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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白鷺成雙] 當春乃發生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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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1
發表於 2019-1-3 23:19:44 |只看該作者
第180章 了不起的女人

  她的眼神涼涼的,嘴角卻往上揚,遠遠地看過來也能讓人感覺到明顯的敵意。

  這是記恨上了啊?花春挑眉,也不太在意,反正根本利益衝突的人,成為敵人只是早晚的事情。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就好了。

  狐毛披風做出來,花春當即就穿上去給太后請安了。武貴嬪自然也去了,只是還是裹的舊披風,毛都沒一根的那種,進去主殿就輕輕咳嗽了兩聲。

  「這麼冷的天,怎麼不多穿些?」太后皺眉看著她,心疼地拉了她的手來捏了捏:「冰涼的。」

  武貴嬪一笑,低聲道:「新的披風還沒做好呢,舊的好像有些潮了,嬪妾也沒注意。」

  太后皺眉,看了花春身上的披風一眼:「怎麼會還沒做好?」

  武貴嬪小聲道:「尊卑有別,嬪妾自然不敢搶在德妃娘娘前頭做,只能等娘娘做好了才讓人動工做嬪妾的,所以……」

  這擺明了是針對生白狐毛的事,可真是小家子氣啊,披風本來就可以同時趕製,反正司服宮裡的人手也夠,她偏生要在後頭做,還裹個破披風來博同情,也真是……花春搖頭,這樣的伎倆太后自然是能識破,不會心軟的吧?

  「讓司服宮的人今天趕製出來。」太后道:「凍著了娘娘,沒她們好果子吃!」

  花春:「……」

  好吧,畢竟肚子裡有太后的心頭肉,該心軟還是得心軟。

  武貴嬪一笑,柔柔弱弱地坐到了旁邊去,目光落在對面花春的肚子上,輕聲道:「娘娘的肚子已經大起來了啊,可更要小心些。」

  「本宮知道。」花春點頭:「只要別人不對它存什麼壞心思,那本宮一定能平平安安生個皇嗣。」

  她這肚子其實挺堅強的,人家電視劇裡的肚子,都是一摔就流產,她上次摔了半點事沒有,吃錯東西拉肚子了也沒驚擾到寶寶,還有那回從慧明殿步行狂奔去紫辰殿,連胎氣都沒動。

  只要沒人存心踢她肚子或者下毒什麼的,花春覺得這個「肚堅強」應該都不會有事。

  太后也轉頭看了她一眼,神色有些複雜。鑒於血統還沒確定,她也不敢太高興,免得後頭傷心。不過看德妃這圓鼓鼓的肚子,說不定就是個大胖小子呢。

  「太后娘娘!」外頭進來個太監,手裡捧著一卷書信:「皇上給您的信,前方與倭寇大戰告捷。」

  花春一愣,下意識地就站了起來,盯著那封信,直到太后接過去,忍不住想湊上去跟著看。

  武貴嬪坐著沒動,只好奇地看著。

  太后聽見捷報就笑了,接過信來打開,笑容卻慢慢淡了下去。

  「皇上怎麼了?」花春想看又怕冒犯太后,只能捧著肚子在旁邊跳來跳去的。

  「羲王爺的援兵被困山路,皇上御駕親征,受了點傷,鑒於丘山一帶有倭寇,要派五萬大軍前去支援。」

  花春一驚:「傷得重嗎?」

  武貴嬪也開口,問的卻是:「不是已經大戰告捷了,為什麼還要支援?」

  太后抬眼,看了看花春,又掃了武貴嬪一眼,垂眸道:「傷情如何,皇上沒有細說,但倭寇不知從何而來,人數眾多,且直沖帝王而去。哀家覺得,該讓霍子沖領軍,把皇上接回來。」

  花春點頭:「太后英明,倭寇在大梁的地盤上不會討到什麼好,也不可能攻城掠地,只會是想要謀害皇上。就該讓皇上回京,其餘的人繼續衝殺,剿滅倭寇。不過支援的事情,臣妾覺得,燕京離丘山甚遠,遠水救不了近火,倒是羲王爺封地就在旁邊,被困山路可以改道,只要王爺誠心救援,怎麼也比燕京派軍去更近。」

  「是這個道理。」太后頷首,表情有些惆悵:「但是羲兒……」

  「羲王爺這個時候是一定要站出來的。」花春道:「不然就在他封地旁邊出了倭寇,朝中定然會有不少人懷疑王爺,為了給王爺洗清罪責,太后可以下旨讓羲王爺出兵五萬,這樣一來,不僅可以獲得救駕的功勞,更能與倭寇撇清關係,您覺得呢?」

  武貴嬪傻了,完全沒想到這德妃嘴皮子這麼溜,眼瞧著太后就要點頭了,她連忙道:「這樣有些不妥吧?」

  太后抬頭看她:「有什麼不妥?」

  「嬪妾覺得…王爺與陛下之間好像有諸多誤會,恐怕救援未必會盡心,這樣一來,豈不是置聖上於險境嗎?」

  花春嗤笑:「武貴嬪妳好大的膽子,怎敢在太后面前懷疑皇上和王爺的兄弟之情?!」

  她知道這人想為羲王爺說話,問題是丫說得也太蠢了,簡直是在給羲王爺抹黑。

  太后也有些不悅,看了她一眼道:「妳還是好生養胎吧。」

  武貴嬪咬牙,委屈地閉嘴沉默。卻聽得花春接著道:「有太后的旨意,王爺定然是會聽的,況且雖然王爺和皇上不是很親近,但到底血濃於水,都是太后您親生的兒子,您也該相信他們。」

  「嗯。」太后被說動了,頷首道:「月見去替哀家擬旨,讓羲王爺出兵五萬增援,務必在接旨後一天之內趕去與皇帝匯合。」

  「是。」月見應了,退了出去,花春連忙接著誇太后:「有您在,皇上與王爺的兄弟情誼只會越來越深厚的。」

  微微嘆了口氣,提起羲王爺,太后其實也是無奈的,只是不知道該怎麼說,畢竟是最疼的小兒子,知道他有些不好的地方,那也只能兜著,不能告訴別人。

  太后的懿旨很快到了封地,宇文頡聽了內容之後,眼眸微亮。

  「太后怎麼會下這樣的旨意?」霍子沖驚呆了:「讓羲王爺增援?」

  一向護著羲王爺的太后,隱隱也能猜到倭寇跟羲王爺有千絲萬縷的關係,結果竟然讓羲王爺出兵,不是打他的臉嗎?

  微微勾唇,帝王的語氣裡帶了點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驕傲:「因為太后身邊有個了不得的女人。」

  「啊?」霍子沖沒反應過來,直到看見帝王的眼神,才恍然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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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2
發表於 2019-1-3 23:19:56 |只看該作者
第181章 妳這是詛咒

  也只有提到花氏的時候,皇帝才會有這樣的眼神了,恐怕他自己還覺得自己隱藏得不錯,臉部線條沒有任何改變,但是眼神裡那股子光,是藏也藏不住的。

  「德妃娘娘聰慧。」

  帝王側頭看了他一眼,心情極好地道:「如此一來,你就只守不攻,等著羲王爺的增援,讓他們去打頭陣。」

  宇文羲本來可能是打算讓倭寇消磨他的兵力的,所以才會一直讓援兵「被困山路」,沒想到太后來了這麼一招,還給了時間限制,要援兵明日必須趕到丘山。

  他在信裡寫讓朝廷派兵就是因為知道太后不會捨得讓羲王爺出兵,結果也不知道花春說了什麼,讓太后有了這樣的決定,真是幫了他不小的忙。

  「那皇上便可以啟程先回京了。」霍子沖道:「這裡有卑職顧著。」

  宇文頡點頭,嘴裡說著:「也不急,朕再休息一番。」轉頭卻對秦公公道:「備馬。」

  秦公公低笑著應了,備了最好的寶馬,給皇帝裹上披風,便隨他一起出營上路。

  這才是真正的說走就走啊,儀仗隊都不帶,只有幾個反應敏捷的護衛跟著上了馬,後頭整頓出來個兩百人的護衛隊,還有一萬兵力就只能慢慢來了。

  帝王上馬的姿勢特別帥,披風一甩,扯了韁繩就狠夾馬腹,導致胯下的馬跟瘋了一樣撒丫子就跑,四個蹄子飛起來了一樣,完美地詮釋了什麼叫歸心似箭。

  按照這個速度,兩天應該就能回到燕京了。

  「皇上身上不是還有傷嗎?」後頭的護衛擔憂地道:「這連續趕路有沒有問題?」

  另一個知情的護衛回答他:「其實頭髮被斬斷幾根,真的算不了什麼傷……」

  皇帝給太后寫的身負有傷,完全是為了博取太后同情以及心疼,皇帝殺起敵來跟魔王一樣,攔都攔不住,更沒敵軍敢近他的身,也就那天有個敵方的將軍善用長矛,挑了皇帝幾根頭髮,不過之後下場特別慘,話都沒多說一句,腦袋就被帝王給削了。

  那一場戰鬥他們這邊也是全勝,只是皇帝對於自己頭髮被挑的事情分外憤怒,一路披著長髮回營。有人問原因,也不知道是誰說了一句皇上受傷了,然後皇帝英勇殺敵,光榮負傷的事蹟就傳遍了整個軍營。

  也只有幾個親近的護衛才知道皇帝雖然不是毫髮無傷,但也真的只是傷著了頭髮。

  後頭的護衛一片沉默,跟著皇帝繼續狂奔。

  花春在院子裡曬太陽,心情極好地繼續折著千紙鶴。

  「這是什麼東西?」身後冷不防響起武貴嬪的聲音,花春回頭一看,就見她臉色慘白,看起來好像生病了。

  「這是千紙鶴,給人祈福用的。」解釋了一句,花春下意識地想離她遠一點。

  武貴嬪看起來很生氣,身子微微發抖:「祈福?我看是詛咒吧!來人,把這個拿去給太后看看!」

  「是。」旁邊的喜兒應了就上來,捏了兩隻千紙鶴,提著裙子就往主殿去了。

  花春哭笑不得:「這又是要做什麼?」

  「做什麼?」扶著旁邊宮人的手,武貴嬪嘴唇蒼白地道:「本宮昨晚徹夜難免,總聽見有念咒的聲音,今日一起來就覺得頭暈腦脹,御醫說是動了胎氣,不過不似磕碰所致,讓本宮好生查查原因。本宮今日找遍整個慧明殿,就妳這裡有嫌疑!」

  哈?花春撇嘴:「是妳自己操心太多事情,心緒不夠平和,怎麼還怪本宮頭上來了?」

  「跟我去太后面前評理!」武貴嬪道:「太后自有公斷!」

  臥槽,眼瞧著皇帝都要回來了,還給她弄麼蛾子出來?花春翻了個白眼,無奈,也只能跟著她去。

  太后看了那兩只千紙鶴半天,皺眉道:「這能有什麼不妥?」

  「您要是真為皇嗣著想,不如找知禮大師來問問!」武貴嬪道:「嬪妾娘家是有說法的,這種紙鳥可以對人下咒,陰毒無比,德妃娘娘竟然說是祈福的!」

  「在本宮的娘家,這的確是祈福的。」花春眼皮都不抬:「武貴嬪娘娘為何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好了。」太后輕輕拍了拍案几:「月見去找知禮大師,正好他也該進宮陪哀家論述佛理了。」

  花春閉了嘴,武貴嬪則是靠在椅子裡嚶嚶地開始哭。

  「有什麼好哭的?妳身上有皇帝的龍氣庇佑,別說德妃不可能詛咒,就算是當真詛咒了,也傷不了妳分毫。」太后皺眉寬慰她。

  「嬪妾好害怕。」武貴嬪哽咽道:「昨晚做夢夢見一個小男孩兒,對著嬪妾哭,說嬪妾不要他了,結果醒來就動了胎氣……」

  花春挑眉:「妳方才不是還說,徹夜難眠嗎?醒著怎麼做的夢?」

  哭聲一頓,武貴嬪抽了抽嘴角,立刻道:「噩夢醒來之後,自然是徹夜難眠了。」

  能瞎掰到這個地步,也是一種技術。

  太后對別的不感興趣,對她說的「男孩兒」三個字卻是格外在意,當即就嚴肅了起來:「妳不用擔心,哀家會給妳個公道。」

  花春嘆了口氣:「太后娘娘,這千紙鶴是臣妾在侯府就開始做的東西,侯爺可以作證,當真是為皇上祈福的,折一千隻就可以了,現在已經折了八百多隻。要當真是詛咒,武貴嬪也不會到今天才動胎氣。」

  「這種歪門邪道,妳就不該做。」太后皺眉:「紙折的東西都是給死人的,寓意也不好,做什麼還要送給皇上?」

  花春:「……」在現代人家生病了送個千紙鶴什麼的都是很美好的祝願吧?誰知道在這裡就變成給死人的東西了啊?

  「嬪妾給太后娘娘請安。」外頭進來個人,花春側眼一看,竟然是湯氏。

  皇上即將回宮,在外頭省親的宮嬪們自然也是紛紛開始回來,能像湯氏這麼懂事第一個來慧明殿請安的人可不多。

  太后頷首:「慧明殿裡有些忙,妳們有請安的心就好了,不必都過來。」

  「是,嬪妾會轉告其他主子。」湯氏抬頭,看了武貴嬪一眼,微微一驚:「娘娘這是怎麼了?」

  武貴嬪抿唇,沒答她的話。這人頗有些兩面三刀,她是不喜歡的。

  但是湯氏是自來熟的代表,即便跟人關係不好,也能溫柔地上來噓寒問暖。她這一開口,太后便道:「武貴嬪動了胎氣,妳們別打擾她,讓她回去好生休息。」

  湯氏一驚,嘴巴長得老大,頓了半晌才道:「有件事,嬪妾不知當講不當講。」

  「那就別講了。」花春撇嘴。

  看了她一眼,湯氏道:「事關武貴嬪娘娘,德妃娘娘為何要阻擾呢?」

  這不是阻擾,只是單純聽見這種臺詞就想吐槽而已啊!花春笑了笑:「妳隨意。」

  太后皺眉:「關武貴嬪什麼事?」

  湯氏道:「也許是碰巧吧,但是太巧了,所以嬪妾還是說一說。嬪妾回家省親的時候,跟著娘親去了京城的城隍廟,掛木牌許願的時候,看見旁邊有武貴嬪娘娘的名字,本以為是重名,結果一看,好像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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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3
發表於 2019-1-3 23:20:09 |只看該作者
第182章 要命的木牌

  武貴嬪一愣,皺眉:「牌子上寫了什麼?」

  猶豫地看了她兩眼,湯氏道:「武氏貴嬪名琴藍,懷子三月當墮,以嘗孽債。」

  太后一驚,武貴嬪臉色更白:「怎麼會有這種東西,妳可帶回來了?」

  「嬪妾哪裡敢帶回來,還是詢問了許久,才知道娘娘閨名琴藍,跟那木牌上的一模一樣,加上貴嬪二字,才敢進宮來言。」湯氏道:「娘娘的閨名,應該沒有多少人知道才對。」

  花春皺眉,心想誰啊這麼大膽子,竟然會在城隍廟詛咒當今貴嬪?不怕字跡被認出來嗎?

  結果就聽得湯氏道:「嬪妾覺得,做出這樣的事情來的人,定然是宮中之人,要知道娘娘閨名,必須要查宮中名冊,娘娘和太后可以查一查,看誰查過后妃名冊,便可以知道誰有嫌疑。」

  心裡一沉,花春看了湯氏一眼。

  別人查沒查後宮名冊她不知道,但是先前進宮來的時候,她是讓秦公公把後宮名冊拿來看過的,真要這麼查,不遲早得查到她頭上?

  總覺得應該是個巧合,但是,又透著些古怪。二哥都說了湯氏不是他的人,那這人,應該對她沒多少善意吧?她是不是該防備著點?

  「太后。」

  大殿裡的人正沉默呢,月見卻從外頭回來了,後頭跟了個和尚,看起來道行頗高的那種,而且好像在哪裡見過。

  「貧僧知禮,見過太后。」

  一見他來,太后就雙手合十,皺眉道:「煩請大師給武貴嬪看看,看是不是有什麼髒東西驚了胎?」

  「阿彌陀佛。」知禮面色嚴肅地念了一句佛號,然後走上前來。

  仔細看了看,花春記起來了,這五十多歲的老和尚,不就是先前皇帝找來給她看面相的那個嗎?還說她要生兩個孩子呢,看起來不是很靠譜,因為看不出來她是個穿越的人就算了,連她是個女人都看不出來,這樣的高僧,能算命看相嗎?

  但是,這架勢是很能唬人的。

  知禮和尚內心也有點崩潰,他是個負責做法事的和尚啊,為什麼皇家的人都喜歡找他看這些神裡神叨的東西?但是還不得不看,還必須裝作看懂了的樣子!

  「貴嬪娘娘印堂有些發黑。」看了一陣之後,他開始瞎掰了:「應該是被厄運纏身了,做一場法事即可。」

  他想說的重點是做法事,然而聽見「厄運纏身」四個字,武貴嬪就跟被踩了尾巴一樣,立馬朝太后跪了下來。

  「您聽見了嗎?嬪妾當真是被人背後詛咒,厄運纏身了啊!太后娘娘,就算不為嬪妾,只為嬪妾肚子裡的孩子,德妃的紙鳥和城隍廟的木牌,您也必須查清楚了啊!」

  太后皺眉,看了看花春,將桌上的千紙鶴遞給知禮:「大師看看,武貴嬪身上的厄運,跟這個有關係嗎?」

  知禮一頓,接過來胡亂看了一番,心想一個貴嬪要陷害德妃,他要是幫著說話了,那萬一得罪德妃怎麼辦?反正也看不懂,就幫位份高的。

  於是他道:「沒有關係,這紙鶴純淨精緻,帶的是好的願望,跟厄運是沾不上邊兒的。」

  花春鬆了口氣,明知道他是蒙的,心裡也忍不住感謝他。這就是運氣,天不亡她!

  武貴嬪愣了,皺眉道:「大師確定嗎?這種紙折的東西,可都是給死人的!」

  「出家人不打誑語。」知禮道:「紙折的東西也不一定都給死人,這紙鶴精緻,也可以放著把玩。」

  武貴嬪不說話了,湯氏也皺眉看了這和尚一眼。

  太后鬆了口氣,微笑著對武貴嬪道:「那就是錯怪德妃了,一切根源,都該在那木牌上,哀家會派人去查那木牌到底是誰寫的,然後替妳做主。」

  看了花春一眼,武貴嬪不情不願地應了,抱著肚子又是一陣哀嚎,嚇得太后連忙讓人請御醫來,然後送知禮和尚出去。

  「也真是有意思。」花春嗤笑,看著湯氏道:「城隍廟那種地方,牌子應該掛滿了好幾棵大樹了,竟然叫妳一眼就看見了武貴嬪的。」

  湯氏一頓,抿唇道:「的確是很巧。」

  太后擺手:「德妃妳不用在意這件事,哀家會讓人去查,妳好生養胎,讓哀家省點心就好了。」

  「是。」花春應了,乖巧地退了下去。

  「奴婢瞧武貴嬪那樣子就是沖著您來的,幸好知禮大師看得透。」瑞兒扶著她的手,小聲嘀咕道:「也算躲過了一劫,就不知道誰這麼不怕死,寫那樣的牌子了。」

  「宮中最近出宮省親的人不少,誰都有可能做得出來,只要不關咱們的事就行。」花春打了個呵欠:「回去歇著吧,再扛兩天,皇上就該回來了。」

  「是。」瑞兒點頭,扶她進了側殿,將門關上了。

  湯氏從慧明殿離開,直接去了花尋月那裡,大門關上,誰也不知道裡頭在說什麼,只是沒一會兒,淑妃也進去了,接著就是許貴嬪。

  難得平時勢不兩立的一群人,今兒都齊聚一堂。

  太后派的人很快出了宮,去城隍廟找了一會兒,找到了那牌子,然後也不知道用了什麼法子,迅速將寫牌子的人給抓住了。

  「有消息了。」瑞兒跑進來給花春道:「那不要命的人抓住了,是個婦人,太后正讓人押進宮來審問呢。」

  「這麼快?」花春挑眉,嘀咕了一句:「快得跟安排好了的一樣。」

  瑞兒低笑:「管她們呢,咱們等著看好戲就是了。」

  「也對。」花春點頭,揉了揉自己的腿,換了一身更厚的襖子,準備去主殿坐等人入宮。

  武貴嬪也不知道是怎麼了,哀嚎了許久之後竟然昏迷,嚇得太后坐在主殿一動不動,讓知禮在外頭也開了法事祈福。

  花春過去的時候已經傍晚了,太后晚膳都沒吃,捏著佛珠喃喃念著。

  「武貴嬪怎麼樣了?」她問了一句。

  旁邊的月見姑姑小聲道:「御醫說有點嚴重,查不出原因,但是有流產的徵兆。」

  流產?花春嚇了一跳,連忙伸手摟著自己的肚子。

  月見被她這反應逗得微微一笑,然後道:「不過有御醫保著,應該不會有大問題,只是要好生養養。」

  「光養也沒用,誰在背後咒哀家的皇孫,哀家非砍了他的腦袋不可!」太后睜眼,眼裡滿是怒意:「竟然心腸歹毒到了這個地步!」

  花春點頭,真要是有人詛咒,那的確該把詛咒的人抓出來。

  正想著呢,外頭的宮人就稟告:「太后,人帶來了。」

  「帶進來!」一聲怒吼,嚇了花春一個趔趄,月見連忙把她扶到一邊去坐著。

  門外的宮人拖進來一個婦人,身上看起來有些狼狽,頭髮都散亂了,想必抓的過程裡沒少掙扎。

  只是,這身影太眼熟了。

  「太后娘娘,民婦冤枉啊!」大大的嗓門響徹整個慧明殿,花春一愣,看著她抬起來的臉,整個腦袋裡「轟」地一聲,瞬間一片空白。

  竟然是萬氏?!

  太后也頓了頓,看她有些眼熟:「妳?」

  「民婦是花丞相的生母。」萬氏連忙道:「這些人不分青紅皂白就將民婦抓了來,民婦壓根不知道犯了什麼事啊!」

  深吸一口氣,花春努力控制住自己站起來的衝動,低笑道:「不會是抓錯人了吧?」

  太后也有些疑惑,看向旁邊的護衛,護衛拱手道:「臣等已經問過城隍廟的目擊者,以及對比過字跡,的確是這位夫人寫的木牌,請太后過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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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3 23:20:25 |只看該作者
第183章 拿她做個法事

  旁邊的人將木牌並著幾張紙條一併呈了上來,太后接過,神色複雜地拿起紙條和木牌對比。

  還真是一模一樣的字,紙條上是寫的,木牌上是刻的。

  花春咬牙,看著萬氏狼狽的模樣,心裡急得要命,但又怕惹了太后懷疑,到時候罪加一等,於是只能低聲道:「花丞相已死,這位既然是花丞相的生母,怎麼可能會做出詛咒宮嬪的事情來呢?武貴嬪與她應該是素不相識才對。」

  太后皺眉,看著萬氏道:「哀家也想不明白,妳可認識武貴嬪?」

  萬氏連連搖頭:「太后,民婦冤枉啊,民婦什麼都不知道,更不可能去詛咒誰!」

  「那這是妳的字跡嗎?」

  微微一頓,萬氏道:「紙條上是民婦的字跡沒錯,但是那木牌,民婦當真是沒見過啊!」

  太后沉了臉:「一模一樣的字跡,還能有假不成?!妳若是從實招來,哀家還可能饒妳一命,若是還要繼續撒謊,就別怪哀家容妳不得了!」

  萬氏臉色蒼白,神情看起來無助極了,但愣是撐著沒往花春這邊看一眼,自己著急地撓著地毯想辦法。

  「太后娘娘。」內殿裡出來個宮女,小聲道:「武貴嬪娘娘醒了。」

  太后一愣,立馬起身去內殿看了看。

  花春趁機看向萬氏,急得眼睛發紅,用眼神詢問她,怎麼回事啊?

  萬氏偷偷抬頭看了她一眼,眼裡有淚,拼命搖頭,不是她做的,跟她一點關係都沒有,天知道怎麼就怪到她頭上了啊!

  深吸一口氣,花春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腦子飛快地運轉,開始想辦法給萬氏開脫。

  然而,不等她想到什麼法子,裡頭就輕飄飄地傳來武貴嬪的聲音:「花家的人嗎?嬪妾就知道,上回與花嬪還有過些衝突……」

  心止不住地往下沉,花春就覺得眼前一黑。

  完了,她怎麼還忘記了,宮裡有個花尋月。

  太后扶著月見的手就出來了,惱怒地道:「把花嬪給哀家帶過來!」

  「是。」外頭的人應聲而去,萬氏跪在地上,頭也不敢抬。

  慧明殿陸陸續續來了不少看熱鬧的,許貴嬪挨的打好像都已經不礙事了,跑得飛快地過來,站在旁邊就嘀咕:「這人心不古啊,花嬪平時看著老老實實的,沒想到背後還會用這樣的伎倆。」

  花春不悅地看她一眼:「為什麼就一定是花嬪做的?萬氏也不是花嬪的生母,怎麼會去幫她做那樣的事情?」

  許貴嬪一愣,想了想,點頭道:「好像是這個道理,只有親生的母親才會這麼替女兒著想,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心裡微沉,花春垂眸。

  這些人,該不會又知道了什麼吧?

  太后閉著眼,完全沒有理會下頭的話,只等花嬪被帶過來,才睜眼道:「這宮裡花家的人,就只剩花嬪一人,萬氏乃花家主母,當初也是隨丞相進宮用過晚膳的,哀家還記得。能生出花丞相那樣的兒子,就不會無緣無故做出這樣的事情來,所以哀家想聽妳們解釋,到底是怎麼回事?」

  萬氏依舊只有磕頭:「這當真不是民婦刻的木牌,請太后明察!」

  花尋月跪在一邊,皺眉道:「太后,您把萬氏做的事情放在嬪妾身上,未免……太后也該知道,花家原來的爭鬥也不少,萬氏同花丞相是一貫不待見嬪妾的,如今又怎麼可能是為了嬪妾而去做詛咒武貴嬪的事情?」

  「先前嬪妾要入宮,花丞相和萬氏就百般阻撓,花家散了之後,更是嬪妾一人照顧生母,貼補家用,與萬氏再沒半點聯繫。」花尋月說著,還瞪了萬氏一眼:「若那牌子真是萬氏刻的,也該是用來栽贓給嬪妾的吧。」

  太后皺眉,看著萬氏垂眸。

  她與花崢嶸,其實,是有那麼點交情的,所以這個萬氏是什麼樣的性子,她也算了解,囂張跋扈,要做出今日這樣的事情來,也當真不奇怪。

  「字跡一致,木牌只能是萬氏刻的,至於動機是什麼,可以再查。現在,為了破解武貴嬪身上的厄運,把她交給外頭的知禮大師,拿去做法吧。」

  「太后!」花春還是沒忍住,皺眉道:「事情都還沒查清楚,怎麼能就這樣定案?」

  拿去做法,這聽著就不是什麼好事。

  太后看了她一眼,道:「妳好像對萬氏特別在意。」

  「是啊。」許貴嬪點頭:「瞧瞧,急得臉都白了,不知道的還以為萬氏是德妃娘娘的生母呢。」

  萬氏一愣,立馬趴在地上道:「民婦與德妃娘娘素不相識,感謝德妃娘娘為民婦說話,但,太后若不願意多查,要這樣定案的話,民婦也無法反抗,只能多謝太后當年對京華的照顧。」

  花春咬唇,捂著肚子道:「臣妾臉色白是因為肚子有些難受,侯爺與丞相當初是結拜兄弟,萬氏也在侯府住了一段時日,與臣妾相識,是個很慈祥的長輩,本宮為她說話,理所應當。」

  「既然不是什麼特別深的感情,妳又何必替她出這個頭?」太后嗤笑:「她是什麼樣的人,妳當真瞭解嗎?」

  廢話,有誰能比她更瞭解萬氏?雖然她的確張揚跋扈,嗓門又大,但是性子耿直,一直沒做過什麼壞事,一輩子也就因為隱瞞她女兒身的事情擔驚受怕,其餘的時候,當真是坦坦蕩蕩。怎麼可能去刻那種牌子?

  然而,她不可能對太后這麼說,只能好言相勸:「萬氏畢竟曾經也算是誥命夫人,雖然如今榮華不在,但花丞相對朝廷的影響尚存,您要是這樣草率處置了萬氏,難免會引來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證據已經在這裡了。」太后不悅地看著她:「也算草率嗎?難不成非要她親口承認了才算?那好,哀家讓人打她五十大板,打到她認罪為止,這樣就不會引來麻煩了吧?」

  一向沉穩公正的太后,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有些暴躁,看樣子是壓根聽不進去話。花春捏緊了手,咬牙問:「那做法事是要怎麼做?」

  許貴嬪笑咪咪地道:「逮著了施法之人,取她的血和頭髮做法即可,但是啊,這詛咒宮嬪,尤其是懷了身子的宮嬪,罪名可不小,法事做完,也該處罰才是。」

  「這宮裡現在,是太后說了算。」花春抿唇道:「太后執意要給萬氏定罪,臣妾也阻攔不了,但是這一罰,萬一以後查出來冤枉了萬氏,也不知道該怎樣才能彌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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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
發表於 2019-1-3 23:20:38 |只看該作者
第184章 跑不掉的欺君之罪

  太后斜眼看了過來:「就算當真冤枉了,那又如何?為了皇嗣平安,取她的頭髮和血算得了什麼?」

  「太后。」花春僵硬地笑了笑:「您今日好像心情不太好。」

  微微一愣,太后別開眼:「皇嗣有恙,妳要哀家心情怎麼好?」

  當真只是因為皇嗣嗎?花春抿唇:「太后可以取一點萬氏的頭髮和血,但最好別傷著了人,這樣也能留個餘地。」

  「法事要怎麼做,不是哀家說了能算的。」輕哼一聲,太后揮了揮手,外頭就進來兩個宮人,將萬氏扯了起來。

  心裡一緊,看著他們這粗魯的動作花春就覺得生氣,剛想說話,就見萬氏臉上帶著笑,朝那兩個宮人道:「輕點,我能配合自己走,你們鬆手。」

  語氣裡滿是哀求,看起來完全沒有半點跋扈的樣子了。腳下努力穩著跟上他們的步子,儘量讓自己顯得不那麼狼狽,萬氏跨出門的時候,還回頭朝大殿裡頷了頷首。

  花春一震,心裡揪緊,跟著就站起來出去看情況。

  許貴嬪悠悠地道:「瞧這反應,說不定那木牌當真與花嬪無關,這宮裡還有另一個姓花的呢。」

  充耳不聞,花春走到院子裡頭,看著那神叨叨的和尚。

  知禮在做法事方面很專業,看見萬氏便問:「是下咒的人嗎?」

  萬氏搖頭:「不是。」

  知禮皺眉,隨即站在大殿門口朝太后道:「太后娘娘,若不是下咒之人,用錯了頭髮和血,會導致更嚴重的後果,還請太后三思。」

  太后一頓,當即扶著月見的手走出來道:「她就是下咒之人,但…萬一錯了,會有什麼後果?」

  「阿彌陀佛。」知禮道:「冤枉人也是一種罪孽,會堆到武貴嬪娘娘,甚至是她肚子裡的皇嗣身上,請太后三思。」

  一聽這話,花春就算是打心眼裡感激這和尚了,轉頭看向太后。

  太后眼裡有一瞬間的猶豫,然而她還是道:「證據確鑿,她不認也沒用。」

  「太后。」知禮道:「她若是不服這罪,頭髮和血,恐怕也做不了太好的法事。」

  「哦?」太后皺眉,看向萬氏:「妳還是不肯認罪嗎?」

  萬氏苦笑:「這本就不該是民婦的罪過。」

  「那就先交給刑部吧。」輕笑一聲,太后揮手:「等認罪了再做法事不遲。」

  花春一驚:「太后當真打算屈打成招?」

  「今日是哀家怒極,才會讓她進宮來審。這種害人之事,是該交由刑部處置的。後宮之人,也無權過問。」

  最後一句話,是看著花春說的。

  萬氏愣了愣,瞧著太后的眼神,立馬道:「去刑部就去刑部吧,青天大老爺總能還民婦一個公道的!」

  她是不知道刑部是什麼地方還是怎麼的?花春咬牙,只要是個監獄,那都是黑暗又骯髒的,這一半老太太哪裡經得起那麼折騰?

  「那就帶她下去吧!」太后揮手:「轉告刑部,明日黃昏之前,給哀家問個結果出來。」

  「是。」宮人應了,押著萬氏便走。

  萬氏是很想反抗的,並且有一肚子火,這平白被人冤枉的滋味兒可太難受了啊!

  但是,想著自己一反抗,華兒肯定就會擔心,說不定會做出什麼暴露自己的事情來,她還是強忍著,乖乖地跟著宮人下去了。

  「真是荒唐。」太后嘀咕了一聲,扶著月見姑姑的手就回了主殿。花春沒跟著進去,在門口看著萬氏的背影消失,心裡一口氣沒提上來,悶得難受。

  「德妃娘娘別太難過了。」許貴嬪輕笑道:「反正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人。」

  目光凌厲地看了她一眼,花春轉身就回了側殿。

  「瑞兒,去找小青,讓她拿著養心殿的權杖出宮一趟,找攻玉侯。就說花丞相的生母被太后送進刑部了,讓他想想辦法。」

  瑞兒點頭,提著裙子就去了。

  花春有些焦慮,一邊在屋子裡轉圈圈一邊安慰自己:「保持心境平和,急的話就什麼都想不出來,皇上馬上就要回來了,扛到他回來就可以了,別急別急……」

  嘴上這麼說,腳下的步子還是越來越快,這空蕩蕩的側殿裡就她一個人,連個商量的人都沒有,無助的感覺從四面八方湧上來,又被她強行壓下去。

  不會有什麼事的,只要這罪名萬氏不認,太后不能拿她怎麼樣。若是要用刑,那就讓賀長安出面,畢竟萬氏還是花京華的生母,命還有些貴重。

  這樣想著,她還是忍不住打開門等瑞兒的消息。

  「沉不住氣了吧?」

  「看來花嬪猜得不錯呢。」許貴嬪等人在主殿門口站著,見她開門就往這邊看,三三兩兩成群,表情戲謔:「可真是看不出來呢……」

  完全不想知道她們在說什麼,花春就安靜地等著,等了半個時辰才見瑞兒回來,小聲道:「小青姐姐已經出宮了。」

  鬆了口氣,花春回側殿裡頭去躺著。

  武貴嬪情況反復,一直時睡時醒,太后也就無暇他顧,將慧明殿裡大部分的宮人都弄到了主殿伺候,甚至將自己的鳳床給了武貴嬪,一直守著,說要守到她胎象穩定下來為止。

  天黑了的時候,花春收到了一個太監的傳話:「侯爺讓您子時去慧明門附近,可以帶您去刑部見萬氏一面。」

  花春皺眉,這一聽肯定就是坑她的,堂堂宮嬪,怎麼可以半夜出宮去刑部?這尼瑪又不是武俠小說,一個輕功就飛出去了?出宮進宮的手續都相當麻煩好嗎?

  看了那太監兩眼,花春還是點了頭:「好。」

  然後她就去找侍衛舉報,說收到消息子時慧明門附近會有賊,讓他們多注意一番。

  侍衛們將信將疑,結果子時的時候真的抓到了兩個賊眉鼠眼的太監,送去問罪了。

  萬氏與她的關係,絕對是被人知道了。聽著侍衛的回稟,花春嘆了口氣。

  花京華的身份很有可能會暴露,也就是說,她的欺君之罪,終究還是跑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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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3 23:20:55 |只看該作者
第185章 妳們本就是一個人

  賀長安正忙於政事,收到消息就往刑部去了。

  萬氏剛被關進去,正有人要用刑,就被賀長安和呂三變給攔下,帶到了審問室。

  「怎麼會變成這樣?」眉頭緊皺,賀長安看著她道:「就因為一個莫名其妙的木牌?」

  輕輕吸了口氣,瞧著這裡只有兩個人,萬氏才終於紅著眼睛哭了出來:「那牌子不是我刻的,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太后就是看我不順眼而已。」

  賀長安一愣:「太后一向和藹,怎麼會跟妳過不去?先前她是很喜歡花丞相的。」

  「喜歡我兒,是因為我兒有助於皇上,但是她討厭我,從我成了花家正妻的時候就開始了。」萬氏哽咽:「你們都不知道,你們什麼都不知道。」

  呂三變挑眉:「據本官所知,太后在入宮之前,是許過一個人家的,結果被強行送去選秀。那許過的人家,莫不就是花家?」

  萬氏震驚地看了他一眼:「我什麼都沒說,你怎麼知道的?」

  「要做刑部尚書,這點能力還是得有。」呂三變認真地看著她道:「根據您的話來說,太后與您有私怨,所以這回才會這麼嚴苛,將您送來了刑部,要在明日之前讓您招供詛咒武貴嬪之事,對嗎?」

  萬氏點頭。

  「太后說話,刑部之人是一定會聽的,即便本官是尚書,也無法阻止他們對您用刑,不然太后追責,整個刑部的人都要遭殃。」呂三變道:「現在咱們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您受刑之前,找到反駁太后的證據,證明那牌子不是您刻的。」

  「你們可以去問他們所謂的目擊證人,看看他們說我是什麼時候去刻的,然後可以問我住的地方的家奴,看時間能不能對上,若是對不上,那家奴就是我的證人。」萬氏冷靜下來,頭腦還是很清醒的。

  賀長安點頭,又命人收拾了一間乾淨的牢房,鋪上厚厚的棉絮:「您先休息吧,其餘的事情交給我們了。」

  「萬一……」萬氏咬牙:「萬一我這遭沒能扛過去,侯爺就幫我多照顧她一些。」

  「我知道。」賀長安垂眸:「不管您在還是不在,我都會好生照顧她的。」

  這個「她」也不知道說的是誰,呂三變就當沒聽見,但是侯爺對自己有知遇之恩,所以他還是會儘量幫忙的。

  花春一覺醒來,覺得有些著涼,不過看著天色不早了,還是馬上披衣起身,去給太后請安。

  武貴嬪算是暫時緩過來了,只是還沒過危險期,肚子一直在疼,流產的徵兆就沒消退過。

  御醫精疲力盡,出來給太后道:「只能聽天命了。」

  太后沉怒,悶聲沒有說話,花春進去的時候,旁邊一群妃嬪統統看了過來。

  「德妃娘娘可要多加小心啊。」許貴嬪陰陽怪氣地道:「武貴嬪遭罪了,這宮裡可就您這一個肚子是穩當的了。」

  淑妃輕斥她一聲:「怎麼說話呢?武貴嬪吉人自有天相,定然能母子平安。」

  「臣妾拜見太后。」沒理會她們的話,花春上來先行禮。

  太后擺手,一句話也沒說,示意她在旁邊坐著。

  「武貴嬪在成這樣之前,有發生其他的事情嗎?」看著下頭跪著的宮女,太后問。

  小宮女打了個哆嗦,搖頭道:「沒有,娘娘一直在側殿好好的呢,就是晚上沒睡好,說做了噩夢,於是找根源,找到了德妃娘娘那兒。」

  看了花春一眼,太后搖頭:「大師都已經說了,跟那紙鳥沒有關係。」

  「是跟紙鳥無關,但也許…也許跟其他什麼東西有關呢?」宮女小聲說了一句。

  太后皺眉:「都是有身子的人,德妃應該最能體諒武貴嬪的心情,將心比心,怎麼可能去害她?況且,哀家一直在這慧明殿裡,德妃有什麼動靜,哀家清楚得很。」

  宮女跪著不說話了,淑妃輕聲開口:「眼瞧著皇上就快回來了,總不能拿這些事情給他添堵,臣妾覺得,還是快點想辦法把武貴嬪給治好,該處罰的人,就趕在皇上回來之前處理個乾淨吧。」

  花春看了她一眼:「按照路程來算,皇上應該還有兩三天就到燕京了,這兩三天裡就要決斷一條人命,不覺得太草率了嗎?」

  「瞧瞧,嬪妾就知道德妃娘娘要為萬氏說話。」花尋月開口了:「先前嬪妾還不確定,現在算是確定了,德妃娘娘,您是萬氏的親生女兒吧?」

  在場的人都是一愣,太后更是驚愕地瞪著花尋月:「這話怎麼來的?」

  花尋月站出來跪下,一本正經地道:「先前嬪妾就覺得德妃娘娘很眼熟,太后也該覺得眼熟,她的長相跟花丞相一模一樣,甚至可能連身上的胎記都一樣。」

  「原來覺得,世上人這麼多,難免有相像的。可是更巧的是,嬪妾這回出宮,發現萬氏也住在攻玉侯府,去府上想見她的時候,德妃娘娘百般阻撓。按理說沒有什麼血緣關係,德妃娘娘怎麼會在意一個民婦?但是太后也看見了,從昨日到今日,德妃娘娘一直在為萬氏說話,這令嬪妾不得不懷疑,其實德妃娘娘,就是花丞相吧。」

  太后一驚,不可置信地看了花春一眼。

  輕輕吸了口氣,花春覺得花京華上輩子可能是欠了花家這幾個姐妹的,沒事就被自己人捅刀子,這酸爽,簡直不敢相信。

  「花嬪娘娘說的話挺有意思的。」她笑道:「花丞相是男子,本宮乃女子,怎麼能是一個人?」

  「這便要誇萬氏手段高明了。」花嬪道:「先前羲王爺就找過奶娘,要證明德妃娘娘乃女兒身,結果被懷孕的青氏給打斷了,現在想來,青氏當初懷的,未必就是花丞相的孩子。而丞相在花府出生的時候,本來就疑點重重,包括父親在內,幾乎沒人去看過他的性別,都是由萬氏和奶娘一手遮天。」

  「那奶娘仍在,太后要是不信,可以問一問,看花丞相到底是男是女。」

  四周的人開始議論起來,花春不慌也不忙,盯著各處投來的審視目光,平靜地道:「花丞相已經被斬首了,而臣妾是在他被斬首之前就進的宮,到底是不是同一個人,皇上應該比誰都清楚,太后您覺得,是相信皇上,還是相信這個寧願讓自己家族背上欺君罪名,也要陷害臣妾的花嬪?」

  太后有些猶豫,也有些懷疑,畢竟花春和花京華真的是一模一樣,除了氣質不同。

  但是偶爾,她真的會在花春身上看見花京華的影子,恍然覺得這是一個人。

  曾經她許願,說花丞相要是個女人就好了,一定能安定後宮,輔佐皇帝,沒想到有一天,真的出現了個跟花丞相一模一樣的女人,但是花丞相卻死了。

  這裡頭,真的沒什麼蹊蹺嗎?

  看見太后的眼神,花春心裡有點慌,但是表情保持鎮定,自我催眠她不是花京華,先騙自己,才能再說服別人。

  問題是,這事兒怎麼就被花尋月給知道了呢?

  「雖然哀家也覺得德妃和花丞相很像,但是光憑妳說的話,以及那個不靠譜的奶娘,哀家不覺得可以定案。」太后道:「況且德妃現在還懷著皇嗣。」

  旁邊有人小聲嘀咕了一句:「是不是皇嗣還不一定呢。」

  花春咬牙。

  「臣妾倒是有個好辦法,能一舉多得。」淑妃開口了,看著花春道:「娘娘若不是花京華,就該不在乎萬氏的生死才對,畢竟沒有任何血緣關係,是吧?」

  「那就讓刑部把萬氏送過來用刑,一邊可以讓她快點承認木牌之事,另一邊就可以看看德妃娘娘的反應,若為親生,怎麼都不可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母親受苦。」

  心裡爆了個粗口,花春抬頭看著淑妃,輕笑著唱了一句:「我會牢牢記住妳的臉。」

  因為是現代歌的曲調,大家一時都沒反應過來她在說什麼,只看見她臉上笑著,十分鎮定的樣子。

  太后點頭:「淑妃這主意倒是不錯,也為了武貴嬪能保住皇嗣,那就讓刑部把人押到慧明殿的院子裡吧。」

  來真的?花春捏緊了手,心裡祈禱賀長安能來阻止一下,但是賀長安和呂三變分頭帶人找證據去了,根本無暇進宮。

  於是萬氏就被拖了上來,還是用杖刑。

  「沒事沒事。」萬氏笑著趴上木凳:「我這身子骨經打,沒啥的。」

  「有病吧?」許貴嬪撇了撇嘴:「沒見過受刑之前這麼淡定,還這麼胸有成竹的。」

  花春喉嚨有些發疼,臉色也跟著蒼白了些。

  她這哪裡是胸有成竹,分明是擔心她太擔心,所以說著來安慰她呢。萬氏的身子骨哪裡好了?大病初癒,還有舊疾,萬一出什麼意外……

  手捏得很緊,花春心裡急得要命,卻不知道該怎麼辦,一群人盯著她看,她上前救的話,就是兩個人一起遭殃,不上前,那就是她一個人要站在這裡受內心的煎熬。

  「準備好了啊,行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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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3 23:21:10 |只看該作者
第186章 妳就當沒這個母親

  兩寸寬的木板朝著萬氏就打了下來,花春跟著心裡一緊,臉上無法保持鎮定了,冷汗涔涔而出。

  太后也正盯著她看,見她這樣的反應,眉頭微皺:「怎麼?」

  「太后。」花春道:「臣妾肚子疼。」

  旁邊的人紛紛看了過來,許貴嬪低聲道:「早不疼晚不疼,偏偏這個時候疼?是忍不住了吧?」

  嘴唇跟著就白了,花春嗤笑:「在妳眼裡,皇嗣還比不得陷害本宮重要?」

  「去把御醫請出來。」瞧著她這臉色,太后也急了:「先看看再說。」

  外頭的杖刑還在繼續,萬氏臉上一直帶著笑,一聲沒吭,直到看見花春被扶進了內殿,才忍不住抓著木凳低低痛呼。

  「妳認不認?」旁邊的宮人問她。

  萬氏搖頭:「不是我做的,不能認。」

  廷杖立馬打得更重了,半老太太能挨得了幾下?終於還是忍不住大聲叫了出來:「太后,民婦是冤枉的!」

  花春躺在床上,聽見這聲音,臉色就更加蒼白。甯太后坐在床邊,看著御醫給她把脈,皺眉問:「怎麼樣?」

  御醫道:「娘娘可能是著涼了,加上情緒不太好,動了胎氣。」

  淑妃笑了:「看來德妃娘娘不像表面看起來那樣淡定呢,急火攻心,可要小心皇嗣才行。」

  「太后。」花春咬牙喊了一聲,望向她的眸子裡滿是焦急:「您先放了萬氏吧。」

  太后一頓:「妳可知妳說這樣的話,就是默認了花嬪說的是事實了?」

  嗤笑一聲,花春道:「花嬪娘娘不惜要拉上自己和生母給我陪葬,也要污蔑我就是花京華,我要是認了,她也要一併承受欺君之罪,臣妾也是不明白,她為什麼要動這樣的心思。」

  花尋月抿唇,旁邊的許貴嬪說了一句:「自花丞相被斬之後,就算是與花嬪沒有任何關係了,之後妳的欺君行為,算不到她身上去。」

  「還有這樣的說法?」花春看了花尋月一眼:「怪不得誣陷起人來一點壓力也沒有。很可惜,我當真不是妳大哥,若是,也得打死妳這重度腦偏癱的妹妹。」

  「重……什麼?」太后皺眉。

  「您不用在意臣妾的胡言亂語。」深吸一口氣,花春道:「萬氏是花丞相的生母,您這樣的行為不妥,臣妾不是擔心萬氏,單純為您著想而已。」

  太后抿唇,想了想,道:「先讓外頭停手。」

  「太后。」淑妃道:「您忘了咱們方才說的嗎?德妃娘娘這樣的反應,分明就坐實了自己就是花京華的傳言啊!」

  「坐實不坐實的等會再說。」太后皺眉道:「先把皇嗣給哀家保住了才是正經!」

  一切事情都沒有皇嗣重要。

  輕輕鬆了口氣,花春突然覺得太后這誓死護皇嗣的屬性也是萌萌噠,至少能再拖一拖,讓萬氏少受點罪。

  淑妃咬唇,湯氏倒是輕飄飄地來了一句:「事實到底如何,太后心裡是最清楚的,咱們不用擔心了,先保著皇嗣吧。只是,太后娘娘,您保德妃的,不顧武貴嬪的,恐怕武貴嬪會委屈。」

  「哀家不是都顧著嗎?」太后皺眉。

  「武貴嬪的法事還沒做呢。」

  言下之意,外頭的杖刑怎麼能停?

  花春道:「傷人就是罪孽,屈打成招更是會讓慧明殿怨氣沖天,對誰的肚子都不利,還請太后三思。」

  「娘娘還是歇著別說話了吧。」淑妃道:「誰都知道您想護著萬氏,但是有些事不是您說了算的。」

  太后沉默。

  這手心手背都是肉,武貴嬪的孩子重要,德妃的孩子也重要,外頭的萬氏明顯就是關鍵。繼續打吧,德妃這邊肯定要出麼蛾子。不打了吧,武貴嬪和她的肚子又有危險。

  這可怎麼辦?

  「太后。」淑妃將她扶出了內殿,站在外殿裡低聲道:「臣妾也知道您為難,但是武貴嬪的肚子可是實打實的皇嗣,這德妃的肚子,還要等皇上回來了才知道呢。」

  看了她一眼,太后勾唇:「妳這算盤打得也是不錯。」

  淑妃一愣,沒明白太后這話是什麼意思,不過瞧著看她的眼神不太和藹,便訕訕地收回了手去。

  太后在外殿坐下,想了許久招了月見來,低聲嘀咕了兩句。月見一頓,還是頷首出去了。

  花春什麼也不知道,躺在床上覺得渾身都難受。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竟然聽見外頭有做法事的銅鈴聲。

  法事開始了?!

  心裡一驚,她連忙翻身坐了起來,穿上鞋就往外跑。

  「德妃。」太后喊了她一聲:「妳現在最好不要輕舉妄動,不然哀家想保妳也保不了。」

  步子在門口一頓,花春白著臉回頭:「太后瞞著臣妾用刑,是要保臣妾?」

  側殿裡其他的宮嬪都已經走了,只有太后還留著,那一雙歷經滄桑的眸子裡滿是幽深:「哀家說過,想要妳這樣的人在皇帝身邊,既然妳在了,哀家並不想追究妳到底是誰,妳能走到今日,皇帝定然完全知情,哀家也可以對欺君之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是,萬氏不能留。」

  一股子寒意從腳底升上來,花春瞪大了眼睛:「您做了什麼?」

  「只要她不在了,妳就可以一直是德妃,生下皇嗣哀家扶妳做皇后。」太后道:「但是她要是還在,總有一天妳的身份會被揭穿,到時候也會讓皇帝難堪。妳就當自己重生了,沒有那麼個母親吧。」

  這說的都是什麼混帳話?花春搖頭,紅著眼睛跨出了側殿的門。

  萬氏依舊趴在長木凳上,只是臉色蒼白,手垂在地上,看起來像是半點氣息也沒有了。知禮和尚正在取她的血,紅色的血緩慢地從她的手指上滴下來,看起來很痛,但是她沒什麼反應。

  呼吸都像是要停了一樣,花春踉蹌幾步,扶著瑞兒的手跑到萬氏身邊去,一把將知禮給掀開。

  「母親?」

  萬氏臉色發青,渾身冰冷,臀部的位置血肉模糊,看起來已經打過不少於五十個板子了,但是她躺在側殿裡,什麼聲音都沒聽見。

  怎麼弄的?

  伸手抓著她的手放進自己懷裡,花春低聲喊她:「母親,快醒醒!外面這麼冷,咱們進去睡。」

  瑞兒有些傻了,聽著自家主子喊這民婦為「母親」,一瞬間都沒反應過來。

  太后站在側殿門口,主殿裡也出來了不少人,就看著德妃紅著眼睛解開自己的披風,披在萬氏的身上。

  「唉。」甯太后嘆了口氣,她是真的有過要保德妃的想法,但是她自己要撲火,這是攔也攔不住的。

  現在誰也不用多說了,看著德妃吃力地將萬氏抱起來要往側殿搬的樣子,也知道是親生的母女。

  花春要大禍臨頭了。

  「瑞兒,來幫幫我。」

  摸著還有脈搏,花春連忙招呼瑞兒一起,將萬氏抬進側殿。太后看著她,冷冷地道:「御醫是不會給民婦看病的。」

  身子一僵,花春抬眼,怔愣地看了太后一會兒,沒說話,先將萬氏安置在床上,然後拿了外傷藥給她上,再讓瑞兒去找馮御醫。

  「看熱鬧的都散了吧。」淑妃笑咪咪地揮手:「事已至此,就等著看太后給這種欺君之人什麼樣的處置了。」

  許貴嬪和湯氏也是微笑,心情甚好地散了去。院子裡還在做法事,也不知道是不是萬氏的頭髮和血很管用的原因,武貴嬪竟然慢慢平靜了下來,胎象穩定。

  於是太后就回了主殿,再也沒去側殿看一眼。

  「娘娘。」瑞兒滿頭是汗地回來,急得眼睛都紅了:「馮御醫進不來,太后不允。」

  「那咱們出去接。」花春咬牙:「總不能罔顧人的性命!」

  瑞兒眼裡滿是擔憂,跟著自家主子出去,小聲道:「您當心身子。」

  「嗯。」花春點頭,看著慧明殿門口的守衛便直接衝了過去。

  守衛一愣,大概是沒想到她會有這樣的動作,下意識地就將長戟橫了過來,花春不躲不閃,挺著微微凸起的肚子,逼得他們將長戟都收回去。

  馮御醫神色凝重地站在外頭,見她出來,連忙上來看了看她的臉色:「娘娘保重身子。」

  「本宮知道,您先進來。」伸手拉著他的衣袖,花春直接把人往裡頭帶。

  「德妃娘娘。」月見站在主殿前頭的臺階上,看著她,微微屈膝道:「請您勿要違抗太后的旨意。」

  「人都快沒命了啊!」花春紅了眼沖她吼:「這個時候還什麼旨意不旨意,妳們的心是水泥做的嗎!」

  月見一愣,回頭看了一眼自己身後緊閉的殿門,皺眉朝花春搖頭。

  這話純粹是在挑釁太后,要不得的。

  花春哪裡還管那麼多,直接將馮御醫拉進了側殿裡,讓他想法子救救萬氏。

  天冷得像是馬上要下雪了一樣,太后平靜地聽著外頭花春的咆哮,等時辰差不多了,便讓人將側殿圍了起來,只許出,不許進。

  「微臣沒有什麼辦法了。」看著萬氏這傷勢,馮御醫搖頭:「只能開些藥方,其餘的全靠夫人自己的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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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章 您再大吼大叫一下吧

  瑞兒急得跺腳:「開了藥方也沒用啊,外頭都讓人守死了,熬了藥也沒辦法弄進來。」

  馮御醫皺眉,拱手道:「那,就只能將外傷處理了,然後聽天由命。」

  花春紅了眼,看著瑞兒問:「太后派人將這裡守死的?」

  「是。」瑞兒點頭:「說是只許出,不許進。」

  好個只許出,不許進,萬氏現在這樣不宜搬動,太后是想把她一起困死在這裡嗎?

  掃了這側殿兩眼,瞧見了些東西,花春開口道:「馮御醫儘管開方子,瑞兒出去熬藥,等會要進來的時候,在外頭喊本宮一聲便是。」

  「這……」瑞兒皺眉:「進得來嗎?」

  「本宮自有辦法。」花春胸有成竹。

  馮御醫點頭,立馬寫了藥方,瑞兒拿著就跑了出去。

  「有勞御醫了。」朝他頷了頷首,花春起身,挺著個大肚子,將一旁角落裡放著的一根長竹竿拿了出來,又尋了個食盒,並著一卷兒布條。

  等瑞兒熬了藥回來,站在門口喊的時候,花春就用布條將食盒捆在長桿的一頭,然後伸了出去。

  門口的守衛都看傻了,攔也不是,不攔也不是,只能轉頭對她道:「娘娘,太后有命,側殿只許出,不許進。」

  「我出了嗎?」花春挑眉。

  守衛一頓,搖頭。

  「那她進了嗎?」花春又問。

  守衛嘆了口氣,還是搖頭,然後老實地站著不動了。

  於是瑞兒就將熬好的藥罐子放在食盒上頭,然後花春和馮御醫一起將竿子收了回去。

  「可真有她的。」武貴嬪捧著個湯婆子在對面看著,輕笑了一聲。

  湯氏低聲道:「有這法子又有什麼用?萬氏傷得極重,半條命都沒了。看太后這個態度,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偏袒她了,等皇上回來,基本就可以定罪,打她入冷宮,等生了孩子之後再行刑。」

  花氏的好日子已經徹底到頭了!

  武貴嬪捂著肚子,勾唇一笑:「那本宮就等著看好戲了。」

  後宮波瀾再起,花春就是花京華的消息傳得沸沸揚揚,不少人來太后宮裡,想吹點歪風,然而太后心情不佳,不接受請安,加上側殿戒嚴,只出不進,誰也見不著花春的面兒。連賀長安聞訊進宮,都被擋在了外頭。

  「太后。」賀長安一臉嚴肅地道:「皇上已經快到了,您還是先別與德妃娘娘為難了,讓人救治萬氏吧。」

  「你一早也知情,是嗎?」沒有理會他,太后反而問了一聲。

  賀長安皺眉,想了一會兒道:「皇上知道的,微臣就知道,皇上不知道的,微臣也不知道。」

  言下之意,花春是有皇帝在背後撐腰的。

  「哀家不明白。」太后皺眉道:「皇兒怎麼會做出這樣欺瞞天下的事情來?」

  「太后明鑒。」賀長安道:「京華做丞相是如何盡職盡責,您都該看在眼裡,先前被人陷害,性命堪憂,皇上就以這樣偷樑換柱的方式救了她一命,讓她在宮裡繼續輔佐。效果您也該知道,如今朝中從先前一片混亂的局勢,變成現在忠心為皇,德妃娘娘功不可沒。」

  想起先前她掀翻惠妃的事情,太后微微點頭:「可是,為什麼花京華會是女子?」

  「臣懇請太后,就當如今的德妃娘娘是花春,是花京華的親妹妹。」賀長安不答,只含蓄地道:「不然,後果對皇上也是不利的。」

  太后沉默,看了他半晌道:「羲兒也當真沒冤枉她。」

  「羲王爺一直想揭穿德妃娘娘的身份,為的是什麼,微臣不想妄加猜測,但是目前形勢很明朗,德妃娘娘懷的是皇嗣,做的是忠於皇上的事情,太后若是幫她,也就是幫了皇上,皇上回來,想必也會更加尊敬感激您。但您若繼續這樣對待德妃,皇上回來,也該不高興的。」

  這關係也太複雜了,撫了撫額頭,太后揮手道:「哀家自有分寸,你先下去吧。」

  「太后……」賀長安皺眉。

  不再多說,太后直接揮手,旁邊的月見姑姑便將他給引了出去。

  看了守衛森嚴的側殿一眼,賀長安皺眉,正有些不知所措,卻瞧見外頭有宮人來道:「侯爺,有證據了,您快去看看。」

  眼眸一亮,賀長安連忙跟著跑了出去。

  「母親?」花春吃力地將萬氏扶起來,讓她靠在自己的肩上,然後喝藥。

  然而,萬氏還沒有要清醒的意思,身子也是冰涼。

  「這怎麼辦啊?」花春想笑著問馮御醫的,但是嘴角一扯,眼淚就忍不住下來了:「她本身身子就不好,現在昏迷不醒,藥都吃不下去……」

  「您別急,小心您自個兒的身子。」馮御醫道:「您試著灌一些給夫人,能喝一點是一點。」

  花春點頭,抹了眼淚就拿勺子撬開萬氏的牙關,送藥進去。

  一芍藥漏掉半勺,她哽咽著低聲喊:「母親,快多喝點,這是救命用的,您還沒看見外孫出世呢,哪裡能在這裡倒了?」

  幾芍藥之後,萬氏咳嗽起來,將方才喝的一併吐在了花春身上。

  張了張嘴,瞧著她漸漸青白的臉色,花春發現自己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跟啞巴一樣,焦急地轉頭,看著馮御醫直比劃。

  怎麼辦啊?

  馮御醫抿唇,伸手再號了號萬氏的脈,神色凝重地道:「娘娘,有些事情不能強求,微臣雖然醫術尚可,但,也不敢跟閻王爺搶人。」

  心裡一沉,花春歪著腦袋看著他:「這是什麼意思?」

  馮御醫沉默,垂了眸子,輕輕嘆了口氣。

  渾身上下都因為他這一口氣而緊繃了起來,花春搖頭,看著床上的萬氏道:「不可能的,她嗓門最大了,精神也很好,剛開始來這裡的時候,差點被她那一嗓子給嚇得掉下床呢。那麼有活力的人,生命力一定很頑強,不用人擔心的!」

  萬氏安穩地躺著,一動不動,要不是臉色那麼難看,就像是在做一個好夢一樣。

  花春捏著她的手,剛開始還覺得有點溫度,慢慢地越來越涼,涼意透過她的手心傳過來,讓花春也打了個寒顫。

  「母親?」

  一聲聲地喊著她,花春低聲喃喃:「還有很多事情沒告訴妳呢,瞞著妳,騙了妳的,您要是醒過來,我就全招了。」

  床上的人沒有絲毫反應。

  「您不知道吧?」搓著她的手,想讓她暖和一點,花春邊搓邊道:「其實我占了您便宜了,我不是您親生的女兒,卻白叫您給我做了那麼多小魚乾,噓寒問暖的,生怕我受了委屈。」

  馮御醫一愣,連忙退出了內殿。

  花春就小聲嘀咕著:「我叫花春,春天的春,沒有您女兒那麼漂亮,來這裡人生地不熟的,全靠您給了我點家的感覺。每次跟護雞崽子似的把我護在後頭,跟人大聲理論,雖然那樣子不好,但是很溫暖。」

  「您這兩天都沒敢大聲說話,換做從前,早該跟她們理論起來了,然而就為著我,竟然把所有的話都咽了回去,被打成了這樣,也沒跟我求救。」她一咧嘴,眼淚就下來了:「其實挺懷念您大吼大叫的日子的,感覺已經過去很久很久了。」

  「我以前總是叫您忍耐,忍耐之後交給我來處理,一定能還您一個公道。但是這次,是我錯了,不該忍,一開始就該撲上去攔著他們的。這回,我也不知道替您要到公道,還有沒有用了。」

  手裡捏的東西越來越像冰塊,花春用力搓啊搓,搓得自己的手通紅,卻還是沒能讓萬氏的手再暖和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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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9
發表於 2019-1-3 23:21:42 |只看該作者
第188章 朕什麼時候騙過妳?

  眼淚嘩啦啦地跟著掉,花春去旁邊衣櫃裡抱了兩床被子出來,蓋在萬氏身上,然後蹲在床邊看著她。

  「您大概是累了吧?」她道:「天色也不早了,先休息比較好,我媽原來小時候經常哄我睡覺會唱兒歌,現在我給您唱吧。」

  馮御醫在外頭坐著,就聽見裡頭傳來帶著哽咽的小曲兒。

  「睡吧,睡吧,我親愛的寶貝……」

  調子很柔和,卻是從來沒聽過的,應該是哄小孩睡覺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麼,現在聽起來總覺得讓人鼻子發酸。

  花春哼啊唱的,唱了一個時辰也沒停歇。萬氏的臉色灰白,整個身子都冒出了寒氣,然而花春沒敢伸手去探她的脈搏。

  「好睏啊,我也去睡了。」她站起來道:「等明日天亮了,我再去求求太后,給您拿點好藥來。」

  說完,自己點了點頭,跑到外頭的軟榻上,蓋著披風閉上了眼。

  「娘娘。」馮御醫皺眉:「您這樣會著涼的!」

  花春充耳未聞,鴕鳥的屬性在這時候得到了全面的體現,不管馮御醫怎麼叫,即便她還醒著,也不願意睜開眼。

  今天定然是她做的一個大大的噩夢,等睡一覺之後,肯定就好了。

  馮御醫嘆了口氣,從床上抱了一床被子過來給她,然後去探了探萬氏的脈搏。

  已經一點動靜都沒有了。

  收回了手,馮御醫退出了側殿,去主殿稟告了太后一聲。

  「知道了。」太后揮手:「趁德妃睡著的時候,把人送出去埋了就是,哀家這宮裡還得除除晦氣。」

  馮御醫頷首,一句話也沒多說便離開了。

  「太后。」準備去偷偷搬運屍體的人沒一會兒卻回來了,一臉為難地道:「德妃醒了,咱們動不了手。」

  不耐煩地翻了個身子,太后道:「連個女人都搞不定?」

  宮人沉默,的確是搞不定啊,那個樣子……

  月見姑姑揮了揮手,跟著他們一起去側殿看情況。

  屋子裡不知道為什麼寒氣甚重,德妃坐在萬氏床邊,滿目清冷地看著門口的宮人,那眼神真是從未見過的凌厲,嚇得眾人都不敢動。

  「德妃娘娘。」月見進去,屈膝行禮:「萬氏已經去了,還請娘娘將人交給他們,讓萬氏入土為安。」

  「休想。」花春咬牙吐出這兩個字,眼睛血紅:「她只是睡著了,還沒有死!」

  月見一愣,想走過去探一探,結果卻見面前的人站了起來,雙手張開,眼睛死死地盯著她道:「只要我還活著,誰也別想把她帶走!」

  「娘娘。」月見抿唇:「奴婢能理解您的心情,但是這是慧明殿,屍體是不可以……」

  「我都說了她不是屍體!」花春冷聲道:「你們出去,這屋子,只出不進!」

  心裡一驚,月見看了看花春,總覺得她最後這句話叫人遍體生寒。

  是恨上太后了嗎?

  兩方人就這樣僵持著,礙著她的肚子,月見也不好讓人強行動手,但是要這樣放任不管,也是不可能的。

  於是乾脆就比體力,看誰能站得久了。

  這一僵持就是一個時辰,花春一動沒動,只是臉色蒼白了些。月見看了看外頭已經開始發亮的天色,終於還是妥協道:「您躺著歇會兒吧,奴婢們站在這裡守著,不動手。」

  眼珠子動了動,花春慢慢往後坐下來,竟然是直接想與萬氏一起睡。

  「娘娘!」月見皺眉:「您懷有皇嗣,此舉不妥,請您在旁邊安睡。」

  理也沒理她,花春直接蜷縮在萬氏旁邊,伸手抱緊了她。

  倒吸一口涼氣,月見有些手足無措,正想著該怎麼辦呢,外頭就傳來消息:「姑姑,皇上回宮了。」

  月見一愣:「怎麼可能?這麼快?」

  宮人垂頭道:「的確是回宮了,已經進了皇城,正在過宮門。」

  微微一驚,月見連忙道:「快,將德妃扶到一邊,把萬氏抬出去。」

  「是。」幾個宮人應了,上前就企圖將花春抬走。

  花春死死抱著萬氏,睜眼看了他們一眼,道:「你們再敢多動一下,本宮不介意讓你們給本宮肚子裡的孩子陪葬!」

  宮人們都是一頓,接著為難地回頭看著月見,當真不敢動了。

  月見一撩裙子就在花春床前跪下,焦急地道:「請娘娘為大局著想,皇上回宮,總不可能來看這種東西……」

  「在你們眼裡,死了的人跟東西沒什麼兩樣?」花春輕笑了一聲:「皇上回來,最該看的就是她呢,也該喊一聲丈母娘。」

  「娘娘!」月見聲音拔高了一些:「奴婢知道您心情不好,但是此事任性不得,會衝撞龍駕的!」

  花春搖頭,倔強地抱著萬氏不撒手。

  月見本來覺得皇上從宮門口到慧明殿,至少也得有三柱香的時間吧,畢竟儀駕什麼的很麻煩。所以她打算慢慢再勸勸德妃,爭取不傷著她。

  但是,令她沒想到的是,一炷香時間不到,慧明殿外便響起了馬蹄聲。接著一襲黑色長袍便撞開了側殿的門,四周站著的宮人瞬間就感覺到了屬於帝王的威壓。

  宇文頡喘著粗氣,一步步走進來,袍子上還有霜露,眉目間也跟含了冬雪一般。

  「……」月見怔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帶著一眾宮人紛紛跪下:「恭迎皇上回宮。」

  聲音整齊而響亮,直接將主殿和對面側殿的人都驚醒了。

  宇文頡越過他們,站到了床邊,眸子裡像是有狂風暴雨般,不可置信地看著床上的人。

  花春依舊抱著萬氏,側頭看了他一眼,僵硬的臉勉強笑了笑。

  「你回來啦?」

  「嗯,我回來了。」緩和了氣息,宇文頡深深地看著她,眉頭緊皺。

  不知道為什麼,一直強壓著的悲傷和委屈,在對上他這雙滿是溫和的眸子的時候,瞬間全部噴湧了出來。花春自己都沒想到,會這麼一點預兆都沒有地當著他的面直接嚎啕出聲,跟摔疼了的小孩子似的,張著嘴大口大口呼吸,眼淚鼻涕橫流。

  心裡一疼,宇文頡伸手就將人抱起來,感覺到她身上的寒氣,扯了自己背上的披風過來,將他們兩人一併裹在裡頭。

  太后和武貴嬪過來,就看見皇帝抱著德妃,德妃哭得撕心裂肺,叫人聽了都跟著難受。

  「皇帝。」太后皺眉喊了一聲。

  宇文頡側頭,沒請安也沒有要動的意思,一雙眸子裡滿是冰冷。

  太后嚇了一跳,武貴嬪也跟著心裡一驚。

  「兒臣現在不宜跟母后請安。」帝王開口,聲音有些沙啞:「請母后好生休息,等兒臣處理好了這邊的事情,自然會去跟母后請罪。」

  太后皺眉:「你不該來這側殿。」

  「是。」帝王頷首:「所以母后先離開吧。」

  「你……」

  皇帝雖然一直冰冷,但是對她的禮數還是一向周全的,這麼直接頂撞,態度抵觸,還是頭一次遇見。

  甯太后看了花春一眼,突然就相信她說的,皇帝是在暗地裡寵著她了。

  抿了抿唇,太后還是把武貴嬪一起帶了出去。

  「您忍得下這口氣嗎?」武貴嬪皺眉道:「皇上回來第一件事竟然不是向您請安,而且對您還是這個態度。」

  自然是忍不下,太后難得生一回氣,不過這回,她也說不了皇帝什麼,是她自己理虧在先。

  花春哭得直抽抽,皇帝將她抱到一邊的軟榻上坐著,伸手拿了帕子來,將她的鼻涕擦了,然後道:「朕回來晚了。」

  真的是很晚啊!花春忍不住打了他兩下,眼淚跟著又下來了:「我…我一個人,根本阻止不了太后……你怎麼不早點回來……」

  宇文頡抿唇,路上死了兩匹馬,也沒有別的辦法了,一到京城附近就收到了宮裡的消息,覺都沒睡,連夜進宮,沒想到還是來不及。

  伸手將她摟在懷裡,帝王柔聲道:「不哭了啊,再哭妳肚子該疼了,咱們緩一緩,說說是怎麼回事。」

  花春委屈極了:「她們冤枉萬氏,說是她刻了木牌在京城的城隍廟詛咒武貴嬪,害她差點流產。太后不管不顧,想將萬氏屈打成招,也不知道打了多少下……人就一直沒醒了。」

  皇帝皺眉,看了那床上睡著的人一眼,想了想,抱著她起身,去探了探萬氏的鼻息。

  花春緊張地看著他,眼睛都腫成個核桃了。

  放在萬氏脈搏上的手頓了頓,帝王若無其事地收回來,溫柔地看著她道:「沒事,只是睡熟了一點,朕在路上遇見一個神醫,能起死回生的那種,現在就讓秦公公帶著萬氏去找他,咱們先回養心殿。」

  「真的嗎?」花春呆呆地看著他。

  皇帝點頭:「朕什麼時候騙過妳?」

  捏著他衣襟的手鬆了鬆,花春剛想點頭,卻覺得自己腦袋重得跟石頭一樣,眼前跟著就是一黑。

  「娘娘!」瑞兒驚叫了一聲,又捂住了嘴。帝王用披風將人裹好,抱著就往外走:「秦公公,將萬氏厚葬,讓馮御醫去養心殿等著。」

  「是。」

  在宇文頡的懷裡總是讓人覺得無比安心,以至於花春睡了很久,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她夢見萬氏抱著小魚乾一蹦一跳地跑到她面前,瞪著大眼睛看著她道:「妳不知道啊,後院裡又出麼蛾子了,那些個小妖精……」

  花春就坐在樹下的秋千上,聽萬氏嘰嘰咕咕地一直抱怨,一直抱怨。她臉上的表情豐富極了,跟說相聲一樣。

  然而,沒過多久,那張臉就開始發青了,她覺得不對勁,想伸手去摸一摸,萬氏卻匆忙躲開,抱著什麼東西,轉身就跑。

  「母親?」她喊了一聲,然而低頭卻看見萬氏背後臀部的衣裳上,滿是鮮血。

  冷汗涔涔,花春努力想追上去,卻好像是絆到了裙角,整個人猛地往前一跌。

  「啊!」驚叫了一聲,失重感將她整個人從夢境裡扯了出來。花春睜眼,就看見旁邊皺著眉板著臉的皇帝。

  「又做噩夢了?」

  花春呆呆地點頭,看了看四周:「有點可怕的噩夢,夢見萬氏不見了。」

  「怎麼會不見呢。」宇文頡勾唇,抱了抱她:「朕正想給妳說呢,萬氏沒事了,被神醫救了回來,只是為了掩太后的耳目,咱們不能說出去。朕已經安排了船,從燕京運河送她出京,往江南的方向去遊山玩水。」

  怔愣地看了他兩眼,花春很是懷疑:「真的?」

  「嗯,不信妳跟朕一起去看,順便給她送行,如何?」

  傻傻地點頭,花春抓緊了宇文頡的衣裳,一雙眸子清澈見底地看著他:「你不要騙我。」

  「朕什麼時候騙過妳?」帝王一笑,將她拉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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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3 23:21:56 |只看該作者
第189章 有仇報仇,有怨抱怨

  花春眼眸亮了亮,抓著他的衣袖往外走。外頭的天陰沉沉的,像是要下雪了,帝王一路上雲淡風輕地給她說著在丘山的戰役,眼角餘光偷偷打量著她的臉色。

  「您沒事就好。」花春道:「丘山之役能讓羲王爺元氣大傷,等他再度回京,應該就不會有造反的底氣了。」

  「嗯。」宇文頡道:「所以咱們可以輕鬆一陣子了。」

  「是哎,哈哈。」花春一笑,嘴角拉開,眼神卻黯淡得很。

  心裡微緊,帝王伸手將她摟在懷裡,想了想,道:「抱緊朕的腰。」

  「啊?」花春下意識地照做,正想問這光天化日的是要幹什麼,結果手臂突然就是一緊,身子被帶著整個往前飄。

  賀長安總說皇帝功夫不弱,但是花春從來沒見過,所以沒什麼直觀印象。這回算是來了個初體驗,原來這世上當真有輕功。

  只是,跟吊個威亞在空中飄不同,皇帝這輕功更像是跑酷,只是姿勢更瀟灑帥氣,一手摟著她,在地面和旁邊的石燈柱上借力,跑得比車還快。

  「嗷嗷嗷!」被風吹得睜不開眼,花春激動地叫了兩聲,收回自己的腳整個人吊在皇帝身上,裙擺在空中劃出特別好看的弧度。

  她這麼重,帝王也絲毫沒受影響,臂彎有力地托著她,無視四周一群宮人的尖叫,直直地往宮門外而去。

  這種感覺像極了私奔,驚險又刺激,瞬間將花春的注意力扯了過來。背後一群侍衛宮人在追,宇文頡眼神堅定,攬著她在空中換了隻手,線條極好的下巴蹭了蹭她的臉,然後輕輕吻了吻她的額頭。

  花春一愣,心裡跟著暖了一點。

  他這個人不會說話,所以,只會變著法兒地安慰她。

  捨了馬車不坐也帶著她狂奔,兩人龍袍和宮裝都沒換,驚得街上的人紛紛看了過來,花春將臉埋在他懷裡,皇帝則是無所顧忌,反正這速度快得誰也看不清。

  跑了不知道多久,聽見帝王粗重的喘息,花春抬頭道:「咱們慢慢走吧,護衛都沒跟上了。」

  「朕怕趕不及。」帝王低聲道:「情況緊急,他們是要馬上送妳母親離京的。」

  身子微僵,花春認真地看著他的臉,看著他平視前方的眼神,眼眶忍不住就又紅了。

  「嗯……好,咱們趕過去吧。」

  帝王頷首,又換了隻手抱她,繼續往前跑。

  燕京運河渡口以爭渡酒家為鄰,離皇宮有一段距離,等他們兩人趕到的時候,沒看見萬氏,只看見一艘畫舫正緩緩遠去,上頭的欄桿邊上坐了個婦人,一身紅黃相間的喜慶錦衣,頭上插滿了珠翠,臉朝著畫舫前頭,像是十分期待這次的履行。

  花春睜大了眼,她視力很好,也認得出萬氏的背影,那當真是萬氏沒錯。

  「母親──」站在渡口上,花春用力喊了一聲。

  然而,不知道是因為風太大,還是畫舫飄得太遠了,那人沒有回頭看她。

  「還是沒能趕上。」帝王抿唇:「也罷了,妳目送她出京便是,當真跟過去,少不得要惹些麻煩。」

  花春怔愣了好一會兒,跌坐在渡口上,哽咽了兩下,還是沒忍住,又哭了起來。

  「哎。」帝王皺眉:「朕一直覺得妳是不愛哭的,這兩天眼睛都要哭腫了。她都已經沒事了,妳該高興才對。」

  花春一邊哭一邊點頭,看著河上那慢慢消失不見的畫舫,喉嚨疼得說不出話來。

  沒事了,萬氏沒事了,皇帝說她沒事,那她就當她是完好無損的,也就不用去想,萬氏明明臀部有傷,怎麼能這麼平穩地坐著。

  「您讓我哭一會兒。」花春沙啞著嗓子道:「就一會兒。」

  身後的宮人都趕了上來,圍在四周擋開了好奇的百姓,但是還有不少人伸長了脖子往這邊看。

  「你瞧你瞧,那個是不是皇上?」

  「肯定是啊!也只有咱們皇上能有這樣的氣勢,瞧那身姿,瞧那氣場!」

  眾人議論紛紛:「皇帝的威嚴果真是不能冒犯,咱們隔這麼遠都能感覺到那股子嚴厲勁兒……」

  話沒說完,就見層層宮人之後,帝王緩緩蹲下了身子,龍袍垂地,伸手輕輕勾了旁邊女子臉上的水跡,然後伸手,把她身後凌亂的披風扯過來,將這人暖和地裹住。

  喧嘩的四周一瞬間鴉雀無聲。

  看著帝王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沒想到卻也能有這樣的溫柔。坊間一直傳言當今聖上冷血無情,暴戾無道,看來,傳言不實啊……

  花春悶著頭哭了好一會兒,深吸一口氣道:「好了,臣妾調整過來了,咱們回宮吧,母親既然走了,那就有仇報仇,有怨抱怨。」

  宇文頡微愣,眼神有些複雜,闔了眼皮道:「嗯。」

  皇帝是花春最大的底氣,不然就算她有再多的小聰明,沒人撐腰,照樣鬥不過強權壓頭。先前皇帝不在,她拿太后和武貴嬪還有後宮那一群人一點辦法都沒有,但是現在既然皇帝回來了,那也該算算總帳了。

  帝王陪德妃出宮的消息剛在宮裡擴散開,兩人就已經回來了。花春身子依舊有些不舒服,可能是著涼了,但是她並不在意,拉著皇帝先去給太后請安。

  太后臉色不太好看,估計記著昨天的仇,花春微笑著行完禮,轉頭看著許貴嬪道:「今日來的人倒是齊,也正好了,許貴嬪說本宮肚子裡的不一定是皇嗣,現在也該看看真相是如何。」

  旁邊淑妃、湯氏等人俱在,畢竟許久沒看見皇帝了,所以今兒能來的都來了,武貴嬪也在一旁坐著。

  德妃給人感覺一向是溫和的,不具備什麼攻擊性,有人惹她她一般都是回避的,所以乍一聽這針對性十足的話,許貴嬪有點沒反應過來。

  皇帝臉色微沉,看了許貴嬪一眼,然後轉頭對太后道:「德妃所懷,的確是兒臣的親骨肉,這一點兒臣最為清楚。內務府沒有侍寢記錄是兒臣安排的,就怕寵倖太多,給德妃招致麻煩。朕以為安居一隅,花氏便可少些磨難,沒想到都懷了皇嗣,還要受人詆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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