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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白鷺成雙] 當春乃發生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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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4 00:36:31 |只看該作者
第250章 緣分到此為止了!

  文武百官慌了,下頭的百姓也慌了,看著這場雷陣雨,反應了半天才想起來四處去躲雨。

  「怎麼會這樣?」唐越低喊了一聲,看了看下頭四散的百姓,嘀咕道:「是老天不要德妃死?那咱們豈不是都冤枉她了?」

  「是碰巧吧。」呂三變立馬搭腔:「可能剛好今日要下雨,是咱們沒選對時候。」

  「可是這早不下晚不下的,偏生在火燒起來的時候下?」

  呂三變打了個寒顫:「這……微臣就不清楚了,反正…微臣最開始是說過德妃娘娘無辜的,硬要定罪的是你們。」

  他這一推脫,唐越也連忙擺手:「我只是替其他大人請願,我本身也是相信德妃娘娘的,從未說過她是妖孽。」

  其餘的大臣沉默了。皇帝二話不說,立刻接過秦公公手裡的雨傘,過去將火堆上的花春給扶了下來。

  「沒事吧?」他低聲問。

  花春臉上滿是憤怒,牙縫兒裡擠出來的聲音卻小聲道:「沒事,還能再演一會兒。」

  「衣裳濕了,會著涼。」

  「捨不得孩子套不著狼。」

  微微皺眉,宇文頡不說話了,然後就見花春一把將他給推開,歇斯底里地道:「饒過臣妾的是蒼天,不是陛下,今日起,我與陛下的緣分,也就到此為止了!」

  說完,跌跌撞撞地就撲到瑞兒懷裡大哭。

  賀長安連忙過去,扶著她起來,看著皇帝道:「微臣也沒想到皇上當真要燒死娘娘,要不是老天開眼,這可是一屍兩命!微臣對皇上太失望了,攻玉侯之位還給皇上,隨意再封給誰吧!告辭!」

  言罷,帶著花春就上了外頭準備好的馬車。

  這轉折來得太快,眾人都沒有反應過來。皇帝沒阻止,那馬車就消失在了路的盡頭。

  一場暴雨將京城內外都沖刷得乾乾淨淨,帝王站在監斬臺上許久,直到雨停了才有人來問:「皇上……他們到城門口了,放行嗎?」

  「朕還有任何立場阻止他們離開嗎?」帝王回頭,一雙眼睛血紅:「罪不責眾,所以天下人都錯了的時候,朕也拿你們沒有辦法,你們贏了。」

  群臣噤聲,都低著頭,皇帝揮袖回宮,一病就是三天。

  三天之後,籠罩在燕京上空的陰霾好像終於散去了,各地大雨,旱災得解,天花的災情也隨著屍體的焚燒和藥物噴灑而逐漸消失。只是帝王的病情不見太大好轉,每天勉強上朝,都是臉色蒼白,咳嗽不止。

  德妃走了之後,後宮再無妃嬪能見皇上,攻玉侯之位懸空,不少事情無法處理,只能讓一眾朝臣沒日沒夜地加班趕工。

  「皇上。」秦公公道:「有大人托奴才傳話,說希望皇上將德妃娘娘迎回來,畢竟她還懷著皇嗣,現在已經是天下太平……」

  「他們想得真簡單。」帝王嗤笑:「以為花春真的是呼之即來揮之即去嗎?朕沒有辦法把她迎回來,誰想迎,誰就去想辦法吧。」

  秦公公頷首,將原話轉達了出去。

  一群大臣愁眉苦臉,皇上看樣子是沒有要納新妃的意思,後宮裡所有的妃嬪都像是被打入了冷宮,按照皇上如今的身體狀況來看,他們得有最壞的打算,起碼得有個皇嗣吧!

  先前說德妃是妖孽看起來真的是誤會,那既然誤會消除了,各地的災情也得到了緩解,那不如就想個辦法去給德妃道個歉什麼的?

  說幹就幹,唐越和呂三變派人去打聽花春的下落,結果得知賀長安竟然帶她去了燕京附近的山水莊,是個養胎的好地方。

  於是眾人就帶著禮物登門拜訪了。

  結果,門是登了,但還沒進去就被賀長安拿著長劍趕了出來。

  「當初不相信她懷的是皇嗣的人是你們,如今要利用皇嗣了,又想來搶人的也是你們。」劍鋒冰涼,賀長安橫眉看著這群人:「花氏不回再回宮,也不再屬於皇上,你們死心吧!」

  「侯爺不在意榮華富貴,德妃娘娘也不在意了嗎?」有人小聲問:「這孩子若是皇嗣,日子肯定比普通百姓好過得多。」

  「我們都不在意。」賀長安道:「榮華富貴,名分地位,你們誰愛要誰去爭吧。」

  眾人面面相覷,看著大門在眼前合上,茫然無措。

  有人說:「德妃也不是很重要,實在爭取不來,那也就罷了吧。」

  幾個老臣嘆息了一聲,打道回府。

  「皇上的病情一直沒個好轉的,咱們不能不為將來考慮。德妃和攻玉侯都是必不可少的人,現在卻都是這樣的態度,咱們不可能就任由他們去。」

  「那還有什麼辦法?」旁邊的人問:「他們都不在意榮華富貴了。」

  「德妃應該是被皇上的舉動傷了心,賀長安是護短心切。」老臣道:「咱們對症下藥,從皇上那裡入手,說不定能將德妃挽回來。」

  聽著有道理啊!眾人立刻就進了宮。

  結果卻見皇帝臉色蒼白昏迷不醒,馮御醫一臉擔憂地站在門外同秦公公道:「陛下這是心病,恕微臣直言,繼續下去的話,也沒幾年好活了。」

  秦公公當即跪在了地上,嚇得後頭的一眾大臣也跟著跪了下來。

  「你們跪我幹什麼?」馮御醫嘆氣:「去開導開導皇上才是要緊。」

  「這怎麼開導啊?」秦公公紅了眼:「皇上慣常是不愛說話的人,什麼東西都藏在心裡,如今冤枉了德妃娘娘,傷了娘娘的心,也徹底失去了娘娘,他顧忌百姓和大人們的想法,什麼也不敢做,奴才能幫上個什麼忙?」

  唐越連忙道:「皇上都這樣了,那咱們親自去將娘娘接回來啊。」

  「我們去過了。」後頭的老臣開口:「沒用,娘娘不肯回來。」

  「哎呀,這其實就是個臉面的問題。」呂三變道:「娘娘覺得皇上不愛她,當眾要燒死她,那咱們證明一下皇上對娘娘的心意不就好了?」

  「怎麼證明?」

  「很簡單啊,先前皇上就提過立后之事。」呂三變道:「現在你們還有誰不同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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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4 00:36:44 |只看該作者
第251章 恭迎娘娘回宮

  在場的人都是一愣,相互看了看。

  如今災情有所好轉,倒是皇帝病情加重。德妃出走,攻玉侯掛印隱居,朝中混亂。如果立后能穩定局面,那自然是沒人不同意的。先前反對德妃為后,是因為天下人都不服,但那日刑場一雨過後,百姓懺悔,民間也多了為德妃平反的聲音,照這個趨勢下去,要扶德妃上位也不是不可以。

  「臣同意。」後頭一個老頭子舉了手。

  「……臣也贊成。」

  後頭舉手的人越來越多,唐越勾了勾唇角,臉上卻依舊是一副擔心不已的模樣:「就算咱們都同意,民間再有異議當如何?」

  「這個好辦。」呂三變道:「百姓多愚昧,聽風就是雨,先前遷怒德妃娘娘,也不過是因為災禍都恰好與她扯上了關係。如今江西旱情緩解,燕京天花也有所好轉,咱們就可以趁機歌頌娘娘,引導百姓重新對德妃娘娘尊敬,進而再提立后之事。」

  「好主意!」後頭的人紛紛應和。

  有人小聲質疑了一句:「先前不是大家都不同意德妃為后嗎?如今怎麼……」

  「你不會看形勢嗎?」旁邊的人捅了捅他的手肘:「攻玉侯都掛印了,現在立德妃一人,可讓皇位後繼有人,皇上心結大解,也可以讓攻玉侯重新回來效忠,一舉多得的事情,為什麼不做?」

  聽起來很有道理的樣子,那人歪了歪腦袋,一時間也沒能轉過彎來,就乾脆跟著點頭了。

  現下人心惶惶,沒有人去認真思考為什麼本該殺了德妃,結果行刑之後局勢大轉,他們都得求著德妃回來的問題,主意一定,一群人就去分工合作了。

  花春悠閒地躺在山水莊裡吃著水果看著風景,瑞兒時不時進來給她傳遞消息。

  「天花好像一夕之間就都沒了似的。」高興地蹦來蹦去,瑞兒道:「大家都在說,老天在您危難的時候終於開眼,保佑了大梁,也說您是天命所歸呢。」

  看吧,不一樣的階段說不一樣的話,花春翻了個白眼:「也是現在情況對我有利他們才會順水推舟,不然換一種說法就得說我身上的惡靈被火給趕走了,所以大梁才開始順風順水。」

  瑞兒一愣,想想也有道理。這話要怎麼說,全看別人的想法,誰掌握著引導民眾的權力,誰就是老大。

  人言果然是世界上最可怕的東西,尤其是百姓愚昧從眾,不經思考就開始傳蜚語的時候。

  「對了,青裊還沒回來嗎?」花春想起來問:「不是就去行宮收拾東西而已?這都幾天了?」

  這些天她每次想找青裊就被別的要緊事給打斷,到現在回想起來,從刑場上下來就沒看見青裊的影子了啊。

  「青裊姐……」瑞兒乾笑了兩聲:「可能是…在路上有什麼事情耽誤了吧。」

  心裡一沉,花春抬眼看她:「能有什麼事情耽誤了這麼久?這裡離行宮也就一天多的路程而已。」

  「可能……」

  「別可能了,說實話。」深吸一口氣,花春表情嚴肅地看著她:「青裊是不是走了?」

  瑞兒抿唇,眼睛四處亂看,心虛得很。

  不用說出來也知道她猜對了,花春有些怔愣,算算日子,當真是她一離開燕京,所有的事情就回到了正軌。

  難不成這天下的災難當真與她有關?那她要去哪裡?離開大梁?

  「派人去找。」花春呆呆地開口。

  「主子。」瑞兒咬唇。

  「別廢話給我去找!」低喝了一聲,花春道:「她身子最近本來就不好,沒道理讓她一個人隨便亂跑!」

  「她沒亂跑。」賀長安從門口跨進來,低低地嘆息了一聲:「有我在呢,她說想去大梁之外四處遊玩,我便派了人和車,隨她一起去了。」

  瞳孔微縮,花春轉頭看著他,皺眉道:「已經走了很遠了?」

  「很遠了,妳追不上。」賀長安目光深沉:「她留在這裡沒好處。」

  輕輕吸了口氣,花春咬牙:「所以我要一個人留在這裡安逸度日,讓她一個人在外漂泊?」

  「這樣對誰都好。」

  好他奶奶個腿兒啊!花春怒極,一把將賀長安給掀開就往外走。

  不能共苦只能同甘的算什麼朋友?要是青裊當真不適合留在大梁,那也等一等她,等她生了孩子可以上路之後,一起去倭寇那兒旅遊旅遊玩一玩啊!說好的以後一直都要在一起,這半路下車算什麼?

  「主子!」

  「京華!」

  身後兩個人的喊聲花春都當沒聽見,穿過迴廊,越過池塘,她直接拉開了山水莊的大門。

  「臣等恭迎皇后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門外烏壓壓地就跪下去了一片,花春有些茫然,低頭就看見為首的唐越。

  「你們這是幹什麼?」

  唐越抬頭,微笑道:「皇上有旨,令臣等恭迎皇后娘娘回宮。」

  怔愣了一會兒,花春想起來了,這也算是計畫之中的,宇文頡說過,等這些人親自來迎她的時候,就做做樣子推一下,然後就可以跟著欣然回宮了。

  但是現在,她壓根不用做樣子,是真的不想跟著回宮。

  「民女擔不起各位大人這一跪,還請各位大人放過民女。」微微頷首,花春越過他們就往外走。

  「主子!」瑞兒追了出來,賀長安也跟著一併到了門口,看見這架勢皺了皺眉。

  「怎麼回事啊?」呂三變好奇地看著賀長安:「娘娘怎麼了?」

  搖搖頭,他也來不及解釋,只能將人先攔下來,強行帶上車。

  「妳大著肚子能追個什麼?不如先陪皇上把戲唱完,等生了皇嗣之後,再去找青裊如何?」

  「你騙人!」花春紅了眼:「等我生了孩子,還找得到青裊嗎?早不知道躲哪裡去了!」

  「……那妳現在也不能去追,文武百官都等著呢,準備了這麼久,鋌而走險,為的不就是今天嗎?」賀長安低聲道:「就當體恤聖上一片苦心吧。」

  花春一頓,回頭看了一眼馬車後頭開著的窗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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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4 00:36:57 |只看該作者
第252章 還是想發好人卡

  路的盡頭延伸得很遠,她現在想去追,也的確是追不上什麼了。

  方才情緒沒控制好,一時有點慌,現在回過神來,她冷靜了。

  遇事得想出能實行的解決辦法,乾嚎實在不是她的作風。既然追不上,也無法將青裊帶回來,那她就只有先將腳下的路走好了。

  「你們還愣著幹什麼?」賀長安伸了頭對外頭的人道:「人都上車了,還不走?」

  眾人想過很多種娘娘回宮的場景,可是萬萬沒想到是直接被綁回去的,紛紛哭笑不得地上車上馬,跟在花春的馬車後頭往前走。

  「德妃娘娘可真是個性子烈的啊,后位捧到眼前了都不動心,還想跑。」

  「怪不得皇上喜歡,也的確是與眾不同。」

  幾個大臣在馬上議論著,聽得花春在車裡直翻白眼。

  這一群人又被宇文頡和她聯合起來玩了個團團轉,也是不知道真相,知道了估計得被氣死。她這一招絕地逢生,雖然有運氣的成分在,但都是事先安排好的,皇帝與她反目,接著要處死她,只要刑場上落雨,一切流言不攻自破。

  為此她特地讓賀長安去按照設計圖臨時趕工了水壓器,一共四台,蓄水十噸,放在刑場四周的建築物後頭,以四十五度的傾斜角度噴水。腳下堆的木柴也是有防火線的,她頂多被煙給嗆兩下,怎麼也死不了。

  但是這一燒,該是她的東西,這些人就得給她捧著送過來。本來想著若是災情持續,那她可以說是因為他們冤枉好人。結果災情消退了,那就只能說是老天因為她開眼了。

  擺弄輿論這種事,有人會,她也會啊。

  現在不管背後都是些什麼東西,沒人能把她和宇文頡再分開了。

  只是……分開了她和青裊。

  要是友情和愛情犯了衝突的時候該怎麼辦啊?沒有準確的真理可以給個指引的方向,畢竟每個人的情況不同。像她現在這樣的情況……也是無解吧。

  嘆了口氣,花春聽著馬車穿過人聲鼎沸的燕京,到了暫時落腳的客棧,一切早有安排,瑞兒拿了準備好的鳳袍鳳冠,替她好一番打點。皇宮外頭也跟迎接貴賓似的鋪了紅毯,帶病的帝王站在宮門城樓之上,安靜地等著。

  百官夾道,一個時辰之後,花春身披金色鳳袍,頭上朝鳳髻,挺著圓滾滾的肚子被扶了出去。

  「讓我陪著您過去,沒關係嗎?」賀長安微微抿唇,看著她道:「還要挽著手?」

  「你是我名義上的親哥哥啊。」花春嘴唇不動,從牙齒縫兒裡擠出聲音來:「在我們那兒走婚禮紅毯都是要挽著家人的手,然後由家人將新娘子交到夫家手裡。」

  她最開始進宮是偷偷摸摸的,丟了身子也是稀裡糊塗的,這一回就算是補辦的婚禮了吧。

  賀長安聽不太懂,不過唯一明白的是她這是把他當家人了?

  身子微微有些僵硬,心裡也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兒,他垂了眸子,扶著她的手臂,帶著她踏上了紅毯。

  「皇上。」秦公公站在帝王身後,忍不住小聲提醒:「您還在生病。」

  「朕知道。」帝王勾唇:「朕披了風衣。」

  ……不是風衣不風衣的問題好不好!明明在「生病」的人,現在滿臉桃花開,眼裡也亮晶晶的,哪裡像重病的樣子了?無奈地轉頭往四周看了看,發現其他人的注意力都在下頭的皇后娘娘身上,沒人觀察皇上的表情,他才算放心了些。

  誰說皇帝是個極為隱忍的人來著?就這麼一會兒的功夫,都不能再偽裝偽裝嗎!叫他這個當奴才的提心吊膽,唉……

  慢慢地走著,花春越過遙遠的距離看向宮門上頭的牆樓,那人在那裡站著,目光灼灼。

  這些日子他們交流得很少,非常少,但是刑場上一見,兩人該有的默契都有,一人眼神一動,另一人就知道對方在想什麼,完全能配合得上來。她一直以為自己與皇帝的感情沒什麼變化的,反正也就那樣,但是如今突然發現,在她不知道的時候,彼此之間似乎已經熟悉得像是左右手一樣了。

  這玩意兒……是不是就叫日久情深?

  被自己肉麻得一個寒顫,花春抿唇,繼續往前走。

  「就快到了。」賀長安提醒了她一聲。

  花春點頭,想了想道:「一直沒跟二哥說謝謝,現在也該說一句。」

  她這回跨進皇宮,就真的是再無什麼憂慮了,往後再見他,定然也是規矩重重。

  眸子低垂,賀長安輕笑道:「我有什麼好謝的,倒是該謝謝妳。」

  「謝我什麼?」花春挑眉。

  「要是沒有妳,我到現在也不會知道什麼叫『得之難』,什麼叫『失之痛』。」勾唇一笑,賀長安舒了口氣:「人生只有甘甜多無趣,謝謝娘娘讓我體會了感情之百味。」

  這……花春有點尷尬:「二哥還沒想通啊?」

  「一早想通了,妳別多慮。」賀長安道:「從決定與其他人成親開始就想通了。」

  只是,想通是想通,放下又是另一回事了。他要是牛逼到了能隨意控制自己的內心,那……也就不會有那麼多個睡不著的夜晚了。

  人是聰明的動物,自我管理能力好一點的,就會在知道得不到的時候收回自己的欲望和野心,只是,得不到的遺憾也會伴隨人很久,就看什麼時候有別的契機,將這份遺憾給抵消了。

  花春抿唇:「我也沒法兒說什麼矯情的話,也發不了好人卡給你,但是二哥的人生還長著呢,錯過我這一朵花,還有一整個花園,總有一段唯一且不用將就的感情會出現,給你最好的回應。」

  「大喜的日子,不用來安慰我。」賀長安失笑:「妳能幸福,二哥自然也高興。」

  這種無私奉獻的人,怎麼能讓人不發好人卡啊!花春仰天嘆息,賀長安真的是個好人!

  臨近宮門口,皇帝親自下了城樓,百官齊跪,大聲齊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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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4 00:37:10 |只看該作者
第253章 朕不會慌

  面子給得這麼足,要的只是她肚子裡的皇嗣而已,花春也想得開,畢竟沒什麼感情的人之間就只看利益關係,她也不能矯情地要全天下的人都喜歡她不是?能有個他們看重的東西讓她日子過得舒服點也不錯的。

  這一聲聲的齊喊,天地間彷彿都空曠了,帝王伸手將花春從賀長安的手裡接過,帶著坐上龍輦,瞬間一覽眾山小,低頭看過去地上全是低著的頭和撅起的屁股,極大地滿足了女人的虛榮心。

  雖然心裡還有惦記著的事情,但是被現下威嚴的氣氛感染,花春忍不住就揚起下巴,勾了唇角。

  不經意瞥頭一看,旁邊的皇帝正襟危坐,臉上依舊是一點表情都沒有。

  「臣妾很好奇。」花春皺眉道:「您到底遇見什麼事情才能有點激烈的情感反應?」

  「激烈的情感反應是指?」帝王眉梢微動。

  「就是開心地大笑,或者是臉都皺成一團地擔憂,再不濟您稍微顯得激動一點也行。」

  嗤笑一聲,帝王別開頭,淡淡地道:「情緒外露非帝王該做之事,連自己的情緒都控制不了的話,朕何以坐這龍位?」

  花春:「……」聽起來好厲害的樣子,所以當皇帝都要死人臉就對了?

  無奈地搖頭,她繼續看向前頭,龍輦繞過紫辰殿,後頭就是仁宣宮了,皇后的宮殿。

  正想感嘆一聲苦盡甘來,肚子卻突然有點往下墜痛。

  輕輕吸了一口氣,花春伸手就抓住了旁邊帝王的手。

  「怎麼?」宇文頡眉頭微皺。

  定了定神,花春小聲問:「您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慌張失措的對不對?」

  「嗯。」帝王一臉認真地點頭。

  「那臣妾就直說了……」花春咬牙:「臣妾好像快生了……」

  瞳孔一縮,宇文頡差點從龍輦上摔下去。

  「皇上!」秦公公嚇了一跳。

  「朕沒事。」抬手揮了揮,帝王深吸一口氣看著她:「不是應該還有兩個月嗎?妳嚇唬朕?」

  額頭上的汗水越來越多,花春輕輕搖頭:「臣妾感覺羊水已經破了,您看著辦吧。」

  最近這段時間大喜大悲,又是各種顛簸,早產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了,只是沒想到會在這個節骨眼上有了動靜,人還在龍輦上呢!

  做了個深呼吸,帝王伸手將她扶到自己懷裡,然後平靜地對旁邊的宮人道:「加快速度,直接去紫辰殿,娘娘要生了。」

  宮人們嚇了一跳,龍輦立刻跟打了雞血一樣往前狂奔。

  果真是一點不會激動和慌張啊!花春很失望,丫的自己老婆早產他都不緊張,到底什麼時候才會緊張的?

  早產是意料之外的事情,紫辰殿裡也沒準備,只能臨時將醫女都請過來,又去請了產婆,忙忙慌慌一陣折騰,花春只剩下在床上喘氣的命兒。

  「這怎麼辦?」賀長安同皇帝站在外頭,眉目間滿是擔憂:「早產的風險很大,不注意容易喪命……」

  話還沒說完,胸口的衣裳就被人扯住了。抬眼一看,宇文頡眼裡滿是凌厲的光:「你少說不吉利的話。」

  「您別慌啊。」哭笑不得,賀長安道:「臣只是說個實話而已,也讓您有些心理準備。」

  一把將他推開,帝王如同一頭暴躁的獅子,開始在宮殿外頭來回地走。

  內殿裡點了香,花春很想哭,在產婆的安慰下保存著體力,等著合適的時機開始用力。

  陣痛一波又一波襲來,四周的人都屏著呼吸,氣氛讓她覺得很暴躁。有個產婆一直叨叨念著什麼「三指了,再等會兒」這種她聽不懂又覺得毛骨悚然的話,更讓她想掙扎。

  「娘娘別動,先想點其他的分散一下注意力。」

  「我能想個什麼啊!」花春咆哮:「皇上在做什麼?」

  瑞兒連忙回答:「皇上在外頭轉悠。」

  「轉他奶奶個腿兒啊!痛死我了……」眼淚跟著嘩嘩地掉,肚子裡有東西時不時縮緊,疼得她想大叫。

  「您吸氣,鼻子吸氣嘴巴吐,來跟著老身手的節奏來。」產婆安慰著她,花春跟著做了一會兒,還是忍不住哀嚎起來。

  叫聲傳出去,賀長安就看見本來腳步平穩的皇帝差點平地摔個趔趄。

  「怎麼了?生了嗎?」宇文頡一把抓住他問。

  賀長安無奈地道:「皇上,臣是尚未娶妻之人,不懂女人怎麼生孩子,您問我是沒有用的。」

  嫌棄地將他撥開,皇帝立馬拎了個御醫來問。

  御醫尷尬地道:「娘娘這是在生產的第一階段呢,急不得。」

  第一階段就叫成這樣了?那後頭怎麼辦?皇帝怒極:「有什麼辦法能幫她一點?」

  御醫想搖頭,但是在皇帝炙熱的目光之下還是改了口:「皇上要是有時間,可以供香案為娘娘祈福,那樣娘娘的罪也少受些。」

  帝王皺眉看著他,目光深沉得馮御醫都要立刻跪下說自己是開玩笑的了,他的確是信口胡謅來著,不也是看皇上太著急了嘛……皇帝這麼聰明,自然是瞞不過……

  「秦公公,準備香案!」

  「是!」

  馮御醫:「……」得,白擔心了,眼前的帝王是少見的慌張,可能腦子裡是一片空白的,根本已經不會思考了。

  「啊──」

  內殿裡傳出來的慘叫聲沒歇,皇帝平靜地往香鼎裡插了三柱香。

  「痛啊啊啊──」

  尖叫聲令外頭所有的人心裡都是一緊,除了皇帝之外,每個人眼裡都滿是擔憂。

  秦公公很欣慰啊,皇上不愧是皇上,遇事只會找辦法解決,一點也不會慌!

  正這樣想著呢,低頭一看,帝王的手正不斷地往香鼎裡插香,旁邊放著的幾十根香都要被他塞進去了。

  「皇上!」他連忙上前阻止:「三根就夠了啊!」

  宇文頡皺眉,低頭看了一眼道:「三根香可以為她祈一份福的話,三十根香不就是十份了嗎?」

  也對哦!秦公公跟著點頭,轉念一想不由地打了自己一個嘴巴子:「皇上,祈福不是這麼算的,三根就夠了,您先到旁邊來歇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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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4 00:37:22 |只看該作者
第254章 保大!

  帝王擺手,一臉嚴肅地道:「朕很好,不用休息。」

  「可御醫說至少也要一個時辰,您要一直站著嗎?」

  「一個時辰算什麼。」帝王呢喃著推開他:「朕以前在馬上倒立都能立一個時辰。」

  眾人:「……」

  屋內慘叫聲不斷,也不知道是不是花春故意的,賀長安就看著皇帝的臉色從青到紫,再從紫到白,眉頭皺得可以夾死蚊子,並且花春每嚎一聲,帝王的嘴唇就跟著輕輕一抖,額頭上的汗水也出來了。

  這得是有多緊張?是花春生還是他生啊?

  緊張也就算了,這丫還死不承認,秦公公端了茶來,他一本正經地道:「朕不渴。」

  「是手抬不起來了嗎?」賀長安問了句實話:「您的手僵硬握拳已經很久了。」

  「不是。」帝王黑著臉道:「你們別管朕,朕不想喝茶!」

  秦公公目光憂慮,好想拿個鏡子給他看看啊!您嘴唇上都起皮了好嗎!竟然還不渴?

  眾人本來都在擔心屋子裡的皇后娘娘的,沒一會兒,注意力就全被皇帝吸引去了。

  還是頭一次看見這麼方寸大亂的皇帝啊,雖然他努力控制自己,但是臉色和身體的僵硬都太明顯了,明顯到就算是最遲鈍的老臣都發現了,跑過來拱手道:「娘娘吉人自有天相,皇上不要太過慌張,您的病也還沒有大好。」

  「你們很煩。」宇文頡皺眉:「朕都說了朕沒事。」

  老臣噤聲了,看了皇帝兩眼,乖乖退到了一邊。

  花春不敢再叫喚了,按照產婆所說,開始深呼吸,順著她手的力道用力。

  屋子裡一時沒了聲音,宇文頡瞳孔微縮,瞪向旁邊的御醫:「生了?」

  「還沒有。」御醫一邊後退一邊搖頭。

  「那為什麼沒聲音了?!」

  「娘娘在保存體力,好讓皇嗣平安降生。」

  鬆了口氣,帝王神色柔和了些:「也就是說不會有事了是嗎?」

  馮御醫抿唇,認真地道:「是進入了最危險的階段。」

  剛剛鬆下去的身子又緊繃了起來,帝王眼睛都紅了,看得賀長安十分沒同情心地勾起了唇。

  宇文頡一直是個霸道蠻橫的皇帝,現在這手足無措的樣子,讓人十分想欺負他啊!不知道馮御醫是不是和他有同樣的感受,讓一隻獅子跟貓咪一樣低頭慌亂,實在是太有意思了!

  帝王又開始在庭院裡繞圈子,沒一會兒,屋子裡的瑞兒竟然出來了,神色嚴肅地看著皇帝道:「皇上,產婆說娘娘現在情況很危險,讓奴婢來問一問,您是要保大還是保小?」

  「什麼?」宇文頡瞪大了眼,嚇得瑞兒後退了幾步,小聲重複:「現在的情況,娘娘和皇嗣之間只能活一個,若是要皇嗣的話……」

  「要什麼皇嗣啊妳瘋了嗎!」大喝一聲,宇文頡白著臉就把人往屋子裡推:「保大!不管怎麼樣都必須讓妳家娘娘平安!」

  「可是……產婆說這一胎很有可能是個皇子。」瑞兒回頭看他:「皇上也不要嗎?」

  「就算是個龍鳳胎也不要。」帝王抿唇,認真地道:「沒有什麼比妳家娘娘更重要。」

  瑞兒一喜,咧嘴就笑了,與此同時,屋子裡傳來「哇」地一聲。

  是嬰兒的啼哭。

  「生了!」賀長安輕輕跳了跳,開心地跟旁邊的馮御醫擁抱了一下。周圍的人也都紛紛跪下,大喊恭喜皇上。

  宇文頡站在門口,渾身的血液都像是凍結了一般,耳邊迴盪著嬰兒的啼哭,好半天才低頭看著瑞兒:「……生了?」

  瑞兒笑著點頭:「是生了。」

  「那花春呢?」他目光呆滯,手死死地捏著她的手腕,眼裡滿是血絲:「朕不是說了要保大嗎,妳們怎麼敢先保了皇嗣?!」

  「……皇上您聽奴婢解釋,這個…」瑞兒有些慫,支支吾吾了半天還沒能把真相說明白,帝王已經一把掀開她,衝進了產房裡去。

  「恭喜皇上,賀喜皇上!」產婆抱著孩子滿臉高興地道:「是個皇子!」

  看也沒看那繈褓一眼,帝王直接衝到了床邊。

  床上的人滿臉蒼白,嘴唇都像是白得透明了一樣,額頭上全是汗水,手垂在床弦上,整個人一點氣息都沒有。

  伸手放在她的鼻下,許久也沒感覺到呼吸。

  帝王一震,跌坐在床邊,血紅的眼裡湧出淚來,大顆大顆地砸在花春的手上。

  「陛……陛下?」

  「你們都出去。」沙啞著聲音,帝王萬分疲憊地道:「朕想和她單獨待一會兒。」

  「是。」古怪地看了他兩眼,產婆抱著皇子去找奶娘,瑞兒眨巴了兩下眼,也跟著出去帶上了門。

  知道花春生的是皇子,門外一陣歡呼,帝王就在這歡呼聲裡,整張臉以眼睛看得見的速度蒼老了起來。

  「妳是傻的嗎……怎麼不阻止她們?朕要保大,不會保小,說著玩的話,妳怎麼就當了真呢……」

  「生孩子是不是特別難受?咱們以後不生了,以後朕好好對妳,再也不故意說話氣妳了。」眼淚一顆顆地砸,宇文頡一張冰山臉徹底崩盤,抓著花春冰涼的手,哽咽難成聲:「朕……錯了。」

  「花春…花京華……妳睜開眼睛看看朕,看看我,那麼聰明的人,怎麼能生個孩子就沒了呢?閻王也不敢收妳的……」

  不管他說什麼,床上的人都沒有反應,宇文頡很絕望,伸手抱著花春的「屍體」哽咽落淚。

  「妳知道嗎?朕最近經常做奇怪的夢,夢見妳我上輩子就是相識的,有前世的緣分在。既然緣分這麼厚重,這輩子怎麼能就這麼沒了呢?妳醒過來,朕給妳說心裡話,妳想知道什麼朕就說什麼,再也不口是心非了好不好?朕好好說話,說妳愛聽的……」

  「別留下朕一個人……」

  「咚──咚──」

  在他說得深情投入的時候,突然聽見點動靜。

  是心跳,還是兩個人的心跳。

  微微一愣,宇文頡僵硬了表情,低頭一看。

  懷裡的人努力裝作熟睡的樣子,但是,丫的胸口明顯有起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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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6
發表於 2019-1-4 00:37:41 |只看該作者
第255章 妳是最有眼光的人

  黑了半張臉,帝王瞇眼,伸手放在花春的胸口,仔細感受了一下。

  花春撇嘴,知道自個兒是裝不下去了,於是虛弱地睜開眼,看著眼前的人道:「臣妾…生產完後正虛弱呢,昏迷之中全是您的聲音,您在說什麼?」

  一把將她放回床上,宇文頡惱羞成怒:「既然沒事,做什麼不呼吸?」

  「……臣妾哪裡沒有呼吸了?」眨眨眼,花春當場使勁呼吸給他看。

  宇文頡:「……」

  伸手揉了揉眉心,順帶平靜地將臉上丟人的淚痕給擦乾淨,他低聲問:「瑞兒問朕的保大還是保小是什麼意思?」

  「哦,這個啊。」花春蒼白著臉笑道:「您以前不是要保小不保大嗎?我就讓她去問問,您要是還是那個想法,那老娘就不生了。」

  氣極反笑,宇文頡瞪她:「都這樣了,不生打算怎麼的?塞回去?」

  討好地拉了拉他的手,花春嘿嘿了兩聲:「您這不是痛改前非要大不要小了嗎?臣妾滿足了,還您一個大胖小子!」

  就一句話也能滿足,女人是不是太奇怪了點?宇文頡皺眉,睨著她道:「為什麼妳寧願相信聽見的也不相信看見的?」

  歪了歪腦袋,花春仔細想了想,其實宇文頡這個人吧,一貫是做的比說的多,按理來說她也該明白他的心意的。只是女人這種東西是聽覺動物,總要聽點甜言蜜語才安心,哪怕敷衍一下也行啊,他偏生就什麼都不肯說。

  不對,剛才可是說了不少。

  偷笑兩聲,花春道:「以後臣妾會好好相信您的,您說啥臣妾都信。」

  斜她一眼,帝王抿唇:「妳閉嘴休息吧,臉色太難看了。」

  「誰生了孩子臉色會好得起來啊。」翻了個白眼,花春躺好蓋上被子,疲憊得沒一會兒就睡了過去。

  宇文頡看著她,時不時探一下她的呼吸和心跳,臉色才算好一些。

  皇后即位當天便生下皇子,舉國歡慶,攻玉侯府開倉放糧,凡燕京百姓每人可領一小袋大米。

  這可樂壞了燕京的家家戶戶,算得上是真正的普天同慶,街上都是歡聲笑語。

  然而皇帝聽見這消息並不是很高興。

  「皇后生皇子,朕都沒開倉放糧,你起什麼哄?」

  賀長安微笑道:「皇上重新授予微臣侯位,不是賞了幾千石的糧食嗎?臣府中上下反正是吃不完的,不如就替娘娘積福了。」

  「不用你操心。」帝王皺眉:「你的婚事一拖再拖,到底要拖到什麼時候?」

  賀長安聳肩:「說起這個,當真不能怪微臣,在微臣辭官之後,花家四小姐就自己走了,說與微臣不適合。」

  皇帝一愣,驚訝地打量他兩眼:「沒想到堂堂攻玉侯也有被人嫌棄的時候?」

  「……」翻了個白眼,賀長安玉樹臨風地笑了笑:「看來臣的緣分還是沒來,所以婚事也就不急了,等遇見合適的人之後再說吧。」

  宇文頡不樂意了:「你還是早點成親吧。」

  「臣不急娶妻。」

  「朕著急把你嫁出去!」

  「……哈?」

  「不是。」揉了揉眉心,皇帝冷靜了一下:「詞用錯了,朕的意思是說,朕都已經有皇嗣了,還是為你的終身大事考慮一下。」

  眉梢微動,賀長安瞇著眼睛看著帝王,打趣地道:「您該不會……是怕臣太過俊朗無雙,會吸引皇后娘娘的注意?」

  「這玩笑也就你敢開。」帝王不悅地道:「有朕在,皇后還會被你吸引?」

  嘖嘖兩聲,賀長安靠在一邊的柱子上道:「微臣總覺得最開始的時候娘娘對微臣是有好感的,但是不知怎麼的,就被皇上給搶走了。」

  別開臉,宇文頡一本正經地道:「一切都是命運。」

  「是嗎?」賀長安輕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那既然是命運,您也就甭擔心那麼多了,該是您的,誰也搶不走。」

  換句話來說,被搶走了的,也實在是緣分不夠堅固的。

  帝王抿唇,看著面前的人,突然微微一笑。

  這一笑可把賀長安嚇了個半死,一臉驚恐地看著他:「您怎麼了?」

  「沒怎麼,就覺得此生能遇你,能遇她,真是兩大幸事。」

  突然煽情起來,賀長安是很不習慣的,打了個寒顫就嫌棄地往外走。

  不過,轉身之後,還是忍不住勾起嘴唇笑了笑。

  是幸事吧,換成其他人,也不知道會是怎樣的結局。

  小皇子早產,看起來皺巴巴的,很醜,花春抱在懷裡看了半天,一度懷疑他們是不是抱錯了。

  「我這麼好看,皇帝也好看,為什麼生出來的孩子長這樣?」

  瑞兒笑道:「剛生的孩子都長這樣,等大了就好了。」

  要坐月子,仁宣宮裡密不透風,花春的膳食被嚴格安排,床是不能下的,每天還要吃超級多的補品。

  「我能拒絕嗎?」眼看著人蔘雞湯又來了,花春痛苦地道:「這樣下去會胖成豬的!」

  門口有人走進來,順手接過瑞兒手裡的碗,坐在她床邊道:「若妳當真胖成豬了,朕會令天下以胖為美。」

  心口一震,花春驚訝地看著面前的宇文頡。

  不說情話則已,這簡直是一說驚人啊!有前途!

  看著面前這人的反應,帝王很不悅:「給妳安排各種補品,都抵不上這一句話讓妳高興?」

  「我就是這麼個膚淺的人!」花春道:「所以陛下還是用膚淺的法子來對付臣妾吧,比如誇誇臣妾,誇得越狠臣妾越開心!」

  帝王沉默,垂著眸子想了好一會兒,開口道:「妳是朕見過的世上最有眼光的女人。」

  嗯……嗯?花春皺眉:「這話雖然好像是誇獎,但是怎麼感覺怪怪的?臣妾有什麼眼光?」

  「選擇跟朕,而不是跟別人,妳就是很有眼光。」帝王一邊說,一邊舀了湯往她嘴裡塞。

  花春邊吃邊思考,當初是她主動要跟皇帝的嗎?好像不是的,就那麼半推半就……說起來,皇帝當時既然想著了法子要救她,為什麼還會在牢房裡跟她那啥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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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4 00:37:53 |只看該作者
第256章 奇怪的夢

  這問題很遙遠了,雖然她很想追究一下,但是現在想來也沒什麼實際意義。於是糾結了一會兒之後,花春也就認了:「您不如直接說您是全天下最好的男人來得明白。」

  宇文頡一頓,抬頭認真地看著她:「難道不是嗎?」

  花春:「……」

  當皇帝就是了不起,說這種不要臉的話,也沒人敢反駁他!

  暗地裡翻了幾個白眼,花春正想迎合兩句,突然想起重要的事情來。

  「一生孩子臣妾就忘記了,皇上,臣妾有要緊的事情求您!」

  微微挑眉,帝王問:「什麼事?」

  「青裊走了,不知道往哪裡去了,二哥應該是知道的,但是他不肯告訴我。」花春道:「您能不能幫臣妾去打聽打聽?」

  「好端端的,她走什麼?」宇文頡有些不解:「先前燕京大難的時候她不走,現在一片太平了,她反而走了?妳虐待人家了?」

  「哪有!」花春咬牙,事情的因果可能和皇帝說的恰恰相反呢。

  「朕有空幫妳問問。」

  「別有空啊,等會出去就問。」花春道:「臣妾實在很擔心她。」

  帝王一愣,腦海裡忍不住又浮現了一些場景,有人站在他面前,他只看得見那人的裙擺,然後有縹緲的聲音說:「您若是當真愛她,又為何要親手殺了她?您若是不愛她,又何必帶著大梁的國祚一起來這無間地獄呢?」

  他張嘴也說不了話,只感覺胸口悶痛,卻不知因何而痛。

  那人的聲音,突然變得和青裊有些像呢。

  沉默了許久,帝王道:「朕會去套長安的話的,妳放心吧。」

  「嗯。」花春點頭,回過神來一看,差點哭出來:「你什麼時候把這一罐子雞湯都餵給我了?!」

  宇文頡低頭,看了一眼空空的碗:「朕也不知道,妳什麼時候偷吃的?」

  「啊啊啊!」花春咆哮:「我要兩天不吃東西才能餓瘦回來了!」

  生孩子身材本來就容易變形,還讓她這麼吃,要不要人活了?

  帝王一聲沒吭,也沒對她這樣的決定做出什麼反對的舉動,只讓人收拾了碗筷出去,然後起身上床,躺在了她旁邊。

  花春一愣,抱著這人的胳膊,久違的踏實感從心底泛了上來。

  「咱們是不是已經度過了一次大劫難了?」

  「嗯。」

  「那以後還會分開嗎?」花春怔愣地比劃:「比如哪個傾國傾城的姑娘被你看上什麼的,然後我人老色衰了,你就不要我了?」

  斜她一眼,宇文頡悶聲問:「妳擔心這個?」

  「嗯,很擔心。」花春點頭:「畢竟你是皇帝,可以三宮六院。而我是女子,在這個地方只能從一而終。」

  她還能算是一般的女子嗎?宇文頡撇嘴:「妳當真只能從一而終?」

  想了想,好像也是哦,花春拍了拍手:「要是哪天您冷落我了,我可以直接離開後宮自己過日子啊!」

  「妳敢!」

  「這是有因果關係的,您威脅臣妾也沒用。」花春道:「您要是敢拋棄臣妾這糟糠之妻,臣妾就敢翻出宮牆自己過日子。」

  「連兒子也不要了?」

  「哦,那就連兒子一塊帶走!」

  哭笑不得,宇文頡將她拉進懷裡抱著,閉了閉眼:「朕不會給妳這個機會。」

  瞧瞧,男人果然還是要調教的,這說起情話來不就進步多了嘛?花春美滋滋地一笑,埋頭在他懷裡,安心地睡了過去。

  一個月之後,皇后出了月子,大梁一切災難都平息了下來,皇帝也開始富國強兵,每天上朝用心為政,下朝就去仁宣宮陪伴皇后,堪稱十佳好丈夫,半點沒讓賀長安有下手的可能。

  「宮裡是沒其他妃嬪了嗎?」賀長安無奈地問:「皇上一天都沒去別人那裡?」

  「有的。」秦公公躬身道:「宮裡的妃嬪一個沒少,甚至又有大臣送了些人進去,都在各個宮殿安置著。」

  只是,皇上把該做的禮節做完了,一個也不臨幸,路上雖然經常遇見,但是也未曾多看一眼。

  大概是因為選進來的人沒好看的?

  秦公公剛開始覺得皇上可能是想討皇后娘娘的歡心,但是討歡心的話,為什麼不乾脆宣佈六宮不納呢?這樣專一的寵愛會讓皇后娘娘更開心的,結果皇上就是什麼都不說,就這樣拖著。

  唉,到底還是不會哄女人。

  賀長安輕哼,摸著腰間的玉佩,看著遠處層巒疊嶂的宮殿,低聲道:「既然還有可能,那就不該放棄啊,本侯可以等著,看看這世上是不是當真有帝王能同一個女人一生一世。」

  「侯爺?」秦公公嚇了一跳。

  賀長安轉頭,看著他嚴肅的表情就笑開了:「開玩笑的,別往心裡去。」

  「……是。」

  這世上花好月圓的感情不是每個人都能遇見的,很多遇不見的人,就找人將就過一輩子算了,但是他啊,恰好不太願意將就。花春說過他值得一份唯一的感情,那他就等,等不到就把這緣分積攢到下一世,說不定老天爺會補償他一段曠世奇緣呢?

  「對了,有封信,煩請公公轉交給皇上和皇后娘娘。」抽出一封帶著火漆的信,賀長安道:「是關於青裊的。」

  秦公公躬身接過,朝賀長安行了禮,便往仁宣宮去了。

  皇帝和花春在一起午睡,旁邊的搖籃裡放著睜著眼的小皇子,一家三口安靜而和諧。

  只是,床上的兩個人好像都在做噩夢,小皇子睜大眼,聽見斷斷續續的夢囈傳過來。

  「京華……」

  「你走!」

  「妳聽朕說。」

  「臣與吾皇拜別,今生今世,不再相見!」

  噩夢都是同一個夢境裡的,可真稀奇。小皇子聽不懂,只咬著手指咿咿呀呀地跟著叫喚,床上兩個人掙扎了一會兒,卻是同時睜開了眼,一個大汗淋漓,一個滿目茫然。

  宇文頡揉了揉眉心,伸手就將旁邊的人給攬進了懷裡,花春有點茫然,半晌才道:「又夢見以前的事情了。」

  她這句話皇帝沒聽清,只抱著她平緩了一下自己的心跳,然後小聲嘀咕:「為什麼最近總是做這些夢,真是太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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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8
發表於 2019-1-4 00:38:06 |只看該作者
第257章 遺書

  「最近經常?」花春一愣,側頭看他:「皇上方才…跟臣妾做的是同一個夢嗎?」

  他怎麼知道是不是同一個?宇文頡抿唇,揉了揉眉心道:「朕夢見妳我在大牢裡訣別,朕有話沒說完,妳卻不願意繼續聽了。」

  那還真是同一個,花春乾笑,如果她沒猜錯的話,那應該是上一世的記憶了,青裊說過,上一次的宇文頡是要殺她的,而且最後也是親眼看著她被斬首,半點挽留的意思也沒有。不過這夢境裡來看,皇帝好像是想解釋點什麼。

  嘆了口氣,花春抱著膝蓋蹭到皇帝身邊,瞇著眼睛問:「皇上相不相信前世今生?」

  宇文頡挑眉:「妳想說妳我上輩子就是認識的嗎?」

  可那夢境裡,他還是皇帝,她也還是臣子,分明跟以前一模一樣,只是對話沒有發生過而已,說不定只是臆想出來的夢境罷了。

  「呃,您還是當臣妾沒說過吧。」搖搖頭,花春決定放棄,上一世已經只是上一世的事情了,她也只是從青裊那裡聽見些片段,本身是沒有那段記憶的,皇帝就更沒有了。反正如今已經花好月圓,那還在意上一世的恩怨幹什麼呢?

  「繼續睡吧。」打了個呵欠,花春立馬又倒了回去。宇文頡看了她一會兒,勾了勾唇,也想跟著倒回去。

  但是,在他躺下之前,秦公公就進來了,躡手躡腳地想將一封信放在桌上。

  「直接拿過來就好。」帝王眼尖,開口說了一聲,嚇得外頭的秦公公一個趔趄,連忙進來請罪:「奴才吵醒皇上了?」

  「沒有,本就已經醒了。」

  接過信,宇文頡好奇地翻了翻,秦公公道:「這是攻玉侯讓奴才轉交的,說是與青裊姑娘有關……」

  話還沒說完,旁邊躺著的花春就一個鯉魚打挺坐了起來,伸手就從宇文頡手裡將信搶了過去,急忙忙地打開。

  「I’ve reached somewhere, You did’t have to worry about me. Then I want to tell you, that my life will be overlater. After I was gone, I hope you can have a good life, forget about the bad things before, I will take them away. Best wishes, my friend.」

  手輕輕顫抖,花春震驚地將這信看完,跌跌撞撞就下了床,抓著秦公公問:「攻玉侯出宮了嗎?」

  「應該快了。」

  外裳都沒來得及穿,花春直接就衝了出去。

  「妳做什麼?」帝王嚇了一跳,跟著下床,拿起她扔了的信掃了兩眼。

  「……」完全看不懂,這是什麼文字?密語嗎?

  就這一愣神的功夫,花春已經跑得無影無蹤。

  賀長安剛好走到宮門附近,就聽見一聲撕心裂肺的叫喊:「二哥──」

  微微一愣,賀長安停下步子回頭,四處看了看,卻沒看見人影。

  「幻聽了嗎?」嘀咕了一聲,他正要繼續走,卻見遠處的宮殿之間有個小黑點正朝這邊狂奔而來。

  這麼遠,竟然能叫那麼大聲?賀長安震驚了,眼睜睜看著花春披頭散髮跟個瘋子一樣地衝過來,只能張開雙手將她接住。

  「這是怎麼了?要找微臣,讓人傳話就是,娘娘何必跑這麼辛苦?」

  上氣不接下氣,花春只覺得眼前都是花白的,緩了好一陣子之後才牙齒打顫地看著他問:「青裊要死了?」

  賀長安一頓,皺眉:「她在信裡是這麼寫的嗎?」

  「她說她已經到了某個地方,讓我不要擔心,但是她命不久矣,讓我把以前的事情都忘了,好好過日子。」眼淚跟著刷刷往下掉,花春哽咽:「她丫用的是英語,只有我看得懂。」

  揉了揉眉心,賀長安蹲在她旁邊,低聲道:「從離開燕京開始她的身子就不怎麼好,現在已經出了大梁,估計……我本是想讓她瞞著妳的,也讓妳好受一些,沒想到她竟然會用奇怪的文字將事情告訴妳。」

  因為青裊瞭解她啊!花春呆呆地扯著賀長安的衣袖,眼淚橫流。青裊知道以她的性子肯定會不停地找她,所以離開大梁之後給她這麼一封遺書,讓她找也不成,盼也不成。

  「娘娘,地上涼。」賀長安看得有些揪心,伸手想將她抱起來,但在他動作之前,旁邊已經伸過來一雙手,將花春直接給抱進了懷裡,拿披風一裹。

  「堂堂皇后,妳這樣像什麼樣子?」宇文頡喘著粗氣,眼眸裡滿是惱怒:「衣裳不穿也罷了,鞋也不穿?」

  一雙腳丫子上全是灰,還有不知道踩著什麼劃傷的血跡,看得他直皺眉。

  花春扁扁嘴,轉頭看著宇文頡,看了一會兒,鼻子一紅,「哇」地一聲就哭了出來。

  哭聲之大,把周圍的人都嚇了一跳。

  她是一點形象也不要了,張大嘴,眼淚鼻涕橫流,嚎得聲嘶力竭,跟小時候捉迷藏以為秦裊掉進池塘裡淹死了的時候一模一樣。

  但,如今青裊是真沒了。

  她存在的意義到底是什麼?沒有為自己過好日子,就為了幫她圓上輩子的不完美嗎?她是不是傻啊?跟她一起在現代受了薰陶,為什麼不懂人人平等,為什麼還要做這種事情?

  哭得停不下來,花春扯著宇文頡的衣領就吼了一句:「你這壞蛋!都是因為你!」

  帝王很無辜,皺眉看著她,一邊給她輕輕順著氣一邊沉聲道:「與朕有什麼相干?」

  「我不管!」她開始耍賴了,青裊的死實在是怪不到任何人頭上,她總得有個發洩的對象啊。

  於是掐啊咬啊,指甲和牙齒都用上了,花春憤怒得像一頭小獅子,然而獸王一樣的宇文頡壓根沒動彈。不是因為他不怕痛,而是因為衣裳太厚,懷裡的女人又哭得一點力氣都沒有,所以壓根沒感覺。

  賀長安擔憂地看著花春:「娘娘要節哀順變才是。」

  「我不節哀!」花春嗚咽:「我難受死了!」

  宇文頡抿唇,看她哭得要喘不過氣了,乾脆一巴掌拍在她的後頸上。

  世界安靜了。

  「您……」賀長安睜大眼,有些哭笑不得:「溫柔些啊!」

  「再讓她哭下去,會岔氣。」抱起人往龍輦上放,宇文頡問了一聲:「那信上寫的到底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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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4 00:38:23 |只看該作者
第258章 心結

  賀長安抿唇,將青裊的事情說了,帝王很不能理解:「不就是一個宮女嗎?也值得她哭成這樣?」

  「娘娘與青裊感情甚好。」

  「那也不至於把自己身子哭壞了。」皺眉上了龍輦,宇文頡道:「傳令下去,往後宮裡別有人再提青裊。」

  「是。」秦公公應了,擔憂地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皇后娘娘,輕輕嘆了口氣。

  花春這一覺睡得很久,不知是宇文頡的力道太大了還是怎麼的,整整一天也沒有醒過來。

  皇帝有點慌了,連忙讓御醫來看,御醫卻說沒問題,只是娘娘自己不願意醒。

  微微抿唇,宇文頡坐在花春床邊,抱著小皇子直嘆氣。

  「你母后是個傻子吧?朕沒了都不一定能讓她這麼傷心。」

  小皇子睜著水汪汪的眼睛,茫然地看著他。

  「她的目光總是落在別人身上,什麼時候才能正視一下朕?」扁扁嘴,帝王頗為委屈地道:「朕為她做的事情,當真不比任何人少哎……」

  若是換一個皇帝來,花春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不說別的,光說她和攻玉侯之間一直有些超乎兄妹之情的東西存在,別人就該忍受不了。

  但是他都沒有計較,因為他知道就算有什麼,也是攻玉侯單方面的,花春這死心眼的人,一旦跟了他,那就會一心一意。所以他沒有問攻玉侯身上為什麼會帶著養心殿香囊的香氣,沒有問他為什麼會娶花春的妹妹,也沒有問他為什麼一聲不吭又將花瑕瑜給送走了。

  有些事情不是他不知道,只是他不想計較,因為他相信這都是賀長安的感情,與花春沒什麼關係。

  其實宇文頡也是個善妒的人,每次都能因為她與其他男人的一點糾葛而生氣,但是生氣歸生氣,自己調節就好了,他沒有遷怒過她。

  這種無聲的溫柔,花春發現不了,或者說沒人會發現得了。宇文頡總是做這種悶聲不吭的事情,所以從來不會有人感動,也不會有人察覺並回報他什麼。

  感情這東西,每人都有自己的方式,雖然他這種方式看起來有點傻了,但是帝王不打算換。

  小皇子要吃奶了,宇文頡將他交了出去,然後起身往紫辰殿走。

  這宮裡什麼都沒變,只是立了皇后而已,但是卻蕭條得像是只有一個皇后了一樣。他不曾說過要廢六宮,實際上做的卻的確是廢六宮的事情。

  任何妃嬪都見不了他,也無法知道仁宣宮的消息,她們漸漸會習慣生活在四方的宮殿裡,誰有動作,他都會無聲無息地警告,壓下,若是不改,那宮裡便少一個人。

  這樣做起來很霸道,也很簡單,算是他給花京華這麼多年效忠的回報,也算是他對花春的寵愛吧。

  「皇上。」秦公公小聲道:「呂昭儀重病。」

  呂昭儀?帝王挑眉,一時間有些沒想起來是誰,秦公公連忙提醒:「羲王爺送來的那位,上回還得您誇獎,說是溫柔無爭。」

  先前跟花春鬧彆扭的時候身邊的確是有個宮嬪,大概就是這位吧。帝王頷首,羲王爺已經被囚白馬寺不得動彈,大梁平靜下來之後他也再沒了反應,本來宇文頡是一早就想將呂昭儀給送走的,但是看了看那女人溫和無害,也就忘了動作,如今倒是有動靜了。

  「既然重病,那就送出宮吧。」

  秦公公嚇了一跳:「送出宮?」

  「怎麼?不可以嗎?」帝王皺眉。

  「……奴才遵旨。」

  皇上這是典型的翻臉就不認人啊?先前有一段時間不還挺寵著那呂昭儀的嗎?連花氏問起,也只誇呂昭儀是懂事的,後宮眾人都以為呂昭儀還有一絲翻身的機會呢,沒想到這身沒翻成,直接翻下了河溝了。

  搖頭嘆息,秦公公下去傳旨,後宮裡少不得又是一陣驚濤駭浪。

  然而浪花都打不到仁宣宮門口,花春睡醒了之後,就抱著小皇子發呆。

  青裊沒了,她想起來就覺得心口悶痛,卻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做好事的人會有福報的吧?青裊這一輩子做了很多好事,沒做什麼壞事,那下輩子她也該有自己的幸福了吧?

  咬咬牙,花春叫了瑞兒進來,吩咐她去準備靈堂,將青裊的靈位供奉於白馬寺,讓人日夜祈福。

  瑞兒遵命去辦了,花春就抱著皇子繼續發呆。

  以後就她一個人要在這古代好好過日子了,現在她有個皇帝當老公,有個剛滿月的兒子,在現代也該算是家庭美滿,日子應該不會太難過吧。

  只是,總覺得心裡空落落的。

  帝王照常上朝下朝,花春也就每天在宮裡帶孩子,順便做做瑜伽恢復身材。偶爾與皇帝有了小爭執,就一個人對著仁宣宮側殿放著的青裊的靈位碎碎念。

  「皇后宮裡供著宮女的靈位像話嗎?」宇文頡很頭疼。

  「她不是宮女,是我這輩子最好的朋友。」花春撇嘴:「皇上不能剝奪臣妾與朋友交流的權力。」

  說得一本正經的,可她這是與朋友交流嗎?弄得仁宣宮裡陰氣森森的。

  嘆了口氣,宇文頡將她拉到懷裡,認真地看著她的眼睛道:「妳是覺得朕給妳的東西不夠,所以還需要跟青裊說話,是嗎?」

  花春不要命地點頭,皇帝的確沒能給她什麼安全感啊,愛情這種有時效性的東西,能堅持多久?萬一什麼時候就沒了呢?她不還是只有找青裊訴苦?

  黑了半張臉,帝王問:「妳看不見如今這天下的形勢,和宮裡的形勢嗎?」

  「看見了,天下太平,宮中唯皇后獨尊。」花春嘿嘿笑了笑:「皇上對臣妾很好。」

  「那妳到底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張張嘴,花春聳肩:「臣妾也不知道。」

  女人果然是這世上比戰爭和政權鬥爭更可怕的存在!

  「走吧,更衣。」帝王起身道:「朕帶妳上街去散散心。」

  哎?還可以上街?花春興奮了,連忙跟著起來去換衣裳。

  從生產之後,這算是她頭一回出宮,燕京恢復得比她想像中快多了,街上已經是如同往日一樣的繁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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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4 00:38:40 |只看該作者
第259章 情話

  而且,看起來好像還有什麼喜事。

  皇帝放著大路不走,帶她走了條有紅綢帶的小路,一路蜿蜒到了農家,就看見有一家人擺了喜宴出來,熱熱鬧鬧地在等新娘子。

  「您帶我來看這個?」花春挑眉:「有什麼好看的?」

  「也算是妳認識的人。」帝王道:「看妳有些煩悶,不如來湊個熱鬧。」

  她認識的人?花春挑眉,她認識的人沒幾個,誰會嫁農家?

  「哎,新娘子來嘍~」路上傳來吆喝聲,幾頭驢子開道,新郎看起來是個不老實的地痞一樣的人物,雖然長得周正,身材也高大,但是騎在驢子上都搖頭晃腦的。身後的轎子有些大,竟然是八個人抬的,這在農家可算是罕見了。

  花春好奇地伸長了腦袋,想看看這新娘子到底是誰,結果就見一大團裹著喜服的東西從轎子上擠了下來。

  得了,不用看臉了,光看身材也知道是留香郡主。

  微微皺眉,花春不解地道:「就算被貶為平民,應該也有些家底才對,留香怎麼會嫁給農夫?」

  皇帝沒回答,只讓她看。

  孫留香下了轎子,前頭那吊兒郎當的男人突然正經了起來,立馬過去拉著孫留香的手,瞪著旁邊看笑話的人怒喝:「笑什麼笑?!」

  圍觀的父老鄉親被他嚇了一跳,立馬都收斂了表情,那男人轉頭,聲音溫和地對孫留香道:「咱們進去吧。」

  蓋著蓋頭的黑胖子點了點頭,跟在那男人後頭,邁著小碎步進了農家院子。

  裡頭接著就是一陣歡呼,熱鬧極了。

  花春張大了嘴,瞪著那院落半天沒回過神。

  真愛啊這是!竟然會有男人通過現象看本質,瞭解了黑胖子的好,對她這麼溫柔?那孫留香要嫁農家也不奇怪了。

  「她其實是個不錯的姑娘。」花春低聲道:「能幸福也是好的。」

  帝王點頭,伸手指了旁邊的一輛馬車給她看,花春順眼看過去,就見那車簾掀開,羲王爺一臉僵硬地同樣看著那農家院子。

  「哎?」眨眨眼,花春驚訝地道:「他怎麼來了?」

  帝王微笑:「朕綁來的。」

  花春:「……」

  羲王爺何其驕傲,怎麼可能願意目睹自己休棄的妻子另嫁?要是嫁得好也就算了,偏生還是嫁農家,而且看起來還十分高興的樣子,還不得活活氣死?

  皇帝的目的大概也是要氣死他的,宇文羲一張臉黑得難看,幾次想衝下馬車,都被旁邊的人死死攔住了。

  「妳猜,放開他的話,他會去擾亂這一場婚事,還是怎麼做?」帝王問。

  花春摸著下巴想了想,道:「我覺得他有可能會沖留香發火。」

  「為什麼?」

  「因為你們這兒的人都大男子主義,哪怕不喜歡,曾經擁有過的女人,都不喜歡拱手讓人。」花春道:「以羲王爺這種超級直男癌的性子,肯定會怪留香不守婦道。」

  「不守婦道?」帝王挑眉:「人是他休棄的,另嫁而已,怎麼算不守婦道?」

  「男人不講道理起來比女人還不要臉呢。」花春道:「不信您試試?」

  宇文頡正要點頭,花春又攔住他:「開玩笑的,別當真去試啊,人家好不容易成個親,您總不能放狗出來咬人。」

  帝王:「……」

  望著那頭熱熱鬧鬧的敲鑼打鼓,再看看對面羲王爺難看的臉色,花春突然覺得心情很好。這世上的一切應該都是有因果迴圈的,欠了人的始終要還,不珍惜的,也終究會失去。

  看了會兒,花春拽著皇帝往街上走,兩人神神秘秘地都帶著斗笠,穿梭在人群之中。

  「妳以前說自己的心願是國泰民安。」帝王低聲道:「眼下好像實現了,還有什麼新的心願嗎?」

  花春認真想了想,看著街上的人來人往,道:「以後的心願就是希望咱們一家三口平平安安,您別變心喜歡上其他人,對我坦誠一些,經常說些好聽的話。」

  步子一頓,宇文頡不解地轉頭看她:「妳為什麼覺得朕一定會變心?」

  「因為這世上一輩子不變心的男人真的太少了啊。」

  「就因為世上不變心的男人少,妳就要否定有朕這樣一心一意的男人的存在?」宇文頡抿唇,撈開面前的紗簾看著她:「這對朕太不公平了。」

  花春傻了,怔愣了半晌才反應過來這人是在自戀。

  丫的撲克臉還會自戀?!

  翻了個白眼,花春道:「歷史上的皇帝沒有一個是一心一意的。」

  「朕就是史無前例的第一人。」

  腳下一個踉蹌,花春閉了閉眼,再度抬頭的時候看著帝王道:「方才有一個心願臣妾還是想收回來,您不要說與您風格不符的話了,保持一個高冷帝王的形象其實挺好的。」

  「是嗎?」

  「是!」

  「那好吧。」帝王點頭:「咱們繼續逛逛。」

  花春跟著走,時不時側頭打量皇帝一眼,走到路口的時候,終於忍不住問了一句:「你有多少事情瞞著我?」

  宇文頡眼睛都沒斜一下:「何為瞞?」

  「就是我該知道你卻沒告訴我。」

  「那可就多了。」他低聲道:「只是朕不喜歡說太多話,也就沒必要都告訴妳。」

  嘴角抽了抽,花春不樂意地道:「好歹挑兩件關鍵的說一說啊。」

  最關鍵的嗎?步子停下來,帝王轉頭看了一眼夕陽,薄唇輕啟:「比起這江山,朕更喜歡妳。」

  花春一震,呆愣地抬頭看著他。

  這算是……表白嗎?我靠,都在一起這麼久了,孩子都滿月了她才等來這麼一句話,實在是太晚了點吧!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聽著還是好感動,她眼睛都要紅了。

  「您說話算話,臣妾很放心!」咧了咧嘴,花春笑了笑,捏緊了他的手。

  宇文頡嫌棄地看她一眼:「這話朕以前也說過,還強調過,妳不當回事而已。」

  啊咧?花春嚇了一跳,什麼時候說過?!

  仔細回想一下,好像是在面見羲王爺和孫留香的時候,為了氣羲王爺說了這麼一句,可那不是氣話嗎!

  等等,給羲王爺說過的是這句話?

  腦子裡靈光一閃,花春恍然大悟,後來皇帝說要說情話,結果沒頭沒腦說了一句什麼當著羲王爺說的話是認真的,就是指的這一句?

  ……丫的真是個情話高手啊,她還一直沒反應過來!

  眼睛亮亮地盯著宇文頡,花春滿意地拉下他的脖子來,吧唧一口親在他臉上:「這句情話我給十分!」

  紗簾飄起又落下,沒人看見皇帝微紅的側臉,他別開頭,伸手拉著她的手腕道:「走吧,選點妳喜歡的東西買回去逗皇兒。」

  「哎,好。」花春笑咪咪地應了。

  未來的日子還長呢,誰知道還會發生什麼事情?不過現在過得很幸福,那也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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