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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
慧果道:“初動手時,形勢於我大師兄十分不利,那英俊少年出手劍招十分怪異,害得我大師兄全身都被劍光籠罩。直到三百餘招之後,天色已到五更時分,我那大師兄突然振刀反攻,剎那間刀勢大振。那施劍少年被迫得步步後退,被逼到一處山腳所在,我師兄心存仁慈,喝令那少年棄劍認輸,那知對方借我大師兄說話之機,陡然間刺出一劍,那一劍刺的奇奧至極,我大師兄雖在戒備之下,仍被一劍刺傷左臂,這才招惹起我師兄怒火,反手三刀,把那少年重創刀下,雖未當場絕氣,但以他傷勢而論,是決難醫得好了……”,話至此處,倏然住口。
徐元平道:“攻人不備,咎由自取,那自是怪不得慧空大師。”
慧果道:“老衲只能言盡於此,至於那少年受傷之後,和我那大師兄說了些什麼,恕老衲不便奉告。兩人動手相搏,真正原因並非為劍,但那短劍卻是此案的關鍵,一旦出現江湖,必將使此一慘案重翻。果真如此,那不但對我大師兄清白有污,且將為我們少林寺招來極大的麻煩,說不定要掀起整個武林中一場血雨腥風的浩劫。小檀越如體念我大師兄傳你武功之恩,請把那關於我們少林寺存亡絕續的戮情劍交還老衲,不但老衲感激不盡,就是我那死去的大師兄,也一樣感激小檀越了。如果小檀越執意不肯,老衲也不便再相強索。”
徐元平被他一度話說得情感激盪,探手入懷,取出短劍,正待交給慧果,突然心中一動,又把短劍放入懷中。
慧果剛想伸手接劍,忽見徐元平又把短劍藏入懷中,不禁臉色一變,拂袖而起,冷笑一聲,說道:“小檀越這等戲弄老衲,是何用心?”
徐元平道:“老師父誤會了,晚輩怎敢存心兒戲,只因想到了慧空大師在相贈此劍之時,曾告誡晚輩要珍重收藏,把此劍轉送老師父原無不可,但如叫晚輩背棄慧空大師遺言,那卻是萬萬不能。”慧果怒道:“這麼說來,你是不肯交還那戮情劍了?”
徐元平道:“老師父儘管放心,晚輩當尋找一處隱秘所在,深埋此劍,使它永無在江湖重現的可能。這等做法,既可不違背慧空大師遺言,又可保得他的清譽。”他口中雖然說的十分婉轉,但心中已對慧果動了懷疑,藏好短劍之後,暗中運氣戒備。
慧果臉色本極難看,但略經沉思之後,突然消失滿臉怒容,笑道:“小檀越既然對老衲動了懷疑,老衲也不便打擾了,但望小檀越好好的珍藏短劍,莫讓它落入別人手中就好。”
徐元平正色答道:“老師父請放心,只要晚輩一息尚存,決不讓此劍落入別人之手。”
慧果雙眉微微一聳,僧袍一拂,飄然風動。徐元平還未來及躬身送客,慧果已到了房門之外,徐元平躍出房門時,慧果早已走的蹤影不見。
他呆呆地站在夜色之中,想著這數日以來的連番遭遇,真是如夢如幻,慧空的孤傲冷怪,慧因的慈祥和藹,慧果的機詐陰險,同是佛門弟子,一師相承,不但武功造詣大不相同,而且連性格也各趨極端……
正自想得出神,忽聞一聲輕微小石擊瓦之聲,起自對面屋脊。
徐元平霍然驚覺,正想轉身飛撲上房查看,但心中突然一動,裝作未聞,仰臉望望天色,緩步走回房中,熄去燈光,和衣倒臥榻上。
他本是假裝就寢,以誘來人上當,那知等了足足一頓飯工夫之久,仍不見一點異狀,如換常人,定以耳誤而不再留心此事,但徐元平卻堅信自己沒有聽錯。當下輕輕推開後窗躍出,迅快的翻上屋面,隱入屋脊後面暗影之處,運足目力,四面張望。
果然發現一條人影,由對面屋後飛起,疾向正東方向奔去。
他本不想追蹤,但想那戮情劍關乎到慧空一生清譽,登時飛身躍起,施展輕功,尾隨那人身後追去,想查出那夜行人是否為戮情劍而來。那夜行人身法竟然十分迅快,片刻間,已離了市鎮,深入郊野,在一所孤立宏偉的大莊院外失去蹤跡。徐元平仔細打量了四週一眼,心中暗自忖道:這是什麼人住的莊院,建築在這樣荒涼的地方。原來這莊院右側,緊依著一片亂墳,觸目盡都是壘壘青墳;左側是一座畝許地大小的水池,星光閃爍之下,泛現起盈盈水光。莊院前面,散亂的矗立著十幾株四五丈高的大白楊樹,隨風沙沙作響,落時飄飛中不時傳來夜梟長鳴。
那莊院也建築的十分奇怪,紅牆雕樓,似廟非廟,看上去陰風慘摻。
這怪異的建築,又選擇了這等荒涼的地方,真使人難以猜測那大莊院中住的是人是鬼?
他雖是身負著絕世武功之人,但在看清楚了四周的景物之後,也不禁心中泛起來一陣寒意。
正想轉身回去,突聞一聲格格的嬌笑之聲,隨夜風飄傳入耳際。這笑聲脆如銀鈴一般。如單憑那矯脆的笑聲分辨,那發聲之人定然是一位絕世的美女。但是在這樣荒涼的地方,這銀鈴般的笑聲,卻憑添了一種恐怖的氣氛,使人毛髮悚然。
徐元平愈聽愈怕,終於忍耐不住,伏身撿起一塊石子,運足腕力,直向五丈外一座壘起的青墳投去。
但聞砰然一聲,那笑聲忽然中斷,青墳之後緩緩站起一團白影,繁星微光之下,慢步走來。
那白影愈來愈近,已可逐漸看清楚是一個長發垂腰,身著白衣白裙子的女子,只是長發披頭蓋臉,無法看清楚她面貌如何。
徐元平不自覺的打了一個寒噤,當下一提丹田真氣,厲聲喝道:“什麼人,再要裝神扮鬼的嚇人,可莫怪在下無禮了。”
他這一聲厲喝,聲如洪鐘,但那丈餘外白衣女子,卻如未聞,仍然緩步直走過來。
徐元平不自禁倒抽了一口涼氣,只覺全身一顫,出了一身冷汗。他舉起右掌,正待劈出,忽見那白衣女子手一舉,分開了垂這在臉上的長發。定神看去,立時嚇的徐元平向後退了三步,掌勢還未劈出,手臂已軟了下來。那白衣女人卻格格一笑,又向前走了幾步,左臂一揚,長袖緩緩向徐元平臉上拂去。
徐元平身軀向後一仰,後退了五六尺遠,讓開那白衣女一拂之勢,長長吸一口氣,潛運功力,沉聲喝道:“你究竟是人是鬼,再要往前逼進,在下可真的要失禮了。”
他口中雖然喝問著對方是人是鬼,但心中卻是相當害怕,聲音微微發抖。
只見那白衣女子柳腰一擺,蓮步款款的直走過來,右手一舉,撩開這面長發。
徐元平已看到過那張觸目驚心的怪臉,那裡還敢再看,右手一揚,劈出一掌,一股潛力直逼過去。
但見那白衣女子玲瓏的嬌軀,隨掌勢凌空而起,衣裙飄飄,退到了一丈開外。
他在驚恐之下,也未仔細觀察,一見那女子虛飄飄地凌空而退,心頭更是驚駭。
其實他在驚恐之下,掌力只發出三成左右,只是他自己感覺不到罷了。要知練武之入,最重要的是鎮靜功夫,心不靜則氣難調,氣不繼,勁力難發。徐元平一開始就被那白衣女子的恐怖形態所懾,心神早為之所惑,影響所及,耳目也失卻了平時的靈敏。那白衣女人略一停息,又緩步直走過來,長發拂動,衣裙飄飄,蓮步細碎,搖曳生姿。
突見她一弓柳腰,疾如電光一般,猛撲過來,右手斜舉掠發,左臂長袖卻拂向徐元平的面前。
徐元平大喝一聲,右手疾吐而出,一招“迎風擊浪”直擊過去。他在出掌時大喝一聲,恐懼頓消,力道強勁不少。那白衣女子右手分開遮面長發,左手相距徐元平面門還有尺許光景,徐元平劈出的掌力撞擊而到,只聽那白衣女子口中“啊”了一聲,隨著劈來掌勢,飄空而退。
徐元平看那白衣女鬼無法近得自己,不覺膽子壯了許多,潛運真力,又是一掌劈去。
這一掌威勢可非同小可,一股強勁的潛力,排山倒海般追擊而去。那白衣女子目睹奇勁掌風,心頭大驚。顧不得現露真像,懸空一個箭頭,向左側閃開了八尺左右。
徐元平看得一怔,左掌護胸,右掌蓄勢,沉聲喝道:“你究竟是什麼人,這般裝神扮鬼的是何用心?如再不回答在下的話,哼哼!可莫怪我出手狠辣了。”
那白衣女子突然一分遮面長發,妖笑一聲,直撲過來。
徐元平一看到那張疤痕斑斑的醜臉,不自覺心中一寒,打了一個冷顫。就這微一分神,白衣女子撲到身側,徐元平慌急中疾退兩步,右掌正待劈出,忽見白衣女身軀一轉,右手纖指迅快的在徐元平面前一彈,一股異香撲襲過去,徐元平掌勢還未劈出,全身勁力已失。頭一暈,摔倒地上。
白衣女一理長發,露出一張赤紅可怖的怪臉,款擺柳腰,走到了徐元平身邊蹲下,伸出纖纖玉手,探入徐元平懷中,取出戮情劍,一按把柄彈簧,抽出寶刃,夜色中閃出一道冷森森的光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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