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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鈞蝦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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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金尋者] 血盞花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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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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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6-25 11:51:30 |只看該作者
第三集 團聚篇 第十一章 各奔東西

當清晨的陽光灑在悄語無影連高高建在老槐樹枝頭的營房屋簷之上的時候,無影連的戰士們才從甜美的夢境中幽幽醒來。

自從天雄殺光了悄語森林周圍肆虐的叢林巨蟒之後,這些三餐不繼的戰士們終于可以像個真正的獵戶一樣,在物產豐美的密林中張網捕獵,采集食物。很多曾經經營果園的戰士甚至開始有了在叢林傍水之處開墾果林的主意。悄語無影連的倉庫里在這短短幾天之內,高高堆積起了各種各樣可口的林果和山珍野味。

昨天晚上,興奮萬分的虎公爵和參謀布通舉辦了一個簡陋但盛大熱鬧的宴會,將自己多年來珍藏的用叢林荊果釀制的果子美酒全部起了出來,和所有戰士們歡呼暢飲,並將新捕獵來的三只百余斤的野豬烤熟,大吃了一頓。所有人都覺得十年以來,在這一片美麗而幽靜的林莽之中,自己真正有了安家落戶的安定感。

就在這充滿希望的新的一天,一枝呼嘯而來的利箭深深紮在一棵無影連營盤中的老槐樹之上。那十人合抱的巨大槐樹居然因為這枝箭上所擁有的力量而瑟瑟顫抖了起來。

這枝從天而降的神箭將所有仍然在半夢半醒狀態的悄語無影連戰士全部驚醒了。

悄語無影連的首領虎公爵頭一個從營房中竄了出來,揚聲大喝道:‘所有人戒備,有敵情!’

隨著他的示警,那些戰士手忙腳亂地拔出隨身的武器,連衣服都沒有穿整齊就沖出了營房,列開了陣勢。

所有人的目光都牢牢地聚焦在深深釘在樹上的那一枝利箭之上。那是一枝黑色羽翎的長箭,造型和天下大陸上現有的弩箭形狀完全不同,透出一種無法言喻的古意。最奇怪的是,在這枝黑羽箭的箭杆之上,牢牢拴著一只令人感到熟悉而親切的袋子。

‘那袋子好眼熟,在哪兒見過?’虎公爵偏了偏頭,對布通道。

‘公爵,你不覺得一看到這個袋子,就好像能聞到一陣烤鴨的香味嗎?’布通低聲道。

‘啊!那是……那是恩公的神袋。’虎公爵一下子記起,連忙抬起頭,興奮地說:‘來人,把那個袋子給我解下來,說不定是恩公又給我們送來什麼好東西了!’

一聽到恩公兩個字,所有人都興奮了起來,即時就有兩個手腳快捷的戰士爬上了樹,將芥子袋從箭杆上解了下來,遞給了虎公爵。

虎公爵忙不迭地將系在袋口的繩索解開,然後學著當初天雄的樣子,將袋子往頭上一套。神奇無比的芥子袋就在這一瞬間,將他魁偉的身影整個吞噬了下去。

‘唔──!’雖然已經看天雄作過類似的動作,但是無影連的戰士們仍然不由自主地被芥子袋的神奇所震撼,而發出一陣驚奇的叫聲。

剛剛消失在芥子袋里的虎公爵忽然從袋中伸出一只手,在地上一按,然後整個身子連滾帶爬地從袋子中跑了出來,在地上狼狽地打了一個滾才站起身。

他的臉上滿是狂喜、震驚和崇敬的表情,忙不迭地躬下身,單膝跪地,高聲道:‘恭迎尊貴的落霞公主。’

‘落霞公主!’所有人都驚呆了。

從芥子袋中緩緩走出來的落霞用手嚴實地遮著額頭,從悄語森林樹木枝葉間透射下來的陽光對于三年來沒有看到晨間日光的她來說仍然太過刺眼。她不由自主地輕輕呼吸了一口森林中那夾雜著陣陣林果清香、苔草腥味和泥土氣息的空氣,只感到一種重獲新生的清爽感。

‘自由的空氣!自由的泥土!’在她的身旁,侏儒族的都蒙雙膝跪倒在地,捧起一捧柔軟的泥土,幾乎泣不成聲地說:‘十年了,沒想到我終于逃出來了。’

其他從神獄中逃出來的犯人們沒有一個對他那近乎滑稽的動作和語言表示輕蔑,因為每一個人都在為自己逃出生天而感到狂喜不已。

‘公主,想不到您竟然能夠從神獄中逃出來!’虎公爵激動得淚流滿面,‘自從落天雷將軍因為要營救您而在三年前失去了音訊,我們以為人族已經失去了最後的希望,沒想到您竟然像天神一樣出現在我們的眼前。悄語無影連一百三十九個戰士在這里宣誓向你效忠!’

落霞似乎此時此刻才發現黑壓壓地跪在自己面前的人族戰士,連忙一揮手讓他們全都站起來,然後焦急地問道:‘我父親出事了?到底怎麼回事?’

虎公爵躬身道:‘稟告公主,落天雷元帥因為您三年前在驪歌城的被捕而心急如焚,曾經率領百合王國的三千虎騎兵去追擊捕獲您的神族特遣隊。當時曾經發生了一場極為慘烈的遭遇戰,在那之後,落天雷元帥就下落不明。很多人都以為他已經被神族人殺害,但是直到如今也沒有他確切陣亡的消息。’

‘父親大人……’落霞的心因為這個驚天動地的噩耗而再次沉了下去。

‘公主,落天雷大人乃是人族的不死英雄,他沒有那麼容易在宵小的手下喪命。’跟隨在她身後的銅山沉聲道:‘如今之際,我們一定要想辦法盡快趕回西南蠻荒處于驪歌城附近的大本營。’

‘如果你們不介意,我可以送你們一程。’妖豔的妖姬剛從芥子袋中走出來,就用她那柔媚的語氣輕聲說道。

對于她的話,落霞和銅山都感到一陣迷惑,向她投去不解的目光。

只有獸人王國的虎牙興奮起來,大聲說:‘妖姬大姐,這一回你的神鷹終于可以發揮威力了,不如也把我和如山送回獸人王國吧!’

害羞而沉默的如山聽到‘獸人王國’這四個字,忍不住也發出了一聲哀傷而渴望的低吟。

‘神鷹!’一直沉默不言的銀銳聽到這句話,緊鎖的眉頭微微一挑,‘你難道是妖精族的鳥語者?’

妖姬微微一笑,‘嗯,我天生是一個鳥語者,不過我也曾經向族中的前輩學習獸語術,所以現在我可以大體控制叢林中所有的飛禽走獸。’

‘那麼……我們可以在這里分道揚鑣了。’山地矮人族的暴風忽然說道。

‘分道揚鑣?’抵抗戰士小傑似乎對這個詞感到特別敏感,連忙問道。

‘是啊!小伙子。’地精商人在這個時候開口說道:‘暴風先生住的浮云之都乃是一個神秘的地方,連我們這些走遍天下的地精商人都不知道它的確切位置,他也不會把族中的秘密告訴任何人,所以這段逃亡的路,他必須自己走。’

他看了看一旁的都蒙,又道:‘都蒙先生的地下王國是一個比浮云之都更加神秘的地方。我想他也不願意把這個秘密和任何人分享。’

‘至于我自己,作為一個四海為家的地精,我們自有自己的藏身之所,不會和其他人混在一起。’地精商人娓娓道來,‘所以,到此為止,我們因為逃獄而結成的聯盟,也可以到此為止了。’

‘是啊!小伙子。’暴風拍了拍小傑的肩膀,‘我們各自都有家要回,雖然這個逃獄聯盟也讓我很眷戀,但是我更加眷戀十年未見的家鄉。’

妖姬對落霞道:‘如果你信得過我,就讓所有人族抵抗戰士和這里說要誓死追隨你的士兵都進入天雄的那個袋子中,這樣我可以把你們一起帶上。’

虎牙一把拉住如山,對妖姬道:‘也送我們一程?’

妖姬看了他們一眼,微笑道:‘當然,好歹我們也是數年的獄友,這個忙我一定幫。’

悠揚而悅耳的鷹哨在悄語叢林中輕飄飄地響起,它的聲音是如此虛無縹緲,以致于很多站在遠處的悄語無影連戰士幾乎無法聽得真切。但是,隨著這一陣風笛般的哨聲,一只通體青藍色,有著山雞一般五彩繽紛尾翎的神鷹拍打著巨大的翅膀從悄語森林的深處撲騰騰地飛上半空,朝著妖姬所站立的方向飛快地飛來。

這只神鷹在天下大陸有它獨特的名字──游鷹。它那巨大的翅膀展開足有四五米長,便是一只用來耕地的黃牛也可以被它輕易的一抓抓入天空。它的韌力更加驚人,不吃不喝可以持續飛行五天五夜,橫穿整個西南蠻荒。傳說它甚至可以橫越風暴洋到達彼岸的諸神之故鄉,被譽為動物中的旅行家,游鷹的稱號也由此而來。游鷹更是一種勇猛善戰的戰鷹,即使凶猛的西南長牙虎也對它畏懼三分,傳說只有在西南蠻荒中精通高級鳥語術的妖精族人可以把它們訓練成看護妖精村落的護衛神鷹。

‘好一頭漂亮的畜牲。’虎牙咧了咧嘴,看了看神鷹身上那七彩羽毛,咽了一口口水。

‘虎牙,你若敢動我的愛鷹羽毛的主意,小心我收拾你。’妖姬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忽然說道。

‘不敢不敢。’虎牙連忙說。

原來獸人對于動物的羽毛有近乎癡迷的收藏欲望,游鷹的鷹羽在獸人國度里是頗為珍貴的收藏品,所以剛才虎牙才稍微動了一下念頭,就被妖姬及時發覺。

落霞似乎對于他們的話並沒有留心傾聽,只是找了一個僻靜的角落坐下,用手托著腮,陷入了一陣沉思之中。父親的失蹤、天雄的戰死,早已經將她心中僅有的一點逃獄成功,獲得自由的歡樂沖洗得無影無蹤。現在的她只希望能夠一個人靜一靜,什麼事都不想,什麼事都不做。

看著落霞悲傷的樣子,銅山不敢去打攪她,只是開始吩咐虎公爵和布通立刻將山寨中的供給一樣樣搬入芥子袋之中,做好轉移的准備。

那些悄語無影連的戰士剛剛才過上一些安定的日子,對這個無影連山寨依依不舍,他們把所有的瓜果和熏制而成的臘肉統統搬入了芥子袋,然後用隨身用的匕首,在山寨的門板和支撐山寨房屋的老槐樹上寫下了自己的名字和紀念的話,希望有朝一日重返故地,可以緬懷一番。

看著他們留戀不舍的樣子,年輕抵抗戰士小傑忽然輕輕歎了一口氣。

‘怎麼了,小傑?’坐在他身邊的錯西看著他的表情,奇怪地問道。

‘我只是在想,可惜在神獄中我走得太急,沒有像他們一樣寫下我的名字和經曆。將來我們收複天都之後,在神獄中我什麼都沒留下,又如何向人證明我這個默默無聞的小傑曾經到此一游。’小傑微微苦笑著說。

‘收複天都……’錯西的臉上露出一絲無奈的苦笑,‘年輕人,有夢想是好的……’

就在所有人都收拾妥當之後,每個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一直默默不語的落霞身上,等待她發出啟程的命令。

此時此刻的落霞,眼中似乎有依稀的淚光縹緲閃爍,她仿佛剛剛回過神來一樣,站起身形,輕輕咳嗽一聲,說道:‘各位,在我們啟程之前……’

就在她剛要把話說出來之前,一直在一旁默不作聲的銀銳忽然站起身道:‘出發之前,我說句話。我希望耽誤大家幾分鍾,為營救我們出神獄而戰死在天都瞭望塔的天雄先生默哀,我們天下大陸所有種族都欠了他一份一輩子也還不清的恩情。’

‘什麼,恩公天雄戰死了?’虎公爵和布通直到現在才聽到天雄的死訊。

‘我不知道你們為什麼叫他恩公,不過他的確是為了營救我們而戰死的恩人,我請求所有人和我一起為他默哀悼念。’銀銳生澀地說,話語中已經有一絲哽咽。

虎公爵和布通念及天雄施與他們的恩惠,無不怔怔地流下淚來。

落霞幽幽地看了銀銳一眼,心中默默地歎了一口氣,將之前想說的話語收回心中,雙手緊握,閉上雙眼,默默地為天雄祈禱。

那些深受天雄恩惠的神獄逃犯們和無影連戰士此時也都肅然站立,默默緬懷著這位英勇無畏的少年。

此時的天雄,正無憂無慮地翱翔在高高的碧空之中,在小秋鱗光閃爍的雪白脊背上,同流星一只眼歡笑著暢談。

‘主人,你看到那些神族目瞪口呆的樣子沒有?’流星一只眼笑得已經聲音沙啞,‘沒有枉費我提心吊膽地等了這麼久。這些家伙果然沒有讓我失望,看他們的嘴巴張得多大,我看他們的下巴就要脫臼了。’

‘很久沒有笑得這麼痛快了。’天雄用力一拍小秋的脊背,‘這些該死的神族,今天終于嘗到苦頭了。’

‘主人,以後不要再玩這麼危險的游戲了,如果那些家伙趁我沒有變身的時候突然使出那些見了鬼的魔法,我還沒飛上天就被人烤熟了。’小秋抱怨道。

‘得了,小秋,我知道其實你比我還想讓人目睹你變身時的雄姿,特別像一頭真正的神龍。’天雄笑道。

忽然之間,本來言笑甚歡的小秋和流星一只眼同時沉默了下來。

‘怎麼了,你們?’發現不對的天雄奇怪地問道。

‘天下大陸太大了,’流星一只眼看了一眼小秋,半晌才說:‘光是在東南人族聚集的幾個王國探訪,已經花了我們將近兩個月的時間。而在東部和西北還有將近三十多個人族王國,如果尋訪下來,足要花去我們兩年光陰。可是,真正了解我身世的人不一定在人族國度里,說不定是在西南蠻荒之中。那是一個比所有人族國度加起來都要大得多的地方。這樣下去,我不知道要花多久才能真正地了解自己的身世。’

‘這還不止,’小秋接著流星一只眼的話說道:‘能讓我從虯化龍的仙人,說不定不在天下大陸,而在風暴洋彼岸的諸神之故鄉。聽人說,諸神之故鄉是一個比天下大陸還要寬廣的土地。真的要找到成為真龍的方法,說不定要一百年之後。’

‘那又怎樣?你們都是有悠長生命的生靈,即使一百年,對你們來說也不是多長的時間。’天雄奇怪地問道。

‘唉,主要是我們一鳥一馬,到處尋人打聽仙人的消息,不是被人當作怪物,就是被別有用心的人算計,很少能真正打聽到有用的信息。’流星一只眼小聲說。

‘哦,所以,你們就回來找我幫忙了?’天雄這時候才明白過來,笑道。

‘主人,你最是古道熱腸了,對我們的苦衷,你一定會體諒的,對不對?’流星一只眼涎著臉說。

‘我還沒找你們算帳呢!什麼抄近路,亂闖九霄天際,陷入了時空漩渦,足足耽誤了我十年的時間。現在神族已經把天下大陸的人族土地完全控制了,人族百姓天天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這些都是你們的過錯,你們說說我該怎麼懲罰你們吧!’天雄抱著雙臂大聲問道。

小秋連連點頭,道:‘主人,這是我的不對,但是看在我們在最關鍵的時刻來將您救出生天,你就原諒我們這個小小的錯誤吧!’

天雄想了想,道:‘我可以幫你們,但是你們也要和我一起幫助人族的抵抗者們。’

小秋和流星一只眼互望了一眼,同時沉默下來。

看到他們的樣子,天雄立刻知道它們在想些什麼,只好歎了口氣,道:‘放心,我只會利用你們的特長,危險的事我盡量不讓你們做。’

小秋和流星一只眼還是顯出猶豫不決的神態,天雄雙眼一瞪,‘現在人族最傑出的人物都在西南蠻荒的抵抗者基地中,如果你們想要了解自己的身世,想要找到成龍的方法,他們一定會給你們最大的幫助。不過,如果你們這麼不願意幫忙的話,他們可能也會三緘其口哦!’

聽到這句話,小秋和流星一只眼仿佛中了魔咒,不約而同地說:‘好,那就這麼辦。’

‘太好了,’天雄興奮地說:‘我們三個終于可以又聚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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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集 團聚篇 第十二章 西南蠻荒

舉世聞名的西南蠻荒被人族原住民們用來稱謂天下大陸西南方向的所有土地,其中也包括無人知道位置的山地矮人國度──浮云之都、穴居族人埋藏在土地之下的國度──熔岩地府、統治著整個西方原野的獸人王國、處于西南方叢林茂盛的七日叢林中的妖精國度,還有最為神秘莫測而令人神往的,由傳說中的秀人們建立的美麗國度──忘憂國。

這些國家在西南大地上彷佛一片汪洋大海中的幾座可以供人憩息落腳的島嶼,只占西南蠻荒不到百分之七的土地。而剩下的土地,沒有任何人占為己有,它們是由凶猛的野獸、殘暴的惡魔、攝魂奪命的精怪、詭異莫測的精靈和沒有開化的種族所統治的土地。

在連城王國西南的悄語森林東北仍然屬于人類的領土,但是人們只要來到悄語森林西邊的邊緣地帶,在他們面前橫臥著的,乃是一片令人絕望的沼澤。傳說這個沼澤的前身,乃是數千年以前人類最鼎盛的三個國家交相征戰的大戰場。為了徹底地統治天下大陸,這三個國家間的戰爭持續了五百年,數之不盡的英雄在戰爭中層出不窮,他們在戰場上令敵人血流成河的英雄事跡被人們熱烈地傳誦著,沒有人注意到這些英雄的出現只會給其它國度的人民帶來無比慘重的災難。三個國家的戰士高唱著歌頌這些英雄的贊歌,在戰場舍死忘生地搏殺著,每個人都堅信著自己的國家會給這片多災多難的天下大陸帶來歌舞升平的幸福。成千上萬戰士的屍骨,一代又一代地撲撒在這片浸滿了血淚的戰場上,這片土地的每一片泥土都散發著令人作嘔的血腥味,但是人族的戰士們卻從未對這場戰爭感到厭倦。直到有一天,天神對這場無止無休的戰爭感到厭倦,他將那三個國度的領土連同這片作為戰場的土地變成了恐怖的沼澤,將所有仍然沉浸在廝殺欲望中的人們統統陷入了泥漿的漩渦之中。

幾千年過去了,在這片散發著惡臭和腥味的無邊沼澤之中,人們仍然能夠零零星星地見到沉浸在沼澤池水中的數千年前人們所使用的兵器,隱隱約約地看到陷入泥漿中的戰死者臉上那恐懼而絕望的面容。

人們把這片沼澤命名為絕望海。

在絕望海的南方,高高聳立著南北走向的回頭山脈。回頭山脈乃是天下大陸最高的山脈,比東北方的天骨山脈還要高上千米。它最大的特點是它的險峻和陡峭,即使是最有經驗的登山者看到它那直上直下高聳入云的峭壁,也要走回頭路,回頭山脈的稱謂,由此而來。傳說天神將最好戰的三個人類國度化為一片絕望的沼澤之後,仍然害怕剩下的人類國度將好戰的傳統傳給西南蠻荒中的其它種族,于是他將風暴洋因為海嘯形成的滔天巨浪化為一片高聳入云的山脈,然後將它們插在天下大陸的中軸在線,把天下大陸的西南和東南一刀分開,永不相見。

回頭山脈和絕望海沼澤一南一北彷佛兩道鐵鎖,將大陸東北和東南方向的人類國度完全與西南蠻荒隔絕。

數千年來,人族在自己的土地上發展起了光華耀眼的文明,而西南蠻荒中的其它種族卻仍然默默沿襲著自己國度千年以來流傳下來的風俗。漸漸地,人族開始將自己創立的文化視為正統,而將天下大陸其它所有從西南大陸而來的種族視為異國文化。而西南蠻荒這四個字,也漸漸開始意指整個天下大陸的西南。

當人族被神族軍隊徹底擊敗之後,在落天雷的領導下,人們向著西南蠻荒開始充滿絕望的大轉移。他們能夠選擇的道路,只有在大陸西方的絕望海沼澤。那是一片廣闊無垠,方圓上千里的絕望之地,遍地都是吞噬萬物的泥漿、充滿毒氣的池塘、散發惡臭的屍體、貪婪而嗜血的沼澤鱷魚和吸血成性的螞蝗、蝙蝠、毒蛇和碩大的毒蚊子。最可怕的是在絕望沼澤中生存繁衍的地行龍族群,牠們以肉食為生,大部分時間以捕食沼澤鱷魚和蛙類為生,但是牠們的嗅覺極為靈敏,而且喜好鮮明,當牠們聞到生人散發的肉味,立刻會朝著擁有誘人體味的人族主動發動襲擊。牠們和鼴鼠的體質極為相近,只要有食物吃就絕不會感到飽,一定會把眼前的所有食物吃個精光才肯罷休。所以,一遇到地行龍的攻擊,人們只有拿起武器反抗或者死亡,絕對沒有任何逃命的機會,因為牠們會一直追擊你直到天涯海角,也不會因為剛剛吞噬了你的同伴而對你不予理睬。

在絕望海沼澤的盡頭,也絕不是什麼可以讓人喘息休憩的安全之地。那片常年被烏云籠罩的土地,被西南蠻荒的種族們稱為魔巢。

魔巢充斥著一些以獵頭為生的未開化種族,布滿了叢林惡魔的恐怖林莽、凶殘的閃電犀牛肆虐的紅色原野,和爬滿了赤毛豺狗、食人蜥蜴和毒蠍子的黑石山地。如果沒有一個全副武裝的軍團護送,沒有人敢在魔巢中大搖大擺地行走。人族最傑出的探險家的屍體,往往會在這片受了諸神詛咒的恐怖之地被發現,而且多數肢體不全。在神族人到來之前,沒有任何可靠的記載來記錄人族曾經踏足過魔巢之外的西南土地。

所以,當落天雷率領著人族最後的抵抗者們踏上逃亡之路的時候,面對著橫亙在面前的回頭山脈、絕望海沼澤和魔巢,他曾經說過:”為何讓我在失去所有希望之後仍然保存不能實現的夢想?為何讓我在絕望的無底深淵里還要乞求生存的力量?”

當時他心中的絕望之情,是任何人都無法想象的。

但是,夜魂老國王的話,彷佛一把明亮的火炬,在前方為他指引著方向。他率領著人族殘余的數十萬抵抗戰士仍然英勇地走進了那片沒有人跡的絕望之地。在絕望海中,他們死于疾病,死于饑餓,被凶猛的地行龍撕成碎片,被毒蚊子活生生吸干鮮血。在魔巢之中,他們和未開化的種族激烈戰斗,和凶殘肆虐的閃電犀牛以死相搏,和狡猾而嗜血的叢林惡魔斗智斗勇,驅趕在黑石山地上橫行的豺狗、毒蠍和蜥蜴。終于,在一個能夠看到陽光的黎明,他們在魔巢依山傍水的一片被林莽環繞的土地上建立起來人族第一片根據地。

他們把它稱為喘息城,來形容自己在持續數年的艱苦奮斗之後,終于可以有一個棲息地容他們喘息片刻。他們為了紀念落天雷元帥帶領他們突出重圍,重獲新生的豐功偉績,把在喘息城邊的湖命名為天雷湖。

喘息城建成之日,人族戰士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為在西南蠻荒中英勇犧牲的戰士建立碑林。在喘息城背後的黑石地上,這片簡陋的碑林綿延數里。將近十萬人族戰士沒有能夠看到人族在西南蠻荒中的第一個棲息地的建成就撒手歸西,他們的墓碑靜靜地佇立在這里,紀念著他們一生的功績,也哀悼著他們一生的不幸。這片墓地,被人們稱為十萬墓。

喘息城建成之後,人族的抵抗戰士們的足跡,繼續在西南蠻荒中延伸了出去,直到魔巢之外的許多地方,甚至在魔巢盡頭的一片鳥語花香的廣袤叢林中建立起了一個美麗的城市,那就是佇立于名為海洋林莽的叢林中的花城。

花城的建成,幾乎可以和人族任何最光輝奪目的曆史事件並肩而立。在魔巢中辛苦奮斗了整年的人類,第一次有了充足的給養,開始了他們新的探險。他們嚼著蜥蜴腿做成的肉干,飲著苦澀的天雷湖水,英勇地朝著魔巢的盡頭沖刺。終于有一天,當他們拖著疲憊的身軀,來到魔巢之外的時候,映入眼簾的,是一片晶瑩剔透的綠色,以及滿空飄逸的迷人花香。

那就是人們後來稱為海洋林莽的叢林。落天雷元帥含著熱淚將這片林莽定名為海洋林莽,因為這片美麗迷人的森林讓他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夜魂老國王語重心長的話語──”人生就像大海一樣,在那看似絕望的深淵里,你永遠不知道會有什麼東西浮上水面。”

在那個時候,希望就彷佛一個被神罰的念頭,他只敢在黑甜的睡夢中小心翼翼地輕聲吟詠。但是,當希望真正到來的時候,他無法想象它竟然是如此美好而真實。

那是一片物產豐富的美麗叢林,豐美的果樹彷佛儲藏室一般掛滿了人族喜愛的所有瓜果,四季如春的天氣讓果樹的成熟每年都有兩季。花果的清香,在一年四季里不停地飄送,令人陶醉。

在叢林的正中間,是一片廣袤的湖泊,被當地的土著稱為淚湖,相傳是天神因為看到這片叢林的美麗而感動落下的淚水形成的湖泊。

湖中滿是肥美鮮嫩的游魚和湖獸,在湖畔的原野中可以種植莊稼和蔬菜,海洋林莽中的飛禽走獸可以為人們的餐桌上添加更多的誘人野味。

在方圓八百里的湖水之畔,興奮無比的人族抵抗戰士們依山傍水地建起了一個個各具特色的根據地,並開始展開人族向西南蠻荒的移民計劃。

當人族抵抗戰士把海洋林莽中的根據地建成一個結構緊湊的都市時,興奮的人們開始在城中的大街小巷上插滿了象征希望的花朵,花城的名稱也由此而來。

從此,人族的抵抗者彷佛潮水一樣湧入了散布在整個西南林莽的根據地中,並彷佛朝聖者一般向著花城進發。人族根據地秘密的宣傳者們走遍了人類國度的大街小巷,向人們不懈地宣傳著新根據地的富足和自由。不滿于神族統治的人們紛紛攜家帶口,逃離神族的統治,在抵抗戰士的護送下朝著西南蠻荒進發。在數年之間,西南蠻荒的人口已經到達了數千萬人,並在不停地繼續增加。而那些神族的統治者們,卻因為橫亙在他們面前的絕望海和回頭山脈而屢屢止步不前,讓人族的抵抗力量持續地增長,終于成為了讓他們日夜憂心的力量。

雖然沉重的打擊仍然不定地到來,先是霞光聖戰人族的慘痛失敗,接著是夜歌公主的力戰犧牲,然後是落霞公主的不幸被捕、傳奇的創造者落天雷元帥的離奇失蹤,但是在西南蠻荒中堅持戰斗的人們仍然堅定地相信著,黎明終將降臨在這片美麗的土地上。

于是,在這個充滿希望的清晨,一只青色羽翅,七彩尾羽的游鷹迎著天邊的第一線曙光忽然從天而降,而人族抵抗者們新的希望又將重新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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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6-25 21:46:34 |只看該作者
第四集 悲歌篇 第一章 歡慶歸來

喘息城,十萬墓,一個充滿了哀傷回憶的地方。

自從它建立的那天起,人族所有的不幸就開始在這個地方緩緩沉積。十萬墓里每一個墓碑上訴說的,都是悲傷的往事、淒慘的遭遇和人們此生此世永遠無法完成的夢想。

但是今天的十萬墓卻聚滿了歡欣鼓舞的人群,歡樂的氣氛彷佛空氣一般充滿了這里的每個角落,每一個人的臉上都有著宛若花朵般盛放的笑容。

這令人迷醉的快樂,是那些神奇地從神獄中脫困而出的人族抵抗者們帶來的。深受敬愛的落天雷元帥的愛女,被人們稱頌為天神所賜的落霞公主,自從三年前不幸被神族人逮捕之後,不但沒有被殺害,反而成功地從那山窮水盡之地逃獄而回。這個令人欣喜若狂的消息已經足以給人們一個通宵暢飲的理由。

而那些十年以來陸續在抵抗神族的戰爭中被俘的抵抗者們竟然在這一天全部出現在喘息城內,這個轟動整個西南蠻荒的好消息,已經讓人們有如在夢中的迷離之感。

“落霞公主,請您開啟墓碑。”喘息城的現任市長充滿喜悅地大聲說道。

落霞清雅潔白的臉上露出一絲淡然的笑意,她微微點點頭,來到一座雪白色的墓碑之前。

墓碑是用大理石精心雕刻而成,上面用黑字寫著,”落霞公主之墓。人族最美麗善良的女子,天下大陸最芬芳動人的花朵,葬身于此,敬愛她的人們注定一生與淚水為伴。”

撫摸著墓碑光滑的表面,落霞充滿感恩之情地深深歎了一口氣,”我竟然真的活著回來了。”

她輕輕閉上眼睛,神獄中那險象環生的種種回憶又在腦海中此起彼伏地出現。神族獄兵的怒吼、大魔法師的吟唱、神咒戰士的呼嘯、地獄魔犬的咆哮,彷佛仍然回響在耳邊。但是,當這些雜亂回憶的影像緩緩消失的時候,天雄那滿是明朗笑容的臉龐忽然無比清晰地出現在她的眼前。

“公主?您沒事吧?”看到落霞出神的表情,喘息城市長有些奇怪地問道。

“哦。”落霞猛然回過神來,略帶羞澀地朝著市長微微一笑,將手中的那把小巧玲瓏的銀質鋤頭象征性地在墓碑前的土地上輕輕一敲,然後含笑後退。

在一旁等候多時的一群人族小伙子們立刻蜂擁來到墓前,用鐵鍬和鋤頭七手八腳地將墓地上的浮土鋤開,露出里面用優質木材做成的棺木。

一個領頭的小伙子敏捷地跳入刨開的墓地里,用小刀敲開棺材蓋,然後將它用力推到一邊,露出收藏在里面的落霞的衣物。

那是落天雷在她十四歲生日那天送給她的生日禮物,本來屬于自己外婆的披肩。那是一件繡滿了白色百合圖案的精致絲綢披肩,由百合王國最傑出的衣匠用了一年的時間才制作完成。那是落霞最喜愛的生日禮物,令她愛不釋手,甚至在睡覺的時候都會抓在手中。哪怕是在神獄的監牢里,她都會時時地想起這件美麗的披肩。

領頭的小伙子小心翼翼地從棺木里將那件披肩取了出來,恭敬地雙手捧著它來到落霞面前,顫聲道:”落霞公主,您的披肩。”

說著他躬下身,用雙手高高將披肩托起,擺到落霞面前。

落霞的臉上露出一絲激動的潮紅,她雙手微顫地將披肩接了過來,將它輕柔地披在自己的肩上,朝著那個人族的小伙子微微鞠了個躬。

當她披上那件雪白色的百合披肩之時,圍觀的群眾再也抑制不住激動之情,紛紛大聲歡呼起來。

喘息城的市長興奮地緊緊握住了落霞的雙手,大聲說:”落霞公主,喘息城歡迎妳回來。”

就在眾人歡聲雷動之中,其它從神獄中逃生的抵抗者們也紛紛來到自己的墓碑之前,在一群人族青年的幫助下,啟開自己的棺木,將埋葬在里面的衣物、兵器和自己日常用的器具一一取出。

銀銳的棺木中,靜靜地放著他最喜歡的雙手長刀──斬星刀。他將斬星刀緩緩拔出刀鞘,在空中用力一揮,斬星刀劃過天際,發出一聲淒厲的怒嘯。他的動作迎來了喘息城駐防士兵們一陣熱烈的喝彩聲。

霞光聖戰五年之後,本以為全軍覆沒的天都軍中,只有銀銳懷抱著斬星刀孤獨地回到喘息城,在他的腰際掛著的就是當年圍困天歌山的神族將領的人頭。從此他在軍中建立起了令人矚目的威信,很多人族小伙子把他奉為偶像,他的被俘曾經讓所有士兵為之抱憾。如今他完好如初地從神獄回來,令人族士兵們無不欣喜若狂。

銅山的棺木里,是一把紫銅巨斧和一把巨型的精鋼盾牌。作為軍中功勳卓著的猛士和喘息城建城以來貢獻最傑出的拓荒者,他在喘息城民的眼中是一個當之無愧的英雄。所以當他將巨斧猛的撞擊盾牌,發出砰的一聲之時,立刻迎來了人們鋪天蓋地的掌聲。

小傑的棺木里,靜靜地臥著他最喜歡的尖頂帽子,那是他在雜技團里當小丑的時候,最喜歡的道具。自從參加了抵抗者軍團,他把自己的一切家俬都拋棄了,只有這頂帽子卻珍而重之地帶在身邊。看到有如親人的尖頂帽,他忍不住激動地哭了出來。

錯西先生的棺木里,被塞得滿滿騰騰的,里面全都是他用來喬裝改扮的衣物道具,他不得不請幾個小伙子套來一副馬車才能將這些東西全部裝走。看著他忙忙碌碌的樣子,圍觀的人們無不發出善意的哄笑聲。

“這是充滿希望的一天。”看著人們歡笑著的面孔,落霞由衷地說。

“是啊!落霞公主,大家都非常高興。”喘息城的市長笑著說:”人族聯盟的所有領袖正在從各個根據地向著花城進發。明天我會派遣最精銳的團隊護送您去花城參加人族聯盟的會議,所有人都在等待您做出一個決定。”

“一個決定?”落霞奇怪地問道:”什麼決定?”

“是否攻打霞都的決定。”喘息城市長長長吸了一口氣,小聲說。

西南蠻荒的西部是一片廣闊無垠的草原,草原上長滿了數之不盡的豔麗野花和形狀各具特色的蘑菇。在春天到來的時候,五顏六色迎風盛放的鮮花鋪滿了整個草原,令草原彷佛變成一片從天際飄來的五彩浮云。雨季過後,大大小小,奇形怪狀的蘑菇又會為大草原增添另一種不同的色彩。但是草原上最美的景色,莫過于日落之時,橘紅色的晚霞輕柔地撲撒在草長鶯飛的草原之上時的景象,那溫柔的霞光宛若為這個多姿多彩的草原塗上了一層流光溢彩的琉璃,生出夢幻般的美感,所以草原上的種族稱這片土地為落日草原。

占有這片幅員遼闊的草原的,就是天下大陸負有盛名的獸人王國。幾十個世紀以來,綠皮族人和牛頭族人在這片天神所賜的美麗草原上以放牧為生,用辛勤飼養的鐵角山羊、五色牛、金頂鹿和閃電犀牛來和西南蠻荒的其它種族換取糧食和日常生活用品,並創造了和大自然和諧一體的獸人文明。獸人族的先賢鷹空侯與妖精王國的先賢靈夢侯,甚至被天神選定為整個西南蠻荒自然界的守護者,被賜予了不朽的生命,在西南蠻荒的種族中有著雙侯的盛名。而獸人王國也和妖精國一樣成為了西南蠻荒中實力強勁的國家。

這一天的落日草原,沒有一絲云彩,豔麗如夢的夕陽和千萬年來的每一個日子一樣將絢麗的金輝慷慨地撲撒在廣闊的大草原之上。落日之下,兩個強壯的身影癡呆呆地跪在柔軟的草地之上,久久不肯起身。那是從神獄中剛剛逃出來的綠皮族人虎牙和牛頭族人如山。

虎牙的雙手緊緊地攥著一把充滿青草芳香的泥土,捧到自己的面前用力地親吻著,”十年了,我虎牙竟然能夠活著回到故鄉。我虎牙……竟然能夠重新聞到落日草原的泥土清香。天神啊!您能否聽到我的贊美之聲,請您接受我無窮無盡的感恩之情。”

如山清純的雙眼中浸滿了晶瑩的淚水,他愛如珍寶地將一捧粉紅色和黃色相間的野花抱在懷中,用一種輕柔而低沉的語氣小聲地對著花朵輕聲說著只有牛頭人才能夠聽得懂的奇妙語言,彷佛是在訴說著自己十年以來的辛酸,又似乎是在訴說著自己十年來對大草原上美麗花朵的懷念。

忽然,一陣輕盈的腳步聲從遠處狂飆而至,一瞬間在如山和虎牙的面前靜默了下來。

“虎牙,您是虎牙王子?”一個透著無限恭敬的粗豪聲音猛然響了起來。

聽到這個聲音,虎牙抬起頭來,放眼望去,只見自己的面前立著一頭草原上最獰惡的雙頭巨狼。在巨狼身上,穩穩地坐著一個年輕的獸人族小伙子。

“鐵蛋?”虎牙的眼睛放射出訝異的光芒,”小鐵蛋,你已經是狼騎士了?”

“虎牙王子,真的是您!只有您還記得我的乳名。”鐵蛋激動極了,”天哪,自從您十年前神秘失蹤之後,我們以為您蒙天神的召喚,已經到達了永恒的彼岸。原來您仍然安然無恙,這太好了!我立刻去通知大家,我要去告訴每一個人!”

鐵蛋猛的一拉韁繩,雙頭巨狼渾身蘭青色的鬃毛猛的立了起來,發出一聲狂野的狼嚎,轉過身去,朝著獸人王國的都城飛奔而去。

而鐵蛋那粗豪洪亮的聲音已經在此時此刻響遍了整個大草原,”虎牙回來啦!虎牙王子回來啦!”

獸人王國的老酋長獅虎王已經去世了七年的時間,國王的重任落在了他的長子獅眼王子身上。年輕的獸人族王子曾經讓獸人王國里的許多部落酋長心存不服之意,但是七年的時間,獅眼王子用他的勇猛、果敢和雷厲風行的處世風格讓所有桀驁不馴的獸人領袖們衷心敬服,將他譽為獸人王國不世出的英雄領袖。

七年時間里,綠斗篷兵團兵員增加了二十萬人,狼騎兵從十年前的一萬五千人增加到如今的七萬人。十年前在獸人王國邊境不斷襲擾的魔巢強盜部隊,被乾淨利落地全部剿滅,他們的人頭被積極組織起來的獸人族勇士們高高掛在旗杆之上,以儆效尤。如今的獸人王國富裕而強大,獸人們的生活更加無憂無慮,對自己的國王也愈發敬愛。不苟言笑的國王獅眼對于擺在面前所有的國事都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令人對他不由自主地生出了無窮的信心,甚至毫不猶豫地將自己的生命交到他的手中。承受著萬千國民衷心信任的獅眼也盡自己最大的努力不辜負國民們對自己的期望,甚至在處理日常生活瑣事上也是一副有條不紊,榮辱不驚的鎮定之態。

但是這一天的傍晚,當他聽到虎牙王子回來的消息時,他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彷佛發了瘋一樣沖出自己的寢宮,朝著宮門之外飛一樣的跑去。在他跑出宮門的時候,竟然被門外樹木的樹根絆倒,在柔軟的草地上翻了一個無比狼狽的跟頭。他來不及撣去身上的泥土,手腳並用從地上爬了起來,接著朝著宮外飛奔。

此時的虎牙和如山已經在上百名驃悍勇猛的狼騎士護送下,來到了獸人王國的都城之外。得知喜訊的獸人們從四面八方聚集到都城的主要街道之上,爭相目睹虎牙王子回歸獸人王國的曆史時刻。當獸人王國的國王獅眼看到自己的親弟弟含笑向他攤開雙手走來之時,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激動之情,猛的朝他撲去,狠狠將他抱住,摔在地上,兩個獸人兄弟就這樣像童年時代一樣在地上打起滾來。

看到自己的國王喜不自勝的樣子,四周的國民忍不住歡聲雷動,很多剛強的小伙子都忍不住流下了感動的淚水。而目睹自己最好的朋友終于和親人團聚的如山更加忍耐不住,淚水彷佛兩條小溪般從他龐大的臉龐上滾滾流下。

“獸人國的勇士們,為了我親愛的弟弟能夠逃脫死神的召喚,重新回到故鄉,我們來干了這一杯!”在為虎牙王子特意舉辦的盛大宴會上,獅眼王舉起了黃金鑄成的酒杯,大聲對圍坐在獸人王國皇宮之內的群臣們說道。

“為了虎牙!”所有人都熱烈地應和著獅眼王的呼喚,高高舉起了酒杯。

虎牙興奮地站起身,用力抓起一個重達十數斤的酒壇,高高舉到嘴邊,大口大口地痛飲著壇內香氣四溢的美酒,橘紅色的酒水順著他的嘴角長長流下,浸濕了他胸前的衣衫。

“好──!”看到虎牙王子豪飲之態,嗜酒如命的獸人子弟們瘋狂地叫起好來。

在虎牙的身邊,他最好的朋友牛頭族人如山早已經酩酊大醉,他將剛剛采摘來的落日草原上的花朵一一插在頭上,嘴里念念有詞地說著些牛頭族特有的部落語言,令人無不側目。

“虎牙,告訴我,是誰把你抓走的,把你抓到了哪里?”酒過三巡之後,獅眼王忽然猛的放下酒杯,厲聲問道。

“是神族把我抓走的。”虎牙立刻應道:”神族這些殺千刀的混蛋,他們派到咱們獸人國的特遣隊被我在霞都的東城外發現了,他們就立刻出手擒我。”

“派到獸人國的特遣隊?”獅眼王眉頭一皺,”他們來干什麼?”

“哼,這還用問,這幫混蛋……”虎牙臉上滿是不屑之色,剛要繼續說下去。

“慢著。”獅眼王朝著他猛的一使眼色,忽然揚聲道:”今日的國宴就到這里,大家讓我們兄弟多聚一會兒。”

“是!”獸人王國參與國宴的重臣和武將立刻心領神會地同時站起身,恭敬地朝獅眼王鞠了一個躬,紛紛退下。

眼看著所有人都退出了金碧輝煌的宮殿,獅眼王微微舒了一口氣,朝著虎牙一擺手,道:”弟弟,你接著說。”

“他們根本是要來侵略我們落日草原。那些見了鬼的先遣隊是來偵察我們獸人國領土和軍事實力的。”虎牙狠狠地說:”他們把我關了十年,想從我的口中套出綠斗篷軍團的實力情報,他們妄想,我死也不肯說。”

“他們把你關在哪里?難道是……”獅眼王雙目一瞠,震驚地問。

“不錯,在那個山窮水盡的神獄之中。”虎牙憤然道。

“這些該死的神族!”獅眼王用力將酒杯摔在地上,狠狠地說。

“大哥,那些神族狼子野心,早就覬覦我們獸人族肥沃的土地,戰爭早晚會到來。”虎牙道:”不如我們和人族結盟吧!和他們一起對抗神族。”

“不行。”獅眼王繃緊了臉,沉默了很久,才終于脫口道。

“什麼?”虎牙瞪大了眼睛,望著自己的親哥哥,卻彷佛在看著一個陌生人。

“如果是十年前,我一定會一口答應。”獅眼王猛的拔出了自己成名的佩刀──青牙刀,狠狠插在酒案之上,”如果我仍然是十年前那個綠斗篷軍團的少年將軍,我一定會帶著軍團里五十萬棒小伙子殺向霞都,為我的親兄弟血這一口惡氣。但是……”

獅眼王看了看窗外遼闊的原野,長長歎了一口氣,”我現在是獸人國的王,我要保護我的子民,我要保護獸人的疆土,我不能做這麼不負責任的事。”

“哥哥,神族總有一天會打過來的,到時候由不得你不打這一仗。”虎牙雙手一張,大聲道。

“這一仗如果現在打的話,獸人國一百萬大軍在三天之內就會全軍覆沒。人族怎麼樣?十年前,他們七十多個國家,七八百萬的軍隊,英雄輩出,名將云集。那時候如果人族想要攻打獸人國,我們的軍隊能不能擋得住,都成問題。現在呢!不到三十萬的神族大軍就把他們打得丟盔卸甲,屍橫遍野。那根本不是戰爭,是一場大屠殺,人族不到一年的時間就失去了上萬里的土地、三分之二的人口。現在他們那些殘存的抵抗者龜縮在花城做著光複領土的幻夢,西南蠻荒所有種族都知道得一清二楚,這個夢永遠都不可能實現。”獅眼王彷佛連珠炮一般急切地說著。

“哥哥……”虎牙彷佛直到此時才認識到自己昔日那個勇往無前,天不怕地不怕的哥哥已經變成了一個深謀遠慮,思慮縝密的國王。

“人族和神族作戰的時候,我已經知道神族遲早都會打到這里。十年前,我已經開始秘密搜集關于神族戰爭魔法的所有數據,包括他們為什麼能夠有如此強大的魔法力量、他們的魔法源自于何處、我們有什麼可以與之抗衡的武器和力量。十年來,我發展起了狼騎兵,增添了幾乎一倍的兵員,但是這些都無法和神族那無堅不摧的戰爭魔法分庭抗禮,戰爭如果在此時此刻到來,迎接我們的將是滅國之禍。”獅眼王沉痛地說:”如今我們要做的事,就是繼續忍耐,等候時機,盡量拖延,直到我們找出足以對抗神族戰爭魔法的力量。”

“但是,哥哥,是人族的勇士將我救出來的,我們欠了他們一份天大的恩情。如果此時我們按兵不動,任由人族和神族孤獨地作戰,實在太不近人情了。”虎牙難過地說。

“人族的悲劇是由天神一手造成的,任何種族都無法挽救他們。現在我們能做的,只有盡量的置身事外,願人族的英魂們在永恒的彼岸安息。”獅眼王沉痛地說。

絕望海沼澤的南側,是天下大陸最高的山脈──回頭山脈,群山如劍,直指云霄,那海拔數千米的巍巍群峰,彷佛深深刺入了天空中游曳不羈的云海之中,讓那在天地間遨游的云朵亦為它止步。

回頭山脈險絕人寰的地勢,令最勇猛的拓荒者都為之止步回頭,不敢前去領教那直上直下,陡峭險峻的懸崖峭壁和高高在上,直入青天的群峰絕頂。幾乎沒有一個人能夠想到,這方圓數千里杳無人跡的回頭山脈,就是高山矮人族建國之所在。

回頭山脈東南西北四座高峰上,已經被高山矮人族開辟成了四個環繞主峰的城市。矮人們為了保護建立在主峰上的首都──浮云之都,將這四個城市建築得宛如四座銅牆鐵壁的堡壘。他們自豪地將這四座城市稱為──鐵壁,意指防衛浮云之都的鋼鐵壁壘。依據各個城市不同的位置,它們分別被稱為:北壁、南壁、東壁、西壁。

高山矮人們身材矮小,但是卻極為心高氣傲,所以他們把自己的城市建築得格外高大宏偉,就算是人類到矮人城來觀看,也要被城中高高聳立的廟堂、城牆,以及足有十米之高的主殿天廳所震撼。

所有人來到矮人城,都會有變成矮人的慨歎。從這個意義上來說,矮人、人類還有天下大陸的其它種族在矮人城中處在了平等如一的地位。

鐵壁四城中各自豎立著一具高達上百米的巨型石像。每個石像所刻畫的,乃是在一萬年前的人魔戰爭中,代表高山矮人族加入了光輝同盟,血戰來自地獄之底的魔軍的四位矮人族英雄。也是他們帶領被魔軍迫害的高山矮人們,來到了回頭山脈,不畏艱難,開山辟路,在人間絕地之內,興建起了高山矮人族傳承了一萬年的高山文明。

在被眾峰環繞的回頭山脈主峰──凌霄峰上,勤勞智慧的高山矮人興建了全天下大陸最富庶的城市──浮云之都。整個都城的圍牆乃是用上好的鑌鐵打造,平均高達二十五米,雄偉壯麗,氣勢恢宏。城中的主要建築──云宮,更是高聳入云,整座宮殿用雪白的花崗石建造,並用鋼鐵制造的宮牆環繞,而那直入云宮,長達數里的階梯乃是用華麗的大理石砌成,美輪美奐。因為整座城市建築在凌霄絕頂之上,所以清晨傍晚,總有朵朵浮云飄過直入云宮的階梯之上,成為浮云之都一大美景,浮云之都的稱謂也由此而來。

當暴風來到闊別了十年之久的回頭山脈之時,他那久經風霜,以致于很少帶有表情的岩石面龐上,也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一絲懷念的神色。

“很久沒回來了,故鄉應該安好吧!”撫摸著回頭山脈宛如刀削的峭壁,暴風心中滿是忐忑不安的感覺。

他閉上眼睛,緩緩深吸了一口氣,將雙手合十,默默地念誦起一種矮人族中特有的神秘咒語。

當暴風的聲音在風中消逝的時候,從回頭山脈云霧繚繞的絕壁之上忽然響起了一陣震耳欲聾的隆隆之聲,緊接著一片呈圓餅狀的五色石緊緊地貼著光滑如鏡的峭壁朝著暴風飛快地沖來。

暴風連忙讓開身形,五色石轟隆一聲落在他的腳前,卷起一片塵埃。

“很久沒坐了。”暴風的心中一陣莫名其妙的膽寒,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但是,他很快成功地壓抑住了身上的顫抖,飛快地邁上了五色石。

感受到了暴風的重量,五色石發出一聲尖銳的嘶鳴,緊緊地貼著回頭山脈的峭壁,呼的一聲朝上飛去。

猛烈的山風狠狠地撕扯著暴風的衣衫,四周的景物如閃電般在他的眼前一閃即逝,數之不盡的云朵迎頭朝他砸來,但是他還來不及呼吸到云朵中飄逸的濕氣,就已經將這些悠閑的浮云遠遠地甩到了腳下。三五只飛鳥從他的面前一閃而過,發出驚慌而雜亂的鳴叫,似乎被他快如閃電,直沖云霄的樣子嚇壞了。

當五色石來到峭壁的盡頭,一片緩坡之上時,它猛的一抬自己扁平的身子,用力一振,暴風的身子就像一個皮球般被彈了出去,穩穩地落在了另一枚形如圓餅的五色石之上。這枚五色石緊緊貼著緩坡盡頭另一處峭壁之上,一接到暴風的身子,立刻開始向上加速上升,那強猛的勢頭,更甚于第一枚五色石。

暴風只感到心髒彷佛有一只巨手在狠狠地向下撕扯著,難過得幾乎喘不過氣來。他微微躬下身子,用雙手扶住膝蓋,閉上眼睛,不再去看周圍瞬息萬變的景色,默默地想著:想不到十年不坐五色石,已經這麼不習慣了。

第二枚五色石在一片突如其來的緩坡處再次停了下來,暴風感到腳下一振,身子不由自主地朝著第三枚五色石飛了過去。此時此刻,他已經身處于回頭山脈的山腰處,渡過這最後一片峭壁,他就可以看到山頂之下,世人從未發現過的綠樹如茵的緩坡。

當五色石再次停下來的時候,暴風步履艱難地走下飛石,將雙腳踏入回頭山脈那堅硬的土地之上,長長的吸了一口氣。橫在他面前的,是直通鐵壁的一條長達數里的階梯。矮人們認為,這道階梯直入云霄,乃是通往天府的通道,所以把它命名為天階。

“天階、鐵壁、浮云之都,我終于回來了。”暴風感慨地歎了一口氣,眼中泛起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淚光。

“他們以為我不知道,其實我知道,我只是讓他們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聽到暴風講述關于神族對于浮云之都的侵略計劃,高山矮人國的國王──鐵拳王撫摸著自己雪白如霜的大胡子,飛快地說著。

“陛下,您已經知道了?”暴風驚訝地說。

“小伙子,”鐵拳王看了看暴風,感慨地說:”等你到了我這個年紀,你就明白了。我看守著矮人族世代相傳的寶藏,已經有三百年。這三百年來,有多少人想打這些寶藏的主意,你知道嗎?嘿嘿,只要有人想打這些寶藏的主意,就算他離我有一萬里那麼遠,我也能嗅出他身上散發出來的賊味兒。”

“陛下英明。”聽到浮云之都早就已經有了防備,暴風高高懸起的心終于放了下來。

“我為什麼讓他們以為我不知道呢?”鐵拳王撓了撓頭,接著說:”就是因為就算我們知道了,對那些神族也沒什麼辦法。神族的大軍打過來,我們只有滅國的份兒。所以我只有裝傻,讓他們以為我們不知道他們的陰謀,這樣說不定他們可以遲一些發難。”

“但是陛下,神族覬覦我們矮人族的財寶,遲早總會打過來的,到時候怎麼辦?”暴風問道。

“這我哪知道?”鐵拳王又開始摸起胡子來,”說不定遲一些會有辦法。”

“不如和人類結盟吧!”暴風連忙說道:”救我出神獄的人族對我有天高地厚之恩,他們也在積極地准備對抗神族,如果我們攜手聯盟,勝算一定會大增。”

“他們救過你,但是沒有救過我,這一點你別搞錯了。”鐵拳王一眼開一眼閉地說:”人族已經到了窮途末路,神族暫時不動他們,就是因為顧忌西南蠻荒的種族會出面干預,因為他們還不知道我們的真正實力。如果我們和人族結了盟,嘿嘿,他們就沒有任何顧忌了,直接出兵浮云之都,到時大家一起完蛋。”

看了看暴風目瞪口呆的表情,鐵拳王從王椅艱難地站起身,伸了伸懶腰,”所以啊!我們按兵不動,還是幫了人族一把。小伙子,你剛回來,先去休息休息,其它事兒以後再說。”
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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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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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6-25 21:46:49 |只看該作者
第四集 悲歌篇 第二章 兵發蠻荒

龍羅元帥的司令部內一切都是亂糟糟的,各種各樣的文件資料和十年來他在天都搜羅的所有價值不菲的紀念品都被神族新來的工作人員給翻了出來,胡亂地攤放在桌面上和地上。龍羅元帥沮喪地坐在元帥椅上,目光呆滯地看著這些新面孔在自己面前走來走去,沉默不語。

自從碧離小姐被劫持事件之後,天都數十萬城民全部逃離了神族占領區,令天都人口銳減到原來的四分之一。再加上神獄中的重要人犯一夜之間消失得無影無蹤,而神族士兵莫名其妙減員上百人。這些過失一一累計下來,不但神獄典獄長海嵐被撤銷了職位,送交軍事審議廳查辦,連龍羅元帥的總司令之位也被撤銷,由新來任的元帥接替。這一天,是龍羅元帥在總指揮所度過的最後一天。

「還沒有收拾完嗎?」一個傲慢而沉厚的聲音忽然從門口傳來。

正在屋里收拾文件的官員們立刻集體立正,齊刷刷地向來人敬了一個軍禮:「元帥!」

「嗯。」進屋來的是一個滿頭灰發,六十多歲的老者,穿著神族威風凜凜的元帥服,嘴里斜叼著一枚樣式古怪的煙斗。他長著一張長長的馬臉,蛛網一樣細碎的皺紋已經爬滿了他的面龐,令他顯得頗為憔悴。但是他的那雙眼睛卻極為明亮而熠熠生輝,擁有著屬于二十歲朝氣蓬勃的年輕小伙子才有的奪目神采。

「迪龐元帥。」龍羅元帥緩緩站起身,脫下自己青藍色的帽子,沉聲道。

「坐,龍羅老兄。」迪龐的目光自始至終都沒有落到龍羅的身上,只是頗有興致地注視著高高堆積在桌面上的軍事資料。「這些就是西南抵抗軍的資料麼?」

「是,迪龐元帥。」龍羅元帥應道。

迪龐元帥皺著眉頭,將面前的文件打開,用煙斗壓著頁面,仔細地看著。

「這些資料殘缺不全,關于西南蠻荒內的人族根據地資料全都晦澀難明。這些年來,老兄似乎把精力都放在占領區的建設上了。」迪龐元帥不陰不陽地說著。

「迪龐元帥,西南蠻荒被絕望海沼澤和回頭山脈隔絕,環境極為惡劣。我們的先遣隊無法成功進入沼澤之內,所以搜集來的情報非常之少。」龍羅連忙說道。

「可以想象,可以想象。」迪龐元帥撫摸著文件頁面,似笑非笑地道,「據文件記載,絕望海沼澤不但是沼澤地行龍和汙水鱷魚的聚集地,更散發著令人難以容忍的惡臭,布滿了吸食人血的蝙蝠,螞蝗,毒蚊子和性情殘暴的劇毒水蛇,那些魔法兵團和牧師後勤團的少爺小姐們,一定忍受不了這麼惡劣的環境。」

龍羅聽到這里心中一寬:「迪龐元帥能夠理解就好,這也是我很頭疼的問題。沒有牧師和法師的支援,我們的軍隊是無法進行有效率的進攻的。」

「白日金羽鷹兵團已經在天下大陸駐紮很久了,他們應該曾經偵查過絕望海沼澤的地形吧。」迪龐元帥沉聲道。

「絕望海沼澤常年被沉厚而有毒素的云霧所籠罩,白日金羽鷹兵團曾經出動過上百次,都無法將絕望海沼澤的完整地貌描繪出來。也無法發現人族抵抗者的行蹤。」龍羅元帥忙道。

「不知道他們有沒有飛越過絕望海沼澤,到達沼澤盡頭?」迪龐元帥一邊翻著資料,一邊問道。

「有,他們曾經發現在沼澤盡頭有一片黑石土地,雖然那里也常年被烏云籠罩,但是云霧中沒有毒氣,所以白日金羽鷹兵團的偵查兵們可以降低高度,曾經仔細觀察過沼澤邊緣的地形地貌,並將牠們繪制了下來。不過他們無法停留太久,金羽鷹的體力只能夠讓他們進行極短時間的偵查就必須返航。所以,對于這片神秘的黑石土地我們知道的只有沼澤邊緣一帶的情況。」

「哈,竟是一片硬土地,這就好了。」迪龐仔細地閱讀著白日金羽鷹兵團的偵查報告,忽然興奮地一拍桌子,猛地抬起頭,「立刻舉行軍事會議。」

「先生們,女士們,我就是天下大陸新任的總司令迪龐元帥,希望今後和大家合作愉快。」迪龐元帥犀利的目光一一掃過指揮部中的每一個軍事長官,令在座的每一個人都不由自主地升起一股凜然的感覺。

「總司令您好,我是……」步兵元帥羅布德連忙說道。

「不必自我介紹了,你們的資料我都看過。」迪龐正眼也不看性情最和善的步兵元帥,就自己動手把一張剛剛從資料冊里撕下來的地圖貼到了牆上,「各位,這就是絕望海沼澤盡頭的黑石土地的地形圖,大家看一下。」

「總司令,這幅圖畫得極為零亂,而且殘缺不全,可以提供給我們的資料很少。」魔法兵團長蓮珍妮女爵士張口道。

「的確如此,但是牠已經給了我最大,最有用的信息。」迪龐元帥充滿信心地說,「那就是:一、那是一片硬土地。二、牠方圓至少有五百里。這就夠了。」

指揮部中的官員們面面相覷,都不知道總司令的心里打的是什麼主意。

看到自己的新屬下們摸不著頭腦的樣子,迪威元帥的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我們進攻不了西南蠻荒,是因為我們的部隊進入不了絕望海沼澤。那麼,為什麼不干脆跳過絕望海沼澤這片死地,直接進軍西南蠻荒?解決的方法,就是再次起用魔法傳送陣。」

「總司令先生,請恕我直言。」蓮珍妮女爵士發言道,「起用魔法傳送陣的想法的確非常巧妙,但是這片黑石地的面積有多大,人類的根據地到底在哪里,行軍所需要的時間是多少,我們都不知道。在那里我們遠離補給線,沒有休息所,而且周圍環境極度惡劣,我們的法師和牧師根本無法忍受。而且魔法陣的啟動需要三周的時間,一旦我們的軍隊被傳送到哪里,三周之後才能夠通過魔法陣返回,在此期間,他們不得不長時間忍受黑石地周圍嚴酷的自然環境,這對于魔法兵團的法師們是根本不可能做到的。」

「說得不錯,蓮珍妮女爵士,」迪威元帥鎮定自若地說,「魔法兵團的戰士環境適應能力極差,這是我所深知的。所以,我的計劃是,第一批傳送過去的,不是人,而是土地。」

「土地?」指揮部內的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重複著他的話,人人臉上都有著不同程度的困惑表情。

「不錯,開山造海術是自然魔法師和神秘系法師的拿手本領。我的計劃就是讓能夠發動這一魔法的魔法師們在傳送陣開啟的瞬間,用自己的魔力透過魔法傳送陣,在黑石土地上變化出一片方圓數十里的土地,在這片土地上,務必有林有水,環境優良。」迪威元帥微笑著說,「當然,開山造海術需要一片堅硬可以依托的土地才能夠實現,這片黑土地正是硬土地,非常理想。」

「這太奇妙了,」步兵元帥羅布德忍不住道,「有了這樣一片環境優雅的土地,我們就可以派大軍進入了。」

「不錯,」迪威元帥沉聲道,「第二批進入的是白日金羽鷹隊,這樣我們就可以將偵查路線遍及整個西南蠻荒。第三批派入的是護衛隊,建築隊和神秘兮建造魔法師,他們會在三周時間里在這片土地上建造起神族進入西南蠻荒的橋頭堡。當我們的主力大軍進入魔法陣的時候,第一個目標就是人族設在西南蠻荒中的根據地。緊接著,就是浮云之都和獸人王國。最後,我們的作戰目標是整個西南蠻荒,還有什麼問題?」

「總司令,要實行開山造海術這樣規模龐大的魔法,我們至少需要一年的魔力能量儲備。」蓮珍妮女爵士遲疑著說。

「我不關心這種魔法會消耗多少魔力,我只問你一句,我們有沒有足夠的儲備?」迪威元帥嚴厲地問道。

「有。」蓮珍妮女爵士似乎被迪威元帥的威勢震懾住了,老老實實地回答著,但是轉念一想,又補充道,「但是這種魔法需要六十名自然大魔法師和六十名神秘兮大魔法師一同施放,我們軍中只有各四十人。」

「發信給諸神之故鄉,讓他們立刻增援自然大魔法師二十人,神秘兮大魔法師二十人,限他們三天之內立刻到指揮部報到。」迪威元帥威嚴地說,「從現在起,一年之內,我要將神族的旗幟插遍整個西南蠻荒。」

魔巢一如往日,高遠的天空被鉛色和深棕色的烏云所遮蔽,清晨一如黃昏般陰沉而令人感到壓抑。雖然已經在喘息城駐紮了將近兩個月,年輕的抵抗戰士小傑仍然沒有能夠完全適應魔巢這里陰森的氣候,和嚴酷的環境。他將盾牌和長刀斜斜地靠在一塊灰色的圓石之側,一屁股坐倒在地上,從行囊中拿出水壺,大口大口地痛飲起來。

「少喝一口,為回去的路留一點水吧。」一位年長而經驗豐富的老兵坐到小傑的身旁,和藹地說。

「邦叔,這里實在是魔鬼才會留戀的地方。」小傑聽話地收起水壺,舔了舔自己干澀的嘴角,低聲說道。

「小伙子,懂什麼?」一旁的另一個老兵郝威廉接過話頭,「就因為這里是魔鬼聚集的地方,那些自以為被聖光沐浴的神族兔崽子才不敢到這里來撒野。我們抵抗軍最大的幸運,就是和魔鬼為鄰。」他的話迎來周圍許多巡邏戰士贊同的大笑聲,但是他們每一個人的臉上都透出一絲無法言傳的苦澀。

「如果天雄大哥還在,他一定能夠率領我們重新奪回人族失去的一切。」小傑憂傷地看著天空中仿佛膿水一般滾動不絕的烏云,低聲道。

「你的天雄大哥已經追隨所有人族英雄的腳步走向冥河的彼岸。在這個見了鬼的人間剩下的,只有我們這些凡夫俗子。」郝威廉慨然道。

「認命吧,孩子。我們抵抗軍的命運,也只是在這個魔巢里腐爛死亡。」邦叔歎息著說,「重奪人族的失地,永遠是一個無法實現的夢想。」

「不,我堅信我們一定會殺回去的,邦叔,郝伯。」小傑堅定地說,「天雄大哥的出現就是天神給我們的啟示。只要我們永不放棄,總有一天,神族的侵略者們會被我們趕出天下大陸。」

「小伙子,有夢想是好事。」邦叔和郝威廉互望一眼,不約而同地苦笑了起來。

邦叔艱難地站起身,對所有巡邏的戰士說道:「大家繼續前進,再過一個丘陵,就是魔巢和絕望海沼澤的接壤地帶。看到絕望海沼澤,就可以回頭了,希望天黑之前,我們能夠准時回營房開飯。」

「好!」巡邏的戰士們發出一聲喊,紛紛站起身,重新將盾牌背在背上,將長刀和鐵劍握在手中,開始在魔巢中艱難地跋涉。

不知道走了多久,小傑忽然停下了腳步。

「怎麼了小傑?」跟在小傑身後的另一個年輕戰士問道。

「好香!」小傑豎起鼻子,仔細地聞著漂浮在周圍的空氣。

「真的,別說你,我這一半兒味覺失靈的鼻子也聞出來了。」領頭的邦叔驚喜地說。

「奇怪,這花香,在西南蠻荒里我只在花城聞到過,整個魔巢別說一朵香花,連一株碧草都很少見。」郝威廉疑惑地說。

「立刻去查看一下。」領頭的邦叔調整了一下行進的方向,帶領著巡邏隊順著花香朝著魔巢的邊緣進發。

赫然映入這些抵抗戰士眼簾的,是一片方圓十里,水波蕩漾的湖泊。這片湖水清澈碧綠,仿佛一塊精雕細琢的翡翠鑲嵌在魔巢那陰暗黑沉的大地之上。在悠閑的水面上,數百只雪白色的天鵝拍打著美麗而光潔的翅膀,在湖水中嬉戲。湖邊上,枝葉蒼翠的垂柳和高大挺拔的梧桐樹繞岸而生,仿佛為這美麗的湖波鑲上了一層翠綠迷人的花邊。湖泊環繞的大地上,大片大片的美麗花朵奢侈而狂野地盛放著,五顏六色的蝴蝶飛滿了天空。湖畔翠綠的密林之中,十幾只毛色鮮豔的梅花鹿悠然自得地在林間穿行,俯頭嚼食著翠綠而肥嫩的野草。

「果子,是果樹,大家快來!」一個抵抗戰士興奮地喊著。所有的抵抗戰士都朝著他所在的方向瘋狂地跑來。那是一株幾乎一半都長在湖水里的蘋果樹。牠的樹干足有五人合抱那麼粗壯,寬大的枝丫傘一樣遮蔽著方圓百米的天空。抵抗戰士們七手八腳地紛紛爬上樹,將長在枝條間紅光熠熠的果實摘下來,忙不迭地放到口中。蘋果肥美的汁水淌滿了他們滿是灰塵的面龐。

「好香,沒想到在這里能吃到只有天都才有的紅蘋果。」小傑興奮地說著。

「這種香味實在太奢侈了,我已經有好幾年都沒有試過這種味道。」邦叔顫抖地捧著一枚大紅蘋果,邊咀嚼邊念叨。

「呃——」郝威廉已經說不出話來,他的嘴被香噴噴的蘋果塞得滿滿的,只能不停地打著響嗝。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小傑興奮地問道,「寸草不生的魔巢,為什麼會突然出現了這麼一片人間仙境?」

「我不知道,」邦叔的身子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也許,天神開始垂顧我們這個多災多難的種族,將這美好的神跡降落在魔巢之上。」

「我們應該立刻把這個好消息報告給喘息城,讓拓荒部隊立刻開進這里,建立新的根據地。」郝威廉奮力把最後一口蘋果咽下肚,熱切地說。

「不只是根據地,我們能在這里建立一個新的城市,比海洋林莽里的花城更加美麗的城市。」小傑充滿夢想地說。

「對,對!」周圍的巡邏戰士們紛紛叫好。

「這個地方是邦叔帶領我們發現的,將來的城市就叫做邦城。」小傑接著大聲說。

「不對不對,」邦叔笑得合不攏嘴,「是小傑第一個發現花香才把我們引到這里的,不如叫小傑城。」

「算啦算啦,就把你們兩個連在一起,叫做邦傑城。不不不,再加上我,叫做邦傑郝威廉城。」郝威廉的臉已經笑開了花。

就在人們興奮地討論著新城的名字之時,一道令人睜目欲盲的雪白色光芒狠狠地射入了眾人的眼簾。緊接著,繽紛豔麗的七色彩光在碧波蕩漾的靜湖之畔宛如七寶蓮燈一般盛放開來,一座巨大的六角星芒陣突如其來地出現在岸邊。

六角星芒陣乃是天下大陸的人民最深惡痛絕的存在。牠的第一次出現就毀滅了東海岸邊百合王國上百萬的人口。從六角星芒陣中出來的神族大軍十年來殘殺了上千萬人族子民,成為了人族最惡毒的詛咒。當這些抵抗戰士一見到那看似美麗的七色光芒之時,每個人的眼中都滿是獰厲的血色。

「神族!」所有人都壓抑不住心中的恐懼和憎恨,喃喃地喊了出來。

「快撤!」邦叔是所有人中最清醒的一個人,他第一個叫道。

巡邏戰士們如夢初醒,紛紛從樹上跳下來,拿起刀劍盾牌,發了瘋一般朝著密林外飛奔。

清冽高亢的嘶鳴聲遠遠從背後傳來,兩匹雪白色皮膚,金黃色鬃毛的獨角獸一左一右朝著落荒而逃的巡邏戰士們高速逼近。

「你們快走,我掩護!」邦叔從背上摘下十字弩,挽弓搭箭,朝著掩殺過來的神族戰士瞄准射擊。

「邦叔小心!」小傑收住腳步,轉頭朝著邦叔跑去。卻看到一道刺目的金色閃電仿佛一枚從天而降的神矛,直直地透過了邦叔的身體。邦叔那彪悍的身型仿佛紙糊的一般猛地燃燒了起來,在一瞬間化成了一片焦炭。

「邦叔——!」看到和藹可親的邦叔一瞬間被神族人殺死,壓抑不住仇恨的巡邏戰士們紛紛轉過身,朝著神族戰士殺去。

清涼的風笛聲妖異而飄忽地在人們的耳邊響起,令人們飛奔的身型有一瞬間的停頓。緊接著,十數只通體橘紅色的豔麗飛鳥從四面八方朝著抵抗戰士們俯沖而來。其中一只橘紅色飛鳥猛地和一名抵抗戰士撞在一起,那名戰士的身體立刻猛烈地燃燒了起來,一瞬間就化為了一片焦炭。「是火鳥,跑啊。」識得厲害的郝威廉第一個示警,但是已經太晚了,沖在最前面的抵抗戰士們連哼也沒哼一聲就被燒成了灰燼。

有兩支火鳥呼嘯著朝著小傑所處的位置飛來,他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些飛鳥橘紅色的火羽,腦子里一片空白。

就在這時,一個矮胖的身型猛地朝他撲來,將他牢牢按在地上。「郝伯!」小傑驚恐地喊出了聲。

「小伙子,留條命為……」郝威廉的話還沒有說完,他的身子已經熊熊燃燒了起來。小傑撕心裂肺地狂喊道:「郝伯——!」

郝威廉的身體化為了一片青煙,在小傑的面前完全消失了。小傑只感到天旋地轉,一切都變得模糊不清。他在地上爬起身,轉了一個圈,又沉重地坐在地上。在他的周圍,布滿了抵抗戰士們丟在地上的刀劍,弓弩和盾牌,還有他們被燒成焦炭的殘骸。

馬蹄聲漸漸趨近,神族的戰士們似乎要檢查一下戰場。小傑強忍著惡心嘔吐的沖動,手腳並用地爬上一棵枝丫濃密的梧桐樹,小心地隱蔽了起來。

在梧桐樹下,兩名青羅衣衫的神族魔法師並肩策騎著獨角獸,在抵抗戰士們的殘骸邊停下。

「都在這里了,其實根本不用察看,就算他們逃得開我的閃電魔法,也無法逃脫妳的風笛火鳥陣。」一名滿頭金發的男性神族法師用低沉的聲音說。

小傑仔細地觀察著他的面容,蒼白而充滿貴族氣質的面龐,細小而線條柔軟的雙眼,高高的鼻梁,和一張超出比例的大嘴,就是這個男魔法師的面部特點。小傑仔細地將他的臉記了下來。

「真惡心,這些人族的殘匪身上永遠散發著令人作嘔的臭味。」那是一旁的女魔法師那清脆悅耳的聲音。她長著一頭紅棕色的短發,圓圓的臉蛋,明亮如星的大眼睛,薄而柔美的嘴唇,瑩白似雪的肌膚,在脖頸上還有一顆玫瑰紅色的胎記。

「好啦,回去洗個澡,放松一下,明天向長官請一天假,好好休息,忘掉這不愉快的氣味。」男魔法師微笑著說。

「就是你們殺了邦叔,郝伯。」小傑的眼中散發著仇恨的光芒,咬緊的牙關隱隱發出咯吱吱的響聲。這一男一女魔法師的面容已經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腦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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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6-25 21:47:02 |只看該作者
第四集 悲歌篇 第三章 災難降臨

花城的議事廳里,坐滿了熙熙攘攘的人群,那是天下大陸東南聯盟三十多個國家的君主,和西北天都聯盟四十多個國家的首腦。自從落霞公主不幸被捕之後,他們已經有將近三年的時間沒有舉行過任何軍事方面的會議,此時此刻人人臉上都不由自主地帶著一絲興奮的神色。

‘各位大人,’雖然面前坐著滿堂的大人物,落霞公主的神態依然恬靜自如,‘在逃出神獄的過程中,我們非常幸運地發現了敵人的陸戰隊員之所以神勇無敵的秘密,重點在于他們的牧師。牧師的神秘祝福,令敵人的銀武士成為了一種無堅不摧的力量。所以,我們只要安排弓箭手在敵人陣線的側翼,專門射殺敵人的牧師,那麼,在短兵相接中,我們不會再像以前那樣處于劣勢。’

她的話令所有參與會議的國家首腦們精神大振,一位東南沿海國家的國君興奮地問道︰‘那麼就是說,我們可以出兵霞都了?’霞都是人類曾經擁有過的最後一座城市。的失陷,以及人族同盟的領袖夜魂國王的不幸戰死,乃是所有人類最大的恥辱,每一個人都希望能夠盡快地奪回失地,報仇雪恨。

‘還不行。’一個懶洋洋而傲慢無禮的聲音忽然從房間的角落里響起。眾人轉頭一看,卻發現原來是西北聯盟的主要將領銀銳在發言。‘我們到現在為止也沒有找到有效對付神族戰爭魔法的力量。如果現在貿然向霞都發動進攻,結果就好像十年前的霞光聖戰一樣慘不忍睹。’

他的話仿佛利劍一樣刺在每一個人的心口之上,令人隱隱作痛。霞光聖戰中人族所損失的元氣,即使在十年後都沒有完全彌補回來,每次提起這一場戰爭,沒有一個人能夠淡然處之。

落霞公主扶住桌案,輕輕吸了一口氣,壓抑住不適的感覺,沙啞著聲音道︰‘不錯,銀銳說得對。如果現在貿然出兵,仍然會損失慘重,我們不能再讓十年前夜歌公主的悲劇重演。現在我們要做的仍然是忍耐,等待,默默積蓄實力。我們應該積極地派出精英力量,游曆西南蠻荒的各個國家,尋找能夠抗衡神族魔法的力量,並尋求他們的協助。我在古籍上曾經閱讀過神秘莫測的秀人國領袖和獸人王國,妖精國度的雙侯懂得戰爭魔法的奧秘,我們應該立刻派出探險隊,尋找他們。’

她的話迎來人們一致的贊同聲,大家紛紛點頭,立刻開始討論參與探險的人員和與西南蠻荒各國聯絡的外交官員的人選。

‘他們不會幫助我們的。’就在人們開始熱烈討論的時候,一直和大家格格不入的銀銳冷冷地說,‘神族和人族的戰爭進行了十年,我們也不是第一天躲進西南蠻荒。如果他們想要幫忙,早就派兵來了,何必等到現在。’

他的話和他的人一樣不討人喜歡,很多國家領袖都不由自主地皺起了眉頭。

‘這些國家看起來似乎很中立,其實早就怕了神族。一天神族不到他們家門口,他們都沒有這個膽子和我們人族結盟。根本無謂和他們浪費時間。我們只要耐心等待就好了,總有一天神族會派兵進入西南蠻荒,等到火燒屁股的時候,這些隔岸觀火的家伙自然會屁顛兒屁顛兒地來找咱們。’銀銳冷然道。

‘無論如何,我們都要盡自己最大的努力,等到神族進入到西南蠻荒,一切就太晚了。’落霞公主嚴肅地說。

就在這時,會場外一片沖天的喧嘩聲,仿佛一鍋熱湯煮沸了一般。雜亂的腳步聲和尖銳的驚叫聲在花城議事廳外此起彼伏地響起。

‘出了什麼事?’主持大會的百合王國國王莫里沙奇怪地問道。就在他的話音剛落的時候,猛士銅山和神偷錯西先生一左一右護衛著渾身上下一片烏黑的年輕抵抗戰士小傑推開門口的警衛,大踏步沖進了議事廳。

‘銅山,錯西!’百合王國國王莫里沙惱怒地說,‘我們正在進行重要的軍事會議,誰允許你們擅自擾亂會場的?’

‘對不起,陛下。’銅山焦急地說,‘小傑有緊急軍情需要向所有大人通報。’

‘落霞公主!’小傑跌跌撞撞地跑到落霞公主的面前,歪歪斜斜地跪倒在地,‘大事不好了。神族的軍隊已經通過魔法陣進入了魔巢,喘息城危在旦夕。’

‘什麼?’會場中一剎那寂靜無聲,所有人仿佛都被這一則壞到極點的消息驚呆了。

悠揚的鷹鳴聲在落日草原的碧藍天空中幽幽響起,透著一絲說不出的詭異。一只羽毛閃爍著金色光芒的金色飛鷹從獸人王國的都城上空一掠而過。

正和虎牙王子,牛頭人族如山一起率領獸人國最傑出的勇士們圍獵草原狼的獅眼國王忽然猛地一拉韁繩,止住了座下雙頭巨狼的腳步。

‘獅眼王,怎麼了?’隨後跟上的勇士們紛紛圍到他的身邊,好奇地問道。

‘大哥,有什麼事嗎?’虎牙王子不解地問道。

‘嗯,看那天上的金鷹,漂不漂亮?’獅眼王的臉上露出一絲不自然的微笑,輕聲問道。

‘啊,大哥不說我還沒注意,這鷹的羽毛真是不錯,金光閃閃的,弟弟我的收藏里還從來沒有這種翎羽。’虎牙王子的眼中露出貪婪的光芒,舔了舔嘴角說道。

‘嗯。’獅眼王點點頭,轉頭對周圍的勇士們道,‘大家聽到了,虎牙侯需要那金色羽毛作為他寶貴的收藏。誰能夠射下來,賞五色牛一百頭。’

聽到國王的賞賜,獸人族的勇士們發出一陣狼嚎一般興奮的叫好聲,紛紛揚鞭策狼,四面八方朝著這頭金鷹殺去。只一瞬間,上百枚沖天而起的利箭,仿佛巨網一樣罩向那孤零零的金鷹。那只金鷹似乎知道了危機的到來,早早地一仰頭,飛快地升入更高的天空,讓一天的箭矢都撲了個空。

‘好畜牲,飛得可真高。’獅眼王感慨地說,‘來人,抬本王的朝天弓來。’

‘是!’一直跟隨在他身邊的護衛應了一聲,將一直放在狼鞍上的一枚沉重的巨大鐵弓交到獅眼王手中。

‘大哥,這一百頭五色牛不如便宜了我如山兄弟吧。’虎牙得意地說,‘我這個好兄弟可是個大力神弓手。’

‘好。’獅眼王灑脫地一抬手,單手將朝天弓遞到了一直沉默不言的如山手里。

如山的嘴里嘟囔了一句牛頭人族的方言,高高地挺起胸膛,將沉重的朝天弓拉至滿弦,然後左手一抬,松弦開弓。巨大的朝天弓傳出一聲霹靂一般震耳的弦音,那枚搭在弦上的彩羽箭刺破了周圍靜止的空氣,發出淒厲的嘯聲,直入云霄。那黑黑的影像在空中劃出一條筆直的黑線,勢如破竹地刺入了正在振翅高飛的金鷹體內。那只金鷹發出慘烈的叫聲,身子在天空打了幾個晃,朝著地上飛快地墜落。

‘好!’眾勇士都為如山一箭落鷹的神箭而歡呼叫好。連不苟言笑的獅眼王也連連點頭,道︰‘如山,你就是天下大陸最好的神射手,明天我會親自把一百頭五色牛趕到你的家門口。’

如山連忙慌亂地搖了搖手,口齒不清地說︰‘我……我不是。救我們出來的恩公天雄先生,才是……才是真正的神射手。’

‘天雄嗎?’獅眼王的眼中露出一絲憧憬之色,似乎在想象天雄彎弓射箭,令如山歎服的雄姿,‘來人,去把那畜牲給我拖過來。’

四個獸人族的壯小伙子駕駛著雙頭巨狼飛快地朝著金鷹墜落的地方跑去,不到一刻鍾就把那頭金鷹拖在狼尾之上帶了回來。

‘報告陛下,鷹身上有個人,已經摔死了。長得極為俊俏,似乎是人族的。’領頭的獸人青年躬身道。

‘嗯。’獅眼王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

虎牙王子策狼趨前幾步,仔細看了看金鷹上的屍體,倒吸一口冷氣︰‘哥哥,這人是神族的。他們怎麼可能在這里出現?’

‘這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們在我們獸人族的疆域里出現了。’獅眼王冷然道。

‘大哥,我們怎麼辦?’虎牙震驚地問道。

‘來人,召集獸人族所有能打仗的小伙子。’獅眼王猛然洪聲道,‘叫綠斗篷兵團元帥和狼騎兵元帥立刻開始戰爭動員。三天之後,我要看到獸人國所有拿得動刀劍的人在首都校場集合。’

‘哥哥,你說過和神族動手將會引火燒身,如今神族只是出現了一個戰士,我們現在行動會不會太早了?’虎牙遲疑著問道。

‘哼,神族已經騎到了我們獸人的脖頸子上,等到他們拉出屎來再出手,就太晚了。’獅眼王面沉似水地說,‘向全國發布征討令,七日之後,兵發喘息城,我們獸人將和人族一起抗擊神族。’

他看了一眼摔死在地的神族士兵,又道︰‘把他的人頭割下來掛到戰旗之上,屍體喂狼。’

‘是!’周圍的獸人勇士們轟然答道。

清晨的浮云一如往日地在通往云宮的大理石階梯上忽聚忽散,將那美輪美奐的云宮襯托得如夢如幻,令人迷醉。高山矮人國的國王鐵拳拄著自己珍愛的純金拐杖,久久地站立在浮云繚繞的台階之上,放眼望著東方日出的景色,微笑不語。

在他的身邊,站立著矮人國最傑出的鑄造師,也是矮人國鑄造總管暴風先生。每到清晨,這君臣二人都會在浮云之都最具特色的云階之上,消耗半個小時的光陰,觀賞這白日初升,云聚云散的美景。

‘奇怪,都已經五十年了,可是每天看這些浮云聚散的美景,仍然忍不住著迷。’暴風先生沉默了很久,忽然道。

‘嗯,大自然的美景是這樣的,就好像堆積如山的珠寶,就算天天看一百遍,都不會讓人感到厭煩。’鐵拳王微微頷首,說道。

‘在神獄里,我常常懷念首都浮云中的濕味,那是一種讓我神清氣爽的氣息。’暴風先生感慨地說。

‘你在神獄里吃了很多苦頭,以後要更加珍惜這些自由自在的日子。不要再去想那些令人討厭的神族,那些家伙是天神給天下大陸的詛咒,和他們打交道,注定要倒黴。’鐵拳王道。

‘我也希望永遠不用再看見他們。’暴風先生歎息著說。

‘這就對了,’鐵拳王似乎還想說什麼,但是卻忽然住口不言。

‘怎麼了,陛下?’暴風先生忙問道。

‘賊味兒,這風中彌漫著一股令人膽戰心驚的賊味兒。’鐵拳王臉色蒼白地說。就在他話音剛落的時候,一聲悠長的鷹啼忽然從濃密的云霧中響起,緊接著,一只雙翅張開足有五米的金色巨鷹忽然破霧而出,在鐵拳王和暴風先生的面前一閃而過。在金鷹的背上,赫然坐著一名手持刀盾的英俊青年。他似乎也被這突如其來的遭遇驚嚇住了,瞪大了雙眼手足無措地看著那兩個矮人族人。

當所有人都回過神來的時候,那只金鷹已經飛過了整個云宮,朝著山下飛去。

‘神族,那是神族!’暴風先生驚恐地大聲說道。

‘強盜,小偷,劫匪!’鐵拳王憤怒地叫道,‘來人,快來人!魔槍隊在哪里?魔槍隊立刻集合!’

聽到國王憤怒的嚎叫,守衛在宮廷之內的魔槍隊戰士從四面八方湧入了云階,在鐵拳王的面前飛快地列開隊伍。

‘還愣著干什麼,全都上城牆,把那只金羽鷹給我打下來,立刻,馬上!’鐵拳王聲嘶力竭地命令道。

魔槍隊的戰士們蜂擁湧入城牆上的炮樓,紛紛瞄准了正在朝凌霄峰下俯沖的金鷹。魔槍隊是高山矮人族富有特色的武裝力量,他們手持的魔槍之內,鑲嵌著一種奇異的魔晶石。這種魔晶石在一種特殊的魔咒催發下,會散發出一種具有毀滅力量的魔法閃光。矮人們在無意中了解了魔咒和魔晶石的使用,于是便制造了一種用水晶制成的魔槍,在魔槍的尾部鑲嵌著這種魔晶石,並用水晶包裹槍身,水晶會把魔晶石散發出的魔法光束反射彙聚。魔槍的前半身是呈圓筒狀的細長水晶管,被彙聚成一線的魔法光束會通過水晶管筆直地射出,命中遠處的目標,威力十分巨大。

‘開火!’魔槍隊的長官迫不及待地發號施令,數百杆水晶魔槍同時發射,密密麻麻的橘紅色光束在凌霄峰上織成了一張豔麗而恐怖的死亡之網。那只金鷹在空中盤旋了一圈,似乎想要飛出魔槍威力所及的范圍,但是數百只魔槍結合在一起的威力終究讓難逃一劫。七八道魔法光束從的體內直直地透過,令仿佛牛油蠟燭一般燃燒了起來,而坐在身上的神族戰士更被數道光束擊中,慘叫著朝著山下墜落。

‘稟告陛下,那名神族偵察兵已經被我們擊斃了。’魔槍隊長官跪在鐵拳王的面前,沉聲道。

‘很好,通告全國,實行緊急戰爭動員,開啟國庫,動用全部資金購買水晶槍,我要在七天之內,讓我們魔槍隊員達到五萬人。’鐵拳王憤怒地說,‘立刻派出外交大臣與熔岩地府取得聯系,我要再訂購四萬水晶槍。’因為國王的傳召而至的矮人國眾大臣連忙紛紛應是,立刻開始分頭忙碌起來。

‘鐵肩呢?把他給我從鐵壁叫回來。’鐵拳王大聲道。

‘陛下,您終于決定派兵和神族作戰了,這太好了。’暴風先生欣慰地說。

‘太好了?小伙子,相信我,這是你能踫到的最糟糕最倒黴的事。’鐵拳王惱怒地說,‘這些神族的強盜終于還是出現在浮云之都了。我們矮人國面臨的,是有史以來最大的危機,現在我們只有和神族賭一賭沙場上的運氣。’

‘在陛下的英明領導下,我們一定可以成功戰勝侵略者。’暴風先生連忙說。

‘你最好這麼想。’鐵拳王對于暴風先生的恭維完全不受落,‘你對神族最了解,你便去做這次出征的後勤總管和最高軍事參謀。’

‘是,陛下。’暴風先生恭聲道。

就在這時,一名身材魁梧,有著岩石般冷峻面容的金發矮人邁著堅定而富有節奏的步伐,從宮門口大踏步走了進來。

‘三軍元帥鐵肩,參見陛下。’那洪鍾大呂般渾厚響亮地在空曠的場地上悠悠地回蕩著。

‘鐵肩,我們現在有多少士兵?’鐵拳王一抬手讓他站起身,厲聲問道。

‘一萬魔槍戰士,兩萬羊兵,三十萬步兵,四十萬輜重工程兵。’鐵肩元帥沉聲道。

‘再想辦法征召一倍的兵員。’鐵拳王大聲道。

‘陛下,國內適合兵役的人口只有六十萬人左右,即使全都召入軍隊,也無法增加一倍的人力。’鐵肩元帥微帶難色地說。

‘加上宮廷侍衛,全國的治安員和救火隊,應該夠了吧。’鐵拳王沉聲問道。

‘陛下,負責國庫和國家寶藏的救火隊也要動用嗎?’鐵肩元帥驚道。

‘嗯,全部都用。’

‘這——,陛下,此時正值風高物燥的危險期,如果國庫起火,無人撲救,如何是好。’侍立在鐵拳王身邊的暴風先生連忙問道。

鐵拳王狠狠地哼了一聲,來到可以俯瞰浮云之都所有建築物的窗前,朝著自己的疆土深深地看了一眼,沉聲道︰‘讓他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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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集 悲歌篇 第四章 傳奇英雄

‘這里就是魔巢,我的主人。’小秋變回了無鬃馬的樣子,倚靠在一枚巨石上,微微地喘著氣。

‘咳咳,這里的空氣真是糟透了,啊,我開始想念游俠島了。’流星一只眼用力的拍著翅膀埋怨道。

‘小秋,真是辛苦你了,想不到絕望海沼澤上的毒氣這麼厲害。’天雄猶有余悸地說。

‘真險,主人,如果我不會閉氣的話,說不定就會落到地上摔死。早知道飛高一點多好。’小秋歎息著說。

‘不行啊,我需要找到人族抵抗軍的基地,飛高了哪里看得見,算了,你就維持這個樣子,我們三個步行吧。’天雄撓了撓頭說。

‘呃——’流星一只眼表示抗議地叫了一聲,但是最終還是服從地跳上了天雄的肩膀。天雄用天下劍一拄地,艱難地站起身,朝小秋一揮手,領頭朝前方走去。

小秋發出一聲稀溜溜的嘶鳴,跟在他身後,開始在魔巢艱難地跋涉。

天空中的烏云越聚越多,使得正午時分的天色猶如子夜。隱隱約約的雷聲過後,一道道令人膽戰心驚的赤色閃電在烏油油的天空中縱橫交錯,將整個天地染得一片血紅。在閃電光芒的照耀下,鋪天蓋地的魔巢烏鴉驚慌而淒厲地鳴叫著,朝著絕望海沼澤飛去。成群的紅毛豺狗,青藍蠍子和巨型蜥蜴也仿佛被惡魔驅趕一般,朝著絕望海的方向瘋狂地奔去。

‘到底出了什麼事情?’天雄奇怪地問道,‘難道魔巢中的生物,天天都是如此。’

‘主人,只有發生天災的時候,動物們才會有這麼瘋狂的舉動。’小秋甩著自己的尾巴,沉聲說。

‘我想可能是地震吧。’流星一只眼用那只巨大的獨眼望著天色,猜想道。

‘不是地震,是戰爭。’一個突如其來的聲音從路旁一株枯樹的頂端傳來。

‘誰?’天雄‘倉啷’一聲拔出天下劍,劍光一湧,對准了樹上發話的人。

‘不如你先答我,’來人似乎對于天雄的長劍絲毫不感到畏懼,仍然鎮定自若地說,‘你是不是解救了神獄囚犯,和天都數十萬城民的英雄——天雄?’

‘這些事只有神族人才知道,你到底是誰?’天雄更加警覺起來,手上的長劍也開始綻發出令人膽寒的殺氣。

枯樹上的人似乎被天下劍咄咄逼人的寒氣所震懾,身子顫抖了一下,隨即朗聲笑道︰‘果然不愧是將神族玩弄于股掌之間的英雄人物。我是落天雷元帥座下虎騎軍副統領虎彪。’

‘落天雷元帥?’天雄難以置信地問道。

‘是這樣的,落天雷元帥的愛女落霞公主三年前在驪歌城被捕,元帥連夜率領虎騎軍追趕,但是始終無法將愛女救回。自此之後,他便把軍隊駐紮在魔巢的邊緣,日夜派人在天都城內打探消息,伺機營救,為此他甚至不惜和抵抗軍脫離關系,隱姓埋名,秘密訓練精銳,希望有朝一日能夠將自己深愛的女兒救回到身邊。’虎彪說到這里,深深地歎了一口氣,‘所以,英雄你的事跡全都被我們秘密潛入天都的內應一一看到,並在第一時間通知了落元帥,他希望能夠親自見一見你,表達感激之情。’

‘落天雷元帥……’天雄心中猛地充滿了激動之情,‘那就是夜歌常常提起的英雄,神獄中的戰友們常常思念的傳奇人物,天下大陸,最傑出,最勇猛也是最有智慧的領袖。想不到我剛剛進入魔巢,就可以見到他。’

他一仰頭,興奮地說︰‘好啊,請你帶我去見他。’

落天雷元帥的駐地是一個詭異而奇妙的地方。在一片綿延數十里的灰石丘陵朝南的山壁之下,有一個烏油油的地洞,那就是整個駐地的入口。在虎彪的帶領下,天雄,小秋和流星一只眼穿過了這條充滿潮氣和惡臭的山洞,來到了灰石丘陵的中心地帶,一片陷入地下的盆地。令人吃驚的是,這里竟然長滿了漿果樹和番薯藤,並有數條略顯渾濁的小溪縱橫流過。盆地的周圍邊緣都是灰石峭壁,峭壁上被人們鑿出了無數黑黝黝的洞穴,在石壁深處人們挖掘出很多四通八達的通道,成為了抵抗軍的營房和防禦工事。

‘落天雷元帥在指揮部等你,天雄先生。’看到虎彪帶著天雄來到營房的門前,一位彪形大漢立刻殷勤地迎出來說道。

‘天雄先生,請讓我為您介紹,這位就是虎騎軍的另一位副統領龍彥,是我的好兄弟。’虎彪連忙說道。

‘你好。’天雄禮貌地向龍彥點了點頭。

龍彥的眼中閃過一絲激動的光芒,將身子立正,沉聲道︰‘很榮幸見到你,天雄先生,里面請。’

指揮部里點著一盞昏黃的油燈,隱隱約約地可以看到,在房間的牆壁上,貼滿了天下大陸各個城市,各個據點和西南蠻荒所有根據地的羊皮地圖。在圖中許多城市和據點的上方,用紅色鵝毛筆劃滿了數不清的附注和縱橫交錯的線條,在山川,河流,平原的方位上,也寫滿了各種各樣的怪異符號。一個孤獨而瘦削的男子,標槍一般站立在地圖面前,油燈的光芒將他的身影歪斜地打在掛滿地圖的牆壁之上,給人一種無依無靠的寂寞感覺。

‘落天雷元帥?’天雄嘗試著說話,但是面前的景象讓他有一種有口難言的苦澀,連他勉強說出的話語都顯得沙啞而無力。

‘砰’地一聲悶響從背後傳來,那是領他進來的龍彥將軍靜悄悄地推出屋外,順手把指揮部的大門關上所發出的聲音。當門關上的時候,處于封閉的指揮部中的天雄,只感到周圍彌漫的,又或者是從落天雷元帥身上散發出來的孤獨和落寞的感覺仿佛鋪天蓋地的潮水一樣朝他洶湧地撲來。一剎那間,他感到自己好像置身于一片漆黑色的澎湃海洋之中,看不到海水的邊際,看不到一線光芒,更看不到一絲希望。

‘坐。’一個比剛才自己所發出的聲音還要沙啞低沉的語聲忽然響起。天雄猛然抬起頭,看到落天雷元帥背在身後的右手微微一抬。

‘是。’天雄不由自主地應了一聲,拉過來一把制造粗糙的木椅,忐忑不安地坐下。

落天雷元帥猛地轉過身,面向天雄坐下。油燈照耀下,天雄可以將他的面龐看得一清二楚。他的臉瘦得宛如骷髏,松弛的皮膚顫巍巍地掛在那寬大的骨骼之上,仿佛之間再沒有一絲血肉。他的雙眼深深地陷入眼眶之內,無神的眼珠顯出一片灰白的色彩。刀削斧刻的皺紋蛛網一般爬滿了他的整個面頰,令他看上去極為蒼老而憔悴。他放在桌面上的右手只有三枚手指,左臂的衣袖輕飄飄地在空中搖曳著,里面空無一物。

‘你是從游俠島來的天雄?’落天雷元帥沙啞地問道。

‘是,先生。’天雄恭敬地答道。

‘傳說游俠島有四季常開的花朵,不用施肥就可以收獲莊稼的土地,不用飼養就可以膘肥體壯的牛羊。在那里,風里面流溢著醇厚的酒香,山澗中的泉水仿佛**一樣甜美。’落天雷的語氣中透出一絲仿佛晨霜般捉摸不清的向往。

‘是,那是一個美麗的地方。’天雄心中感到了一絲深深的懷念,不由自主地微笑了起來。

‘你從那里來?’落天雷再次問道。

‘是。’天雄微微點點頭。

‘來這里做什麼?’

‘行俠,先生。’

落天雷元帥猛地站起身,在屋子里快速地來回行走,好一會兒才停下腳步,沉聲道︰‘小伙子。這是一個偉大的舉動。知道你的舉動為什麼偉大麼?因為你拋棄了平安富足的生活,來到這塊多災多難的土地,和我們並肩作戰。’說到這里,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繼續說道︰‘我們天下大陸的人族會不會有人能做出和你一樣偉大的舉動?沒有,一個都沒有。因為我們人族是被神罰的,注定是多災多難的。我們所做的一切,就算再艱難,再危險,哪怕我們付出一切,犧牲生命,都是不值得稱道的,因為我們所做的只不過是掙紮求存而已。哪怕是豬狗畜牲,到了滅亡的關頭,都會拼命自救。而我們人族在天神的眼里,就好像畜牲一樣,是不值得可憐的。迎接我們的,注定是失敗,注定是滅亡,注定是失去一切。’

‘先生!’天雄目瞪口呆地站起身,他無法相信,人們口中絕代無雙的傳奇英雄居然說出這樣一番話來。

‘我很感激你,我的孩子。’落天雷元帥的語氣忽然舒緩了下來,‘你救出了我最摯愛的女兒。我也知道,你最終的目的是拯救整個天下大陸。但是,你永遠也做不到。這里沒有希望,人族沒有希望,天下大陸也沒有希望,這里將淪為漆黑一片。人族複興的夢想,只是我盡力維持在人們之間的一個五彩泡沫,讓他們在夜晚入寢的時候,能夠有一個安心甯神的幻夢。但是,你沒有必要把這個幻夢信以為真,找一條路,回故鄉吧,孩子。’

‘先生,您怎麼能這麼想!您是天下大陸所有人都崇拜的英雄,一個絕代無雙的傳奇人物,所有人都希望你能夠帶領他們重新奪回人族的一切。那些失陷在神獄中的抵抗者們,就算陷身于山窮水盡之地,都仍然沒放棄光複人族故地的夢想。請您振作起來。’天雄激動而驚異地高聲道。

‘孩子,你失敗過嗎?你失敗過多少次?一百次,還是一千次?’落天雷神經質地敲了一下牆壁,牆上那大大小小的羊皮地圖隨著他的揮拳而晃動搖曳起來,‘我曾經充滿堅定信念地捍衛過自己的國家︰東海之濱,百合王國。那里是出產百合花,香水和絲綢的地方。但是我失敗了,我的祖國毀于戰火,數百萬人被屠殺。我失去了我的親人,同事,戰友和下屬。我逃亡到別的國家,接著參加其他國家的防禦戰,我再次失敗了,我失去了新的同事,戰友和下屬。然後是天都,然後是霞都。在那里,我失去了我最好的良師益友,夜魂國王。但是他臨死之前,仍然鼓勵我保存希望,繼續我的征程。我把他的話信以為真,我率領著軍隊沖破神族的包圍,殺入了西南蠻荒。在絕望海中,我最愛的妻子離開了人間,我盡了一切方法都沒有將她救活。這是我最心痛的失敗,我甯可失去世間的一切,來換取她的生命。’

說到這里,落天雷元帥顫抖著閉上雙眼,兩行混濁的淚水,順著他的臉頰緩緩流下。

‘先生……’天雄的心被落天雷元帥悲傷的話語所感染,雙眼感到一陣酸澀。

落天雷擺了擺手,不讓他說話,‘我妻子臨終的遺願,便是要我用盡一切力量保護我的女兒落霞。她和我結婚以來,從來沒有要求過我任何東西,這是她對我唯一的請求。當我發現了海洋林莽的時候,我以為人族的好日子就要到來,天神終于開始眷顧我們。但是……霞光聖戰,上百萬人族大軍在神族面前土崩瓦解。夜歌公主和我的女兒落霞同時身陷險境。為了完成妻子的心願,我拋棄了對夜魂國王的承諾,任由夜歌公主力戰身亡。從那一天起,我不再是什麼人族不朽的傳奇英雄,我只是一個不守承諾,令人唾罵的無恥之徒。我什麼都沒有了,只有這一個女兒留在身邊。但是,三年前,驪歌城中,我竟然讓神族在我面前把我的女兒硬生生奪走。我率領軍隊追出三千里,力戰二十場,犧牲了上千名人族最傑出的勇士,仍然無法將她救回來。我落天雷,連妻子生前唯一的心願都完成不了。在神族面前,我的榮譽,信仰,尊嚴和希望都已經被打得粉碎。如今的我,還談什麼振作?談什麼夢想?我注定一生與絕望為鄰。’

‘落天雷元帥!’天雄萬萬也想不到,在自己眼前充滿絕望的老人,就是在神獄中每一個抵抗者都念念不忘的傳奇英雄,在通靈水鏡之中,夜歌公主常常念及的大英雄,大豪傑。

‘神族已經開始進入西南蠻荒了,’在發泄完積郁心中的不幸之後,落天雷元帥似乎又恢複了開始時那種莫測高深的孤獨樣子,靜靜地坐回到天雄面前,‘他們通過魔法傳送陣來到了魔巢的邊緣。喘息城就在他們的攻擊范圍之內,人族的末日已經來臨。’

‘先生,人族應該趁他們立足未穩的時候,調集一切力量給予迎頭痛擊。’天雄終于明白為什麼魔巢中的飛鴉,豺狗和蜥蜴如此驚慌逃離的原因,激動地說。

‘人族將被毀滅,這是注定的。’落天雷元帥的眼中沉浸著化解不開的絕望之色,‘但是,哪怕是被毀滅,人族也要戰斗到最後。人族真正的猛士,應該死在不屈抵抗的戰場上,死在敵人的屍堆之上,死在敵人的血泊之中。這是我們的宿命。’

‘先生,您要組織力量抗擊神族嗎?我願意加入你們!’天雄沒有注意落天雷元帥眼中的死灰色,卻被他慷慨激昂的話語所振奮。

‘孩子,能夠答應我一個要求嗎?’落天雷元帥忽然突如其來地問道。

‘您請盡管吩咐。’天雄殷勤地說。

‘幫我照顧我的女兒落霞,既然你能把她從那牢不可破的神獄救出來,就應該有能力保護她。我希望她一生都不要遇上像她母親一樣的悲劇。’落天雷黯然說道。

‘我盡力而為,先生。’天雄思索了一下,沉聲道。

‘你是游俠,我信你。’落天雷猛地一敲桌子,發出咚地一聲。

天雄身後的房門猛地被推開,龍彥和虎彪兩位將軍同時走進指揮部,朝著落天雷敬了一個軍禮,齊聲問道︰‘元帥有何吩咐?’

‘帶天雄先生下去休息,為他准備晚宴。’落天雷沉聲道。說完他把目光轉向天雄,勉強微笑了一下,‘孩子,你在這里很安全,跟他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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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集 悲歌篇 第五章 魔巢之戰

喘息城在不到十天的時間,從四面八方集結了人族各個根據地七十多個逃亡國家的近兩百萬武裝力量。十年來陸續逃亡到西南蠻荒的青年壯丁幾乎全都披掛上陣,因為軍需的不足,很多新入伍的青年不得不自己張羅盔甲和武器。很多人都是將家里最後一具鐵鍋砸碎,做成了殘破不堪的盔甲,用家里唯一的菜刀作為與敵搏殺的武器。數不清的婦女和老人,排成長長的隊伍,從海洋林莽長途跋涉地運送各種各樣的糧草和供給。所有人都知道,如果喘息城失守,人類最後的安居地將會暴露在神族侵略軍的直接攻擊范圍之內。人族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再也沒有後退之路。

銅山,銀銳,小傑,錯西先生都披上了沉重的甲胄簇擁在人族抵抗軍的靈魂人物落霞公主身邊,等待著她的命令。數不清的各國將軍和元帥在喘息城的司令部內出出進進,等候或者執行著落霞公主的每一個命令。

‘我們必須主動出擊,神族正在他們新創造的飛地里大興土木,准備建造一座用來入侵西南蠻荒的橋頭堡。必須在他們完成建築圍牆之前,打垮他們的軍隊,將這片飛地占領。否則,我們只能被動地在喘息城內等待神族進攻。’銀銳用力一拳砸在作戰地圖上那片標記著神族占領記號的地點上。

‘這一次我完全同意銀銳的看法。’雖然銅山自始至終都對銀銳看不順眼,但是此時此刻已經由不得他意氣用事。

‘我也同意。’落霞公主微蹙著眉頭,沉聲道,‘現在各個根據地的人馬正在陸續趕到,而且獸人國和高山矮人國也派來了特使通知我們,他們的軍隊將會在日內趕到。但是神族的建築工程一日千里,十分迅速,我們已經沒有時間了。’

說到這里,她猛然抬起頭,道︰‘我們必須立刻開始對這片飛地進行騷擾進攻,拖延他們建築圍牆的時間。’

‘我去!’銅山洪聲道。

‘銅山,你帶領百合王國,鐵鞍王國,半山國,楚帝國,櫻花國,穆夏國的騎隊趁夜幕降臨的時候,對飛地左翼進行騷擾進攻,盡量避免和敵人的魔法師接觸。’落霞公主沉聲道。

‘是。’銅山大喝一聲,昂首走出了司令部。

‘銀銳!’落霞的目光轉到了銀銳的面龐之上。

‘不必說了,我會帶領連城王國的鐵騎軍攻擊飛地的右翼。’銀銳冷然應了一聲,也和銅山一樣大踏步走出了房門。

‘莫力沙陛下。’落霞公主轉過頭去,對著百合王國的國王道,‘麻煩您率領紫荊國,盧峰國,百合王國,吐云國,冷霜國,戀花國的精銳騎射隊為左右翼的攻擊進行游擊策應,逼退敵人的牧師隊,減少我方人員的傷亡。’

莫力沙點點頭,將擺在桌上的鐵盔用力套在頭上,一聲不響的大步走出了房門。

‘小傑,錯西,護衛莫力沙陛下。’落霞公主道。

‘是!’小傑和錯西先生連忙跟在莫力沙國王的身後,急急地走出了房門。

落霞公主看了看屋內仍然等候命令的數十名元帥和國王,沉聲道︰‘大家率領各自國家的精銳和我一起到喘息城外的望塔觀戰,隨時准備增援。’

震天的喊殺聲仿佛潮水一般朝著神族創造出來的飛地狂湧而來。十萬穿著各式盔甲,裝備迥然不同的人族騎兵在漫天箭雨的掩護下,朝著神族神秘系魔法師剛剛建立起來的簡易魔法屏障瘋狂地沖殺了過來。正在參與施工的魔法師們在神族的銀武士護衛下,急匆匆地列成一字長蛇陣。自然魔法師和神秘系法師此起彼伏的吟唱聲,仿佛一陣大合唱一般在殺聲震天的戰場上悠揚地響起。隨著吟唱聲緩緩低沉,一片片金黃色的枝狀閃電和青藍色鋪天蓋地的火網接二連三地在魔巢烏黑的大地上墜落。隨著閃電和火網的著地爆炸,沖天的煙塵高高揚起,狂猛的爆炸沖擊波在沙場上肆無忌憚地橫沖直撞。每一道閃電,每一片火網都會將成百上千勇猛沖鋒的人族戰士殘酷地炸成漫天血霧。很多騎兵渾身上下都落滿了青藍色的火焰,慘叫著在戰場上哭喊掙紮。失去主人的戰馬淒惶地嘶鳴著,在滿是烈火的土地上六神無主地打著圈。

當這一波攻勢退卻的時候,血流成河的戰場上堆滿了人族戰士支離破碎的殘骸和一地炸成了碎片的刀劍弓弩。而神族的陣線上卻沒有任何傷亡,沒有一名人族戰士能夠沖過五百名魔法師組成的牢固陣線,那些強大而無堅不摧的戰爭魔法宛如死神鐮刀一般收割走了上萬名人族戰士的魂魄。

‘***見鬼,莫力沙國王的箭陣呢?’沒有得到百合王國長弓手有效掩護的右翼騎隊損失慘重,銅山的戰馬被一道閃電乾淨利落地切成數十片。他渾身上下被戰馬的鮮血濺滿,令他看起來宛如地獄中的修羅一樣攝人。他環視著周圍死剩數十人的騎隊,不由得狂暴而惱火地高聲問道。

‘銅山!銅山——’一個年青而稚嫩的聲音忽然從側後方傳來,抵抗戰士小傑捂著鮮血長流的額頭,跌跌撞撞地朝他跑來。

‘小傑?’銅山瞪大了眼楮,‘你不是保衛莫力沙國王的護衛麼?跑到這里干什麼?’

‘國王陛下他……呼,他被火網擊中,受了重傷,被錯西先生搶回後方營救,游擊箭陣受到敵人戰爭魔法的狙擊,損失慘重。’小傑慘然道。

‘見了鬼的戰爭魔法,見了鬼的神族。銀銳那邊怎麼樣?’猛士銅山一把拉過來一匹無主的戰馬,飛身竄了上去。

‘銀銳的騎隊仍然在沖擊敵人的左翼陣線,他們沒有箭陣掩護,危在旦夕。’一名傳令兵高聲答道。

‘整頓人馬,繼續沖擊右翼陣線。’銅山舉起手中的巨斧,用力揮了揮,在他身後的軍官們立刻各自發出戰爭號令,使得數萬騎兵再次聚集在他的周圍。

剛剛沉寂下來的喊殺聲再次地動山搖地響起,潮水般的人族兵馬狂風暴雨一般再次卷向神族的防衛線。

神族開入魔巢的三萬人馬此時已經全部集結在飛地的防衛線上,上千名魔法師排成了整齊的隊形,每五百人一隊有條不紊地排列在陣線的後方,隨時准備替換上陣。兩萬名銀武士列成牢不可破的方陣,嚴密地守住了飛地的四周,一萬枚巨型盾牌牢牢地釘在地上,作為阻止敵人騎兵沖入的第一道屏障。數千名銀盔銀甲的獨角獸騎兵列成尖刀狀陣型,做好了反沖鋒的准備。上百名白色布帽,青羅衣衫的戰爭牧師錯落有致地排在騎兵陣列之中,提供各種神咒和強化祝福。

在飛地的丘陵之上站滿了神族的高級作戰官員。作為這一次飛躍西南蠻荒戰役先頭部隊的前線指揮官的莫聘將軍用神族特有的千里鏡仔細地觀察著人族騎兵攻擊的路線,喃喃地說︰‘這一次人族抵抗軍的攻擊非常堅決和頑強。’

‘莫聘將軍,讓我們日月兵團第九師的小伙子反沖鋒吧。’這一次騎兵部隊的年輕長官歐里奧略帶興奮地說,‘只要我們的一個沖鋒,就可以將他們的陣線完全打亂。’

‘年輕人,積極進取是好的。’莫聘將軍古拙的臉上露出一絲略帶輕蔑的微笑,‘但是畢竟經驗不足。人族現在的瘋狂進攻是為了在我們修成圍牆之前攻入飛地,阻止我們建成可以依托的堅固工事。我們只要穩穩守住現有的陣線,等待後續部隊的到達和圍牆的建成就可以穩操勝券。而且可以保證低傷亡的驕人戰果。如果現在貿然騎兵突擊,萬一遇到敵人的埋伏和反擊,即使勝利了,也會損失我們的精銳人馬。’

‘是,長官。’歐里奧的臉上露出一絲羞愧的紅暈,連忙朝後退去。

‘莫聘將軍,’白日金羽鷹戰隊的指揮官葉屏將軍忽然道,‘據偵察員的報道,人族的大軍正在源源不絕地朝著魔巢開進。而且傳聞獸人族和矮人族的軍隊也正在朝這里進發。所以我推測現在人族發動的騎兵沖鋒只是騷擾進攻,以圖拖延我們建立圍牆的進度,並等待這些盟友的到來。我們應該趁著眼前的戰機果斷地派出部隊一舉擊潰人族現有的所有武裝力量,為我們的魔法建築師們贏得寶貴的時間建築圍牆。否則等到敵人的大隊人馬集結在一處的時侯,就很棘手了。’

聽到葉屏將軍的建議,莫聘將軍的臉上露出深思的神色,沉吟不語。

‘依托陣地的戰斗最能夠發揮魔法師的威力,’一旁的魔法部隊指揮官瑪蘭南爵忽然插口道,‘如果在此刻出擊,必然會陷入和敵人的野戰。此時夜色降臨,敵我模糊一片,魔法師的威力發揮不出來,反而會陷入敵人的弓箭射程范圍之內,未見其利,先見其害。而且,盲目出擊,損失必重,傷亡人數如果超過一定數量,我們很難向長老會交代。’

‘嗯,’聽到瑪蘭的話,莫聘將軍微微點點頭,道,‘命令神秘系法師輪班休息,繼續維持左右翼陣線的防守,命令建築隊日夜不停趕工建造圍牆。’

‘是。’瑪蘭南爵沉聲道。

‘將軍,如果讓敵人的大軍會合到一處,向我們大舉進攻,後果難測啊。’葉屏將軍放心不下,又加了一句。

‘放心,到時候就讓他們嘗嘗我們魔法飛行兵團的厲害。’莫聘將軍滿不在乎地冷然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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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集 悲歌篇 第六章 浴血奮戰

獸人族的大軍在人族和神族戰斗最激烈的時刻到達了喘息城。自從收到喘息城的告急消息,獅眼國王立刻親自率領獸人國七萬狼騎兵,輕裝簡行,日夜兼程,只用不到五日的時間就趕到了魔巢前線。當七萬跨騎著威風凜凜的雙頭草原巨狼的獸人族彪悍勇士們抵達喘息城望台前沿陣地的時候,正在集結的兩百萬人族戰士們立刻發出一陣地動山搖的歡呼聲。

落霞公主偕同正在指揮作戰的各國領袖風塵仆仆地從望台下來迎接獅眼王的到來。

當落霞公主憔悴而滿是灰塵的面孔出現在陪同獅眼王參戰的虎牙和如山面前的時候,他們幾乎想象不出這就是神獄突圍時那個曾經清麗可人的人族美女。

‘落霞公主,想不到我們這麼快又見面了!’虎牙搶上前,握住落霞公主的手,用力搖了搖。

‘虎牙,人族熱烈歡迎你們的到來。’落霞激動地說。

‘落霞公主……,給。’在虎牙身邊的如山用晶瑩清澈的雙眼地打量著落霞公主那滿是灰塵的面容,搖了搖頭,將一塊雪白的手帕遞到她的面前。

看到如山遞上來的手帕,落霞的臉上露出一絲苦笑,微微頷首稱謝,將手帕接過來抹了抹臉,轉頭對獅眼王道︰‘獅眼王,很高興獸族能夠加入我們的聯盟。’

獅眼王冷然點點頭,道︰‘這是獸族的榮幸。我國的綠斗篷兵團將會在一日之內趕到,我所率領的是我國最精銳的狼騎兵,希望能夠對其有所幫助。’

‘辛苦國王陛下了。’落霞公主禮貌地說,‘請您率領狼騎兵到望塔左翼陣地觀戰。’

獅眼王的眉頭微微一皺,不悅地說︰‘落霞公主,獸人族來到喘息城,是為了參戰而來。’他特意將那個戰字說得格外響亮。

‘陛下的心情我完全明白,但是……’落霞公主正要解釋,忽然一陣嘈雜的人聲從前線傳來。一批渾身浴血的戰士被後勤防衛人員攙扶著,跌跌撞撞地朝著喘息城的方向走來。一副副白色的擔架川流不息地在望塔前線和喘息城營寨穿行。

‘錯西先生!’虎牙忽然看到自己逃脫神獄時的戰友錯西先生正面色蒼白地躺在擔架上,被人向營帳抬去,連忙趨前幾步,趕到他的身邊。‘你怎麼了?’

‘沒什麼。’錯西虛弱地微微一笑,‘傷了一條胳膊,沒什麼大不了的,你來了太好了,待會兒再和你聊。’

虎牙目瞪口呆地被後勤人員一把推開,眼看著和藹可親的錯西先生被人抬走。

‘稟告落霞公主,左翼騎隊被徹底擊潰了,傷亡慘重。’在錯西先生剛剛被抬走的時候,一名探馬飛快地策馬跑到落霞公主面前,翻身下馬,躬身道。

‘讓摩沙國的三萬騎兵歸于銀銳的統轄,再次進行沖鋒。’落霞公主朝著獅眼王抱歉地一笑,轉過頭去命令道。

‘是。’那名探馬點點頭,轉頭飛身上馬,揚鞭而去。

探馬剛剛走開,一陣吵鬧聲忽然從望塔的前線傳來,剛要繼續交談的獅眼王和落霞公主只好被迫止住話頭,同時轉頭望去。卻看到一身是血的小傑在幾名後勤士兵的強行拉扯下,正朝著後方的營房走去。

‘你們別拉著我,我只是瞎了一只左眼,我還有一只眼楮吶。讓我留在前線,我還能夠作戰。’小傑聲嘶力竭的聲音震耳欲聾的喊殺聲中隱隱約約傳來。

‘小傑?’虎牙,如山和落霞公主聽到他的喊聲,連忙不約而同地朝他走去。此時的小傑頭上已經破了數道深可見骨的傷口,一只左眼血肉模糊,鮮血將他半邊面頰塗成了血紅色。

‘小傑,怎麼傷得這麼重?’虎牙和如山互望了一眼,目瞪口呆地問道。

‘沒什麼,被神族的魔法舔了一下,我還能作戰,公主,讓我留在前線吧。’小傑轉頭朝著落霞公主乞求道。

‘下去治傷吧,小傑,你失血過多,拿不起刀劍,上陣也沒有用。’落霞朝著那幾個後勤人員揮了揮手,他們立刻連拖帶扯地將小傑朝著營房帶去。

‘落霞公主,戰況相當激烈啊,我們獸人族希望馬上……’獅眼王直到此刻才找到發話的機會,剛剛開口,卻被一陣更加喧囂的人聲打斷。

很多盔歪甲斜,一身鮮血的戰士簇擁著一副擔架朝著落霞公主飛快地跑來。雪白的擔架上躺著臉色仿佛牆紙一般雪白的猛士銅山。

‘銅山!’虎牙和如山似乎已經無法承受自己昔日的戰友一個個在面前倒下的煎熬,兩個人的臉色都變得青白如鬼。

‘落霞公主,銅山將軍的左腿被炸斷了。’一名士兵焦急地說道。

‘斷腿呢?’落霞公主立刻問道。

那名士兵用手一指銅山,道︰‘將軍一直將斷腿攥在手里,所以沒有遺失。’

‘我會立刻給他醫治,他斷腿沒有超過兩個小時,相信我的回生術可以把重新接回去。通知後勤,立刻准備救治。’落霞公主果斷地挽起衣袖,轉頭對一旁的傳令兵道,‘戰場指揮權暫時移交給銀銳,命令他繼續維持目前的攻勢。’

‘是!’傳令兵高聲道。

目睹著昔日勇猛如虎的銅山被人匆匆抬下去,如山和虎牙誰都沒有來得及說出半句話語。他們雖然知道神族和人族的戰爭極為凶險,卻沒想到戰況會到如此慘烈的地步。

‘這是一場什麼戰爭啊。’獅眼王眺望著沙場上滿地殘缺不全的屍骨和散亂的刀劍殘骸,長長地歎了口氣,沉聲道。

就在他歎息的時候,一陣悅耳的啾啾鳥鳴忽然在他的頭頂上響起。獸人族的戰士們不約而同地抬頭觀看。這種鳴聲對于天下大陸的種族來說是非常熟悉的︰那是報喪鳥的鳴叫。報喪鳥是天下大陸最奇特的飛鳥,們喜歡在血雨腥風的戰場上流連忘返,撿拾戰死沙場士兵身上的遺物,然後將這些遺物帶回到死者家屬的身邊。人們一聽到報喪鳥的淒惻鳴響,就知道一位在沙場上作戰的親人已經離開了人間。因為這種飛鳥給人帶來的都是噩耗,所以很多人都管們叫作報喪鳥。但是,也因為這些飛鳥的義舉,讓死者的家屬們可以得到離世親人的珍貴遺物以作哀思,所以人們感激地把這些小鳥稱作義鳥。

當這些飛鳥飛臨人族抵抗軍的營房的時候,一群等候消息的後勤士兵紛紛圍了上去。這些淡黃色的美麗小鳥開始做朝著下方做著一個個優美的俯沖,每一個俯沖的小鳥就會將一件亮閃閃的遺物拋到後勤士兵的面前。

‘這是鐵鞍國元帥的勳章。’一名後勤士兵俯身撿起一枚櫻花狀的精致勳章,仔細觀看了一眼,驚呼道。

‘真可憐,鐵鞍國最後一位名將也辭世了。’一名老兵歎息了一聲,道。

‘看!’一個年輕的少年士兵從地上撿起一枚碧綠色的指環,‘這是楚云國國王的戒指。天啊,楚云國最後一位王儲也已經殉國了。’

‘該死的神族!’正在細心地撿拾遺物的後勤士兵們紛紛怒罵道。

就在這時,一匹快馬稀溜溜嘶鳴一聲,矯捷地躍入了望台後的營房之內。‘右翼缺人手,立刻把所有後備人員全都派上前線,我們的攻勢已經維持不住了。’銀銳那尖銳而刺耳的聲音響徹了整個營房。

他的話音剛落,立刻有數個軍官開始在各個營房集結士兵,黑壓壓的人群在營房前排成了長長的隊列。

‘你是現在人族的指揮官嗎?’獅眼王抬起頭,面對著銀銳大聲問道。

‘是。’銀銳沉聲道。

‘我是獸人族的獅眼,我強烈要求帶領狼騎兵上前線。’獅眼王厲聲道。

‘你留在這兒。’銀銳用更加尖銳而嚴厲的聲音道,‘我們現在進行的只是騷擾進攻,就為了替獸人國和矮人國的大軍在這里合兵一處爭取時間。你們的軍隊要到最後的總攻時才會派上最大的用場。現在上戰場只是浪費我們人族犧牲這麼多戰士所花費的心機。’

‘你說什麼?現在這樣規模的進攻只是騷擾進攻?’獅眼王被銀銳的話震驚了,木然立在當場。

銀銳沒有再理會他,將放在鞍前的一把雪亮的長劍高高舉起,大聲道︰‘這是莫愁國的秋水劍,這里還有沒有莫愁國的人,出來一個,繼承這把王劍。’

周圍一片寂然,沒有人答他的話。銀銳不耐地皺了皺眉頭,再次提高了嗓音︰‘莫愁國的人,出來一個,繼承貴國的王劍。’

仍然是一片沉寂,半晌之後,一名年輕的女子費力地推開人群來到銀銳馬前,躬身道︰‘銀銳將軍,我哥哥是莫愁國最後一個男丁,請問他戰死了麼?’

‘是謐。’銀銳似乎對于這個少女很是熟絡,他微微歎了口氣,道,‘比哥哥象人族所有的英雄一樣壯烈戰死在沙場。背應該為他感到驕傲。’

那名女子面無表情的臉上撲簌簌地落下兩行清淚,她忽然跪在地上,高聲道︰‘銀銳將軍,小女子孟蓮,希望繼承莫愁國的王劍,和您一起上戰場,請您格外破例恩准。’

銀銳的臉上露出一絲鼓勵的笑容,沉聲道︰‘誰說女人不能上戰場,誰說女人不能做英雄。穿上龠的盔,披上的甲,背上龠的盾牌,從今天起,你做我的副官,一起縱橫沙場。’

‘多謝將軍。’孟蓮在地上狠狠地叩了一個響頭,飛快地朝著營房跑去披掛。

‘准備好了嗎?’銀銳對著面前列隊的人族戰士高聲問道。

‘好了,將軍!’所有人扯開嗓子高聲答道。

‘跟我沖!’銀銳用力一揮手中的斬星刀,率領著這些剛剛集結起來的人族士兵朝著前線奔去。

‘哥哥,原來人族就是這麼和神族作戰的。’看著一批批人族的騎兵冒著漫天的火焰和閃電,朝著敵人的陣地做著舍死忘生的沖鋒,虎牙感慨地說道。

‘能夠如此英勇無畏地作戰的民族,真的是被神罰的麼?那麼獸人族也希望和他們有一樣的命運。’獅眼王肅然道。

‘哥哥……’虎牙感動地說。一旁的如山忍不住連連揉著眼楮,他那一雙清澈的雙眼已經變得通紅。

仿佛滾滾春雷一般轟然不絕的歡呼聲忽然從四面八方的人族大軍中浪潮一般響起,本來正在朝著神族飛地舍命沖鋒的人族騎兵們紛紛勒住韁繩,轉頭朝著喘息城前沿的陣地奔回。一直在高地上觀戰的神族將領們紛紛舉起千里鏡朝著人族前沿陣地觀看。

遠遠的,上百萬獸人族身披綠斗蓬,腰佩雪亮彎刀的大軍仿佛一片綠色的潮水鋪滿了地平線。人族各國各根據地近兩百萬的步兵緊緊地跟在他們的身後,高高豎起的長槍大戟仿佛一座移動不休的叢林。這兩股大軍都在朝著身後的方向,高高舉起手,用力地揮舞著,高聲地歡呼著,似乎在歡迎一位遠道的貴賓。

正在神族的將軍們感到詫異的時候,人族和獸族排列整齊的隊列,突然有序地朝左右分開,讓開了一條寬闊的道路。在遠方的地平線上,緩緩出現了一批肩扛著銀白色長筒的矮人士兵,他們排著整齊的方陣大踏步朝著陣地的最前沿行進。在他們身後,是數萬名坐騎著回頭山脈絕地岩羊的矮人羊兵,他們每個人都扛著一柄重達上百斤的黑金巨斧,巨斧的鋒刃在陣地火把的照耀下閃閃發光。緊跟在羊兵之後的是矮人族步兵,每名步兵手上都是大盾巨斧,身披堅硬無比的精鋼盔甲,他們走步時整齊的踏步聲仿佛一陣陣攝魂鎮魄的戰鼓,氣勢迫人。

就在此時,獸人族的響箭,人族的號角,和矮人族的戰鼓同時在戰場上響起,七萬名狼騎兵,四萬羊兵,十萬人族騎兵在飛地的左右翼陣線上拉開了長而松散的隊列,一時之間仿佛天上地下所有的空間都被這些驍勇的戰士所布滿,令人氣為之奪。

‘那些扛著銀色長管的矮人戰士是干什麼的,為什麼他們被安排在最前沿的陣地上?’莫聘將軍奇怪地轉頭向白日金羽鷹隊的長官葉屏將軍問道。

‘我們派去偵查矮人國虛實的偵察兵被擊斃了,我們對于矮人國的信息知道得很少。’葉屏將軍遺憾地說。

‘嗯。’莫聘點點頭,道,‘哼,沒什麼,難道這些長筒能夠長出朵花來。’就在他話音剛落的時候,數萬道粉紅色的耀眼光芒忽然在地平線上升起。立在神族陣地上的上萬枚巨型盾牌就在這一瞬間被這篇鋪天蓋地的猛烈光芒轟成了一天飛揚的粉末。

‘將軍,你看!’一名副官連忙一指陣地前方驚叫道。

‘什麼?’莫聘轉過身去,正好看到第二波粉紅色光浪席卷神族的前沿陣地,數千名列隊而站的神族銀武士慘叫著在這片光芒下冒著青煙躺倒在地。

‘指揮官,那是具有神秘系戰爭魔法威力的光束!’魔法兵團長馬蘭男爵看出厲害,驚叫道。

‘是矮人族的魔法嗎?他們怎麼可能懂得只屬于神族的戰爭魔法?’莫聘將軍驚怒交集,立刻大聲下令道,‘集結牧師後勤兵團的所有高級牧師,組成夜鶯盾陣,護衛住前線的銀武士,防止敵人再次使用魔法光束進行攻擊。’

一名副官立刻大聲應是,朝著前線飛奔而去。

此時此刻,矮人族的魔槍隊已經用盡了魔晶石中暫存的魔力,開始緩緩後退。看到敵人陣線已經松動的各族騎兵立刻紛紛催動坐騎,朝著神族飛地舍死忘生地沖殺而來。

‘魔法師立刻開始施法!’莫聘將軍高聲喝道。

在左右翼陣線後方列隊的數百名魔法師開始高聲吟唱毀滅性魔法的咒語。但是護衛在他們面前的銀武士和牧師失去了巨盾的遮蔽,開始受到鋪天蓋地的箭雨的侵襲,不時有人慘呼著撲倒在地,在血泊中苦苦掙紮。

‘指揮官,獸人族狼騎兵已經快要沖到五十碼之內,魔法師們來不及吟唱,我們的陣線將會受到極猛烈的沖擊。’葉屏將軍用千里鏡仔細觀察了片刻,沉聲道。

‘嗯,日月兵團第九師聽令。’莫聘將軍厲聲道。

‘是,長官。’終于有用武之地的歐里奧兵團長興奮地應道。

‘立刻率領第九師騎兵發動反沖鋒,不惜一切代價,務必將敵人擋在五十碼線之外。’莫聘將軍沉聲下令道。

‘是。’歐里奧高聲接令,飛一樣沖下高地,來到自己指揮的騎兵隊列前,開始大聲發布命令。不到三十息時間,數千名策騎獨角獸,白盔白甲威風凜凜的神族武士頂著高級牧師們施與的種種強化祝福,從陣地前沿越陣而出,散開成散兵陣,朝著鋪天蓋地殺來的狼騎兵迎頭沖去。

莫聘將軍轉過頭去,對另一名傳令兵道︰‘命令自然大魔法師和神秘系大法師暫停建造圍牆,立刻到前線列隊,我們需要他們終極魔法的強大火力。’

‘是。’傳令兵一點頭,轉身而去。

‘瑪蘭男爵。’莫聘將軍轉過頭對他說,‘立刻派出精銳魔法師和白日金羽鷹隊混編,我們需要高空魔法打擊力量。’

‘指揮官,我立刻讓小伙子們去准備。’葉屏將軍沉聲道。

‘動作要快!’莫聘將軍掏出一塊白手帕,抹了抹頭上的冷汗,‘這一次戰役,我們神族看來要認真一點打。’

狼騎兵和神族獨角獸騎兵一瞬間混戰在一處,那些受過天神祝福的獨角獸揚起鋒銳的金色獨角,狠狠地刺入雙頭巨狼的胸膛,令那些凶惡的猛獸慘號著撲倒在地。而嗜血如命的惡狼自然也不甘示弱,他們左右兩顆狼頭,一咬坐騎,一咬騎士,令和作戰的神族戰士焦頭爛額。受過牧師祝福的神族騎兵不但力大無窮,而且披掛著堅硬無比的盔甲,刀槍難入。獸人狼騎士雖然凶悍無比,作戰驍勇,但是對著這些一個個用黑金甲包裹著的移動鋼筒卻沒有任何有效的攻擊方法,只能夠不斷地倒退,奮力招架著他們一下比一下狠辣的馬刀劈砍。隨後趕到的人族騎兵和矮人族羊兵遇到了同樣的問題,一瞬間近二十萬人的騎兵居然被神族數千人的隊伍沖得節節倒退。

‘瞄准牧師,射擊!’隨後趕到的人族騎射隊長官果斷地下達了命令。

鋪天蓋地的箭雨密密麻麻地落在了神族騎兵陣列之中,那些沒有夜鶯之盾作為防護的牧師們紛紛慘呼著中箭倒地。沒有了牧師祝福的神族獨角獸騎兵們承受不住自己身上沉重盔甲的負擔,也紛紛墜落馬下,淪為各族騎兵爭相斬殺的對象。

就在神族騎兵們陷入窘境的瞬間,一片令人睜目欲盲的刺目閃光忽然江河倒瀉一般鋪滿了整個戰場。數千道狂湧而來的雪亮球狀閃電仿佛數千枚光球貼著地面對准人族騎射隊劈面而來。轟天振地的巨大爆炸之後,那上萬人組成的弓箭陣只剩下一片血肉模糊的殘骸。緊接著,神族騎兵們堅決而果斷地擺脫了和各族騎兵的糾纏,朝著陣線後方急退。

奔湧不停的紫青色火海乾淨利落地將圍追神族騎兵的各族騎兵隊伍隔絕在火線之外,數千名追得過于靠前的狼騎兵被火網撩中,頓時化為數千枚劇烈燃燒的牛油蠟燭,慘號著在火焰中翻滾掙紮。

看到西南蠻荒聯軍的攻勢被暫時遏制住了,莫聘將軍果斷地一揮手,高聲下令道︰‘金羽鷹隊,升空。’

正在戰場上浴血廝殺的西南蠻荒各族戰士忽然看到了一片詭異而恐怖的景象。數百只金色羽翼的龐大巨鷹從神族的飛地上悠悠飛起,朝著殺場上空高飛而至。正當各族射手准備揚弓射箭,將這些來曆不明的金色雄鷹射落在地的時候,一片悠揚的風笛聲忽然在戰場上飄忽不定地響起,隨著這風笛聲,數萬只有著火焰一般顏色羽翼的紅鳥鋪天蓋地地從高空飛落而來,們悅耳地鳴叫著,朝著正在沖鋒的各族戰士凶猛撲去。

方圓數十里的戰場上火光沖天,上萬人在火鳥的殘酷沖擊下化為了一片青煙,數不清的各族戰士渾身披滿了火焰,哭喊著在地上痛苦掙紮。很多矮人族和獸人族的新入伍士兵第一次看到神族戰爭魔法的恐怖威力,驚慌地叫喊著四面奔逃,沖亂了各族聯軍的後方陣線。困在殺場中的騎兵們被熊熊大火圍困,無助地催動坐騎,四面突圍。很多騎士被滾燙的烈焰燒瞎了眼楮,沒頭沒腦地撞進了火場之內,被熊熊烈火化為灰燼。

上百萬大軍組成的攻擊隊形陷入了一片無止無休的混亂之中。

‘結束了。’用千里鏡默默觀察著戰況的莫聘將軍此時長長舒了一口氣,臉上露出得意的微笑。

‘西南蠻荒在不久的將來,將會是神族另一個行省。’莫聘將軍得意地用千里鏡撣了撣軍服上的灰塵,對身邊的副官道,‘把我的這句話記下來。’
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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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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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6-25 21:48:28 |只看該作者
第四集 悲歌篇 第七章 臨別囑托

在床上沉睡的天雄忽然被一陣陣天崩地裂一般的爆炸聲吵醒。黑沉的睡意仍然困擾著他的意識,他艱難地從床上爬起來,奮力搖了搖頭,想要變得清醒一些,但是卻讓自己的頭腦更加昏沉一片。霹靂般的轟鳴聲仍然在遠處此起彼伏地響起,多虧了這響聲,天雄才能夠讓自己勉強保持一絲清醒。否則,在他身上糾纏不去的睡意會讓他繼續沉淪進混濁不清的夢境之中。

「奇怪了,今天我好像睡不醒似的。」天雄從床上費力地爬起來,將身子軟綿綿地靠在牆上,用牙齒咬著舌尖,靠這一絲刺痛振作精神。他緩緩張開眼睛,發現在這間抵抗軍客房的桌面上,流星一只眼單腳直立著,垂著腦袋睡得十分香甜,長長的口水掛在牠的嘴角,讓牠看起來十分滑稽。

「這只老鳥什麼時候能夠睡得這麼沉了?」天雄歎息著露出一絲微笑。他用手扶著牆壁,跌跌撞撞地走到客房的門前,用力把棗木制成的厚重大門推開。在客房的門外拴著的無鬃馬小秋,四條腿軟綿綿地跪在地上,優雅而光滑的長頸斜斜地靠在拴馬的柱子上,長長的馬臉隨著牠響亮的鼾聲波浪般一起一伏。

「哇,小秋的睡相怎麼會變得這麼難看了。」天雄踉踉蹌蹌地繞開小秋攤在地上的身子,朝著抵抗軍營房前的一條小溪走去。當他將一捧冰冷的溪水狠狠澆到自己面龐上的時候,在凜冽的寒意刺激下,困擾在他腦海中的強大睡意終于成功地鳴金收兵,緩緩退去。天雄長長地舒了口氣,將整個頭顱猛地浸入了溪水之中,用力搖了搖,然後猛地抬起頭,冰冷的水流一股股地趟入他的勃頸,後背,胸膛。他感到因為長時間的睡眠而變得僵硬麻木的四肢開始有了一絲活力。

「我到底睡了多久?」天雄忽然開始考慮這個問題。在自己和落天雷元帥交談之後,虎騎軍的兩位副統領就把他帶到抵抗軍飯堂里飽餐了一頓,飯菜極為豐盛,他很難想象在這麼艱苦的環境里,他們是如何張羅到這麼豐盛的酒菜的。兩位陪宴的將軍不但言談風趣,而且殷勤勸酒,連和自己一道來的小秋和流星一只眼都喝了不少。

「在此之前,我有數個晝夜都沒有合眼,所以酒意一上來,大概就睡得沉了,難怪如此艱難才能夠從床上爬起身。」天雄用力一伸懶腰,環顧了一下四周。

周圍抵抗軍的營房里一片***通明,在不遠處的虎騎軍飯堂里傳來一陣叮叮當當的推杯換盞之聲,似乎此時此刻的虎騎軍正在舉行一個盛大的宴會。

「有熱鬧可以看嗎?這幫家伙也不通知我一聲。」天雄好奇心大起,從地上站起身,大踏步朝著虎騎軍飯堂走去。

依稀的***從虎騎軍營房里透射出來,天雄側頭望去,發現很多彪悍的虎騎軍戰士正在仔細地整理著自己的衣物和兵刃。他們把一件件擦得锃光瓦亮的盔甲整齊地疊好,平放在床上,然後將打磨得寒光熠熠的刀斧長劍之類的兵刃高高掛在營房牆壁上的鐵釘之上。很多年長的虎騎軍戰士正在就著油燈昏黃的***用鵝毛筆寫著什麼書信。一位年輕的小伙子癡癡地坐在油燈之前,仔細地摩挲著一張絲綢制成的絲帕,撲簌簌地流下熠熠閃光的淚水。

「發生了什麼事情?」天雄奇怪地想著。他很想推門進去,向他們詢問,但是此刻的這些虎騎軍戰士似乎不方便打擾。天雄猶豫了一下,聳了聳了肩膀,加快腳步朝著飯堂走去,希望能在那里打聽到一些消息。

飯堂中的虎騎軍戰士們人人手中都端著一盞盛滿美酒的酒杯。叮叮當當的碰杯之聲此起彼伏,絡繹不絕。但是和這些熱烈的推杯換盞之聲很不和諧的,是飯堂中的所有戰士很少有人大聲喧嘩,也沒有人高聲祝酒,甚至連歡笑勸酒的聲音也沒有。每一個人都默不作聲地和附近的戰士頻頻碰杯,然後仰頭將美酒一飲而盡。

「天……天雄先生!」一個震驚的聲音忽然從他耳畔響起。天雄連忙轉過頭去,卻發現和自己已經十分熟絡的虎騎軍副統領龍彥將軍正目瞪口呆地望著自己。這個驚呼聲剛剛響起,正在飯堂內悶聲暢飲的虎騎軍戰士們不約而同地朝著天雄站立的方向望去,每一個人都停止了飲酒。

「喂,龍彥將軍,你們……有什麼宴會嗎?」天雄好奇地四處打量了一下,問道。

「沒……沒什麼宴會,只是大家聚一聚,喝口悶酒,如此而已。」龍彥將軍不自然地笑著,「天雄先生,你起得比我想象的要早啊。」

「是嗎?」天雄沒有注意到他語氣中的驚奇和惶恐,笑道,「我們練氣的人比平常人容易驚醒。我是被雷聲吵醒的,最近有雷陣雨嗎?」

「雷陣雨?哦,是啊,有的,有的……」龍彥將軍連忙說道。

就著昏黃的***,天雄忽然看到龍彥將軍的左頸處有一個成火焰形狀的血紅色印記。在飄移不定的燈光照耀下,那猙獰而凶惡的火焰印記似乎在掙紮燃燒,給人一種妖異而恐怖的感覺。

「龍彥將軍,你的左頸似乎有一個火焰標記,那是什麼?」天雄一指龍彥的左頸,奇怪地問道。

「哦,這個……」龍彥將軍下意識地用手掩住左頸,驚慌地笑道,「這是……咳……我的一處傷口。」

「傷口,昨天還沒有呢。」天雄奇怪地追問道。

「哦,我們和神族遭遇過,打了一仗,才留下這個傷口的。對了,我們就是為了這個慶祝的。」龍彥將軍靈機一動地說。

「噢?」天雄轉頭望去,看到周圍的虎騎軍戰士正配合著龍彥將軍的語氣,紛紛點頭。他敏銳地發現到幾乎所有人的左頸都有著和龍彥將軍身上一模一樣的赤紅色火焰印記。

「古古怪怪的,他們有什麼瞞著我嗎?」天雄眉頭微微一皺,猛然計上心頭,揚聲道:「哦,原來你們是在慶功,好,算我一個。來我敬大家一杯。」說著,他來到一處酒桌前,拿起一杯剛剛斟滿的美酒,就要一飲而盡。

「啊,天雄先生,」龍彥將軍高聲驚叫道,「這酒是劣酒,不適合你,來人,給天雄先生換一杯美酒。」

「你們一定有古怪,到底怎麼回事。」天雄放下酒杯,大聲問道。

就在這時,虎彪將軍突如其來地出現在飯堂之內。他大踏步來到天雄身邊,道:「天雄先生,落天雷元帥請你到指揮部去一趟。」

昏暗的虎騎軍指揮部里,落天雷元帥穿著一身筆挺的藍色元帥制服,胸前掛滿了五顏六色的英雄勳章,金色的掛帶從左到右斜掛胸前,金紅色的肩章在***下忽明忽暗地閃爍。天雄發現在他的左頸處也有一枚和所有人一樣的詭異火焰印記。

「先生,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虎騎軍的戰士們和您一樣,讓我感到不對頭。」天雄焦急地問道。

「如果你是人族的領袖,你如何對付神族的戰爭魔法。」落天雷元帥沒有理會天雄的問題,而是突如其來地反問道。

「戰爭魔法?」天雄的眼前忽然閃現出神獄中大自然魔法師令人魂飛魄散的恐怖閃電魔法,黑暗法師凌厲的黑暗狙擊魔法,還有天都城牆上的火系魔法師殺傷力驚人的火焰魔法。他怔仲了半晌,搖了搖頭道:「如果是我一個人的話,我會想辦法潛入魔法師的附近,突如其來地偷襲他。」

「你是說暗殺嗎?」落天雷元帥冷然道。

「是的,在他們出手之前了結他們,否則只有等死。」天雄由衷地說。

「小伙子,如果每一個人族戰士都有你一樣的本領,我們說不定早就取得勝利了。」落天雷歎息一聲,緩緩說。

天雄的臉微微一紅,道:「我沒有學過戰爭的策略。我……我會想辦法將我的功夫傳授給盡量多的人族戰士,也許會有用處。」

「但是你說得不錯,」落天雷似乎對天雄前一句話沒有注意,「暗殺是好方法。雖然不光明正大,但是的確是好方法。只要能夠戰勝神族,無論多麼陰險狠辣的方法都應該去使用。我以前,實在太重視人族的榮譽了,我以為無論多麼艱難都應該保留人族最後一份尊嚴。但是,現在的人族還有什麼尊嚴,還有什麼榮耀。一切都已經粉碎了,一切都已經毀滅了。」說到這里,他長長地吐了口氣,雙手扶住帥案,勉強支撐住無力的身體。

「先生,人族還有轉機的,我們還有戰士,我們還有土地,我們可以和神族再次決一勝負。」天雄激動地說。

「噓。」落天雷元帥將手指放在嘴前,制止了天雄激烈的話語。他拉開椅子,沉重地坐下身來,翹起腿,仰頭觀看著面前牆壁上畫滿了各種符號和曲線的羊皮地圖。

「神族最喜歡的就是陣地戰,每到一處地方,他們都會讓魔法建築師們建立一片臨時防禦工事。然後靜靜等待著我們的軍隊沖出陣地邀戰。魔法師們就會躲避在堅固的防禦工事之後,在銀武士們的護衛之下,發動強大的戰爭魔法。想要暗殺他們,只有一個辦法。」落天雷元帥沉聲道。

「什麼辦法?」天雄好奇地問道。

「就是派遣熔岩地府的工程兵。他們可以在一天之內挖掘出一條長達三里的隧道,直通神族陣地的地下,名符其實的神不知鬼不覺。」落天雷元帥的臉上露出一絲詼諧的笑意,但是他灰白色的雙眼中卻漫溢著無言的苦澀。

「熔岩地府的工程兵竟會有如此驚人的手段?」天雄被他的話語完全吸引住了,對于他的表情沒有留意。

「妖精國度的戰士,那些神出鬼沒的豹語者們乃是世上最傑出的暗殺專家,只要熔岩地府的工程兵將地道掘入敵人的陣地,那里就是豹語者們的天下,無論有多少名魔法師在那里的集結,都會變成豹語者們匕首下的獵物。」落天雷神經質用手指敲擊著帥案,斷斷續續地說著。

「這樣的話,魔法師的威脅就可以勉強解除了,剩下的就是敵人的騎隊和銀武士,還有牧師後勤隊。」在神獄里身經百戰的天雄對于神族的兵員配置已經滾瓜爛熟。

「矮人族的魔槍隊,唔……」落天雷元帥用雙手用力搓了搓面頰,眼中露出一絲疲倦之色,「我做夢都想擁有的軍隊。他們的水晶魔槍是克制神族無堅不摧的鐵騎兵的最佳武器。可惜,矮人族的財力雖然雄厚,也只能買到制作數萬只槍的水晶材料。那些魔晶石更是稀有,每枚魔晶石只能夠提供兩次射擊所需要的能量。」

「這樣的話,」天雄出神地思索著,「那麼魔槍隊的作用也很有限。」

「是啊,真是可惜。」落天雷元帥站起身,來到牆壁上的羊皮作戰地圖面前,用手指著西南蠻荒的疆域,沉聲道,「如果能夠讓我找到地精商人的行蹤,這一切都有解決的方法。那些神通廣大的地精商人,他們到底躲藏在哪里?以他們的經商能力,沒可能不知道大量出產這些稀有的水晶石和魔晶石的產地,也許在他們的貨倉里早已經堆滿了這些救命的石頭,只是待價而沽。」

「我在神獄里似乎見過……」天雄的腦海中猛然竄出神獄中那個熱衷于勸他加入雜技團的地精商人。

他的喃喃話語很快就淹沒在落天雷元帥接下來的長篇大論之中:「暗殺並不能完完全全地解決敵人的魔法師。如果敵人的白日金羽鷹隊和魔法師部隊混編,我們將要面對的就是高空魔法的轟炸。只要有一個大魔法師能夠成功地乘坐飛鷹到達我軍的上空,我們所要面臨的,就是成千上萬人的減員。想要抗衡神族的魔法,唯有去尋找秀人們的國度——忘憂國。傳說那里有著破解任何魔法的神秘力量。」

「先生,我聽說您已經和秀人國取得了聯系,並和她們進行過談判,是否有這樣的事?」天雄好奇地問道。

「我從來沒有見到過秀人們,更沒有找到秀人國,只是在妖精聚集的七日林莽邊緣找到了能和秀人們通話的傳音石。他們對于人類的要求你也許已經有所耳聞,只有我們奪回霞都,他們才會加入我們的聯盟。」落天雷元帥用沉重的語氣說道。

「這是強人所難的要求。」天雄憤然道。

「哼。敵人的騎隊使用獨角獸作為坐騎,能夠和這些凶猛而高貴的靈獸所抗衡的,只有獸人族的狼騎兵,和牛頭人族的閃電犀兵。尤其是牛頭人族的犀兵,傳說他們有摧枯拉朽的強大力量,可以將一片山巒踏成平地。但是,牛頭人族是一個和秀人族一樣神秘的民族,沒有人知道他們部落的確切位置,只有一些模糊不清的傳說和他們隱約相關。」落天雷摩挲著西南蠻荒的地形圖,滿懷感慨地說道,「即使我能夠找到牛頭人族部落又能怎麼樣呢。十年了,我在西南蠻荒四處奔走,沒有一個種族願意幫助我們人族。我們這些人族的元帥們在他們眼中就仿佛瘟神一樣,避之唯恐不及。秀人國和獸人國只知道對我們提出無理要求。矮人國和熔岩地府仿佛空中樓閣,我派出的探險隊尋訪了十年都無法找到他們的行蹤。地精商人們一個個都仿佛夜里的精靈,只有妖精才能夠找到他們的行蹤。而妖精聚集的國度深藏于七日林莽之中,呼……,七日林莽,該死的七日林莽。」

落天雷元帥用手輕輕敲擊著西南蠻荒地形圖上七日林莽的位置,語氣中滿是化不開的苦澀:「那是被天神詛咒的叢林。修煉成精的樹木每隔七日就會移動位置,你所通過的叢林每隔七天就會變成完全不同的樣子。你所做下的標記,畫下的地圖,有效期只有七天,該死的七天。人族探險隊不知有多少隊員就這樣活生生迷失在七日叢林中,直到現在也找不到返回的道路。」

「總會有找到他們的方法,先生,請不要灰心。」感受到落天雷元帥語氣中的絕望之情,天雄心中微微一痛,急切地說。

「即使找到他們又如何?我能勸服他們加入抵抗神族的聯盟嗎?我能讓他們為光複人族的土地而戰嗎?他們會不顧自己國家和部落的安危而參戰嗎?」落天雷元帥狠狠地一拳砸在地圖上,「即使他們願意參戰,這些桀驁不馴的家伙願意聽從一位人族領袖的調度嗎?這些各種各樣的軍隊沒有統一的調度又如何抵抗得住神族配合默契的兵團作戰。」

一口氣說完這許多話,落天雷元帥似乎感到一陣筋疲力盡,他轉回身,將整個人癱坐在帥案旁的木椅上,用手用力地揉著額頭,沙啞著聲音道:「沒有希望,完全沒有希望。我的眼前一片漆黑,那是一片漆黑的海洋,無邊無際,沒有盡頭,我最後一分精力已經耗盡,我想我堅持不到看見海岸線的那一天了。」

「落天雷元帥!」天雄震驚地叫道,「您是人族最偉大的領袖,最傑出的將領,如果您放棄了,人族的希望將會從此消失。」

「挫折已經擊敗了我,絕望之情已經占領了我的心房,牠象毒藥一樣侵蝕著我的靈魂,我的意志已經永遠沉淪。」落天雷元帥的話語仿佛從一只來自地獄的游魂口中發出一般呆板而苦澀。「我太累了,需要休息,需要很長時間的休息。」

「先生!」天雄猛地站起身,還要說話,此時指揮部的大門忽然被一把推開,龍彥和虎彪兩位將軍齊刷刷地走入屋內,同時立正敬禮。

「元帥,所有人都已經集結完畢,只等您下最後的命令。」虎彪洪聲道。

「知道了,你們先出去,讓部隊稍息等待。」落天雷元帥擺了擺手,道。

「是!」兩員將軍同時沉聲應道,轉頭走出了門。

「先生,要和神族作戰嗎,我希望加入你們。」天雄連忙說道。

「你跟我來!」落天雷元帥的話語中透出一股不容質疑的權威。

虎騎軍駐紮的盆地西側是一片經過精細布置的墓地。墓地上密密麻麻豎立著上千座制作簡陋的墓碑。在這些墓碑的中心,有一座用白色的大理石砌成的精致墓碑,在墓碑周圍放滿了已經干枯的不知名的白色花朵。落天雷元帥小心翼翼地捧著一只用白色野花做成花圈,神色肅穆地來到墓碑之前。他仔細地將花圈端端正正地平放在墓碑的正前方,接著將自己的軍帽脫下,緩緩放在墓碑的旁邊。然後,他單膝跪下,輕輕將身子微微傾斜,俯下頭去,輕柔地在墓碑頂端親吻了一下。

「阿蘿,這是我最後一次來,因為我再也忍受不了……」他用令人無法想象的溫柔語氣輕聲道,「我想念妳,非常想念妳。」

「這應該是他妻子的墓碑。」天雄被落天雷話語中所蘊含的柔情所深深地震撼著,「原來落天雷元帥可以用這麼溫柔纏綿的語氣說話,如果我把這些說給人聽,必定沒有一個會相信。」

「過來,孩子。」落天雷元帥和藹地朝著天雄輕輕一招手。

天雄連忙點點頭,用最輕柔的腳步走到墓碑面前,緩緩單膝跪下,深恐自己沉重的腳步驚動墓中沉睡的人們。

落天雷滿意地朝他點點頭,輕輕拍了拍了他的肩膀,對著墓碑輕聲道:「阿蘿,以後保護小霞的使命,就會落在這個少年的肩上。他是個靠得住的小伙子,心地善良又有大志,小霞在他的保護下,會很安全,很幸福。」

「先生……」天雄沒想到落天雷元帥會說出這一番話,微微一愣。

「孩子,你曾經答應過我照顧小霞,現在不會反悔吧。」落天雷微笑著說。

「不會。我許下的承諾一定會兌現。」天雄微微挺起胸膛,斬釘截鐵地說。

「好,作為小霞的父親,我由衷地感激你。」落天雷轉過身,輕輕打了個響指。

一名虎騎軍的戰士靜悄悄地從一旁漿果樹的陰影里走了出來,手中穩穩地端著一個托盤。托盤上擺著一個酒壺和兩枚酒杯。

落天雷輕輕站起身,從戰士的手中接過酒壺,為自己和天雄各自斟了一杯美酒,道:「孩子,這一杯酒,是我這個做父親的感激你為我的女兒所做的一切。」

「先生太客氣了。」天雄誠惶誠恐地接過落天雷遞過來的酒杯,仰頭將酒一飲而盡。

「這第二杯酒,就祝願我們這一次的進攻可以將該死的神族一個不留地趕出西南蠻荒。」落天雷再次斟了一杯美酒,遞到天雄面前。

「先生什麼時候要和敵軍交戰?天雄希望能夠和你們一起上戰場。」天雄仰頭將酒一飲而盡,然後急切地問道。

「哦,孩子,這是只屬于我們虎騎軍的戰爭,你不方便介入其間。」落天雷元帥和藹地微笑著說。

「為什麼先生……」天雄感到莫名其妙,還想要追問幾句。突然之間,他感到頭昏目眩,眼前本來清晰的景物一瞬間變得模糊不停而且飛速地轉個不停。

「這酒里有藥?」天雄雙腿一軟,跪倒在地,勉強支起頭,艱難地開口道。

「孩子,酒里放的是西南蠻荒的離塵草,可以讓你美美地睡上一覺。等到你醒來的時候,一切都已經解決了。」落天雷元帥的眼中露出一絲悲愴之色,輕輕歎了一口氣,轉身彎下腰,將放在墓碑旁邊的軍帽撿起來,撣了撣土,端端正正地戴在頭上,然後大踏步地離開了墓地。他瘦削的身影在天雄模糊的視線中漸漸化成一條輪廓不明的黑線。他感到落天雷元帥孤零零的背影既孤獨又憔悴,仿佛一位筋疲力盡的旅人即將在滿是泥濘而沒有盡頭的崎嶇道路上緩緩倒下。

「先生……」天雄雙手奮力支撐著地面,將半邊身子緩緩撐起來,向前狼狽地爬了幾步,終于抵受不住不斷襲擾的睡意,頭一偏,昏迷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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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6-25 21:48:53 |只看該作者
第四集 悲歌篇 第八章 魔鬼契約

不知過去了多少時候,天雄忽然感到自己的身子一下子浸入了冰冷徹骨的溪水之中。襲人的寒意猛地竄入了他昏昏沉沉的意識之中。他不由自主地驚叫了一聲,從水中手腳並用地爬出了水面,一跤摔到在溪岸旁邊。

「主人,你醒了?」無鬃馬小秋焦急的聲音在天雄的耳畔響起。

「看起來他是醒了。」流星一只眼不緊不慢的惱人聲音忽然響了起來。

天雄雙手撐住仍然酸軟無力的身子,奮力搖了搖頭,大聲道:「我睡了多久,現在是什麼時候?」

「我也不知道,主人。」無鬃馬小秋連忙道,「原來昨天他們給我們的酒菜和草料里全都放了迷藥,我和流星一只眼是在深夜時分醒過來的。」

「是啊,是啊。我們發現那些虎騎軍士兵全都不見了,營房里空空如也,一個人都沒有。」流星一只眼接過話茬說道。

「深夜時分,」天雄一屁股坐倒在地,仔細地回想著,「落天雷元帥率領軍隊離去應該是在子夜之前,那麼我只昏迷了很短的時間。」

「我們快去追趕落天雷元帥,他率領著虎騎軍去和神族作戰去了!」天雄猛地站起身,急道。

「不可能!」無鬃馬小秋和流星一只眼同時大聲說道。

「什麼不可能?」天雄焦躁地問道。

「主人,這些虎騎軍戰士把所有的兵器都留在營房了,怎麼會去打仗。」流星一只眼尖聲道。

「什麼?」天雄吃驚地叫了一聲,勉強邁動沉重的步伐,朝著虎騎軍營房奔去。

營房的***一如天雄當初見到的一樣明亮。每一間房間都被虎騎軍戰士打掃得整潔乾淨,一塵不染。每一個人的被褥都被疊得整整齊齊,作戰用的鑌鐵甲胄被平放在床榻上,擦洗得極為乾淨,幾乎可以照見人影。被打磨得寒光熠熠的刀劍斧鉞高高掛在營房牆壁上。在放置油燈的桌案上,很多戰士都將一封寫得滿滿騰騰的信紙平鋪在那里,用一塊鵝卵石壓住。

「主人,看看那些書信都寫些什麼。」流星一只眼環顧著周圍的營房,提議道。

「不好,這是私人書信,涉及他人隱私,我們不應該看。」無鬃馬小秋忙道。

天雄躊躇了一下,忽然一咬牙道:「事出緊急,我也管不了這麼多了。」他心中道了個歉,來到一張桌案之前,將一張被鵝卵石壓住的信紙小心地取下來,就著燈光仔細觀看。

這是一封虎騎軍戰士寫給情人的書信,紙上的文字凌亂而剛勁,好幾處的紙面被寫字用的鵝毛筆戳出了一個破洞,顯示出這位戰士在寫信的時候,心情極為亢奮激動。整封信上斑斑駁駁的都是水跡,應該是這位戰士因為懷念戀人而留下的淚水。

「親愛的小玲:

這是我寫給你的最後一封情書。今天的我,就要離你而去,追隨偉大的落天雷元帥,走向和神族同歸于盡的不歸路。不要責怪落天雷元帥,這是我最終作出的選擇,即使這個選擇讓我生不如死。你無法想象再也看不到妳的痛苦是如何夜夜折磨著我,仿佛要將我凌遲處死。如今的我,仿佛倒在血泊中的死刑犯,苦苦等待姍姍來遲的死神給我永遠的解脫。但是我不得不作出這個選擇,即使我知道那會讓妳終生以淚洗面。因為我深愛著我的民族,深愛著我的故鄉。我不願意用這雙仍然明亮的眼睛看到神族的旗幟插遍我摯愛的土地,我不願意用這雙仍然敏銳的雙耳聽到神族戰士在我們建築的城牆上歡呼吶喊,我不願意用這具健康而強壯的身軀作他們永生永世的奴隸。我甯可選擇戰死沙場,我甯可選擇讓你流淚悲傷。

偉大的落天雷元帥已經找到了和神族同歸于盡的方法,為此我們准備了很長的時間,熬過了無數的苦痛。今天,我們所受到的所有煎熬都將會有所補償。人們將會看到我完整無缺的屍骨高高臥在敵人的屍堆之上,那些令人詛咒的神族魔法將再也不會傷我分毫。

為我驕傲吧,我的愛人,我將會死在我深愛的土地上,死在敵人黯啞的呻吟聲中,作為一名自由的戰士而死亡。

永別了,我的愛人,雖然這個世界正在崩塌毀滅,但是我對妳的愛卻至死不渝。」

天雄握住信紙的雙手一陣陣輕微的抖動,他感到雙眼一陣陣熱辣辣地酸痛,眼前的景物浮起了一道道水紋。

「嗚嗚……,真是一個深情的男人。」流星一只眼站在天雄的肩頭,淚水刷刷地瓢潑而下。

「主人,有妖氣!」來到屋外的無鬃馬小秋忽然高聲叫道。

天雄連忙將手中的書信小心地放在桌面上,用鵝卵石壓住,然後胡亂地抹了抹面頰,擦去臉上橫流的淚水,沖出了營房的門口。

「什麼妖氣,小秋?」天雄朝著四周張望。

「我也不知道,是很邪惡的妖氣,牠令我感到非常不安。」小秋打了一個響鼻,搖了搖頭,「對了,主人,書信上說了些什麼?」

「他沒有提用了什麼方法,只是說神族的魔法將不會再損傷他們分毫。」天雄喃喃地說。

「那就是一種對魔法免疫的方法。很少有人會這麼奇特的法術,除非天生就有的屬性。」無鬃馬小秋沉吟著說,「比如說神龍一族就天生對魔法免疫性極強,當然啦,還有就是一萬年前人魔大戰中的帶翼魔族。」

「嗯,實在想不通他們用了什麼方法。」天雄歎了口氣,忽然道,「對了,你剛才說的妖氣會不會和這個有點關系?」

「妖氣?妖氣!天哪,不會是真的吧。」無鬃馬小秋的一雙馬眼猛然睜得銅鈴一般大小,尖聲叫道。

「什麼?什麼啊?小秋,叫那麼大聲,你想嚇死我啊?」流星一只眼被小秋的尖叫嚇得一個趔趄,差點從天雄的肩膀上滑落在地。

「廢話少說,我們順著妖氣流動的方向去查探一番,如果真的和我想象的方法一樣,那就真的是大事不好了。」小秋厲聲道。

夜風嗚咽地吹送著,帶來一陣陣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隨著小秋的引領,即使對妖氣完全沒有感覺的天雄和流星一只眼也感到渾身上下不由自主地汗毛倒立,滿是無所適從的恐怖感覺。

「應該離得很近了!」無鬃馬小秋來到虎騎軍駐地最靠西的角落停住了腳步。天雄緊走幾步,來到牠前面,彎下身仔細地觀看著面前鋪滿了黃土的地面。

「沒有什麼異常啊,小秋你太敏感了,呵呵,哈哈。」流星一只眼一邊發抖一邊拼命地粉飾太平。

就在此時,天雄忽然發現地上散亂的黃土塊中透出一絲隱隱約約的紅光。他連忙蹲下身,用手將地上的黃土掃向一邊。隨著黃土的漸漸退去,地上慢慢顯現出一角赤色的紋章圖案。天雄猛地站起身,大喝一聲,雙手同時揮出,凌厲的劈風掌力仿佛兩枚巨大的刮刀,將鋪滿了方圓十米土地的黃土統統掃到了角落之處。

「主人,好功夫啊。」流星一只眼拼命地用翅膀鼓著掌。

「噓!」天雄不耐煩地說,用腳踢開殘剩下的最後一點塵土。一個巨大的火焰狀封印圖案赫然映入他的眼簾。

「火焰封印,這就是落天雷元帥和所有虎騎軍戰士身上顯現出來的封印圖案。」天雄驚道。

「什麼?他們身上已經有了這個封印圖案了嗎?」無鬃馬小秋面色鐵青地驚道。

「正是。」

「大事不好,這是一萬年前流傳下來的種魔封印,是用來召喚帶翼死神族來人間作祟的黑魔法。」無鬃馬小秋大聲道。

就在這時,昏暗無光的火焰封印圖案忽然冒出一陣奇異的淡藍色閃光,這股神光宛如一道光罩,將這三個正在議論紛紛的一人一馬一鳥牢牢罩住。緊接著,他們三個只感到周圍的景物忽然化為一片迷離而五顏六色的光波,朝著自己的下方宛如瀑布一般流去。

「出了什麼事!」流星一只眼尖聲驚叫道。

「這是小型的魔法傳送陣。」無鬃馬小秋沉聲道,「看這個陣法的擺設如此陰森詭異,一定是魔族的傑作。」

「無論如何,大家萬事小心。」天雄手微微一揚,已經將從不離身的天下劍攥在手中。

繚繞在周身的淡藍色光罩忽然間在空氣中消失了,周圍的景色又恢複了靜止。天雄警覺地左右看了看,發現自己已經身處在一處高聳入云的孤峰之上。在他的面前,是一處和剛才看到的一模一樣的火焰封印傳送陣。在傳送陣的正前方,高高聳立著閃爍著紫青色詭異光芒的魔法傳送門,門的正中顯現的是深黑色猶如夜空般的色彩,一片片旋轉變換的星云圖案在門中宛如波濤般翻滾。

在這座詭異的孤峰之上,縱橫湧動的妖氣令人感到冰寒徹骨,天雄的眉梢和鬢角,流星一只眼長長的尾羽都已經結上了薄薄的一層霜花。無鬃馬小秋仰頭長嘯一聲,低聲對天雄道:「主人,這妖氣實在太強大了,我已經無法再保持這個樣子……」牠的話還沒說完,牠那優雅的馬頭就開始漸漸伸長,向天空中緩緩延展,緊接著牠雪白色的前蹄高高抬到空中,化成了一雙鋒銳雄健的龍爪,而牠一身雪白的鬃毛蛻變成一片片亮晶晶的銀色龍鱗。牠的後蹄猛地一跺地面,整個身子高高朝著天空飛升而去,那雙拖在身下的雙蹄也化為了不斷踩踏著云朵天空的龍爪。

「嗚哈,神龍,很久沒見過的東西。」一個妖異而低沉的聲音忽然從空氣中傳來。隨著這突如其來的話語聲,一股飄忽不定的黑氣從四面八方開始朝著傳送門前凝聚,轉瞬之間就融合成了一個飄蕩在空中的人形物體。

「何方妖孽!」天雄和小秋同時厲聲喝道。流星一只眼早已經遠遠地飛到一處岩石的背後,心驚膽戰地躲了起來。

那個黑色的人形影象臉上,漸漸浮現出了模糊不清的五官,一雙幽綠色的眼睛從一片黑霧中緩緩睜開:「看起來,你們不是來自願作種魔之鼎的。」

「種魔之鼎!你這個該死的魔族,果然是你誘惑人族來做帶翼死神的魔鼎!」飄浮在空中的小秋語氣中透出少見的憤怒。

「什麼種魔之鼎,這個魔族到底對落天雷和虎騎軍做了什麼?」天雄又驚又怒。

「這件事說起來,就要講一講一萬年前的人魔戰爭。」小秋沉聲道,「一萬年前,帶翼死神族,也就是魔族,曾經肆虐人間,令生靈塗炭,萬物蕭條。人族,矮人族,妖精族,獸人族和天下神龍結成光輝同盟共同抗擊魔族。」

「你們自然說我們魔族塗炭生靈,令萬物蕭條啦。」那個飄忽不定的黑影發出一陣夜梟般的恐怖笑聲,「其實只不過是我們魔族的美學和你們有一點不同而已。用白骨做成的宮殿當然比用大理石做成的要雄偉壯麗得多。浸滿鮮血的河流自然比清澈見底的河水要色彩鮮豔得多。人肉烹調出來的美食自然比那些用飛鳥走獸胡亂擺弄出來的食物來得味道鮮美。這麼簡單的道理,卻沒有人明白,嘿嘿嘿嘿。」那黑影的面龐上露出一絲獰惡的笑意,一條血紅色長長舌頭毒蛇一般從他咧開的大嘴里爬了出來,在嘴唇上輕輕舔了一舔。

「在得到神龍的幫助之下,人間的英雄們齊心合力用上古法咒永久地將魔族封印在地獄與人間的界河——冥河之內,讓他們的肉身永遠也無法游過寬闊無邊的冥河彼岸,入侵恢複生機的人間。魔族所能做到的,只是施展魂游離體的方法讓自己的魂魄飄過冥河結界,通過他們用精神法力創造出來的魔法陣,透過法咒結界上的縫隙,飄移到人間來游走。但是,沒有肉身的魔族也失去了一切毀滅性的力量,對人間作不出任何危害。」小秋沉聲道。

「不過呢,我們可以通過各種手段引誘世間擁有肉身的種族來做我們的種魔之鼎,將我們虛弱的魂魄寄居在這些種族的血肉之軀之內,吸食他們的靈魂作為我們的養分,用來培育我們新的身體和力量。」這個黑影一般的魔族再次發出令人骨軟筋麻的森寒笑聲,「當然,我們的寄居是有魔鬼契約作約束的,這個契約,自然也是誘惑世間生靈最有效的武器。」

「不錯,」小秋沉聲道,「那個契約我在一千年前曾經聽一條神龍前輩對我講述過。那就是當魔族在寄居的軀殼里修煉成形,將這具軀體完全占領之時,牠必須完成被寄居者最後一個願望。」

「當我們魔族完成了被寄居者最後的一個願望之後,自然就會離開他們的身軀,用自己修煉成的身體在人間橫行。這個時候的被寄居者的靈魂已經被我們吃掉了大半,以後都會像白癡一樣生活,渾渾噩噩,生不如死。」那個魔族的黑影冷笑著看著目瞪口呆的天雄,「人族的少年,你知道什麼是天下間最容易被誘惑的種族嗎?」

「……人族,難道,難道落天雷元帥他們和你們這些魔鬼簽訂了契約。」天雄震驚地說。

「唔,這些人族的家伙做夢都希望打敗神族,只要能打敗他們,無論讓他們做什麼都行。哪怕和我們魔鬼訂立契約。」魔族的黑影冷笑著,「我們帶翼死神族的兩千個兒郎已經在這些人族抵抗軍的身體里居住了很長的時間,每天飽食他們曾經豐滿而充實的靈魂,他們的身軀已經修煉成形,馬上就可以破繭而出。」

「天哪,兩千個帶翼死神,這股力量足以將整個世界變成血雨腥風的地獄。」小秋狂怒地大聲道,「該死魔族,我要你的命!」牠猛地一張龍嘴,狂噴出一股沖天的烈焰,一瞬間將這名得意洋洋的魔族黑影陷入熊熊烈火之中。

「哈哈哈哈!愚蠢的生靈啊。」魔族的黑影在火焰中殘酷地大笑了起來,「我已經死過一次,在不生不死的冥河結界度過了上萬年的光陰,你以為你可以再次將我置之死地嗎?」

天雄一把將天下劍收回劍鞘,沉聲道:「小秋,我們不要再和一個游魂浪費時間。我們要趕快追趕落天雷元帥,決不能讓帶翼死神重新回到人間。」

「天雄,你難道想……」小秋震驚地說。

「落天雷元帥已經被絕望徹底擊倒,他完全瘋掉了,如果沒有別的辦法,我們只有出手將他們全部擊殺。」天雄猶豫了片刻,狠狠一咬牙,斬釘截鐵地說。

「他們有兩千人……」流星一只眼猛然從岩石背後竄了出來,小心翼翼地說。

「能殺多少殺多少,我們決不能讓帶翼死神重返人間。」天雄厲聲道。

「哈哈哈哈,你們以為我會這麼輕易地放你們前去嗎?」那魔族的黑影發出恐怖的狂笑聲,猛然將一雙黑色的手臂高高舉過頭頂。天雄,小秋和藏在岩石後面的流星一只眼忽然感到周圍的景象一變,從一座云霧繚繞的孤峰變成了一片無邊無際的血海,波濤翻滾,腥臭撲鼻,天地間充斥著刺目的血紅色。

「乖乖地呆在我所創造的精神幻像之中吧,再過一刻鍾的時間,我們魔族兩千兒郎就要在人間重新建立我們曾經失去的秩序,把這個烏煙瘴氣的世界變成魔鬼的樂園。哈哈哈哈!」

「該死的魔族!」天雄狂怒地厲嘯一聲,雙手一掄,將緊握在手中的天下劍對准了魔族的聲音響起的地方仍去。

只聽到一陣天崩地裂的巨響,面前波濤洶湧的血海忽然變得風平浪靜。緊接著,血紅色的海水開始朝著東西兩面湧動,在中間空出了一片可以落足的干燥土地。

「這是怎麼回事?」流星一只眼奇怪地問道。

「現在時間緊迫,我們姑且走上去看看。」小秋一瞬間變回了無鬃馬的樣子,用頭拱了拱天雄。天雄微微點了點頭,翻身縱上了他的馬背,雙腿一夾馬身。無鬃馬長嘯一聲,沿著血海中的赤色陸地朝著前方飛奔而出。流星一只眼拼命地撲扇著翅膀,跟在他們後面急飛而去。

陸地的盡頭是一片宛若星云一般滾動翻轉的魔法光池,和剛才看到的傳送門正中央顯示的光波圖案一模一樣。「是這里了,我們沖出去!」天雄欣喜地說。

「你確定?主人?」無鬃馬雖然不是很確定,但是仍然按照天雄的命令奮不顧身地朝著一片迷離的魔法光池一躍而去。

光怪陸地的魔法光池,奔騰洶湧的無邊血海一瞬間消失不見了,天雄等人發現自己重新回到了一開始身處的孤峰之上。在他們面前,那個魔族的游魂睜大了綠幽幽的雙眼,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們,仿佛對剛才所發生的一切也感到震驚。

天雄抬眼一看,發現自己心愛的天下劍端端正正地插在火焰封印傳送陣正前方的紫青色魔法傳送門之上。數道觸目驚心的巨大裂紋蛛網一般呈輻射狀以天下劍為中心四外擴散。

「你是怎麼做到的?」魔族的游魂的語氣透出一絲震驚之意,「沒有人能在我赤修羅的幻陣之中如此准確地判斷出陣眼的位置,一舉擊毀魔法門。」

天雄的臉上微微一陣燥熱,心中暗叫慚愧。剛才用天下劍的奮力一擲乃是自己控制不住心頭的怒火而胡亂發出的招數。他的心中正在暗暗責怪自己為什麼如此不冷靜,輕易而不負責任地拋出天下劍,失去了自己從不離身的武器。卻沒想到自己歪打正著,竟然讓天下劍穿出了層層幻境一舉擊中催動整個幻陣發動的陣眼——魔族魔法傳送門。這種事發生的機率,幾乎不到百萬分之一。

「知道厲害了吧你?」一直被魔族黑影身上的妖氣嚇得魂不附體的流星一只眼仿佛終于找到了揚眉吐氣的機會,大聲道:「我家主人是什麼人你知道嗎?游俠!他繼承了屠過惡龍的天下劍,飛越過九重天上的龍門,血洗過神族人占領的天都,天上地下凡是聽過我主人名字的家伙都要對他退避三舍。你們魔族算那個根蔥,那頭蒜啊,想用這種不入流的幻陣困住我家主人,別做夢了。這種幻陣就算我家主人養的雞都困不住。」

「赤修羅,你的魔法傳送門已被摧毀,你已經無法維持精神魔法所需要的能量,死心吧。」變回無鬃馬的小秋厲聲道。

天雄飛身下馬,大步走到魔法門前,一把將深深刺入門中的天下劍拔了出來,收回劍鞘之中。「轟隆」一聲巨響,本來已經龜裂的魔法門經過這一番折騰終于支撐不住,化為數十片亮晶晶的碎片攤了一地。

靜靜地看著自己施展魔法的唯一憑借魔法門毀于天下劍之手,赤修羅的游魂臉上露出一絲苦笑:「原來是昔日大名鼎鼎的天下劍的繼承者,難怪有如此驚人的手段。我的力量實在太虛弱了,否則我真希望能夠和你堂堂正正地血戰一場,看看到底是我們魔族的死神鐮刀厲害,還是你們人族的無雙神劍犀利。」

「不要多說了,小秋,快點帶我找落天雷元帥。」對于魔族的感歎一點也不加理會,天雄指示轉過頭對著小秋急道。

「好,我們走!」小秋讓天雄再次騎到自己身上,朝著面前的火焰封印傳送陣走去。

「可惜啊,無知的人類,」對他們的行動一點也不加阻攔的赤修羅冷然道,「時間已經太晚了,我們魔族的兒郎早已經修煉成型,開始破繭而出,你們不可能抵擋兩千名帶翼死神集結在一起的力量。」不知過去了多少時候,天雄忽然感到自己的身子一下子浸入了冰冷徹骨的溪水之中。襲人的寒意猛地竄入了他昏昏沉沉的意識之中。他不由自主地驚叫了一聲,從水中手腳並用地爬出了水面,一跤摔到在溪岸旁邊。

「主人,你醒了?」無鬃馬小秋焦急的聲音在天雄的耳畔響起。

「看起來他是醒了。」流星一只眼不緊不慢的惱人聲音忽然響了起來。

天雄雙手撐住仍然酸軟無力的身子,奮力搖了搖頭,大聲道:「我睡了多久,現在是什麼時候?」

「我也不知道,主人。」無鬃馬小秋連忙道,「原來昨天他們給我們的酒菜和草料里全都放了迷藥,我和流星一只眼是在深夜時分醒過來的。」

「是啊,是啊。我們發現那些虎騎軍士兵全都不見了,營房里空空如也,一個人都沒有。」流星一只眼接過話茬說道。

「深夜時分,」天雄一屁股坐倒在地,仔細地回想著,「落天雷元帥率領軍隊離去應該是在子夜之前,那麼我只昏迷了很短的時間。」

「我們快去追趕落天雷元帥,他率領著虎騎軍去和神族作戰去了!」天雄猛地站起身,急道。

「不可能!」無鬃馬小秋和流星一只眼同時大聲說道。

「什麼不可能?」天雄焦躁地問道。

「主人,這些虎騎軍戰士把所有的兵器都留在營房了,怎麼會去打仗。」流星一只眼尖聲道。

「什麼?」天雄吃驚地叫了一聲,勉強邁動沉重的步伐,朝著虎騎軍營房奔去。

營房的***一如天雄當初見到的一樣明亮。每一間房間都被虎騎軍戰士打掃得整潔乾淨,一塵不染。每一個人的被褥都被疊得整整齊齊,作戰用的鑌鐵甲胄被平放在床榻上,擦洗得極為乾淨,幾乎可以照見人影。被打磨得寒光熠熠的刀劍斧鉞高高掛在營房牆壁上。在放置油燈的桌案上,很多戰士都將一封寫得滿滿騰騰的信紙平鋪在那里,用一塊鵝卵石壓住。

「主人,看看那些書信都寫些什麼。」流星一只眼環顧著周圍的營房,提議道。

「不好,這是私人書信,涉及他人隱私,我們不應該看。」無鬃馬小秋忙道。

天雄躊躇了一下,忽然一咬牙道:「事出緊急,我也管不了這麼多了。」他心中道了個歉,來到一張桌案之前,將一張被鵝卵石壓住的信紙小心地取下來,就著燈光仔細觀看。

這是一封虎騎軍戰士寫給情人的書信,紙上的文字凌亂而剛勁,好幾處的紙面被寫字用的鵝毛筆戳出了一個破洞,顯示出這位戰士在寫信的時候,心情極為亢奮激動。整封信上斑斑駁駁的都是水跡,應該是這位戰士因為懷念戀人而留下的淚水。

「親愛的小玲:

這是我寫給你的最後一封情書。今天的我,就要離你而去,追隨偉大的落天雷元帥,走向和神族同歸于盡的不歸路。不要責怪落天雷元帥,這是我最終作出的選擇,即使這個選擇讓我生不如死。你無法想象再也看不到妳的痛苦是如何夜夜折磨著我,仿佛要將我凌遲處死。如今的我,仿佛倒在血泊中的死刑犯,苦苦等待姍姍來遲的死神給我永遠的解脫。但是我不得不作出這個選擇,即使我知道那會讓妳終生以淚洗面。因為我深愛著我的民族,深愛著我的故鄉。我不願意用這雙仍然明亮的眼睛看到神族的旗幟插遍我摯愛的土地,我不願意用這雙仍然敏銳的雙耳聽到神族戰士在我們建築的城牆上歡呼吶喊,我不願意用這具健康而強壯的身軀作他們永生永世的奴隸。我甯可選擇戰死沙場,我甯可選擇讓你流淚悲傷。

偉大的落天雷元帥已經找到了和神族同歸于盡的方法,為此我們准備了很長的時間,熬過了無數的苦痛。今天,我們所受到的所有煎熬都將會有所補償。人們將會看到我完整無缺的屍骨高高臥在敵人的屍堆之上,那些令人詛咒的神族魔法將再也不會傷我分毫。

為我驕傲吧,我的愛人,我將會死在我深愛的土地上,死在敵人黯啞的呻吟聲中,作為一名自由的戰士而死亡。

永別了,我的愛人,雖然這個世界正在崩塌毀滅,但是我對妳的愛卻至死不渝。」

天雄握住信紙的雙手一陣陣輕微的抖動,他感到雙眼一陣陣熱辣辣地酸痛,眼前的景物浮起了一道道水紋。

「嗚嗚……,真是一個深情的男人。」流星一只眼站在天雄的肩頭,淚水刷刷地瓢潑而下。

「主人,有妖氣!」來到屋外的無鬃馬小秋忽然高聲叫道。

天雄連忙將手中的書信小心地放在桌面上,用鵝卵石壓住,然後胡亂地抹了抹面頰,擦去臉上橫流的淚水,沖出了營房的門口。

「什麼妖氣,小秋?」天雄朝著四周張望。

「我也不知道,是很邪惡的妖氣,牠令我感到非常不安。」小秋打了一個響鼻,搖了搖頭,「對了,主人,書信上說了些什麼?」

「他沒有提用了什麼方法,只是說神族的魔法將不會再損傷他們分毫。」天雄喃喃地說。

「那就是一種對魔法免疫的方法。很少有人會這麼奇特的法術,除非天生就有的屬性。」無鬃馬小秋沉吟著說,「比如說神龍一族就天生對魔法免疫性極強,當然啦,還有就是一萬年前人魔大戰中的帶翼魔族。」

「嗯,實在想不通他們用了什麼方法。」天雄歎了口氣,忽然道,「對了,你剛才說的妖氣會不會和這個有點關系?」

「妖氣?妖氣!天哪,不會是真的吧。」無鬃馬小秋的一雙馬眼猛然睜得銅鈴一般大小,尖聲叫道。

「什麼?什麼啊?小秋,叫那麼大聲,你想嚇死我啊?」流星一只眼被小秋的尖叫嚇得一個趔趄,差點從天雄的肩膀上滑落在地。

「廢話少說,我們順著妖氣流動的方向去查探一番,如果真的和我想象的方法一樣,那就真的是大事不好了。」小秋厲聲道。

夜風嗚咽地吹送著,帶來一陣陣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隨著小秋的引領,即使對妖氣完全沒有感覺的天雄和流星一只眼也感到渾身上下不由自主地汗毛倒立,滿是無所適從的恐怖感覺。

「應該離得很近了!」無鬃馬小秋來到虎騎軍駐地最靠西的角落停住了腳步。天雄緊走幾步,來到牠前面,彎下身仔細地觀看著面前鋪滿了黃土的地面。

「沒有什麼異常啊,小秋你太敏感了,呵呵,哈哈。」流星一只眼一邊發抖一邊拼命地粉飾太平。

就在此時,天雄忽然發現地上散亂的黃土塊中透出一絲隱隱約約的紅光。他連忙蹲下身,用手將地上的黃土掃向一邊。隨著黃土的漸漸退去,地上慢慢顯現出一角赤色的紋章圖案。天雄猛地站起身,大喝一聲,雙手同時揮出,凌厲的劈風掌力仿佛兩枚巨大的刮刀,將鋪滿了方圓十米土地的黃土統統掃到了角落之處。

「主人,好功夫啊。」流星一只眼拼命地用翅膀鼓著掌。

「噓!」天雄不耐煩地說,用腳踢開殘剩下的最後一點塵土。一個巨大的火焰狀封印圖案赫然映入他的眼簾。

「火焰封印,這就是落天雷元帥和所有虎騎軍戰士身上顯現出來的封印圖案。」天雄驚道。

「什麼?他們身上已經有了這個封印圖案了嗎?」無鬃馬小秋面色鐵青地驚道。

「正是。」

「大事不好,這是一萬年前流傳下來的種魔封印,是用來召喚帶翼死神族來人間作祟的黑魔法。」無鬃馬小秋大聲道。

就在這時,昏暗無光的火焰封印圖案忽然冒出一陣奇異的淡藍色閃光,這股神光宛如一道光罩,將這三個正在議論紛紛的一人一馬一鳥牢牢罩住。緊接著,他們三個只感到周圍的景物忽然化為一片迷離而五顏六色的光波,朝著自己的下方宛如瀑布一般流去。

「出了什麼事!」流星一只眼尖聲驚叫道。

「這是小型的魔法傳送陣。」無鬃馬小秋沉聲道,「看這個陣法的擺設如此陰森詭異,一定是魔族的傑作。」

「無論如何,大家萬事小心。」天雄手微微一揚,已經將從不離身的天下劍攥在手中。

繚繞在周身的淡藍色光罩忽然間在空氣中消失了,周圍的景色又恢複了靜止。天雄警覺地左右看了看,發現自己已經身處在一處高聳入云的孤峰之上。在他的面前,是一處和剛才看到的一模一樣的火焰封印傳送陣。在傳送陣的正前方,高高聳立著閃爍著紫青色詭異光芒的魔法傳送門,門的正中顯現的是深黑色猶如夜空般的色彩,一片片旋轉變換的星云圖案在門中宛如波濤般翻滾。

在這座詭異的孤峰之上,縱橫湧動的妖氣令人感到冰寒徹骨,天雄的眉梢和鬢角,流星一只眼長長的尾羽都已經結上了薄薄的一層霜花。無鬃馬小秋仰頭長嘯一聲,低聲對天雄道:「主人,這妖氣實在太強大了,我已經無法再保持這個樣子……」牠的話還沒說完,牠那優雅的馬頭就開始漸漸伸長,向天空中緩緩延展,緊接著牠雪白色的前蹄高高抬到空中,化成了一雙鋒銳雄健的龍爪,而牠一身雪白的鬃毛蛻變成一片片亮晶晶的銀色龍鱗。牠的後蹄猛地一跺地面,整個身子高高朝著天空飛升而去,那雙拖在身下的雙蹄也化為了不斷踩踏著云朵天空的龍爪。

「嗚哈,神龍,很久沒見過的東西。」一個妖異而低沉的聲音忽然從空氣中傳來。隨著這突如其來的話語聲,一股飄忽不定的黑氣從四面八方開始朝著傳送門前凝聚,轉瞬之間就融合成了一個飄蕩在空中的人形物體。

「何方妖孽!」天雄和小秋同時厲聲喝道。流星一只眼早已經遠遠地飛到一處岩石的背後,心驚膽戰地躲了起來。

那個黑色的人形影象臉上,漸漸浮現出了模糊不清的五官,一雙幽綠色的眼睛從一片黑霧中緩緩睜開:「看起來,你們不是來自願作種魔之鼎的。」

「種魔之鼎!你這個該死的魔族,果然是你誘惑人族來做帶翼死神的魔鼎!」飄浮在空中的小秋語氣中透出少見的憤怒。

「什麼種魔之鼎,這個魔族到底對落天雷和虎騎軍做了什麼?」天雄又驚又怒。

「這件事說起來,就要講一講一萬年前的人魔戰爭。」小秋沉聲道,「一萬年前,帶翼死神族,也就是魔族,曾經肆虐人間,令生靈塗炭,萬物蕭條。人族,矮人族,妖精族,獸人族和天下神龍結成光輝同盟共同抗擊魔族。」

「你們自然說我們魔族塗炭生靈,令萬物蕭條啦。」那個飄忽不定的黑影發出一陣夜梟般的恐怖笑聲,「其實只不過是我們魔族的美學和你們有一點不同而已。用白骨做成的宮殿當然比用大理石做成的要雄偉壯麗得多。浸滿鮮血的河流自然比清澈見底的河水要色彩鮮豔得多。人肉烹調出來的美食自然比那些用飛鳥走獸胡亂擺弄出來的食物來得味道鮮美。這麼簡單的道理,卻沒有人明白,嘿嘿嘿嘿。」那黑影的面龐上露出一絲獰惡的笑意,一條血紅色長長舌頭毒蛇一般從他咧開的大嘴里爬了出來,在嘴唇上輕輕舔了一舔。

「在得到神龍的幫助之下,人間的英雄們齊心合力用上古法咒永久地將魔族封印在地獄與人間的界河——冥河之內,讓他們的肉身永遠也無法游過寬闊無邊的冥河彼岸,入侵恢複生機的人間。魔族所能做到的,只是施展魂游離體的方法讓自己的魂魄飄過冥河結界,通過他們用精神法力創造出來的魔法陣,透過法咒結界上的縫隙,飄移到人間來游走。但是,沒有肉身的魔族也失去了一切毀滅性的力量,對人間作不出任何危害。」小秋沉聲道。

「不過呢,我們可以通過各種手段引誘世間擁有肉身的種族來做我們的種魔之鼎,將我們虛弱的魂魄寄居在這些種族的血肉之軀之內,吸食他們的靈魂作為我們的養分,用來培育我們新的身體和力量。」這個黑影一般的魔族再次發出令人骨軟筋麻的森寒笑聲,「當然,我們的寄居是有魔鬼契約作約束的,這個契約,自然也是誘惑世間生靈最有效的武器。」

「不錯,」小秋沉聲道,「那個契約我在一千年前曾經聽一條神龍前輩對我講述過。那就是當魔族在寄居的軀殼里修煉成形,將這具軀體完全占領之時,牠必須完成被寄居者最後一個願望。」

「當我們魔族完成了被寄居者最後的一個願望之後,自然就會離開他們的身軀,用自己修煉成的身體在人間橫行。這個時候的被寄居者的靈魂已經被我們吃掉了大半,以後都會像白癡一樣生活,渾渾噩噩,生不如死。」那個魔族的黑影冷笑著看著目瞪口呆的天雄,「人族的少年,你知道什麼是天下間最容易被誘惑的種族嗎?」

「……人族,難道,難道落天雷元帥他們和你們這些魔鬼簽訂了契約。」天雄震驚地說。

「唔,這些人族的家伙做夢都希望打敗神族,只要能打敗他們,無論讓他們做什麼都行。哪怕和我們魔鬼訂立契約。」魔族的黑影冷笑著,「我們帶翼死神族的兩千個兒郎已經在這些人族抵抗軍的身體里居住了很長的時間,每天飽食他們曾經豐滿而充實的靈魂,他們的身軀已經修煉成形,馬上就可以破繭而出。」

「天哪,兩千個帶翼死神,這股力量足以將整個世界變成血雨腥風的地獄。」小秋狂怒地大聲道,「該死魔族,我要你的命!」牠猛地一張龍嘴,狂噴出一股沖天的烈焰,一瞬間將這名得意洋洋的魔族黑影陷入熊熊烈火之中。

「哈哈哈哈!愚蠢的生靈啊。」魔族的黑影在火焰中殘酷地大笑了起來,「我已經死過一次,在不生不死的冥河結界度過了上萬年的光陰,你以為你可以再次將我置之死地嗎?」

天雄一把將天下劍收回劍鞘,沉聲道:「小秋,我們不要再和一個游魂浪費時間。我們要趕快追趕落天雷元帥,決不能讓帶翼死神重新回到人間。」

「天雄,你難道想……」小秋震驚地說。

「落天雷元帥已經被絕望徹底擊倒,他完全瘋掉了,如果沒有別的辦法,我們只有出手將他們全部擊殺。」天雄猶豫了片刻,狠狠一咬牙,斬釘截鐵地說。

「他們有兩千人……」流星一只眼猛然從岩石背後竄了出來,小心翼翼地說。

「能殺多少殺多少,我們決不能讓帶翼死神重返人間。」天雄厲聲道。

「哈哈哈哈,你們以為我會這麼輕易地放你們前去嗎?」那魔族的黑影發出恐怖的狂笑聲,猛然將一雙黑色的手臂高高舉過頭頂。天雄,小秋和藏在岩石後面的流星一只眼忽然感到周圍的景象一變,從一座云霧繚繞的孤峰變成了一片無邊無際的血海,波濤翻滾,腥臭撲鼻,天地間充斥著刺目的血紅色。

「乖乖地呆在我所創造的精神幻像之中吧,再過一刻鍾的時間,我們魔族兩千兒郎就要在人間重新建立我們曾經失去的秩序,把這個烏煙瘴氣的世界變成魔鬼的樂園。哈哈哈哈!」

「該死的魔族!」天雄狂怒地厲嘯一聲,雙手一掄,將緊握在手中的天下劍對准了魔族的聲音響起的地方仍去。

只聽到一陣天崩地裂的巨響,面前波濤洶湧的血海忽然變得風平浪靜。緊接著,血紅色的海水開始朝著東西兩面湧動,在中間空出了一片可以落足的干燥土地。

「這是怎麼回事?」流星一只眼奇怪地問道。

「現在時間緊迫,我們姑且走上去看看。」小秋一瞬間變回了無鬃馬的樣子,用頭拱了拱天雄。天雄微微點了點頭,翻身縱上了他的馬背,雙腿一夾馬身。無鬃馬長嘯一聲,沿著血海中的赤色陸地朝著前方飛奔而出。流星一只眼拼命地撲扇著翅膀,跟在他們後面急飛而去。

陸地的盡頭是一片宛若星云一般滾動翻轉的魔法光池,和剛才看到的傳送門正中央顯示的光波圖案一模一樣。「是這里了,我們沖出去!」天雄欣喜地說。

「你確定?主人?」無鬃馬雖然不是很確定,但是仍然按照天雄的命令奮不顧身地朝著一片迷離的魔法光池一躍而去。

光怪陸地的魔法光池,奔騰洶湧的無邊血海一瞬間消失不見了,天雄等人發現自己重新回到了一開始身處的孤峰之上。在他們面前,那個魔族的游魂睜大了綠幽幽的雙眼,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們,仿佛對剛才所發生的一切也感到震驚。

天雄抬眼一看,發現自己心愛的天下劍端端正正地插在火焰封印傳送陣正前方的紫青色魔法傳送門之上。數道觸目驚心的巨大裂紋蛛網一般呈輻射狀以天下劍為中心四外擴散。

「你是怎麼做到的?」魔族的游魂的語氣透出一絲震驚之意,「沒有人能在我赤修羅的幻陣之中如此准確地判斷出陣眼的位置,一舉擊毀魔法門。」

天雄的臉上微微一陣燥熱,心中暗叫慚愧。剛才用天下劍的奮力一擲乃是自己控制不住心頭的怒火而胡亂發出的招數。他的心中正在暗暗責怪自己為什麼如此不冷靜,輕易而不負責任地拋出天下劍,失去了自己從不離身的武器。卻沒想到自己歪打正著,竟然讓天下劍穿出了層層幻境一舉擊中催動整個幻陣發動的陣眼——魔族魔法傳送門。這種事發生的機率,幾乎不到百萬分之一。

「知道厲害了吧你?」一直被魔族黑影身上的妖氣嚇得魂不附體的流星一只眼仿佛終于找到了揚眉吐氣的機會,大聲道:「我家主人是什麼人你知道嗎?游俠!他繼承了屠過惡龍的天下劍,飛越過九重天上的龍門,血洗過神族人占領的天都,天上地下凡是聽過我主人名字的家伙都要對他退避三舍。你們魔族算那個根蔥,那頭蒜啊,想用這種不入流的幻陣困住我家主人,別做夢了。這種幻陣就算我家主人養的雞都困不住。」

「赤修羅,你的魔法傳送門已被摧毀,你已經無法維持精神魔法所需要的能量,死心吧。」變回無鬃馬的小秋厲聲道。

天雄飛身下馬,大步走到魔法門前,一把將深深刺入門中的天下劍拔了出來,收回劍鞘之中。「轟隆」一聲巨響,本來已經龜裂的魔法門經過這一番折騰終于支撐不住,化為數十片亮晶晶的碎片攤了一地。

靜靜地看著自己施展魔法的唯一憑借魔法門毀于天下劍之手,赤修羅的游魂臉上露出一絲苦笑:「原來是昔日大名鼎鼎的天下劍的繼承者,難怪有如此驚人的手段。我的力量實在太虛弱了,否則我真希望能夠和你堂堂正正地血戰一場,看看到底是我們魔族的死神鐮刀厲害,還是你們人族的無雙神劍犀利。」

「不要多說了,小秋,快點帶我找落天雷元帥。」對于魔族的感歎一點也不加理會,天雄指示轉過頭對著小秋急道。

「好,我們走!」小秋讓天雄再次騎到自己身上,朝著面前的火焰封印傳送陣走去。

「可惜啊,無知的人類,」對他們的行動一點也不加阻攔的赤修羅冷然道,「時間已經太晚了,我們魔族的兒郎早已經修煉成型,開始破繭而出,你們不可能抵擋兩千名帶翼死神集結在一起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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