟著似模似樣的行禮,叫道:「姑奶奶好。」

  「姑奶奶安……」

  一個胖嘟嘟的小孩,三歲左右的光景,跟著哥哥們做了一個揖,差點沒站穩,但眼珠子卻一直盯著林清婉,奶聲奶氣的道:「姑奶奶好漂亮,比奶奶漂亮……」

  林清婉:「……」

  林清婉低頭看了眼小孩,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道:「這話可不能讓你奶奶聽見。」

  小孩憨憨的笑。

  林清婉微微一笑,這才抬頭看向大門,倒是氣派得很,可惜了。

  林清婉走上台階,八叔公的兒子急忙領了孫子出來迎接,手抬起來才發現不知該怎麼稱呼林清婉。

  猶豫了一下他才遲疑的叫了一聲「九妹」。

  林清婉對他點點頭,道:「十哥客氣,各房主都到了嗎?」

  對方一愣,「族兄弟們是九妹叫來的?」

  林清婉笑道:「是啊,我聽族中傳言,八叔要不行了,我想著族裡就這麼三位老人了,八叔有事,我們怎麼還能呆在外面?所以早早的把他們叫了回來,也來見八叔最後一面。」

  林十的臉色幾經變化,最後什麼話也沒說,側身請林清婉進去。

  八叔公所住的正院一片熱鬧,林氏大大小小的房主都聚在了這裡,正圍在八叔公的病床前殷殷叮囑。

  八叔公有些不耐,不知道今天怎麼來了這麼多人,這其中有好些都是來過的。

  看過一次就完了,這是看他上癮了,天天來跑一趟?

  六叔公看了一眼老八,見他臉上雖帶著病色,卻沒傳言中的那麼厲害,不由微微歎了一口氣。

  十一叔公則默默地坐在一旁,冷笑的看著老八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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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5章 答應

  林清婉跟著林十入屋,八叔公看到她眼睛登時一亮,微微從床上坐起來,矜持的點頭道:「婉姐兒來了。」

  林清婉關切的上前,「八叔覺得怎麼樣?可要我下帖子去揚州請老御醫來看看?」

  「不必了,」八叔公虛弱的道:「我的身體我知道,已是強弩之末,再好的御醫也沒用了。」

  「八叔可不能這樣悲觀,」林清婉勸道:「您看我兄長,當年多少人說他就要死了,結果他覺得自己命不該絕,硬是挺了好長一段時間,要不是他還要處理國事,忙得脫不開身,只怕還能活更久呢。」

  八叔公:……這是諷他無所事事?

  但見林清婉臉上笑盈盈的,滿是關切,他又覺得自己想多了。

  他沉默了一下才道:「人總有一死,我歲數也到了,就不給孩子們添麻煩了。」

  此話一出,屋內的人,尤其是年紀稍長一些的都微微一歎,情感頗為複雜。

  就是很早前便察覺他別有目的的六叔公和十一叔公也忍不住心中一歎。

  八叔公看向林清婉和林潤,道:「只是我這心裡總有些事放不下去。」

  林清婉挑了挑眉,斜睇向林潤。

  林潤溫聲道:「八叔有什麼事不如和我們說說,雖說我們做晚輩的能力有限,但或許能替您了卻了心事也不一定。」

  八叔公卻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林清婉道:「就不知道婉姐兒是不是也願意這麼幫忙。」

  林清婉就笑,「八叔有事儘管說,就算我們兩家血緣淡了,卻還是同族,您又是長輩,您開口了,我肯定會仔細思量的。」

  八叔公就歎息,「只是思量啊……」

  林清婉嘴角的笑就微微冷淡,「八叔的為人我是深知的,就怕您提出要當一天的皇帝試試,我不思量,難道還想也不想的全力以赴不成?」

  屋子裡的人嚇了一大跳,六叔公連忙拍了林清婉一下,慌張道:「噤聲,這種話是能隨便說的嗎?」

  八叔公也嚇了個半死。

  林清婉淺笑道:「是我不好,跟陛下開玩笑習慣了,一時沒改過來。」

  眾人:……合著您跟皇帝都是這麼開玩笑的,是想嚇死我們嗎?

  林清婉卻是含笑看向八叔公,「怎麼,八叔不說話,不會真這樣想吧。」

  「胡說!」八叔公連忙否認,摀住胸口道:「我,我是那樣的人嗎?我這一生對國家雖無功績,卻也是忠君愛國之人,怎會有這種大逆不道的想法?」

  林清婉就長舒一口氣道:「那就好,我還怕您順勢提了,最後還得我大義滅親呢。」

  眾人:……您剛才不是說要思量思量嗎?合著是要思量大義滅親?

  屋裡的房主們也察覺出雙方的氣氛不對了,好像從八叔公說有事放不下開始氣氛就變了。

  所以這是……

  眾人看看林清婉,又看看八叔公,最後默默地閉上了嘴巴,決定暫時觀望一下。

  八叔公的臉頰抽了抽,磨磨牙後壓下胸中的怒氣,抬頭與林清婉道:「就是有幾件小事要拜託一下婉姐兒,還請你看在我和你父親做了一輩子兄弟的份上了卻我這叔叔最後的心願。」

  林清婉坐到了下人搬來的椅子上,微微頷首道:「我雖從未見過父親,但八叔既然這麼說了,那您就說一說您最後的幾個心願是什麼吧。」

  林清婉重重的咬在了幾個上,頗有些戲謔的看著他。

  林十微微紅臉,八叔公卻是臉皮夠厚,面不改色的道:「我這孫子現在府學讀書。」

  八叔公把面色漲紅的孫子拉到眼前,歎息的和林清婉道:「你幾個兄弟讀書都不成,侄子更是只有他這一個會讀書的,所以從小我便對他寄予厚望,我知道婉姐兒和盧氏的人交好,不知你能否讓他也去盧氏家學讀書。」

  林清婉就笑:「佑哥兒還在府學時我便特意去和盧先生提過,所以盧先生特特給我們家撥了一個名額,我記得佑哥兒之後是給了……」

  林清婉看向十一叔,笑道:「是給十一叔家的優哥兒吧?」

  十一叔公微微抬頭,道:「不錯,就是我家優哥兒,最近他學業進步快得很,多謝婉姐兒舉薦了。」

  林清婉就微微頷首,和八叔公笑道:「八叔,這優哥兒已經去了一年,此時換別人去盧氏學堂不好吧?」

  「我沒說要佔優哥兒的名額,你再和盧氏要一個名額來就是。」

  林清婉笑容微冷,「我姓林,這盧氏家學又不是我開的,我若有這本事,我林氏子弟還去什麼府學,乾脆全都去盧氏家學好了。」

  八叔公還要說話,林清婉就揮手打斷他道:「八叔,名額只有一個,你要能說服十一叔把名額讓給你家,我自然不會反對。」

  「放屁!」十一叔公暴怒道:「我為什麼要讓給他孫子?當年你害我不能科舉,現在你孫子還要搶我孫子的機緣?」

  八叔就他舊事重提,立時漲紅了臉,怒道:「要我說多少次,我沒推你,是你自己摔水裡的!」

  「推沒推我不知道嗎,當時只有你我二人在那裡,不是你推,我幹嘛要往水裡蹦?」

  林清婉見他們又吵起來,立時心滿意足的坐在一旁喝茶,慢悠悠的欣賞。

  林潤瞥了他一眼,沒說話。

  八叔公氣得不輕,心緒起伏後便忍不住劇烈咳嗽起來。

  他的兒子孫子們立即上前給他順氣,等灌了一碗藥後他才想起他的目的來。

  「老十一,我今天不和你吵,」八叔看向林清婉道:「婉姐兒,你只說這事你能不能幫忙?」

  十一叔也不想此時跟老八吵,剛才他劇烈的咳嗽,看著的確不太好。

  林清婉就放下手中的茶杯,抬頭直視他道:「八叔,盧氏家學不是我開的。」

  八叔公就抿了抿嘴道:「好,你不能做盧氏的主兒,那你是理藩院尚書,理藩院的事你總能做主吧?」

  林清婉挑眉?

  八叔公此時已是不要臉了,直接要求道:「我要一張路引,可以去互市的路引。」

  「八叔!」便是林潤此時也忍不住叫了一聲,不太贊同的道:「互市乃是國事,就算婉姐兒是理藩院尚書,她也不能因私謀公,我林氏可不是這樣教導子弟的。」

  八叔公抿了抿嘴道:「林傳他們能拿到路引,為什麼我家不行?」

  林清婉就笑道:「林傳能拿到,是因為我這理藩院尚書一上任他就來求了,當時和談還未開始,需要提前運送貨物去定州。」

  林清婉見不少人面上也都有些不忿,便笑著解釋道:「和談成了,大家看到的便是現在這樣的局面,和談沒成,遼軍南下,那林傳他們別說貨物了,性命可能也要交代在那裡。」

  林清婉微微傾身道:「他在用命做賭,所以這張路引我給他了。不過我聽說他並沒有獨享這張路引,而是找了族中好幾個子弟一起合作的。」

  有不少人面上便有些尷尬,默默地低下頭去。

  八叔公直接略過林潤的話,不悅的問道:「所以這事也不能成了?」

  「能成,」林清婉笑道:「一張路引而已,八叔要要,回頭讓十哥來找我就是了,我讓理藩院給您留一張。」

  眾人一驚,沒想到林清婉竟然會答應,其他人也躍躍欲試起來,問道:「九妹,既然能給八叔留一張,那能不能給我也留一張?」

  林清婉微微蹙眉,看了他一眼,直到對方的尷尬的低下頭後才道:「多的沒有了,我最多只能拿出三張,你們誰要,回頭去老宅裡找我,我登記後上報理藩院。」

  眾人眼睛大亮。

  林潤忍不住叫道:「婉姐兒!」

  林清婉就笑道:「反正路引還有多的,給誰不是給呢,只要一切照著規程來就是了。」

  「是啊,是啊,與其給別人不如給我們宗族的人,婉姐兒放心,我們一定聽你的,照章程來。」

  林清婉勾著嘴角笑了笑,頷首道:「堂兄們能理解就好。」

  林潤卻是心間一跳,按照規程來,他可是聽說,現在要拿到一張路引,那可得……

  林潤忍不住看向林清婉,見對方笑盈盈的,面上不見一絲憤慨,忍不住微微一歎,算了,讓他們吃個虧也好,免得總覺得婉姐兒是個女娃就輕視她。

  林清婉卻看向八叔公,問道:「您還有什麼別的事要求嗎?」

  八叔公沒想到自己提的,結果還有兩家要跟著他一起受益,忍不住抿了抿嘴,很是不悅的掃了眾人一眼,道:「倒沒有其他的事了,就是希望潤哥兒以後也能公正公平些,不要什麼事都只想著你們那一支,自你當上族長以來,我們這一支丁點好處都沒落著。」

  林潤漲紅了臉,一直沉默的六叔公也怒了,卻不好多說什麼,畢竟林潤是他兒子。

  林清婉卻正色道:「八叔說這話我就不敢苟同了,自五哥當族長後,哪一天不是兢兢業業的?你看族中現在的面貌,與七年前可是大不相同。」

  林清婉道:「七年前,族中還有許多人要靠公中的救濟糧才能過完一冬,可您看現在,林傳等人不說了,就是最窮的人家現在也建起了石頭房子,這些不都是五哥的功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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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6章 譏諷

  六叔公的臉色這才好看了些,看向八叔公道:「老八要是對潤哥兒不滿,大可以提請換族長,到時候由各房重新選定。」

  屋內的臉色一變,連忙表白道:「五哥做這族長還是很好的,八叔也是病糊塗了。」

  他們這一輩裡,能跟林清婉說得上話的也就林潤,有他在,林清婉好歹還會幫襯族裡。

  他不做族長了,林家的日子可不會這麼好過。

  他們是想從林清婉手裡拿好處,卻不太想出頭。

  林清婉冷眼旁觀,掃了林潤一眼。

  林潤的臉色沒變,但心裡顯然不好受。

  所以徑直起身道:「八叔,你若覺得侄兒何事做的不公便說出來,我們心平氣和的論論,別留在心裡成了疙瘩。」

  八叔公面色變了變,他怎麼說?

  說他們這一房沒掌握竹紙?

  可族中誰家也沒掌,竹紙的管理權在嫡支手裡,而查賬的人是從族中公選出來的。

  雖是林潤指定的人選,卻也是經過各房房主同意的,當初他因為裡面還有他兒子,所以投的是反對票,可並沒有什麼用,因為贊同票很多。

  說他們這一房沒得到草紙的利益?

  可當初第一批學習草紙的人都是林清婉選的,皆是響應她的號召捐了錢糧的人家,他當時正跟林清婉別苗頭,自然不去。

  而後來,林清婉派人在西城門外教百姓,把草紙的配方公佈於世,他卻嫌時機已晚,且這配方又已公佈於世,自然不屑再去做。

  於是他們這一房是唯一沒有草紙作坊的林氏人。

  待到後來林傳等人靠著草紙在外積累了一部分資產,又站穩了腳跟,開始發展別的生意時,他才察覺到草紙的影響力,連忙派了人開了作坊。

  然而他落後得太多,重要的市場早已分完,他的草紙作坊只能夾縫中生存,收益連族中的家庭作坊都不如。

  他怨憤林潤組織了所有人,唯獨沒有組織他。

  再說林佑林優都去了盧氏家學,就他孫子不能去?

  不論哪一件,都不用林潤辯解,他都能想出許多理由來,所以真要砸林潤不公他是沒有石錘的。

  他不過是仗著自己「病重」,想要教訓一下林潤,為他兒孫爭取更多的利益。

  給族人留下一個林潤不公的印象。

  他知道老六愛面子,不會替他兒子辯解,而林潤不管說什麼,他都有的是辦法胡攪蠻纏。

  可開口的是林清婉。

  八叔公覺得頭有些疼,他虛弱的看著林清婉,覺得應該兩件事分開辦的,今天林潤怎麼也來看他了?

  林清婉見他倒在床上「哀哀」的,連忙起身道:「八叔好似不太好,快去叫大夫來。」

  又把所有人都轟出去道:「有事改日再說吧,今天先讓八叔緩緩。」

  林潤沉著臉轉身,「那八叔先休息,等您好一點了我們再把人都聚過來談一談。」

  各房房主趁機告退,八叔公見林清婉也要走,忍不住劇烈咳嗽起來,問道:「那路引……」

  林清婉停下腳步,微微回頭道:「十哥去老宅找我要手書就是了。」

  還沒走出去的房主聞言,心中不由一動。

  六叔公沉著臉出去,十一叔公就哼哼了兩聲道:「六哥,去我那兒坐坐?」

  六叔公回頭看了一眼正並排走在一起的林清婉和林潤,點了點頭道:「好,潤哥兒,你與婉姐兒先回去吧,我去你十一叔家裡坐坐。」

  林清婉笑著點頭,等他們走遠了才轉頭與林潤道:「一起走走?」

  林潤頷首,與林清婉慢慢朝老宅走回去。

  「這一輩已是不能指望了,好在林佑他們這一代還不錯。」

  林潤頗有些羞愧,「是我沒管好宗族。」

  林清婉就譏笑道:「他們的年紀並不比你差多少,哪還用你管?五哥且受累幾年吧,等這一茬的房主都換了便輕鬆了。」

  因為林智和林江這兩代都沒怎麼管理宗族,這才讓他們自私自利,無所建樹。

  而事實上,林氏也的確是從林江死後便沒落的,因為族中的人蠢笨不說,還不一心。

  難怪窺天鏡中,林氏會敗於尚氏和趙氏。

  林潤看到林清婉臉上的譏諷,忍不住問道:「婉姐兒果真要把路引給他們?」

  「我會給他們手書的,但能不能拿到卻要看他們的本事了。」林清婉眼中閃過寒光,冷聲道:「不出去經歷風雨,他們便以為外面的世界也如宗族內的一樣溫暖如春,想要什麼,開口就行,再不濟還能胡攪蠻纏。」

  林潤蹙眉,「你要讓他們去京城?萬一鬧出事來,豈不是給宗族丟臉?」

  「丟就丟吧,」林清婉不在意的道:「他們在外頭丟人,待回來你再以族規罰他們就是,也讓他們受些教訓。」

  反正她是不介意林氏丟臉的。

  林潤:「……這樣不好吧。」

  林潤雖不至於像他爹一樣愛面子,卻也不想宗族為此丟掉臉面。

  林清婉卻冷笑道:「現在讓他們出去,林氏只是丟臉而已,若不受教訓,任由他們越發蠢笨自大,再過幾年,等林佑他們這一茬上來,他們就不是給林氏丟臉,而是坑子坑祖先,給宗族丟的是性命了。」

  林潤沉默。

  「八叔這一輩子出去過幾次?仗著他輩分高,年紀大,族中上下都讓著他,這才養成了這一副自大的潑皮樣兒,」林清婉毫不客氣的諷刺八叔公,「他要是也像林傳他們出去討生活,你看今天這些話他敢說出口嗎?」

  林傳以前還是混混呢,家境只是略加豐實而已,卻也敢在族裡作天作地,第一次見到林清婉時還敢跟她嗆聲呢。

  出去幾年再回來,現在族內見他開口罵過誰?

  再見林清婉,就跟個孫子一樣的恭敬謙恭。

  只有出去歷經風雨才能知道天高地厚,林潤這一輩,除了個別常在外走動的房主外,其他人一輩子都留在族內管理那點產業,所見都是族人。

  就跟井底的青蛙一樣,以為日月都是圍著他們轉悠的呢。

  如今林清婉肯費心打擊他們,那是看得起他們,還想救一救他們,至於八叔公,這次只要他不氣死就行,而他的兒孫能否開竅就看他們的造化了。

  林清婉一副為宗族操碎心的模樣,林潤頓時也不知該不該信他了,他總有一種她是在報復八叔他們的感覺。

  可見她說得義正言辭,且目光深遠,他又覺得自己想多了。

  倆人邊說話邊回到了老宅,老忠伯迎出來,「姑奶奶,我讓人準備好了吃食,您和族長先用午飯?」

  「也好。」

  林清婉和林潤午飯還沒吃完便有人上門來求路引了,林清婉斜睇了林潤一眼,似笑非笑的起身去書房寫了三封一模一樣的手書,交給下人道:「將兩封交給前兩個來求的人,這最後一封留給八叔公家,其餘人再來,就說名額全用完了。」

  下人接過,恭敬的接了三封手書出去了。

  來求路引的人連林清婉的面都沒見到就被打發了。

  他們打開信一開,這才發現他們還得到京城去才能拿到路引,連忙拽住那送信的僕人,「怎麼是信,不是路引?」

  下人忍住翻白眼的衝動,低頭恭敬的道:「姑奶奶只給了我三封信,其他的時奴才就不知道了。」

  來的人著急,「這和說的不一樣啊。」

  另外一人便道:「婉姐兒好像說的是給手書,難道需要我們親自去京城拿路引?」

  「怎麼這麼麻煩?」拽著僕人的人有些不滿,但還是把信收好塞懷裡,道:「還是得找懂行的人問問,難道真要去京城?」

  「找婉姐兒的護衛問問吧,他們不是跟著婉姐兒從京城回來的嗎?」

  於是,除了易寒以外的護衛當天便收入頗豐,他們跟那些下人可不一樣,想從他們嘴裡打聽消息,不出點血怎麼行?

  護衛們美滋滋的收了他們送的銀子,道:「這路引都是理藩院和戶部一塊兒簽發的,每一個人都得到京城去錄入信息,然後戶部與理藩院審核過,覺得你有資格擁有一張路引時才會簽發給你。」

  護衛們道:「你們看傳少爺,還有尚家的表少爺,他們要拿路引,都是先去的京城。」

  還有護衛好心提醒道:「現在這互市的路引吃香得很,而朝廷簽發的路引都是有數的,你們雖得了姑奶奶的手書,但若是去到京城沒有了,那也是拿不到的,得等到下一次輪換。」

  倆人一驚,「那我們得趕緊去京城啊。」

  「是啊,姑奶奶的手書只是讓人從餘下的路引中勻一張給你們,其他的還是得照規矩來,」一個護衛若有所指的道:「姑奶奶官兒雖大,可上面還有六部尚書和陛下呢,御史台又一直盯著,她不可能做得太過。給你們手書就已是天大的人情了。」

  倆人連忙笑道:「婉姐兒的好意我們自然是知道的,將來肯定會報答的。」

  護衛們心中冷笑,這些人只要不給姑奶奶惹麻煩就行,哪裡還敢盼著他們報答?

  倆人打聽好了消息,才走出去就碰到正在門口等著的人,一見到兩人便圍了上來,「剛才下人說名額沒有,莫不是你們得了去?都是堂兄弟,你們可不能獨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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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7章 深坑

  或許是篤定林清婉不會失信,八叔公一直到傍晚才派了林十來拿手書,這時族內其他房主已經為另外兩封手書吵翻了天。

  他們是不敢找八叔公共享那張路引的,所以只能內部解決那兩張,如今路引還沒到手,大家就為誰拿著這兩封手書去京城吵翻了天。

  這一次林潤也沒插手,由著他們鬧去。

  反正都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他何必在此時枉做惡人?

  林清婉只在老宅住了一晚上,確定八叔公短時間不會再放有關於她的流言後便離開回林府了。

  玉濱的預產期就在下個月的十八,但預產期總有不准的時候,誰知的是會提前,還是延後?

  所以林清婉不會離開林府太久。

  林玉濱對宗族的印象一直不太好,尤其厭惡八叔公一系,現在他又無事生非,造姑姑的謠,心中更是不喜。

  「姑姑何必理他們,以前父親不管他們,他們也不敢說什麼,您近些年來施恩扶持,倒扶出一堆白眼狼來了。」

  「你八叔公他們可沒從我手裡落著什麼好處,他要不行了,臨終前為子孫謀謀福利是正常的。」

  「那他也不能如此逼迫姑姑,本是同族至親,現在也變成仇人了。」

  林清婉頷首笑,「所以你要記住,以後求人辦事就要拿出求人的態度來,可不許像他一樣動歪點子。」

  「我才不是那樣的人呢,」林玉濱頓了頓後問道:「姑姑就甘願這樣算了?」

  林清婉笑道:「怎麼會就算了呢,想逼我,也要看他有沒有那個本事,你且等著看吧。」

  林玉濱眼睛閃閃發亮,她一直不太懂得怎麼應付宗族那邊,姑姑教她要恩威並施,但她卻記得以前父親說過,旁支不可過分信賴,當獨立之。

  而祖父的筆記中更是直言林氏旁支皆是趨利小人,不可與之親近。

  現在當族長的是五叔,下一任可能是佑堂哥,但再下一任,林玉濱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再下一任卻有可能是她肚子裡的這個孩子。

  她總是希望能知道得更多些,讓孩子未來的路不至於太過坎坷。

  所以在知道姑姑不是一再的縱容他們後,林玉濱便留意起宗族那邊的事來。

  宗族裡鬧得不輕,但也知道要快點做決定,因為現已近六月,等拿到路引,他們再籌備好貨物出發,可能都八九月了。

  天氣已經開始變冷,再拖下去就要落雪了,那今年便白費了。

  所以鬧了兩天後,各房主便碰在一起開了個會,最後用實力將其他房頭擠壓出去,最後只剩下了六房,他們平分了兩封手書,各派出一人來進京換路引。

  其他人則留在家中準備要帶去幽州的貨物。

  份額平分,每房三成,然後從林清婉手裡接過手書的那一家多得餘下的一成。

  43,這個比例可比跟著林傳共享他手裡的那張路引強多了,要知道因為林傳拉的人多,參股的人多數只佔一成,而林傳獨佔了五成。

  人拿著手書出發去京城了,留在蘇州這邊的人也熱熱鬧鬧的開始準備貨物,自家的錢不夠,還特別大氣的跟親朋們借,有的人家還去錢莊借了利息不低的貸款。

  因為都知道他們是要借款去幽州互市,錢莊沒有不借的,誰都知道,貨物拉到幽州,再拉一批回來,那利潤何止翻倍。

  沒人會想到他們還不上錢,甚至不少人都艷羨他們的狗屎運,怎麼他們就不是林氏人?

  再不濟跟林郡主扯上些關係也好啊。

  林玉濱聽到這些傳聞,隱隱覺得不對,忍不住去看她姑姑,就見林清婉冷笑一聲,揮手道:「不用管他們,不作死就不會死。」

  可他們要想作死,她攔也攔不住。

  林潤也沒想到他們鬧得這麼大,竟是將林清婉給他們路引的事鬧得天下皆知,幸虧婉姐兒不是真的要給他們路引,不然傳到宮中,陛下還不知道怎麼想婉姐兒呢。

  且天下人不會真的羨慕他們有這麼個姑奶奶,而是會覺得林清婉以權謀私,過度照拂宗族。

  林潤想到這裡,不免有些不安,連忙去找了林清婉。

  林清婉卻不在意道:「不用擔心,五哥應該慶幸有這麼一出,此時知道還不晚,不然這些毒瘤留待以後,只怕連切都切不掉了。」

  林潤就歎了一口氣,「希望他們這次能夠吸取教訓。」

  「這個五哥放心,」林清婉意味深長的道:「這一次我會讓他們終生難忘的。」

  本來還只是想讓他們白跑一趟,吃吃虧,長長心智,現在嘛,他們既然廣借錢,多負債,那這個教訓肯定會讓他們痛到心裡,且終生難忘的。

  林潤雖有些擔心,但想到他們的肆無忌憚,他又狠下心來,乾脆的轉開話題,不再提他們。

  「玉濱快要生產了吧?」

  「是啊,」林清婉攏眉道:「大夫說就這幾天的時間了,可她一點反應也沒有,倒是胃口越來越好了,每天好似都吃不飽一樣。可我聽說吃太多了孩子會胖,生產時困難,可不給她吃,我又擔心。」

  林潤:「……」對於這種事,他知道的也不多啊。

  回想了一下他妻子懷孕時候的事,林潤猶豫道:「她既然想吃那就給她吃吧,總不能餓著她,對了,問過徐大夫沒有?」

  「問過了,徐大夫說此時無礙,只是不能吃多了不消化,可我還是擔心。」

  林潤:「……」

  他彷彿看到了他妻子對待女兒時的模樣。

  林清婉小心翼翼,尚明傑比她更小心,她一說孕婦吃多不好,孩子胖了生產不好,他便把林玉濱吃的那種零食都收了起來,每天吃飯也都控制飯量。

  可他又不能見著林玉濱餓,便讓人做了米糕,準備了不少水果,只要她喊餓就給她吃一些東西。

  過了嘴癮又收起來。

  哪怕是徐大夫後來說現在吃不怕孩子再長胖,他也沒改了這個習慣,因為好幾次,林玉濱吃了不懂得飽,都撐住了。

  因為預產期近,這幾日他也沒怎麼去求知苑了,反而留在家裡接手女學那邊招生的事,偶爾替林玉濱處理一些家事。

  不錯,現在女學還是沒招到足夠的學生,林清婉丁點不過問,當做不知道,林玉濱便慢悠悠的做著,她和尚丹菊都覺得,辦學之事寧慢不快,一快反倒容易出事。

  林清婉看著,暗暗點了點頭,雖還是有許多的毛病,但至少大方向沒錯。

  尚明傑拿了冊子去找林玉濱,道:「你既想用女學濟世,那再要從裡頭賺錢是不可能的了。你得降低束?,看,這是我新擬定的束?。」

  林玉濱接過,咋舌道:「這點錢,我連先生都請不起了。」

  更別說其他的投入了。

  「這是沒辦法的事,女學到底不同男學,你又不是只招富家千金,我看了一下你開設的課程,像我們這樣的人家,是一定不會把女兒送去這樣的女學的。」

  林玉濱蹙眉。

  尚明傑就道:「不信你去問姑姑,若當初有這麼一家女學,她會不會送你去?」

  他看了一眼她的肚子,低聲問,「若是我們的女兒,你是願她去你開的女學,還是盧氏家學的女學?」

  林玉濱若有所思。

  「還有,這樂、御、賦的課程都不必開,你既是要教她們自力更生的本事,這三個就不太符合了。」

  林玉濱翻開他冊子上做的備註,道:「你這樣一弄,我這女學反倒成了一個作坊了。」

  「這是沒辦法的事,你計劃要大部分招生的學生就是要學習廚,繡,織,木等技藝的,那就不可能和單純的書院一樣。」尚明傑道:「世間讀書人少,是因為讀書難,花費高昂,男子讀書尚且那麼難,何況女子?」

  林玉濱嘟了嘟嘴道:「我心有不甘,而且若改成這樣,那四妹妹豈不是只能去教她們識字而已?」

  「還有一個辦法,」尚明傑合上冊子道:「分院,將現在女學一分為兩半,一半招收你們這樣的,依照盧氏家學的課程一樣,經義子集,琴棋書畫,禮樂歌賦以及御射都教習;一半則招收普通人家的女孩,教她們識字,算術及各種技藝,其他的粗略的教教便可。」

  林玉濱沉默不語。

  尚明傑便放下冊子道:「這就是合適!」

  「如此一來,先生都得招兩種?」

  「不錯,不然你想招到學生是不可能的。」

  「我再想一想吧。」

  尚明傑點頭,「此事不急,反正今年想開學是不可能了,離明年開春還有半年的時間呢。」

  林玉濱:……突然覺得自己好無能啊。

  尚明傑卻已經目光炯炯的盯著她的肚子,小心翼翼的摸了摸問,「他今天可踢你了?」

  「沒有。」

  尚明傑微微有些失望,「昨天晚上也沒動,奇怪,他一向好動,怎麼會這麼久都不動呢?」

  林玉濱也有些擔心,「要不你去廚房給我端一碗湯來,我喝了試試。」

  這孩子似乎很喜歡喝湯,每次林玉濱一喝湯他就踢得特別歡實,她覺得這孩子以後一定很愛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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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8章 共痛

  尚明傑立即去廚房給林玉濱端一碗湯來,結果林玉濱還沒來得及喝,肚子便一痛,她不由低呼一聲,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這是要生了。

  「怎麼了?」尚明傑扶住她,憂心的問道:「是孩子踢疼你了?」

  「明,明傑,我好像是要生了?」

  尚明傑微微瞪大了眼睛,「這,不是還有四天才到預產期嗎,怎麼這麼快?」

  他手腳發軟,但見林玉濱咬著嘴唇,額頭都沁出細汗來,這才擠出一點點力量,「你等著,我,我去叫人。」

  說罷跌跌撞撞的往外跑,一出門就跟映雁撞上,他直接摔到地上。

  映雁嚇了一跳,連忙去扶他,「二爺您這是怎麼了?」

  「快,快去叫人,玉濱要生了!」

  映雁臉色一變,丟下尚明傑就跑,才被扶了一半的尚明傑又摔到了地上,他也顧不得,轉身連滾帶爬的又回屋裡陪林玉濱。

  最痛的一陣剛好過去,林玉濱已經緩過神來,她還算鎮定,見尚明傑這樣,不由好笑道:「你別怕,我沒事的。」

  尚明傑焦急的站在她身邊,抹著冷汗道:「我不怕,我一點也不怕。」

  林玉濱見他臉色蒼白,好似他才是要生產的那個人一樣,不由好笑,「你先前不是都跟徐大夫學過生產時要注意的事嗎,怎麼反倒比我還怕?」

  尚明傑抖著嘴唇沒說話。

  他雖是男子,但也知道女子生產猶如過鬼門關,何況玉濱的身體從小便算不上好。

  他有些後悔了,蹲下握住林玉濱的手,微微抬頭看著她道:「我們就生這一個吧,好不好?」

  林玉濱笑笑沒說話。

  此時,映雁已經帶著穩婆們衝進來了,尚明傑被擠到了一邊。

  穩婆看了一下林玉濱的情況,點頭道:「是要生產了,但離發動還長著呢,先叫廚房給二奶奶做些吃的。」

  穩婆扭頭問林玉濱,「而奶奶是想吃飯還是面?」

  林玉濱愣了一下道:「就吃麵吧。」

  那個快點。

  穩婆就吩咐映雁道:「讓廚娘下面,多打兩個雞蛋,二奶奶別怕,您是第一胎,離生產還早著呢,先填飽肚子,然後才有力氣。」

  恰在此時,林清婉滿頭大汗的趕到了,她才把林潤送到門口就聽說了林玉濱發動的事,急得連忙趕過來。

  同時也派了人去請徐大夫,這不是還有好幾天嗎,怎麼提前了?

  穩婆們知道林清婉沒有生產過,不懂,所以笑道:「這提前幾天,推後幾天都是正常的,瓜熟蒂落,這是小公子急著要出來呢,郡主不必擔心。」

  現在府裡共有四個穩婆,有兩個是尚老夫人請的,是尚家常請的穩婆,還有兩個則是林清婉請的,用的則是林氏的渠道。

  林清婉敲打過四人,只要林玉濱母子平安,不分先後主次,都是一樣的賞賜,可誰要是在這裡頭弄鬼,不論是誰出手,另外的人只要是知道且不言語,一樣的罰。

  所以四人並不爭權,又知道林清婉還派了醫女在一旁盯著,不好糊弄,因此有一說一,並不敢隱瞞。

  林清婉知道術業有專攻,所以她只做好防範,並沒有過多插手。

  聞言點了點頭,進屋看林玉濱。

  林玉濱正扶著肚子被尚明傑攙扶著在屋裡走來走去,看到林清婉進來,倆人心中瞬間都安定下來。

  尚明傑連忙要行禮,林清婉就揮手道:「好了,不必多禮,大姐兒,你覺得如何?」

  林玉濱道:「姑姑放心,此時一點兒也不疼。」

  穩婆便在一旁解釋道:「還沒開始呢,陣痛都是一陣一陣的,我們看過時間,明天能生下來就算快的了,所以二奶奶還是得多休息,養足精神才好。」

  林清婉點頭,表示明白。

  尚老夫人也很快扶了尚丹菊的手過來,她可比林清婉鎮定多了,看過林玉濱的情況後便笑道:「還早著呢,我們先回去休息,讓穩婆們也輪流休息,可別熬壞了。」

  林清婉哪肯離開,便笑道:「老太太先回去,我再坐一會兒。」

  尚老夫人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點頭道:「也好,只是她姑姑也別太勞累了,玉濱是第一胎,還有得等呢。」

  「老太太放心,我心中有數的。」

  尚丹菊想要留下,尚老夫人就瞪了她一眼道:「你一個姑娘家留在這裡幹什麼?跟我回去。」

  尚丹菊便不由看了林玉濱一眼,林玉濱就笑道:「四妹妹陪陪老太太吧,我這裡沒事的。」

  尚丹菊只能扶著尚老夫人離開。

  林清婉呼出一口氣,轉身吩咐白楓道:「讓人把西廂收拾出來,我晚上就在那裡休息了。」

  東廂被佈置成了產房,此時正被徐大夫指使著人用醋將屋子熏了一遍,所以林玉濱還留在上房這裡,要等稍晚一些才會移到產房。

  夜色降臨,廚房那邊送來了飯菜,林玉濱還是吃麵,林清婉則和尚明傑簡單的用了一些飯,然後林清婉便起身道:「我去休息了,你們走動一會兒也盡早歇息吧,要養足精神。」

  四個穩婆只留下了兩個,剩下的兩個早去睡了,今天晚上注定最累的就是她們了。

  穩婆們看了一眼尚明傑,欲言又止,一般到了這樣的地步,男方都是要迴避的,畢竟生產有血光,這可是不祥,對男子運勢不好的。

  尚明傑卻只當沒看見,去換了被熏過的衣服,晚上就睡在了林玉濱的旁邊,每次她一疼醒,他便醒來握緊了她的手。

  穩婆們見狀,也只能默默忍下了。

  算了,誰讓這是女方家呢,郡主沒發話,她們便只做不知吧。

  外面伺候的丫頭婆子也都是林家的人,自然不會到尚老夫人那裡去嚼舌根,於是一個晚上過去,尚老夫人和尚二太太都不知道尚明傑親自守著林玉濱。

  甚至第二天凌晨,林玉濱正式發動,都是尚明傑把人抱到產房的。

  林清婉跟著林玉濱進了產房,對一旁急得面色發白的尚明傑道:「你出去吧。」

  尚明傑躊躇著不肯挪步。

  徐大夫已經擠過他給林玉濱把脈,又摸了摸她的肚子,對林清婉點頭道:「脈象很好,胎也正。」

  「辛苦徐大夫了。」

  徐大夫行禮退下,穩婆們這才上前忙碌。

  林清婉便坐在一旁看著,林玉濱知道此時不能大聲喊,以免流失力氣,所以痛到極致時只是狠狠的拽著手中的被子,咬緊嘴裡的絹布。

  穩婆們來來往往的準備著,一個轉身才發現尚明傑默默地縮在一個角落裡不動,她們忍不住大驚,「二爺怎麼還在這裡,產房可不是您待的地方,您快出去吧。」

  正巧尚老夫人也到了,一聽說尚明傑還在裡面,立即怒喝道:「明傑,不要在裡面打擾你媳婦,你還不快出來!」

  林清婉便給映雁使了一個眼色,映雁立馬上前將尚明傑扶出去。

  等尚老夫人看到孫子站都站不穩的慫樣,怒得給了他一巴掌,「你媳婦已經夠痛的了,你怎麼還在裡面給她添亂?瞧你這出息,快給我回去洗漱。」

  尚明傑搖了搖頭,趴在窗口邊不動了,看不到林玉濱,他總算是找回了些理智和力氣,他扒拉著窗道:「表妹,你別怕,我在外面守著你呢,等你生完我就帶你出去玩兒,你不是一直想去杭州看西湖嗎?我帶你去!」

  林玉濱一邊忍痛,一邊「嗯嗯」了兩聲,有尚明傑轉移著注意力,她總算是覺得不那麼難受了。

  林清婉也鬆了一口氣,暗暗地抹了一把汗。

  穩婆看了一下情況,笑道:「二奶奶別怕,您宮口已開了六指了,一會兒我叫您使勁兒,您就照著以前我們教你的法子使力,放心,很容易的。」

  一點兒也不容易……

  林玉濱照著她們的指使用力,但她們總說用力不對,可腹中的疼痛卻是一陣痛過一陣,綿綿不絕,當她以為自己已經可以麻木時,卻總能更痛。

  到的最後,林玉濱也忍不住搖頭哭泣,喊道:「我不生了,我不生了,尚明傑你個混蛋,我不要生了,你來生,你來生……」

  林清婉握緊了她的手,安撫道:「別怕,別怕,玉濱,你冷靜下來,慢慢的聽穩婆說,你不是都學過嗎,你一定可以的。」

  尚老夫人也不由焦急起來,起身就要往屋裡去,南春連忙拉住她道:「老太太,您還沒換衣裳呢,徐大夫說二奶奶身體弱,小心感染。」

  尚老夫人便急得團團轉,「穩婆到底行不行,不行我們就再換幾個。」

  尚明傑滿頭大汗的趴在窗口上道:「好,我生,表妹你別怕,以後都我生。」

  尚老夫人見他說得不像話,瞪了他一眼道:「你媳婦是疼糊塗了,你在這兒跟著瞎胡鬧什麼?」

  但屋裡卻一點兒動靜也沒有了,連哼哼聲都沒了。

  尚明傑忍不住整個人都貼在了窗口上,愣了一下便往屋裡沖,尚老夫人嚇了一跳,連忙道:「快,把他給我抓住!」

  可守著門口的兩個婆子是林家的人,想到先前姑奶奶並不是很介意姑爺在裡面,上前攔截時就只用了三分力,結果便一下被尚明傑推倒了,尚明傑衝進去,就發現林玉濱心灰意懶的躺在床上,看到尚明傑,她的眼淚就不由往下流,「明傑,我的力氣不對,我真的不知道怎麼使力,我明明已經很用力了……」

  尚明傑連忙心疼的上前,握住她的手道:「你別怕,我再這兒呢……」

  話還沒說完,一股疼痛又席捲而來,林玉濱下意識的就要咬唇,尚明傑眼明手快的把手掌塞進了她的嘴裡……

  屋裡傳出尚明傑的慘叫聲……和穩婆歡喜的聲音,「力氣對了,二奶奶,就是這麼用力,來,跟著我做,深呼吸,深呼吸,用勁兒——用勁兒啊——」

  一旁的林清婉張大了嘴巴,等林玉濱過了一陣,鬆開了尚明傑要深呼吸時她便把尚明傑的手往外一扯,然後把他的手臂給塞了過去。

  林玉濱已經不能思考,抓住尚明傑的手臂便狠狠地一咬,耳朵裡只能聽進去穩婆一聲高過一聲的呼叫聲。

  林清婉淡定的把玉濱咬的絹布塞進尚明傑的嘴裡,看著他們小夫妻兩個一起滿頭大汗的痛苦。

  穩婆早已經不介意衝進來的尚明傑了,開心的叫道:「二奶奶,看到孩子的頭了,您再使使勁兒孩子就出來了。」

  尚明傑和林玉濱同時精神一振,目光炯炯起來。

  然後林玉濱咬得更狠了,這下尚明傑臉色更白了,他也緊緊咬著絹布哼哼了兩聲……

  林玉濱只覺得有什麼東西滑出身體,雖然已經痛得麻木,可那一刻卻是真的輕鬆。

  穩婆們手腳麻利的接過孩子,清除孩子嘴裡的雜物,然後剪掉臍帶,提著孩子的腳「啪啪」給了兩巴掌,在尚明傑的怒視中笑道:「恭喜郡主,恭喜二爺和二奶奶,是位小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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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6-21 00:33:57 |只看該作者
第449章 上族譜

  孩子被打了屁股,這才嘹亮的哭了兩聲,但一被穩婆放進溫水裡,哭聲立刻便停止了。

  穩婆將洗乾淨的孩子用襁褓包好,小心翼翼的遞給林清婉,笑道:「郡主看,小公子精神著呢。」

  林清婉驚歎的看著這小小的一團,傾身給林玉濱看。

  林玉濱滿身疲憊,但還是撐起頭看了他一眼,待看到他閉著眼睛,握著小拳頭張了一下小嘴巴,心內便一片柔軟。

  尚明傑也站在一旁愣愣的看著,眼裡滿是驚奇。

  穩婆要收拾林玉濱,林清婉便抱了孩子去外室,尚老夫人已經進來,卻沒敢進內室,也沒讓林清婉把孩子抱到這邊來,「這邊有風,小心孩子吹到。」

  她踮起腳尖看了一眼,連連點頭道:「好,好啊,這孩子一看就是健壯的。」

  林清婉也笑,「是啊,您沒看見,剛才他的哭聲嘹亮著呢。」

  倆人說了一下孩子,林清婉便把他抱回去給林玉濱,道:「你現睡一會兒,他要是餓了,我再叫你。」

  尚明傑立即道:「姑姑,我們請了奶媽的。」

  「我知道,但這初乳還是應該玉濱來喂,頭三天讓他吃他母親的,之後再交給奶媽吧。」

  林玉濱連連點頭,她也想讓孩子吃她的奶。

  徐大夫給林玉濱把過脈,確認她沒事後,闔府便熱鬧起來,林清婉重賞了四個穩婆,然後林府,尚府,以及別院和老宅的下人都發雙份的月前,真正做到了同慶。

  每一個人都在為這個小生命開心著,哪怕是尚二太太有些介意這孩子要隨林姓,真看見人時也忍不住露出柔軟的目光。

  她很想學尚老夫人把孩子要到自己身邊來養,不過看了一眼抱著孩子不撒手的林清婉,她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抿了抿嘴,便沒有提。

  尚老夫人樂呵呵的問,「她姑姑可給孩子取好了名字?」

  林清婉就笑,「這大名啊就讓明傑來取,小名嘛,還是應該老太太來取,那樣有福氣。」

  尚老夫人就笑,「還是應該林姑姑來取,您讀書多,這取出來的名字肯定好。」

  「小名要的是福氣,可不是才華,要有才華的名字,自有他爹娘取,」林清婉堅持道:「老太太就給他取一個吧,我聽說大寶的小名就是老太太取的。」

  老太太就樂呵呵的道:「那我就給他取一個。」

  她想了想道:「這個孩子將來要姓林,我想林姑姑最大的希望便是他喜樂安康吧,既如此,就叫康兒吧。」

  林清婉笑著頷首,「不錯,來,康兒謝太祖母賜名。」

  說罷抱著孩子就行了一禮,尚老夫人就樂呵呵的道:「只要他這一生平安順遂,這名字便值了。」

  三天的時間,孩子面容開了一些,雖然還是皺巴巴的,卻好看了許多。

  尚明傑趴在嬰兒床邊看了他許久,對林玉濱道:「康兒這一輩從文字,所以他就叫文澤吧。」

  承之先祖,澤被後代。

  林玉濱心疼道:「你要求會不會太嚴了。」

  尚明傑卻驕傲的道:「他的先祖皆不是常人,姑祖母尚有這樣的成就,他就是趕不上姑姑,一半總是有的吧?」

  尚明傑瞥了她一眼道:「表妹,你可不要做多敗兒的慈母。」

  林玉濱就鼓了鼓臉頰道:「你不做慈父,我自然不會做慈母。」

  「你放心,我會對他嚴加教育的。」尚明傑自信滿滿。

  或許是察覺到自己未來慘淡,一向乖巧的康兒突然哭了起來,嚇得尚明傑連忙輕輕地邊拍邊哄,「好好好,爹爹不嚴,爹爹疼你……」

  林玉濱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

  等好容易把孩子哄好,林玉濱這才問:「洗三都要請些什麼人?」

  「姑姑說請幾家至親就行,其餘人都不讓上門,畢竟孩子還小,人多了容易生病。」尚明傑說到這裡一頓,撓了撓腦袋問,「為何人多了就容易生病?」

  「姑姑說人多病菌也多,孩子弱小,自然容易生病。」林玉濱從小跟著林清婉長大,這些思維都不必問都知道。

  她輕輕地將才睡下的孩子放在旁邊,道:「既如此就聽姑姑的吧,我累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你睡,我再看一下孩子。」

  「不行,你在這兒我睡不著,」林玉濱嫌棄的道:「你總也忍不住和孩子說話,你快出去吧,我正做月子呢,你們男人在產房裡不好。」

  尚明傑:……陪你說了兩天的話,你之前怎麼不說不好?

  但林玉濱趕他,尚明傑又不能不走,他依依不捨的看了一眼床上的兒子,默默地走了。

  映雁憋著笑進來,低聲道:「大小姐,姑爺在外頭轉悠著不肯走呢。」

  林玉濱就抓了一把自己的頭髮,憂傷道:「我都好幾天沒洗頭了,再下去就要臭了。」

  映雁嚇了一跳道:「坐月子的時候可不能洗頭,洗澡,您且忍忍吧,奴婢看姑爺並不在意……」

  「可我在意啊……」

  形象是一回事,最主要的是她很不舒服啊,尤其現在是夏天,頭髮又油又癢,林玉濱抓了一下被子道:「我,我想見姑姑。」

  「就是姑奶奶來了也不行。」

  林玉濱只能忍了。

  孩子洗三,林家這邊林清婉只請了林潤,但下人來了不少,上至老忠伯,下至鍾大管事,每一個都來看一眼這位未來的主子。

  林清婉當場定下了他的名字,就是尚明傑取的林文澤三字。

  林潤問,「可要記入族譜之中?」

  林清婉笑,「自然是要的,還勞煩五哥幫忙選個吉日。」

  林潤早有準備,想了想道:「其實他滿月後倒是有個好日子,但那時你只怕要回京了。」

  林清婉點頭,「我的確不能停留太久。」

  「孩子不滿月,不好出門啊。」

  「我可代之。」上族譜的事自然是越早越好。

  而這個年代,因為孩子夭折了很高,所以一般都是五歲以後才上族譜,有的甚至過了八歲,確認孩子能站穩了才會上族譜。

  可林文澤的情況不一樣,林清婉是不可能等那麼長的時間的。

  林潤顯然也知道,這防的不僅是尚家,還有林氏這邊。

  林潤現在是不想林清婉名下的那些財產了,所以他樂得盡早解決這些紛爭,斷了有些人的妄想。

  倆人一拍即合,林潤便道:「三日後是個好日子,你回來,我讓人開祠堂。」

  「多謝五哥了。」林清婉微微躬身行禮。

  林潤要開祠堂記林文澤名字的事,不用半天便傳遍了林氏和尚氏。

  尚家這邊沉默了一下,然後便有人去找尚老夫人,問道:「你還真打算把這個大孫子送給林家?」

  尚老夫人垂著眼眸,「雖為林姓,但他還是我的大孫子,養在我孫子和孫媳膝下,哪有什麼送不送的?」

  「哼,姓的林,還上的林氏的族譜,不是送給林家是什麼?」

  尚老夫人就捏緊了手中的佛珠,冷哼一聲道:「有的人想送,人家還看不上呢。」

  「你……」

  尚老夫人這話倒也沒說錯,誰也沒想到林清婉去了一趟京城,再回來時就變成了理藩院尚書,尚明傑這娶的哪是一個媳婦,這簡直是一個金疙瘩。

  當初多少人暗地裡恥笑尚明傑吃軟飯,現在便有多少人心中羨慕嫉妒和惋惜,早知道林清婉有這造化,他們當時說什麼也要爭一爭,雖然孩子有一半姓林有些為難,但給出一個孩子還是可以的。

  他們自覺自己的條件還是比尚明傑好很多的,畢竟尚家可是已經沒落了,尚明傑是罪臣之後。

  林氏這邊也心思浮動了一陣,對這個孩子,他們肯定不會多歡迎,但面對林清婉,沒人敢把這種不滿表現出來,尤其是那些還指望從她手裡拿路引的人家。

  就是一向最反對的八叔公都沉默的在家養病,一句話也沒說。

  於是三日後,晴空萬里,林潤召集了各房主開祠堂,當場將林文澤的名字記在了嫡支的族譜上,就在林玉濱的名字之下。

  林清婉親自看著他的名字寫成,嘴角微微一挑,抬頭看向祠堂上的牌位,恭恭敬敬的叩拜了三下後才離開。

  看著林清婉退出祠堂,沒人敢對她說女子不能如祠堂這樣的話。

  看,宗族雖嚴苛,卻也勢力得很,只要你權勢夠大,那你的話語權便夠大,別說站在祠堂內,你說開祠堂,各房主就得抽出時間來等著。

  林清婉回到林玉濱身邊,將開祠堂時的情形認真與她說了,道:「所以你明白了,只要你手中的籌碼夠大,宗族便也得給你讓步。現在他們看的是我的面子,我希望將來他們能看你的面子。」

  林玉濱若有所思。

  林清婉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道:「姑姑過幾日就要回京城去了,有很長的一段時間都不能再回蘇州,你要學會保護自己,保護自己在乎的人。」

  「這麼快?」

  林清婉頷首,歎息道:「西征軍一直不能更進一步,是戰是退,朝廷都要有個章程,所以理藩院會很忙,姑姑一時顧不上你,所以我希望你能照顧好自己。」

  「姑姑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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