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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li608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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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臥龍生]風塵俠隱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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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 13:49:47 |只看該作者
三一零

  灰衣老人聽羅雁秋說著,面色竟是一變再變,等羅雁秋說完,他竟突然大聲說道:“可惜!可惜!這原來是個不完整的歸元四象陣,只是不知這歸元四象陣是什麼人布下的?而布設此陣的目的,猶足令人猜疑。”

  羅雁秋一旁插口說道:“以晚輩之見,那布下此陣之人,只是不願這寶物落入他人手裡,引起武林的爭奪殺戮,是以……”

  灰衣老人插口截斷他的話道:“對了,我老人家倒要看看那是什麼寶物,小娃兒,你儘管放心,我決不會要你的。”

  羅雁秋手中緊緊握著的鐵盒扔了過去。

  灰衣老人打開盒蓋,先是咦了一聲,隨手將那串百妙佛珠取出,然後又仔仔細細看了一眼,面色突地大變,“咔嚓”一聲,將鐵盒蓋起,沉聲道:“這串佛珠原是我的,不知怎會到了此地。”他竟迅疾地揣入懷中。

  苦因大師也是面色驟變,肅然說道:“施主你……”

  羅雁秋早已冷笑一聲,拔劍刺了過來,沉聲道:“你原來是個騙子!”

  灰衣老者哈哈笑道:“騙子就騙子,只是這串珠子老夫卻是要定了!”

  他一閃躲過羅雁秋的白霜劍,輕煙般向海邊奔去。

  羅雁秋目光一轉,冷笑說道:“那灰鶴沒有回來,你跑不了的!”也自擰身直追。

  苦因大師低低喧了一聲阿彌陀佛,說道:“秋兒!不要追了,你是追不上的。”

  忽聽身後數十丈外,響起一陣朗笑,一人大聲說道:“羅雁秋!儘管追下去,我來幫你!”

  只見白色的人影,在晨霧中,穿了出來,正是那太虛宮主人,白衣中年文士。

  羅雁秋本就不肯善罷干休,此刻聞言,更是精神大振,腳下一緊,唰唰唰,三個起落,已然追到那灰衣老人身後十餘丈之遙,那灰衣人已到了海邊,羅雁秋又自冷笑一聲道:“看你還能往哪裡逃?誰叫你把灰鶴打發走了,現在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看來你只有跳海了。”

  哪知他話未說完,空中突地傳來一聲鶴喚,一點灰影,流星般飛墜而下,正是那去而復返的灰色大鶴。

  羅雁秋心下頓時一沉,灰衣老人卻已飄身上了鶴背。巨鶴方要衝天飛起,羅雁秋已大喝一聲,撲奔過去,一隻右手恰好抓住一隻鶴爪。

  苦因大師跌足大呼道:“秋兒使不得……”但巨鶴早已振翅而起,他再想出手攔阻,已是無及。

  中年文士也自皺眉說道:“想不到老頭子倒還沒死,不知他一向住在哪裡?可惜我遲來了一步,不然,那串佛珠,他是再也搶不去的。”

  苦因大師長嘆說道:“他是硬搶,倒也沒有那麼容易,貧僧再也未料到一個前輩高人,居然也會巧取豪奪,看來世道人心,當真是……”

  他語聲一頓而住,變色說道:“那巨鶴怎地忽向海中俯衝而下,莫非他是要摔脫秋兒?”

  中年文士凝神看去,一笑說道:“大和尚不要著急,原來那老不死的竟然一向住在船上,而且那隻船還不小哩,他既然也在水上討生活,咱們便一定會找到他的,現在且請到敝處一行,對尋找羅雁秋,奪回那串佛珠之事,再從長計議。”

  且說羅雁秋被那巨鶴帶至雲端,俯視海面,只見波濤萬頃,無邊無際,頓時有一種暈眩的感覺,他縱然滿腔憤怒,卻也無法宣洩,只是牢牢抓住鶴爪,兩眼緊緊閉起,等待著降落實地。

  豈知那巨鶴在空中略一盤旋,竟然斂翅急向海面飛墜,羅雁秋心中一沉,生怕那巨鶴將他摔脫下去,是以手掌抓的更緊了些。

  忽然之間,他似是覺得雙腳已然踏著實地,睜眼一看,這才發覺自己正置身在一艘雪白的大船上!

  這船上的一切,俱是白色,甚至連水手們的衣著也是白的,無怪這麼大一艘船,他在空中俯視時,未曾發現,只因它和那一堆堆雪白浪花的顏色,毫無二致。

  他方自呆了一呆,灰衣老人卻已喜孜孜地一伸手把玩著那一串佛珠,一手拉著煙管,大步向艙門走去,羅雁秋頓時如夢初醒,大喝一聲道:“好個騙子,歸還我的佛珠來!”

  身形倏地凌空而起,尚未歸鞘的白霜劍,閃電般向灰衣老人背後劈去!

  灰衣老人卻是理也不理,竟自大叫道:“瓊兒!瓊兒!快來看看爺爺給你的見面禮!”

  只聽一聲甜美嬌柔的聲音,立刻自艙內響起,道:“來了!”

  遂見一個秀髮披垂,一身白衣的少女,如一朵白雲般飄了出來,羅雁秋的劍尖堪堪要刺到那灰衣老人,忽然聽到他呼叫“瓊兒”二字,心下一驚,手中劍便自然一緩,接著便看清了那白衣少女,他心中一陣激動,但聞“當!”地一聲,白霜劍已然摔落在甲板之上,腳下不自主退後了一步,失聲叫道:“是你……”

  那白衣少女的如花嬌靨上頓時現出驚喜之容,美眸中閃耀著興奮的光采,半晌之後,方自舉手掠了掠秀髮,嫣然笑道:“我是誰,你還認得嗎?”

  羅雁秋俯身拾起白霜劍,插入鞘中,微笑說道:“你是瓊兒,這回再也不會認錯了。”

  白衣少女佯嗔說道:“瓊兒也是你能叫的?我的名字叫于飛瓊!”

  灰衣老人一傍哈哈大笑道:“瓊兒,你見到了羅雁秋,便不再要我這個爺爺了,須知若不是爺爺把你從七絕山莊中帶出來,你們再也不會見面,是以你仍然要謝謝爺爺我的。”

  他語聲一頓,微笑著將那串佛珠還給於飛瓊,又轉向羅雁秋說道:“羅雁秋,你若還要奪去,就向我這孫女兒動手吧!”

  說完之後,大笑著向艙內走去。

  於飛瓊和羅雁秋兩人同時俊面一紅,於飛瓊望著他消失在艙門內的背影,一笑說道:“說來你不信,我自出生以後,長了這麼大,從不知有這樣一位爺爺,直到上個月我回到七絕山莊,他也是離家五十年後,第一次回去,我從來沒到過海上,加以近來心情不好,於是便纏著他要出來玩玩,爹爹和幾個叔叔雖不同意,但爺爺答應了,他們也是無可奈何的。”

  羅雁秋見她提到家中親人時,臉上自然流露出幸福的光輝,頓時想到父母慘死,不由輕輕嘆了口氣!

  於飛瓊詫然說道:“你嘆的什麼氣?”

  一頓之後,又自黯然說道:“我知道你是在想紅姊姊,唉!

  她一定已生過孩子了,但不知是男是女?”女子的敏感善妒,永遠都是如此,雖然這些並非便是壞事。

  羅雁秋仰望雲天,長嘆說道:“在下父母之仇未報,連二老葬身何處,亦不得而知,誠然愧為人子。”

  於飛瓊強自微笑說道:“你只要知道仇人是誰,報仇還不容易,至於伯父母安葬何處,也總會有人知道,你說是嗎?但不論如何,男子漢大丈夫,總不該唉聲嘆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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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3 11:58:32 |只看該作者
三一一

  這嬌生慣養,純潔得有如仙子般的少女,此刻似已長大了許多,懂事了許多,竟然也會說出安慰別人的話來。

  羅雁秋精神一振,收回凝注在空中的目光,豪聲朗笑道:“姑娘之言,使在下頓開茅塞,且請姑娘稟告令祖可否送在下到陸地?”

  於飛瓊竟微笑搖首道:“小女子如果說礙難從命,不知羅少俠生不生氣?”

  羅雁秋聽她竟然自稱起“小女子”和稱呼起自己“羅小俠”

  來,不由微微一怔,尷尬笑道:“姑娘若有礙難之處,在下自是不便相強,但姑娘你……你又何必謙虛?”

  於飛瓊頓時面色一沉,冷笑道:“你滿口‘姑娘’,‘在下’,生怕和我的關係拉近了似的,但對凌雪紅卻是‘紅姊姊’叫個不停,難道……難道你……你……”

  她嬌靨一紅,下面的話竟再也說不下去,眼圈中滿蓄的淚水,早有幾滴,落在船板上,彷彿受了極大委曲似的。

  羅雁秋暗嘆一聲忖道:“僅僅數月不見,她的說話行事,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往日高不可攀,聖潔得宛如仙子,令人不敢仰視,但今日卻是變得如此。”

  原來於飛瓊見羅雁秋對待自己,始終像是隔著一層雲霧似的,便將自己的心事統統告訴了他的爺爺,那灰衣老人自己是男人,自然瞭解男人的心理,於是便告訴她天下的男人,最怕女子的眼淚和撒嬌,縱然他是柳下惠在世,卻也要在這雙重攻勢下屈服的。

  羅雁秋心中思忖著,忽然聽得於飛瓊竟然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心下不由一急,訥訥說道:“姑娘,你……你這是……”

  豈知他話聲未完,於飛瓊已哭著向艙內如飛奔去!

  須知他雖和於飛瓊見過幾次,心中也潛蘊著一股愛慕之意,因倆人只是匆匆相見,匆匆分離,是以總覺得有幾分生疏,他雖想叫她聲瓊妹妹,卻叫不出口,此時見於飛瓊哭得更傷心,於是便再也不顧忌,飛身追了上去,大聲叫道:“瓊妹妹!你這是何苦,若是爺爺看見,還以為我欺負了你哩。”

  羅雁秋方從垂著的白色珠簾掠進去,於飛瓊的倩影,便已消失在另一個垂簾之後,他方略一遲疑,不知該不該進去,卻聽船艙一角,一人沉聲說道:“你還發的什麼呆,既然得罪了我的孫女,還不快些賠罪去!”

  說話之人,正是那灰衣老者。

  羅雁秋硬著頭皮,大步向內艙走去。

  這船本來極大,是以裡面艙房頗深,他左旋右轉,一連穿過四五條通道,忽聞到聲聲低泣自一面搖晃著的珠簾中混合著淡淡幽香飄出,他知道那定是於飛瓊的香閨,遂故意輕咳了一聲,大聲道:“瓊妹妹,小兄賠禮來了!”撩起垂簾,一腳跨了進去。

  目光四掃,只見艙房簾幕低垂,光線甚是黝暗,但仍可清晰地看到於飛瓊的嬌軀,正自蜷縮在繡帳錦被的檀床之上,低低哭泣著,雙肩不停地聳動,彷彿甚是傷心!

  羅雁秋輕輕走到床前,緩緩在床沿坐了下去,口中悄聲說道:“瓊妹妹,我以後再也不稱呼你‘姑娘’二字了,但你以後也定要叫我秋哥哥,我倆朝夕相處,永遠不離開,好妹妹,你說好嗎?”

  口中說著,一隻右手,早已輕輕地向於飛瓊秀髮上撫去。

  就在羅雁秋右手觸到於飛瓊秀髮的剎那間,她果然停止了哭泣,但嬌軀卻是一陣顫抖……

  一陣風浪,又歸平息。

  忽然,艙門外響起了輕輕的腳步聲,接著一個少女的清脆聲音說道:“小姐,午時已到,太老爺請你出去用膳了。”

  羅雁秋大吃一驚,連忙將頭縮到被窩裡,於飛瓊則朗聲說道:“知道了!”

  那腳步聲果然漸漸遠去,羅雁秋突地伸出頭來,說道:“嚇死我了,那丫頭若是不聲不響地闖了進來……”

  於飛瓊噗哧一笑,打斷他的話道:“她若闖了進來,躲到被窩裡,就能躲得了嗎?”

  她用手一指那滑在床下的衣服,又道:“你只管放心好了,其實,我這間艙房,若無召喚,是誰也不敢進來的。”

  倆人說笑著穿衣下床,於飛瓊又換了一件粉紅色的娟衣,略事梳洗,便和羅雁秋一同往前艙走去。

  那灰衣老人一見倆人出來,不禁哈哈笑道:“好孩子,不生氣了嗎?羅雁秋是如何向你賠禮的?”

  於飛瓊禁不住臉上一紅,卻急忙選了個錦凳坐下,故意嬌嗔地說道:“不來了!爺爺,你再欺負人,我就拔掉你的鬍子!”

  灰衣老人更是哈哈大笑道:“爺爺早就說過,天下的女子,沒有不會撒嬌的,如今果然你也學會了,果然不再那麼一本正經了,須知你若再跟著你那師父清心尼婆學,便要一輩子嫁不到人的,羅雁秋,你說我老人家的話對嗎?”

  羅雁秋連聲說道:“極是!極是!”

  說話間,兩個身著白衣的少女,手捧著精美的酒菜,自一間偏艙中走了進來,把酒菜放在桌上。

  這是於飛瓊第一次最愉快的午餐,她雖是有些嬌羞,但心中卻有說不出的甜蜜!

  而此刻,羅雁秋也將自己的恩怨情仇,暫時拋開,以享受這無盡的柔情蜜意。

  他們剛喝了兩三杯酒,那灰衣老人忽地上下打量著於飛瓊,臉上滿是笑容。

  於飛瓊被他看得紅飛雙頰,嬌嗔地說道:“爺爺,看你!總盯著人家瞧什麼?”

  灰衣老人笑眯眯地說道:“爺爺看你越來越美麗,你若再把那串珠鏈帶上,更是美似仙子。”

  於飛瓊還以為她爺爺也看出了自己的秘密,是以芳心中早已怦怦亂跳,面紅過耳,此刻聽她爺爺提到那串佛珠,方才放下心來,嬌笑一聲道:“不是爺爺提起,我倒忘記了呢,那串珠子是你在哪裡得到的?可有什麼來歷?”

  她最後一句話,已是轉向對面的羅雁秋,羅雁秋微微一笑道:“在無極島上。至於那佛珠的來歷,想於老前輩比我更要清楚些。”

  他至今尚不知道那灰衣老人的名字,但因於飛瓊姓于,想來他也姓于,當無問題。

  灰衣老人呷了口酒,略一沉思,說道:“我老人家一直懷疑著那地下孤島,定然藏著什麼寶貴的東西,卻未想到竟只是一串佛珠,既然那百妙佛珠,已然在江湖上出現,便想不出這串佛珠有什麼價值,瓊兒,你把珠子放在哪裡?且去拿來看個仔細。”

  於飛瓊應了聲是,連聲叫道:“綠雲!素月!快去給我拿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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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3 11:58:52 |只看該作者
三一二

  她叫了數聲,毫無回答,原來那兩個小婢已走得遠遠的,自顧吃飯去了。

  於飛瓊一急罵道:“該死的丫頭,不知跑到哪裡去了!”

  她話剛說完,忽聽一個女子聲音,自內艙響起,道:“小姐,你可是要我給你拿一件東西?”

  於飛瓊沒好氣地說道:“正是!你就把我放在床頭上的那串珠子拿來。”

  門簾一起,翩然走出一個女子,那灰衣老人本是面對裡面艙門而坐,他抬頭看了那女子一眼後,竟自霍地長身而起,沉聲說道:“你這女娃兒是誰,怎會來到這裡?”

  以他這麼深的功力,和這船上如此多的高手,竟然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了一個陌生女子,他自是十分驚異。

  那女子卻是鎮靜如常,她左手藏在自己身後,右手一指羅雁秋、於飛瓊,微微笑道:“我是來看望他們的,他們俱都認識。”

  此時羅雁秋和於飛瓊也是齊地一驚,轉首看去,只見一個身材纖細的青衣女子,滿頭蓬髮下,則是一張憔悴的面孔。他們一看之下,互望了一眼,竟似全都不認識。

  那青衣女子強自展顏一笑道:“兩位可真是貴人多忘事,難道真不認識了嗎?”

  她忽又幹澀地一笑,說道:“不認識就算了,小姐,你可是要這個東西?”

  她始終藏在身後的左手,閃電般在三人面前一晃,便又收了回去,但是這三人的目光何等敏銳,就在這一晃之間,俱都看得清清楚楚,原來她左手拿著的,竟是於飛瓊換下,隨手塞在床角的那件內衣!

  於飛瓊直氣得嬌軀顫抖,猛地離坐而起,一掌劈了過去,嬌聲叱道:“你這賤人是誰?你……你……”卻已氣得說不出話來。

  那青衣女子一閃讓過於飛瓊一掌,突地格格笑道:“我是賤人?那麼你呢,只怕你此刻連走路都覺得不便哩!”

  於飛瓊又羞又氣,眼淚都急得要流出來,灰衣老人厲聲喝道:“我且問你,你是從哪裡進來的?”

  突然,綠雲、素月兩個小婢如飛般奔了進來,綠雲惶聲說道:“啟稟太爺,不知哪裡來的一隻巨雕,竟和咱們的仙鶴打了起來,看來那巨雕似……”

  灰衣老人沉聲道:“你們倆人快些退下去!”綠雲、素月悄然走出,他又目注這青衣女子,大聲說道:“這巨雕可是你的嗎?

  你與苦因和尚是什麼關係?”

  因為當今武林之中,只有苦因大師養著一隻巨雕,是以他已猜得這青衣女子十之七八的來歷。

  於飛瓊一聽到她爺爺提到苦因大師,兩隻星眸中,頓時顯露出驚奇,難道這面容憔悴,頭髮蓬亂的女子會是凌雪紅?

  此女若果真是凌雪紅,她定然已知道了自己和羅雁秋的秘密,那豈非活活羞死!

  想到此處,芳心中不由暗自默禱,只望她是個和羅雁秋毫不相干的女子。她轉首一瞥羅雁秋,只見他面色蒼白,也自瞪大著眼睛,看他焦急的神情,也似是盼望著這青衣女子說個不字!

  豈知那青衣女子忽地正色說道:“我們是父女關係,你便怎的?”

  於飛瓊突地銳聲驚呼道:“你……難道你便是凌雪紅,紅姊姊?”

  青衣女子倏然冷笑一聲道:“好不知羞恥的女人,誰是你的紅姊姊,你當初那般神聖高潔,原來都是假裝,你竟然也會迷人的!”

  灰衣老人雙目倏睜,厲聲大喝道:“好個女娃兒,膽敢辱罵我的孫女!”

  他手中的旱菸管只是輕輕一指,便聽“哧”的一聲,一股暗勁,逕自向那青衣女子撞去。

  原來那青衣女子果然是凌雪紅,她自從在阿爾金山見羅雁秋緊追著趙紫燕向情聖峰奔去,還以為那多情種子又投到另一個少女的懷裡。傷心之下,賭氣離開。

  她那時已是大腹便便,是以月餘之後,便生下一個女孩,直等孩子彌月,才交給她師父淨塵庵主代養,而自己則匆匆趕來東海無極島,想向她慈父苦因大師哭訴,她那神雕本是放在她師父那裡,是以一路乘雕東來。

  但她飛越東海之時,遠遠看到這一隻雪白的船隻,便覺得有些好奇,遂在離船數里之外,便即掠海低飛,避過船上水手的監視,一窺這船上的秘密。在她想來,這船不是亡命海上的貪官污吏,便是海盜無疑。

  哪知她方接近到船的側面之時,竟自聽到了熟悉的話語,後來再仔細一聽,裡面男女倆人竟是羅雁秋和瓊兒,他們倆人居然做出那樣事來,直恨不得立刻衝進去,大興問罪之師,但她畢竟不是一般庸俗女子,是以咬了咬銀牙,強自忍下,便又駕雕離去。

  須知天下之間,不管是何等樣的女子,碰到這樣的事情,俱都無法忍耐下去,她飛出很遠,又自折回,正好羅雁秋和於飛瓊穿好衣服,相偕而出,她便飄身躍入窗內,略一搜尋,首先看到件落紅斑斑的內衣,想到兩年前自己和羅雁秋在大巴山一所幽靜山洞中的一幕正是相同的情景,但如今,他卻又換了一個女子,她簡直氣得瘋了!

  自已越想越氣,又想到年來的遭遇,不禁暗自傷心,偷偷啜泣,直到於飛瓊喚人之時,她才決定出去。

  凌雪紅自生產之後,心情又復不佳,身骨自然虧損甚大,是以形容憔悴,再加上秀髮吹亂,與昔日的她相比,自然變了樣子,她見羅雁秋和於飛瓊都沒認出,索性便作弄他們一下子,直到那灰衣老人說出她和苦因和尚的關係,而羅雁秋似也認出她來,這才露出身份。

  而此刻,她眼見那灰衣老人一招凝虛聚力攻來,知道決非其敵,閃身一讓,冷冷說道:“不關你的事,你最好少管,要管也該問問你孫女同意不同意!”

  灰衣老人閃目一看於飛瓊,卻見她雙手掩面,痛哭著向後艙奔去。

  凌雪紅冷笑一聲道:“你的心上人還在這裡,難道你捨得離開他嗎?難道不怕別人搶去?”嬌軀一閃,攔住去路。

  羅雁秋再也無法沉默,無限痛苦地說道:“紅姊姊,小弟對不起你,今日惟有一死……”

  他倏然舉掌,向天靈上閃電般擊下!

  忽然一聲大喝響起,道:“好個傻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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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3 11:59:08 |只看該作者
三一三

  那灰衣老人旱菸管一抬,早已隔空點了羅雁秋的腕脈穴,他舉到頭頂上的手力道頓失,自然垂下。

  灰衣老人忽地一嘆道:“好孩子,你且坐下休息休息,好好想想,一個堂堂的男子,竟要為女子而死,不覺得不值嗎?”

  他旱菸管晃了兩下,早又凌空點上羅雁秋兩腿關節的“股肱穴”,羅雁秋果然不由自主地坐下。

  這灰衣老人想是早已看出這是怎麼一回事,是以點上羅雁秋的穴道後,便再也不願幹涉此事,緩步踱了出去。

  凌雪紅忽然冷笑一聲,向於飛瓊說道:“你爺爺的話,可是聽清楚了嗎?你喜歡他我也早已看出,而且也有意成全你們,卻不料你是這樣著急,如此下賤……”

  於飛瓊本也是個剛強的女子,她只因覺得自己理虧,是以羞愧無地。

  此時聽凌雪紅罵她下賤,心中更是宛如針刺,嬌叱一聲道:“你罵哪個?”一掌向凌雪紅臉上揮去!

  凌雪紅再也未料到她會突然出手,倆人又是相距咫尺,竟是未來得及閃避,只聽“啪”地一聲,著著實實地打在凌雪紅的左頰之上!

  凌雪紅被打得踉蹌倒退兩步,突地格格笑道:“好妹子,姊姊今天就是來找你打架的!”

  於飛瓊見她突然叫起自己妹子來,心中又驚又喜,眼中閃耀著淚水,方一牽動,左頰上也自挨了一掌,她嬌軀晃了一晃,伸手一指凌雪紅道:“你……你……”

  凌雪紅嬌聲叱道:“不是你死,便是我活,還有什麼好說的!”

  她隨手一抖握在手中的那件內衣,呼地聲便向於飛瓊擊去!

  羅雁秋插口說道:“紅姊姊!我求求你……”

  凌雪紅卻是格格一笑道:“怎麼?你們現在才覺得不好意思?

  原來你們也還知道害羞的!”

  她終於將那內衣拋開,雙手翻飛,閃電般擊出五招。

  於飛瓊嬌靨一紅,怒道:“動手就動手,休要口舌輕薄,我先讓你十招。”她雙足立地未動,上身卻風擺柳一般,一陣搖晃,便已讓過五招。

  凌雪紅又是格格笑道:“別說得好聽了,你若是身體有哪裡不舒適,動手是要吃虧的,就等著你好了再打吧!”

  於飛瓊直氣得嬌軀亂顫,面色鐵青,嬌叱一聲道:“看招!”

  她隨手解下束腰的綵帶,纖腕一抖,左打“雪落寒梅”,右使“寒梅吐蕊”,下面緊接著便是“三春飛絮”、“繽紛桃花”。這四招施出,只見滿室內俱是飄動的綵帶,宛如漫天花雨,齊向凌雪紅罩去。

  凌雪紅剛才說出那些話來,是有意激她出手,要看這天山神尼親自調教出來的弟子,究竟比自己高明幾許?哪裡還願意她讓招。

  此番一見於飛瓊出手,果然覺得不凡,當下暗讚了聲“好!”

  一式“臥看巧雲”,閃開了漫天飛絮落花,順手拔出青冥劍來,頓時之間,室內劍氣流動,青光濛濛,她身子一挺,竟在那亂舞的綵帶中,直穿而入。

  於飛瓊儘管藝高人膽大,卻也覺得那青冥劍的劍氣,刺骨眨膚,一驚之下,飄身後退。

  凌雪紅青冥劍,化作萬道青光,猶似支支利箭,向那數不盡的綵帶光影穿去!

  於飛瓊知她這青冥劍是罕世的神兵利器,自然不敢叫她穿上,纖手一抖,漫天綵帶俱斂。

  但頃刻之間,卻在凌雪紅的腳下,湧起堆堆彩雲,她便宛如站在雲中的仙子!

  凌雪紅大吃一驚,劍化“八方風雨”,在腳下布了一道劍幕,於飛瓊終是吃了兵刃的虧,連忙撤招換式,綵帶忽如長虹經天,一招“獨秀一枝”,上打凌雪紅頭頂,緊接著又是一招浮光掠影,徑奔凌雪紅足下,她這一招兩式,宛如同時施出!

  儘管凌雪紅仗著青冥劍的鋒利,眼見上下兩招,同時攻到,也不由心下一急。

  在這電光石火的剎那間,她銀牙格地一咬,右手青冥劍上撩,左手卻向那下面的綵帶抓去!

  於飛瓊雖是功力高強,招式精奇,但對敵經驗似是畢竟差些,她再未料到凌雪紅有這一著,綵帶的一端,竟被凌雪紅牢牢地抓住!

  而凌雪紅抓牢那綵帶之後,上撩的青冥劍順勢下劈,直向於飛瓊皓腕削去!

  於飛瓊冷冷笑了一聲,那收回的另一端綵帶,倏然橫掃,但聽“噓!”地一聲,一招“金絲纏腕”,即已將凌雪紅執劍的右腕纏住,往回一帶,將凌雪紅的劍勢帶偏寸許。

  此刻她門倆人四手,都被那條綵帶的兩端佔住,誰也再無法出手。

  凌雪紅突地格格一陣嬌笑,說道:“咱們各自用力,看誰先拉斷你這帶子?”

  於飛瓊冷冷說道:“這帶子不是普通絲棉製成,你是拉不斷的!”

  凌雪紅又道:“既是如此,咱們就一較內力……”

  她“力”字剛出口,右足竟斜斜飛起,足尖直點於飛瓊小腹!

  於飛瓊對敵經驗本差,甚少與人交手,驟然遇著此招,心頭不禁一驚,既不願撒手放棄綵帶,又不能被對方踢中,一急之間,全身真氣,盡沉右足,自下而上,輕飄地迎了上去!

  凌雪紅格格笑道:“你要打個兩敗俱傷,我卻不願意哩!”

  她蓮足方待收回,只聽於飛瓊冷哼一聲道:“你還想收回去麼,咱們就在腳上較較內力!”蓮足一翻,早將凌雪紅的右足勾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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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3 11:59:18 |只看該作者
三一四

  第三十回 風雨難辯解 百花島仇人見面

  凌雪紅、於飛瓊正相持不下,突然外艙門的垂簾一啟,大步走進來兩個身著白衣的男子,彷彿俱是船上的水手。那倆人看也不看兩人比鬥中的奇怪樣子,卻是直向羅雁秋走去!

  於飛瓊嬌叱一聲道:“你們要幹什麼?”

  她這一開口說話,真力頓時一洩,凌雪紅乘勢用力,於飛瓊額角上便也滲出汗來。

  兩個漢子並不言語,一左一右,竟將羅雁秋架起,自艙門中走了出去。

  羅雁秋因被那老人點了穴道,自己既無能力反抗,便只好任他們處置。

  凌雪紅方才還能強忍悲痛,故作歡笑,但此刻一見羅雁秋被架了出去,卻再也笑不出來,悶哼一聲,左手疾松,收勢卸力。

  須知她如此做法,乃是冒了生命的危險,只要於飛瓊乘虛而入,她便要震斷心脈而死!

  豈料事有湊巧,於飛瓊竟也存下了同樣的心念,同時卸力,右手一抖,收回了纏在凌雪紅右腳上的綵帶,嬌呼一聲道:“秋哥哥!秋哥哥!你……”飛身便向那側門撲去。

  凌雪紅卻已掠出側門,連聲叫道:“秋弟弟!秋弟弟!你在哪裡?”

  忽聽兩聲冷笑同時響起,綠雲、素月雙雙現身,攔住去路。

  凌雪紅大怒一晃青冥劍,分心刺了過去。

  綠雲、素月各自亮出兵刃,並肩迎上,凌厲的攻勢,怪異的招式,不但已將凌雪紅阻住,而且還逼得她漸漸後退,凌雪紅暗自忖道:“這兩個小婢較兩年前,在十二連環峰交手時,武功似又精進不少!”

  振起精神,一連刺出三劍,那三劍施出,雖是快愈交睫,但綠雲、素月卻是刁鑽已極,一退即上,要想越過雷池一步,也非易事。

  再說於飛瓊舍下凌雪紅,方自掠出艙門,便看見他爺爺肅穆地站在那裡,當下急急說道:“爺爺……他……他呢?”

  灰衣老人也是急急說道:“快些回去,將那女娃兒困住,爺爺好將羅雁秋藏起,你們千萬不要走出艙外半步,爺爺僅能幫你這個忙,我卻是不便出手的。”

  於飛瓊聽得大是感激,飛身退了回來,目光一掃,已然看見凌雪紅正在側門外和綠雲、素月交手,當下嬌叱一聲道:“有本領便再和我比試比試,你縱然勝了兩個小婢,也不足奇!”

  凌雪紅本已被綠雲、素月逼得節節後退,正感進退維谷,此刻聽得於飛瓊呼叫,正好給自己製造了下台之階,手中青冥劍連演絕學,“百鳥朝鳳”、“狂蜂戲蕊”、“三春飛絮”,三招一氣呵成,連綿不絕,如飛絮,似游絲,俱都是輕靈奇幻的招式。

  她這三招,看來俱是殺著,其實卻已作退勢,正是欲退先進之計,綠雲、素月見這三招果然厲害,齊地閃身後退,凌雪紅冷笑一聲道:“暫且饒了你們這兩個妮子!”

  青冥劍疾收而回,簾外劍光未斂,便又化作一道青虹,向簾內的於飛瓊刺去!

  於飛瓊冷笑一聲道:“你就仗著寶劍峰利嗎?”輕輕閃身讓過。

  凌雪紅面罩寒霜,嬌叱道:“就是拳掌功夫,也未見得便會輸你!”

  忽見綠雲、素月兩個小婢,神情惶急地奔了過來,齊地大聲說道:“啟稟姑娘,不好了!羅公子……他……”

  她兩個人竟跑得下氣不接上氣,連下面的話也說不出了。

  於飛瓊和凌雪紅齊地嬌靨倏變,收招撤式,於飛瓊急急說道:“快說!羅公子怎樣了?”

  綠雲仍是神情緊張地道:“竟然運功解開穴道,奪船疾駛而去!”

  於飛瓊大急說道:“該死的丫頭,快些隨我去追,諒他也走不太遠的,我爺爺可知道了嗎?”

  綠雲道:“老太爺已然遇上尋仇的勁敵,正在和人動手,小姐你最好去幫幫他老人家,不然……不然……”

  她下面的話尚未說出,凌雪紅已飛身向簾外掠去!

  於飛瓊嬌叱一聲道:“哪裡走?”便待橫身攔阻。

  素月冷冷說道:“讓她走她也走不了的!”

  她回首一瞥,眼看已失去了凌雪紅的身影,便噗哧一笑道:“婢子只是奉了老太爺之命,故意造這個空氣,騙騙她的,你怎麼也沉不住氣了!看來你們之間,當真是甜蜜的緊哩!”

  於飛瓊啐了一聲,道:“死丫頭,你越來越大膽了,小心我剝下你的皮!”

  忽聽一聲哈哈大笑,起自艙外,一個蒼老的聲音說道:“難得!難得!你們倆人可是來拜訪我老頭子的?”

  於飛瓊一聽,竟是他爺爺的聲音,沉聲向綠雲、素月道:“是什麼人來了,快去看看!”

  綠雲、素月如飛而去,掠出艙門,縱目看去,只見數十丈外,箭矢般划來一條輕舟,那輕舟之上,卓然站著三人,一個是高大威猛,寶像莊嚴的和尚,一個徐娘半老的美婦和一個神采飄逸的中年書生,那輕舟在海面上,顛簸起伏,但三人的身形卻彷彿釘在船板上一樣,紋絲不動,顯然俱有超凡的內力!

  那輕舟距大船,尚有十餘丈,上面一僧二俗,竟然齊地飄身躍起,落葉般站在船頭之上!

  灰衣老人目光一掃,落在仍然坐在那輕舟內的中年美婦身上,大聲道:“女娃兒!你還不過來,難道要老夫親自去請你嗎?”以他這般大的年紀,即使白髮蒼蒼的人,也會把人看作小孩子,稱那中年美婦女娃兒,自是順理成章的了。

  中年美婦盈盈站了起來,一笑說道:“若是老前輩誠心相請,那晚輩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她突地嬌軀一擰,直撥而起,那隻輕舟,竟是動也未動,兩船相距十餘丈之遙,她在空中一連幾個轉折,宛如一片落葉般,輕飄飄地落在那大船之上,若論輕身功夫,似是較那中年文士和苦因大師尤為高明!

  直待那中年美婦落在跟前,灰衣老人方看清她白晰的皮膚上已然刻了不少皺紋,顯然青春早已消逝。

  灰衣老人哈哈一笑,道:“你們的來意,不說我也明白,我老人家只是同你們開個玩笑罷了。”目光一掃苦因大師,又自說道:“你出家人不喝酒,不吃肉,老夫已給你準備好素齋。你在那地獄中過了數月,此刻也應好好吃上一頓,吃完之後,你便和羅雁秋一起回去,同時也把那中佛珠帶回,只是……只是你們千萬莫要為奪它而動起手來就是了。”

  他瞥了那中年文士一眼後,又自哈哈一笑,然後拱手肅客。

  於飛瓊遙遙聽她爺爺說把羅雁秋交苦因大師帶回去,不禁芳心一沉,一頓蓮足,掩面奔向香閨,嚇得綠雲、素月兩個小婢也都不知所措,緊緊隨後追去。

  這邊灰衣老人等一行,已自魚貫走入客艙,艙中已燃起燈火,如同白天,落座獻茶之後,灰衣老人一笑,向那中年文士說道:“老夫昔年和令師雖同居這無極島之上,但卻是事無往來,你我一見,老夫便覺得氣味相投,你可知道為了什麼?”

  中年文士俊面一紅,道:“這個……這個,晚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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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一五

  灰衣老人大笑道:“你且莫要生氣,老夫不和令師住來,只因他慣用百毒,若是和他一起,便時時須要防備他,你和老夫動手,居然全憑真本事,硬功夫,竟然放棄了使用毒物,只此一點,便令人覺得難能可貴的很!”

  苦因大師閉目垂首,半晌未出一言,此時方自說道:“羅雁秋若在船上,就請老施主命他出來一見,貧僧尚有話說。”

  灰衣老人一笑說道:“急什麼?你看酒菜、索齋,已然端來,有什麼話,吃完飯再說吧!”

  苦因大師自是不好再說什麼,於是入座就食,過去數月來,他在那歸元古陣中,全憑大還丹得免飢渴,但畢竟較食物差些,此刻面對樣樣都俱精微味美的素齋,不禁食腸大動,開懷大吃起來。

  灰衣老人和中年文士頻頻讓酒,中年美婦輕呷了兩口,便也吃起飯來。

  灰衣老人夫大笑說道:“剛才老夫說你師父的壞話,其實他只是喜歡用毒,心地倒還並不毒辣,有些人雖不用毒,表面上一派正經,八面玲戲,似是對什麼人都好,什麼人都喜歡他,但心中狡計百出,他今天用你時,便口口聲聲似乎都是說的肺腑之言,你便是他唯一的摯友,他若是用不著你之時,表面上雖對你笑臉相向,其實早已將你陷害,而你還要感激於他。”

  苦因大師聞言聳然動容,放下碗筷,低低喧了聲佛號,說道:“當今之世,可真有施上口中所說的人嗎?”

  灰衣老人哈哈笑道:“大和尚你不相信嗎?當年老夫在這無極島上之時,便曾遇到這樣的一個人,那人便是余行滔,他百般設法要害我們,到頭來卻自己先死了,而且絕子絕孫,死了之後,連個燒化紙錢的人都沒有!”

  苦因大師又自低誦阿彌陀佛。

  中年文士忽地推杯置箸朗聲道:“前輩所說之人,難道便是和前輩同時失蹤的那個嗎?”

  灰衣老人正容道:“正是!只怕他的屍骨已然腐朽在那歸元古陣之中。”

  苦因大師心中一動,說道:“可是一個暴眼凸齒之人?”

  灰衣老人長身而起,大聲道:“正是!你見到他了嗎?”

  苦因大師忽地恍然大悟,暗自忖道:“是了!想必他屍身躺臥之地,正是地心極寒之處,是以雖死去多年,而屍身仍不腐化。”遂將自己在古陣中所見說了。

  中年文士用膳也已完畢,緩緩站起,說道:“大奸大惡之人,咱們今後再不要提他,提起來連吃飯都倒味口的,多謝老前輩酒菜了!”

  灰衣老人哈哈笑道:“不要客套,他日有暇,老夫也要到你太虛宮上去叨擾一杯的。”

  中年美婦一笑道:“前輩千萬要來,嘗嘗晚輩烹調的菜餚,包管美味可口,連筷子也放不下了!”

  灰衣老人大笑道:“真的嗎?你這麼一說,老夫的口水又流出來了!”

  他們說笑間,殘席已然撤去,早有人奉上香茗,四人重將落座,灰衣老人大聲說:“羅雁秋!快些出來!”

  哪知一連喊了數聲,仍然不見羅雁秋出來,中年美婦笑道:“年輕人哪能悶在屋裡,前輩這只船如此大,他一定到艙外散步去了!”

  灰衣老人連聲道:“極是!極是!老夫只規定他未得呼喚,不得見你們,卻未限定他呆在艙裡。”

  突地沉聲向站在艙口的一個小僮說道:“快些把羅公子找來!”

  那小僮應聲而去。

  片刻之後,那應命去尋找羅雁秋的小僮,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羅公子……他找不到了!”

  艙中四人聞言,同時霍地站起,灰衣老人皺眉說道:“再去仔細找找,難道他還能不辭而別了嗎?”

  苦因大師最是急著要見羅雁秋,他早已站起身來,微帶焦急地說道:“咱們反正在此坐著無事,正好出去看看。”大步走出艙外。

  灰衣老人和中年文士大婦也自起身相隨。此刻船上燈火通明,甚至連每個角落,也照得清清楚楚,船上人影流動,似是都在搜尋羅雁秋的下落。

  突然,一個身形高大的中年人,大步走了過來,向灰衣老者躬身稟道:“船上裡裡外外俱都找遍,全然不見羅公子的蹤影,而船上的小艇卻突地少了一隻,想來他定是乘著你老人家和客人談話的時候走了。”

  灰衣老人頓足說道:“這孩子也太不像話了!”

  苦因大師面色一變,沉聲道:“不知他為何要偷偷走了,此時,月黑風高,想他也走不遠的,咱們快些去追!”

  中年文士道:“事不宜遲,咱們速回船上,他心急父仇,突然向大陸駛去,趕上他之後,也可相助一臂之力。”說完之後,相偕中年美婦和苦因大師大步走向船頭。

  灰衣老人大聲道:“還有一件東西,你們忘記拿了!”他自一個小僮手中,取過那串佛珠,還給苦因大師。

  苦因大師輕嘆一聲道:“這串佛珠就請老施主代為保存,此刻貧僧實在心急得很,帶在身邊也許會不慎遺失了。”只見他大袖一擺,身形直向那停在十數丈外的輕舟躍去。

  中年文士夫婦,也自行禮告辭,頃刻之間,那隻輕舟便沒入夜色之中。

  灰衣老人返身回到艙中,卻見於飛瓊滿面焦急地奔了出來,惶聲道:“爺爺!他……他可是真地走了嗎?”

  灰衣老人哈哈笑道:“傻孩子,那只是爺爺故意安排好的圈套,騙騙他們的,難道你也信以為真了?”

  於飛瓊頓時轉憂為喜,嬌羞地一笑,說道:“爺爺,你究竟把他藏到哪裡了?”

  灰衣老人一笑道:“爺爺把他點了睡穴,安排在一隻小船上,那小船緊靠著大船,恰在船上之人的視界死角裡,是以船上縱然找翻了天,卻也找不到他的。”

  於飛瓊格格一笑道:“爺爺,你倒很會出主意。現在我們去看看他好嗎?”

  灰衣老人道:“好的!”走出船艙,直奔左側船艙,他目光向海中一掃,竟咦了一聲,大聲道:“周奇!你把那小船放在哪邊的?”

  一個瘦小的漢子急急奔了過來,用手向海中一指道:“便在這裡!”

  灰衣老人和於飛瓊再次凝眸看去,哪裡有小船的蹤影,不禁同時大吃一驚,於飛瓊頓足說道:“爺爺,都是你做的好事,他穴道被點,毫無一點自衛力,就是碰上一條大魚,也能把他吃掉的!”

  灰衣老人此刻也沒了主意,搔首說道:“不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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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一六

  長空中忽然傳來一聲鳥鳴,接著一點黑影飛墜而下,卻是一隻巨雕,雕背上飄身下來一個女子,正是去而復返的凌雪紅。她此刻滿面寒霜,隱現殺氣,青冥劍也早握在手中,一步一步向於飛瓊逼去,冷冷道:“原來他們說他自動解開穴道,奪船逃走,全是騙人的,我在海上找了兩個時辰,全未看到半點蹤影!你……你究竟把他藏到了哪裡?”

  於飛瓊滿肚子的焦急,再加上此刻所受的委曲,竟然嚶嚀一聲,一頭撲到灰衣老人懷裡。

  凌雪紅銀牙緊咬,手中青冥劍一晃,恨聲道:“你不說出來,可沒那麼容易!”振腕向於飛瓊背後刺去!

  灰衣老人揮手劈出一股掌風,將凌雪紅的劍鋒振偏,沉聲道:“女娃兒!休要無禮,你若斷定我們把羅雁秋藏了起來,便盡可在船上搜查,若是查到了,老夫和瓊兒便俱都自絕而死,你若是找不到,就該立刻離開此地,不得生事,聽到了嗎?”

  凌雪紅聞言,不禁一呆,臉上的毒恨之色,也自漸漸消失,終於幽幽說道:“他不在這裡,難道真的走了嗎?可是為何找了很久,竟然一點沒有看見?”

  灰衣老人暗自嘆道:“你去找他之時,他仍然躲在那小船之中,那時自然沒有注意到是在這大船下面,唉!難道他真如瓊兒所說,被大魚吃了嗎?”

  海上的薄月,似是總比陸地上來得早些,只是朦朧晨霧未散,一切景物仍如罩在毛玻璃中一般。

  朦朧的晨霧裡,隱隱可見一座小小的孤島,海浪衝洗著沙灘,沙灘上卻橫擱著一隻小船!而小船內竟然躺臥著四個大漢,不知是熟睡,抑或暈厥過去。

  忽然之間,一陣的話語聲,自小島上響起,那聲音越來越近,竟是發自七八個少女的口裡。

  一個尖尖細細的女子聲音說道:“想不到這小島上竟有許多花草、樹木,美麗的當真有如世外桃源,就是叫我在此住上一生,我也願意!”

  一個略帶沙啞的女子聲音接道:“我不管這裡美不美麗,只要有吃有喝,自由自在就好了,你們知道,我是最怕人管的,所以在我念陶潛的〈桃花源記〉之時,便嚮往那種安靜的日子。”

  忽聽一個女子大聲叫道:“到了海邊了!啊呀!你們看那裡還有一條船哩!難道這小島上還住的有人!”

  七八個羅衣少女看見那擱淺在沙灘的小船後,風一般地奔了過去。

  那奔在最前面的一個綠衣少女,突地尖叫一聲,回首說道:“你們快來看,這小船上還躺著四個男人哩!”

  此刻,眾女俱已奔到船邊,站在柔軟的沙灘上,讓一個接連一個的浪花輕吻著繡花弓鞋、織錦的褲管,她們的目光齊都投向那狹窄的船艙,對腳下竟毫未顧及。

  果見四個衣著不同的漢子,雜亂地倒在船上,但卻只能看到三個男人的面孔,俱都雙目緊閉,連呼吸也是似有似無,十分微弱,顯然都已暈厥過去。

  在可辨識的三個面孔中,一人麻面短髭,一人黃臉怪眼,一人碧眼鷹鼻,俱是奇醜無比,另一個人面側臥,卻是看不清他的長相。

  一個叫春花的姑娘道:“各位好妹妹,快動手將他們救活吧,你們看這四人衣衫盡濕,小腹微微鼓起,想必是淹死了,咱們必須自口中度氣過去……”

  她話未說完,便有數聲驚呼響起,眾女七嘴八舌地說道:“要我和這些醜八怪親嘴嗎?我才不願意哩!”

  春花搖頭苦笑了一聲,以近似哀求的聲音說道:“好妹妹,誰要你和他們親嘴,只是救人之命罷了!唉!救人之命,還會顧及這些嗎?我求求你們快些,不然恐怕一個也救不活了!”

  她說完,當先俯下身去,將兩片櫻唇緊緊地壓在那麻面短髭的漢子嘴上,再以舌尖挑開他的嘴唇,緩緩度氣。

  眾女起初還看得皺眉,但漸漸也被春花感動了,另有三人也相繼對著其餘三個漢子,照樣施為起來。

  就在四人剛剛開始度氣之時,一個叫趙小青的姑娘突地一個倒躍站了起來,驚呼道:“這個人沒淹死,他的舌頭竟然……”

  那仰臥地上的黃臉怪眼漢子,果然也是一個“鯉魚打挺”躍起,雙目中充滿了欲焰,陰陰怪笑道:“大爺本就沒淹死,只是想嘗嘗‘丁香暗渡’的滋味而已,如今……嘿嘿!卻要嘗嘗另外一種……”

  趙小青直氣得嬌軀打顫,嬌叱一聲道:“好賊子!看掌!”

  她雙手一分,眨眼攻出五掌,直取那黃臉怪眼的漢子,掌勢雖不沉重,卻是迅疾無比!

  那漢子又是陰陰一陣怪笑,身形疾閃讓開,大聲說道:“米兄!胡兄!你們難道還要裝死嗎?”

  他話聲未落,春花卻是哎呀一聲,一個翻滾,竟被那麻面短髭的漢子一推摔開,乘勢一躍而起,餓虎撲羊般,直奔一個身材適中,胴體豐滿的白衣女子,口中嘿嘿笑道:“心肝寶貝,那紅衣婆娘個兒太高,我老米就是喜歡你這個樣子!”

  那白衣少女本在一旁觀看她們運氣救人,方被趙小青和那黃臉怪眼漢子間所發生的事吃了一驚,又見一個麻面怪人撲來,再想躲閃,已是無及,竟被他牢牢地抱了個滿懷!

  陡聽一聲大喝:“沒有良心東西,姑娘跟你拼了!”

  原來是發自小紅之口,只見她胸前羅衣半裂,正和一個碧眼鷹鼻的漢子打在一起,掌風激盪間,她已隱隱露出了晶瑩的酥胸!三招剛過,她便已現出不敵之狀,而那漢子卻仍未使出全力。

  此刻,那被摔在地上的春花,已悄悄爬了起來,掩到了麻面怪人身後,蓮足飛起,踢他“尻尾”重穴!

  那麻面人佳人在抱,慾火正漲,便已失去了平時靈活的聽力,直至春花飛足踢出,方始發覺,慌亂間一閃身形,雖躲過了“尻尾”重穴,左屁股上卻著著實實地挨了一腳,悶哼一聲,撒手放開白衣女子,反身向春花撲來。他一出手便使出歹毒的玄陰掌力!

  春花只覺得一股寒意,直侵筋骨,嬌軀連打了兩個寒戰,萎頓地跌坐地上,再也無力站起。

  麻面怪人嘿嘿冷笑,大喝一聲道:“你們全都給我住手,哪一個不知好歹,這婆娘便是她的榜樣!”

  眾女側目一瞥春花,只見她原是春花般的嬌靨,此刻已是一片蒼白,一顆顆汗珠,沿著雙頰淋淋而下,她的身軀卻仍在顫抖,不由齊都心下一沉,連正在動著手的人,也嚇得住了!

  這般女子雖俱都長得貌似天仙,但武功內力卻似嫌弱了些,她們縱然有心想和這般人一拼,卻是力不從心。

  驀地!那正在為那黑面漢子度氣的綠衣少女,盈盈站了起來,格格一笑,纖手一指麻面人說道:“喲!你老貴姓大名呀,看來你也是懂得憐香惜玉的溫柔郎君,怎地對我花大姊這樣子嘛?”

  她說的話,正是道地的京片子,悅耳又帶著性的挑撥,麻面人嘿嘿笑道:“小娘子,你可是問的我嗎?大爺姓米名靈,那兩位一個是馬面武,一個是胡天衢,你可都要記下了。”

  他話音未落,花秋露已悄悄把右膝抬起,疾向米靈“會陰”

  死穴撞去!

  米靈正自暈陶陶的,哪會注意及此,他發出痛徹心肺的一聲慘號後,便已昏死過去!

  這邊胡天衢和馬百武齊地面色陡變,各自隨手一掌,擊向兩個女子的“百會”重穴,可憐小紅和那白衣女子便雙雙腦漿迸裂而死。

  那其餘的四五個女子,同時嬌叱一聲,一擁而上,將胡天衢和馬百武團團圍住,她們內力雖不深厚,但出手都帶著呼呼勁風,威勢也甚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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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一七

  忽見林中奔出一個苗條的女子身影,只見她一身白衣,奔行中衣帶飄飛,直如同月宮仙子謫降塵寰,雖看不清她的面容,但卻會令人相信她定然有著驚人的豔美!

  搏鬥中的八女,閃目一看,齊地歡聲呼道:“大姊來了,這廝再也休想逃走了!”

  她們竟齊地停手撤身,早已將跌坐地上,閉目調息的春花扶起。

  此到那白衣女子已然奔到面前,只是她美若春花的臉上,隱現著一層勃勃英氣,她停住身形,一瞥眾女的狼狽情形之後,不禁黛眉微微一皺,但瞬即又現出和善之容,連忙走到春花面前問道:“花妹子,你可是受傷了嗎?”

  春花那失神的眼中,早已流出淚來,有氣無力地說道:“大……姊,妹妹我中了一種陰寒的掌力,只怕……只……”

  那白衣少女打斷她的話道:“好妹妹,別胡思亂想啦,不論你受了什麼傷,大姊一定會給你治好的!”

  轉身嬌叱一聲,道:“馬百武,難道你還想逃走嗎?”

  原來馬百武一見這白衣少女出現,便已嚇得面色慘變,他此時竟想乘她們談話之間,悄悄溜向小船,駕舟逃走。

  一陣嘻笑談話之聲,又自花叢樹間傳來,只見數十個綵衣少女,蝴蝶般穿了出來。馬百武情知已無法逃走,反而怪笑一聲道:“太史瀟湘!這裡老夫想來便來,要走就走,你還留得下不成?你若認為老夫怕你,你就是求老夫走,老夫也不走了。”原來那白衣少女竟是太史瀟湘!

  太史瀟湘冷冷哼一聲,纖手一指那慘死地上的小紅和冬梅,道:“她們倆人可是死在你的手中嗎?”

  馬百武怪笑說道:“你這樣說,未免把老夫估計的太高了!”

  太史瀟湘一瞥那靜靜站在一旁的碧眼神雕胡天衢,沉聲又道:“是你嗎?”

  胡天衢嘿嘿笑道:“是我又怎樣?你們這般女人,除了仗著色情迷人,若論真本事硬功夫,大爺倒是不怕!”

  他雖和米靈被太史瀟湘的姑姑以“天蠶索”擒住,但對她的真實功力,卻不佩服,此刻又想到太史瀟湘的武藝,可能較她姑姑更差些,是以出言相譏。

  太史瀟湘冷叱一聲,道:“放屁!姑娘先讓你三招,你且儘管出手吧!”

  胡天衢揚手劈出一掌,大怒說道:“好個狂妄的丫頭,老夫還用得著你讓嗎?”話未說完,呼呼又是兩掌,潛勢激盪,連地上的沙土草葉俱都帶了起來。但太史瀟湘纖軀只妙曼地轉了幾轉,果然三招過後,連她的衣角俱未碰著。

  太史瀟湘突地冷叱一聲道:“三招已過,姑娘我可要還手了,你且小心接下!”

  她說完之後,纖掌輕輕拍出,掌勢宛如被狂風飛擲的樹葉,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卻總是不離胡天衢的身上要穴。

  胡天衢不禁暗自吃驚,暗自震駭,再也未想到這年紀輕輕的女子,竟已練就如此一套飄忽詭異的掌法。他雖是使出全力,連封帶打,但太史瀟湘的雙掌,卻如蛛網纏身,打之不斷,揮之不絕,三十招過後,他的額間已是涔涔汗下。

  一旁的馬百武,已乘眾女聚精會神觀戰之際,悄悄移到那躺在地上的黑面漢子身側,忽然大喝一聲道:“不要打了,你們可知道這黑小子是誰嗎?”

  太史瀟湘嬌軀一震,連忙收掌飄身,哎呀一聲,頓足道:“糟啦!”她身形一頓即起,箭矢般向馬百武掠去。

  馬百武卻已迅疾俯下身子,將手掌接在那黑面人頭頂“百會”死穴,嘿嘿笑道:“好狡黠的小妞兒,你可是已猜出他是誰了嗎?嘿嘿!猜到了更好,不過老夫若不還他本來面目,就是你知道此人是誰,便也不會對他感興趣了。”

  他左手自衣袋中取出一瓶白色的藥水,頃了幾滴到那人臉上,一陣擦抹之後,已自露出一個白皙俊美的面龐,眾女一看之後,齊地嬌聲呼道:“是他!羅雁秋!”

  馬百武獰笑說道:“你們還要打嗎?你們覺得奇怪嗎?嘿嘿!

  老夫的船被一個灰衣老兒擊沉之後,便一直在海上飄流,天無絕人之路,竟無巧不巧地叫我們碰上了乘這小船的羅雁秋,不想飄流到這裡之後,如今,嘿嘿!你只須答應老夫一件事,老夫便饒這小子不死!”

  此刻太史瀟湘的臉上,卻是顯露出極端的鎮靜,微微一笑,說道:“姑娘我在聽說羅雁秋失蹤之後,根據風向海流,斷定他必會飄流到這裡,任何不擅駕駛的船隻,也必飄到此處,是以我才連夜趕來這百花島,卻不料……”

  她語聲突頓,纖手微揚,一點白光,電旋星飛,直奔馬百武按在羅雁秋頭頂“百會穴”上的右手,同時身形急掠,一式“單鳳朝陽”身法,箭矢般竄出!

  在這電光石火的剎那間,馬百武哎呀一聲,右手已中了太史瀟湘的“鐵蓮花”暗器,不自主的疾收回去,而羅雁秋的身軀也已被太史瀟湘搶到手裡。

  眾女齊地歡呼一聲,如彩蝶飛舞般圍了上去,但抱在太史瀟湘懷中的羅雁秋,竟然蜂腰一挺,躍落地上,他神光湛湛的星目,一掃眾女。

  太史瀟湘展顏一笑,幽幽說道:“想不到你這半天竟是一直裝死,如此說來,我倒真是多管閒事了。”

  羅雁秋沉聲說道:“在下只是被人以‘定時點穴’手法,點了睡穴,現在剛好到時,穴道自解醒來,有什麼好奇怪的,你既然知道自己多管閒事,卻偏偏要管,豈非是莫名其妙?”

  原來羅雁秋自被那灰衣老人點了睡穴後,至此已滿六個時辰,自動醒來,是以對過去的一段時間,宛如睡了場大覺一般。

  太史瀟湘忽然眼圈一紅,也自沉聲說道:“你說那個莫名其妙?我就是喜歡管閒事,你又怎樣?”

  羅雁秋冷笑一聲道:“你自顧去多管閒事,只是在下的事倒是不勞費心!”

  太史瀟湘大怒說道:“你的事我是管定了,從一開始見到你之時,便曾告訴你,你的事我什麼都要管!”

  羅雁秋突地往笑說道:“年輕輕的大姑娘,說話好不害臊,你是我的什麼人?我的事為什麼要你管?”

  太史瀟湘本就生成是男子的性情,而且自幼又任性慣了,她雖想極力變得溫柔,變得楚楚可憐,但無論如何卻是不能,此刻見羅雁秋當著如此多人,奚落於她,早已忍耐不住了,嬌叱一聲道:“放屁!”揚手一掌,向羅雁秋面頰上拍去。

  她這一掌,本是羞怒並集而發,力道自是十分驚人,若要不折不扣的打在羅雁秋臉上,他縱然運功相抗,也要打掉半邊牙齒。

  豈知羅雁秋竟是不閃不躲,揚了揚臉,迎上來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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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一八

  太史瀟湘見狀,反倒猶豫起來,全力打下自是不忍,若是半途收回,又怕眾人竊笑,她咬了咬銀牙,當下卸下了八成真力。

  但聽“啪”地一聲,羅雁秋臉上立刻現出五個紅紅的指印。

  羅雁秋微微一笑:“還要打嗎?若不打,在下這就告辭了!”

  他竟然排開眾人,緩步而去。

  此時,眾女的目光,齊地注視在太史瀟湘的臉上,似是詢問她對此事該如何處置。

  太史瀟湘收回手掌,痴呆了片刻,兩行清淚,卻早已沿著雙頰流了下來,直待羅雁秋走出十數丈之後,她突地大喝一聲道:“你……你給我回來!”

  羅雁秋緩緩駐足,緩緩轉過身來,一笑說道:“姑娘還有什麼事吩咐嗎?”

  太史瀟湘舉袖一拭模糊的淚眼,沉聲道:“你的殺父仇人在此,難道父仇不想報了嗎?”

  羅雁秋正色說道:“殺父之仇不共戴天,此仇焉能不報?只是……只是如何報法,在下卻要考慮考慮。”

  他如此說法,聽得在場之人齊都一怔,連追命閻羅馬百武及碧眼神雕胡天衢也是大惑不解。太史瀟湘呆了一呆,突地冷笑一聲道:“連報殺父之仇,都要考慮,這當真是天下奇聞!”

  她語音一頓,沉聲又道:“你既不願報那殺父大仇,但我兩個姊妹慘死,一個受傷,此仇卻是毫無考慮的必要!”

  太史瀟湘冷電般的目光一瞥眾綵衣少女,正色說道:“家父原都將各位姊妹遣散了,任憑各人回家或自謀生路,都是大姊不好,將各位妹妹帶來此處,如今咱們報卻小紅和冬梅兩位妹妹慘死之仇,再將春花妹的內傷治好,大姊我便親自將你們一個個送向要去之處,也不枉我們結拜一場……”

  她說至後來,聲音已有些哽咽,眾女也都黯然垂下頭去。

  突然太史瀟湘嬌叱一聲道:“各位姊妹,去幾位將小紅、冬梅妹妹屍首埋了,再去兩位給春花妹療傷,大姊一人便可殺死兩個賊子了!”

  馬百武知道太史瀟湘的厲害,竟然一聲不響,但胡天衢卻冷笑一聲道:“你倒說得痛快,只怕老夫們若取了兵刃在手,你便不敢讓我們聯手了。”

  太史瀟湘冷笑一聲道:“你們自管亮出兵刃來!”

  馬百武道:“我等的兵刃俱在小船船板之下。”

  太史瀟湘道:“快些取來,莫耽誤時間了!”

  頃刻之間馬百武已將倆人兵刃取來,胡天衢接過長劍,手腕振動間,已灑出朵朵劍花。馬百武一抖鑌鐵生死判,在劍花空隙中點了進來。

  太史瀟湘卻仍是赤手空拳,她目注兩件兵刃,突地手掌一揚,嬌叱道:“來得好!”

  右手一掌劈出,勁疾的掌風竟將兩件兵刃震偏了寸許,左手順勢向腰中一摸,便已扯下一幅綵帶來,接著順手抖出,但聽“波!”地一聲輕響,已迎上了兩件兵刃,馬百武大吃一驚,叫道:“卷龍帕!快些收回兵刃!”他的生死判疾抽而回。

  胡天衢的長劍稍稍緩慢了些,便覺得劍身上已經感受到一股極大的吸卷之力,連忙一擰劍身,險些抽不回來。

  太史瀟湘大笑一聲道:“怎麼?一招未完,便已不敵了嗎?”

  胡天衢想不到太史瀟湘這般年紀,便具有如此身手,而且用的竟是如此邪門的兵刃,心下暗自吃驚,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馬百式卻怪笑一聲說道:“你仗著家傳寶物,具有絕大‘吸’‘粘’之力的卷龍帕對敵,即使勝了,也不是真本領硬功夫,老夫等一點也不佩服!”

  太史瀟湘冷笑一聲道:“你們怎樣才佩服?”

  胡天衢突地大聲說道:“咱們各憑掌力!”

  太史瀟湘大聲道:“好!”

  胡天衢嘿嘿笑道:“你敢讓老夫等三人聯手嗎?”

  太史瀟湘神情飛揚,大聲說道:“好!快些放開那廝!”

  立刻便有兩個綵衣少女走到米靈身前鬆了綁,解開穴道,他“會陰”穴雖是受傷,但因未中要害,半天將息,已大致好了,此刻聽胡天衢建議三人聯手,已體會得他的心意,嘿嘿怪笑兩聲,運起“玄陰九柔”神功,蓄勢待敵。

  米靈、胡天衢和馬百武齊地發出陰陰怪笑,三人竟分做三個方向,揮掌攻上。

  太史瀟湘雖被困在中間,但卻是指東打西,指南打北,絲毫未露出敗象,但三十招過後,嬌軀卻是不斷打顫,彷彿受了內傷一般。

  胡天衢突地哈哈大笑道:“你已中了老夫倆人的玄陰九柔神功,不出一個時辰,陰寒便要發作了!”

  太史瀟湘惶聲說道:“真的!”

  她奮力擊出一掌,將馬百武逼退兩步,然後嬌軀一彈,卻向樹林奔去。

  米靈已掠身追了上去。太史瀟湘剛奔入林中,嬌軀又是連連打顫,踉踉蹌蹌,竟然撲倒在一叢盛放的野花之下,昏迷過去。

  米靈身形如餓虎撲羊,張臂撲捲過去!

  驀然一聲大喝,起自頭頂樹巔,只見一條人影,流星般飛墜而下,原來竟是羅雁秋!

  他冷電般的眼神一掃追來的米靈、胡天衢和馬百武三人,沉聲說道:“你們還不給我滾!若再不走,等我決定要你們的性命時,只怕再也走不成了!”

  米靈嘿嘿冷笑道:“不錯,不錯,你再不給我滾,只怕便無機會了!”他以為三人聯手,有恃無恐,竟連羅雁秋也不放心上。

  羅雁秋又正色沉聲道:“我方才考慮放過你們,只因你們在小船上未將我害死,等於救了我一命,是以才暫時饒你們一次,你們若知好歹,便該偷偷地駕著那小船離去,我若一輩子無法離開此島,你們的命便也算撿的了,此刻為時未晚……”

  赤煞仙米靈怪笑兩聲,打斷他的話道:“好小狗,別再做夢啦,你先接我們幾招試試!”

  他三人一打手勢,又分三個方位攻上,剛才他們六十招的聯手配合,此番再度出手,時間、攻擊部位都又精熟了許多。

  羅雁秋存心仁厚,本不願在此時此地傷害他們,只因殺害他父母的,雖由追命閻羅馬百武引起,但正凶卻是碧眼神雕胡天衢,若無胡天衢的出現,她母親不會自戕而死,而他父親也不會被五鬼陰風掌所傷,那麼馬百武等群寇便未見能夠得手,這種因果關係,自他聽師兄玉虎兒轉述飛天鴿子周沖所見情況後,便已想得清清楚楚,而胡天衢卻是他姊姊羅寒瑛的義父,又和自已有同門之誼,是以此仇該如何報法,一時不能決定。

  此刻他一見三人冥頑如故,不由怒火上升,大喝一聲道:“你們這是找死!”

  他猛吸一口真氣,天神般迎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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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一九

  只見他身形一晃,已自讓開,同時攻出雙掌,十指箕張如爪,自空隙穿了進去;右手的食指、中指、拇指點向米靈身上的“天宗”、“肩井”、“羶中”三處大穴,小指一勾卻巧妙地橫割“神封”穴。

  而左手一旋,點向胡天衢的“四白”、“下關”、“地倉”、“沉香”、“下玄”五穴。

  在同時之間,右足向後飛起,徑掃馬百武的小腿。

  這一招“八方風雨”,本是那百妙秘籍上所載的絕學,他第一招施出,仍是想嚇退三人而已,豈知米靈卻嘿嘿笑道:“小狗,你這一招,仍不過是些花拳繡腿,未見真實本領,招式雖妙,卻是無法奏功的!”

  口中說著,卻已揮掌而出,但這一掌無聲無息,已不帶絲毫風聲,顯然已將玄陰九柔神功運至十成。

  胡天衢一掌,悄悄劈向羅雁秋的左肩,掌勢未到,寒氣已裂膚刺骨!

  而馬百武也是運足全力,呼地一拳搗向羅雁秋後背。

  這兩柔一剛,同時攻到,不料羅雁秋竟全無絲毫怯意。

  他右掌疾然推出,後發先至,“砰!”地聲響,迎上了米靈的右掌,左掌“噗!”地與胡天衢掌勢接上,竟然牢牢地粘在一起。

  就在馬百武風聲呼呼的一拳,將要擊到他的背心之時,羅雁秋的右手已然閃電收回,手肘後引,宛如長了眼睛般,“啪!”的一聲撞上!

  這“砰”、“噗”、“啪”三聲發出的時間,雖略有先後,但卻同時發出一聲悶哼!赤煞仙米靈踉蹌退後數步,幾乎翻身栽倒,搖了幾搖,倚靠在一株樹幹之上。

  胡天衢雖是站在原地未動,但兩隻腳早已深深陷入石中,臉上毫無血色,而羅雁秋的壓力仍是連綿自手掌逼出。

  至於馬百武卻噗通一聲,一屁股跌坐下去,右手的手指、腕骨全都碎了,有些碎骨,竟然簌簌落了一地!

  最後,羅雁秋一挺左手,沉聲道:“去吧!”

  胡天衢仰天摔了一跤,但聽兩聲“啪啪”脆響,他深深沒入石中的足跟,已然折斷!

  僅僅交手兩個回合,一招硬拚,三個武林一流高手俱都重傷,羅雁秋的武功,倒也委實驚人。

  羅雁秋冷冷一掃三人,沉聲說道:“我今天仍然饒你們一死,自此以後,若能痛改前非,重新做人,說不定便會永遠放過你們,若是淫凶不改,哼!”

  他一聲冷哼,倏然而住,轉首看了看躺在花叢下,一動不動的太史瀟湘,不禁長嘆一聲,俯身抱起她的嬌軀,拂花分枝向島中心大步行去。

  米靈、胡天衢和馬百武三人見羅雁秋的身形消失,方才長長舒了口氣,他們再未料到,羅雁秋會真的放過他們,於是便放心地運功療起傷來。

  且說雁秋抱著昏迷不醒的太史瀟湘,漫無目的地向島中行去,走了一程,便停身在一個小小的山坳之中。

  這山坳裡不過裡許方圓,四處也是野花盛開,嫣紅姹紫,爭相吐豔,而山坳的北面,卻是修篁翠柏,頗為清幽。

  羅雁秋心中一動,低頭看了懷中的太史瀟湘一眼,暗暗忖道:“她顯然是中了玄陰九柔神功,以致昏迷,我不如將她體內陰寒除去,然後也好離開。”

  思忖之間,腳下已自加快速度,徑向那修篁翠柏中行去。

  那松竹林中,滿地具是松針竹葉,足行其上,發出沙沙之聲和著風過林梢的天籟,人處其間,當真是俗慮盡消,雜念俱清!

  羅雁秋緩緩將太史瀟湘的嬌軀平放地上,又自輕嘆一聲,自言自語地說道:“湘妹!方才小兄那般對你,你千萬莫要認為小兄無情,唉!你我如能早兩年相見,而我本身又沒有如許恩怨情仇,咱們便是最理想的一對兒,但如今……”

  他一嘆而住,星眸呆呆注視了太史瀟湘半晌,又道:“你對小兄的一往痴情,一片苦心,居然會預先在此等我,小兄自然感激莫名!可是你怎知道我和紅姊姊、瓊妹妹俱已有過股腹之親,是以才故意對你冷漠,故意要使你傷心,好叫你一怒離開我,對我死了念頭……”

  羅雁秋頓一頓,續道:“湘妹!你對我的一切,我會永遠感激,等我為你療好傷勢後,我便要設法離開此島,還望你多多保重!”

  羅雁秋猛吸了一口真氣,先自運氣微一調息,然後緩緩伸手抵在太史瀟湘背心“命門穴”上。

  他右掌剛剛按在太史瀟湘的背後,她的嬌軀突地一個翻轉,竟然挺身坐了起來,眼波流動,注視著羅雁秋,咯咯笑道:“你……你好壞,原來你方才是故意那樣的,我若不是看你隱身在那株樹上,故意裝著受傷,那倒真是冤枉你了哩!”

  羅雁秋呆了一呆,詫然說道:“你方才只是裝著受傷,故意昏迷過去的?”

  太史瀟湘咯咯笑道:“怎麼,你能裝死騙人,別人難道不能?”

  羅雁秋又是一呆,說道:“那麼我方才說的話,你全都聽見了?”

  太史瀟湘調皮的咯咯一笑道:“你還要我背出來給你聽聽嗎?

  那種肉麻的話,我卻有些不好意思哩!”

  羅雁秋笑道:“我方才的話,只是說著玩的,你千萬別信以為真了,哈哈!我早知道你受傷是騙人,所以才故意說兩句騙騙你!”轉身便欲離去。

  太史瀟湘嬌靨氣得由紅轉青,忽然怒極而笑。

  她縱身一躍,攔住羅雁秋的去路,怒道:“要走沒那麼容易,先接姑娘幾招。”

  雙掌翻飛間呼呼向羅雁秋擊出七掌!掌掌攻向要害大穴!

  羅雁秋雖已閃過幾招,但後面連綿不斷的招式,已將他緊緊纏住,他雖然竭力迴避,仍是不能脫身,他正感哭笑不得,進退兩難之間,忽聽一陣蒼勁的歌聲遙遙傳來,唱的是:

  “我有一片田,種在南山坡,

  青菜兩三畦,雜糧四五畝,

  熱則海中浴,倦則樹上歇。

  衣食自取足,誰能奈我何!”

  “這小島上還有人在?”羅雁秋和太史瀟湘的腦海中齊地閃過這一句話,在一瞬間,太史瀟湘的掌勢便已緩慢了些,蛛網似的招法,也露出一些破綻,但羅雁秋還未乘隙脫出掌風指影。

  忽然一聲朗朗大笑,發自西面山頭之上,笑聲未落,羅雁秋和太史瀟湘身前十丈之外,已站著個相貌清癯,布衣葛履的銀髯老人,哈哈笑道:“兩位小友是砌磋武功,還是互為仇敵?但不論如何,你們且暫時停手,聽老夫一言。”

  太史瀟湘聞言,果然先自停手,原來她早被這突然出現的老人的氣度所懾,羅雁秋更是暗自慶幸,得以脫身,自然束手站在一邊。

  那老人定睛一看羅雁秋,忽地顫聲說道:“秋!你……你不是羅雁秋嗎?”

  羅雁秋詫然說道:“晚輩正是羅雁秋,不知前輩……”

  布衣老人長嘆一聲,打斷他的話道:“僅僅兩年不見,便不認識你師祖散浮子了嗎?”

  羅雁秋聽得這老人便是師祖散浮子,便是被諸葛膽和紫虛道人困在毒室之人,如今相見,恍如隔世!不禁心中感慨叢生,仔細看了散浮子一陣後,方自大叫一聲:“師祖!”便和身撲到老人的懷裡。

  散浮子緊緊將羅雁秋抱著唏噓,但終於哈哈笑道:“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師祖我自被紫虛道人再度囚起後,便未曾聽到過你的下落,以為我們祖孫倆人,再也不會見面了,誰知竟會相遇海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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