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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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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夜惠美]妻華(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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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章 情敵連手

  「皇上曾說一步領先,步步領先,一步趕不上便要付出百倍千倍的努力去追趕領先的人。而你所追趕的人,依然不停歇在奔跑,彼此之間的距離只會越來越遠,遠得你只能見到他的背影。」

  柳三郎一向不予餘力打擊對慕嫿有心思的人,他不屑用對慕嫿曖昧親近的稱呼打擊陳四郎,以前用慕小姐,如今用郡主相稱,傾慕心悅慕嫿,柳三郎的確一刻都不敢停下,也不敢有任何的驕傲得意,因為慕嫿總能輕易得罪人,他所擁有的勢力好似永遠都不夠保證慕嫿無憂無慮。

  同時柳三郎也明白自己故步自封進步緩慢,很難同慕嫿並肩強行。

  如同皇上最後問他那句話,若是認準慕嫿,魏王世子夠嗎?

  不夠!

  柳三郎看向城門方向,哪怕隔著諸多建築和人群,他好似也能看到慕嫿瀟灑帥氣的笑容,做事絕不拖泥帶水,她一准把劉大少爺掛在城門口……太后娘娘的反彈報復,不是還有他嗎?

  陳四郎帶了一分惱怒:「我忘了你是皇上得意門生,身份尊貴啊,為了確保你能蟾宮折桂,聽說皇上把不少有學問的臣子大儒打入天牢,不過我是不會輕易認輸的。」

  哪怕他知道柳三郎實力比自己要強,他依然不願意放棄,不單單因為慕嫿,更為他十年的寒窗苦讀和日日夜夜的苦讀,誰說寒門不能出驕子?科舉會試比高低。

  紅蓮長公主無奈搖頭,看兩個青年才俊明爭暗鬥,她想到自己年輕的時候,侍衛很快靠近長公主,低聲說了一句,長公主立刻怒道:「胡鬧!他若是敢把那個畜生放出來,本公主讓他……回宮。」

  「三郎,你放心,我和皇兄絕對不會讓人再傷害嫿嫿,母后……她是越來越糊塗了。」

  長公主如同來時一般,離去一樣是風風火火的,領著侍衛很快向皇宮趕去。

  陳四郎死死皺著眉頭,出事了?!於此同時,一個長隨書僮打扮的人靠近柳三郎同樣低聲回稟,陳四郎伸長耳朵也聽不清具體的內容,判斷柳三郎同長公主怕是同時接到了消息,陳四郎心頭拂過一抹沮喪,差距是很大,而且如同柳三郎所言已經越來越遠。

  這不是他不認輸不服氣就能彌補的。

  在科舉上陳四郎未必一敗塗地,但在地位的差距上,柳三郎的底牌到底有多少,陳四郎根本摸不清。

  柳三郎不經意之間便讓陳四郎體會到天差地別的情報網,他進入仕途後,應該不會再似如今一樣對接收不到任何消息。

  不過此時陳四郎虛心問道:「又同慕嫿有關?」

  柳三郎嘴角噙著一抹殘忍的笑,「原本我沒打算死得太輕鬆,陳世兄,我們還是進府再談,帶上她。」

  指了指躲在陳四郎身後的女童,柳三郎又道:「具體說一說,陳世兄是如何碰到尚書公子強行掠人的。」

  「你認為我不該出手相救?」

  以前陳四郎怕是會如同那些冷漠的百姓一般,同情小姑娘卻不會出面,他會等到自己有足夠同尚書府抗衡的實力再伸張正義,然慕嫿不僅點燃他的野心,更讓陳四郎多了幾分善意,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俠義之心。

  若是人人都在等,都在觀望,會有多少無辜的女童死在劉大少手上?

  同時英明的皇上給了陳四郎信心,他堅信能制定出新政的皇上不是昏庸之主。

  陳四郎盼著柳三郎說出一些婉轉的建議,柳三郎就配不上慕嫿了。

  「讓陳世兄失望了,若是我遇見此事也一定會相救女童。」柳三郎淡淡說的說道:「不過我不會把他們引到郡主面前,我不會蒙住郡主的眼睛後告訴她這是個太平盛世,而是會讓她目光所及的地方就是一個蒸蒸日上的帝國,百姓安居樂業,帝國繁榮強盛。」

  「我不相信!」

  陳四郎搖頭道,「你我都熟讀史書,經史子集倒背如流,該明白史書中所大書特書的盛世有幾成水分,慕嫿不是尋常的女孩子,她目光不比你我看得短,本身又容易招惹麻煩,不安於後宅,你怎麼做到你所說得保證?」

  「大話誰都會說,柳三公子,我說大話不比你差多少。」陳四郎眸子泛起一抹嘲諷,「你就是用這些話欺騙慕嫿?以她的赤字心性大有可能被你打動,畢竟我……你以及很多人都不如慕嫿忠君愛國!我們都有私心,都會下意識衡量利益得失,慕嫿不會,她可以為她的信念犧牲一切。」

  這也是慕嫿最他們這些才高八斗的才俊們最為佩服的地方,慕嫿得到他們的愛慕絕非因為容貌漂亮,他們這些即將步入仕途的人做不到,不願意去做仁人義士,但是不妨礙他們欣賞慕嫿。

  柳三郎宛若見到少將軍血染疆場,只為她曾經的誓言,慕嫿怎能不讓他喜歡,她承受許多不該承受,受過那麼多辛苦,死得那麼悲壯,他從未在她口中聽到一點點後悔的意思。

  「因為你做不到,所以陪在郡主身邊人是我。」

  「我是不願意欺騙她,沒有你臉皮厚!」

  柳三郎回了一個淡笑,陳四郎牽起身後的女童,跟著柳三郎邁進侯府,不服氣的說道:「我會讓你看清楚,我能不能做到,知道你對我用了激將法,我會同你聯手禦敵,但是我告訴你,我不是中了你的計,而是不願讓慕嫿小看。我領著她逃命,不是把麻煩帶給慕嫿,你以為被慕嫿幾次三番的救下,我很高興?」

  「不,我不高興!」

  陳四郎眸子變了變,到底還是放不下少年的尊嚴,都是英雄救美,他這才算怎麼回事?不是被劉大少追得狼狽奔逃,沒看清方向,他絕不會跑到侯府,更倒霉得是慕嫿偏偏剛回侯府,當然見到慕嫿後,他又不自覺下意識求助……陳四郎拍了拍額頭,「怎麼又是這樣了?」

  柳三郎不緊不慢走在前面,聞言回頭淺淡一笑:「你以後受郡主恩惠的地方還很多,與其煩惱事情出於意料,不如仔細謀劃幫助郡主,陳世兄,一人改變不了帝國,我亦需要你的幫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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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8-14 00:35:18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零一章 綠帽子

  陳四郎一直沉默,柳三郎很有耐心等待,過了好一會,陳四郎鄭重點頭,「你和我可以聯手,然不意味我會臣服你,聽你的吩咐,我們是平等的,我亦不會輕言放棄。」

  放棄什麼,兩人心知肚明。

  即便希望渺茫,陳四郎也不會放棄追求慕嫿的心思。

  柳三郎真誠的回道:「能得陳世兄相助,我的目標更容易達到。」

  「你猜後世人會如何評價我們?」

  陳四郎突然對他們的歷史地位頗感興趣,同是出自宛城,同為少年俊傑,一個是寒門長大卻被皇上親自教養的皇族直系子弟,一個是真真正正的寒門學子。

  他們彼此都明白各自的野心,若是沒有碰到慕嫿,不曾被慕嫿影響,按照他們既定的路走下去,朝廷上會多出兩個心機深沉的政客,自私自利,費盡心思謀取高位,只做對自己有用的事。

  改變他們的人是一個曾經被他們所輕視的女孩子。

  「只有掌握大權的人認可史官才能把這段歷史書寫下來,傳給後世人知曉。」

  柳三郎淡淡的說道:「即便後世人聽到一些流言蜚語,也是野史雜談,無關緊要。」

  「比如誰娶慕嫿,誰都會被說成夫綱不振?」陳四郎壞壞一笑,「你身份尊貴,有皇上和魏王殿下做靠山,天下女子只要是你看中的沒人能拒絕你,魏王殿下鍾情魏王妃依然納了妾室,宗室子弟幾乎全部都是三妻四妾,歌姬無數,三公子何必為一個女孩子放棄更多或明艷,或嬌媚,或溫柔,或靈動的女孩子?三公子本該得到更好的享受。」

  柳三郎轉身向客廳走去,留下一句平淡至極的話語,「我很失望。」

  然後不管陳四郎是否跟上,他步伐越來越快,陳四郎笑容漸漸淡去,身邊的女孩子揚起天真信任的眸子問道;「大哥哥很難過嗎?」

  陳四郎抬手摸了摸小女孩的額頭,「以後你就明白了。」

  他最後悔的一件事就是毀了同慕嫿的婚事,真是一步錯,步步錯!

  ******

  紅蓮長公主衝進皇宮時,聽到太后娘娘傳口諭把皇上請去慈寧宮,她連忙向慈寧宮趕過去,侍奉太后娘娘的內侍宮女站在外面,大殿的們緊閉,宮女內侍身體瑟瑟發抖,頭頂上好似懸著一柄即將落下的利刃,見到長公主不由得輕輕鬆了一口氣,「殿下,太后娘娘正同皇上說話,不讓任何人打擾。」

  砰,重物落地的聲音,隨即傳來太后嚴厲的斥責:「皇上,做人不能忘記恩情,沒有他,哀家無法順利生下你,當初在後宮也是他多方幫襯,哀家才能在先帝后宮中漸漸站穩腳跟,哀家懷著你時幾次三番躲過妃嬪的算計,也少不了他的援手,當日你氣息微弱也是他救活你的,哀家當日許諾會答應他一個要求。」

  「他這些年沒有向哀家求官求爵,也沒仗著對哀家有恩就胡作非為,這些年他一直老老實實,如今只求陛下赦免寬恕一人,陛下難道都不肯答應?」

  「你讓哀家如何有面目去見他,何況那人雖是有錯,也罪不及死,陛下赦免了他也算是恩德一件了,皇上若是怕百姓非議,可以用哀家的名義,哀家這一輩子有恩報恩,有仇報仇,沒放過一個仇人,自然也不會虧待對哀家有恩的人。」

  紅蓮長公主繞過擋路的內侍,直接推開大門,沒有看裡面的狀況,說道:「木瑾那個畜生不能赦免!母后想要施恩於人也要看是什麼事。」

  「他怎麼就不能赦免?他是謀反篡位,還是弒君?」

  太后不滿看著衝進來的女兒,有幾分無奈,「都說女兒是娘親的貼心小棉襖,自從先帝過世,你處處同哀家作對,哀家說什麼,你都要反駁一二,旁人家的女兒會盡量緩和母親和兄長之間的矛盾,你可倒好處處幫著外人!哀家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他最大的錯誤就是針對安樂郡主,哀家知道她是個颯爽善良的好姑娘,否則皇上也不會單單看中她,他們即便不是一個父親,但也是同母所生的兄妹,為一點誤會小事就讓妹妹把哥哥送到斷頭台上,皇上是不是欠缺考慮?」

  「何況上輩子的恩怨不該落在他們身上,安樂郡主無辜,木瑾也只是被人蠱惑而已,安樂郡主如今不是還好好的?皇上何不成全郡主大度寬和的名聲?」

  太后轉而面向半瞇半睜眸子的皇上,從皇上的臉上著實看不出任何的情緒,他漫不經心,神遊天外,太后方才一番話好似打在棉花上,「就當哀家求你,求你開恩赦免一人,你總不會讓哀家給你跪下吧。」

  皇上連眼瞼都沒動,太后從炕上起身,抿著泛白的嘴唇,膝蓋彎起,佯裝就要跪在皇上面前。

  長公主一個箭步攙起太后的胳膊,「您真是瘋了,他縱是對您和皇兄有恩,當日您也賞過他,皇兄這些年也一直對他恩寵有加,保了他富貴榮華,何曾做過恩將仇報的事?過年過節皇兄給他的賞賜不斷,連首輔重臣都眼紅的恩賞也都給了他,滿朝上下獨一份,他還好意思向您提赦免木瑾畜生的要求?」

  「這樁案子不僅牽扯到慕嫿,還有皇上委以重任的重臣木齊,他為木瑾求情,您讓旁人如何看待木指揮使?木大人這些年為皇上出生入死,恪盡職守,如今掌握京畿兵權,他和離的妻子田氏已經是個糊塗人,甘受人利用非議木大人,木瑾的事再生波折,木指揮使如何在朝廷上立足?母后別忘了,他和山海關總兵楊耀是生死兄弟,楊總兵掌握天下第一關,手中的精兵也有十幾萬……」

  「他們的兵權是皇上給的,統領的士兵也是皇上的,他們還敢不滿意皇上的決定而謀反不成?若是他們真有不臣之心,哀家看還是盡快收回他們的兵權為好。」

  太后眸子嚴厲威嚴,氣勢十足,「哀家教過皇上,權利給得出也要收得回,皇上對朝臣太過寬容,反而讓他們心存輕慢之心,稍不如意就生出異心,你也當對他們心存警惕,哀家看不如就借此機會試試木齊的忠誠,讓他明白雷霆雨露均具是君恩,知道一個臣子的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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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8-14 00:35:28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零二章 先帝也是綠的

  太后娘娘在後宮沉浮半輩子,早已不是天真純善之人,又輔政十年,她怎會是自己所標榜的有恩報恩?

  倘若此事不是涉及木齊,疑似木齊綠帽罩頂,她也不會如此積極,畢竟雖是田氏對不住木齊,但是出了這樣的事,木齊絕對是最為丟臉的,沒有之一!

  木齊不僅幫永安侯府嬌養大女兒,還替別人養大兒子,再沒有比木齊更無能的人了。

  太后也聽說木齊有病,若是趁此機會,木齊發瘋犯病,皇上手上未必就有頂替木齊的人,只能對英國公等勳貴和將門委以重任,這些人或多或少都受過太后的恩惠,相比較文人的無情,將門出身的人相對簡單一點,她也不求他們做什麼,只是表個態度支持太子罷了。

  萬一皇上有心處置太子,有軍方支持的太子能讓皇上有所顧忌。

  太后心知肚明太子只是皇上樹起的靶子,皇上絕不是心甘情願冊太子的,不過儲君就是儲君,太子只要不被抓主把柄,皇上就不能無故廢了太子。

  退一萬步說,木齊挺過去,慕嫿可就沒那麼容易脫身,畢竟田氏是她生母,木瑾活著就是她的親哥哥,有個這樣的哥哥和母親,勳貴重臣人家怕是不敢求娶慕嫿,只要他們活著,對慕嫿就是一個牽制。

  以前慕嫿把木瑾關進監牢已經引起很多崇尚禮教的人不滿,當時慕嫿身份只是尋常小姐,不是今日帝國表率安樂郡主,有時候身份除了帶來貴重的地位外,還是一個沉重的枷鎖。

  「哀家是為皇上著想,您一直同哀家說木齊對帝國對您忠心耿耿,救過皇上的人不也是他的恩人嗎?哀家想來木齊應該能體諒皇上,何況他養大木瑾,即便他們不是親身骨血,彼此之間的父子之情也勝似親生。」

  皇上繼續沉默,太后看到兒子眼角輕輕跳動,這是兒子妥協又無奈的表現,信心越發足了,「哀家知道皇上看中安樂郡主,不如把她召進宮,讓哀家好好同她說一說?木瑾已經對做得那些事後悔不已,他們之間肯定有誤會才會如此,哀家最近最是見不得骨血相殘了。」

  長公主轉身就向外走,太后錯愕問道:「你去哪?」長公主殺氣騰騰讓太后有點心慌意亂,素來知道長公主是個爆裂的性子,這些年從未改變過。

  「殺了木瑾!」

  長公主拿出當日先帝賞賜的寶劍,「讓木瑾畜生死在父皇所賜的寶劍上,兒臣愧對父皇,等死後見到父皇,兒臣再向父皇請罪!」

  「母后,女兒問您一句,您還有臉見父皇嗎?曾經您答應父皇的承諾,您做到幾件?」

  長公主不去看臉色泛白的太后,「我知道後宮生活不易,也知道父皇有許多的妃嬪,可是他對您到底過一分真心,您若是接受不了後宮妃嬪,當初何必在馬場出頭?既是選擇富貴榮華,就不該去抱怨父皇的風流!父皇給他能給您的富貴尊榮,可您給了父皇什麼?」

  「難怪您會同情木瑾,這些年女兒不說,皇兄不提,不等於我們不知道!」

  長公主深深吸了一口氣,「我也是女人,能體諒您,可是我也是父皇的女兒,您明白嗎?您知不知道皇兄……皇兄曾經杖斃過洩露口風的奴才?知不知道我見到您和男人躺在床榻上……」

  「夠了!」

  皇上終於出聲,看向太后的目光猶如看陌生人,長公主苦澀的說道:「十幾年不回京城,不是因我同皇兄的矛盾,而是我無法接受有一個這樣的生母,您肯定自得您輔政這些年,帝國國泰民安,內外太平,倘若當初就是皇兄親政,帝國會比今日差嗎?」

  「父皇待我如珠如寶,您卻讓父皇……您知不知道我有多恨,又因您是我生母,我只能眼不見為淨離開帝都,本打算這輩子不會再見您的,皇兄對我說您和父皇之間的事不該由我們做人子女妄下判斷誰對誰錯,我回到您身邊,可是我越發不敢認您了。」

  太后身體晃了晃,一直以為隱藏很好的秘密結果兒女都知道了,她饒是覺得自己沒有錯,此時臉若火燒,「皇上也認為哀家錯了?在後宮沒人幫襯,單憑哀家保不住你們兄妹,也無法讓你坐上太子的位置……哀家為讓你們過得更好,也直到先帝故去,哀家才……」

  皇上深沉的眸子望過來,輕輕扯起嘴唇:「是嗎?」

  太后喉嚨似被捏住一般,嘴唇乾澀,在兒子的目光中無所遁形,不敢同兒子瞭然的目光相碰,太后首次垂下頭,緊張捏著衣擺。

  「您常說上師是妖人,他卻對朕說過,您沒有做錯。」皇上手中的扇子合上又打開,如此反覆,他亦點頭看著扇面上的畫作,漫不經心的說道:「他用一堆道理說服朕,朕只能為您善後,死在這件事上的奴才也有十幾個,那一陣是朕杖斃奴才最多的時候,也是從那時起朕多了個脾氣暴躁的名,可是他還是說錯了,若是您沒錯,朕何苦要殺人?」

  長公主淚水瑩瑩,抹了眼角,「皇兄……」她的哥哥過得並不好,哪怕他是帝國之主。

  「你不能哭,不要你的眼睛了?」皇上責怪長公主,「你看似剛硬,卻是個心軟的,你常說慕嫿很像你,其實她同你不大一樣,那丫頭心同她的拳頭一樣的硬,從不為人落淚。」

  「朕可以赦免木瑾,您不就是讓他噁心木齊,噁心慕嫿嗎?」皇上慢慢站起身,「沒有他,朕早就沒命了,您說這話朕相信,朕替您滿足他最後的願望。」

  長公主沒再看太后,直接追著皇上出門,「皇兄……」

  皇上把帕子遞過去,手臂搭在妹妹肩頭,輕聲道:「雖然你哥哥肩膀不寬闊,但是還是能讓你依靠一二的。」

  「您真釋放木瑾?」

  「上蒼欲要人毀滅,必先讓其瘋狂。釋放木瑾,指不定噁心誰。」皇上拍了拍長公主的肩膀,眸子微沉:「朕不擔心木齊,唯一擔心是慕嫿,朕為她掃平一切的垃圾雜碎的牽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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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8-14 00:35:39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零三章 層層謎團

  「木瑾真是他的兒子?」

  長公主不信那樣的人會同田氏有過首尾,能被母后看中的男人怎會看中丫頭出身的田氏,「這些年他很少上朝,很少參政,彷彿隱世的高人,連府門都很少出。」

  皇上大有深意的說道:「他老了,已經無法讓太后滿意,年輕漂亮的少年才得太后的心思。」

  倘若不是太后差一點病逝,身體大不如前,有心無力,那幾個得寵的人還會陪在太后身邊,「二十年前公認的帝國第一個才子,宗室第一美男子,朕沒想到這麼多年你還會冒出來。」

  男子從迴廊走下來,他身軀依然挺拔,保養得很好,霜白的兩鬢更顯他經過歲月沉澱的成熟韻味,年老色衰著實不該用在他身上,歲月格外偏愛於眼前的男子,看上去也宛若四十左右,儒雅的相貌幾乎同十年前他辭別時一般無二,相貌同皇上亦有兩分相似。

  只是他的儒雅溫柔是深深鐫刻到骨子中,皇上雖是溫柔,偶爾亦會露出一抹強勢霸道,此時眉尖更是蹙著一抹暴躁。

  「朕該稱你承平郡王,朕的小皇叔,朕的救命恩人。」

  皇上唇邊泛起淡淡的笑容,「文武無雙,醫術高絕,生在皇家耽擱小皇叔揚名立萬了。」

  承平郡王走下台階,撩起一擺跪下,道:「臣拜見陛下。」

  「皇妹先回去養養眼睛,把朕交代你的女學考試辦起來,不用操心其餘的事。」

  「……我想陪著皇兄。」

  「有承平郡王陪著朕足夠了,何況朕也該感謝承平郡王,沒有他的暗示英國公又怎會在太后壽宴上沒有出現呢,咱們的太后娘娘自以為掌握英國公等勳貴重臣,其實他們還是更願意聽承平郡王的命令。」

  皇上不等長公主回話,直接走過去,扇子輕輕敲在跪地的承平郡王頭上,「御花園風景不錯,你陪朕去看看吧。」只是片刻,皇上的陰鬱暴躁便退個一乾二淨。

  「臣,遵旨。」

  承平郡王等到皇上跨出兩步後,才緩緩站起來,向長公主笑了笑,躬身一禮算是拜別長公主,利落轉身卻是低眉順目跟著皇上的腳步,不緊不慢,緊守君臣之禮,哪怕是再苛刻的人都無法挑出他任何的錯處。

  承平郡王無一處不優雅,無一處不溫柔。

  不過皇上依然穩穩壓住他,除了皇上的身份之外,走在前面的瘦削男人有著承平郡王永遠難以擁有的決斷。

  御花園風景很好,花團錦簇,不常見的珍貴品種花卉,在御花園隨處可見,江南運來的太湖石堆成假山,八角涼亭上雕刻著奢華的圖案,處處彰顯天家的富貴和氣魄。

  皇上駕到,原本在御花園賞花談天的妃嬪湊了過來。

  她們已經有一段日子沒見到皇上了,看皇上的目光越發柔情似水,溫柔深情,把自己最美好的一面展現在皇上面前,期望能得到侍寢的資格。

  承平郡王站在皇上身邊,多年沒有入宮,年輕的妃嬪並不認識他,此時誰都沒有皇上重要,哪怕承平郡王再好,妃嬪也只會對皇上獻媚。

  「你們散了,朕只想靜一靜。」皇上直接把圍著自己獻媚的女人遣散,直到殘留的女子脂粉味消失,皇上似笑非笑的說道:「朕記得你好似也沒有立世子?只收了兩個義子?」

  承平郡王緩緩說道:「皇上應該明白,木瑾不可能是臣的兒子。」

  皇上彷彿猛然想到,歉意的說道:「朕竟是忘了,太后娘娘醋意十足不願見皇叔寵愛別人。」

  哪裡是歉意,根本就是嘲諷,皇上皮笑肉不笑,「旁人伺候太后都會用藥,太后對你格外看重,你又對太后一往情深,寧可不要正妃。」

  「臣以為趕不上魏王侄的三子。」

  「砰。」

  皇上直接把端在手中的茶杯扔到承平郡王身上,一把扯過承平郡王的衣領,目光冷漠凶狠,「你竟拿慕嫿同太后相比?」

  茶水濕透衣衫,承平郡王被皇上扯了個踉蹌,「皇上息怒,臣知錯了。」

  「朕不管你知道什麼,或是聽說了什麼,你給朕記住一句話——朕絕不許你或是你們中任何人打慕嫿的主意。」

  皇上鬆開扯住他衣領的手,溫柔的抬手撫平他衣服上的褶皺,緩緩的說道:「朕也是為你們好,省得你被慕嫿虐得太慘,朕把慕嫿和三郎當做晚輩,小皇叔比他們高出兩輩,親自下場同後輩較量,還比不過慕嫿,總是失算,小皇叔的面子往哪裡放?」

  承平郡王垂下眼瞼,「您所器重喜愛的晚輩,臣絕不敢對他們不利,還請皇上……皇上相信臣。」

  「相信?小皇叔讓朕如何相信你?」

  皇上好似聽到最好笑的笑話,「你進宮用了太后和朕給你的最後機會,竟只為保下木瑾,讓朕信任的木齊臉上無光,讓慕嫿懷疑朕的能力,朕還要費力同她解釋,小皇叔只會給朕找麻煩。」

  承平郡王目光複雜,喉節滾動,皇上倦怠重新坐下,「罷了,罷了,朕做得再多你也是他們一邊的,朕不該天真的的以為你會袖手旁觀。」

  隨之,皇上聲音高亢,「不過小皇叔以為朕還是十五年前的朕,就大錯特錯,當年小皇叔什麼都沒說,今日再說什麼都沒用了。」

  承平郡王合上眼睛,「無論何時,臣都不會說,永遠都不會提起。」

  「木瑾的母親田氏曾經奉永安侯夫人之命侍奉過臣的義子,田氏是個糊塗的女人,根本不知木瑾到底是誰的兒子,皇上,臣知道木齊是您的結義兄弟。」

  「小皇叔果然消息靈通,他還救過朕的性命,小皇叔也清楚吧。」

  「是。」

  承平郡王壓低聲音:「您不該以身犯險,待在皇宮中……」

  「待在皇宮做太后的傀儡,等著你們施捨?」皇上冷笑道:「太后的一些決定是錯的,朕要做什麼無須向你交代。」

  「朕沒有小皇叔想得沒用!朕已是做父親的人,會為兒子考慮。」

  承平郡王身體一震,苦澀沙啞說道:「臣聽從陛下的安排,只求陛下能饒過他們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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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四章 聰明人

  陽光正好,花團錦簇,皇上唇邊一直掛著堪稱溫柔的笑容,搖動手中的扇子。

  「你該知道這不可能!」

  皇上的話語篤定且果決,沒有一絲一毫商量餘地。

  承平郡王面色越發苦澀,唇瓣好似失去一切的水分,乾巴巴的說了一句:「懇請皇上三思。」

  「倘若他們贏了會饒過朕?」

  「臣保證……」

  「可惜朕不在意性命。」皇上慢悠悠的說道:「朕從降生起便厄運連連,波折重重,幾次三番差一點喪命,何況……朕的身體並不好,承平郡王當初也是費了很大的功夫才保住朕,如今朕每一日都是偷來的,說不準哪一日會像先帝一般突然駕崩。」

  承平郡王此時臉色猶如白紙,狠狠的搖頭否定皇上的話。

  「小皇叔是認為朕不會突然駕崩?朕都不敢去保證,不過朕比……父皇要好,絕不會留下疑雲密佈的局面,哪怕當時太子是名正言順的帝國繼承人,可宗室和勳貴朝臣是怎麼說得?」

  「皇上。」

  承平郡王承受的痛苦好似比皇上還多,比皇上更顯得健康挺拔的身軀宛若被一把利刃凌遲,最後的苦痛畫作一句話:「皇兄沒有改變主意,從來就沒有過。」

  「遺詔我看到了,也曾親自問詢問過給先帝書寫遺詔的人。」

  「……」

  「朕一直明白其實朕就是先帝給魏王立的擋箭牌,先帝便是對長公主有慈心,那份親情也不會綿延在我身上,太后許是他諸多女子中最喜歡的一個,我卻是他最好也是最容易捨棄的棋子。」

  皇上緩緩的說道:「先帝死得太突然,所以才給了朕機會,不過沒有承平郡王的支持,沒有太后的付出妥協,對了,朕能坐上皇位上,還要感激扣邊的韃子蠻族,以及鎮守在西南的平南郡王,內憂外患帝國看似強大卻時刻有可能分崩離析,所以有人妥協了,朕也讓出所有的大權,甘心做一個明面上的傀儡。」

  「臣沒有保護皇上,臣罪該萬死。」承平郡王再一次跪了下來。

  「朕得承認那種狀況下,沒有人做得比你更好,為此你不惜犧牲色相。」皇上原本嘲諷的話語重新收斂,「是你讓朕明白權利的重要,也讓朕明白怎麼保護最在意的人,你犯得錯,朕不會再犯。」

  「所以朕吸取經驗和教訓,萬一朕不幸駕崩,也不會讓三郎和慕嫿在承受朕當年承受的遭遇,何況時間和機會不會再不給帝國十年的緩衝。」

  如今公佈的所有史書和消息都是統一的,皇上繼承皇位名正言順,可唯有當事人清楚當時是怎樣的焦灼,各方爭鬥有多激烈,差一點……差一點帝國就分裂,這些隱藏在和平之下的妥協和交易永遠不會被人所知。

  連涉及最深的魏王都不會知道,當時離著皇位最近的人並不是太子而是他!

  不是承平郡王完全支持太子,皇上怕是現在會被關在皇莊中,也許根本早就死在毒酒和意外之下,畢竟當時太后娘娘都已經開始動搖,轉而支持擁有遺詔的魏王殿下。

  所以皇上對承平郡王還是心存感激的,「朕對你的承諾已經用了,以後別指望朕再對你留情。」

  承平郡王苦笑道:「臣會一直效忠皇上,您怎麼就是不肯相信臣?」

  皇上淡淡哦了一聲,「許是朕達到願望後才會相信吧,朕再鄭重的警告你,你可以對朕不忠,但是朕絕不容你破壞朕的計劃,朕看中帝國,看中百姓,為了朕的計劃,這些也沒什麼了。」

  「皇上……」

  「該說的,朕都說了,你回去等著朕的聖旨。」

  皇上低垂下眼瞼,盯著跪在自己面前的小皇叔,聲音很輕:「若是你不肯遵從朕的旨意,朕也不會意外,但不會收回聖旨。」

  「您的意志就是臣的意志,您無需懷疑臣對您的忠心,臣始終認為帝國交到您手上才是最適合的,至於皇兄……臣自會向皇兄請罪,皇兄若是見到今日的您,也不會留下那份遺詔。」

  「朕從未期望得到先帝的認同,以前不會,以後也不會。」

  皇上重新坐下,淡淡說道:「你走吧。」

  承平郡王磕頭後,倒退出涼亭,將要走出御花園時,他回頭看過去,皇上獨自一人坐在涼亭中,孤寂而平靜,只有那些蠢人才覺得自己還佔有優勢,皇上……已經成熟了,不再需要他的扶持保護。

  *****

  侯府,陳四郎點頭道:「好,按照你說得辦,寒門學子那邊交給我,不過皇上不是不願意年輕的學子捲進去?以皇上的仁愛不希望毀掉帝國積累十年的英才。」

  柳三郎說道:「皇上說寒門供養出一個讀書人不容易,政治毀掉一群讀書人卻很容易,甚至可能牽連更廣,上次你的案子,可以不讓讀書人站出來,但是現在卻是勳貴重臣子弟欺凌百姓。學子入仕除為當官發財外,更要記得他們身上擔負的責任,不替百姓做主,不剷除掉帝國的毒瘤,還做什麼官?讀什麼書?!」

  「大浪淘沙,去偽留金,讓他們早早樹立正確的觀念,率先體會朝廷的殘酷,趁著他們的血未冷,還有著讀書人的天真純粹,不曾被宦海磨得麻木不仁,做一件將來許是會後悔,但此時無悔的事。」

  「人才讀書人難以培養,倘若這些人十年二十年後同現在官場的朝臣一樣,多他們少他們,對帝國又有什麼區別?」

  「皇上心存仁愛,憐憫寒門不易出驕子,然而皇上的寬容慈愛絕不該落在一群讀書只為發財的人身上!」

  陳四郎拱手,臉上閃過一抹佩服之色,他自認在學識和計謀上不弱柳三郎,在眼界和心胸上卻是比不上柳三郎的,畢竟皇上是柳三郎的老師,他所有的老師都加起來也沒有皇上站得高,看得遠。

  他學得是為臣中庸之道,而柳三郎……裝得是帝國,學得是帝王心術。

  這還只是柳三郎露出的冰山一角,以後他們之間的差距……陳四郎提醒自己,不能只看到他的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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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8-14 00:36:10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零五章 其人其事

  魏王三子學了帝王之術,怎麼想都很危險,以陳四郎聰明的腦子都想不通宮中的皇上到底在想什麼。

  「對了,方才長公主為何匆忙離去?」

  既然想不通,陳四郎也就不費了,深不可測的三公子輪不到他操心,他唯一能做得就是三公子翻船出現意外時,把慕嫿拽上來,雖然慕嫿未必會拋下柳三郎,但是陳四郎還是會給慕嫿提供一條生路,大不了他幫襯柳三郎一把。

  「咱們兩人也算是同伴,當坦誠相告,彼此信任,無論將來咱們是不是會走上不同的道路,在朝廷上代表不同的利益,我們之間是敵是友都不會涉及慕嫿。」

  陳四郎鄭重的說道:「我不僅欠她幾次救命之恩,在事關慕嫿,你該相信我。」

  「伯父曾說過沒有永恆的敵人,只有永恆的利益。」柳三郎笑道:「以前我堅信,碰到郡主總會有意外,人生充滿意外和不可測才精彩,你我正年輕,爭得起,也輸得起。」

  「你在同我顯擺?!我不想聽皇上是怎麼教你的,你所學,我這輩子都用不上,這輩子我最大的願望就是位居人臣,史書上留下王侯將相寧有種乎?這句話激勵不少的人,除了亂世之外,這句話就是錯的,沒人能輕易打破固有的階層,尤其科舉給了寒門學子希望,我們最大的成就便是做首輔了吧。」

  陳四郎不知三公子將來的成就在哪,若是因為柳三郎帝國有了亂相,還是算了,他的性子也不是能趁亂取勝的,何況慕嫿比他們單純得多,她亦比他們更不願意看到帝國分崩離析。

  「宮中傳言承平郡王入宮替木瑾求情,懇請太后娘娘念在往日情分,特赦木瑾。」

  木瑾的罪名是陷害陳四郎,挑撥學子內鬥,但最致命讓皇上非殺他不可的罪名卻是得罪慕嫿。陳四郎再次為自己薄弱的地位神傷,從來就沒人問過他的意見。

  柳三郎道:「歸根到底還是你我不夠強,不如承平郡王,他出面縱是皇上不甘心,也要退讓一步,當日程大學士把一切的罪名都推到木瑾頭上,皇上釋放木瑾,程大學士自會再送來兩個替罪羊,哪怕是他的侄子也在所不惜,因為他不敢得罪承平郡王。」

  「承平郡王?他是哪個王爺,我怎麼從未聽過?」

  「一個本以為不會再出現在朝廷上的能人,我也只是聽過宗室王爺中有這麼一位,先帝在時,封他為平王,他比先帝小十多歲,算是先帝養大的,一直很受先帝喜愛,據說比先帝的兒子還要得寵,成年後他並沒就藩,反而留在先帝身邊,應該是先帝留給皇上的輔政宗室。」

  「先帝過世,皇上登基,改封他為承平郡王。」

  柳三郎面色平靜,「木瑾很快會被放出來,有太后娘娘和太子在,木瑾許是會成為你我科舉上的對手。」

  「承平郡王以何名義求皇上開恩?畢竟木瑾是皇上親自勾決的,就算是特赦也要有個說得過去的理由,木瑾這些年在京城名聲是不錯,可我從沒聽說他和承平王府,不,沒聽說他和皇族宗室有關聯。」

  「承平郡王同魏王不一樣,正妃早逝一直沒有再續娶,身邊也無側妃侍妾,據說承平郡王給先帝守陵時壞了身子,不能人道……」

  「咳咳。」

  陳四郎差一點被口水噎住,給先帝守陵守成不能人道?其中……他抬頭看過去,柳三郎正好看過來,兩人幾乎同時點頭,同時別開目光。

  「他早年收養了兩個宗室子弟,認做義子,雖沒有明確冊封誰為世子,但以後承平王府的繼承人就在他們兩人之間,十幾年前,承平郡王可不是籍籍無名之輩,他的義子亦是京城最有名的王孫公子。」

  柳三郎頓了頓,臉上閃過惱怒:「木瑾有可能是承平郡王義子的骨肉,據我得到的消息……永安侯夫人尚在閨中時,曾愛慕過承平郡王的長子,也曾認識英國公,後來不知是何原因,承平郡王把義子送去西南,他自己也幾乎從朝廷上消失,直到五天前,他的義子才回京,而回京後便接到永安侯夫人的求救書信,還提到當初田氏。」

  「承平郡王的義子也沒兒子?」陳四郎知道田氏是誰,暗暗感歎一句,勳貴圈子真是夠亂的。

  「有,只是唯一的兒子只有三歲,身體孱弱,不知能不能站得住。那兩兄弟有在爭奪世子的位置,有沒有兒子很關鍵,他不會輕易放棄白撿的兒子。不管木瑾是不是他的骨血,先救下來,算是有了成年的兒子,在爭位時底氣更足,」

  「木瑾是承平郡王的孫子?一個把自己妹妹送給草莽糟蹋的畜生竟也是宗族血脈。」

  陳四郎嘲諷的說道:「宗室不僅出三公子這樣風光霽月的英才,也有喪盡天良的敗類。」

  趁此機會不如好好奚落即將恢復王孫公子身份的柳三郎一頓,仔細一想其中的牽扯,陳四郎臉白了不少,「豈不是……豈不是木大人被田氏給算計了?娶了一個水性楊花的女人!」

  柳三郎淡淡嗯了一聲,不緊不慢起身,「我要去見木叔叔,已經安排好廂房,陳世兄可以先去歇息,少什麼物什,直接同管家說就是。」

  「……我也去。」陳四郎緊跟著起身,柳三郎慢吞吞說道:「皇上同木叔叔不僅有君臣之誼,更有兄弟之情,陳世兄同木叔叔不熟,這等私事也不好讓外人知曉,在木瑾特赦沒有傳遍京城前,陳世兄最好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柳三郎走了出去,陳四郎抬起的手頹然放下,「有個好伯父,你得瑟什麼?讓木大人大丟臉面的事,以為能落下好?」只要是男人都忍不住。

  然而柳三郎見到得是極為平靜的木齊,他一向精明的腦袋有點亂。

  木齊看了柳三郎一眼,「我是有病,時常犯病,但是我不會為這件事發瘋,你沒有做過奴才,不明白奴才娶女主人的陪房丫鬟就不該去想妻子是否是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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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8-14 00:36:21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零六章 來自女婿的建議

  木齊的冷靜之下更多是無奈。

  「你不在勳貴圈子長大是一件好事,你……」木齊眸子淡漠,隱隱有幾分嘲諷,「侍奉過男主人的女婢不都有運氣被收做通房,想從通房成為侍妾更是難上加難。」

  「木叔叔。」

  「聽我說完。」

  木齊一派坦然,拽柳三郎坐在自己身邊,並招呼屬下準備酒宴,看著身側相貌英俊儒雅的少年,哪怕再嘴硬也得承認柳三郎是最頂尖的俊才。

  更難得是他對女兒那片心,若不是為嫿嫿,木齊相信柳三郎絕不會來看望他,甚至打算出手幫他。

  「我沒有養嫿嫿一天,卻享到女兒的福氣,三郎啊,我這心裡又是感慨又是苦澀。」

  木齊仰頭喝了酒,柳三郎又給他滿上,木齊接連喝了兩杯,眼中越發清明不見任何醉意,「自己做過的事,無論後果有多不堪,也要自己擔負起來,皇上……他不會故意折辱我,他是萬不得已,不是做皇帝就能完全隨心所欲,當日我跪在他面前向他宣誓效忠,就不會在意這些東西。」

  「我也不隱瞞你,當時能娶到田氏,我還很高興呢,畢竟那是主子用過的女人,哈哈,做奴才的木齊就是這麼的卑賤,被人踩在爛泥中依然不懂得反抗。做過宅門後宅小管事,又是永安侯的小廝,當年我見的太多太多了,主子梳籠過的女人能嫁給你,那是主子看得起你,現在想來我不過是娶了一個不是處子的女人,養了一個不知是誰的種的兒子,同我一起伺候永安侯的小廝……也有被他隨手送給權貴的,做了奴才的人性命不由己,身體不由己,我該慶幸永安侯只是偶爾叫小廝敗火,他不愛……不喜歡**男人。」

  柳三郎抬手擋住木齊再次端起的酒杯。

  木齊笑道:「你現在不想聽,以後我可就不同你說了,你遲早要回到魏王府,甚至要走得更遠……」

  他的聲音低沉且很輕,「皇上對你寄望很深,我也算是皇上最為信任的人,同皇上情分非常,然而我比不上你,皇上不會讓任何人毀掉或是侮辱你一分,三郎,我知道你並非看起來一般只能依靠皇上,連……」

  打了個酒嗝,酒氣直衝柳三郎鼻子,聽到更輕的聲音:「連我都知道的事,三郎以為皇上看不出?皇上不僅沒有道破,反而縱容你。」

  木齊食指點了點柳三郎的額頭,「你是個最幸運的小子,要珍惜你那份幸運,不是所有人都有你的運氣。」

  「木叔叔以為郡主是個怎樣的女孩子?」

  「嗯?」

  「郡主外剛內柔,對不相干的人冷硬到底,但對她放在心上的人卻是完全不曾防備過,有時候明知道他們一切都是佯裝出來的,也難免心軟。」

  柳三郎抿了口酒,「在來見木叔叔之前,我正同陳四郎在一起,他心裡肯定是想著若是當初不曾悔婚,如今郡主就是他的。」

  木齊有點明悟,換他主動給柳三郎倒酒,慕嫿對他孝順,處處為他著想,可他總覺得他們父女之間還差了點什麼。

  「就算他當初不曾悔婚也得不到郡主的心。」柳三郎淡淡說道:「他臉皮不夠厚,放不下男人的架子,在心儀的女孩子面前,面子算什麼?他無法完全相信郡主,不信郡主對他的尊重,以為失去面子便失去尊嚴,淪為被女子捏住脖子的無能男人,雖然他幾次三番被郡主所救,但直到現在他還是不夠相信郡主。」

  「此時他只是有一點點明悟罷了,不過等他徹底覺悟……我和郡主的孩子都可能有了。」

  柳三郎端著酒杯,溫柔模糊他的年齡,他不再是風華正茂,意氣風發的少年,有著男人的深沉和成熟,「我是所有愛慕郡主的人中最先先明白的一個,所以我離郡主最近。」

  「你還叫她郡主?」木齊頗為意外,摸著下顎的鬍鬚陷入沉思,也許他也可以試試?

  不愧是皇上養大的,心眼兒就是多!

  「有些稱呼只能叫給她聽,想通了就不要遲疑,這件事對木叔叔未必都是壞事,您以為沐國公還有多久才能想明白?您猜伯父會不會把郡主當做女兒?您也知道我是伯父教的,按照段數和本身條件,皇上可比木叔叔您有優勢。」

  「皇上是有公主的。」

  「伯父還有兒子呢,他對我的關愛維護是皇子們能比的?太子如今是個怎樣的地位,木叔叔不用我來說。」柳三郎眼底劃過異色,輕聲道:「說句誅心的話,就算齊王趙王順從就藩,皇上也不會准許。」

  木齊打了激靈,看著慢悠悠品酒的少年,抹了把額頭的冷汗,輕聲說道:「你悠著點,別把嫿嫿給連累了,否則你就是再有本事,對嫿嫿再好,我也不會讓你親近她一步。」

  「木叔叔認為郡主是更相信我?還是相信您?」

  柳三郎目光好似能看透木齊的心事,「該是我的,誰也不能奪走,若是連妻子和子女都不顧上,爭來那些東西有何意義?」骨節分明的手指扣緊酒杯,伯父問過他魏王世子是不是夠了,他早就想明白根本不夠。

  圍繞在慕嫿身邊的麻煩和對他不利的人越來越多,身份越來越貴重,皇上如今可以保護他,萬一皇上歸天,他還能靠誰?皇上今日對他的放縱,就是讓他打牢根基,倘若他令伯父失望……伯父會給尋個桃花源養起來。

  柳三郎向愣神的木齊舉起酒杯,「我祝木叔叔馬到功成。」

  「你為何要提醒我?」

  「討好未來的泰山大人不是每個女婿該做的?」

  「你倒是不客氣,我還沒承認你是我女婿。」

  「遲早的事。」柳三郎篤定的回道,「郡主應該快到了,我再留下來會容易引起郡主的懷疑,我先走一步,還要提醒木叔叔一點,盡快娶個夫人,郡主有了繼母,他們再做什麼都影響不到你們。」

  木齊道:「我本來是不想再續娶的,你這麼說了,這一次我聽你的,嫿嫿的確需要一個好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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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七章 慕嫿的安排

  辭別木齊,柳三郎一身輕鬆,初聽木瑾被赦免的消息,他是憤怒的,倘若那時伯父在,他一定會同伯父說上一二。

  伯父曾教過他無論何時,哪怕兵臨城下也不能失控。

  為訓練他的耐性和關鍵時候的冷靜,皇上可以說用進辦法,甚至發狠把他同野狼關在一起,只為讓他在危機關頭找到一線生機,皇上說過,天道總會給不肯放棄的人留有一線生機。

  柳三郎輕輕摸了摸胳膊上殘留的抓痕,在狼群的攻擊下他找到了生機,可也留下一道傷疤。

  疼痛在伯父溫柔疼愛的目光下退去,他其實很早就知道伯父對自己的重視。

  柳三郎嘴角微揚起,不是知道伯父不會利用木瑾的身份行事,他都要懷疑皇上是不是暗示承平郡王了。

  「去給伯父傳個消息,一切安好。」

  「是,三公子。」

  自然有人會給皇上送信,柳三郎唯一不明白是伯父同那人的關係,也不明白魏王妃對他的恨意從何而來,聽說魏王妃雖不讓柳娘子進門,可對他兩個兄長不冷不熱,完全就是視若無睹,而且對柳四郎,也就是唯一不是魏王的兒子更好一點。

  極快的馬蹄聲由遠及近,一騎飛來,哪怕道路上有人,馬速很快,騎手很好控制胯下的駿馬,既不減速,也不會讓駿馬撞上人。

  柳三郎看清楚馬背上的人,側身走到暗處,暗影擋住他的身體,然擋不住他一直落在她身上的目光。

  在京城縱馬的人很多,沒一個比她好。

  哪怕看她騎馬都能體會風馳電掣的感覺,她自由肆意的靈魂。

  那些人只想拘束她,獨佔她的美好,以前他也曾經想過,不過多少次午夜輾轉反側,多少次從窗戶偷窺她練武練劍,他猶豫了,直到明白她是少將軍後,他就不曾想過在去束縛她。

  她有著比世上所有人都精彩的人生,又怎會甘心留在後宅相夫教子?

  關於少將軍的一切消息情報推滿他整個案頭,柳三郎看一張燒一張,直到所有紙張化為灰燼,他明白自己唯一能做得就是給她提供更為廣闊的舞台,若說他的野心是因為慕嫿也不全對,只能說他已不滿足去做魏王世子,去做個權傾朝野的人。

  「大小姐,您總算到了。」

  聽見馬蹄聲,神機營住在京城的衙門跑出來,果然是大小姐,神機營的漢子狠狠揉了揉眼睛,哭唧唧說道:「大小姐快去看看指揮使吧,他……他……哎,屬下勸不住啊。」

  慕嫿直接從還沒完全停穩的駿馬上飛身而下,如同柳絮一般輕飄飄落地,走進衙門對抹眼淚的男人留下一句話,「演得好假。」

  「……」

  抹淚的男人身體一僵,小聲嘀咕:「我已經是經過選拔演得最好的一個了,哪裡假?神情動作哪裡不對?您是沒看到那些不如我的。」

  慕嫿看出木齊的屬下在演戲,她卻不知道該拿明顯犯病,拿頭撞牆的木齊怎麼辦,木齊不哭不鬧,也沒有咒罵皇上,田氏,他只是撞牆,雪白的牆上留下一個個血跡。

  「爹,我去殺了木瑾好不好?」

  那一聲聲的血肉碰牆的聲音讓慕嫿心似針扎,不顧男女有別抱住木齊,「您這是懲罰我呢,還是懲罰他們?不在意你的人,就算你把命搭進去,他們依然該怎麼過,怎麼過,反而還認為您是個懦弱蠢貨,只能拿自己的身體較勁。」

  木齊閉上眸子,在女兒懷裡真是舒服,雖然女兒沒有他高,沒有他壯,佯裝脆弱崩的確是個親近嫿嫿的好主意,以前嫿嫿可不會同他說這麼多話。

  主意是柳三郎出的,肯定柳三郎做過幾次,他是不是得提醒嫿嫿一句啊。

  木齊不在撞牆掙扎,乖順如同木頭人,不,還是水晶人吧,這個水晶男人大了點壯了點,此時好似輕輕碰觸一下,水晶男人就會碎裂。

  慕嫿將木齊按到椅子上,拿起帕子擦拭他額頭的血跡,木齊嘴唇蠕動,臉龐滿是陰鬱頹敗,「我又讓嫿嫿失望了。」

  蘸著冷水處理好傷口,慕嫿又給木齊額頭抹上一層藥膏,「我從來沒有希望過,談何失望呢。」

  木齊眼淚差一點落下來,哽咽道:「原來嫿嫿就沒指望過……指望過我,不曾相信我……」

  「您能不能聽我把話說完?只聽一半便互相亂想,很容易引起誤會。」慕嫿也坐下來,拿著果子啃了起來,「許是應了禍害活千年那句話,我不覺得木瑾會被皇上下旨砍頭,我不知永安侯夫人年輕時是什麼樣子,在我記憶中她是一個有秘密有韌性的女人,心不夠狠的話也不會一次一次把我推開。」

  「好了,好了,我不提以前的事,爹,您怎麼比我還愛哭啊.」

  慕嫿連忙止住對回憶,把帕子塞在木齊手上,隨後手在他眼前晃來晃去,噗,突然在她空無一物的手心多出一物,「送給您的。」

  木齊也不想落淚,本不願意在女兒面前丟父親的臉面,柳三郎那句臉面算什麼,木齊也就沒有再控制的情緒,方纔還想著是不是柳三郎故意陷害自己,沒想到女兒竟變戲法哄他,還送他禮物,雖然只是一個……一個令牌,「嫿嫿,這是?」

  「以後只要您聽到誰議論木瑾的身世,嘲諷您,您就把令牌拿出來,嚇死他們!」

  「皇上給你的令牌不是這麼用的。」

  「哪還怎麼用?難道皇上願意看您被欺負?他自己想著藉著此事達到目的,還不許我們狐假虎威一把?何況和爹一起的人都是朝廷重臣,不去關心朝政,安撫黎民百姓,如同嘴碎的婆子說三道四,說人閒話,爹教訓他們是應該的。」

  「這是皇上給嫿嫿的。」

  「我從來沒指望皇上給的這塊牌子保命,更相信我練出的內勁和拳頭。」

  慕嫿把令牌塞給木齊,「拿著吧,我幾乎不去朝廷上,拿這塊牌子懲治紈褲公子,簡直是抬舉他們了。」

  「木……木大人。」

  風娘子輕輕推開門,已改往日的爽利,猶豫站在門口,慕嫿笑著推搡木齊,「您來得正好,我爹有話同您說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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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八章 世界地圖

  爽利潑辣的女子露出難得嬌羞模樣比一直嬌羞柔順的女子更顯動人。

  木齊喃喃的說道:「她是鳳夜叉……」眼中難得露出一抹驚艷之色,慕嫿悄悄掐了木齊一把,懸著的一顆心放下了,他們兩人之間有戲。

  慕嫿並不是亂點鴛鴦譜,鳳娘子的身份的確配不上已是侯爺了,木齊以前再不堪,也有許多勳貴朝臣的女兒願意嫁過來,畢竟木齊只有女兒,沒有兒子!

  只要續絃生下兒子就是侯府的世子,慕嫿遲早要嫁出去的,侯府的一切都會留給兒子。

  木齊的宅門管事經歷讓他很難在對勳貴人家的小姐動心,爽朗知道一切又心疼愛慕父親的鳳娘子正合適,鳳娘子能操持一間京城都聞名的酒樓,本身的能力是沒得說,以後即便應付命婦也足夠了。

  何況木齊走得是孤臣的路子,本就不需要妻子過多應付命婦,只要鳳娘子不被人設計陷害,抓住把柄漏洞就行。

  哪怕鳳娘子開始做得不好,她安樂郡主怕過誰?

  她只要認可繼母就沒人敢嘲諷鳳娘子!

  木齊有名正言順的妻子,田氏和木瑾便同他們沒了關係,她跟著父親不管進入承平郡王府的田氏也沒人能說什麼,以後田氏是生是死都同她沒有任何關係。

  這一點木齊也想得明白。

  慕嫿始終認為皇上會給承平郡王府下聖旨,為木瑾證明王孫公子的身份!田氏和木瑾會很高興……慕嫿看著滿面羞紅的鳳娘子心中泛起淡淡的愧疚,她還是更在意父親木齊,以前父親過得不好,受盡欺凌侮辱,哪怕如今大權在握,以前的創傷也很難癒合。

  找一個更愛木齊,對木齊用情更深的女子更好一點。

  慕嫿暗暗保證若是父親以後對鳳娘子不好,她無論如何都不會再幫父親的。

  「您們談,我去看看你的屬下。」

  慕嫿的借口都是這般的與眾不同,哪有一個女孩子去看神機營部署的,然木齊說道:「你幫我操練他們,這群臭小子以為掛上槍火就天下無敵了,槍火是神兵利器,但不是決定勝負的關鍵。」

  鳳娘子眸子化作一彎泉水,她見過木齊最卑賤的時候,也見過木齊崩潰自盡的狼狽,此時木齊頭上還留著傷口絕說不上英俊,他交代慕嫿時的沉穩,以及對女兒的疼愛,這些才是鳳娘子愛慕他的原因。

  慕嫿眸子璀璨明亮,練兵啊,她好久沒有練兵了,「只要爹不心疼他們,他們就交給我了。」

  「我唯一心疼的人是你,那群小子隨嫿嫿操練。」

  木齊滿是驕傲的說道,以後誰敢再說她女兒遺傳了他的怪病?她女兒就是被高人教出來的,木齊暗暗已經偽造高人教導慕嫿的傳言了,有皇上和慕雲的配合,即便永安侯夫人說傳言是假的,也不會有人相信!

  慕嫿走到門口,輕聲說道:「女追男隔層紗,鳳姑姑同我爹就差一層窗戶紙,您不嫌棄我爹的話,去同他說吧,誰說只有男子才能率先開口?」

  鳳娘子點點頭,在慕嫿走出門後,直接關上房門,隔絕外面的干擾。

  慕嫿一個個把躲在牆根窗角的人揪走,「我看訓練你們很有必要。」

  「大小姐……大小姐就不好奇?」

  不知為何他們對大小姐又是敬佩又有幾分親近,大小姐身上有一股獨特的味道,慕嫿笑盈盈的問道;「你們真想聽?」

  眾人點點頭,慕嫿手背在身後,笑容越發燦爛:「誰能完成我制定的訓練計劃,我就讓誰去。」

  「……不是沒有希望?」

  「還是有希望的,真正沒希望得是……」慕嫿語氣一頓,微微揚起頭:「誰打得過我。」

  神機營侍衛有捂臉的,有低頭的,有看著大小姐發呆的。

  慕嫿繼續問道:「我說得不對?」

  「對,太對了。」

  他們對能打過大小姐已經絕望,「您說得都是大實話,大小姐天下無敵。」

  一群人湊在慕嫿面前談笑,慕嫿也沒有同他們疏遠,宛若回到曾經的崢嶸歲月,幾句話幾個段子,笑談間的指點就能讓這些眼高於頂的人心服口服。

  安樂郡主是有真本事的人,他們敬重親近安樂郡主絕不只是溜鬚拍馬,因為他們的上峰把慕嫿當做珍寶眼珠子。

  在校場上,慕嫿用槍法令他們拜服,精湛的騎射已經讓一群人不知該怎麼表現佩服了,目光追隨著安樂郡主,好似她成了他們的信仰。

  慕嫿也沒有藏私,「槍火的精準是練出來的,不捨得彈藥怎麼成?把所有彈藥都搬出來,每天你們要打搶,不可以偷懶,槍火若是用不好,比燒火棍都不如。」

  眾人誰不想用槍火?

  有了郡主這句話,他們以後就能每天練槍了,不過槍火的管制依然很嚴,慕嫿認同皇上的主張,槍火決不能氾濫,更不能讓神機營出門填裝實彈,只有在緊急狀況下才能配發實彈。

  有規則就有漏洞,但不能因為有可能出現的危險就不去發展神兵利器,不給神機營訓練的彈藥。

  *****

  皇宮中,皇上捏著棋子,笑呵呵的說道:「三郎的心眼就是多,朕看木齊沒領會三郎話中的精髓。」

  無庸公公躬身落子,「三公子是您教出來的。」

  「是啊,是朕教出來的,也是朕讓他走上這條路……等他走到終點,不要怨恨朕。」

  皇上望著懸掛在牆壁上的地圖久久不曾回神,又有小太監來回事,無庸公公聽後露出驚訝之色,低聲問道:「消息屬實?」

  小太監點點頭,無庸公公回到皇上身邊,壓低聲音說了一遍,「您剛下令嚴查槍火和彈藥,郡主怕是沒聽說才會……」

  皇上斜睨無庸公公一眼,漫不經心的說道:「朕竟是不知你同安樂郡主也攀上關係了?內廷的大太監還不夠她用?」

  「奴才對皇上忠心耿耿,同郡主不熟。」無庸公公連忙跪下,冷汗濕透衣衫,「奴才從未拿過安樂郡主的好處,只是為……您是疼愛信任郡主的。」

  皇上扔下棋子和尚未分出勝負的棋局,一把扯開擋住地圖另外一面的帷幕,「有了嫿嫿和三郎,朕無憂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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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8-14 00:36:54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零九章 聖旨和賜婚

  牆壁上一直掛著一副地圖,來來往往的人都能看到,只是其中一半是用薄布覆蓋,皇上有令任何人都不准去解開薄布。

  無庸公公有時會見到皇上面對地圖陷入沉思,時而喃喃自語些什麼,反正是無庸公公聽不明白的話。

  許是除了當初那人外,滿朝大臣後宮妃嬪都不理解皇上吧。

  無庸公公記得皇上為妖孽向太后娘娘求情時的情景,是在一個天地覆蓋白雪的日子,皇上披頭散髮跪在慈寧宮門前,苦苦哀求太后娘娘能網開一面。

  那天的雪下得特別大,從早到晚就沒停過,白雪幾乎把皇上埋了半截,直到皇上昏倒,人事不省,太后娘娘才勉強答應放過蠱惑皇上的妖孽,但卻把那人驅逐出帝國,皇上清醒後第一件事就是用自己不多的人手保護他順利離開帝國。

  甚至派出不少的人只為迷惑太后娘娘派去追殺的刺客。

  可以說為了保他平安,當時皇上把手中的勢力消耗殆盡,皇上自己也養了三個月才恢復元氣。

  無庸公公知道就是從那件事後,皇上越發沉默,也不再指望太后娘娘,瞞著太后娘娘,瞞著所有人暗暗發展只忠誠於皇上的勢力。

  皇上是個極為聰明的人,否則也不會在太后娘娘眼皮子底下經營出足以搬倒太后的實力。

  再有皇帝之名,皇上沒有本事也無法令人捨命追誰。

  跟著皇上的人都是認字的,無庸公公讀過的書見識不比那些讀書人差,見到地圖的全貌,無庸公公才明白皇上的眼界不是帝國,而是天空覆蓋下的所有地方。

  彷彿看透無庸公公所有的念頭,皇上自信的說道:「不要小看他們,嫿嫿會做得比沐少將軍更好,因為朕會全力支持她,還有三郎,那小子暗暗做了不少的安排,他們……他們會做得比朕好。」

  少將軍雖是強橫,拖後腿的人太多,當時他亦無法完全相信少將軍,而且當時他也不是像現在一般大權在握,在今生的慕嫿身上糾集了幾乎帝國各方面的勢力,不經意慕嫿同哪一邊都能搭上關係。

  皇上玩味的說道:「福兮禍所伏,禍兮福所倚。也許她就是滿天神佛給朕,給帝國最好的禮物。」

  「倘若郡主領兵,怕是朝廷上的大臣會有意見。」無庸公公小聲說道,「終究男女有別,郡主以女兒身難以服眾。」

  「所以朕和三郎在創造機會,等他們習慣嫿嫿的強悍後,等他們明白無論怎樣的困境都只會把嫿嫿打磨得更耀眼璀璨,當習慣嫿嫿戰無不勝,特殊成了習慣,朕再下聖旨也就水到渠成了。朕無法做到全天下的女子都似嫿嫿一樣,但朕可以讓嫿嫿成為特別的那個,讓所有男人忽略嫿嫿是個女孩子。」

  皇上眸子多了一抹的心疼,終究他還是讓嫿嫿重複前路,不是他沒人所用,而是那些人都不如嫿嫿,起碼此生他不會讓慕嫿太辛苦。

  「皇上,承平郡王府大爺。」

  「贏封?以後直接叫名字,他想在朕面前稱大爺?」

  「奴才知罪。」

  無庸公公瞥了一眼沒有眼色的內侍,就這樣還想在東廠出頭?這輩子別想做廠公了。

  皇上有意設立西廠的消息不脛而走,這讓許多東廠和大太監們都頗為心動,誰都明白西廠廠公所擁有的權勢,當然朝臣是很反對的,然並沒有用,皇上處事溫和,認定的事情很難再改變主意。

  「贏封派人接出木瑾,昭獄的人沒有阻攔,據說木瑾已經進入承平郡王府,不過承平郡主沒有承認木瑾,也沒有見他。」內侍低聲道:「木指揮使入宮懇請陛下賜婚。」

  皇上笑容燦爛,「好,沒有承平郡王為木瑾求情,就沒有這樁喜事,朕還以為這輩子見不到木齊他正正經經的娶妻了,賜婚,朕立刻就賜婚,對了,把楊耀也叫上,朕同他們兩個好好熱鬧熱鬧。」

  「讓木齊進來,這樁婚事朕也等了幾年,朕一直認為他同風娘子是天生一對,離著三郎和嫿嫿成親還有幾年,朕就讓那群軋準備看木齊熱鬧的人明白什麼是朕意屬的婚禮。」

  內侍連忙去傳木齊,沒想到皇上不關心承平郡王,只關心木指揮使的婚事,他們要重新衡量木齊的聖寵了。

  「你去傳旨,把田氏給贏封送過去,總不能只要兒子不要兒子的生母,對田氏……朕准承平郡王……」

  「承平郡王到底是您的皇叔,您此時總該給郡王留一分臉面,郡王不在意,對您忠心耿耿,承平郡王未必能按下英國公他們。鬧開了,您固然不怕,然您總不能看木大人被圍攻,安樂郡主也會傷心的。」

  「她才不會傷心,她只會揍得英國公鼻青臉腫,朕相信他們擋不住嫿嫿的拳頭。」

  皇上扯起嘴角,「不過總不能讓嫿嫿把這些傳承已久的將門勳貴都得罪,將來朕還指望他們聽從嫿嫿的調遣,讓他們知道嫿嫿的厲害也不是在田氏這事上,這件事太噁心也太腌臢,朕即便贊同提高女子地位不會認同田氏……朕推行的新政任重而道遠。」

  「你就說朕看在田氏給贏封生了兒子份上,給田氏一個侍妾的名分,以後田氏就是贏封的女人。」

  「奴才遵旨。」

  「同贏封說,還想去爭承平郡王世子就該體察聖意,朕不會讓一個不聽話的人去做承平郡王的繼承人。其餘的話,你自己酌情考慮。」

  皇上走到門口,望著神采奕奕的木齊,歎息:「總不能讓二弟太難堪了。」

  無庸公公:「……」皇上護短也是完全不講道理。

  ******

  出宮前無庸公公碰到一直靜養的王公公,對於這位大前輩,無庸公公無比尊重,畢竟他可以說是看著皇上長大的。

  「出去辦差?」

  「去承平郡王府宣旨。」

  王公公饒有深意的說道:「承平郡王對皇上一片忠心,他才是宗室最聰明的人,也只有他才記得先帝的托付,無庸你去宣旨時注意分寸,別傷承平郡王太過,皇上一時有氣,你以後勸著點吧。」

  無庸公公受教般點頭,王公公離開前說道:「提醒皇上一句最遲後日慕雲到達京城,長青先生也在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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