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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li608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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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臥龍生]天馬霜衣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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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3-12 11:22:35 |只看該作者
一四〇

  韓士公屏住呼吸,從茂密的枝葉中向下看去,只見兩個身著天藍勁裝,背上斜插長劍的少年,靠在大榆樹下,低聲相談,似是討論什麼事情。

  兩人研商一陣齊齊探手入懷,摸出兩方黑巾,包在臉上,施展開上乘輕功,疾向那烈婦冢方向奔去。

  韓士公眼看兩人去後,低聲說道:“兄弟,你看出這兩人的來路了麼?”

  林寒青道:“兄弟從未在江湖上走動過,如何看得出來?”

  韓士公道:“這兩人都是避塵山莊,參仙龐天化的手下。”

  林寒青道:“韓兄何以敢於斷言?”

  韓士公道:“龐天化世高膽大,特別在屬下衣著上做著了鮮明的標識,故而一眼間即可看出是龐天化的底下了。”

  林寒青道:“原來如此──”微微一頓,接道:“那龐天化究竟非浪得虛名之士,竟然能查出那黑衣人的落腳所在,暗中派人聽梢。”

  韓士公道:“龐天化雖然不和武林同道來往,生性孤傲自賞,素不為人留下餘地,但他如和那神秘、詭奇的梅花主人相較,老朽倒還是希望他能佔得上風?”

  林寒青道:“只怕事情難如韓兄之料。”

  韓士公道:“唉!那梅花主人──”忽然一皺眉頭道:“不好了!”

  林寒青道:“什麼事?”

  韓士公縱身躍落樹下,道:“咱們得趕回烈婦冢去,救那位白姑娘?”

  林寒青道:“話雖不錯,但時間上只怕已是遲了一步?”說著飄身落地。

  韓士公道:“難道咱們坐視不管麼?”林寒青道:“我想如她早已有拒敵之策,用不著咱們擔心?”

  韓士公忖道:“這話倒也不錯,她既能替我們借箸代籌,難道豈不知自避凶鋒?”微微一頓,又道:“咱們要不要再回去瞧瞧,那梅花主人的屬下究竟是在搞什麼鬼──”目光一轉,瞥見一條人影,疾如流星而來,急急說道:“又有人來了。”

  林寒青道:“躲避不及了。”

  那人影來勢奇快,轉眼之間,人已到了兩人停身之處,目光一掃林寒青的背影,叫道:“那可是林兄弟麼?”

  林寒青轉身望去,只見來人一襲青衫,年不過二十三五,正是那差人送劍,曲意結交的六星塘少莊主皇甫嵐,當下一拱手道:“皇甫兄別來無恙,小弟正是林寒青。”

  皇甫嵐早已急急奔了過來,握住林寒青右手笑道:“別後想念甚切,我也曾遣人到金陵青雲觀中相訪,但林兄已然離去,正愁相見無期,竟然在此相遇。”

  林寒青道:“皇甫兄盛情贈劍,兄弟──”

  皇甫嵐接道:“區區之物,聊表心意,兄弟如再提此,那就是看不起我了──”

  微微一頓,又道:“我一向孤傲自負,甚少交遊,唯獨對兄弟一見投緣。”

  林寒青道:“得蒙委顧,極感榮寵,兄不在六星塘中享福──”

  皇甫嵐一揮手,道:“別提了,兄弟這次是給人逼出來了,不但兄弟──”突然放低聲音,接道:“連二十年未離開六星塘一步的家父,也一齊到了徐州。”

  韓士公看兩人談的十分親熱,竟然把自己冷落一旁,忍不住接道:“可是為了那梅花主人麼?”

  皇甫嵐道:“不錯啊,老前輩也是被那白梅花誘迫到此麼?”抱拳一揖。

  韓士公道:“我和林相公,彼此以兄弟相稱,少莊主也不年客氣了,咱們也平輩論交吧──”忽然想起,還未答覆那皇甫嵐相詢之事,輕輕咳了一聲,接道:“老猴兒四海漂泊,居無定所,那梅花主人縱然能下顧老朽,他也是無法尋得,我和林兄弟是碰上了這件事情。”

  皇甫嵐道:“原來如此。”

  林寒青道:“皇甫兄既為那梅花主人而來,想必知這個中內情了?”

  皇甫嵐一皺眉頭,道:“說起來慚愧的很,不怕兩位見笑,兄弟雖是被那白梅花逼來徐州,但對那梅花主人內情,卻是一無所知──”他臉突然轉變的十分嚴肅,沉吟了一陣,接道:“半月之前一個晚上,六星塘突然被人侵入,無聲無息的殺死了兩個巡夜之人,留下了一張白箋──!”

  韓士公道:“留箋上說些什麼?”

  皇甫嵐道:“白箋上短短數語,如想找回失去之物,立刻趕往徐州待命。”

  韓士公道:“哼!想不到那梅花主人,竟還有雞鳴狗盜之能。”

  林寒青道:“皇甫兄可查出失竊之物麼?”

  皇甫嵐道:“兄弟遍點存物,竟是找不出失竊什麼?正自奇怪,家父忽然派人把兄弟找去,吩咐我立時收拾應用之物,動身趕來徐州,家父早已不間俗事,就是兄弟,也難得見他一面,突然提起要去徐州,心中甚是奇怪,他老人家吩咐一句之後,立時命我去準備應用之物,不容多問,當天我們就動身趕來徐州。一住旬日不聞消息,但眼看武林人物,連綿湧來徐州城中,想來定然有事,家父日夜盤膝坐息,用功甚勤,絕口不提此來原因,只告訴兄弟留心白梅花,今晨兄弟起床之後,店小二送上一封密函,說是昨夜有人交來,兄弟才開封簡,裡面赫然是一朵白梅花,附有短函,要我們明日中午,趕到烈婦冢去取失物,兄弟把封簡呈閱家父,他看完之後,輕輕嘆息一聲,只說一句咱們依時赴約,就閉目用功,唉!他老人家雖然未肯多言,但我已看出他心情沉重,似有無限的隱衷難言,但卻激起我先查一下烈婦冢的念頭,想不到竟然和兩位在此相遇。”

  林寒青道:“這麼說將起來,那白梅花的主人,確是一位身懷絕技,充滿神秘的人物。”

  只聽蹄聲得得,一匹健馬,由東北方疾奔而來,一個身著黑色勁裝的人橫爬在馬鞍上。

  那快馬本是沿著小徑奔行,但一見路上有人時,突然一轉頭,轉入荒草地中奔去。

  韓士公道:“那馬背上的人有點奇怪,咱們過去瞧瞧。”縱身一躍,當先追去。

  林寒青、皇甫嵐聯袂而起,緊隨韓士公身後追去。

  那快馬聽得有人追來,全力飛奔,三人追出了一里多路,才把那快馬拉住。

  韓士公一把托起那馬上人的下顎一瞧,只見耳鼻間汩汩流出血來,早已氣絕而死,臉上被人用尖利之物,刻著:“不守約定時限者賜死!”身上餘溫尤存,顯是剛死不久。

  皇甫嵐冷哼一聲,道:“這賜死二字,口氣未免太狂妄了。”忽然想起父親那異常的神情,似是對那白梅花,有著極深的畏懼,不禁由心底泛起來一股寒氣。

  韓士公突然大叫一聲:“不好,那白姑娘主婢三人,只怕也已遭了毒手,咱們得去看看。”轉身向前奔去。

  林寒青心道:此人能在江湖上闖蕩多年,結識了無數朋友,這份急公好義的精神,實非常人能及,口中卻大喝道:“韓兄不可造次。”縱身一躍,攔住了韓士公的去路。

  皇甫嵐追了上來,道:“那一位白姑娘?”

  韓士公指著那屍體說道:“此人定然是去了烈婦冢,遇到那梅花主人屬下,才遭殺害,那白姑娘留在烈婦冢石室之內,豈有不被他們發現之理。”

  林寒青道:“咱們縱然要去,也得想個妥善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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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3-13 10:14:46 |只看該作者
一四一

  韓士公道:“救人如救火,還想個什麼?”一把推開林寒青,向前奔去。

  林寒青不再攔住,隨他身後而行。

  皇甫嵐不明詳情,但卻聽出有一位姓白的姑娘,現在烈婦冢,如是去得晚了,那位姑娘將有殺身之禍,救人事急,也不多問,跟著兩人,放腿疾奔。

  這三人放開腳程,當真是奔馬難及,片刻間已近烈婦冢。

  忽然間,黑影一閃,韓士公看還沒看清楚,突覺頸間一緊,人已離地而起。

  原來是一條索繩,飛了過來,正套在韓士公的頸上。

  但聞皇甫嵐怒喝一聲,縱身飛起,寒芒一閃,索繩應手而斷。

  韓士公一提氣,一個大翻身,雙腳落著實地。

  林寒青低聲讚道:“皇甫兄出劍好快!”

  皇甫嵐道:“林兄過獎,兄弟早已拔劍在手,預作戒備了。”

  韓士公四目一望,只見皇甫嵐右手中橫著一柄寒光四射,長約尺許的短劍,心動中暗叫一聲慚愧,道:“多謝老弟相救。”

  皇甫嵐道:“鬼蜮技倆,決不止此,兩位要小心一點。”

  轉臉看去,四無人蹤,只有丈餘外一棵大樹。

  林寒青望了那大樹一眼,低聲說道:“那人隱在樹上,敵暗我明,必得先迫他現身出來才好。”

  皇甫嵐道:“這事容易。”忽的一場右腕,一把金錢,脫手飛出,直向那大樹上飛了過去。

  他手法十分怪異,那一把金錢,飛近大樹之後,突然相互撞擊,只聽一陣叮叮噹噹,六枚金錢,突然向四外散飛開來。

  但見枝葉橫飛,紛紛落下。

  原來,金錢四面的鋒刃銳利異常,四外散去,有如一把利刃在攪劍一般。

  直待六枚金錢源力盡而落,仍不聞樹上有何聲息傳來。皇甫嵐微微一怔,道:“我到樹上瞧瞧去。”縱身一躍,直向那大樹上飛去。

  林寒青暗蓄功力戒備,沉聲說道:“皇甫兄小心了。”

  但見皇甫嵐左手一伸,抓住軟技,右手短劍護在前胸,一個跟斗翻上了大樹。

  那知事情大大的出人意外,皇甫嵐在大樹上轉了一週,飛身而下,說道:“奇怪呀!大樹上哪有人蹤?”

  韓士公呆了一呆,道:“那強索明明是由這大樹之上飛下,怎的會沒有人呢?”

  只聽一個冷冰冰的聲音,傳了過來,道:“大會限期未到,不能擅越雷池一步,違者死。”

  三人急急轉臉望去,只見一個全身黑衣,頭髮長垂的怪人,站在兩丈外另一棵大樹之下,面對樹身,背向三人。

  林寒青冷笑一聲,道:“朋友,咱們的緣份不淺,這次是二度見面了。”

  那黑衣人冷冷說道:“第一次是在那神武鏢局了。”

  林寒青接道:“第二次,是剛剛不久,只可惜你未察。”

  韓士公想到適才索繩加頸之辱,心中大是忿怒,厲聲喝道:“既敢現身攔路,何以不轉過身來,以面目對人?”

  黑衣人冷冷說道:“本門中人,向不願以面目對人。”

  皇甫嵐道:“既是如此,在下代為效勞了。”雙肩一晃,陡然欺了過去,動作奇怪無比,左手一伸,直向黑衣人肩頭上搭去。

  只見黑衣人回手一抄,五指如鉤,疾向皇甫嵐左腕脈穴之上扣來。

  這黑衣人頭不回望,身不移轉,但憑兩耳聽覺,回手一擊中,拿脈認穴,竟然是準確無比。

  皇甫嵐吃了一驚,陡然向後閃開五尺,冷冷說道:“朋友出手一擊,已見武功不見,可是那白梅花的主人麼?”

  黑衣人冷冷道:“如是敝主人出手,那還有你的命在!”

  皇甫嵐心下更是驚駭,暗道:“聽這人的口氣,只是那梅花主人手下一名屬下,武功竟是如此高強,父親為此憂心忡忡,實非過多之慮了。”

  他自出道之後,除了敗在林寒青手下一次之外,從未遇過敵手,這黑衣人的出手一擊,使他警覺到,碰上了生平未遇的──。

  只聽那黑衣人冷漠的接道:“敝主人這次邀集天下英雄,聚會這烈婦冢,限期早已定明,明日午時,自會按武林規矩,迎接諸位,眼下時眼未到,卻是不許擅自闖入,此刻你們還來得及全身而退,如是再往前直闖一步,那是自尋死路了。”

  皇甫嵐心生退意,一則因對方武功高強,這些話並非是嚇唬之言,二則急於回報父親,也好使他早作準備,正待回身而去,卻聽那韓士公大聲說道:“咱們要到烈婦冢去接人──”

  那黑衣怪人冷冷接道:“不用去了。”

  韓士公怒道:“為什麼?”

  黑衣怪人道:“如是他已不在烈婦冢,自是不用去接他了,如是他還留在那裡,也是早已死了,明天再來收屍不遲。”

  韓士公想到白姑娘那弱不禁風的身體,遇上這等武功高強的凶惡霸道之人,只怕是早已死在他們手下,不禁怒火上衝,大聲喝道:“這烈婦冢既非你們所有,憑什麼不讓老夫進去?”

  黑衣怪人接道:“你如是不想活了,那就不妨進去試試。”

  韓士公心頭一震,知他並非故作驚人之言,但他生具暴躁剛烈的脾氣,縱是明知自己武功不濟,難以是人敵手,也要闖去試試,當下舉步向前行去,雙目卻盯在那黑衣怪人的身上,嚴作戒備。

  那黑衣怪人雖和幾人說話不少,但人卻一直面對著那樹身而立,始終未轉望幾人一眼!

  但韓士公已移腳步,那黑衣怪人立時警覺,有如背後長有眼睛一般,右手一揮,人已欺到了韓士公的身前,來勢雖快,但卻仍是背著韓士公。

  復黑有如烏爪一般的五指,反臂而出,抓向了韓士公的前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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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3-13 10:14:59 |只看該作者
一四二

  這等背向敵人的攻襲,實為武林中從未聞見之事,但韓士公卻未有半點輕敵之心,早蓄內勁的右掌,迎勢拍出,左手一招“黑虎偷心”,擊向那黑衣怪人背上的“命門穴”。那黑衣怪人突然橫裡移開兩步,身法奇詭,有如莫可捉摸的飄忽幽靈,一轉之間,不但避開了韓士公的攻襲之勢,而且人也欺近了韓士公的身側。

  韓士公吃一驚,暗道:這是什麼身法?右拳呼的一招“飛錢撞鐘”,左手卻疾施一招“拒虎門外”。封住了全身見處要害。

  他闖蕩江湖數十年,身經百戰,這份對敵經驗,實非林寒青和皇甫嵐能夠及得,這平常的兩招,但見他運用的時機恰當,竟是大見威力。

  那黑衣怪人欺近的身子,正好吃他擊出一拳逼住,左掌又剛好封住那黑衣人反臂點向前胸的一指。

  兩人電光石火的交手兩招,同是退了開去。韓士公左手和那黑衣怪人反臂點出的一指接實,一接之下,有如和堅石冷冰相接,一股寒意,由掌指直傳內心,心下駭然,一退七八步遠。

  林寒青看出了韓士公臉上神色不對,心中甚覺奇怪,這交手兩招,本是秋色平分之局,這韓士公卻吃了大虧一般,忍不住低聲問道:“怎麼韓兄吃了虧麼?”

  韓士公搖搖頭,凝目不言,似是正在思索一件往事。

  這時,那黑衣怪人仍然是背對著三人而立,凝立不動,長發、衣袂,在風中飄飛,擋在道中,攔住了三人去路。

  皇甫嵐收了短劍,道:“我再去會他一會。”縱身而上,一拳擊向那黑衣人的後背。

  他自重身份,不肯暗中施襲,拳勢擊出的同時,喝道:“小心了!”

  那黑衣人仍然靜立不動,似是未聞得皇甫嵐喝叫之言。

  這皇甫嵐平日裡雖是自負甚高,但今日所遇的敵人太怪,他本是人隨那擊出的拳勢一齊向前衝上,左手卻立掌胸前,準備應變,但見那黑衣人聞聲不動,十分漠然自己的攻勢,突然一沉丹田的真氣,硬生生把向前疾衝的身子,停了下來,雙腳點著實地,擊出的右拳,突然向前一送,內力外傳,一股暗勁擊向黑衣人的後背。

  皇甫嵐眼看著拳勁,擊中了那黑衣人的後背,忽見那黑衣人身子隨著拳勁一側,竟然的把一股舉勁滑了開去,皇甫嵐暗叫了一聲慚愧,如非我中途變卦,這一擊是實拳中敵,勢非要吃大虧不可。

  忖思之間,那黑衣人已然發動反擊,隨著那側轉的身子,反臂推出一掌。

  皇甫嵐距那黑衣人還有四五尺遠,料他反劈的掌勢,決難傷得自己,待他招術用老,正好欺身而進,扣他的脈穴,攻他個措手不及,突聽韓士公高聲吼道:“小心了,陰風掌。”

  一股奇寒的暗勁,無聲無息的撞了過來。

  皇甫嵐聽得韓士公喝叫之聲,已自警覺,陡的一閃,橫移五尺。

  饒是他應變夠快,也被那奇寒的暗勁餘力波及,只覺一股寒風,掠身而過,不禁打了一個寒噤。

  忽然間,人影一閃,那黑衣怪人幽靈一般,已然欺到身側。

  五指箕張,抓向前胸。

  皇甫嵐一提真氣,一招:“畫龍點睛”,食中二指一駢,點向那黑衣人右腕脈穴,右腿突然飛出,踢向那黑衣人的左肋。

  目光一瞥開,只見那黑衣人抓來的五指,都留著很長的指甲,尖銳、森白,有如利齒一般。

  黑衣人雖然背對皇甫嵐,但舉動卻是有如目見一般,身子一斜,險險讓過一腳,另一條手臂,卻疾快的伸了過去一點向小腹。

  皇甫嵐暗抽一口冷氣,一招“手揮五弦”,斜斜掃出。

  這是一場武林中從未聞見的搏鬥,那黑衣人始終是背對強敵,但他出手詭異,招術辛辣,雙臂運轉靈活,毫無背後禦敵的滯笨情形。

  皇甫嵐盡展所學,忽掌忽指,突穴斬脫,門戶封的十分嚴緊。

  片刻之間,兩人已對拆了三十餘招。

  皇甫嵐只覺那黑衣人,每劈出一掌,周圍就增強了一些寒氣,數十招後,有如置身在寒風冰雪中一般。

  他一面要運動抗拒寒冷,一面破解那黑衣人奇詭的招術,掌指運用,漸見遲滯,不似初出手那般靈活。

  林寒青有心出手替他下來,但又知他為人高傲自負,出手接替未必為他所歡,只好暗凝聚功力,準備必要時出手相救。

  忽聽韓士公高聲喝道:“那陰風掌是一種十分歹毒的武功,和人動手時,寒氣能在不覺間,侵入人體,兄弟不要著了他的道兒。亮傢伙對付他吧!”

  皇甫嵐也覺著,身上感受寒氣,愈來愈強,如若這般打下去,終將落敗,只是一時間卻想不出對付之策,韓士公這一叫,立時警覺,右手一探,取出短劍。

  兵器在手,豪氣一振,短劍連揮,寒芒電旋,封擋那黑衣人的攻勢,大聲喝道:“在下手中的寶劍鋒利,朋友也亮兵對吧!”

  那黑衣人冷冷答道:“我赤手空拳,也一樣勝你。”右手突然一搶,由上面拍了下來。

  這人的手臂,好似裝有活動地機環一般,背身動手,運用自如,靈活異常。

  皇甫嵐只覺拍下來一掌,如同拉著冰雪而下,掌勢未到,陰寒之氣,已山湧而至,心頭驚駭不已,閉住呼吸,右手短劍反撩而上,橫裡削了去。

  那黑衣人始終未回望一眼,但卻知道皇甫嵐手中的短劍利害,不落掌,立時收了回去。

  右手收回的同時,左手卻已攻出,五指齊張,挾著一股冷風,點向皇甫嵐的小腹。

  皇甫嵐被他上下交互攻勢,迫的又向後躍返五尺。

  他手中有了兵刃,仍然無法勝得這黑衣人,不禁又羞又怕,一退即進,長嘯一聲,揮舞短劍攻了上去。

  短劍流轉,愈來愈快,片刻間化成一團寒光,捲襲而上。

  這時,皇甫嵐雖已覺著全身寒意,愈來愈濃,但一股強烈的求勝之念,迫使他強提真氣,逼住寒氣不能內侵,短劍盡展所學,著著迫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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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3-13 10:15:13 |只看該作者
一四三

  §第二十三章

  又鬥了二十餘合,皇甫嵐已覺不對,只見身上愈來愈冷,雙手雙腿,運用似已漸失靈活,心中大驚,如若不能在十合之內,勝得對方,不但英名將盡付諸流水,且恐要傷在對方的掌指之下,情急之下,突施絕學,一招“流星趕月”手中寶劍,銀虹暴長。

  但聞一聲尖厲的長嘯,血雨飛灑,濺落了皇甫嵐一臉。那黑衣怪人有如一陣狂風般,飛奔而逝。

  荒涼的草地上,遺落兩枚枯黑瘦長,留有長指甲的手指。

  韓士公急步跑了過來,道:“你留下來的他兩個指頭──”忽然發覺皇甫嵐臉色蒼白,神情不對,趕快伸手扶住,道:“皇甫兄,你怎麼了?”

  皇甫嵐道:“我有些冷。”

  韓士公大驚失色,道:“你可是中了他的陰風掌了?”

  皇甫嵐強行一根精神,道:“不要緊。”

  這時,林寒青也已跑了過來,伸手抵在皇甫嵐後背之上道:“我助你一臂之力,快些運氣調息。”

  皇甫嵐微微嘆息一聲,道:“多謝兄弟了──”一語未畢,已覺出林寒青掌心內的熱力,傳入了體內,急忙鎮定心神,運氣和熱力相和。

  他內功深厚,又是童身,再加林寒青以本身內功助他,果然驅除了不少寒意。

  盞茶工夫之後,皇甫嵐突然一挺身,脫開了林寒青的掌心道:“有勞兄弟。”

  林寒青微微一笑,道:“好些嗎?”

  皇甫嵐道:“好多了,咱們不能延誤那白姑娘的性命,早些衝進去吧!”

  林寒青道:“兄弟開道。”

  韓士公、皇甫嵐都已和敵人動過了手,只有林寒青仍是毫不在意,凝神待敵。

  皇甫嵐道:“兄弟,聽我一句話好麼?”

  林寒青回過頭道:“有何教言?”

  皇甫嵐道:“拔出劍來,他們掌指上練有邪門功夫,都是不需要兵刃動手的,犯不著和他們硬拚。”

  林寒青看他關注之情,溢於言表,不忍負他好意,探手摸出參商劍,握在手中。

  皇甫嵐接道:“兄弟聽我話,他們發出掌力中,有一股侵肌透骨的陰寒之氣,這等邪門毒功,原本不足為奇,但如和他久戰下去,卻是大大的不利,因此,如已出手,不妨全力致勝,小兄的經驗,前十招內,他們掌內蓄含陰寒之勁,還難發揮出來,十招內如能傷了他們,那是最好不過。”

  林寒青道:“多謝指點。”仗劍當先而行。

  那知事情大出意外的是,一路之上,竟然未再遇上攔擊,直入了烈婦冢。

  荒涼的墓園,高大的青冢,依然是那樣孤獨肅索,所有的黑衣人。都不見蹤跡何在?

  韓士公看四周景物依舊,也未見黑衣人布下陣勢、遺蹟,不禁一怔,道:“奇怪呀!他們勞師動眾而來,豈能一無作為而去?”

  林寒青道:“咱們先去瞧瞧那白姑娘再說。”

  韓士公道:“不錯,兄弟如不提起,老猴兒幾乎忘去了此來用心。”大步奔向石室。

  但見石室中空空蕩蕩,那裡還有白衣女和兩個小婢的人影。

  韓士公一跺腳:“糟了,定然是被那些黑衣人生擒而去。”

  林寒青沉吟了一陣,道:“她作事極是謹慎,既有了防範之心,豈有再接人以可乘之機,也許他們主婢三人,早已避敵而去。”

  只見一個嬌如銀鈴的聲音,傳了過來,道:“林相公,林相公。”

  回頭望去,只見香菊手橫寶劍,急急奔了過來。

  韓士公迫不及待的問道:“白姑娘好麼?”

  香菊道:“小姐很好啊!”

  韓士公長長吁一口氣,道:“我還以為你們被擒了。”

  香菊冷笑一聲,道:“你想的不錯啊,我們都被人擒去。”

  韓士公知他會錯了意,但懶得和她開口,捋髯一笑,默不作聲。

  香菊望了韓士公和皇甫嵐一眼,笑道:“林相公,我們小姐請你移駕到她的新居一敘。”

  林寒青茫然道:“新居?”

  香菊笑道:“就在那五行奇陣中嘛!”

  林寒青微微一笑道:“我倒是忘記了──”

  香菊接道:“素梅那死丫頭,把你們攆走之後,小姐就醒了過來,立刻要我們遷到那五行奇陣之中,她說再晚些就來不及了,果然,我們遷入那陣中之後就有很多黑衣人。”

  韓士公聽得三女無恙,心情一寬,忽又想起那些黑衣人的行蹤來,忍不住問道:“那些黑衣人呢?”

  香菊道:“一切都在小姐的算計之中,那些黑衣人帶了甚多白色的木棒,竟也在這烈婦冢內布起陣來,那些黑衣人一個個笨的要死,攤開了一張圖,左量右劃了半天,才插上一根木棒,剛剛見根,就聽到一陣淒厲的長嘯傳來,那些黑衣人聞得嘯聲;拔起已經插好的木棒,躍上馬背,急急如喪家之犬一般跑了!”

  韓士公想到那幾根木枝,青竹插布的奇陣,豈能擋得那些黑衣人的視線,忍不住問道:“你們三人躲在那裡,難道就未被黑衣人看到麼?”

  香菊道:“我們在深草之中,鋪上了毛氈,躺在地上,他們自然是瞧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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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四

  林寒青默想那白衣女選擇的佈陣地勢,果是亂草極深之處,如若隱身其間,敵人如不注意搜尋,實是極難發現,但那片地勢,卻又位居這烈婦冢的心臟之區。

  林寒青、皇甫嵐、韓士公只得隨她身後,向前跑去,繞過那高大的青冢,素梅早已在陣外相候,欠身說道:“小姐請林相公入陣一敘。”讓過林寒青,卻擋住了韓士公和皇甫嵐。

  韓士公一拉皇甫嵐,退後了數尺,低聲對皇甫嵐道:“那白姑娘是一位充滿著神奇的人物,我活了這把年紀,連聽也沒有聽過世上有如她那般奇怪人物?”

  皇甫嵐道:“如何一個奇怪法呢?”

  韓士公道:“她胸中熟記了天下最深奧的武功,但自己卻是手無縛雞之力。”

  皇甫嵐道:“這雖是有些奇怪,但也稱不上神奇二字,如是她骨骼不適習武,但卻有著過目不忘的聰明,機緣巧合,使她看到了那載述武功的秘籍,或是無意中聽到別人談起武功,默記於心,此等事,前有先例。”

  韓士公笑道:“這一點老朽領教了,她身體弱不禁風,稍有勞累,人就要暈倒過去,可是她竟能借一枚金針刺入穴道之中,立時就精神大振,臉泛紅光,精神的健旺,尤過常人。”

  皇甫嵐沉吟一陣,道:“這或是醫道中高深之學,兄弟不解醫理,不敢妄論。”

  韓士公道:“她體弱膽大,履險如夷,料事之能,如具神通,這又作何解釋?”

  皇甫嵐略作沉吟,道:“兄弟未見過那位白姑娘,但聽韓兄口中所言,那白姑娘當是一位具有大智大慧的才人,她信任自己的智慧、判斷,雖是不會武功,卻能臨事鎮靜,心神不亂──”

  他仰起臉來,凝目沉思了片刻,接道:“凡屬智慧過人的人,一旦發覺事與願違,判斷錯誤,又十分輕談生死,所謂大智者,必具大勇。”

  韓士公道:“高論,高論,兄弟這麼一說,老哥哥算是增長了一層見聞,唉!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新人勝舊人,眼看你和林兄弟這等少年英雄,實叫我這老哥哥,又是歡喜,又是感慨。”

  皇甫嵐微微一笑,道:“兄弟只不過隨口亂言了幾句,如何敢當韓兄這等誇獎,倒是那林兄弟──”

  韓士公接道:“他怎麼樣?”

  皇甫嵐道:“他氣宇軒昂,相非常人,如若投身仕途,不失度相之位,如若是混跡武林之中,亦將為一代宗師身份,還望韓兄多多贊助於他,唉!可惜兄弟父母在堂,不能常年隨他身側,助他創出一番勳業,造福蒼生。”

  韓士公奇道:“兄弟,你可精通相人之術?”

  皇甫嵐道:“家母精於此道,兄弟只不過得蒙指點一二,談不上精通二字──”

  微微一頓,又道:“但林兄的內心之中,似必有著一種難言的苦衷,這使他人生中充滿憂鬱,如要他振奮雄心,在武林中爭一派宗師身份,勢必要先解去他心中的憂鬱之結,這點還得韓兄隨時相勸,如有用得著兄弟之處,只要四指寬一封便函,兄弟當盡起六星塘中精銳,兼程趕往候命。”

  韓士公道:“自來英雄最相惜,你這般對待那林寒青──”

  忽聽香菊高聲說道:“喂!你們兩個人過來啦,我家小姐有請。”

  韓士公哈哈一笑,道:“兄弟,這小妞兒,說話毫無禮貌,兄弟千萬不要介意──”突然放低了聲音,接道:“不過,她對咱們林兄弟,倒是溫文有禮。”

  皇甫嵐微微一笑,默然不言。

  香菊看兩人神色不對,白了一眼,道:“鬼鬼祟祟的不說好話。”

  兩人也不理她,大步行了過去。

  素梅迎上陣外,說道:“兩位請緊跟我身後入陣,若是走錯了方向,陷入陣中,那可是自找麻煩。”

  韓士公心道:“幾根區區的木樁、青竹,難道還真的能擋住人不成?”心中雖是不信,但人卻緊隨那素梅身後而行。

  但見素梅在陣中東轉西折,明明是幾乎可到的地方,她卻偏偏繞了兩個大圈子,轉了幾個彎子,進了奇陣中心,只見草地上鋪了一幅紅氈,那白衣女盤膝坐在氈上,林寒青坐在一側,兩人相距有兩尺多遠。

  皇甫嵐仔細打量白衣少女一眼,是人間絕色,除了稍嫌瘦弱些外,無一處不是生的丹青難繪。

  韓士公對奇陣阻敵一舉,雖然心中存疑,但對她料事之能,確已大為驚服,一抱拳道:“姑娘受驚了!”

  白衣女微微一笑,道:“我很好,兩位請坐啦!”

  韓士公、皇甫嵐,就地坐下,那白衣女又搶先說道:“那些人被三位逐離此地,決然不肯甘心,我料他們,即將去而後返,此地此刻,不宜和他們正面衝突,特地請三位來此暫避敵鋒──”

  目光一轉,投注到皇甫嵐的身上,接道:“你受了傷麼?”

  皇甫嵐道:“適才和強敵動手時,被他們一種外門掌風所傷,但此刻,在下已自覺不礙事了!”

  白衣女搖頭接道:“你用內功,抗拒住那陰寒之毒,暫時不能發作,實則陰寒滯積體內,再經劇戰,或是染患小病,陰寒必將趁勢內侵。”

  皇甫嵐道:“姑娘高見,在下亦知體內積存的寒毒未除。”

  白衣女道:“如你肯信任我,我就用金針過穴之法,替你除去體內陰寒。”

  皇甫嵐原本打算返回徐州店中,再請父親以內功代為逐出體內陰寒,但聞那白衣女自願代為療治的一番感情,自是不便拒絕,當下笑道:“姑娘儘管出手。”

  白衣女緩緩取過三枚金針,笑道:“一點也不疼,不用害怕。”這兩句話,說的天真浪漫,猶帶稚氣。

  皇甫嵐道:“縱然斷去一臂,在下也自信忍受得住!”

  白衣女揚起手來,分把三枚金針,刺入他左臂“天府”、“白俠”、“尺澤”三穴之中,說道:“你似是通達醫道,竟然把侵入體內的陰寒之氣,完全逼入了“手大陰肺經”之中,療治起來方便不少。”

  皇甫嵐道:“略知一二,姑娘見笑。”

  白衣女道:“你好好靜坐一會──”目光一轉,望著韓士公道:“從此刻起,到明日午時之前,你們都不能離開這奇陣了──”

  她嬌喘了兩聲,接道:“等一會,定然有很多人在這陣外走動,你們切不可大驚小怪,只管伏在草地之中休息就是,也許還從他們的口中,聽到一些內情。”

  韓士公暗道:此刻離去,明天也要來參與這場盛會,多留在這裡一夜也是一樣,說道:“好吧!就依姑娘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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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6
發表於 2019-3-13 10:15:36 |只看該作者
一四五

  忽聽守在陣門的素梅叫道:“來了咱們得隱起身子。”

  皇甫嵐突然接口說道:“在下必得趕回徐州城中一行,只怕是難遵姑娘之命。”

  白衣女道:“為什麼?你定要回到徐州城中一行?”

  皇甫嵐道:“因為家父還留在徐州城中,縱然是此行必死,在下也得冒千死萬難而行。”

  白衣女笑道:“我瞧是不用了。”

  皇甫嵐駭然道:“百善孝為先,姑娘此言,是何用心?”

  白衣女道:“令尊如若是心懷你的安危,定然會找到烈婦冢來,咱們在此相候於他,接迎他入陣就是。”

  皇甫嵐道:“如是家父不來呢?”

  白衣女道:“如若是令尊不來,他定然是一位智機絕世,大智大勇的人物,雖然父子情深,他不願輕身涉險,未屆時刻,孤身輕試敵鋒──”語音微微一頓,接道:“你自己想想看,令尊到底會不會來?”

  皇甫嵐沉吟了一陣又覺兩者皆有可能,竟是拿不定主意,霍然站起身來,拔出臂上金針,道:“多謝姑娘施救,兄弟不願妄作預測,就此別過。”

  林寒青突然挺身而起,道:“皇甫嵐兄我伴你一行。”

  皇甫嵐搖頭道:“林兄犯不著和我同冒此險,白姑娘說的不錯,如若留在此地,生死各半,闖出去的話,卻是九死一生。”

  白衣女忽然盈盈一笑,道:“你不用勸他,他外貌隨和,內心剛愎,看去對人冷漠,實則一腔熱情,他除非忍下不說,如若是話說出口,勸也無用!”

  皇甫嵐道:“你明白此去凶險異常,為什麼要他輕身涉險?”

  林寒青道:“此乃兄弟之意──”白衣女笑道:“你們可聽過老僧割肉喂鷹的故事麼?”

  皇甫嵐道:“你要我們學那老僧,捨身全人,如若在下一己之死,卻能救得天下武林同道,那死我一人,也就夠了,如若在下之死,無補大局,又何苦讓那林兄弟,陪上一條生命。”

  白衣女道:“你這人滿好心嘛──”淡淡一笑,又道:“可惜,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皇甫嵐道:“這倒要聽聽高見。”

  白衣女道:“你一人之力,決難是那梅花主人屬下之敵,但如你們兩人連手,那情勢就大大不同了,縱然失手被擒,亦必將驚動到那梅花主人,至低限度,將使他們大費一番手腳,只有驚動那白梅花的主人,你們才有生存之機。”

  皇甫嵐、林寒青若有所悟,但卻又不盡瞭然,相互望了一眼,默不作聲。

  白衣女舉手理一下鬢邊散發,笑道:“如若你能傷得那白梅花主人幾個屬下高手,那是最好不過。”

  林寒青道:“為什麼?”

  白衣女笑道:“那才能使他動了生擒你們之心啊!”

  林寒青冷冷說道:“大丈夫可殺不可辱,如其為他們生擒受辱,倒不如捨命一戰。”

  白衣女突然放聲咯咯嬌笑起來。

  林寒青茫然說道:“你笑什麼?我說的那裡不對了?”

  白衣女道:“匹夫之見,何足言勇!”

  林寒青臉色一變,道:“姑娘講話,最好是不要出口傷人!”

  白衣女笑容突斂,圓睜著一雙大眼睛,凝注在林寒青的臉上,瞧了良久,緩緩說道:“我不是有心罵你,但就事論事,你們決然逃不出那梅花主人屬下的圍擊!”

  只聽見素梅急急的跑了進來,說道:“小姐,那黑衣人去而復返,而且來人眾多,不下三四十個之多。”

  白衣女點頭一笑,道:“不用大驚小怪,此事早已在預料之中。”突然取過兩枚金針,目光一掠林寒青和皇甫嵐,道:“趁他們陣勢未成,我送你們出去。”

  林寒青急道:“姑娘不是不會武功麼?那白梅花主人屬下,個個武功高強,只怕我們保護不周。”白衣女淡淡一笑,“我如不送你們,你們兩人很難衝得出去──”,回顧了韓士公一眼。接道:“有勞你代守門戶。”

  韓士公道:“老朽奉陪一行如何?”

  白衣女道:“不用了,我們送這位,皇甫兄出陣之後,就立刻回來!”雙手一揚,兩枚金針盡刺入穴道之中。

  金針入穴,白衣女那蒼白的臉色上,立時泛現出一片豔紅之色,星目中也暴射出奕奕神采。

  只見她輕啟紅氈一角,緩緩取出一個玉盒,說道:“咱們走吧!”當先舉步向陣外行去。

  皇甫嵐低聲對林寒青道:“兄弟聽家母說過,世間有一種深奧針穴之法,可激發一個人生命中的潛力,但此術失傳已久,這位姑娘的手法,頗似那失傳的針穴之術?”

  林寒青道:“她手無縛雞之力,但那豪勇之氣,卻是大的驚人!”

  說話之間,人已出了奇陣。

  抬頭看去,只見一群黑衣人,並肩站在數文之外,長發飄垂,臉上戴著黑色的面具,只露出兩隻眼睛,看上去詭奇無比。

  林寒青一抬手拉出短劍,大進兩步,走在那白衣女的身前,神色凝重,橫劍胸前,暗中凝集了功力戒備。

  皇甫嵐卻落後一步,拔出短劍,護住那白衣女身後。

  只見那並排而立的黑衣人,數十道目光,一齊盯注在三人身上,但卻肅立不動,有如幾十個木雕泥塑的黑衣神像一般。

  那白衣女低聲對林寒青,道:“要他們執事人出來答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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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7
發表於 2019-3-13 10:15:49 |只看該作者
一四六

  她語氣溫柔嬌脆,但卻有一種不可抗拒的威力,林寒青怔了一怔,高聲說道:“那一位當事,請出來答話。”

  只聽一聲冷哼,遙遙傳了過來,道:“爾等不守信約,提前趕來此地,藐視梅花令主,還是自裁了吧!”

  林寒青轉臉望去,只見數丈遠一株古柏下面,站著一個黑衣人,面對古柏,背向三人。

  皇甫嵐短劍一揮,欺進了兩步,說道:“姑娘請回陣中去吧──”微微一頓,接道:“林兄弟,今日之局,只怕是難免一戰,咱們闖吧!”

  林寒青道:“好!”短劍揮搖,和皇甫嵐聯袂向前衝去。

  但聞那白衣女嬌聲喝道:“不要衝動魯莽,快追回來。”

  兩人身法奇快,那白衣女話還未及出口時,兩人已衝近了那黑衣人。

  但見那數十個肅立不動的黑衣人,突然齊齊揚手,劈出一掌。

  一股強猛絕倫的暗勁,挾著一股陰寒之氣,直撞過來。

  林寒青、皇甫嵐同一心意,怕這強猛的掌風,傷了那白衣女,不約而同的運起內勁,揮掌硬接一擊。

  雙方力道一接,林寒青、皇甫嵐同時覺著心頭一震,不禁心中一驚,返身一躍而退。

  皇甫嵐道:“姑娘有何指教?”

  白衣女道:“他們雖是數十人一齊發掌,但卻是內息互通,把數十人力量彙集在一起,你們兩個縱然是內功深厚,也是難以硬擋銳鋒,不過,他們的傳力神功,還未練到登堂入室,難以發揮奇效,要不然,你們接那一擊,非被震傷不可。”

  林寒青心中暗道:“這話倒是不錯。”他剛才接得一擊,只覺對方力道猛而不繼,而且來勢先後不同,如若把那些來勢先後不同的力道,盡集一起,勢非被震傷不可。

  只聽那數丈外,面樹而立的黑衣人答道:“不錯,這正是傳力神功,你們三人就是武功再高一些,今日也是難逃厄運。”

  白衣女道:“傳力神功何足為奇,想破它還不是容易得很。”

  那黑衣人道:“那你就不妨試試?”

  白衣女低聲對林寒青、皇甫嵐道:“你們兩人,再衝上去,運氣護住身體,凝功手掌,但卻蓄而不發,待他們內勁發出,再以內功順敵來勢,引在一起,讓他們自相拚斗,可惜你們沒有學過那“導陰接陽”的手法,只怕難以得心應手,我此刻傳你們口訣,你們用心聽著,只要能依照去做,縱然不夠熟練,難以盡導敵人的內勁相撞,但憑你們兩人內功,運氣護身,導引他們一半掌力相撞,也就不至受傷了。”

  林寒青、皇甫嵐來不及轉第二個念頭,那白衣女已然低聲接道:“氣聚丹田,勁凝右腕,左手接力,右腕拋出──”

  林寒青、皇甫嵐都是內家高手,聽她低述口訣,不自主的用心思索起來。

  只聽那白衣女繼續說道:“你們初次試用,那是決難得心應手,但當不無小助。”

  這時,那些黑衣人已然逼近到幾人身外數尺,散佈成合圍,但見林寒青和皇甫嵐,二人屏息凝神,默不作聲,毫無準備拒敵的樣子,一時間,倒不敢莽撞出手。

  那白衣女仍然低聲解釋那口訣所包羅的實用法門,兩人聽的漸漸入神,各自運用智慧,推敲那出手方位,竟連那黑衣人逼近身側,亦不自知。

  但聞那數丈外,面樹而立的黑衣人,冷漠的笑聲,傳了過來,道:“你們已陷身入合圍的陣中,還不束手就縛,更待何時?”

  林寒奇心神一清,冷笑接道:“大丈夫,生死何懼,你們儘管出手吧!”

  那黑衣人冷哼一聲,突然向後一仰,疾躍過來,這一躍之勢,足足有數丈遠近,停下身子之後,仍是背對三人而立。

  林寒青心中大為奇怪,低聲說道:“皇甫兄,這些人何以始終不肯轉過身來,以面目對敵。”

  皇甫嵐道:“見怪不怪,其怪自敗,江湖中不少標新立異之輩,故作詭奇,以博怪名。”

  只聽那黑衣人冷笑一聲,道:“你先試我一招看看?”反臂拍出一掌。

  他雖是背對敵人,但出手認向,卻是準確無比,一股森寒的掌風,直向皇甫嵐前胸撞來。

  那些圍布在四周,戴著黑色面具的長發人,一見那黑衣人出了手,反而各自向後退了幾步,空出了一大片草地,顯然,是要那黑衣人和林寒青等,先來一場單打獨鬥。

  皇甫嵐右掌一探,硬接下了那黑衣人反臂遙擊過來的一記掌風,正待探劍欺身還擊,林寒青卻搶先飛步而出,說道:“皇甫兄,這一陣讓給小弟如何?”

  說話之間,人已欺身而上,左手一探,向那黑衣人長發抓去。

  那黑衣人右手反臂點出,食中二指,直點林寒青腕脈穴。

  皇甫嵐高聲叫道:“兄弟用兵刃,他們雙手練有外門毒功犯不著和他們硬拚。”

  林寒青道:“多承指點。”右手短劍疾伸,一招“空雲摘星”寒芒閃動,指襲向那黑衣人後背的“命門穴”上。

  黑衣人左手反臂一抄,疾抓林寒青握到右腕,出手神速,變化無方。

  林寒青右腕一閃,避開那黑衣人一抓之勢,短劍斜裡一撩“王母捲簾”,寒芒閃動間,飄起了兩朵劍花,掃向那黑衣人的左腕。

  那黑衣人雖是背對林寒青,但舉動的靈敏,卻有如目睹一般,林寒青劍勢一變,他左手已然收了回去。

  林寒青心中一動,暗道:“此人好快的身法!”短劍疾變,連出三招,剎那間寒芒電閃,幻出一片劍光,分襲那黑衣人數處大穴。

  但見那黑衣人身軀亂閃,身法之奇異,竟然把林寒青三劍一齊避開,左手掌劈,右手指點,雙手一齊交攻了出來。

  兩人電光石火的交手了六七招,竟然是誰也未能佔到便宜。

  林寒青仔細看那黑衣人的背上衣服,不見破裂之處,顯是另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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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8
發表於 2019-3-13 10:16:05 |只看該作者
一四七

  皇甫嵐高聲說道:“林兄弟,速戰速決,不可拖延時間。”

  林寒青大喝一聲,劍法忽變,剎那間寒芒飛旋,劍氣漫天,排山倒海般直壓過去。

  這一陣猛攻,勢道凌厲,只看的皇甫嵐擊節讚道:“好劍法!”

  但見林寒青劍勢一變,奇招突出,朵朵劍花中,突然飛射出一道寒芒,籠罩在那黑衣人後背上,一十八處大穴。

  那黑衣人似是亦知難以避過這一劍之危,右掌突然反臂疾劈而出,竟然是直入寒芒飛旋的劍花之中。

  劍芒突斂,血雨濺飛,那黑衣人卻突然一躍而起,飛出去七八尺外。

  就在那黑衣人飛起的同時,另一團黑影,越過了林寒青,直向後面飛去。

  皇甫嵐右手一探,抓在手中,仔細一看,原來是一條齊肘斷了的小臂,正待開口讚揚林寒青幾句,忽見那白衣女一撩白裙,疾步向前行去,一直行到了林寒青的身後,取過一枚金針,刺入了林寒青的後肩之上。

  只聽林寒青長長吁一口氣,緩緩回過頭來,望了那白衣女一眼,道:“多謝姑娘相救。”

  皇甫嵐一躍而至,低聲說道:“兄弟,你受了傷麼?”

  林寒青點點頭,道:“傷的不重。”

  凝目望去,只見林寒青右胸之上,一片血跡,似是那黑衣人的斷臂,擊在林寒青的前胸。

  這時那斷臂的黑衣人,已若飄風閃電般疾奔而去,轉眼間蹤跡全無。

  那四周散佈的黑衣人,已然組成一座方陣,把三人團團圍在中間。

  奇怪的是那些黑衣人並不出手,團團把幾人圍住,似是別有所待。

  只聽那白衣人低聲說道:“時機轉眼即逝,快些向外面沖吧!”

  林寒青短劍一揮,當先向外衝去。

  那些黑衣人眼看林寒青衝了出來,齊齊揮掌擊去。

  林寒青吃過一次苦頭,心知這般人合力的一擊,威勢非同小可,當下暗中一提真氣,左手伸了出去,依照那白衣女傳述的口訣,接下迎擊而來的掌力。

  這“導陰接陽”手法,是一種內外兼修的神奇之技,林寒青人極聰明,那白衣女傳述方法又能兼極細微,是以林寒青聽過一次後,竟能牢記心頭,左掌一和那迎面撞過來的奇猛力道接觸,立時凝勁護住要穴,同時運氣內引,果有一段極強的暗勁,循臂而上,內腑五臟都感覺到強烈的震動,有如置身在澎湃的洪流中,雖是早已有備,運真氣護住了要穴與心脈,但仍有心神震動,難以禁受的感覺,心頭大駭之下,右手一推,蓄勁外發,本身力道引著那承受下來的一股暗勁,激射而出,倒海排山一般湧了出去,撞向那右側的黑衣人。

  但見右側五個並立的黑衣人,迅快絕倫的變成縱立的姿勢,由那當先一人揮掌推去。

  一擊之勢,匯合了五人的內勁。

  兩股強猛的力道一觸,立時旋起了一陣狂脫,沙土飛揚,斷草橫飄。

  皇甫嵐長嘯而起,短劍揮搖間,化作一道白芒,直向南方衝去。

  白衣女突然向前行了兩步,緊隨林寒青的身後,低聲說道:“快些向前衝去!”

  林寒青抬頭看去,皇甫嵐已衝入了陣中,短劍閃動起點點寒芒,和那些黑衣人展開了近身相搏。

  原來,林寒青這一招“導陰接陽”手法,承受下一方的力道,反向另一個方向擊了過去,使對方陣勢一亂,皇甫嵐借勢衝入陣中,短劍左掃有刺,一陣猛攻,迫使敵陣無法復合,發揮了妙用。

  林寒青道:“姑娘也要深入陣中麼?”

  白衣女道:“我緊隨在你的身後。”

  林寒青道:“敵人眾多,搏鬥之間,必定異常混亂,只怕在下保護不周。”

  白衣女道:“時機稍縱即逝,趁他們高手還未趕到,快些衝入陣中去吧!”

  林寒青短劍一探,道:“姑娘珍重。”疾向近身一個黑衣人刺了過去。

  那黑衣人武功不弱,身子一側,避開了林寒青一劍,人卻借勢從旁側欺身攻了上來,反手一把,扣拿林寒青握劍右腕。

  林寒青心知眼下情勢利在速戰速決,拖延時間,無疑予以敵可乘之機,右手短劍刺出的同時,左手卻在劍勢的掩護之下,悄然遞出,點向那黑衣人肘間。

  那黑衣人右手抓出時,才發覺了危亡一發,林寒青的指尖,已然將近右肘的“天池穴”。

  此人武功確也了得,就在這間不容髮的一瞬間,突然一吸真氣,向前欺沖的身子,硬硬生生的向後縮回了半尺,險險避開了林寒青的一指。

  林寒青暗暗吃驚道:“想不到這人武功如此高強!”五指一翻,易點為抓,隨勢一探,抓住那黑衣人飄飛的長發。

  只聽那黑衣人驚叫一聲,一個翻身,疾向人群中衝了過去。

  林寒青望著手中握住的長發,也不禁為之一呆,原來那黑衣人頭上飄垂的長發,竟然是偽制而成,長發被抓落之後,露出一個光禿禿的腦袋,竟然是一個和尚。

  但聞那白衣女嬌柔的聲音,在耳際響起,道:“趁他們驚魂未定,快衝過去。”

  林寒青收好假髮,抬頭望去,果然見黑衣人排成的陣勢,已然大亂,正是破敵良機,長嘯一聲,探劍直攻過去。

  原來,那黑衣人長發被林寒青抓了下來,心中驚駭之下,放腿狂奔,把剛剛重行擺好的陣勢,又沖的七零八落。

  林寒青、皇甫嵐,並肩猛衝,劍刺掌劈,一陣猛攻,陣勢更亂,原本出手有序,而持以禦敵的奇陣,此刻,卻不得不各自為戰了。

  這群黑衣人,因為人多手雜,陣勢一亂,反有著礙手礙腳之感,恐怕傷了自己人,雖有絕藝,亦是難以施展。

  林寒青和皇甫嵐,雖可放手施為,但兩人要兼顧那白衣女的安全,也有著甚多的顧忌,不能全力搶攻。

  只聽那白衣女高聲說道:“你們抓他們的頭髮,這些人,都是戴的假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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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9
發表於 2019-3-13 10:16:16 |只看該作者
一四八

  此言一出,那些已然各自為戰的黑衣人,更覺混亂起來。

  要知他們身後飄垂的長發,動手時被風吹飄起,長達數尺,縱然是有著很好的武功,也無法不容這頭髮不披著。

  皇甫嵐大喝一聲,一劍“浪捲流沙”,逼退了兩個近身的黑衣人,左手一探抓住了一縷飄飛的長發。

  那人長發被抓,心中似是甚為焦急,右手一抄,搭上了皇甫嵐的左腕,左手全力一拳,搗向了皇甫嵐,身子也隨著拳勢向皇甫嵐撲了過去,竟然是不避凶險的拚命招數。

  林寒青劍尖科指“神龍擺尾”,橫裡刺了過去,正中那黑衣人前胸要害,慘叫聲中,鮮血噴了出來。

  皇甫嵐左手用力一頓,那人頭上的長發,果然應手而起,露出光禿禿一個腦袋,竟然也是偽裝上的假髮。

  林寒青厲聲喝道:“這些都是和尚,那梅花主人,定是偽冒的假名。”喝聲中,劍勢連變,剎那間寒芒轉流,直攻過去。

  皇甫嵐長嘯相和,揮劍搶攻。

  這些黑衣人陣勢已亂,再被兩人先聲奪人的氣勢所攝,更見慌張,片刻之間,被兩人短劍連傷五人,衝開了一條血路,脫圍而出。

  林寒青心頭惦記那白衣女,不禁回頭望去,那知一轉臉,幾乎和那白衣女撞個正著,只見她滿臉堆笑,說道:“你可是不放心我麼?”林寒青被她一言道破心事,反而答不上話,放腿向前奔去。

  三人行出那烈婦冢,白衣女當先停下腳步,說道:“皇甫相公請吧!我們不送了。”

  皇甫嵐一抱拳道:“有勞兩位相送,咱明日午時再見。”轉身急奔而去。

  林寒青只待皇甫嵐走的蹤影不見,才回目望了那白衣女一眼,道:“姑娘,咱們要回陣去麼?”

  白衣女道:“自是要回去的,怎麼?你怕了?”

  林寒青吃她一激,豪氣忽發,道:“在下只是擔心姑娘的安危。”

  白衣女道:“這倒不勞費心。”

  林寒青暗暗忖道:“她在兵刃拳掌的交飛之中,安然無恙的走了過來,如若完全不會武功,實是叫人難以置信?”心中暗想,口裡卻未追問,放步向前行去。

  那白衣女緊緊的跟隨在林寒青的身後,一面笑著說道:“我把生命身體,全都託付了你,你如打人不過,咱們兩個人,都不能活了。”

  林寒青覺心頭一震,精神大為緊張起來,他適才和那些黑衣人動手,雖然擊潰對方的陣勢,八面威風,但卻覺出了那些人,並非是酒囊、飯袋,全要憑仗陣勢變化和連手之力拒敵,每個人都有著深厚的功力,所以能破陣而出,一則是有皇甫嵐從中相助,二則因那些黑衣人先行自亂手腳。可算勝之不武,這番單人匹馬,重陷敵陣,勝負很難預料,聽白衣女重言托囑,心中惶惶不定,回頭說道:“白姑娘,生死決戰,獨御強敵,在下倒不畏懼,只是保護姑娘,在下一人之力,恐難勝任。”

  白衣女笑道:“不要緊,我幫助你抵拒強敵。”

  林寒青怔了一怔,道:“姑娘不是不會武功麼?難道是有隱技自珍,深藏不露?”

  白衣女笑道:“我雖然不會武功,但卻熟記了天下武功最深奧的各種奔訣,其中兩種專以閃避強敵功襲的步法,只要我精神支持得住,你又能阻擋得住當面來的敵人,他們就傷我不到了。”

  林寒青道:“姑娘身體素弱,如何能支持得住?”

  白衣女推了推手中的玉匣,笑道:“這玉匣中有一十二支金針,可以幫助我振奮精神。”

  林寒奇心中忽然泛生起一股寒意,忖道:“一個如花似玉的女孩子,如若是滿身刺著金針,其狀實是恐怖至極。”

  凝目望去,只見她嫩臉上泛起了一片豔紅,雙目中神采奕奕,嘴角間似笑非笑,似是毫無畏懼,不禁豪氣一振,道:“咱們走吧!”短劍護胸,大步向前行去。

  就這一陣時光,那黑衣人,似都已悄然退走,陰風森森的青冢中,聽不到一點聲息。

  林寒青一皺眉頭,回頭說道:“白姑娘,他們都退走了麼?”

  白衣女道:“如若不是那梅花主人親身駕到──”

  一語未完,突聞一陣朗朗的笑聲傳來,道:“梅花主人何等身份,豈能輕易臨敵。”只見一個身著長衫的人,從一棵大樹之後,緩步繞了出來。

  林寒青仔細看去,只見那人好一身奇怪恐怖的裝著,全身上下,一色紅衣,頭上帶著一頂紅色帽子,除了露出一雙眼睛之外,全身上下都罩在一身血紅的顏色之中。

  那人體態瀟灑,步履間十分輕鬆,目對兩人停身之處走了過來。

  林寒青有些手足無措的感覺,他雖有一腔豪氣,但卻毫無江湖經驗閱歷,看紅衣人直行而來,不知如何才好?

  只聽那白衣女嬌脆的聲音,附在他耳際說:“不要怕他!”

  林寒青膽氣一壯,厲聲喝道:“站住!再要向前逼近,可莫怪我要無禮了。”

  這時紅衣人已然逼近到兩人停身處三尺左右,停下了腳步,說道:“兄台貴姓?”

  林寒青道:“在下林寒青。”

  那紅衣人道:“那青家冢的五行奇陣,可是兄台的傑作麼?”

  此人雖是衣著詭奇,但言詞卻溫文客氣。

  林寒青道:“在下沒有那份能耐。”

  那紅衣人雙目中寒芒一閃,道:“那是另有高人了?”

  林寒青心下為難,不知是否該說出那白衣女來,正感為難之間,那白衣女突然挺身而出,道:“一座區區五行奇陣,算不得甚麼?”

  那紅衣人兩道目光凝注在白衣女的身上,由頭到腳,仔細的打量一陣,道:“那是姑娘的手筆了?”

  白衣女道:“是又怎麼樣?”

  紅衣人聲音突然轉變的十分冰冷,道:“姑娘能擺出正反奇陣,足見高才。”

  白衣女微微聳動了一下柳眉,顯然,她的心中,起了一陣波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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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3-13 10:16:28 |只看該作者
一四九

  只聽那紅衣人接道:“姑娘在梅花主人,邀宴天下英雄的會場之中,擺下了這座正反五行奇陣,不知有何用心?”

  白衣女道:“你既認得,為什麼不把它破去,何用多費口舌!”

  紅衣人道:“一座正反五行奇陣,還難得住區區,但武林中有此才人,在下倒是不得不見識一下。”

  林寒青突然厲聲接道:“你究竟是何人?如若是那梅花主人,何以又不敢承認?”

  紅衣人一陣冷厲大笑,道:“如若你們想見梅花主人,眼下倒有一條捷徑。”

  林寒青豪氣飛揚地說道:“那種捷徑?”

  §第二十四章

  紅衣人道:“那就先勝得區區在下。”

  白衣女搶先接口說道:“咱們要比些什麼?”

  紅衣人道:“武功、文才任憑選擇,琴棋書畫,在下亦都奉陪。”

  白衣女道:“你的口氣不小啊!”

  紅衣人道:“如非姑娘那一座正反五行奇陣,只怕也引不出在下現身?”

  林寒青暗暗忖道:此情此景,只有比試武功,才能決定勝負,琴棋書畫,徒耗時間。當下說道:“在下想領教武功。”

  紅衣人道:“很好,你出手罷!”

  林寒青道:“你這身詭異的裝束,既是嚇不倒人,比武卻是硬碰硬的事,你脫下,咱們再打不遲,也免得我勝之不武。”

  紅衣人道:“你如能夠勝得,我再脫下這身紅衣不遲。”

  林寒青短劍平胸,說道:“那就請亮兵刃吧!”

  紅衣人冷笑一聲,道:“和你動手,大概還用不著兵刃!”

  林寒青道:“在下倒是忘了梅花主人門下,都練有外門奇功。”

  那紅衣人冷冷說道:“武功一道,博大精深,陽剛陰柔,各有所長,奇正變化,互相為用,內家外門,萬流一源,閣下偏見,未免是坐井觀天。”

  白衣女嬌聲接道:“好一篇荒謬之論,強詞奪理,還道人坐井觀天,百流雖淵一源,但功分宗門,法有邪正,差之毫釐,謬以千里。”

  紅衣人冷冷接道:“載舟之水,亦能覆舟,姑娘之論,不過化簡為繁之說。”

  林寒青暗暗忖道:眼下情勢,不宜拖延時間,此地距那奇陣,不過十丈左右,如若能儘早擊敗紅衣人,或可不失重返陣中的機會。

  心念一轉,接口說道:“各人修養不同,有以掌指見長,有以兵刃見勝,閣下既不願意亮出兵對動手,想必在掌指上定有驚人之學。”

  紅衣人道:“閣下如是迫不及待,何妨出手一試?”

  林寒青短劍一吐“白鶴亮翅”緩緩遞了過去。

  紅衣人左手圈打,斜裡拍出,身軀卻凝立不動,顯是心存輕視,未把林寒青放在眼中。

  林寒青冷哼一聲,劍勢突快,幻起三點寒芒,分襲那紅衣人三處大穴。

  那紅衣人似未料到他劍勢變的如此快,紅衣飄動,退開了三尺,右手在胸前劃了一個圓圈,疾推出去。

  林寒青登時覺得一股潛力,湧了過來,逼住劍勢,不能變化,不禁心頭一震,暗道:“這人好雄渾的掌力!”暗中一握真氣,短劍連環掃出。

  他已把全身的真力,貫注在劍身上,攻出的劍勢,挾帶著強烈的劍風。

  那紅衣人已盡收輕敵之念,雙目中精芒閃動,顯出心中的凝重,忽而掌劈,忽而指點,著著襲向林寒青的握劍雙腕脈穴,逼使他的劍勢難以盡展威力。

  林寒青一連攻出三十多劍,仍然是一個不勝不敗之局,那紅衣人果然奇招百出,掌指變化莫測。

  那白衣女靜站一側,冷眼旁觀,對兩人搏鬥的情形,暗暗擔心,那林寒青手中雖有兵刃,看上去攻勢也十分凌厲,實則局勢已逐漸為那紅衣人控制;十招之後,那紅衣人必將展開凌厲的反擊,林寒青是否能夠接得下來,大有疑問,立時用盡全力大喝一聲:“住手!”

  林寒青不知不覺中,已為那白衣女的絕世智慧傾倒,聽得她呼喝之聲,立時疾攻三劍,當先躍退。

  那紅衣人冷笑一聲,道:“姑娘洞察細微,先知局勢變化,這聲呼喝,及時而發,這當真叫在下佩服的很!”

  白衣女淡淡一笑道:“你自信能夠勝他麼?”

  紅衣人道:“如若不是你喝令他停手退下,在下相信十招內可控制全局,展開反擊;二十招內可叫他兵刃離手,三十招內可以取他性命。”

  白衣女嬌笑一聲,說道:“你如把他打敗了,我們豈不是見不到那梅花主人了麼?”

  那紅衣人雖是口齒伶俐的善辯之士,但也未料到那白衣女竟有此一問,不禁一呆,半晌答不上話。

  只聽那白衣女清脆的聲音,接道:“因此,他不能打敗。”

  紅衣人怒道:“姑娘之意,可是要在下和他訂下後會之約,等他幾年不成?”

  白衣女道:“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誰知道你能不能活上幾年?”

  紅衣人更是惱怒,厲聲喝道:“明天午時,就是敝主人約會天下英雄的限期,在下事務繁忙,無暇和姑娘鬥鬥。”

  白衣女接道:“你能等多少時間?”

  紅衣人仰臉望望天色,道:“他在我手下,走上三十餘招不敗,也算得武林中一流高手,讓他多活上半個時辰就是。”

  白衣女道:“太多了,我只要一盞熱茶工夫。”

  紅衣怪人呆了一呆,道:“一盞熱茶功夫之後,他就能勝得過我?”口氣中充滿著不信和譏諷之意。

  白衣女道:“是啊!一盞熱茶後,你如能接得下他三招,那就算我們敗了,連我也束手就縛,任憑處置。”

  她的誇大口氣,顯然使那紅衣怪人心中有些震動,兩道目光凝注在她臉上,瞧了良久,道:“在下心中有些不信。”

  白衣女笑道:“那就試試看吧!”舉手對林寒青招了一招,接道:“你過來。”轉身向前行去。

  她的嬌喚輕呼中,似是有著莫大的威力,林寒青身不由己地走了過去。

  那白衣女行約丈餘左右停了下來,回頭對林寒青嫣然一笑,道:“你聽到沒有?我已把自己的生死,當作賭注,這一場決勝之戰,你不能輸給他!”

  林寒青搖搖頭,黯然說道:“我打他不過,你明明知道,何苦要訂此賭約?”白衣女道:“打得過,想著我已把生死付託於你,就會激發出生命中的潛力。”

  林寒青接道:“武功一道,豈能取巧?我技不如人,死亦無憾,但你卻何苦作繭自縛?唉!等我和他動手時,你藉機會,繞入那陣中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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