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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白鷺成雙] 當春乃發生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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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3 23:22:12 |只看該作者
第190章 皇帝撐的腰

  太后一愣,眾人也是一驚,許貴嬪眼珠子轉了轉,當即就跪了出來:「嬪妾該死,聽信謠言,懷疑了德妃娘娘,娘娘大人有大量,還請寬恕。」

  花春沒理她,直直地看向太后,這解釋主要是說給太后聽的。

  「既然皇帝都這樣說了,那德妃所懷,就一定是皇嗣無疑。」太后抿唇,心情有些複雜地看著花春:「月份比武貴嬪大,若生皇子,便是皇長子。這些日子也的確是委屈了德妃,哀家會給些補償。」

  「多謝太后。」花春垂眸。

  誰要她什麼補償,再怎麼補償,沒了的東西都已經是再也回不來了!

  「你們兩人剛剛回宮,也該去好生休息。」太后道:「就先……」

  「太后娘娘。」花春打斷了她的話,道:「對於萬氏被杖刑致死的事情,臣妾還有話說。」

  眾人一愣,甯太后不悅地皺眉:「這件事已經過去了,就不該再提。」

  「若萬氏重罪當死,臣妾的確不會再提。但,萬氏被人冤枉,又被屈打致死,冤魂不散,不還她一個公道,恐怕這宮裡許多人難安眠。」

  「妳放肆!」太后微怒,一巴掌拍在旁邊的案几上:「皇帝一回來,該有的分寸也沒有了?」

  萬氏是她下令打死的,德妃說這話,不擺明是在打她的臉嗎?

  花春倔強地抬著頭:「臣妾知道分寸,更知道天不藏奸。太后被人蠱惑,相信萬氏乃詛咒武貴嬪之兇手,然而實情並非如此。萬氏已經沒了,太后連個公道都不肯還給她嗎?」

  「妳……」太后目光凌厲,正要開口斥責,就聽見旁邊的皇帝輕聲開口:「妳若覺得萬氏是冤枉的,那便拿出足夠的證據來,否則,朕也無法信妳。」

  太后皺眉,看了皇帝一眼。

  皇帝看著花春,沒轉頭。

  花春低頭道:「請皇上傳刑部尚書進宮,既然案件是交由刑部處置的,臣妾倒是想問問,到底是查到了什麼不得了的證據,竟然能直接讓人被處死。」

  太后張口想反對,皇帝又一次搶在她前道:「好,傳呂尚書進宮。」

  秦公公應聲而去,旁邊坐著的妃嬪都皺了眉。

  德妃不是失寵已久了嗎?在她們看來,皇帝對德妃是又冷漠又不關心,也沒再寵倖過,結果這是怎麼回事?怎麼給她們一種皇帝是來幫德妃撐腰的感覺?

  這兩人的感情,怎麼可能這麼深厚?壓根沒人察覺啊!

  一直以為宮裡最大的兩方勢力是武貴嬪和淑妃,兩人爭鬥了那麼久,沒想到倒讓德妃在背後乘了這麼久的涼!

  眾人心思各異,呂三變卻是很快進了宮,就像是一直在宮門口等著一樣。

  「參見皇上、太后。」他一來便行禮:「微臣在查的案子,有進展。」

  皇帝挑眉:「你在查什麼案子?」

  「回皇上,是太后交給微臣的,關於城隍廟詛咒一事。」呂三變一本正經地道:「那木牌不是萬氏刻的,臣等已經鎖定了另一個嫌疑人,是個農婦,正在拷問。」

  後頭說的話大家都不在意,太后瞪著眼看著他:「你有什麼證據說明那木牌不是萬氏刻的?」

  「很簡單,咱們最開始都忽略了一個問題。」呂三變伸手就拿出了那木牌和萬氏的筆跡:「太后請看,這木牌上的字跡,是不是與紙上的一模一樣?」

  太后一愣,皺眉:「本就是因為一模一樣,才判定是她所刻,不是嗎?」

  「不對。」呂三變搖頭:「正常人寫字,哪怕是同一個字,都不會寫得一模一樣,更何況,這上頭還是刻的,若是萬氏本人,怎麼可能恰好刻得跟自己寫的字完全相同?這不應該才是最大的問題所在嗎?」

  眾人都是一愣,花春更是紅了眼:「所以,是有人蓄意陷害吧?」

  「是。」呂三變點頭:「而且這個人,要知道萬氏的筆跡是怎麼樣的,還能恰好拿到這幾個字的筆跡。」

  帝王微頓,目光落在了一邊的花嬪身上。

  花尋月一驚,連忙起身道:「皇上,此事跟嬪妾無關啊!」

  太后皺眉:「沒人說跟妳有關,妳這樣站出來,反倒是有些不打自招的意思。」

  湯氏輕輕搖頭,這也太蠢了,這麼蠢的人,也就能當個墊腳石,想扶多高是不可能的。

  於是她乾脆來個落井下石:「說起來,這宮裡唯一跟萬氏有點關係的,就是花嬪娘娘了吧?畢竟以前也是花府的人,想拿到萬氏的筆跡,一點也不難。」

  花尋月不可置信地看了她一眼,眼裡的神色從震驚到憎恨,然後轉頭看著太后和皇上道:「這宮裡怎麼會只有嬪妾一人與萬氏有關係呢?德妃娘娘不也是萬氏的親女兒嗎?」

  「這話是誰告訴妳的?」皇帝沉聲道:「信口雌黃,冤枉高位的妃嬪,可是要受罰的。」

  「嬪妾沒有冤枉她!」花尋月道:「不信皇上可以看看她的頸後,一定有一顆跟花丞相一模一樣的痣。她便就是花京華!」

  大殿裡一片安靜,皇帝眼眸深沉地看著她:「德妃頸後有沒有痣,朕比妳清楚。她是朕從民間帶回來的女子,在花丞相死之前便入了宮,與花丞相沒有任何關係。妳說這話,是連朕也一起懷疑了嗎?」

  武貴嬪低笑了一聲,這可真是送臉上去給皇帝打,德妃若真是花京華,那皇帝肯定是第一個幫著隱瞞身份的人,不然花氏也進不了宮。花尋月竟然蠢到在皇帝面前告德妃,這不是找死是什麼?

  花尋月慌了,連忙看向太后:「嬪妾所言句句是實話,還請太后明察。」

  太后沉默地看了她一會兒,然後道:「若她真是花京華,豈不是妳的姐姐?」

  花尋月一愣,搖頭道:「這不能算,花京華在被處死之後,就與嬪妾沒有任何關係了。」

  「這可倒是好。」太后勾了勾唇:「妳要陷害自己的姐妹,還要撇清關係,好的全讓妳占了,真是輕鬆。」

  一聽這話,眾人就同情地看了花尋月一眼。

  跑不掉了,連太后都打算拿她開刀。

  「太后……」花尋月慌了:「不管怎麼說,詛咒武貴嬪的事情,也不是嬪妾做的啊!」

  「關於木牌的事情。」呂三變開口道:「微臣抓到的農婦便是親手刻木牌的人,要不了多久,應該就能把主雇給招出來。另一方面,微臣查到,在省親期間,宮中不少妃嬪也去過城隍廟,比如花嬪和許貴嬪兩位娘娘,至於與木牌到底有沒有關係,微臣不得而知。」

  皇帝不耐煩地道:「妳們誰做的,自己站出來。刑部不是拿來查女人的勾心鬥角的。現在站出來,朕可以從輕發落,要是被查出來,那便是打入冷宮,終身監禁!」

  花尋月嚇了一跳,眼珠子轉了轉,立馬道:「嬪妾招供!」

  旁邊站著的幾個人倒吸一口涼氣,皺眉看著她。

  這是保全自己的時候,誰還去顧那本就不是很團結的聯盟?花尋月張口就道:「萬氏的筆跡是許貴嬪問奴婢要的,牌子不知道是誰找人刻的,但是主謀就在武貴嬪娘娘身邊的人裡頭。武貴嬪娘娘不知為何胎象不穩,又聽嬪妾說撞見了花丞相的母親和德妃都住在攻玉侯府,便想出了這一招,打算扯德妃娘娘下水!」

  「荒唐!」武貴嬪白了臉,掃了皇帝和太后一眼,立馬站起來道:「太后,這人是狗急跳牆,胡言亂語!嬪妾一直在您身邊,做了些什麼事情您都該清楚。」

  太后點頭,目光冰冷地落在花尋月身上:「污蔑他人,罪加一等!」

  「嬪妾沒有污蔑!」花尋月道:「嬪妾一直懷疑德妃娘娘就是花丞相,把事情給許貴嬪娘娘說了,她便說去找武貴嬪娘娘商量的。嬪妾什麼也不知道,就給了兩張萬氏的筆跡,然後什麼都未曾參與了。」

  皇帝皺眉:「朕平生最討厭人結黨營私。」

  「皇上。」武貴嬪直接跪了下來:「嬪妾已有身孕,別無他求,怎麼可能還去害德妃?花嬪自被貶之後,就怨氣橫生,逮著誰都要咬兩口,還請皇上明鑒啊!」

  「嬪妾若有半句謊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花尋月伸手指天,嚴肅地道:「詛咒的事情,本就是她們自導自演,利用太后疼惜皇嗣的心情,傷了人命!」

  花春眼睛都紅了,死死地盯著武貴嬪,後者心虛地別開眼,朝著太后委屈地道:「嬪妾也可以發誓的,若是嬪妾派人做了這樣的事情,嬪妾也不得好死!」

  「發誓都沒什麼用。」帝王淡淡地道:「查吧,還是查出來最妥當。蛇蠍之人,朕絕不會留在枕邊。」

  「是。」呂三變應了,帶著東西退了出去。在場的妃嬪心思各異,太后也是一臉凝重。

  「內務府的人可在?」皇帝問了一句。

  少頃,外頭就進來個太監道:「奴才在。」

  「將許貴嬪、花嬪、以及武貴嬪的綠頭牌都封起來吧。」帝王淡淡地道:「事情查清楚之前,這些人不得面聖,不得侍寢。」

  許貴嬪臉一白,下意識地就喊了一聲:「皇上!」

  帝王的目光掃過來,冰冷得像是外頭吹的風。

  咽了咽唾沫,許貴嬪咬牙:「若是要罰,那知情的人都該一併罰,這件事切不論到底是誰指使,就嬪妾所知,湯昭儀和淑妃也是知情的,淑妃還曾到花嬪的宮裡詢問,不信您可以問問那附近的宮人,定然都知道!」

  湯氏和淑妃都是一驚,正想反駁,就聽得皇帝道:「既然如此,那就連湯昭儀和淑妃的綠頭牌一起封了吧。」

  「是!」太監應了退下,淑妃和湯氏這會才笑不出來了。

  這麼一封,跟打入冷宮的區別當真不大啊,皇上怎麼會這麼武斷?一棒子打下來,宮裡最有權勢的幾個人全被封了。

  就因為德妃在意萬氏,皇帝就能做到這個地步?

  淑妃心裡撥涼撥涼的,武貴嬪被封了根本沒什麼大礙,畢竟有個肚子在,可她不一樣啊,光有權力沒寵愛,也沒皇嗣,這麼一封,她的地位還能像以前一樣那麼高嗎?

  太后對此竟然沒什麼意見,只道:「就按皇上說的做吧,哀家累了,接下來又得休養幾日,妳們請安什麼的,都不必過來了。」

  「是。」眾人應了。

  花春抿唇,跟著皇帝一起離開養心殿,沒乘肩輿,在宮道上慢慢走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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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3 23:22:29 |只看該作者
第191章 想做什麼就做

  「朕會讓人好好照顧萬氏的。」

  大概是察覺到了花春身上沒消散的戾氣,帝王突然這麼說了一句。

  花春垂眸,勾唇道:「多謝皇上,您也不用擔心,方才的話只是告狀需要,臣妾也知道萬氏還在。」

  輕輕鬆了口氣,帝王點頭:「妳知道就好,沒必要氣著自己。」

  「這宮裡骯髒的東西太多了。」花春抬眼看他:「臣妾有強迫症,覺得該好好打掃一番才是。」

  「妳想做什麼便做。」帝王道:「只要不犯死罪,朕都能將妳撈回來。」

  霸氣!什麼叫霸氣!花春被他這話給感動得熱淚盈眶,抱著他的胳膊就道:「有皇上這句話,臣妾就放心了。」

  睨她一眼,帝王道:「朕還要花精力在羲王爺身上,所以,妳得照顧好自己。」

  「明白。」朝他敬了個禮,花春笑咪咪地繼續往前走。

  她也不需要皇帝幫她做什麼,只要他在,關鍵時刻能主持個公道,那就足夠了。

  這些日子在那群女人身上受的氣,以及萬氏的債,她總要討回來的。

  後宮裡一片死寂,綠頭牌雖然只是個象徵性的東西,但是被封了,就代表那個妃嬪失了寵,宮裡這見風使舵的地方,定然是有不少人在背後笑話她們的。

  這麼一想,淑妃就更生氣了,摔了一盞茶下去,怒道:「就憑花嬪一句話,咱們全都得了這樣的下場?!」

  湯氏抿唇,想了一會兒道:「主要是皇上在氣頭上,沒有證據的情況下,單純地遷怒而已。」

  「花嬪那賤蹄子也別想好過了!」淑妃怒而轉頭對旁邊的宮人道:「給本宮傳令下去,花嬪宮裡的待遇與選侍一致!」

  「是。」宮人應了。

  湯氏看了她一眼,道:「您光懲罰花嬪沒用,她自己就是個不中用的,現在的形勢很清楚,德妃勢必要一枝獨秀,受盡恩寵,咱們加起來也鬥不過她,不如轉個方向,看看您真正該對付的人是誰。」

  「是誰,這還用問嗎?」淑妃冷哼一聲:「武貴嬪現在應該是最輕鬆的了,就指著她那肚子飛黃騰達呢。」

  「嬪妾其實一直有個疑問。」湯氏沉吟了一會兒,問:「侍寢的時候,娘娘有清醒過嗎?」

  臉上一紅,淑妃嗔怪地看她一眼:「妳問這個做什麼?」

  「嬪妾最開始有段時間很得寵,侍寢了很多次,但是奇怪的是,每次侍寢完,嬪妾都能睡著了一樣,中間的過程,完全不記得。」

  淑妃一愣,仔細想了想:「好像的確是這樣。」

  「您說,有沒有一種可能,皇上壓根沒臨幸咱們?」湯氏問。

  臉色一沉,淑妃拍了一下桌子:「別胡說,怎麼可能有這樣的事情。」

  湯氏抿唇,低頭想了一會兒,換了個角度道:「您要這樣想,後宮這麼多女人,鮮少有人懷上身子的。德妃也就罷了,畢竟是皇上心尖兒上的人。但是武貴嬪,也就得寵了那麼一兩回,竟然比您還先懷上身子,您不覺得奇怪嗎?」

  微微一頓,淑妃瞇了瞇眼。

  最開始她和武貴嬪是一路的,兩人都沒恩寵,都跟了同一個主子,所以背後有些事情別人不知道,她卻是知道的。

  這宮裡還有一些皇帝未曾除掉的羲王爺的眼線,一般都是太監,負責傳話。

  但是,假太監也不是沒有的。

  想了想,淑妃道:「妳最近不是跟那許貴嬪有些交情嗎?那不如就趁機跟她們套套近乎,去查一查武貴嬪身邊的太監。」

  「太監?」湯氏一愣。

  「這宮裡的太監,可沒那麼乾淨。」淑妃道:「被妳這麼一提,本宮倒是有些懷疑,武貴嬪那肚子,可能有些蹊蹺。」

  挑了挑眉,湯氏垂眸應下,又有些猶豫:「嬪妾是一直跟著您的,突然轉去她們那邊,怕是要惹人懷疑吧?」

  「那好辦。」淑妃道:「跟本宮做場戲便是。」

  花春開啟了找茬模式,將後宮裡的麼蛾子都翻了出來,什麼宮女莫名死在枯井裡,什麼玉器大量失竊,這類被人為壓下來的案子,都被她重新拎出了水面。

  後宮因此一陣動盪,熹妃孟貴嬪等人都被牽連,皇帝降罪,重罪入冷宮,輕則降位份,熹妃變成了熹嬪,孟貴嬪則是入了冷宮。

  要是一般的宮嬪那也就罷了,但是孟貴嬪是孟將軍的嫡女,這一貶,孟家的地位跟著下降,早已退休的孟將軍就不樂意了,進宮向皇帝討個說法。

  「她殺了人。」帝王的解釋言簡意賅:「殺人償命,念在你的面子上,朕只讓她進了冷宮。」

  孟有德啞口無言,這理虧在先,自然是沒什麼好說的了。但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這會兒被人翻了出來?

  出去一打聽,原來是德妃在後宮攪合,不少人跟他透露,德妃就是當初的花京華,換了個身份,恢復了女兒身,連欺君之罪都被皇帝壓了下來,太后也不管,於是後宮只能集體當睜眼瞎,把花京華當花春看待。

  「這怎麼得了?」孟有德回去找李忌越:「怪不得那麼難纏,原來是花京華,他還活著就算了,竟然是個女人,玩弄了咱們這麼多年!」

  李忌越臉色發青:「你是說,咱們對著個女人行了幾年的禮?」

  「是。」孟有德道:「現在看看要怎麼辦吧,咱們在後宮裡的勢力也在被她拔除,擺明了是要對咱們趕盡殺絕啊!」

  「你別急。」李忌越瞇眼道:「馬上就是年末,羲王爺要回京了,咱們可以從長計議。」

  羲王爺要回京了是沒錯,可是這回皇帝巡查封地,將羲王爺的兵力打散了不說,還用他的兵去打倭寇,就算王爺年末進京,能有多少把握幹大事?

  心裡焦慮,孟有德就不免動了歪腦筋。

  ***  ***  ***  ***  ***

  花春去紫辰殿給皇帝請了安,然後兩人就一起從紫辰殿散步回養心殿。

  「太后沒有要插手的意思,妳還查到什麼髒東西,可以一併剷除。」

  「目前就熹妃和孟貴嬪兩個人。」花春道:「其餘的人,不急。」

  宇文頡挑眉:「妳還真是只會挑重點下手。」

  熹妃被貶之後,她娘家人在朝中也噤了聲,算是讓他舒心了一點。後宮有很多妃嬪的娘家都十分令人討厭,剛開始擁護他,言聽計從,後來自家女兒上了位,便又是另外一副嘴臉,以國丈自居的都有,背地裡幹的禍害勾當也是不少。

  所以,整治後宮,在一定程度上來說,也是整治前朝。

  花春笑了笑,突然想起來問了一聲:「您的傷怎麼樣了?」

  帝王抿唇,微微不悅地道:「不嚴重。」

  停下步子,花春扛起他兩條胳膊,左右看了看:「我是覺得有什麼事情忘記了,那時候您不是寫信給太后說受了傷嗎?傷在哪兒?」

  猶豫了一會兒,帝王還是不悅地伸手扯了頭上的金冠,一頭黑髮披散下來,他黑著臉拎了一截出來,道:「喏,這兒。」

  花春:「……」

  好吧,雖然可以明顯看見這截頭髮是被人砍過的,但是……這怎麼能算是受傷了啊!害她當初擔心那麼久!

  不過,看他這個表情,好像的確是很在意自己的頭髮。本來是座高大的冰山,現在捏著頭髮滿目殺氣的樣子,卻像極了受委屈的小孩子。

  鼓了鼓嘴,花春朝他伸手:「匕首給我。」

  帝王一愣:「匕首?」

  「別裝了,知道您隨身都有帶。」毫不客氣地伸手去他懷裡,花春掏出匕首來,取了自己頭上的簪子,割了一截頭髮下來,拿腰上的絲絛纏了,綁在皇帝那一縷頭髮上。

  「這樣您也該平衡了吧?」捏了捏自己頭髮的斷截處,花春挑眉,重新把頭髮挽上。

  宇文頡看呆了,伸手摸了摸自己髮間搖搖欲墜的她的頭髮,順手抹下來捏在手裡。

  「妳這樣,叫做結髮。」他道:「是皇帝和皇后才能行的禮。」

  微微一愣,花春乾笑:「是這樣啊,那就算了,你還我吧。」

  「不還。」手微微捏緊,帝王垂著眼睛看著她:「以後還用得著。」

  花春一震,抬頭看他,後者卻十分瀟灑地將那一縷頭髮放進腰間荷包,然後徑直往前走了。

  他說那話是什麼意思?呆呆地想了一會兒,花春歪了歪腦袋。

  以後……用得著嗎?

  這個意思是不是說,他有想立她為皇后的想法?

  心裡微微發熱,花春眨眨眼,覺得莫名有一種喜悅。雖然太后也說生了皇長子就扶她做皇后,可是這不一樣,他親口說出來的,完全不一樣。

  跟個傻子似的站在原地笑,直到前頭的人喊了一聲她才回過神。

  「快走,要下雪了。」帝王道。

  「嗯!」花春點頭,連忙小步跟上去。

  眼裡看見的皇帝一身玄色龍袍,高大如山,眉目俊朗,像童話裡最英俊的野獸,雖然臉上沒什麼表情,但是當真是好讓人心動啊……

  嘴角咧得大大的,花春正想一個飛撲過去,卻看見帝王的臉色,突然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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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3 23:22:45 |只看該作者
第192章 妳要對朕好一點

  眼眶微微擴大,瞳孔縮小,整張臉的輪廓也緊繃了起來,這樣的表情,應該是叫……驚恐?花春茫然,還有點沒反應過來,就見帝王飛身而起,朝她衝了過來。

  「小心!」

  巨大的衝擊力,帝王撲著她就直接往地上倒,然而在要落地的一瞬間,卻還是翻轉了身子,將她護在了上頭。

  凌厲的羽箭從花春剛才站的位置飛過去,直接釘進了牆裡,帝王皺眉,抱著她站起來,往四周掃了一眼。

  「主子!」瑞兒也驚叫了一聲,連忙過來看情況,後頭的護衛上來就將皇帝和花春護在裡頭,圍成了一個圈。

  天色漸漸暗了,宮牆上頭樹影晃蕩,根本看不清有什麼東西。

  花春怔愣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後怕,捂著肚子背後發涼:「又來了?」

  宮裡自從上回她清理了侍衛之後,不是安全多了嗎?怎麼會還有人想行刺?

  「站在朕身後。」帝王的眼裡有鷹一樣的光芒,掃著宮牆上頭某個地方,看起來可靠極了。

  花春二話沒說就躲去了他後頭。

  氣氛有些緊張,新上任的侍衛長正想說還是先繼續往前走,結果就見牆頭上寒光一閃。

  帶著銀光的箭頭飛一般地直沖帝王而來,幾個侍衛看準了箭射出來的位置追過去,另外一個護衛反應極快地直接擋在皇帝面前,用手裡的刀擋了箭頭。

  「走!」宇文頡扯了身上的袍子,將花春從頭到腳都蓋起來,然後拉著她便往前小跑。

  就是這麼一瞬間,牆頭上十幾處銀光齊發,凌厲的殺氣緊追而來,花春有點緊張地問:「皇上,你這披風刀槍不入嗎?」

  「沒有!」宇文頡凝重地邊跑邊答:「就是普通的披風。」

  「那您給我裹著有啥用?」

  「它是黑色的,裹著興許那些人就不太容易看見妳。」

  花春:「……」饒是在這麼緊張的逃命關頭,她也被帝王這樣的想法給蠢到了。

  後頭護衛倒地的聲音連連響起,羽箭卻是不停歇地朝他們而來。花春跑得有些受不住了,帝王回頭就將她整個人抱了起來。

  但是在抱的同時,就那麼一會兒的停頓,背後的羽箭就有一支直直地插進了他的背裡。

  微微一頓,宇文頡額頭上的汗水就落了下來。

  「皇上?」花春感覺到了他的停頓,連忙往後頭看,奈何帝王動作極快,抱著她就繼續跑,跟沒事人一樣。

  前頭宮道岔口處就有護衛,帝王咆哮了一聲,護衛連忙趕過來增援,等到殺氣淡了下去,皇帝才扶著旁邊的宮牆,將花春放了下來。

  「您還好吧?」花春皺眉抬頭看著他:「臉色好難看。」

  「因為妳和妳的肚子,加起來太重了。」一手撐著牆,宇文頡低頭看著她道:「雖然懷了身子是該重一點,但是妳可真是格外地重。」

  臉上一紅,花春不滿地瞪他:「那要不我減肥?」

  「別鬧。」粗重地喘息著,帝王低頭就將額頭靠在她肩上,像是很累了一樣,低低地道:「再重朕也能抱……」

  他一低頭,花春便看見了帝王背後的狀況。

  長長的羽箭,不知道什麼時候射過來的,龍袍已經濕潤成了一片,濃濃的血腥味順著寒風吹過來,差點讓她窒息。

  花春眼睛立馬就紅了,扯著嗓子喊了一聲:「瑞兒!」

  四周沒人應她,瑞兒不知道跑哪裡去了,倒是後頭的護衛聽見她的喊聲,連忙過來:「娘娘?」

  「快,小心一點,將皇上抬回去找御醫!」扶著人,花春急得跺腳。

  護衛嚇了一跳,連忙接過皇帝就往紫辰殿送,花春提著裙子跟在旁邊小跑,還看見他睜開眼不悅地道:「不是什麼大傷,妳慢慢走,別跑了。」

  「你還管我!」氣得直接哭了出來,花春怒道:「受傷了不知道喊一聲嗎?逞什麼英雄,這一看就知道肯定痛死了!」

  「是朕痛,妳哭什麼?」他臉上還是一點表情都沒有,睨著她,甚至有點嫌棄地道:「冷靜點,這點小事都扛不住,怎麼跟朕結髮?」

  「結你個大頭鬼,不結了!」花春哇哇大哭,一邊跑一邊道:「你這回要是出事了,我立馬帶著孩子改嫁,孩子出生跟後爹姓!」

  「妳……」宇文頡氣極反笑,朝她擺了擺手,然後便閉上了眼睛。

  紫辰殿裡瞬間亮起了宮燈,馮御醫帶著幾個老御醫過來,看了看帝王的傷口,當即決定拔箭,花春坐在外頭,一邊等裡面的消息,一邊問侍衛抓到人沒有。

  「卑職們失職。」侍衛長跪在她面前道:「沒有抓到人。」

  花春皺眉,想了想,道:「派人去太后那邊知會一聲,若太后問你抓到人了沒,你就說『是餘孽未除,已經按照皇上的旨意將那些人就地處決了』,明白嗎?」

  侍衛長一愣,雖然不太懂這是什麼意思,不過還是立馬按照花春的吩咐去做了。

  不管今晚要行刺的人是誰,讓羲王爺多背一個鍋,對皇帝來說有益無害。羲王爺本就與她過不去,那也別怪她心狠手辣。

  帝王的傷勢好像有些嚴重,幾個御醫頭上都是冷汗直冒,花春忍不住問:「是不是擔心皇上失血過多?」

  御醫點頭:「箭頭一拔,很有可能傷及重要筋脈,血流不止的話,臣等就是萬死也不足以謝罪。」

  「他傷的位置沒有大動脈,準備點葡萄糖…白糖也行,還有些補血的藥材就行。」花春道:「現在最好快點拔,以免傷口感染。」

  馮御醫聽得愣了愣,看了花春兩眼,想了想,還是拿了細長的刀來,將帝王傷口周圍的肉割開,將箭頭拔了出來。然後立刻止血上藥,觀察皇帝的臉色。

  伸手去掀帝王眼皮的時候,床上躺著的人沒點預警地就睜開了眼,白著嘴唇道:「就中個箭,又沒麻藥,朕難不成還能暈過去?」

  聲音很小,很虛弱,但是氣勢仍在,花春鬆了口氣,接著就撲到了床邊看著他:「您沒事?」

  「有事。」他的眸子漆黑,泛著點幽暗的光:「朕很久沒受傷了,所以現在很疼,並且頭很暈。」

  廢話,流那麼多血,能不暈嗎!花春咬牙:「那您就先休息,別說話了!」

  「朕要是閉上眼睛休息,妳還不得擔心死?」宇文頡皺眉:「憑妳那想像力,定然時不時就來摸朕的呼吸,所以不如朕慢慢說話,妳上來,在裡頭睡會兒。」

  幾個御醫都震驚了,先不論皇上竟然會說這麼多話的問題,就這語氣裡嫌棄又寵溺的意味,就讓他們幾個老頭子都覺得骨頭一酥。

  花春眼睛又紅了,乖乖地脫鞋爬上床,躺在裡頭蓋上被子,手抱著帝王的胳膊,抱得緊緊的。

  「您這算是英雄救美?」

  「朕並不想受傷。」宇文頡側頭看著她,完全無視外頭幾個忙著熬藥寫藥方幫他止血的人,低聲道:「總覺得今日有些掉面子,救人的話,要自己完好才顯得瀟灑。」

  花春認同地點頭:「您現在這樣,臣妾心裡就十分內疚,要不是臣妾跑不動了,您也不至於……」

  「懂得內疚也是好事。」宇文頡點頭:「以後對朕好一點吧。」

  花春:「……」

  這人真是,都這樣了,說兩句好聽的情話會死嗎!就溫溫柔柔說一句「為了妳,朕再痛都值得」這樣的話,她也能感動得哭個兩杯子眼淚出來啊!現在這樣,完全讓她哭不出來啊!

  心情真是複雜。

  「這回的人是沖著妳來的,目標不是朕。」帝王又道:「妳得小心一些了。」

  沖著她來的?花春挑眉,很不能理解:「對付我,已經到了要用暗殺手段的地步了嗎?」

  斜她一眼,帝王道:「因為有朕在,明面上誰也動不了妳。」

  好像是這個道理,花春皺眉:「那不用查就知道兇手了,最近我得罪的人也就那麼兩個。」

  「朕會借題發揮,妳配合朕便是……」打了個呵欠,帝王皺眉:「睏了。」

  馮御醫連忙道:「皇上傷口已經止血,等會喝一碗藥,就可以就寢了,只是大概只能趴著睡。」

  「嗯。」應了一聲,帝王就等著煎好的藥送來。

  結果,藥竟然是太后親自帶進來的。

  花春躺得正有了點睏意,冷不防聽見一聲「太后駕到」,想跳下床已經來不及了,只見帝王飛快地扯了旁邊折好的幾床被子將她蓋了起來,然後起身就將床邊的鞋給踢到了床下。

  這一動作有點大,疼得他臉上又是一白。

  「皇兒!」太后進來,臉上滿滿的都是擔憂:「怎麼樣了?」

  虛弱地趴在床上,帝王的表情跟方才的強硬簡直判若兩人,半闔著眼睛看著太后道:「沒什麼……」

  話是這麼說,背後白色的寢衣上卻是一片鮮紅。

  太后嚇得眼淚都掉了下來,問了御醫一些情況,眼神複雜得很:「你又受苦了。」

  宇文頡不太適應這種矯情的場面,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於是就只有沉默。

  太后看起來好像愧疚大於心疼,絮絮叨叨地對他道:「你從小就受苦,總是讓著羲兒,長大了也沒少受罪,都怪哀家,把他給寵壞了……」

  這是什麼情況?帝王挑眉,他沒說是羲王爺做的吧?太后竟然就主動服軟了?

  一聲不吭,帝王打算聽聽太后想說什麼。

  「先前德妃還是花嬪的時候就跟哀家說過,厚此薄彼最容易造成兩個兒子都不開心的結果。哀家沒太明白,現在算是明白了。皇帝,哀家以後絕對不偏袒羲兒了,他要是做錯了,你就罰,哀家管不住他,你總有法子能治一治,只要他的命在,哀家不會阻止。」

  這可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宇文頡心裡是很愉悅的,然而臉上還是只能一片嚴肅,點頭應下。

  「你們都退下吧。」看了屋子裡其他人一眼,太后道。

  御醫和宮人都應了,出去帶上了門,甯太后拿起旁邊的藥碗,一口一口地餵皇帝喝藥:「關於德妃……或者說是花京華的事情,哀家有些歉意。」

  宇文頡不明所以地看著她。

  「冤枉了她,是哀家不對,但是人已經沒了,也沒什麼彌補的辦法。」太后道:「只是,皇兒你是當真很寵愛德妃嗎?」

  「嗯。」宇文頡點頭:「朕覺得她是個很好的女子。」

  「好是沒錯的……」勉強笑了笑,太后道:「但是你發現了嗎?她很記仇,而且,城府頗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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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3章 你救誰?

  眼眸微動,宇文頡問了一句:「母后為什麼這麼認為?」

  「直覺。」太后擰眉:「萬氏一死,哀家能明顯感覺到她對哀家的敵意,雖然她什麼也沒做。」

  直覺挺準的啊,花春在被子下悶哼了一聲。

  「什麼聲音?」太后一愣。

  帝王一臉茫然:「朕沒有聽見。」

  太后抿唇,嘆了口氣繼續道:「其實關於萬氏的事情,哀家是有些私心在裡頭,所以亂了分寸。」

  「花家的事情嗎?」帝王打斷她:「已經過去那麼久了,母后可以不必再提。」

  「不……」擺了擺手,太后臉上露出些痛苦的神色:「哀家把人都趕走,就是想跟你說說心裡話,不然這一個人悶著,總覺得寢食難安。雖然哀家知道你不愛聽這些,但是……」

  宇文頡皺眉,下意識地掃了旁邊方方正正的被子一眼。

  太后低聲道:「哀家總覺得,那個人知道了,會來責駡哀家。」

  花春挑眉,好奇心全被勾起來了。先皇都已經駕崩了,誰還敢責駡當今太后?她說的私心又是什麼?

  帝王手肘撐著床,眼角微微一瞥,好像都能看見有無數問號從被子裡頭飄出來。

  罷了,他搖頭,也不打算隱瞞了:「如果說出來能舒服一些,那母后就說吧。」

  眼眶微濕,太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和羲兒,其實都知道當年的事情吧?」

  宇文頡默認。

  輕輕鬆了口氣,太后低笑:「哀家就知道,以你和羲兒那刨根問底的性子,什麼也瞞不過,倒是一直未曾給哀家難堪,也算是你們守孝道。如今先皇不在了,花家沒了,萬氏也死了,花崢嶸下落不明,哀家覺得,仇怨好像都散了。」

  花春皺眉。

  「當年啊,哀家以為是能嫁個普通人,過平淡日子的。」太后的聲音惆悵起來,開始追憶往昔了。

  一切都從太后還是個少女的時候說起,甯氏閨女名秋歲,與花崢嶸青梅竹馬,早定婚姻。花崢嶸一心求學,想考取功名,甯秋歲也不願意耽誤他,就等著他金榜題名之後再成親。

  結果呢,到甯秋歲十六歲的時候,皇帝後宮缺人,各地開始甄選美人送上去,京城也不例外。甯家父親覺得等花崢嶸實在是耽誤自家女兒青春,於是就強行將甯秋歲送進了皇宮。

  花崢嶸慌了,想盡辦法托人帶信進宮,讓甯秋歲等他,等他想辦法帶她出去。甯秋歲信了,故意在選秀中表現不佳,成了個宮女。但是等了花崢嶸一年,他沒能想到辦法救她出去不說,還另娶了幾個小妾。

  苦苦等待換來的是這樣的結果,甯秋歲自然是又怒又氣,開始想辦法往上爬,誓要成為人上人,叫花崢嶸後悔。

  仇恨的力量是偉大的,甯秋歲從懵懂無知的閨閣女子,搖身一變成了勾心鬥角的好手,一路踩著別人往上爬,幾載春秋之後,終於爬上了后位。

  她開心了,特意邀請官宦人家都進宮用晚膳,她知道他會來,所以想狠狠羞辱他,以報被辜負之仇。

  時間已經過去了八年,再次看見花崢嶸的時候,那人卻還跟以前一樣,只是輪廓更明顯,更清瘦了。看見她之後,他眼神裡閃過很多東西,有欣慰,有懷念,有心痛,唯獨沒有驚訝,只深深拜下。

  「給皇后娘娘請安。」

  那一瞬間,甯秋歲覺得自己有些可笑,憑著對這人的恨意活了八年,卻只看他一眼,就什麼都原諒了。

  花崢嶸是帶著妻子來的,那是太后見萬氏的第一面,然而,並沒能留下什麼好印象。萬氏囂張跋扈,在太后的心裡,是一點也配不上花崢嶸的。

  這偏見因愛而始,在她給花崢嶸生出兒子之後加重,更是在她與花崢嶸相守的歲月裡越來越沉。

  太后很喜歡花京華,因為他是花崢嶸的兒子,能替他完成未完的夢想。但是太后很討厭萬氏,就算她是花京華的生母也一樣。

  所以,即便是花家家破了這麼久之後,在發現萬氏有詛咒宮嬪嫌疑的時候,她還是毫不猶豫地選擇落井下石,見死不救,甚至親手送她上了黃泉。

  已經二十多年了,太后發現,自己心裡的執念竟然一點也沒少,還是會妒忌,妒忌另一個人陪他過了這麼多年相濡以沫的日子。

  「哀家以為,萬氏死了,哀家心裡就該徹底放下,解脫了。」抹著眼淚,太后沙啞著嗓子道:「可是沒有,哀家覺得很愧疚,又覺得自己沒錯。但……到底是一條人命。」

  帝王皺眉,眼睛看著自己的母后,手卻悄悄伸到被子下頭,握住了花春的手。

  她的手冰涼,令他皺了眉。

  「母后有悔過的想法,萬氏在天之靈也該安息。」

  太后一怔,想了半晌,拿帕子抹了眼下道:「不是後悔,若再給哀家一次機會,哀家可能還是會選擇打死她,畢竟德妃還要在你身邊繼續伺候,她的身份不能給人留下把柄。哀家也不知道自己在愧疚什麼,總之,是不後悔的。」

  剛剛迷茫一些的心,因著太后這句話又重新充滿了恨意。花春睜眼,掐著帝王的手,使了一大半的力氣。

  照太后這麼說來,害死萬氏的,反而是她嗎?無聲地冷笑,花春輕輕搖頭。不管用什麼樣的理由,萬氏死在太后的命令之下,這是事實,是她一輩子也不會原諒的事實。太后這虛假的慈祥外衣下,藏著的是她自己的妒忌與不甘心,是她心裡的魔殺了萬氏,怪不到任何人頭上!

  「母后。」帝王手被掐著,臉色卻沒變,只低聲道:「您也該回去休息了。」

  「是啊,該回去了。」太后一愣,收斂了神色,猶豫了一會兒又看著皇帝道:「如果可以,哀家希望你能扶武貴嬪做皇后。」

  「為什麼?」帝王皺眉:「就因為德妃對您心懷不滿?」

  欲言又止,太后搖頭:「哀家是不會害你的,若為男子,花氏的確會是王佐之才。但為女子,不能安於室,卻妄想把持朝政,這樣的人,坐不得高位。」

  「兒臣自有分寸。」帝王不悅地道:「您先回去吧。」

  太后抿唇,擔憂地看了他一眼,還是只能無奈地搖頭,跟著起身走了出去。

  感情害人啊,讓人不能正確地判斷對錯,誤入歧途不自知。這種感覺她懂,但是現在,她並不想讓自己的兒子走錯路。

  門開了又合上,內殿裡的氣氛有些尷尬。帝王沒開口說話,花春一把將被子掀開,喘了兩口氣。

  「真刺激。」

  目光幽深地看著她,宇文頡道:「有些話,妳還是別往心裡去最好。」

  「哪些話?」花春抹了抹臉,收回自己的手:「是她說殺了我母親不後悔的話,還是她說我不堪為后的話?」

  「都有。」

  花春老實地搖頭:「做不到,太后說得對,我這個人小氣報復心強,誰欠了我的,害了我的,我都記得清清楚楚,並且必然會一一討回來。」

  帝王皺眉:「那是我母后。」

  看看,世界級經典問題來了吧?花春勾唇,側了身子看著他:「如果我和你母后同時掉進水裡,你救誰?」

  微微一愣,宇文頡皺眉:「救母后,她不會游泳。」

  真是一個一點也不花哨的古代男人的回答呢,心裡有些失望,花春撇嘴:「那我也不會怎麼辦?」

  帝王為難了,臉色很難看,周身的戾氣也越來越重。

  「好了,我開玩笑的。」花春揮手:「您不用太在意。」

  「朕會儘量救妳們兩個。」打斷她的話,宇文頡道:「若是救不了,朕……會追封妳為皇后,今生今世不再立后。」

  還以為他要說陪她去死呢,花春輕笑了一聲,皇帝就是皇帝,給女人的最大榮耀便是追封為后了吧。

  可惜,她覺得這並沒有什麼用。

  「臣妾明白了,皇上晚安。」

  「妳不高興?」他問。

  花春翻了個白眼:「要臣妾謝主隆恩嗎?」

  沒有女人在得到這樣的答案會高興,尤其是在婆媳關係徹底破裂的時候。她甚至有點意外,本來覺得皇帝與太后感情應該不深厚的,甚至皇帝對太后應該有些怨恨才對,然而他竟然還是想也不想就說要救太后。

  本來以為自己是勝券在握,沒想到還是問了個蠢問題給自己找了不痛快。

  翻身朝著裡頭,花春沉著臉便睡了。

  帝王輕皺著眉,看了她許久,才跟著疲憊地閉上眼睛。

  花春在夢裡都在發誓,要冷落皇帝幾日,就算是她無理取鬧好了,不高興就是不高興,也沒必要對他強顏歡笑,最好能給他添點堵,讓他陪著自己一起心塞,這樣也算心理平衡。

  但是,不經意伸手搭在旁邊的人身上的時候,花春還是驚醒了過來。

  「皇上?」

  他身上滾燙,跟著火了一樣,肯定是傷口感染發了高熱。

  倒吸一口涼氣,花春立馬叫了人進來,穿上衣裳便跟著宮女去打冷水,回來擰毛巾放在他額頭上。

  紫辰殿瞬間就亂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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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3 23:23:11 |只看該作者
第194章 隱藏著的矛盾

  御醫慌慌張張來把脈,花春皺眉看著帝王,嘴裡一直喃喃念著佛經,手上不停換冷水帕子,完全將方才自己說的不再理他拋到了腦後。

  「燒得有些嚴重,得快點降溫,不然傷腦子的。」御醫焦急地道。

  花春想也沒想,直接上去把皇帝的袍子給扒了,然後讓人抱了一罎子酒來,塗滿他全身。

  簾子落下,她一個人看著宇文頡的身體。這人也不知道是有多愛武力,身上肌肉線條好看極了,皮膚不白,完全是小麥膚色,摸著滾燙,塗上酒之後又微微涼一些。

  以前花春總覺得古文裡描寫的那種翩翩佳公子很好看,玉樹臨風,溫潤如玉。但是現在她突然覺得,這種鋼鐵一般的男人也挺好的啊,雖然不會說話,更不會拽詩文,但是內心很溫柔,跟猛虎會細嗅薔薇一樣。

  看著他側臉的線條,她嘆了口氣,本來還有點生氣的,這一轉眼又莫名其妙地沒了,孕婦情緒是不是都這麼多變啊?

  「青裊。」

  給皇帝蓋上被子,花春轉頭喊了一聲。

  青裊進來,花春道:「把皇上的摺子都搬來,看樣子他是要休幾日病假了。」

  「是。」青裊應了,與秦公公一起去將摺子都搬了過來。花春反正睡不著,就一邊改摺子一邊看皇帝的情況。

  到黎明的時候,皇帝的燒退了,花春也鬆了口氣,坐在床邊看著他,想叫醒他看看,又有點不忍心。

  幸好,沒過一會兒,皇帝自己醒了。

  「妳起來這麼早幹什麼?」他半睜開眼,不悅地看了她一眼,伸手就將她拽回了床上,抱在懷裡道:「再睡一會兒吧。」

  丫的根本不知道自個兒高燒了半宿啊!花春嘆了口氣,本來不睏的,被他這麼一抱,眼皮子倒是重了起來,蹭了兩下,當真在他懷裡睡了過去。

  帝王動了動身子,背後傷口一陣疼痛,令他無奈停下,老實躺著。

  秦公公站在隔斷外頭,聽見動靜伸了個腦袋進來,小聲道:「這幾日早朝都取消了,陛下安心養傷。」

  「嗯。」宇文頡點頭。

  朝會不開了,賀長安還是在侯府裡見了一些朝中重要的人,說了一下皇帝受傷的事情。

  「羲王爺真是無所不用其極!」呂三變有些憤怒:「可惜什麼證據都沒有,不然定是要抓他歸案的!」

  賀長安挑眉:「既然什麼證據都沒有,你怎知是羲王爺做的?」

  「宮裡都傳遍了。」呂三變道:「太后還因此去給皇上說了許久的話,有些事情沒有證據,但是眾人也能猜得到。」

  猜嗎?這種猜好像很容易就變成了大家公認的事實,羲王爺還在忙著應付倭寇,哪來的精力刺殺皇帝啊?不過,這樣倒是好事,對皇上有利。宇文羲日後若敢再犯,勢必會引起朝中上下甚至太后的不滿。

  這可能是上天相助吧,讓輿論偏向了皇帝,給羲王爺上了一層無形的枷鎖。

  ***  ***  ***  ***  ***

  紫辰殿裡。

  帝王正趴在床上看摺子,旁邊的人冷不防低喊了一聲:「母親!」

  他一愣,側頭看過去,花春皺著眉,看起來有些痛苦,像是在做噩夢。伸手把人抱過來,她才平靜了一些,只是緊鎖的眉頭依舊沒有鬆開。

  伸手把她的眉頭給撫平,帝王自己的眉心卻皺了起來。

  不是告訴她,萬氏還活著,只是離開京城了嗎?為什麼她好像還是很痛苦?

  是識破了什麼嗎?

  微微抿唇,他嘆了口氣,要騙這樣聰明的女人真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情,他希望她舒心,心境平和地等待孩子出世,而不是沉浸在萬氏的死亡裡不可自拔。所以寧願她笨一點,就相信萬氏還活著吧。

  可是,好像很難。

  帝王的表情很糾結,最後也只能無奈地嘆口氣,一手拿著奏摺繼續看,一手輕輕拍著花春讓她安眠。

  賀長安進宮來請安了,帝王想了想,轉去了外殿軟榻上見他。

  「您還好嗎?」瞧著這傷勢,賀長安皺眉:「難得見您傷這麼重。」

  「暗箭難防。」帝王一語雙關地答。

  看了內殿一眼,賀長安先將最近朝中的事情都彙報了,又把御璽還給他,然後才低聲道:「宮中針對德妃娘娘之人頗多,皇上打算怎麼辦?」

  宇文頡抿唇,將御璽收好,淡淡地道:「芒刺都是長在地上的,把她舉高一些,就不會被傷著了。」

  微微一愣,賀長安挑眉:「您是想……」

  「還不急。」宇文頡道:「先把羲王爺處理了吧,朕很期待他進京的時候,會是什麼樣子。」

  引火焚身的羲王爺,弄了倭寇來,卻不那麼容易能弄走。他已經下令讓霍子沖慢慢把敵軍火力引到羲王爺的人身上,他帶的士兵要慢慢往回撤,霍子沖做得很好,接下來就是看羲王爺怎麼焦頭爛額了。

  賀長安頷首,看著皇帝欲言又止。

  他沒有注意到一件事吧,或許是覺得理所應當,所以沒在意。但是,花春與萬氏感情極深,而萬氏,死在了太后手裡。

  他和花春,以後該怎麼相處?始終會爆發矛盾的吧。

  帝王的確沒有考慮這個問題,皇家掌握生死大權,誤殺了誰也是很平常的事情,宇文頡雖然心疼,用自己笨拙的辦法安撫了花春,但是,根本矛盾沒有解決,花春始終會報仇。

  只是現在,花春被他的傷勢吸引了注意力,暫時沒有想其他的而已。

  在這些古代掌權者的眼裡,殺錯了人,有悔過之心就夠了,要償命就太過了一些。但是花春是現代人,殺人償命是很尋常的思想,管對方是太后還是誰,殺錯了人,要是道歉有用,要斬首台幹什麼?

  內殿裡傳來人起身的聲音,帝王知道是花春醒了,便看著賀長安道:「你先回去吧。」

  賀長安抿唇,拱手行禮,退了出去。

  花春披了披風起身,掀開隔斷處的簾子,皺眉看著外頭的帝王:「您怎麼這麼有精神,還下床了?背後的傷口不注意就會撕裂的。」

  帝王抿唇:「沒什麼大礙。」

  還沒什麼大礙?昨兒差點把腦子燒壞的不知道是誰!花春撇嘴,扶起他就拖回了內殿的床上,對其進行了傷患的正確自我認識教育。

  「皇上、娘娘。」秦公公急急忙忙跑進來道:「出事兒了!」

  花春一凜,皺眉看著他:「出什麼事了?」

  「淑妃與武貴嬪起了衝突,武貴嬪身邊的宮人把淑妃推下了慧明殿的臺階,傷著了手。」

  哇塞,這麼刺激?花春咋舌,看了一眼皺眉的皇帝,按了按他的肩膀道:「您不用太操心,臣妾去處理。」

  「妳小心。」宇文頡皺眉,想了想,道:「秦公公跟娘娘一起去吧。」

  「是。」

  有秦公公在,花春就相當於是代表著皇帝的,誰也不敢拿她怎麼樣。

  感激地看了皇帝一眼,花春就收拾了自個兒,往案發現場而去。

  太后在慧明殿裡,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對今日發生的事情完全不聞不問,也沒打算護著武貴嬪了。淑妃臉上還有淚,顯然是被氣哭了,武貴嬪臉色發白,神色十分慌張。

  「這是怎麼了?」她問了一句。

  瞧見人來,淑妃立馬又落了淚:「德妃娘娘,您來評評理!」

  花春扶著秦公公的手,跟她們保持三步遠的安全距離,茫然地看著她們。

  「本宮按照宮中規矩,檢查各個宮裡的太監,不管是誰宮裡都一帆風順,偏生武貴嬪這裡,不讓本宮把人帶走,還讓人動手推本宮!」淑妃又氣又委屈:「您說,她這不是做賊心虛是什麼?!」

  檢查太監?花春挑眉:「武貴嬪為什麼不讓淑妃檢查啊?宮裡好像是有這麼個規矩,為了避免人渾水摸魚,一年總要檢查一回的。」

  武貴嬪咬牙:「淑妃娘娘態度惡劣,擺明了要欺負我宮裡的人,嬪妾怎麼能讓她把人帶走?」

  「妳說本宮態度惡劣,那好,德妃娘娘在這裡,讓德妃娘娘作保,本宮帶走妳多少人,一定就會還回來多少人!」

  武貴嬪不說話了,身後幾個太監都低著頭,一聲不吭。

  這可是有意思了,花春沒打算繼續插嘴,就看淑妃要怎麼做。

  「心虛了吧?心裡有鬼吧?」徐氏冷哼道:「本宮要去稟告太后,妳宮裡不乾淨!」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娘娘真要查,那便查吧!」武貴嬪咬牙,一揮手,身後四個太監都站到了前頭來。

  她目光凌厲地看著淑妃道:「要是查出來嬪妾宮裡的太監沒有問題,嬪妾可是要告淑妃娘娘污蔑的!」

  「哼。」淑妃招了招手,旁邊的侍衛便過來將這幾個太監給押走了。武貴嬪看起來氣得不輕,嘴唇都有些發白,捂著肚子靠在了旁邊的宮女身上。

  花春挑眉,這架勢,看起來怎麼那麼像要用肚子碰瓷呢?

  於是她連忙往後退了兩步。

  淑妃沒察覺,只捂著自己的左手,憤恨地道:「即便是懷了身子,武貴嬪也不該以下犯上!走,跟本宮進去,找太后主持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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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3 23:23:37 |只看該作者
第195章 自相殘殺

  武貴嬪皺眉,往後退了退,淑妃伸手便抓著了她的手腕,想往裡頭帶。

  結果,就是扯的這麼一下武貴嬪順勢就左腳拌右腳,抓著淑妃倒了下去。

  「呯」地一聲,聽得花春都忍不住捂了捂自己的肚子。

  淑妃傻了,她壓根沒用什麼力氣,誰知道武貴嬪就會摔下來,還摔得這麼重?

  「娘娘!」旁邊驚呆了的宮女回過神來,連忙來扶人,卻見武貴嬪臉色發青,疼得說不出話來似的,好半天才慘叫了一聲:「啊──」

  花春皺眉,她在旁邊看得都清楚,武貴嬪故意摔的成分居多,但是估計自己也不知道摔下去會這麼痛,整個人都蒼白了。

  她有些不明白,就算要碰瓷,肯定也是以保住孩子為前提除掉對手才對,武貴嬪這力道,看起來竟然是連孩子一起不想要了?

  怎麼想的?

  慘叫聲引來了不少人,月見姑姑也終於出來看了一眼,見狀讓人扶武貴嬪回側殿,然後連忙進去稟告太后。

  太后生著病,聽了武貴嬪摔倒的事情,頭更痛了,揮了揮手讓月見去處置,自己躺在床上直嘆氣。

  這算是報應嗎?

  天氣很冷,武貴嬪額頭上的冷汗卻一直在冒,花春選擇在外殿裡等情況,淑妃青了臉坐在她旁邊。

  「娘娘,您方才看見的吧?」她道:「本宮根本沒有用力,她自己就倒了,不能算是本宮害的吧?」

  花春呵呵笑了兩聲,徐氏可真健忘,剛開始跟其他人一起擠兌她懷的孩子不是皇嗣的事情她還記得呢,這廝倒是好,轉頭就有臉皮來要她幫忙作證了?

  「本宮方才在走神,什麼都沒看見。」她道:「回過頭來的時候,妳倆就都摔了。」

  淑妃一愣,呆呆地看了她一會兒,眼神深沉起來,壓低了聲音道:「如今宮裡能威脅到娘娘的,只有武貴嬪這肚子,娘娘若是聰明,就該與本宮合作,一起將她除了。」

  花春驚訝地看著她:「妳這人,心腸這麼毒?」

  淑妃:「……」看樣子德妃今天是要裝傻到底了,可是她怎麼辦?這謀害皇嗣的罪名可不是開玩笑的!

  「流蘇,快去把湯昭儀給本宮找來。」

  「是。」

  在這些日子裡,徐氏已經習慣了讓湯氏幫著出謀劃策了,以至於遇見問題的時候,第一個想到的還是她。

  花春看了她一眼,沒吭聲。

  御醫進去許久也沒出來,武貴嬪慘烈的呻吟就沒有停過,月見姑姑在旁邊皺著眉,看了花春一眼道:「這裡不太吉利,娘娘還是去主殿等著吧。」

  「不用,我去對面側殿即可。」朝她頷首,花春轉身就走。

  「娘娘。」月見跟了她兩步,低聲道:「側殿沒收拾,您去主殿也無妨,太后在休息,您可以坐在外殿。」

  「太后既然在休息,那本宮就更不好去打擾了。」花春笑了笑:「姑姑不必費心,本宮隨意去側殿尋個椅子就好。」

  看樣子是當真與太后有了隔閡啊,月見很擔憂,卻勸不了什麼,只能眼睜睜看著花春離開。

  武貴嬪的呻吟持續了三柱香之後,御醫蒼白著臉出來道:「月見姑姑,煩請稟告太后一聲,這孩子可能保不住,為了武貴嬪的安全,必須引產了。」

  月見皺眉,跑去轉達了太后,太后卻只翻了個身:「保皇嗣。」

  「可是。」月見道:「御醫說,再不引產,武貴嬪娘娘性命有危。」

  半闔著眼,太后淡淡地道:「沒有什麼比皇嗣更重要,保皇嗣。」

  最後三個字擲地有聲,月見驚了一跳,連忙應下,出去傳話。

  御醫聽了命令,怔愣了半晌,輕輕嘆了口氣,讓醫女燒艾葉,施針保胎。

  「都不行了還強行保著。」徐氏在院子裡走來走去,有些焦慮地道:「人都得弄沒了吧?」

  湯昭儀站在一邊,低聲道:「這是太后的命令,沒了不是好事嗎?」

  「是好事沒錯,但是牽連到本宮怎麼辦?」淑妃皺眉:「法子是妳想的,總得給本宮找個退路啊。」

  「娘娘別急。」湯氏垂眸道:「車到山前必有路。」

  花春站在側殿門口,看著院子裡的兩個人,微微瞇了瞇眼。

  「青裊,我眼睛花了嗎?為什麼湯氏看起來那麼鎮定?」

  武貴嬪這孩子要是保不住,淑妃是絕對要遭殃的,跟她同一夥的湯古寧,怎麼會鎮定得像是什麼也沒發生一樣?甚至,有些看好戲的樣子。

  青裊皺眉,低聲道:「奴婢一直覺得湯氏不是什麼簡單人物。」

  像是察覺到這邊有人,湯氏回頭,有禮地朝花春屈膝行禮,然後繼續陪淑妃站著。

  花春抿唇。

  她覺得湯古寧像是站在岸邊看鷸蚌相爭的漁夫,網藏在背後,就等一個時機。

  對面的側殿裡慘叫聲慢慢小了下去,有個雙手沾血的宮女跑出來,哭著喊了一聲:「沒氣兒了!娘娘沒氣兒了!」

  月見被嚇了一跳,跟著就進側殿去看。淑妃臉都白了,著急地在原地打著轉。

  花春抬頭看了看天,好像有細細碎碎的雪飄在空中。

  燕京的第一場雪,在武貴嬪薨逝的時候,悄然落了下來,越下越大,最後讓整個皇宮都裹上了一層白衣。

  花春回去了紫辰殿,坐在皇帝的床前,低聲道:「武貴嬪沒了,連著孩子一起。」

  宇文頡一愣,臉上依舊沒有多餘的表情,彷彿就是聽她說外頭下雪了一樣平常,然後點了點頭,問了一句:「怎麼沒的?」

  「和淑妃起衝突摔倒了,太醫說要引產,太后要保皇嗣,於是一屍兩命。」花春眼眸深邃:「太后娘娘手上,又多了一條人命。」

  帝王沉默,閉上了眼睛:「讓人去葬了吧,其餘的事情交給太后處置,朕有些乏了。」

  「是。」花春頷首。

  痛失皇嗣,太后悲痛不已,當即追責,不僅令負責的御醫陪葬,更是要害了皇嗣的淑妃一同陪武貴嬪下黃泉。

  「太后!」徐氏慌張地搖頭:「臣妾當真沒有推她,不知道她是怎麼摔下去的!興許只是因為心虛,想流掉那孩子,沒想到把自己的命也搭進去了!」

  太后充耳不聞,直接讓人把淑妃拖出去,關進了宗人府。

  前朝譁然,徐家人紛紛進宮求見太后,想求一求情。奈何事關皇嗣,太后任何顏面都不講,要賜淑妃三尺白綾。

  皇帝正在養傷,不見人,徐家人走投無路,只得聯合朝中幾個關係好的官員一同上書,說武貴嬪所懷並非龍子,淑妃罪不至死。

  這問題就嚴重了,要證明皇上頭上冒綠光,可是一件驚險刺激的事情。花春覺得很有意思,咚咚咚跑去採訪還在喝藥的帝王。

  「武貴嬪的孩子不是你的會是誰的?」

  帝王眼皮都不抬:「她身邊的太監的。」

  「啊?」花春震驚了:「你早就知道?」

  「這宮裡有什麼是朕不知道的?」看她一眼,帝王道:「妳幫個忙,去找她宮裡那個叫許和的太監,給淑妃那邊送去。」

  花春下巴都要掉地上了,怔愣地看了他半晌,挺著個肚子就出去辦事。

  先前淑妃抓的四個太監都是真太監,已經檢查過了,但是姦夫許和卻被武貴嬪藏起來了。武貴嬪一死許和就想出宮,然而,在辦手續的時候就被花春逮了個正著,捆巴捆巴就丟去了淑妃那邊,深藏功與名。

  徐家立刻有了底氣,找太后私了此事,以免皇上面子上過不去。太后看了半晌,也便同意了不怪罪淑妃。

  表面上的不怪罪而已。

  此事波及甚廣,許和被太后五馬分屍,下場極慘,武貴嬪的娘家也被殃及,為官者全部革職查辦,家眷充官妓或者流放。

  淑妃家也並沒有好到哪裡去,本來是有羲王爺撐腰,太后不願意動的,但是這回可能是把太后氣急了,貶官的貶官,查抄的查抄,淑妃協管後宮的大權也被剝奪,彷彿被打入了冷宮一樣。

  大權讓出來,皇帝就一點沒猶豫地放進了花春手裡。

  「你以前不是說高處不勝寒,要臣妾好好藏著嗎?」掂著手裡的鳳印,花春挑眉看著帝王:「現在是打算讓我上去吹吹風?」

  「以前是朕小看了妳。」帝王勾唇:「妳這人,站得高了,自己就會保護自己,與其扶那麼多人上來叫妳生氣,不如扶妳走得高些,讓其他人都碰不著。」

  好聰明啊,花春點頭表示認可,呵了口氣拿袖子擦了擦鳳印:「這玩意兒挺值錢的吧?」

  斜她一眼,帝王道:「是很值錢,可惜就算妳敢賣,也沒人敢買。」

  「開個玩笑,您別往心裡去。」嘿嘿笑了兩聲,花春將鳳印收好,繼續給皇帝換藥。

  「朝中不久就又有空閒的官位了。」一邊換藥,她一邊道:「您選兩個人吧。」

  徐家的官位和武家的,加起來也有四五個,這兩家一倒,羲王爺在朝中的聲音才算是可以徹底忽略不計。

  花春也覺得挺佩服她們的,為了宮中爭寵,竟然在共同利益的基礎上都可以搞得對立,最後還自相殘殺到了這個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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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6章 主動投誠要不要?

  說起來皇帝也是功不可沒,兩個人都給了權力,卻獨寵了一個,惹另一個不滿,然後一步步地嫌隙越來越深,再加個誰進去攪合一下,形成今天這樣的局面也一點不奇怪了。

  後宮裡的女人,鮮少有政治頭腦,爭寵起來不遺餘力,但往往不會考慮大局,以至於這兩個在背地裡投靠羲王爺的家族,統統都給搭了進去,還不用皇帝動手,是太后的旨意。

  宇文羲知道了估計得氣死。

  宮裡兩個高位上的妃嬪又隕落了,德妃獨攬大權,又身懷有孕,有眼睛的都看得出來,她是最有可能成為皇后的人。

  於是宮裡以前擠兌她的一個個都腆著臉來道歉了,送厚禮的有,說好話套近乎的有,裝可憐的也有,總結一下中心思想無非就是──「德妃娘娘您大人有大量,宮裡日子不好過,以前跟著那兩位主子做錯了什麼,您都別太介意。」

  花春沒有拒人千里,人家送什麼她收什麼,至於話聽不聽,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武貴嬪沒了,太后對花春的態度就很尷尬了,雖然知道花春心裡有芥蒂,但是她懷著唯一的皇嗣啊,她也不好做什麼,唯一能做的就是避而不見,大家都好過。

  於是花春過上了一段還算很舒心的日子,將淑妃和武貴嬪事件的殘餘全部處理完,封鎖宮裡的消息,讓所有人都不許議論之後,便開始陪著皇帝養傷。

  行刺的人沒抓到,帝王是有些惱怒的,奈何霍子沖還在外頭,新上任的侍衛長也沒多大用處,他也只能沉默。

  賀長安進宮準備請安的時候,半路就被宮人引到了御花園的角落裡。

  「侯爺。」湯氏雙目含淚,嘴角上揚地看著他:「我已經把能做的事情都做了,您可有開心一些?」

  啥?賀長安皺眉,很是戒備地看著她。

  先前湯氏的態度和說的那些話他還記得清清楚楚呢,分明是對自己有怨的,怎麼一轉眼,就成了要他開心了?

  「昭儀娘娘有話不妨直說。」他道:「臣不能久留。」

  湯氏眼裡滿是柔情,抿唇看著他:「您到現在還不明白嗎?寧兒依附淑妃,讓徐武二人相鬥,皇上得利,都是為了讓您開心啊!」

  身子一震,賀長安目光流轉,靠在一邊的宮牆上輕笑出聲:「本侯並沒有讓娘娘這麼做。」

  「我知道,是我自作多情。」眼神黯淡了下來,湯古寧抿唇:「事到如今,寧兒是不可能再伺候在侯爺身邊了,只是,如果侯爺能記得寧兒,寧兒也就無憾了。」

  說罷,朝著賀長安行了一禮,便扭頭,像是哭了一般地跑遠了。

  賀長安擰眉,看了她的背影好一會兒,繼續往紫辰殿而去。

  「二哥來了?」花春正在掛東西,將隔斷處的簾子取了,換成一串串彩色的千紙鶴,心情極好。

  賀長安卻被嚇白了臉:「妳……快下來,怎麼踩凳子上去了?」

  扶著凳子的青裊嘆了口氣:「娘娘說千紙鶴要折的人親手掛上去才有用,奴婢們根本攔不住。」

  「下來。」賀長安皺眉伸手,花春一愣,在他的衣袖上借力,蹦躂到了地上,咧嘴笑道:「二哥你不用太緊張的,這肚子才四個多月,又不重,還沒到臥床休息的地步,偶爾爬一爬動一動對身體有好處。」

  「太危險了。」賀長安抿唇:「有武貴嬪的前車之鑒,妳更該小心才是。」

  花春撇嘴,她最近都忙得忘記了自己還有身孕這回事了,上次不是還幫著去打了水給帝王冷敷嗎?還親自熬藥來著。現代不少大肚子的女人都十分尋常地走在街上,哪有古代皇室這麼嬌氣的。

  「對了,二哥來給皇上請安嗎?」花春問。

  賀長安回神,點頭:「是。」

  她不提,他差點都忘記了。

  花春連忙把掛著的紙鶴掀開,裡頭的皇帝正斜靠在床頭,目光深沉地看著他們這邊。

  也不知道是看了多久了。

  輕咳兩聲,賀長安笑著進去行禮:「參見皇上。」

  「免禮。」宇文頡抿唇:「你不說,朕還以為你是來給德妃娘娘請安的。」

  好大一股子酸味啊,賀長安挑眉,低笑道:「臣自然是來向您彙報情況的,徐、武兩家的人掙扎了幾番,現在已經該降的降,該離的離,各歸其位了。微臣的意思,是將下頭的人提拔上來,就不用再費心選了。」

  「嗯。」帝王頷首:「你提些可靠的人上來便是。」

  賀長安應了,想起湯氏,忍不住道:「皇上打算如何處置湯昭儀?」

  「她沒有做什麼錯事,為何要處置?」帝王道:「倒是應該獎賞。」

  花春沒反對,皇帝說得沒錯,湯氏在慫恿淑妃作死方面,的確是有巨大貢獻的,淑妃有今天的下場,她功不可沒。

  而且,湯氏也真是厲害,淑妃轟然倒臺,她竟然全身而退了,一點灰塵都沒沾著,還以一種努力營救淑妃的姿態,得到了淑妃的感激。

  然而實際上她根本什麼都沒做,私底下甚至還將淑妃以前做的一些事情捅到她這裡來了,看樣子是想向她示好。

  對於這種摸不著底的人,花春是拒絕的。湯氏雖然是平民出身,但看起來有極高的宮鬥天賦,她不想去招惹。

  賀長安皺眉,他最初送湯氏進來就是要給帝王當刀子使的,現在目的已經達到了,對於連花春都不放過的人,皇帝還打算繼續留在宮裡?

  他看不明白了,難道當真是自己冤枉了湯氏,她其實真的在暗地裡按照皇帝的心意做事,為了他們好?

  想起湯氏方才的話,賀長安沉默了。

  其實皇帝也不是心軟的人,本也想立馬將湯氏尋個由頭處置了,好免除後患。但是,自從淑妃進了冷宮,湯氏就跟換了一個人一樣,屢次來跟花春表真心,說以前的事情都是為了今天這樣的結果,不得已而為之,說她心裡其實仍舊有侯爺,因為侯爺,所以會幫花春。

  鑒於她達成的這個結果的確是讓皇帝很滿意,宇文頡也沒急著處置她,想著留著再看看,要是有任何不妥,那再處置不遲。不然就當真有卸磨殺驢的嫌疑了。

  賀長安嘆了口氣,看了看花春道:「娘娘能保重身體便好,臣就先告退了。」

  「二哥慢走。」花春笑著頷首,看著他給皇帝又行了禮,才恭敬地退出去。

  宇文頡心情不是很好,看了花春兩眼道:「今日早些安寢,妳一連幾個晚上都沒有睡好。」

  「有嗎?」花春眨眼:「我覺得自己入睡挺快的。」

  入睡是快,可沒一天晚上做的夢是好的,眉頭都快皺出川字了。帝王嘆息,他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因為白天的花春總是笑著的,看起來什麼事也沒有,要不是晚上那麼難過,他都得被她騙了過去。

  萬氏的事情,誰也不敢再提,他也不知道她要花多久的時間才能徹底忘了。

  「今天晚上臣妾回養心殿睡。」花春道:「紫辰殿床太軟了,睡不習慣。」

  「一個人睡不怕嗎?」帝王挑眉。

  翻了個白眼,她道:「說得像您總是陪我睡一樣,那麼多天不都是臣妾一個人睡的嗎?有什麼怕的?」

  帝王抿唇:「那好吧。」

  花春屈膝,轉身撥弄了門口掛著的千紙鶴幾下,扶著青裊的手便離開了。

  有帝王的庇護固然是好,但她不能總躲在他懷裡吧,那也太沒出息了。

  收到點風聲,有人要給她點顏色看看,那她就單獨出來看看好不好看吧。懷孕固然會讓人傻一點,但是對付這群女人,尚且還算有餘。

  剛回到養心殿,湯氏就來了,眉頭緊皺地道:「娘娘,您何必回來?在紫辰殿不是挺好的嗎?」

  花春笑了笑:「皇上總看本宮這大肚婆也是會膩的,回來倒好些。」

  「可是……」湯氏抿唇,猶豫了一會兒,湊到她旁邊低聲道:「這宮裡還有看不順眼您的人呢,指不定會出什麼麼蛾子。」

  「多謝提醒。」花春道:「不用擔心,時候不早了,妳也該早點回去休息才是。」

  嘆了口氣,湯氏一臉為難,還是只有起身離開。

  「主子,這人看起來好像是像依附於您啊。」瑞兒看了半晌,等人走了才開口道。

  花春歪了歪腦袋,笑而不語,旁邊的青裊道:「皇上說了,不喜歡人拉幫結派,咱們主子自然不會跟誰結黨。」

  「話是這麼說,但是在這宮裡有人幫著還是好的。」瑞兒小聲嘀咕:「方才她說的話,好像是在給主子提醒什麼呢。」

  「嗯。」花春點頭:「提醒今晚嘛,本宮知道,妳倆今晚都不用守夜,好生去休息,聽見什麼動靜也別出來,本宮身邊有暗衛就夠了。」

  青裊皺眉:「連奴婢也要去休息嗎?」

  「尤其是妳好不好?」壓低了聲音,花春道:「妳膽子比誰都小,就別逞強了。」

  青裊沉默,還是只有點頭:「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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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3 23:24:06 |只看該作者
第197章 鬧鬼了嘿

  月黑風高,子時一過,宮道上只剩寒風呼嘯之聲。養心殿大門緊閉,幾個黑影從宮牆之下一閃而過,越過外頭的侍衛,悄無聲息地進了院子。

  「娘娘,這樣會不會太冒險了?」宮女靠在旁邊,瑟瑟發抖地問。

  冷宮裡衣被單薄,孟貴嬪冷哼了一聲,看著窗外道:「關咱們什麼事?這是父親的安排,又用不著妳我動手,怕什麼?」

  「可是……」宮女抿唇:「萬一被抓住了,後果也該很嚴重吧?」

  「再嚴重,能比現在差到哪裡去?」掃了四周一眼,孟貴嬪眼裡滿是絕望:「後宮裡的女人,進來這裡,一輩子就完了。既然已經完了,那咱們還怕什麼?」

  想想好像也是,宮女心裡放鬆了不少,小聲道:「那就希望他們能成。」

  孟貴嬪抿唇,神情恍惚了一會兒,又低聲道:「哪有不能成的,女人膽子都小,再說這宮裡誰沒做過虧心事?她懷著身孕,保證會被嚇著,輕則動胎氣,重則流產,不論是哪個結果,都夠讓她消停一段時間了。」

  只要德妃消停下來,那這後宮前朝就都穩定了,父親他們也能找到機會進行下一步計畫。然而,孟貴嬪輕笑,那計畫裡並沒有救她的內容,她對於家族而言最後的價值就是提供養心殿的守衛執勤表和地形圖罷了。

  「啊嚏!」

  一陣風吹來,養心殿外頭守夜的宮女冷不防打了個噴嚏,手裡的宮燈驟然就熄滅了。

  疑惑地看了這燈兩眼,她拿了火摺子出來,正打算點,背後突然就伸過來一隻手,將她的嘴巴鼻子死死捂住。

  宮女大驚,抬腳就想往後踹,結果一回頭,沒看見人臉,倒是看見一叢又一叢的黑髮,有綠瑩瑩的眼睛在頭髮之後閃著,恍然間還能看見帶著血的獠牙。

  鬼啊!

  驚叫聲全被人給捂住了,宮女眼睛睜得很大,沒過幾瞬,白眼一翻就暈了過去。

  兩隻「鬼」撩開頭髮相視一笑,但是冷不防被對方嚇得一抖,相互推了推,打開門往主殿裡而去。

  如孟貴嬪所說,這宮裡做虧心事的人太多了,沒有人不怕冤魂索命,德妃肯定也不例外,他們不用做什麼實質傷害,只要給她造成一定的精神壓力就可以了。

  門開了,風從外頭吹進來,吹得紗簾飛揚,內殿裡的情形完全看不清。

  「啊嗚──」前頭的鬼先試探性地叫了一聲。

  內殿裡沒反應。

  「可能是睡熟了吧?」後頭的鬼小聲嘀咕,踢了前頭的鬼一腳,前頭的鬼踉蹌一步就撲到了內殿裡頭去。

  床上鼓鼓的,明顯是睡得有人,兩隻「鬼」是專業選手,選好了位置,不慌不忙地開始佈置,一人用麻繩把自己吊上房樑,另一人看他準備好了,就要去弄醒床上的人。

  房樑上吊著的那個都已經雙腳離地準備好了,正準備哭呢,就聽見一聲尖叫!

  這個時候有尖叫是正常的,畢竟下面那隻「鬼」也挺嚇人的,叫了才對得起人家化妝這麼久。但是,讓上吊的這位不能理解的是,為什麼這聲音這麼像男人?

  低頭一看,床上沒人坐起來,倒是他那不爭氣的同伴,被嚇到地上坐著,雙腿發抖。

  「怎麼?」他伸手扯著自己脖子下的繩子,艱難地問了一聲。

  地上的鬼哆哆嗦嗦地指了指床上,他順眼看過去,就見被子掀開,露出來的卻是一張乾屍一樣的臉,上頭還貼著一張符咒,被人一推,那符咒掉了,床上的乾屍緩緩地就有要起來的架勢。

  「不……不會吧?」地上的人驚恐地睜大眼,撥開自己面前的頭髮,就見那乾屍「噌」地一聲,徹底坐了起來!

  「啊啊啊!」下頭的「鬼」被嚇白了臉。屁滾尿流地就往外爬。房樑上吊著的也被嚇了一個激靈,手一滑就把脖子套進了繩圈裡,差點被直接吊死。

  「救…救命……」另一個人已經瘋跑了出去,哪裡還來得及顧上他,吊著的鬼艱難地把手伸到頭上抓著上頭的繩子,弄了半晌才將自己給弄出來,整個人摔在了地上,驚恐地看著床上的乾屍,生怕它突然蹦下來。

  然而,坐在地上看了半晌,那乾屍也沒有任何反應。

  腿軟之餘,這「鬼」大膽地打量了一下,結果發現,那乾屍下頭竟然是木頭架子撐著的?

  「什麼玩意兒?!」他連忙站起來,壯著膽子湊近踢了乾屍一腳。只聽得「嘩啦」一聲,組裝得不結實的「乾屍」瞬間散了架。

  假的啊!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他連忙回頭想叫自己的同伴回來,這點小把戲,怎麼就能把他們嚇退了?

  但是這一轉頭,他就對上了角落裡的一張鬼臉,映著綠色的宮燈,那張臉從長髮之後慢慢露出來,臉上都是燈光造成的陰影,看起來可怕極了。

  眼睛瞪得極大,「鬼」被嚇了一跳,跌坐在地上連連後退:「妳…妳……」

  「奴婢蓮兒,給大人請安了──」幽長又充滿怨氣的聲音一字一字慢慢從那女鬼的嘴裡傳出來:「大人來這裡,是來接蓮兒的吧?」

  地上的人被嚇傻了:「蓮…蓮兒是誰?」

  「看來的確沒幾個人記得我啊……」女鬼的聲音更哀怨了:「就是被你們推進枯井裡摔死的那個啊!你看,我腿都摔斷了…」

  說著,撩起自己的長裙,下頭當真沒有腿。

  「……」這鬼裝不下去了,地上的人尖叫了一聲,拔腿就往外跑!

  「鬼啊──」

  慌不擇路,這人竟然直接想從正門離開養心殿,結果打開門就被門外的侍衛攔了回去:「已過子時,殿裡的人不得外出。」

  那人被嚇得臉色慘白,抓著侍衛就道:「我不是養心殿的,你們看清楚,我是鬼啊!」

  門外的侍衛神色平靜地看了他一眼,伸手就將他推回了院子裡,並且將大門重新關上,鎖好。

  屋子裡的「女鬼」飄出來了,幽怨地看著他道:「大家都是鬼,你這麼怕我做什麼?」

  「不不不!」門口的人一把將自己身上的黑色袍子扯了,露出太監的衣裳來:「我不是鬼,也不認識妳,妳放我走吧!」

  「這年頭,見過人裝鬼,沒見過鬼裝人的。」女鬼聲音陰森地道:「你要是人,那就更好了,一定很好吃。」

  說著,就伸出了白骨爪,慢慢朝他靠近。

  「不──」院子裡響起了慘叫聲,外頭的侍衛置若罔聞,安靜地守著,其中一個侍衛甚至拿了乾糧出來吃,愉悅地聽著裡頭「鬼」追人的動靜。

  「來人啊,有鬼啊,這麼大的聲音為什麼一個人都沒醒啊!」太監崩潰地繞著院子跑著,身後的「女鬼」就不緊不慢地跟著,閒閒地道:「我有法力的好不好?這兒已經設了結界,誰也聽不見你的聲音,你今天注定要成為我肚子裡的晚餐…哦不,夜宵。」

  太監嚇得雙腿直抖,跑三步摔兩步,摔得鼻青臉腫,最後哭喪著跪了下來:「大仙饒命,大仙饒命啊!」

  「求我沒用,我很餓,追著你完全是因為好玩,現在你不跑了,不好玩了,那就直接吃了吧。」女鬼伸出了手,作勢要掐他脖子。

  「我跑不動了…大仙饒命,我只是受人所托,忠人之事,大仙您放過我吧!」一股子尿騷味兒傳了過來,花春嫌棄地後退兩步,拿帕子捂著口鼻:「你受誰所托?」

  這才是真的尿都嚇出來了,太監半點理智都沒有了,只想著逃離這裡,對於女鬼的盤問半點沒懷疑,直接道:「內務府的劉公公讓我們來的,給了我三兩銀子和兩罐子糖,說只要露一下臉就可以走的,沒想到會衝撞了大仙,還請大仙饒命,饒命啊!」

  內務府的?!花春有點驚訝了,內務府可算是後宮樞紐,裡頭竟然會有人想害她?

  「這養心殿是我在守著的,天黑了玩的把戲,都得遇見我。」花春幽幽地道:「你要是說出那劉公公的全名,我便去找他,不為難你。」

  「好好好!」小太監連忙道:「劉守財!」

  嘴角微抽,花春已經沒有心情去吐槽這個名字了,揮揮手道:「你走吧。」

  「多謝大仙,多謝大仙!」小太監連滾帶爬地去開門,打不開,便等雙腿有了力氣,直接翻牆離開了。

  尖叫聲從養心殿外的宮道上一路傳遠,花春將自己的頭髮挽起來,朝旁邊喊了一聲:「收工了,青裊,記下他剛剛說的那個名字,明日將那太監帶來養心殿。」

  「是。」側堂的門打開,青裊應了一聲,提著裙子去主殿收拾床上的東西。

  第二天,宮裡就流傳出了養心殿鬧鬼的事情,各路妃嬪紛紛上門來問候,花春也就裝個樣子,躺在軟榻上一副被嚇著了的模樣。

  「娘娘安胎,得繼續用些藥。」御醫給她把了脈,皺眉道:「許是受驚過度,胎象有些不穩了。」

  瞥了他一眼,花春心想老娘昨天是把人給嚇了又不是被嚇的,受個鬼的驚啊?

  「嬪妾懂藥材。」湯氏輕聲道:「娘娘要是放心,就將安胎藥交給嬪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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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3 23:24:19 |只看該作者
第198章 把這條線留著

  青裊皺眉:「娘娘用的藥,都有專門的醫女負責,昭儀娘娘不必費心。」

  湯氏一頓,臉上有些委屈的神色,勉強笑道:「也對,那嬪妾就……」

  「妳想負責也可以。」花春點頭:「畢竟是二哥的人,本宮信妳。」

  在場的人都有些驚訝,先前湯氏可是跟著淑妃一路的呢,沒想到德妃娘娘這麼寬宏大量,竟然不計較,還把安胎藥這麼重要的東西都交給她負責?這要是起了什麼歹心,那皇嗣不就危險了?

  湯氏自己都有些驚訝,反應過來之後,立馬感激地朝花春行禮:「多謝娘娘信任。」

  花春頷首,笑得一臉傻白甜:「後宮亂了這麼久,也該平靜下來了,大家都和平相處,亂七八糟的心思便都收起來吧。」

  「是。」旁邊的人都乖乖應了,但是聽進去的應該沒幾個,花春也不在意,朝會之後就讓人都散了,然後等著青裊把那太監給帶過來。

  昨天晚上跑走的太監可能被嚇得太厲害了,沒能回去覆命,所以劉公公跪在下頭的時候,臉上一點慌張的神色都沒有,只是有些疑惑:「娘娘叫奴才來,可是有什麼事?」

  花春微笑:「本宮初掌後宮大權,很多事情還不是很清楚,聽聞公公負責物資分配之事,便想與公公聊聊。」

  輕輕鬆了口氣,劉公公笑道:「娘娘客氣,有什麼需要吩咐即可,不必事事躬親,咱們這些奴才就是來幫主子做事的,不然就沒用了不是?」

  「好,那本宮就讓身邊的宮女瑞兒跟你多聯繫了。」花春抬手,旁邊的瑞兒就笑咪咪地過去行禮:「見過劉公公。」

  「好說好說。」乾笑了兩聲,劉公公偷偷打量了花春兩眼,見她沒有要說別的話的意思,便徹底放了心。

  雖然昨晚的兩個太監都沒回來,不過養心殿鬧鬼了是事實,德妃受驚了也是事實,那就得了,他該得的東西能得到了,德妃不問罪,就說明沒發現,他也可以放心了。

  瑞兒跟著劉公公出去,微笑著塞了一包碎銀去他衣袖裡:「這是德妃娘娘的心意。」

  劉公公一愣,輕輕掂量了一下,臉上立刻笑開了:「娘娘客氣,有什麼奴才能幫得上忙的,一定鞠躬盡瘁。」

  「公公這樣體貼,也算娘娘沒看錯人。」瑞兒道:「咱們娘娘啊,一直沒管事,也不喜歡跟外頭的人打交道。以後這傳遞消息的事情,少不得還得麻煩公公。」

  「消息?」劉公公一愣。

  「宮裡的採買不是也歸您管嗎?」瑞兒眨巴眨巴眼:「出去採買的話,自然是能聽見很多消息的,也能幫著找點東西。您……明白的吧?」

  愣了一會兒,劉公公才反應過來,連忙點頭:「明白明白。」

  他本就是個傳消息的人,這回還多了個買主,只要兩邊經營得好,就能有兩份兒錢拿。

  這可是個好事啊!

  嘿嘿笑了兩聲,劉公公看著瑞兒問:「娘娘現在有什麼想知道的,或者想要的東西嗎?收了銀子,咱不能不辦事兒啊。」

  「有的有的。」瑞兒往四周看了看,壓低了聲音道:「只是這件事還要請公公保密,千萬別告訴其他人。」

  眼神微變,劉公公低頭笑著應了,然後就聽見瑞兒道:「咱們娘娘胎氣動得太厲害了,未必能平安產子。公公要是可以的話,出宮去找找差不多有四個月身子的孕婦。」

  劉公公一震,驚恐地看著她:「這……混淆皇室血脈,可是死罪啊!」

  「您在說什麼?」瑞兒嗔怪地看了他一眼,道:「這怎麼能是混淆皇室血脈呢?咱們娘娘只是想找人交流交流懷孕的經驗,畢竟這宮裡可沒其他娘娘有身孕。」

  這個說法也就是為了面兒上好看而已,誰會去找宮外的孕婦談經驗啊?擺明了就是想備著,好偷龍轉鳳嘛!

  劉公公抿唇,也沒再反駁她,而是點頭應了,笑咪咪地退了下去。

  這把柄交到他手裡,德妃可真是太大意了。

  瑞兒微笑著目送他離開,然後回主殿去,朝自家主子點了點頭。

  花春頷首,安靜地等著。

  帝王在床上躺了沒兩天就開始下床了,高燒一退整個人就像是恢復了過來一樣,甚至還去上了一回朝。

  然而就去這一回,朝會沒持續半個時辰,帝王就退了朝,直奔養心殿而去。

  花春正在看劉公公送來的名冊,聽見皇帝駕到的聲音,便出去迎他。

  宇文頡眉頭緊皺,看見她,下意識地將手放在她容易酸軟的腰部揉捏,然後嚴厲地開口:「妳是不是做了什麼傻事?」

  眼眸亮了亮,花春道:「有人在朝堂上告我的狀了?」

  「不是,但是孟奈上奏,說京中發生了大量孕婦被拐之事,懷疑與皇宮有關。」

  他一聽就覺得不對勁,所以沒讓孟奈說完就退了朝,先來找花春問清楚。這幾天他們不在一起,花春在做什麼他是不太清楚的。

  本以為她臉上會出現點心虛的神色,再不然驚訝也行,誰知道面前這人聽了之後,眼裡竟然滿是興奮:「孟奈說的?」

  「是。」

  身子被她一扯,帝王皺眉,輕哼一聲跟著她進去坐下。

  「這件事,臣妾有必要解釋一下。」花春給他倒了杯茶,一本正經地道:「皇上還記得前幾日鬧鬼的事情嗎?」

  「記得。」帝王抬眼看她:「妳不是讓朕不要管嗎?」

  「是的,臣妾已經找到了幕後主使。」花春得意洋洋地抬高下巴,一副「我厲害吧」的表情看著他。

  帝王挑眉,眸子裡的神色溫和下來:「跟孟奈說的事情有關?」

  「嗯。」花春點頭,把劉公公的事情給皇帝說了,末了道:「這宮裡的人,都狡猾得很,尤其是混了許久的老太監,抓著他拷問都不一定能問出實話,但是換個法子就不一定了。找孕婦的事情臣妾也就是為了讓他傳出去而已,既然他在幫人做事,那能抓到我的把柄,定然也是會傳過去討賞的。臣妾給的理由冠冕堂皇,光是請孕婦進宮來自然算不得什麼罪過,所以定然會有人借題發揮。這不,拐賣婦女的事情就出來了,還說與皇宮有關,到時候查出來是臣妾做的,臣妾百口都莫辯。」

  要是她傻一點,就會被劉公公賣得乾乾淨淨,這頭剛接孕婦進宮,那頭就傳拐賣孕婦,到時候人贓並獲,眾人還不得懷疑她要做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

  還好她帶了腦子,順藤摸瓜就知道了。是孟家要對她下手啊,因為孟貴嬪被打入冷宮的事情嗎?

  帝王伸手,攬她過來抱在懷裡,低頭就吻了吻:「接下來妳想怎麼做?」

  「很簡單,留著這條線。」花春搖晃著小腿,手勾著帝王的脖子道:「臣妾覺得,還會有大作用的。」

  羲王爺不是眼瞧著就要進京了嗎?那孟家可是依靠著羲王爺的。

  他真是娶了個了不得的女人,帝王輕嘆一聲,低聲道:「妳若高興,那就陪他們玩,若是覺得累了,就都交給朕。」

  「好!」花春點頭,正想問今日他還要做什麼,身子就被他直接抱了起來,往內殿走。

  臉上一紅,她突然反應過來一件事,那就是懷了身子行房事不方便,宇文頡這血氣方剛的……會憋壞嗎?

  「皇…皇上……」吞吞吐吐地開口,花春道:「您最近好像一直都沒招人侍寢?」

  低頭看了她一眼,宇文頡輕哼了一聲:「朕身上還有傷。」

  對哦,背後有傷,應該是不能劇烈運動的。花春點頭,跟著被他放在床上,腳下意識地縮了起來:「那…等您傷好了,考慮一下被您冷落許久的宮嬪嗎?臣妾記得很久以前在芙蓉宮遇見的一個就還不錯。」

  宇文頡目光幽深,盯著她問:「妳是巴不得朕寵倖其他人?」

  「不是不是。」花春擺手:「要是可以的話我希望你一輩子只寵倖我一個,然而這是不可能的,所以臣妾覺得,您要寵也挑些不惹事的寵……」

  帝王一愣,眼裡微微一亮:「妳方才說什麼?」

  「啊?」她一頓,又重複一遍:「要寵也挑不惹事的寵。」

  「不是這個,前面一句。」

  「所以臣妾覺得?」

  不悅地抿唇,宇文頡垂眸睨著她。

  乾笑兩聲,花春識趣地道:「臣妾希望您一輩子只寵倖臣妾一個人。」

  堂堂皇帝,竟然希望聽這種瑪麗蘇的臺詞,還要求重放?

  目光溫柔下來,帝王湊近她耳邊,溫熱的氣息都噴在她耳廓裡。花春耳朵「騰」地就紅了,以為他要說什麼狂拽酷炫吊炸天的霸道總裁式情話,比如「如妳所願」什麼的。

  結果,這該死的人說了一句:「那的確是不可能的。」

  花春:「……」她能給他一腳嗎?好好說個情話能死嗎!能嗎!

  瞧瞧人家電視劇裡的男主角,要麼是溫柔多金,要麼是霸道總裁,好歹都對女主不錯。她這是倒了什麼霉,過來遇見這麼個毒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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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3 23:24:32 |只看該作者
第199章 只要有她在

  氣憤地扭了身子過去,花春雙手交叉抱在胸前,嘴巴嘟得都可以掛宮燈了。

  眼裡閃過一絲笑意,宇文頡伸手將她的鞋脫了,然後坐在床邊,把她的雙腿放在了自己的腿上,輕輕捏了捏,然後順著血脈揉起來。

  微微一愣,花春驚訝地看著他。

  這突然的按摩是幹什麼?他怎麼知道她這幾天小腿不舒服?她連御醫也沒說啊,也不是什麼大問題,難不成他還有這麼細心的一面,特地去查了醫書什麼的?

  「朕聽人說懷著身子的人腿容易變粗。」像是察覺到她炙熱的目光似的,帝王淡淡地開口:「也不知道能不能揉細一些。」

  花春:「……」

  伸腳要踢他,卻被壓了下來,花春鼓嘴:「宮裡腿細的女人多了去了,皇上一抓一大把,還理臣妾做什麼?」

  帝王一怔,抬頭往四周看了看,一本正經地問她:「妳有沒有聞到什麼味道?」

  「啥?」花春茫然。

  帝王皺了皺鼻子:「不知道是誰家的醋罎子翻了,可真夠酸的。」

  「……」哭笑不得,花春往後一倒,哼哼道:「說不過你,皇上開心就好!」

  腿上的酸軟被他揉捏散去了,花春覺得很舒服,蹭了蹭枕頭就又有了些睏意。帝王沒說話,手上動作不停,抬眼讓秦公公拿了個軟墊進來,墊在她肚子下頭,剛好可以讓她舒服地側躺著睡。

  「謝了。」輕輕呢喃了一聲,她抱著被子就真睡了。帝王換了個姿勢,上床坐在她身邊,順便讓秦公公把摺子也拿了過來。

  從小看著帝王長大,秦公公一度覺得皇帝是有些自私狂妄的,不過這也怪不得他,畢竟是帝王,眾星拱月之下,很難學會怎麼愛一個人。但是現在,秦公公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就好像自家不懂事的孩子突然成熟了一樣,以前只覺得帝王強大,但是現在,他變得強大而溫柔。

  輕輕嘆了口氣,秦公公臉上帶笑地退了出去。

  湯氏在熬藥,她十分仔細地對照著醫書,精挑細選了藥材放進去。旁邊跟著的醫女檢查了一遍,沒有任何不妥。

  「昭儀娘娘也真是好心情。」旁邊冷不防響起許貴嬪的聲音,湯氏一頓,抬頭看她:「娘娘怎麼來了?皇上還在主殿裡,咱們都不能進去的。」

  「本宮不見皇上,只是來找妳而已。」許貴嬪睨著她道:「外頭雪都掃乾淨了,娘娘有興趣去散散步嗎?」

  想了想,湯氏把手裡的扇子給了旁邊的醫女,站起來道:「妳先照看著藥罐子,本宮稍後就回來。」

  「是。」醫女應了。

  湯古寧跟著許貴嬪往外走,一走出養心殿,許貴嬪便開口道:「妳瞧瞧現在這宮裡,有位份的被封了綠頭牌,沒位份的不得寵,已經是德妃一枝獨秀了,妳還這麼安穩地給她熬藥?有德妃在的一天,後宮沒人能翻身!」

  「該是她的,便就是她的,就算沒了她,皇上也不一定能寵咱們。」湯氏鎮定地道:「娘娘想開些吧。」

  「想開?每天一個人待在冰冷的宮殿裡,還要看花氏的臉色過日子,怎麼想得開?」許貴嬪瞪眼:「淑妃、孟貴嬪都在冷宮,熹嬪被貶之後不見人,武貴嬪已死,太后也閉門不理後宮之事,你不覺得咱們已經成了甕中之鼈嗎?哪天德妃一個不高興,就可以直接捏死咱們!」

  「娘娘想怎麼做?」湯古寧直接問她。

  許貴嬪瞇眼:「現在能接觸到她的只有妳,她也只信妳,妳何不想個法子無聲無息送她上黃泉?」

  湯氏勾唇:「娘娘說得輕鬆,什麼法子能讓德妃死了,嬪妾不受牽連?」

  許貴嬪想了想,微微一笑,拉著湯氏的手道:「妹妹是個聰明人,自然能想到辦法的,是不是?」

  想置身事外,又想讓她去犯這死罪?湯氏暗暗冷笑了一聲,然後道:「這樣的辦法嬪妾實在想不出來,不過,您倒是可以試試向德妃娘娘投誠,一旦成了一派的,那也不等於是消滅了個敵人嗎?」

  許貴嬪皺眉,她哪裡咽得下這口氣?況且,先前與德妃結的怨那麼深,德妃又不傻,怎麼可能還接納她?

  這湯氏也是個人精,看樣子不會輕易上當,勸說是沒用了,許貴嬪道:「既然如此,那妳便回去吧。」

  「嬪妾告退。」湯氏頷首,轉身往回走,走到一半回頭看了一眼,許貴嬪已經不見了。

  雖然她不會幫她的忙,但是許貴嬪有句話說得很對,必須要承認,只要有德妃在一天,宮裡誰也翻不了身。

  ***  ***  ***  ***  ***

  花春開始著手準備春節晚宴的事情了,雖然宇文頡對她挺著肚子還要忙碌有些意見,但是放眼這宮裡,除了花春,也沒別的人能做事了。於是他只能讓青裊小心照顧著,要是累了,就讓她回去休息。

  「也不至於那麼金貴。」花春一邊選餐具一邊撇嘴:「多活動活動還是對我有好處的。」

  「說是這麼說,但是這些東西搬來搬去的,您要是磕著碰著,皇上也是要心疼的。」青裊道:「還不如去旁邊坐著,要什麼,奴婢幫您看。」

  「好。」花春點頭,扯了一張設計圖給她:「妳去找人,把這個東西做出來。」

  青裊一愣,接過圖紙一看:「您還會設計這種東西?」

  花春揚了揚下巴:「當初感興趣的時候特意去查了,知道些原理,宮裡的匠人比咱們想像中的會做東西多了,所以交給他們,不妨事。」

  「好。」青裊點頭,讓瑞兒看著她,提著裙子就往外跑。

  「娘娘。」湯氏端了藥過來:「您該喝藥了。」

  「放下吧,一會兒就喝。」花春朝她一笑。

  被「鬼」嚇著了的德妃娘娘,按照御醫的要求,是必須每天喝一碗安胎藥的。湯氏在熬藥的地方守著,不會有多餘的安胎藥送去養心殿,所以她也不必看著德妃喝完,她想保胎的話,怎麼都得喝。

  於是湯氏便直接行禮退了出去。

  看了她的背影一眼,花春將藥遞給了瑞兒,瑞兒咚咚咚跑去側殿,拎了一隻懷孕的貓,將藥給牠餵了。

  喝了幾天的藥,那貓看起來一點問題都沒有,甚至胖了些,瑞兒覺得主子可能是多想了,湯氏怎麼敢在帝王眼皮子底下動手腳呢?藥要是有問題,那第一個要償命的不就是湯氏嗎?

  「喵。」籠子裡的貓叫了一聲,打了幾個圈兒,又重新躺下了。瑞兒拿著藥碗放心地離開。

  ***  ***  ***  ***  ***

  慧明殿。

  皇帝例行請安,看著軟榻上有些病容的太后,抿唇問:「母后舊疾復發?」

  輕輕嘆了口氣,太后道:「小毛病,不用太在意。倒是你……最近一直在養心殿?」

  帝王點頭。

  「唉,她現在有身孕,寵著是應該的,但也不能獨寵。」太后垂眸道:「有空還是去熹嬪那裡看看吧。」

  看了太后一眼,帝王沒吭聲。後宮裡寵誰不寵誰,他從來不會聽太后的話。以前人多關係網又雜,他只能讓花春藏起來。現在荊棘砍完了,路也平整了,斷然沒有再委屈她的道理。

  知道他不會聽話,太后就更憂心了。最近打聽到的消息都說,皇帝連摺子都在養心殿看,絲毫不避諱德妃。德妃若是個沒腦子的就算了,偏生聰明也懂政事,這要是重蹈了呂后的覆轍,那該怎麼是好?宇文家的江山,不可能讓個女人染指!

  在江山面前,皇嗣都是可以靠邊放的,畢竟要是江山都沒了,皇嗣拿來有什麼用?

  所以,當皇帝開口提立后事情的時候,太后搖頭:「她還不知道懷的是男是女。」

  帝王道:「無論生男生女,這後宮沒有人比她更適合當皇后。」

  「誰說皇后一定要從後宮裡選?」太后皺眉:「馬上年末,藩王進京,你的那幾個表妹裡頭也該有合適的人選。」

  宇文頡皺眉,深深地看著太后:「您打算食言?」

  「她還沒有生下來皇子,哀家怎麼算食言呢?」太后別開頭,有些倔強地道:「在她生子之前,若遇見更適合后位的人,哀家也當為你立了。」

  「多謝母后。」皇帝頷首:「但是兒臣不需要,您要是想作媒,不如先給皇弟立個王妃吧,兒臣瞧著,賢王爺家的郡主就不錯。」

  賢王是藩王之中勢力最弱的,女兒長得好看有什麼用?太后撇嘴,擺手道:「那個不用你操心,立后的事情緩一緩吧,也不能把人寵壞了,到時候騎到你頭上去可怎麼辦?」

  就她那小膽子,敢嗎?宇文頡抿唇,看太后這樣子是說不通了,本來打算給花春一個驚喜,看樣子還得延後。

  花春已經很久沒有去給太后請安了,其實是於禮不合的,但是體諒到她的心情,皇帝沒有強求,太后也沒有怪罪,只是這樣一來,兩人之間的嫌隙也就越來越深。

  皇帝試圖勸過花春,但是一提太后的事情,花春就跟炸了毛的刺蝟一樣,得讓他哄半天才能平靜下來。

  於是,皇帝還是決定夾在中間當個安靜的美男子。

  大雪紛飛,該是藩王進京的時候了,羲王爺從混戰之中抽出身來,帶著五萬兵力,黑著臉往燕京進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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