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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li608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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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臥龍生]玉釵盟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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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2-6 11:56:47 |只看該作者
八〇

  徐元平鑑賞了一陣,只覺每一件都是自己生平未見之物,心中暗自笑道:這人實在是孤獨得可以,自己既然死了,還要把這些珍貴珠寶深藏墓中,當真是世界之上就沒有值得愛顧之人嗎?

  徐元平觸景生情,忽然又想到了一種武功,當下便盤膝而坐,運氣調息。

  這當兒,在他停身的石室上面鐵扇銀劍於成帶著兩個屬下,望著那矗立的古墓呆呆出神。

  徐元平無意中旋開巨墓的機紐,深入古墓之中,但他卻不知把旋動的機紐重歸復原,石門雖然已閉,但全墓中的埋伏,已自緩緩發動。

  這是座構造奇巧、曠絕天下的建築,數百年前曾有十二個名滿天下的土木巧匠,為它嘔心泣血、耗盡智力而死,任何人沒有它建築的原圖,也無法自由出入,除非那十三個建築這孤獨之墓的工匠同時復生。

  鐵扇銀劍於成,經常在中原數省地面上走動,雖是荒山僻野亦極熟悉;他擄得那紫衣少女之後,原本打算把她押解到這荒墓地,迫她交出南海門下奇書,或是留作人質,通知碧蘿山莊以書換人。那知中途全局大變,紫衣少女借徐元平和查玉相護之力,擺下竹石陣,把冷公霄、於成困入陣中──

  於成脫出圍困之後,帶著僅餘的兩個屬下,落荒而走,知此地荒僻無人,準備休息一下,再籌謀奪書之策。

  那知走近那巨墳之時,忽然發現供台上放的黑鼎,竟然自行在緩緩轉動。

  饒是他鐵扇銀劍於成久走江湖,見聞博廣,也不禁大吃一驚,揉探眼睛定神看去,一點不錯,那供台上的黑鼎確實在緩緩旋轉。於成瞧了半晌工夫,不見其他變化,心神略定,重重的咳了一聲,緩步向前走去。

  隨行兩人,一見總瓢把子走向供台,心中雖然害怕,但也不得不壯著膽子向前走去。

  於成走到供台之後,不自覺的先伸手一按供台,正待再去摸那黑鼎,想瞧瞧何以此物竟能自己轉動,那知手還未強及黑鼎,忽聽軋的一聲,矗立在丈餘外處一個巨大的石翁仲,忽然向幾人停身的供台處疾衝過來,雙手捧舉的石笏,疾如電火一般的擊下來。於成武功高強,耳目靈敏異常。那石翁仲衝來的聲音雖然不大,但他已自驚覺,回頭望時,那石翁仲手捧的石笏已急擊而下,他這一驚非同小可,急向旁側一躍。

  但聞一聲慘叫,一個站在他身後的屬下,被那石翁仲下擊的石笏,打的頭骨碎裂,腦漿進流而死。

  於成一躍丈餘,腳落實地,回頭瞧去,只見那石翁仲擊斃屬下之後,向前疾衝之勢並未停住,直待衝到那供台前面,才倏然而止,於成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定神瞧去,另二個隨來屬下,已然被嚇得摔倒在地上,爬不起來了。於成望著那倒臥在地上的屬下一眼,一語未發,暗自運氣調息。他一面運氣調息,一面留神四周動靜,只怕再有什麼駭人的變化。運氣一周,心神漸定,開始用心去思索眼前發生的奇事。忽聞軌的一聲,不禁心頭一跳,定神瞧去,只見那衝到供台前面的石翁仲又自動向後退去。

  這石人前衝之勢,迅如電光石火,但後退之勢卻是緩慢異常,足足有一盞茶工夫,才退回到原來的位置,剛才迅急擊下的石笏,也隨著它向後移動的身子,緩緩歸了原位。

  鐵扇銀劍於成轉臉望去,只見那供台上的黑鼎,仍然不停的緩緩轉動著。

  鐵扇銀劍於成呆呆地望了一陣,腦際忽然閃過一個念頭,暗道:這座巨大青墳之外,建築了這等機關埋伏,墓內定然隱藏著什麼隱秘,那黑鼎不停轉動,想必是操縱這青墳附近埋伏的機紐。心念及此,忽然生出好奇的衝動之念,仔細地打量了一下青墳附近的形勢,暗自想道:那石人只能衝到供台前面,我如躍到那巨墳和供台之間,它就無法傷害到我了。

  這當兒,那個被石翁仲猛衝之勢嚇暈倒在地上的大漢,已自行清醒,急奔到於成身側,訥訥地說道:“總瓢把子,請恕──”

  鐵扇銀劍於成全部心神都集中在推想那黑鼎衝動之事,那裡有心情聽他說話,低叱一聲:“站開一邊去。”縱身一躍,人已落到那巨墳和供台之間。

  他已通過一次危險,乃提高警覺,腳落實地後,翻腕拔出背上銀劍,在附近地上敲擊了一陣,覺出無異,才重又還劍入鞘,蹲下身子,瞧著那供台上緩緩轉動的黑鼎,慢慢的伸出雙手,抓住黑鼎。

  那黑鼎旋轉之力,十分強大,於成兩臂逐漸加到了四五百斤的勁力,仍無法穩住那黑鼎轉動之勢。

  他手中雖在抓著黑鼎,兩道眼神卻盯著丈餘外的石翁仲,怕他陡然沖上前來。

  又過了一盞茶工夫,仍不見那對面石翁仲有所舉動,心中忽然大悟,操縱那石人的機關如不在供台之上,定然是在供台前面的草地中,只要人走到供台前面,或是碰到供台,觸發那操縱石人的機關,石人就立時衝了過來,看來這黑鼎和石人無關。

  心意一轉,膽氣大增,雙臂潛運真力,想把那黑鼎旋轉之勢穩住。但聞一陣軋軋不絕之聲,由地下直傳上來,不禁大駭,趕忙放開黑鼎,準備躍開。

  那知雙手一鬆,突覺身子疾向地下沉去,眼前景物全失,一片漆黑。這一驚非同小可,於成急提丹田真氣,雙足用力一蹬,向上躍起。

  只覺下墜之勢,陡然加快速度,足下早已懸空。

  但鐵扇銀劍於成究竟是久歷江湖之人,臨危不亂,一振雙臂,穩住下墜之勢,橫向一側躍去。

  鐵扇銀劍於成觸手處光滑如鏡,竟無攀拿著力之處,急忙一個轉身,向另一面壁間抓去,那知手指觸處仍是無法用力,不覺氣餒,暗道:“完啦。”

  原來四面盡都是光滑堅硬的石板砌成。

  念動心灰。他此刻提聚在丹田的一口真氣忽散,下落之勢則立刻增快。忽感全身一震,腳落實地。

  定神看時,只見自己正停身在一座一間房子大小的石室中,四壁都是光滑青石砌成,頂上隱隱浮起白光,瞧去和四壁顏色相同。他呆了一陣,開始索想眼下處境,唯一的希望就是早些設法離此困境。

  忽覺石室中空氣有著極輕微的波動,不禁心中大奇。

  運足目力,四外瞧去,但見石壁依然,毫無異樣,心中暗自奇道:難道我被這一摔,摔昏了不成?閉目運氣,只覺經脈暢通,毫無受傷的感覺、

  抬頭看去,登時心頭一跳,原來頭上石頂,正自緩緩向下降落。

  他雖是久經陣仗之人,但卻從未遇到此等情勢,不覺心中大亂,運足功力,一掌向石壁推去。

  一拳擊在石壁之上,但仍然絲毫沒有作用,反因用力過猛,震得腕骨生疼。

  但見頭上石頂愈落愈低,已快碰碰頭上,心知今宵無法逃得劫難,不禁黯然一嘆,自言自語說道:“想不到我鐵扇銀劍於成,不死於戰亂之上,卻埋骨在這墓底之中──”

  他雖已自知難逃此刻,但一種求生本能。卻使他不願坐以待斃,當下運足真氣,雙手向上一舉,托住那緩緩下落的石頂;那石頂下落之勢雖然緩慢異常。但卻沉重無比,於成用盡平生之力,仍無法抵得那石頂下壓之力,不知不覺間,身子隨著那石頂之勢蹲了下去。大約有一盞茶工夫,於成已由蹲變躺:仰面臥在地上。他已累的筋疲力盡,索性不再掙扎,仰面而臥,閉目等死。

  那知等了一刻時間之久,仍不覺那石頂壓落身上,睜眼瞧去,石頂已自動停住下降之勢,相距身子,只不過三寸左右。鐵扇銀劍於成這時只見那光滑的石板上,寫著十六個制錢大小的黑字,道:難得到此,歡迎之至,別怕壓死,當心餓斃。下署孤獨老人題。

  於成看完之後,不由暗自罵道:這孤獨老人真個可惡,布下這等陷阱,偏又不肯把人害死,躺在這裡活活餓死,常人也要七日以上工夫,會武之人豈不要半月以上時間!這半月的活罪,豈是好受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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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
發表於 2019-2-7 11:50:01 |只看該作者
八一

  他想到氣惱之處,不覺破口大罵孤獨老人。

  他罵了一陣,自己也覺著好笑起來,暗道:這座巨墳,不知是幾百年前造成,造這巨墳之人,恐怕早已屍骨化灰,縱然罵破喉嚨,也沒有半點用處──

  心念未息,忽聞一面石壁內傳出來喝問之聲,道:“什麼人大叫亂罵?──”

  這聲音來的怪異已極,於成做夢也想不到,這數百年的古墓之中,裡面居然還有活人,一陣顫慄,出了滿頭冷汗。但聞石壁之上,傳過來一陣顫慄,出了滿頭冷汗,但聞石壁之上,傳過來一陣卜卜之聲後,又飄傳過來問話之聲道:“你可是誤踏機關,陷身在墓中的嗎?為什麼不講話呢?”

  鐵扇銀劍於成仔細分辨那傳來聲音分明是由人口中發出,心中忽然一動,暗道:我到這巨墳之處,已非一次兩次,每次均未見有什麼可疑之處,單單今宵瞧到那黑鼎轉動。想必是此人首先觸動機關,陷落墓中,才害得我步他後塵,跌入此墓。他越想越覺自己推想不錯,不禁把一腔怒火全部還到那發話之人身上。一時之間,忘其所以,挺身欲起。但聞咚一聲,頭撞在石頂上,只撞得一陣耳鳴眼花,鼻孔中鮮血泉湧而出。

  一陣疼痛,使他操急之心,重又平靜下來,趕忙運氣,止住流血,當下大聲說道:“不錯,在下真是誤中埋伏,陷落這墓中之人。兄台可也是誤陷墓中的嗎?”

  因那石壁堅厚異常,傳音不易,彼此雖都儘量提高聲音,但傳到對方耳中之時,聲音卻極微小。

  但聞那石壁之中又傳來細微的聲音,道:“想那孤獨老人生平之中,未能遇上一個知音之人,是何等可悲之事,人世間既沒有他一個知己,自是難怪他建造這樣一個步步機關的巨墳,來防備宵小窺覷他的寶藏──”

  這番似是而非之言,只聽得鐵扇銀劍於成呆了半晌說不出話來,心中暗暗想道:此人當真是豪放的可以,現在身陷危險。竟然還肯替建築這機關墳墓的孤獨老人辯護。

  他自己陷入求生不得、欲死不能之境,只道別人也和他一般的被困其中。

  只聽那細微的聲音又透壁傳來,道:“不知兄台那面放的什麼珍貴之物,兄弟這邊可真是琳瑯滿目,美不勝收,明珠、古玉、寶光燦爛,件件都是價值連城的珍寶,罕聞罕見。”

  鐵扇銀劍於成聽得怔了一怔道:“什麼?”

  石壁間又傳來細微的聲音道:“兄台如果瞧的順眼,取一兩件古玩,那也是人情之常,唉!這樣多古玉珠寶埋藏在這荒涼的古墓之中,也實在可惜的很──”

  於成越聽超光火,不禁破口罵道:“見你媽的鬼,你在發什麼瘋?滿口胡說八道。”

  驀聞石壁間咚的一聲大震,道:“你怎麼出口傷人,等會我找到你時,最少打你四個耳刮子!”

  於成聽那石壁大震之聲十分強猛,心中暗道:這人武功倒是不弱,單聽他掌力在石壁上的震盪之聲,似乎此我高出不少。

  他雖已辨知對方內功比自己精深,但想到他被困機關之中,絕無脫難之望,心中又復坦然,哈哈大笑道:“你最好還是別來找我,要是被我見著,我最少要打你八個耳光。”

  這時石壁間又突然透傳憤怒的喝聲,道:“你不要走,我立時就去找你!”

  於成大笑道:“歡迎!歡迎,找不到我你就是王八蛋。”他想對方和自己一般的陷入孤獨老人布設的機關之中,要想出來,豈是容易之事。

  久久不聞對方回答之聲,不禁心中狐疑起來,暗道:難道他真的來找我了不成?

  心念一動,又大聲說道:“你要是不來,可別怪我又發作了──”

  他一連喝問了七八句,仍不聞對方回答之言,心中大感奇怪。

  不知過去了多少時間,忽聞另一面壁間響起了卜卜之聲,一個憤怒的聲音,透壁而入,問道:“你在什麼地方?打耳光的人來找你了!”

  於成吃了一驚,暗道:這人當真有神鬼莫測之能,竟然真的被他脫出了這古墓中佈設機關──

  忽的心念一轉,他既然能自脫機關而出,想必有解我圍困之能,不如激他一激,先讓他把困我的機關解開,縱然真的被他打上四個耳光,也強過活活餓死在這石室之中,當下高聲答道:“只怕咱們誰打誰還難確定,你先進來再說吧。”

  但聽石壁卜卜之聲不絕,來人似還在找尋石室之門。

  大約過了有一頓飯工夫之久,那卜卜之聲,突然停了下來。

  一種求生的本能,使鐵扇銀劍於成在壁間響聲消失後,反生出悵惘之感,暗自忖道:如若來人不得其門而入,我是非要餓死這古墓之中不可了──

  忽的心念一轉,又自想道:萬一他弄錯機關,使這沉重的石頂壓了下來,豈不被壓個粉身碎骨?一時之時,心緒如潮。

  忽聞軋的一聲,那覆身石頂緩緩向上升去,耳際聞水聲淙淙,左面石壁忽然自動向兩邊分裂,盈耳水聲從那分裂壁縫中傳入石室,這陡發的變化,很難預料是好是壞,於成不自覺的暗中運氣戒備,一挺身坐了起來。

  就在他挺身坐起的剎那間,那上升的石頂和向兩邊分裂的石壁,陡然加快了速度,只見那石壁開處,一人探身而入。

  於成仔細一瞧來人,竟是在荒林中出手相護那紫衣少女的少年,不禁微微一怔。

  徐元平看清楚於成之後,也不覺呆了一呆道:“哼,我道是誰,原來是你。”

  這時鐵扇銀劍於成聽得徐元平喝罵之聲,那裡能忍得下,一躍而起,怒道:“不錯,是我,你要怎麼樣?”

  徐元平瞧這石室,只不過有一間房子大小,動起手來很難施展得開,退後了兩步,問道:“剛才罵我的可是你嗎──”

  於成看他突然向後退去,心中吃了一驚,只道他要弄動機關,重把自己困在這石室之中,立時大聲喝道:“那裡去!”急步向外衝去。

  兩人同時喝問對方,是以誰也沒有聽清楚對方講的什麼。

  徐元平停身的石道本極狹窄,鐵扇銀劍於成的衝出之勢,又異常強猛迅快,人影一閃,兩人直向一處撞去。徐元平看他衝來之勢十分猛惡,只道他要搶先出手,不禁心頭大怒,右手呼的一掌,平胸

  於成久經大敵,一見徐元平平來掌勢威猛絕倫,心知只要硬接他這一擊,勢非要當場判個生死不可。趕忙一吸丹田真氣,向後跌去,雙掌同時平胸推出,以免被對方強勁的掌力擊中前胸,震傷內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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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2-7 11:50:12 |只看該作者
八二

  他應變雖然迅快,但因雙方過近,只覺護胸雙掌被一股疾來的潛力一撞,本來向後躍退的身軀,速度大增,有如離弦之箭,脫韁怒馬,使他失去了主宰自己之能,砰然一聲,撞在石壁上。只震得內腑中氣血翻動,頭暈目眩,眼前亂冒金星。

  總算他功力深厚,又能及時的施出千斤墜的身法,減少了向後撞的力道,雖被堅硬的石壁碰得耳鳴眼花,但神志並未暈迷──

  耳聞衣袂飄風之聲,一條人影迅快無比的欺近身側,只感全身左右搖動,砰砰幾聲脆響,雙頰各自中了兩掌。

  這四記耳刮子,不僅打得迅快,而且手法奇重,只打的這位領袖中原數省綠林的總瓢把子,滿口鮮血泉湧而出。

  於成舉手在頂門“天靈穴”上,輕輕敲擊了三掌,一面暗中運氣止疼。

  這時候,鐵扇銀劍於成定神看去,只見徐元平滿臉肅穆。站在面前,不禁激起歹心,借理頭上亂發作為掩護,暗中摸著摺扇,陡然一張,一把“玄鳥劃沙”,斜擊過去。在他想來,這陡起發難的快襲,疾如星火,石室中地方又極狹窄,徐元平武功再高,亦必要傷在摺扇之下。

  那知事實不然,但見徐元平左手疾起一轉,五指奧妙無比的扣住了他提扇右腕的脈門,於成只覺手腕一麻,摺扇已被人奪了過去。這等上乘奇奧的手法,實乃江湖上未聞未見之學,鐵扇銀劍於成呆呆望了徐元平半晌,才茫然地問道:“你這叫什麼武功?”

  徐元平傲然一笑,合了摺扇,送到於成手中,笑道:“你如心中不服,不妨再試兩次瞧瞧!”

  於成接過摺扇,靠著石壁,向左橫跨了兩步,陡然身軀一轉,摺扇半張半合,一招“拂雲指月”疾向徐元平“玄機”要穴上點去。這一招乃中鐵扇銀劍招數中最狠的五大絕招之一,已不知擊敗過中原綠林道上多少高手。在他生平之中,尚未遇上過能夠破解他五招執扇裡藏劍的絕學之人。

  徐元平近來藝業大進,一見之下,一已知於成這招攻勢之中,蘊含著另外的變化。暗中提高警覺,右手一招“五嶽鎖龍”,左腿陡向前欺進一步。五指疾向於成摺扇手腕之上扣去,手肘卻撞向於成前胸“玄機”要穴。這等欺身而進。肘指並用的奇效,又大大的出乎於成的意料之外,攻出的摺扇反為所制。迫得他由攻變守,向後疾退。一把失機,全盤受制。只感右腕一麻,摺扇又被人奪了過去,同時“玄機穴”上也被徐元平右肘輕輕抵住,只要徐元平一加力,於成立時要傷在他手肘之中。鐵扇銀劍於成生平之中,不知經過了多少陣仗,但卻從未遇到像今日之慘敗,被人出手一招就奪過兵刃,制住要穴,不禁呆呆地望著徐元平發起楞來。

  徐元平傲然一笑,道:“你如還不服氣,咱們就再試兩次。”

  說話之間,向後退了兩步,又把摺扇還到了於成手中。

  鐵扇銀劍於成伸手接過摺扇,目光盯在徐元平臉上,楞了半天問道:“你用的叫什麼武功?”

  徐元平道:“告訴你只怕你也不懂,我用的是十二擒龍手。”

  於成仰臉確道:“十二擒龍手!”想了半天,仍然想不出來路出處,不禁搖頭嘆道:“不錯,在下的確想不出武功的出處。”

  徐元平笑道:“別說你了,就是當今武林之世,又有幾人知道這十二擒龍手的出處?”

  於成道:“中原各門派武功手法,在下不敢說所知博廣,但大都聽人談過,但閣下這十二擒龍手法,確實是一種見所未見,聞所未聞之學──”

  徐元平道:“這麼說來,你是服氣了?”

  於成沉吟半晌,突然怒道:“一個人心中佩服一個人也就是了,這般的盤根問底,是何用意?大丈夫可殺不可辱,我鐵扇銀劍於成豈是貪生怕死之人?”

  徐元平看他說來充滿豪壯之氣,心中暗自讚道:此人雖然出身綠林,但卻不失英雄氣概。當下微微一笑,道:“兄弟言出無心,於兄不要生氣。”說完話,深深一揖。

  於成原想這幾句頂撞之言,定將引起他的殺機,但又自知武功相差懸殊,縱然存下拚命之心,也難支持上三兩個照面,與其被擒後受辱而死,倒不如拿出英雄氣度來,慷慨就義。那知徐元平不但毫無怒意,反而和顏相向,長揖謝罪;他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來,訕訕一笑,拜服地上,道:“小英雄武功絕世,在下早已心口皆服,五體投地的了。”

  徐元平扶起於成笑道:“兄弟只不過在手法上取巧一些,算不得什麼,如以真功實力而論,兄弟絕非於兄敵手。”

  於成微微一嘆,道:“我於成在江湖之上跑了幾十年,會過不少高人,但像小英雄這等身手,一招之間能把我手中摺扇奪了過去,實是絕無僅有之事──敢問小英雄高名大姓?”

  徐元平道:“不敢,不敢,在下叫徐元平。”

  於成笑道:“兄弟生平之中還沒有誠心誠意的服過那個,但今日對徐兄卻是心服口服。今後徐兄如有需用兄弟之處,只要一紙相召,由我於成起,豫、魯、鄂、皖四省陸路道上朋友,個個都替你賣命。”

  徐元平笑道:“兄弟不過一介武夫,怎敢受此優遇。”

  於成哈哈大笑道:“我於成雖然出身綠林,混跡江湖,在刀尖子下長大,但尚能遵守信義二字,徐兄人中之龍,如果我把四省總瓢把子之位相讓與你──”

  徐元平連連搖頭,說道:“這個兄弟可更不敢當!”

  鐵扇銀劍於成哈哈一笑,道:“我也知徐兄不肯屈就這綠林匪首之位──”

  徐元平道:“那也不是!綠林人物劫富濟貧,雖然有犯法紀,但要比那些偽善行惡、盜名欺世之人,又要高出一等。”

  於成一拍大腿道:“徐兄說的不錯,兄弟承朋友們抬舉,讓我出任豫、魯、鄂、皖四省總瓢把子,我也曾傳諭各地道上朋友,立下兩大戒條:非不義之財不取,非奸惡之人不殺。幾十年來中原道上雖然出了不少案子,但就兄弟所知,並未妄殺一個好人。”

  徐元平道:“於兄這等七俠用心,兄弟甚是佩服。”

  於成笑道:“好說,好說,──”忽覺腳上一涼,低頭瞧去,不知何時,石室中已經積水盈寸,不禁心頭一驚。

  徐元平也自警覺,忽道:“此處恐非容身之地,咱們得快些離開──”話還未完,忽聞濤聲盈耳,一股急流,湧門而入。

  徐元平暗運功力,大喝一聲,一掌直劈了開去,但聞嘩的一陣大響,水花四濺中,那湧門而入的急流竟然被徐元平的一掌迫了回去。

  徐元平一擊得手,縱身一躍,當先向外衝去。於成緊隨身後,衝出石門。

  那被徐元平一掌擊出的急流,接著重卷而到,滾滾滔滔,一片水光波影。

  徐元平心知縱然武功再高一倍,掌力再強上幾分,也無法用掌力阻止源源湧上的急流,眼下之策,必需要找一處可資棲身的安全之所,然後再籌謀出墓之策。

  心念一轉,不再發掌,側身逆流而上。

  也不知水勢從何湧來,只覺水位上升之勢,迅速異常。片刻之間,已達腰部。

  兩人走完了一條甬道,抬頭看兩道交錯處,水勢洶湧,不知從何處來,往何處而去。

  徐元平停下腳步,回頭對於成道:“於兄請小心一點;此墓之中原有一條水渠,此刻水位高漲,地形水渠已難分辨;萬一陷入下去,只怕不易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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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2-7 11:50:22 |只看該作者
八三

  於成抬頭望望石頂,嘆道:“水位再升上三尺,這兩道之中即將全為洪水淹沒。別說兄弟這旱鴨子,就是把洞庭湖三十六寨總寨主混海神龍秦安奇換來,只怕也要活活悶死這古墓之中──”他微微一頓後,忽然放聲大笑道:“可惜呀!可惜,秦安奇不在此墓,如果他在此處,我倒要瞧瞧他是如何個混法。”

  徐元平道:“混江混海不難,但要他混出這密不透風,石甕般的古墓,只怕不是易事。”

  鐵扇銀劍於成大笑道:“如果我於某今日能夠留得命在,非得想個法子,激那秦安奇來這古墓中一趟不可。”

  兩人談話之間,迅速高漲的水位,已經齊胸近頸。

  水位雖然上漲許多,但水勢的流速,卻是減低不少,似是這古墓中所有空處,都已為洪水浸滿了,流速反而減低下來。

  徐元平暗中一沉丹田真氣,雙足站穩實地,暗想道:這甬道都是用堅硬的青石砌成的,不但顏色相同,而且牢不可破,未被水淹之前,還可細心的從石壁上找出點破綻,試行著開動這古墓中的機關,還有一線脫出這古墓的希望。此刻,到處一片波光,景物形勢,都無法分辨清楚。別說覓出路了,這水勢如果不退下去,縱有絕世武功,也難出這古墓,淹不死也得活活餓斃。

  鐵扇銀劍於成究竟是久走江湖之人,一股衝動的怒火消去之後,忽然想到這滔滔洪流的來處,絕非地下泉水積成,必然引用外來之水。如果追根尋源,找到那洪流入口之處,或能脫此圍困。

  心念一動,立時說道:“兄弟想出了一個脫出這古墓之法,只不知能否適用?”

  徐元平道:“你想到了什麼法子?快說出來聽聽。”

  於成道:“咱們如守在這裡坐以待斃,倒不如逆流而上,尋出洪流入口,或可脫此圍困。”

  徐元平道:“不錯,洪水未退之前只有這各個辦法。”當先逆流行去。

  §第十一回 勾心鬥角

  大水上漲之勢雖然變得非常緩慢,但兩人都不會水裡功夫,在這等深及肩頭的洪流之中行動,心裡甚是恐懼,舉步維艱,如履薄冰,借扶石壁,逆流而上。

  幸而兩人都是功力深厚之人,落腳甚穩,走了一陣,膽子漸大,行速逐漸加快。

  兩人大部份精力都集中對付洪流衝力,也不知轉過幾個彎角,走過幾條甬道,只唸到那水勢衝力逐漸加大,翻翻滾滾而來,不禁心生震駭。抬頭望去,只見一道石壁,橫在三四丈外,原來已走到甬道盡處。

  於成道:“前面那橫攔石壁,就是洪流來源之處,只是這水勢愈來愈急,咱們都不懂水性,也是無法出去。”

  徐元平道:“咱們先走近去瞧瞧再說。”一提真氣當先開路,側身向前衝去。這段行程雖只有數丈距離,但因水流湍急,衝擊之力有如飛瀑奔馬一般,兩人逆流走前兩丈,已累得喘息出聲。

  徐元平回頭瞧了於成一眼,道:“你守在這裡,我到那石壁處去看看。”

  一閉氣,猛然向前行去。裂開一道水波,衝到石壁眼前,真氣一沉,全身入水,腳著實地。伸手向前一摸,觸手處,抓住了兩根手臂粗細的鐵條。

  他暗運真力,向後一拉,但覺那鐵條堅硬無比,紋風不動。不禁心頭一驚,雙手陡然一鬆,立時被激流沖的站立不穩,隨波而起。他乃是不通水性之人,這一被湍流衝動,心中大感慌急,不自覺一張嘴巴,但覺一股水勢,直衝口中,本能的向上一挺,衝出水面,隨手向石壁上抓去。

  這只是一種人類生命中潛在的本能,並未受到意識支配。因他早已知道這墓中甬道石壁都是堅硬的青石砌成,滑不留手,無處著力,如若他稍為用心想一下,決不會用手去抓石壁。那知手掌到處,突覺石壁向裡陷去,五指觸摸到一根劍把一般的東西。這等生死交關,求生之念高於一切,徐元平五指隨勢一合,緊緊抓住。用力一拉,身子疾浮過去。

  這時,他才把被激流衝擊而隨水浮動的身子完全穩定下來。接著,長長吸一口氣,轉頭向鐵扇銀劍於成望去。

  只見於成緊緊的靠著石壁而立,僅剩眼鼻露在水面,只要再等片刻,於成勢非被水淹沒不可。不禁心中大急,高聲大叫道:“於兄,快些游到我這邊來──”

  只見於成伸出一隻手來亂搖,不肯過來。

  於成早已被強猛的水勢沖的搖搖欲去,借依靠那石壁之力,才勉強站住了身子,那裡還敢移動腳步。水勢過口,又使他無法張嘴說話,只好舉起手來亂搖。

  忽然間,徐元平發覺水位正在迅速下落。片刻之間,已可見於成肩背,不覺心中大喜,心知自己無意之中,找到了控制水位機關樞紐。

  這甬道洪流來的如狂風驟雨,一瞬間洪水滔滔。但下落之勢,亦是迅速絕倫,不大工夫已降到膝蓋以下。

  鐵扇銀劍於成眼看水位退減,縱身一躍,飛落徐元平的身後。定神瞧去,只見那青石砌成的石壁上,陷入兩尺長短,一尺寬窄的一個凹洞,徐元平手中緊抓一個金光燦爛的把柄。

  此人生性豪放,雖剛由生死邊緣撿回性命,立時卻縱聲大笑道:“要不是徐兄及時找到這控制水源的機關,今日咱們非得淹死不可。看來生死之事,當真是有天命主宰了。”

  水位雖已降落到僅及腳面,徐元平仍然抓住那金色手把不放。目光卻轉投到那甬道盡處的石壁,一瞬不瞬;在他想來水位下落之後,定可瞧到那橫攔在出口的鐵條,那知望去仍然是一片光滑的石壁,不禁大感奇怪。

  他乃極為聰明之人,略一忖思,立時恍然大悟。敢情那鐵條前面,還有一道活動石壁,一弄動這控制水源的樞紐,活動石壁就立時疾沿而下,又把鐵條掩住。

  仔細瞧那石壁,毫無破綻可尋。如非剛才親手抓到那兩根鐵條,絕難想到這面石壁竟然能自動升降,其建築之妙,真乃是巧奪天工。

  回頭向身側石壁的凹洞中瞧去,只見那塊凹洞之中,並排三個金光燦爛的把柄,除了自己手中握著左邊一柄之外,右邊還有兩柄並列。

  這時,水位已經完全消落,除了甬道中間一條三尺左右水渠中,仍然有潺潺的流水之外,兩側岸上積水已乾。徐元平緩緩鬆開了手中緊握的金把,笑道:“這凹洞中之三個金把,想必各有作用!咱們再弄動一個瞧瞧──”話未說完,只聽軋的一聲,左面一塊石板直衝出來,徐元平急忙縮手,那塊石板剛好把凹洞填起來,天衣無縫,瞧不出一點痕跡。

  鐵扇銀劍於成輕輕嘆息一聲,道:“這古墓中構造這等奇巧,實乃從未聞見之事,看來除了楊家堡老堡主神算子楊文堯外,遍天下只怕再難找出第二個人,能夠辨認這古墓中的機關。”

  徐元平默默思索,恍如未聞於成之言,過了半晌,忽的轉臉望了於成一眼,道:“於兄怕死嗎?”

  於成聽得一怔,道:“在下半生之中,都在刀尖上生活,生死之事,早已不放心上,但不知要怎樣的死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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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四

  徐元平知他誤會了自己話中含意,微微一笑,道:“這石壁凹處,共有三個金把,最左一個,是管制水勢的樞紐,另外兩個,定然也有作用,我想弄動一下看看,只怕誤觸機關──”

  於成哈哈一笑道:“徐兄但請動手,反正咱們已被困墓中,如其坐以待斃,倒不如放膽瞧瞧這孤獨老人墓中還有些什麼厲害埋伏。”

  徐元平微微一笑,右手一招,疾向石壁之上推去,果然應手裂開一個凹洞,低聲道:“於兄小心。”左手一探,抓住正中一個金柄,用力向下一拉。

  但聞一陣軋軋連響,起自兩面石壁之中,不禁心頭暗生驚駭。放手鬆了金把,石壁凹洞,迅速恢復了原狀。但兩側壁的響聲,卻是越來越大,連續一刻工夫之久,才倏然中斷,對面右壁忽然裂現出一座石門。

  徐元平略一定神,道:“咱們進去瞧瞧,也許這座門是通往墓外的密道。”當先向前走去。

  這條甬道陰暗異常,徐元平昂首挺胸當先而入,毫無恐懼之情,只看得於成暗生敬佩。

  走約十五丈左右時,轉過一個急彎,忽覺眼前寶光閃動,一塊通體似墨、橫阻去路的黑壁上,用珠寶嵌成八個大字:擅入一步,永淪九幽。

  於成仔細瞧那黑壁上嵌成的八個大字,顆顆寶珠都如龍眼一般大小,不禁嘆道:“這些寶珠無一不是價值連城之物,平常之人有上一顆二顆,就一輩子享用不盡。這八個大字嵌用寶珠,只怕在百顆以上,兄弟在江湖上闖蕩數十年,見過寶珠不能算少,但像這麼多又巨大之寶珠,還是第一次看到──”

  於成轉臉望去,視見徐元平低頭默思,渾如不聞其言。

  徐元平沉思良久,突然抬頭說道:“想那孤獨老人有能築造了這座機關重重的古墓,才智絕非常人能及。這黑壁上所留之言,看來當非虛作恐嚇。”

  於成道:“單瞧這黑壁上嵌用寶珠,不難聯想到室中之物。反正咱們已無法出這古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倒不如進去瞧瞧。”

  徐元平突然向後退了兩步,暗中運集功力,呼的一掌,直向黑壁上劈去。

  一股強猛的掌風,撞在黑壁之上,響起了一陣沉悶的嗡嗡之聲,但黑壁仍然屹立無損。

  鐵扇銀劍於成搖頭說道:“徐兄不要再白費氣力了。這樣的黑壁是用鐵鑄的──”忽然發覺“永淪九幽”永字上作點的一顆寶珠,竟被徐元平強勁的掌風震的微微晃動,不覺疑念頓生,向前走了兩步,伸手按去。

  果然寶珠隨手陷入壁中,緊接所有嵌在壁上的寶珠全都緩緩陷入壁內,黑壁忽然由中間向兩側分去,現出一扇門來。

  徐元平當先舉步而入,目光觸外,不禁心頭一跳,呆在門口。

  於成探頭望去,只見一座寬大的室中,並列著九口棺材,蛛網盤繞,積塵盈寸。瞧上一眼,就使人生出驚怖之感。

  兩人在門口呆了一陣,緩步向裡走去。剛走有四五步遠,突聞一聲大震,積塵蛛網紛紛落下。

  徐元平驚覺的回頭望去,那座裂開的鐵門,已經自動閉上。

  於成翻腕拔出背上的摺扇,哈哈大笑道:“九個棺木之中,想必有一個是孤獨老人的遺體:他把咱們活活困死此墓,咱們就先把他遺體毀了再說。”

  黑門復閉,歸路斷絕,身陷絕地,反而激起了於成的豪邁之氣。

  於成出身綠林,久在江湖闖蕩,講究的是恩怨分明,黑門一閉,激起他報復之心。縱身一躍,直向第一口棺木飛去。左手托住棺木頂蓋,右手張開摺扇護身。暗運真力,正待揭開棺蓋,徐元平已追縱躍到,說道:“於兄不可魯莽,快請放手。”

  徐元平發話之時,於成已然暗運真力向上一托,只覺那棺蓋沉重異常竟是難以托起,不禁微生驚駭,趕忙依言放手向後疾退兩步,說道:“這棺材不是木材製成。”

  徐元平立時伸手摸去,果覺手心一涼。

  原來這棺材竟是用整塊石板雕成,外面塗上油漆。

  徐元平輕輕在棺木蓋上敲了兩下,說道:“孤獨老人留下這九具石棺,自然是有其作用。此人才智絕世,能築成這等重重機關之墓,決非危言聳聽之人。門上警語永淪九幽之句,可能暗合這九具石棺之數。如果我推想不錯,這石棺之中定然有什麼古怪埋伏。”

  於成道:“徐兄高論,在下佩服至極。”

  徐元平微微一笑,道:“咱們被囚這古墓之中,早晚都難免一死。別說此地重重埋伏,步步凶險,單是缺乏食用之物,就足置我們於死地──”

  於成接道:“既是難免一死,那就不如鬧個天翻地覆,才死的心甘情願。”

  徐元平道:“我無意找到了控制水勢的機紐,免去洪水淹死。你在瞧那永字之上作點的一顆寶珠受震晃動,開了這扇黑門,這使我心中想到任何一件精密的事,都難免留下可資尋找的痕跡。此室之中九棺並列,蛛網塵封,一片恐怖氣氛,涉足其間,難免心生恐懼之感,心神一亂,自是易為所乘。”

  於成點頭讚道:“徐兄年輕英俊,才智超人,實使兄弟這久走江湖之人汗顏。”

  徐元平受人頌揚,心中甚感受窘,當下微微一笑,又道:“室中陰暗,目力難及細微。兄弟之意,咱們不妨先在此室之中,靜坐調息一會。一則使消耗的體力元氣恢復,以備應變,再者使眼力能適應此暗室視物。先找一下,看看有無可疑之處,再開棺查看不遲。”

  於成道:“徐兄高見,兄弟無不遵從。”當下就地盤膝而坐,運氣調息。

  經過一陣坐息之後,兩人目力果然已可適應室中黑暗,仔細在室中搜查了一遍,並未發現可疑之處。

  徐元平當下暗中運集真氣,舉手一掌,向最右邊一具石棺上追擊了一掌。

  但聞一聲嗡嗡回音,繚繞耳際,徐元平道:“聽這石棺回音,其中似未放屍。於兄請小心戒備,我去打開一具棺蓋瞧瞧。”大步直走過去,兩手用力一托,砰的一聲,棺蓋應手而開。兩人同時探頭一瞧,不禁同時一怔,呆在當地。

  只見那石棺正中有一個兩尺見方的圓洞,斜向下面通去。除此之外,再無可疑之處。

  徐元平潛運真力,兩臂向上一抬,味的一聲把棺蓋完全推開,凝神向石洞之中瞧了半晌,仍然沒有動靜。心中甚覺奇怪,搖搖頭,說道:“不知道這孤獨老人在搞的什麼鬼──”

  於成道:“咱們再打開一口瞧瞧再說。”

  徐元平橫跨一步,雙手托住第二具棺蓋,用力向上一托。

  但聞嚓的一聲輕響,棺蓋應手而起。還未來得及向石棺之中探看,忽聽鐵扇銀劍於成大聲喝道:“徐兄快些放手!”

  徐元平聽他聲音之中,充滿著恐懼,瞧也未瞧的趕忙一鬆雙手。他應變雖然夠快,但在那棺蓋還未合上之時,一股冷水由棺材之中噴了出來,並且濺得兩人滿臉滿身。

  於成哼了一聲,罵道:“孤獨老鬼只會用水淹人──”話還未說完,忽感一股腥味,立時迎面撲來。

  兩人同時嗅到,同時轉臉望去,只見第一口石棺之中,探出來一條碗口粗細的大蛇。大口盆張,吐著血紅的火舌,正向兩人停身之處伸來。

  徐元平驟見這等大蛇,不禁心頭一跳,雙足微一用力,向後疾退三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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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五

  於成一見那蛇身鱗紋閃閃生光,立時認出是一條極少見到的絕毒怪蛇金鱗蟒。不禁心頭一震,翻手拔出背後銀劍,橫跨兩步,擋在徐元平身前。張開摺扇,護住身子道:“徐兄小心,此物乃極少見到的金鱗毒蟒,咬中人後,三個時辰內毒發而死。毒性深重,縱有解毒靈丹,也難醫得──”話至此處,忽聽那毒蟒咕的一聲,紅舌伸縮,直向兩人衝來。

  鐵扇銀劍於成怕它口中噴出的毒水傷人,揮動手中摺扇,灑起一層扇影,護住身子,右手銀劍一探,橫斬過去。

  劍光一閃,立時擊中了蛇身,巨蟒又是咕的一聲大叫,蛇身向一側偏去。

  於成心頭一震,暗道:“我這銀劍用白金合以精鋼製成,鋒利無比,雖不能斬金切玉,無堅不摧,但此蟒鱗皮竟然能擋刀劍。如果衝了上來,銀劍不能斬傷它,那可是一樁大大的棘手之事呢。”

  心念轉動之間,那探出石棺的蛇身,突然縮了回去。只露出一個蛇頭,伏在棺口,兩隻綠光閃閃的眼睛,注定著兩人。

  於成回頭瞧了徐元平一眼,道:“此蟒全身劇毒,再好的武功也不能用手對付。兄弟用鐵骨摺扇,徐兄請用兄弟這柄銀劍吧。”

  徐元平搖搖頭道:“你還是留下自己用吧,我──”話還未完突然揚手一掌,直擊過去。

  只聽兩聲咕咕大叫,巨蟒二度暴衝起來。吃徐元平擊出的強勁掌風,劈震得身不由主反轉回去,撞在石棺後面的壁上。只震得塵土如雨紛紛灑落一地。

  這一記強猛絕倫的劈空掌力,力道至少在八百斤以上,但仍然無法把毒蟒立斃掌下。只見它身子搖動了一陣,又縮回石棺之中,目光注定兩人,似是等待第三次襲擊的機會。

  徐元平心中暗道:“這巨蟒鱗皮堅厚,不畏刀劍,如果不早些把它給除去,終是禍害。”心念一轉,除蟒之心頓生,低聲對於成說道:“於兄,孤獨老人在這石室中留下了九具石棺,想那每具石棺之中,定都有著埋伏。說不定控制這九具石棺的機關,已然在慢慢發動。咱們縱然不揭棺蓋,只怕也會自行啟開。如果不借眼下機會,把毒蟒除掉,等待九具石棺埋伏齊發之時,那時難免顧此失彼。”

  於成道:“此蟒鱗皮堅韌,不畏刀劍,除它只恐不易。”

  徐元平當下想了一想,答道:“兄弟此刻倒是想得了一個除蟒之法。兄弟去逗它張口,於兄可用暗器打入它的口中,或者能夠除此毒物呢。”

  於成哈哈一笑,道:“徐兄智謀過人,高見妙絕。”伸手把銀劍遞了過去,接道:“巨蟒奇毒,不宜空手相與,請用兄弟的銀劍對付。”

  徐元平接過銀劍閉氣向前走去,於成探懷摸出兩隻銀梭,把摺扇插回項後,分執雙手,蓄勢以待。

  這時,天色已經破曉,古墓外正站著一個疾服勁裝的大漢,望著那古墓發呆。他眼瞧著總瓢把子陷入了古墓之中,卻是束手無策。直等到天色將曉,仍不見於成出來──

  忽然心中一動,暗道:“我一人在此,既無破墓之能,再守上幾日幾夜,也是無用。還不如暫時先離開此地,召請四省綠林上高手,設法破此巨冢,救出總瓢把子──”

  心念一動,拔出單刀,就地掘了一個土坑,埋葬了同伴屍體。緩步繞行巨冢一週,正待回身而去,忽聞一陣哈哈大笑之聲,飄入耳際。不禁心頭一驚,閃身隱入一棵古柏之後。

  探頭望去,只見兩個長衫老人,並肩走來。右側一人背插長劍,長髯在秋風中飄動;左側一人,遙指巨冢,不時轉臉和右首插劍老者低聲笑語。兩人走到巨冢前面停下,那背插長劍老者,打量了四周景物一陣,遙指著高大的石翁仲,笑道:“金兄小心,這石翁仲恐怕是活動的機關。”

  此人一眼竟能瞧出這石翁仲是活動的機關,不僅使隱身樹後的大漢吃了一驚,就是那同行的老者,也為之一怔。流目四顧,瞧了一陣,說:“兄弟來這古墓,已非一次,這石翁仲一直站在原位──”晨色中,忽見那石翁仲手捧的石笏上,血漬斑斑,不禁大吃一驚。

  那佩劍老者微微一笑,道:“金兄是懷疑兄弟之言?”

  赤手老者答道:“楊兄土木消息之學,舉世無不敬佩,兄弟怎敢懷疑。”

  佩劍老者突然哈哈一笑道:“是那一位兄台在此?何不請出一見。隱身暗處,豈是大丈夫的行徑?”說完話,忽的轉過身子,目注丈餘外處古柏。

  那隱身樹後大漢久隨於成在江湖之上走動,一瞧那佩劍老者注視著自己隱身的古柏,已知對方不是詐語,只好緩步而出。

  佩劍老者微微一笑,道:“兄弟是那一門下人物?”

  勁裝大漢道:“在下乃中原綠林道上總瓢把子鐵扇銀劍於成門下。”

  佩劍老者雙眉微微一揚,接道:“你可認得老夫是誰嗎?”

  勁裝大漢沉吟一陣,道:“老英雄可是金陵楊家堡的老堡主神算子楊──”

  佩劍老者點頭一笑,接道:“不錯,想不到中原道上人物,也有識得老夫之人。”

  赤手老者接口笑道:“楊兄名傳天下,江湖之上,又有幾人不知楊兄大名。”

  佩劍老者淡淡一笑,道:“好說,好說,金兄太過誇獎。”轉臉又問那勁裝大漢,道:“老夫雖然很少涉足中原,但卻聽人談過鐵扇銀劍於成其人,不知他現在何處,可否請出一會?”

  勁裝大漢吶吶說道:“這個,敝上現不在此──”

  忽見那赤手老者雙肩一晃,迅快無出的欺到了勁裝大漢身後,隨手一舉擊出。他出手奇快,那勁裝大漢雖覺出掌風迫人,但卻閃避不開,只覺背心如受千斤重錘一擊,口噴鮮血,倒地死去。佩劍老者微微一笑,道:“金兄好快的手法。”

  赤手老者道:“鐵扇銀劍於成在豫、魯、鄂、皖四省綠林道上,實力不弱,留得此人終是禍害,不如殺之滅口。”

  神算手楊文堯道:“金兄說的不錯,不過,此處既有於成手下之人,想那於成定然也在附近。”

  赤手老者道:“楊兄高見甚是,兄弟想先在四周搜查一下。如若發現了鐵扇銀劍於成,或是他手下之人,那就索性一齊除去。”

  楊文堯沉吟一陣,道:“金兄可確知那戮情劍匣上所指之處,就是此墓嗎?”赤手老者並不立時答話,目光轉動,又向四周張望了一下。

  赤手老者這時才低聲答道:“兄弟為此,花費近二十年的心血,楊兄儘管放心,絕錯不了。”

  楊文堯微微一笑,道:“好,金兄搜查西、北兩個方向,兄弟搜查東、南兩個方向。一個時辰內,咱們在此見面。”話剛落口,人已縱身而起,直向正東撲去。赤手老者奔向正北方向。兩人搜查的十分細心,舉凡樹上草叢只要可以藏人之處,一處也不放過。足足耗去一個時辰的工夫,才重回巨冢前面。神算子楊文堯抽出背上寶劍,就地掘了一個土坑,埋葬了那個屍體,緩步繞行了巨冢一週,笑道:“金兄看這一片亂墓,有什麼奇怪之處嗎?”赤手老者笑道:“這個麼,兄弟如何能瞧得出來?”

  楊文堯道:“兄弟藉著搜查的機會,曾經掘開了兩座青冢,並無人體骨灰。如我推想不錯,這一片突立的青冢,可能都是機關埋伏──唉!這一浩大天倫的工程,耗費之巨,實非世人所能測想。老夫費了四十年心血經營的楊家堡,如和這浩偉的建築相比,可言是小巫與大巫。”

  赤手老者緩緩從懷中摸出一個古銅劍匣,笑道:“兄弟半生精力盡花在尋這劍匣之上。總算皇天不負苦心人,讓我如願以償了。”楊文堯這時目光一掃劍匣而過,微笑不言。

  赤手老者沉思了一陣,隨手捧著劍匣笑道:“兄弟做事,向來明快,不喜虛偽造作。楊兄如能破去這古墓機關,不管墓中有什麼珍貴之物,咱們一律平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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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六

  楊文堯笑道:“金兄費了半生心血,好不容易找到這戮情劍匣,兄弟怎能坐享其成?”

  赤手老者道:“楊兄不必客氣,兄弟雖然得到了劍匣,但破除這古墓機關一事,全憑楊兄大力。二一添作五平分,最是公平不過。”說完,雙手把劍匣送到楊文堯面前。神算子楊文堯面對著天下武林人人夢求的戮情劍匣,竟然毫無激動之情。面帶微笑,緩緩伸出右手,收過劍匣,瞧也不瞧一眼地問道:“不知金兄何以知道戮情劍匣上所示的藏寶之處,就是孤獨之墓?”

  赤手老者仰臉望天,思索了一陣,答道:“提起此事,不是兄弟誇口,當今之世,能夠知道此中機密之人,除了兄弟之外,只怕再難找出幾個了。”

  楊文堯微微一笑,道:“不知金兄能否把此中機密,告訴兄弟一些,也好讓兄弟增廣見聞。”

  那赤手老者似是極不願洩露胸中隱秘,沉吟了一陣,道:“提起這件隱秘,牽扯甚廣,實非局外人所能想到。當今領袖武林的少林派中很多高僧,都牽入這場恩怨之中──”他似乎自知失言,立時臉色微微一紅,倏然住口。

  楊文堯聽他說起這場恩怨,牽涉到少林派中高僧,確實大大吃了一驚。但他乃心機深沉之人,心中雖受劇大的震動,外形仍然能保持平靜的神色,淡淡一笑,道:“有這件事?兄弟在江湖走動了幾十年,竟然未曾聽人談過。金兄見聞之博,實叫兄弟佩服。”他問話卻是十分技巧,實在叫人無法推辭不說。

  但那赤手老者,江湖歷練似是不在神算子楊文堯之下,微微一笑,道:“楊兄望重一方,此次肯相助兄弟,破這古墓機關,我金老二實覺榮幸,不過──有關兄弟如何知道這戮情劍匣的隱秘一事,實有難言苦衷。”

  神算子楊文堯笑道:“這個兄弟就有些難以明白了,金兄如有苦衷,何不說出來讓兄弟聽聽?或許兄弟可替金兄分憂。”

  金老二道:“此事已是數十年前往事,縱然牽扯兄弟,也已過去。何況我只是局外之人,只因兄弟曾經答應過人,有生之年,決不洩露此中機密。”

  楊文堯看他執意不講,心知再要追問下去,也是自討沒趣,立時轉換話題,道:“據兄弟看這古墓,不但工程浩大,機關埋伏亦必重重迭迭。有關築造機關消息之學,雖不若武功一道那等深博,但精密則有過之,兄弟雖然浸淫此道數十年,但也不過知道一點皮毛,只怕難以破除這等浩大工程的埋伏──”

  金老二道:“楊兄學究天人,武林同道人人皆知。如果楊兄不能破這古墓機關,只怕今後永遠無人能破這古墓了。”他輕輕的嘆息一聲,接道:“再說舉世知道此中隱秘之人,只不過三兩人而已,如果再過幾年,縱然得有能破這古墓的人才,但知道此中隱秘的人卻凋謝逝世,勢必成一宗千古難揭的隱秘了!”

  楊文堯笑道:“金兄之言,太過誇獎兄弟了。”他故意停頓了一下,道:“縱然兄弟不計凶險,置生死於度外,竭盡所能,僥倖破除了這古墓機關──”

  金老二道:“楊兄可是擔心為人作弄,白費了一番氣力嗎?”

  楊文堯道:“須知江湖之中,盡多行動詭異之人。如若孤獨老人傾盡畢生智力,故意建築了這座機關重重的古墓,作弄後人,亦非絕無可能。不瞞金兄說,兄弟現下心中毫無破這古墓機關的信心,如果墓中真有什麼千古奇珍,稀世異寶,咱們縱然喪生在這古墓中,亦可死而無恨。如單單只是為了一些珠寶金銀之物,冒此危險,那就有些不值了。”

  金老二聽他言詞間頓萌退志,不覺心頭一震,但他究是久走江湖之人,略一忖思已知楊文堯的心意,還不是想要我說出胸中隱秘,哼哼!我金老二走了大半輩的江湖,還會在陰溝裡翻船不成。

  當下故作不解地驚道:“楊兄胸藏玄機,況且如今又有這古墓建築的原圖,刻在劍匣之上,以楊兄的才智學識,按圖索驥,相信楊兄破除這古墓機關,豈不易如反掌──至於古墓中收藏之豐,兄弟敢說舉世無與倫比。珠寶古玩之物不去說它,兄弟只舉出兩件珍品,楊兄就知兄弟絕非誇大其詞了!”

  楊文堯笑道:“不知何等珍品,竟得金兄這等讚頌,兄弟願洗耳恭聽。”

  金老二道:“楊兄可知玉蟬、金蝶兩件奇物嗎?”

  楊文堯如被人重重的擊了一拳,只覺全身一陣顫動,驚道:“什麼?那玉蟬、金蝶二物,竟也在這古墓中嗎?”他雖是心機深沉,喜怒不形於色之人,但在驟聞玉蟬、金蝶二件奇物之後,亦不禁心情震動,難以自制。

  金老二卻微微一笑,道:“不錯,玉蟬、金蝶二物,都在這古墓之中。”

  楊文堯神色恢復鎮靜,道:“這話可是真的嗎?”

  金老二道:“兄弟生平不打誑語,楊兄但請放心。”

  楊文堯笑道:“只此二物,已值得兄弟一冒凶險。”當下盤膝坐在地上,用手不住在地上亂劃,片刻間一副心神會聚之態,似若不知身旁有人。楊文堯只管低頭查看,手中不停地在地上划來划去,足足有一頓飯工夫之久,突然停下手來,凝眸望天,一語不發,似是遇上了極大的難題似的。金老二站在一側瞧了半天,仍不見他動彈,心中忍耐不住,低聲叫道:“楊兄,可算出了破除這古墓機關的辦法嗎?”

  楊文堯望了金老二一眼,冷冷地答道:“土木建築之學,楊文堯雖說不上博通,但如想欺瞞過我的雙目,只怕舉世難有幾人。如果金兄這戮情劍匣上的原圖,不是孤獨老人準備亂人耳目,故意留下來的假圖,就是金兄尚未尋得這古墓築造的真正原圖。”

  金老二道:“戮情劍削鐵如泥,舉世只此一支,兄弟親眼看到這劍匣由劍上取下,如說劍匣是偽造,兄弟不敢苟同。”

  楊文堯突然呵呵一笑,挺身而起,道:“縱然沒有築造原圖,這古墓機關也未必真能難得住兄弟。”說罷,大步直向巨冢前面供台之處走去。這時,那供台的石鼎已自行經過六個時辰,回覆不動。楊文堯將要走近供台之時,突然回頭望著金老二道:“金兄請自小心,如果這墓中確如金兄所言,機關重重,這第一道機關可能就是那高大的石翁仲──”當下暗運內力,探手向供台上黑色石鼎摸去。只覺觸手冰冷,不覺心頭一驚,趕忙縮了回來。仔細看去,不禁訝然失聲:“好一塊千年寒玉──”

  金老二身子一晃,搶奔到楊文堯身後,挽手向石鼎探去。

  他已聽得楊文堯呼叫之言,心中早已有了準備,石鼎奇寒,並沒使他吃驚縮手,反而用力一搬,心中暗道:“神算子盛名不虛,竟然在一觸之下,辨出這是極難一見的千年寒玉──”

  心中念頭未息,忽聞一陣軋軋之聲,石鼎緩緩轉動起來。

  楊文堯低聲叫道:“金兄快些走開!”說畢當先縱身而起,向一側躍去。

  金老二對楊文堯警告之言,並不十分相信,暗忖道:那石翁仲縱然真是機關,也不能夠一沖就兩丈多遠──正自沉忖當兒,突聞一陣疾風破空,那尊巨大的石翁仲,果然迅快無比的向前衝來。金老二一伏身,疾如離絃管箭一般,側射而出,直向楊文堯停身之處躍去。身在空中一提真氣,雙臂一張,上半身猛然向上一提,雙腳落著實地。就在金老二剛剛站好身子之時,楊文堯卻反向古墓供台處回撲過去。金老二定神看去,只見那石翁仲已衝到供台前面,手捧石笏擊在供台後的青冢之上,打得墓石橫飛,那地方正是自己適才停身之處。不禁暗叫一聲好險,如果不是應變迅快,及時躍開,必為石翁仲手中石笏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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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2-7 11:51:04 |只看該作者
八七

  只見神算子楊文堯雙手搬住黑色石鼎,不住的搖轉,片刻後忽聞軋軋連響,那供台處突然分裂出一座石門。金老二怕楊文堯獨自入墓,丟棄下自己不管,縱身一躍搶飛到石門口邊。

  楊文堯閃身向旁側一讓,拱手微笑,道:“金兄請!”

  金老二微微一怔,笑道:“不敢,不敢,楊兄德高望重,兄弟怎敢僭越?”他怕石門之內,有機關埋伏,不敢當先涉險。

  楊文堯不再謙辭,當先步入石門,向前走去。金老二身子一側,緊隨楊文堯身後而入。兩人向前走約六七尺遠,身後又響起一陣軋軋之聲,洞中驟然變的黑暗如漆。

  金老二呆了一呆,低聲問道:“楊兄,那劍匣原圖之上,可曾提到這石門自動關閉事嗎?”他心中懷疑是楊文堯在搞鬼,故而問了他一句。

  只聽楊文堯冷冷的聲音,起自七八尺外,道:“金兄這般多疑兄弟,實叫在下寒心。既然如此,我看還是金兄一人深入墓中去吧!”原來,他借光線突然暗下的時機,向前疾進數尺,放佈疑陣。

  金老二吃了一驚,暗道:“他此言分明未有好心,必得防他一著才行。”當下暗中提集真氣,疾向楊文堯身側躍去,口中卻連聲說道:“楊兄不要誤會,兄弟對楊兄多心,也不會請楊兄相助了──”忽然火光一閃,甬道為之大亮,楊文堯右手高舉著特製的火摺子,笑道:“但願金兄言出衷誠,咱們此刻已然身陷危境,如若再不能同心協力,謀度險關,只怕──”

  金老二接道:“別說兄弟沒有此心,縱然動了疑心,那也是自尋死路,當今武林之世,有誰不知楊兄是建造機關的能手。這古墓之中,埋伏重重,楊兄只要隨手一撥機關樞紐,不用費吹灰之力,就可以把兄弟置於死地了。”

  只聽楊文堯哈哈大笑,道:“金兄把我楊文堯看成什麼樣的人了,楊家堡名列三大堡之一,兄弟雖不敢稱一方雄主,但還不致暗算於人。如果兄弟真有不滿金兄之處,自會當面叫陣。”

  金老二道:“兄弟隨口說來玩笑,楊兄千萬不要放在心上。”兩人談話之間已然深入了數丈,耳際忽然響起了淙淙水聲。揚文堯熄去了手中的火摺子,笑道:“金兄請閉目稍作調息,咱們即將步入險境了。”金老二依言閉上雙目,運氣調息了一陣,再睜眼睛,景物已清晰可見。

  楊文堯側耳聽了一陣,道:“金兄水底功夫如何?”

  金老二道:“這個麼,不瞞楊兄說,兄弟是個旱鴨子。楊兄無所不能,水中功夫自是不錯了?”此人處處多疑,說完話後,兩道眼神盯在楊文堯臉上,想從他神色中瞧出對方問話用意。

  楊文堯淡淡一笑道:“這墓中既有水聲,想必設有控制水勢的機關。如果不小心觸動埋伏,必將洪滔氾濫,金兄既不會水,請隨在兄弟身後而行。眼下兄弟並無破除古墓中機關的把握,此刻咱們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要知那戮情劍匣上刻繪的古墓圖案,雖然已繪機關埋伏,但因經過了十二個巧匠之手,各人繪製的比例尺度不同,是以楊文堯瞧了半晌,算來算去,算不出圖中奧妙,才誤為匣上圖案不是偽制,就是劍匣不是真品。

  兩人又往前走了一段,眼前果橫現一道三尺寬窄的水渠。水勢湍急,一望即知是外面引進來的活水。

  楊文堯低頭瞧了一陣,忽然驚道:“已經有人先我們進入這古墓中了。”

  金老二急道:“什麼?,難道當今武林之世,還有人通達這機關埋伏之學不成?”

  楊文堯不理金老二的問話,仔細在兩面壁上瞧了一陣,笑道:“金兄放心,進墓之人,大概已被洪水淹死了。”

  金老二又聽得怔了一怔道:“這個楊兄怎麼知道?”

  楊文堯舉手指著石壁笑道:“金兄仔細看看,當知兄弟之言不是信口開河了。”

  金老二運足目力瞧了一陣,搖搖頭,道:“兄弟除看出這石壁是由青石砌成,堅固異常外,再瞧不出什麼奇怪之處了。”

  楊文堯微微一笑,道:“兄弟忘了金兄是不通水性之人,實在也難怪。金兄請看頂上石壁積塵極多,但這兩面石壁之上,卻是纖塵不見,是以兄弟推想剛才這古墓前道之中,定被洪水氾濫過,沖洗了壁間積塵。”

  金老二道:“楊兄果然高明,兄弟佩服至極!”

  楊文堯道:“壁間被洪水浸濕的痕跡,尚未全干。使兄弟想到這洪水消去不久,定然有人先咱們進入古墓,無意觸動控制水勢的機關,使洪水氾濫甬道。再看水痕相距頂端不過尺許高低,又想到來人必被淹死沖走無疑。試問在這等狹小的甬道之內,匹無著力之處,縱然水性極好之人,也難長久適應,悶也要被活活悶死。”

  金老二道:“這麼說來,進入這古墓之人已然死去,是毫無疑問的了?”

  楊文堯微微一怔,沉吟半晌,道:“除非他們在洪水沒頂之前,找到了控制水勢的機關──”

  金老二極注意有人進入古墓之事,又追問了一句,道:“楊兄看他們是否可能及時找到控制水勢的機紐,而保全性命?”

  楊文堯凝神思索了一陣,道:“這是件希望極小的事,我想他們被洪水淹死沖走的成份很大。”

  金老二笑道:“但願楊兄的推想不錯。”

  楊文堯微微一笑,緩步向前走去,目光流動,不停打量四周形勢。轉過了兩個彎後,眼前突然一亮,一片寶光耀目,狹窄的甬道,至此也突然開朗,成了一座兩間房子大小的石室。

  這是徐元平到過的石室,室中陳列著很多珠寶古玩,件件都是價值連城的珍品。

  金老二目光掠著珠寶掃過,點點頭道:“現在看這古玩珠寶,也許傳言並非虛偽。”

  楊文堯瞧了珠寶一眼,淡淡一笑,似是毫不為眼下罕見的珍品所動,心中卻在暗道:“這室中的寶珠,最小的都比我收藏的巨珠要大,如果古墓所藏確如傳言,縱然此刻真的死在古墓之中,那也是毫無遺憾。”兩人雖都為室中珠寶古玩所動,但為了要保持身份,誰也不好意思伸手去拿,只好裝出一副視若無睹之態。彼此各想心事,沉默無言,過了半晌,金老二突然說道:“楊兄,孤獨老人留示,不准人進這石門口內,想來這石門之後,定然有什麼機關──”

  楊文堯道:“這個兄弟已在用心查看了。”目光轉動,不停在四壁查看。但見四壁一片潔白,找不出一點可疑之處。

  金老二道:“楊兄請取出戮情劍匣看看,也許劍匣上刻繪有開啟這石門之法。”說話之間,人已走了過去,雙手潛運真力,猛然一推。只覺如撼山嶽,石門絲毫未動。自己卻因用力過猛,反被震的向後退了一步。回頭望去,只見楊文堯已取出戮情劍匣,正在凝目檢視。金老二也不驚撓於他,悄然退到一側,靜立相待。忽聽揚文堯輕輕啊了一聲,緩步走近石門,伸手在門邊量來量去,約莫一盞熱茶工夫,收了劍匣,伸出右手食中二指,在貴客止步的止字下面一橫,用力一劃,一陣隆隆巨響過後,石門自動大開。

  金老二忽的縱身一躍,搶先到石門之前,他卻停在門口不肯進去,回過頭對神算子楊文堯道:“楊兄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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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2-7 11:51:14 |只看該作者
八八

  進了石門,景物突然一變,一連六七間房子,大廳當中,端放著一座五尺高低的大鼎,四週一片漆黑之色。

  突聞一陣隆隆之聲,繞耳不絕,那大開的石門,突然自行關上。僅有的一線光輝,隨之消失,大廳中一片漆黑,伸手難見五指。兩人雖是一身武功之人,但在這等不見一點光線,陰氣森森的古墓中,也不禁生出驚怖之感。

  經過了一刻沉默。金老二首先忍不住說道:“楊兄,看看那戮情劍匣上,可有這暗室的記載嗎?”

  只聽楊文堯呵呵大笑之聲由大廳一角傳來,道:“金兄快請到兄弟這邊來,這暗室中,恐怕即將有機關發動了。”敢請他已悄無聲息溜到大廳一角。

  金老二心中暗罵一聲可惡,凝神戒備,緩步向大廳一角走去。忽見火光一閃,幽暗的大廳中,突然亮起了一道火焰。

  火光照著楊文堯臉上浮現著微微的笑容,但那笑容看在金老二眼中,不但毫無和藹可親之感,反而有一種陰森恐怖的感覺。這一瞬間,金老二突然覺得楊文堯是一位陰沉得可怕的人物,心底不自覺泛起一股寒意。

  神算子盤膝坐在大廳一角,高舉著手中火摺子,笑道:“金兄身上可帶有火摺子嗎?”

  金老二道:“這個,兄弟沒有準備──”

  話還未說完,突聞一陣軋軋之聲,起自那巨鼎之中。

  楊文堯急道:“金兄快快走過來──”

  一向凶悍陰險的金老二,此刻竟然十分聽話,縱身一躍,飛落在楊文堯身邊。楊文堯右腕一抖,手中火摺子脫手飛出,粘在那巨鼎之上。

  要知他這火摺子是用棉花浸以松油特製而成,不但火光強烈,而且可以粘在物體之上燃燒。

  楊文堯投出手中火摺子後,緊隨著站起身子,暗中一提真氣,忽的縱身躍起,直向巨鼎處飛去。

  金老二冷哼一聲,緊隨楊文堯身後飛起,追蹤躍去。

  此時但聞嗅嗅幾聲弦響,巨鼎中忽然飛出一片管箭,分向四面八方射去。楊文堯雙掌立時一齊下劈。一股強勁的掌風到處,管箭便紛紛下落。

  鼎中管箭來的突然,但所幸時間不久,一排箭雨過後,倏然而止。金老二武功雖高,但他部份視線被楊文堯前面身子擋住,致被兩支管箭劃破衣袂,心中甚是惱怒。待兩人腳落實地,忽然一步欺到楊文堯身後,力蓄掌心,怒聲問道:“楊兄把兄弟叫了過來,自己卻突然躍身而起,避開管箭,是何用心?”

  楊文堯頭也不回他冷冷說道:“如非兄弟招呼金兄一聲,只怕金兄早已死在沙毒管箭之下──”

  金老二暗道:“江湖上盛傳三堡人物之中,楊文堯為人最是和藹可親,不失書生本色,那知卻是一位心地最為陰險之人,此番如能出得古墓,我定要昭告綠林同道,揭穿他偽裝面貌──”

  心念正轉動間,耳際間又響起楊文堯冷冷的聲音,道:“不管金兄如何想法,但此刻假如和兄弟鬧翻,絕難出這古墓──”

  金老二怒道:“我金老二豈是受人箝制之人,哼哼,楊兄未免太小瞧於我了。”

  楊文堯回頭一笑道:“金兄如若不信的話,咱們就不妨試試。”

  金老二掌勢突然向前一送,緊貼在楊文堯背心之上,道:“兄弟只要一吐蓄蘊掌心的內力,立時將使楊兄心脈寸斷──”

  楊文堯面不改色,淡淡一笑接道:“別說金兄這一掌未必真能置我於死地。縱然一擊成功,把兄弟震斃掌下,但金兄卻要活活被困死在這古墓中了。”

  金老二心頭一凜,緩緩收回掌勢,道:“兄弟雖久聞楊兄之名,但今日才算真正認識你了。”

  楊文堯笑道:“好說,好說──”忽聞巨鼎之中,又是軋軋急響,巨鼎也自動轉旋起來。

  金老二急急橫跨一步,全身隱在楊文堯的身後。

  神算子目光注定旋轉巨鼎,高聲說道:“金兄快請退回壁角──”忽然一上步,身子飄空而起,人已上到巨鼎之上。

  金老二被楊文堯高呼之聲,分去不少心神,就那微一分神,楊文堯自己施展絕佳輕功,腿不屈膝,肩不晃動,只一抬腿,躍上巨鼎。楊文堯去勢奇快,快得金老二蓄蘊在掌心的內力,這時也來不及推擊出手。金老二心知自己掌勢如若不觸在對方要穴部位,以對方功力之深,縱然被擊中一掌,也難傷得了他。剎那間心回念轉,主意突變,依言向後躍退,高聲說道:“楊兄請小心點──”話出口,人已躍退到大廳壁角之處。

  楊文堯笑道:“金兄放心。”探手向巨鼎下面按去。

  但聞嚓的一聲輕響,旋轉的巨鼎,倏然而止。

  金老二雖躍退壁角,但兩道眼光卻注意那巨鼎和楊文堯的舉動,一見那巨鼎靜止不動,立時又急躍過來。

  楊文堯道:“金兄還是暫退到壁角,只怕這巨鼎之中,還有暗器射出──”話還未完,巨鼎之中,突然噴出泉水,一股腥臭之氣,觸鼻欲嘔。

  金老二身子一仰,背脊貼地,避過噴來毒泉,緊接著兩個急翻,迅捷無比的翻回到大廳壁角。

  這一股噴出的毒水,似是毒氣很重,腥臭之氣濃烈無比。片刻之間,瀰漫全室。幸好毒水不多,不到半盞熱茶工夫,便自動停止。

  但那腥臭氣味卻是越來越濃,兩人雖都有一身精深內功,也難抵受得住。只覺頭腦逐漸脹大,五臟六腑皆欲從胸腹翻出。

  楊文堯探手入懷摸出兩粒丹丸,自己先行含入口中一粒,才高聲說道:“金兄接著。”抖腕向壁角投擲過去。

  金老二伸手接著藥丸,卻不敢立刻投入口中,目光盯在楊文堯臉上,一語不發。

  楊文堯微微一笑,說道:“金兄請放心把兄弟的藥丸含入口中,如這藥丸縱是毒藥,兄弟也先金兄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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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2-7 11:51:23 |只看該作者
八九

  金老二道:“兄弟絕無此意,楊兄不要多心。”舉手把藥丸投入口中。

  但覺滿口清香,霎時把撲鼻欲嘔的臭腥之氣壓了下去。

  楊文堯探手又在巨鼎之中摸了一陣,笑道:“金兄請過來吧,鼎中機關已為兄弟扣住。”

  金老二依言緩步走了過去,但在相高巨鼎七八步處,停下腳步。

  楊文堯縱身躍下巨鼎,笑道:“如果兄弟判斷不錯,不到一盞熱茶工夫,這巨鼎即將自動移開。”

  這當兒,金老二已覺到自己性命完全操在楊文堯的手中,他隨時隨地就可把自己置於死地,當下答道:“楊兄之言,自不會錯。”

  楊文堯聽他口氣,已知他屈服在自己冷漠的擺弄之下,心中暗自好笑,口中卻故示親近地說道:“此刻咱們已進入步步凶危之境,如果不能同舟共濟,只有雙雙葬身在這古墓之中的了。”

  金老二低聲下氣說道:“在這等機關重重的地方,兄弟全要僅憑楊兄大力了。”

  楊文堯暗自忖道:當今武林之中,盛傳金老二交遊最廣,一宮、二谷、三大堡中都有交往,看來傳言不虛。此人能屈能伸,確是極難對付的角色,這次如不把他結果在古墓之中,終是一大禍患。心念一轉,殺機暗生,口中卻微笑答道:“金兄說的也是,不管何等聰明之人,也難精通世間各種學問。武功一道兄弟自知不如金兄,但土木機關之學,耗去了兄弟大半生精力,這自是比金兄稍有心得,眼下處境是生死同命,自應各盡所長以求安度險關。”

  金老二道:“楊兄之言,字字金玉,兄弟自聽吩咐。”

  楊文堯笑道:“金兄這般說法,兄弟就不敢──”話未說完,忽聞一陣輕輕的軋軋之聲。那巨鼎突然自動升了起來,直到四五尺高,才停下不動。

  金老二凝目望去,只見巨鼎之下,是一個兩尺見方的深洞。楊文堯嘆息一聲道:“建築這古墓之人,果然較兄弟高上一籌,此鼎要是由兄弟設計,定然是向旁側移開,想不到會向上升起。金兄請緊隨兄弟身後。”大步直向鼎下走去。

  楊文堯走近巨鼎下洞口之處,略一探望,立時縱身而入。

  金老二待楊文堯腳落實地後,高聲叫道:“楊兄,兄弟是否可以下去呢?”金老二謙恭之情,流露言詞之中。

  楊文堯暗自忖道:任你千恭百順,也要陳屍這古墓之中。口中卻笑答道:“金兄再要這等謙虛,兄弟如何敢當,快請下來。”

  金老二一躍而下,藉著楊文堯手中火光看去,只見數尺之外,矗立著一扇黑門。

  楊文堯道:“金兄請把那門上鐵鐶向右連轉一十二次,這緊閉之門,就可以大開了。”

  金老二略一猶豫,大步走了過去,依照楊文堯吩咐之言,把門上鐵鐶,連向右面轉動了一十二次。正待鬆手而退,忽覺眼前一晃,不禁大吃一驚,腳下加力,向後疾退,那知身後竟然被一道鐵欄擋住,匆忙舉手向上一架。

  但覺臂上一涼,一陣奇疼刺心,被門上落下的一口鋒利鋼刀,從肘間生生切斷,但他功力深厚,手臂雖被切斷,竟把鋼刀下落之勢擋住。

  回頭看時,只見身後壁間,伸出兩根鐵棍,攔住退路,這等設計縱是身負絕學之人,如果事先沒想到,也難逃過劫難。

  金老二暗中運氣,閉住穴道,先把流血止住,目注楊文堯,微微一笑,道:“想不到這兩扇門前,還設有這等機關,幸好斷去兄弟一臂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楊文堯早已運集功力,只要金老二口出不遜之言,立時藉故發作,一掌把他劈死,那知對方不但毫無抱怨之言,而且還把一切錯誤攬在自己身上,滿臉笑意,毫無怨恨之情。楊文堯竟是找不到一點藉口,不覺微微一怔,暗道:此人果然不凡,如果這次不把他襲斃在古墓之中,此生此世,他將與我誓不兩立了。

  心念及此,殺心愈堅。但口中故作惋惜。黯然一嘆,道:“都怪兄弟大意,害金兄斷去一臂,實使兄弟難安。”

  金老二道:“這如何能怪楊兄,只怪兄弟學藝不精──”他說話之間,人也縱身躍出那兩道鐵欄。

  楊文堯揣手入懷摸出一包金瘡藥,緩步走到金老二身邊。一面伸手替他包紮傷勢,一面說道:“兄弟這金瘡藥,雖然說不上什麼靈散金丹,但對療治刀劍之傷,卻也甚有效用──”

  金老二笑道:“楊家堡金瘡藥功效如神,江湖上無人不知,兄弟這裡先向你謝謝了!”

  忽聞軋軋一陣急響,那門上落下的鋼刀和壁間伸出的鐵棍,同時歸了原位,兩扇鐵門這時也緩緩自動而開。

  楊文堯替金老二包紮好了傷勢,說道:“這次兄弟走在前面──”話未說完,倏而往口,大步的直向緩開大門之中走去。

  金老二在楊文堯轉過了身子剎那,忽的舉起右手,但卻又自動收回來。

  這一瞬間,他腦際千回百轉,想了很多的事,只怕楊文堯暗中有備,自己在斷臂之初,傷疼正烈,如若這一掌不能把對方擊斃,勢必引起楊文堯的反擊,以自己眼下處境,絕非其敵。

  這兩扇黑門之後,又是一個黑色墨石砌成的石室。不過形式不大相同,狹長有如棺材一般,靠後壁處放著四隻大鐵箱。

  楊文堯舉著手中火摺子,直奔到那存放鐵箱之處,立刻舉掌朝最右一隻鐵箱的銅鎖之上擊下。

  但聞一陣嗆嗆之聲,鐵鎖應手而落。

  金老二忍著傷疼讚道:“楊兄好雄渾的鐵砂掌力。”

  楊文堯回頭笑道:“不敢,不敢,兄弟練的是大力金剛掌。”

  金老二心頭一震,暗自忖道:大力金剛掌乃少林寺七十二種絕技之一,不知此人得誰傳授,練成這等開碑碎石的絕技──

  楊文堯似是已猜出金老二此刻心中懷疑之事,咧嘴一笑,道:“金兄可覺著兄弟言過其實嗎?大力金剛掌乃少林寺七十二種絕技之一,兄弟既非少林門下弟子,自是無法練成這等掌力,是不是?”

  金老二道:“這個,兄弟怎能相疑,不過──”

  楊文堯道:“金兄如果不信,且接兄弟一掌試試。”臉上陡湧殺機,緩緩舉起右掌。

  金老二疾退了兩步,笑道:“少林寺七十二種絕技,流傳於江湖之上的,何止大力金剛掌法一種,就兄弟所知,已在五種之上了。”

  這幾句話,果然引起了楊文堯好奇之心,舉起的右手向旁側一偏,隨手打開鐵箱蓋子,登時一片寶光耀目。原來那鐵箱之中盡都是放著明珠寶石,光華燦爛,滿室生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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