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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臥龍生]天馬霜衣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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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3-13 10:16:41 |只看該作者
一五〇

  白衣女道:“一言如山,豈可悔約?”

  林寒青長嘆一聲,道:“在下只有全力以赴,但取勝之機,微小的很,姑娘多多珍重。”

  白衣女突然取出一枚金針,說道:“你信任我的醫道麼?”

  林寒青呆了一呆,道:“這個,這個──”

  白衣女接道:“時間不多了,別害怕。”她臉上浮現出慈母般的光輝,嘴角露出了柔婉的笑意,纖纖玉指,舉著金針,刺向林寒青的穴道之中。

  林寒青但覺心頭一勝寒意,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但覺胸前一麻,金針已刺入了任脈“紫宮”穴中。

  白衣女微微一笑,又取過一根金針,笑道:“轉過身子,不要害怕,目下咱們是生死同命,我決然不會傷害你。”

  林寒青似是已失去了自主的能力,緩緩轉過身去。

  白衣女金針疾落,刺入林寒青督脈的“靈台”穴中,笑道:“你運氣試試看,有些什麼反應?”

  林寒青一提丹田真氣,頓覺一股熱流,在任督二脈中流動,似是要衝破分限,連在一起,當下說道:“我二脈之中,真氣流轉激烈,人欲升空而去。”

  白衣女笑道:“那就對了,這其氣,被我金針過穴之術誘發,流轉不息,你的內力,也就如長江大河一般,不會遏止,再和他動手時,就不用怕內力不繼了──”

  她那矯柔細細的聲音,突然轉變的十分嚴肅,道:“記著,天龍八劍第二招‘龍游大海’,刀山槍林如碧波,劍海浪湧任我游,這兩句口訣,已道盡那招‘龍游大海’的威力,你要牢記心頭。”

  林寒青默誦了兩遍,道:“記下了。”

  白衣女道:“聽著我傳你實用法。”

  林寒青精神一振,道:“在下洗耳恭聽。”

  白衣女突然伸過頭去,附在林寒青耳際,低聲道:“不能讓那人聽到──”一陣幽幽香氣,隨著那白衣女偎過的身子,沁入了林寒青的心中。

  但他卻不敢稍分心神,全神靜聽白衣女低聲解說著那把“龍游大海”的實用法門。

  只聽那紅衣人高聲說道:“在下已經等夠一盞熱茶工夫了。”

  白衣女回頭笑道:“就要好了。”又附在林寒青的耳際,道:“天龍八劍第五招龍飛鳳舞。”

  林寒青一收心神,道:“姑娘請說。”

  白衣女道:“你要牢記了,龍翔九天,風雲色變,鳳舞昆崗,百鳥朝伏。”

  緊接道那白衣女又開始講解那劍招的窮要、變化,她傳授的方法,經緯分明,兼及細微,林寒青又全神貫注,一一記於心頭。

  林寒青的劍術,本已有了很深的基礎,雖然這兩招奇奧博深,一時難以盡得神髓,但尚可強記腦際。

  白衣女突然又取出一枚金針,極快刺入了林寒青的後腦“百會穴”上,說道:“這一針可以幫助你增強記憶,動手時,不致忘去法訣,但你現在必須得先要澄清胸中的雜念,全心全意的,默想那兩招劍法的變化。”

  林寒青依言而行,摒除胸中雜念,全心全意的去想那兩招劍法的變化。

  刺入“百會穴”上的金針,幫助他靈活了思路,一去推想,那兩把劍勢變化,立時綿綿不絕的展現腦際。

  只聽那紅衣怪人高聲喝道:“好了沒有,在下已然有些等的不耐煩了。”

  白衣女伸出纖巧滑嫩的玉手,輕輕握住林寒青的左手,笑道:“過去吧!他決然接不下你兩招劍法。”

  林寒青道:“姑娘珍重。”緩緩掙脫被握的左手,大步行了過去。

  白衣女高聲道:“別忘了,我已把生死付託於你,決不能輸給了他。”林寒青豪氣飛揚,體內真氣流轉衝擊,很想痛痛快快的打上一架,才能一舒體內的充沛真氣。

  那紅衣人在林寒青行來的同時,也緩步迎了過來。

  兩人之間,也不過是丈餘的距離,這一來一迎間,立時碰上了頭。

  相距三尺左右時,兩人同時停下了腳步,相對而立。

  林寒青緩緩揚起了寒芒閃爍的短劍,領動了劍訣。

  這時,他心中只記著一件事情,就是要打敗那紅衣怪人。

  那紅衣人亦從林寒青神光暴射的雙目之中,看出他胸中激昂的戰志,和充沛的內力,不禁心頭一震,暗道:這小子果然是有些變了,難道那白衣女娃兒,當真能在片刻之間,增進他的功力不成,果真如此,實是匪夷所思了。

  目光轉動,瞥見了林寒青前胸後背和後腦,各剩一枚金針。

  但見林寒青手中劍訣一領,一招“天外來雲”,刺向前胸。

  紅衣人已有戒心,橫裡閃開一步,右手斜裡伸了過來,扣拿林寒青的右腕。

  林寒青右腕一沉,短劍忽的翩向上面刺來,他對這位強敵,心中成意甚深,那普普通通的劍招,決難傷得到他,短劍翻上刺出,中途連易劍勢。

  紅衣怪人心中有所顧及,不似剛才那般見招猜招的打法,看他劍勢上翻刺來,立時向後退避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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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2
發表於 2019-3-13 10:16:52 |只看該作者
一五一

  林寒青腦際還在想著那“天龍劍訣”,眼看機不可失,那紅衣人的退避,正好給自己一個從容施展天龍劍招的機會,當下左足移動,站了干位,右腳腳尖著地,虛觸地,明踏八卦,暗合九宮,短劍遙遙指向那紅衣怪人前胸,口中低聲吟道。“刀山槍林如碧波,劍海浪湧任我游。”短劍疾探而出,攻向那紅衣人。

  那紅衣人看他舉劍不動,口中唸唸有詞,正待出言喝問,忽見寒芒一閃,林寒青已連人帶劍攻了過來,右掌一揮,劈出一股掌風,人卻向左邊閃去。

  那如落足未穩,林寒青短劍,又向前胸指到,不禁心頭一震,身軀連連閃動,雙掌交互劈出。

  但是林寒青衣袂在那掌風中,飄飄飛動,身軀不停折轉旋動,每次都靈巧的避開了他劈出掌力的正面,手中短劍有如磁石吸鐵一般,始終指向他前胸要害。

  那紅衣人又驚又怒,雙掌連環疾劈,身軀隨著那劈出的掌勢,左右讓避,倏忽之間,已劈出了二十四掌,閃移了一十二個位置。

  但林寒青手中短劍,始終指定他前胸要害,如附骨之蛆,隨行之影,揮之不去。

  兩人這等閃來轉去,看去有如捉迷藏似的遊戲一般,久久時間,不見出手互攻,其實,兩人都已提聚了全身的功力,蓄勢等待機會,那紅衣怪人連劈數十掌,仍無法把林寒青逼退開去,已不再輕易出手,雙目凝注在林寒青的短劍之上,候機反擊。

  林寒青手中短劍,雖然一直指著那紅衣人的前胸要害,但卻始終無法把劍勢遞出,因為,他一下找不出一個有把握的機會。

  但見林寒青的臉上,滾下了滴滴汗珠,雙方已成了無法罷手之局,只覺自己一直在那紅衣人的掌力指影的籠罩之下,稍有失神,立時將傷在那紅衣人的掌指之下。

  那紅衣人也有著難以停下之感,林寒青手中的利劍,一直指著他的要害,只要身子移動慢一步,立時將傷在林寒青劍下之危。

  他臉上雖然有著紅布掩遮,無法看出他的神色,但卻可聞得他沉重的喘息之聲,顯然,也有了筋疲力盡之感。

  如若這不停息折轉追逐之局,一直的延續下去,兩人都必將活活的累死不可,但形勢已成死結,誰也想不出一個解開這死結的法子,何況,誰也不敢分心去想。

  只聽那白衣女嬌聲說道:“他已經無力反擊,快些改變劍招。”

  這幾句話,那紅衣怪人也聽得清清楚楚,但卻是無法扳回劣勢,回手反擊。

  林寒青暗中一提真氣,任、督二脈中那流轉的真氣,又突然加速流轉,內力綿綿而生,精神一震,劍招突變,施展出“龍飛鳳舞”。

  剎那間,劍凝一片清光,飛灑出點點寒芒。

  那紅衣人登時手忙腳亂起來,拼盡餘力,劈出兩掌,想阻攔住林寒青的劍勢,人卻疾向後面退去。

  但見青芒流轉,罩了過來,那紅衣人心頭大駭,右手“畫龍點睛”,點了出去。

  只感一陣寒氣,直湧過來,趕忙縮回點出的右手。

  那湧來寒芒,席捲而上,紅衣人盡為劍光籠罩,匆忙間,一吸真氣,仰身向後倒臥,想施展“金鯉倒穿波”的身法,讓避開這一擊,卻不料林寒青的劍勢,比他的身法,尤為快速,寒光已橫掃而至。

  紅衣人一縮頸,忽覺頭上一涼。

  原來他頭上戴的帽子,吃林寒青一劍掃過,削去一半,連頭髮也被削去了一半。

  林寒青一收劍勢,冷冷說道:“承讓,承讓。”

  那紅衣人圓睜著雙目,望望林寒青,又緩緩把目光移注到那白衣女的身上,緩緩說道:“明日午時,在下當再向兩位領教,現在,兩位可以入陣去了!”緩緩轉身而去。

  他臉上的紅布未除,無法看出他的神色,但從那語氣之中聽來,顯然是十分沮喪。

  白衣女嬌聲笑道:“站住!”

  紅衣人回過頭來,道:“姑娘還有何見教?”

  白衣人笑道:“咱們定有賭約,他如輸了,我也束手就縛,任憑處置,如是你要輸了,帶我們去見那梅花主人,難道你想賴麼?”

  紅衣人沉吟了一陣,道:“那梅花主人,豈是人人可見的麼?聽我良言相勸,不用去見他了。”

  白衣女道:“他那一劍,本可取你之命,斬你劍下,所以留下你不死,那無非是希望你能帶我們去見那梅花主人。”

  紅衣人道:“明日午時,敝東主大筵天下群豪,兩位屆時見他,也是一樣。”說完,又欲轉身而去。

  白衣女怒聲喝道:“喂!你這人講話算是不算?”

  紅衣人回頭說道:“我是一片好意,兩位如是執意要去,在下自當帶路。”

  白衣女笑道:“我要去勸勸他,讓他改變一下心意,不用大筵天下英雄了。”

  紅衣人道:“敝東主,向來是不聽人勸的。”

  白衣女道:“他如不聽我的勸告,說不得也要和他賭一場了。”

  那紅衣人頭上帽子被林寒青削去了一半,亂發在風中飄飄亂舞,但自發以下,仍不能見,看上去更增恐怖之感。

  只見他一雙眼睛不停的在那白衣女臉上轉動一陣,道:“敝東主武功、才智,強我何至十倍,縱然是姑娘親自出手,也不是他的敵手。”

  他言詞之中,儘量推托閃避,極力想打消那白衣女求見梅花主人的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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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3
發表於 2019-3-13 10:17:03 |只看該作者
一五二

  白衣女道:“不用我親自出手,一樣的也要勝他,不信你等著瞧吧!”

  紅衣怪人語氣突轉冷漠,道:“怎麼?你一定要見麼?”

  白衣女笑道:“自然是一定要見。”

  紅衣人嘆息一聲,道:“好吧!縱然我被殺了,你們也別想活,跟我走吧!”轉過身去,大步而行。

  白衣女突然加快腳步,走在那紅衣人身後,道:“你不用害怕,我可說動那梅花主人,不讓他處你死刑就是。”

  紅衣人道:“就我所知,凡見過敝東主的人,還沒有一個活在世上。”

  白衣人道:“我將是唯一的例外。”

  那紅衣人心中帶怒,不再理她,只管放步而行。

  白衣女舉手一招,林寒青行快兩步,和她並肩而行,低聲說道:“姑娘有什麼吩咐?”

  白衣女道:“咱們會見那梅花主人,你心中怕是不怕?”

  林寒青道:“在下生死,不足掛懷,倒是姑娘的安危,事關重大,如若咱們不幸死在那梅花主人手中,明日英雄大會,有誰能主持全局?”

  那紅衣人突然停下身來,說道。“這位兄弟說的不錯,今夜明午,相隔不足十個時辰,早見晚見,都是一樣,這位姑娘,最好是不要堅持己見了?”

  白衣女道:“你不過怕那梅花主人殺你,不敢帶我們去見他?”

  紅衣人道:“梅花門規戒森嚴,凡未得敝東主允見之人,屬下擅自帶人去見他,律戒必死,從無破例。”

  白衣女沉吟了一陣,道:“你這人也算是個英雄人物,雖是生死交關,倒也不肯輕諾寡信,見是非得見他不可,但不用你帶去就是──”

  語聲微微一頓,又道:“如是我們自己找著了他,大概就不會連累你了吧!”

  紅衣人道:“這個自然。”

  白衣女道:“那你揭面罩,讓我瞧瞧你的真面目,就不用你帶我們去了。”

  這本是極為簡單的事,那紅衣人只需舉手之勞,揭開臉上紅色的面罩,但卻似遇上了絕大的難題,猶豫不決。

  那白衣女突然冷笑一聲,道:“你這人很重信諾,顯然是出身正大門派,如若是江湖上真有梅花門這一脈武學,不論他如何的隱密,都難免要露出一點風聲,但這梅花門卻一直沒有聽人說過──”

  那紅衣人的身軀,突然一陣顫動,顯然心靈上受了強烈的震撼。

  林寒青暗暗忖道:“這話不錯啊!那玄皇教組織是何等嚴密,但武林中亦有著該教的種種傳說,這梅花門勢力如此龐大,怎的卻從未聽人說過?”

  只聽那白衣女接道:“因此,我敢斷言,你不是出身那梅花主人的門下。”

  那紅衣人兩道森寒的目光,不停地在那白衣女臉上流轉,緩緩取下了臉上的紅色面罩。

  林寒青凝目望去,只見那人皮膚嫩白,五官端正,該是位十分俊俏的人物,奇怪的是雙頰之上,各有一朵梅花圖紋,花紋深陷,似是用火焰成,每一顆烙印,足足有一寸方圓大小,正烙在雙頰之間,毀壞了那俊俏的面容。

  那紅衣人又緩緩帶上紅色的面罩,道:“在下已遵從姑娘之言。”緩緩轉過身子,急急奔去。

  林寒青望著那紅衣人的背影,默然出神,直待他消失不見,才長長嘆一口氣,道:“這是怎麼回事?”

  那白衣女仰臉望望天色,道:“扶我回到陣中去吧!我得要好好休息一下。”

  林寒青心中有著重重疑雲想問,但那白衣女已伸出手,搭在了他手肘之上,仰臉望天,凝目不語,顯然,也正在用心思索。

  兩人回到那奇陣,韓士公早已等的心焦不耐,幾次要衝出陣,尋找幾人,都為素梅攔阻,看見兩人歸來,才放下心中一塊石頭道:“你們那裡去了?”

  林寒青道:“一言難盡,這短短時光之中,所聞所見,足夠三天三夜想不明白了。”

  韓士公道:“究竟是怎麼回事?快說啊!”

  那白衣女揚起素手,拔下林寒青身上的金針,道:“你剛才和那人劇戰很烈,耗消真力甚大,得好好的休息一下。”

  金針除後,林寒青忽覺著一陣陣睏倦,湧了上來,不自禁的閉上眼睛。

  白衣女匆匆拔下自己身上金針,倒臥在草地上。

  素梅取過一條棉被,蓋在那白衣女的身上。

  韓士公只看的目瞪口呆,低聲問素梅,道:“這是怎麼回事?”

  素梅道:“他們很累,得好好甜睡一陣,才能復元,最好別打擾他們。”

  韓士公自小在江湖上闖蕩,但卻從未遇上過此等情勢,一時間茫然無措,呆在當地,不知如何是好。

  素梅緩緩坐下身去,守在那白衣女的身側,眉目間泛現出重重憂慮。

  韓士公心中充滿了無數的疑問?但見素梅那付冷若冰霜的神情,擔心碰她釘子,不敢開口。

  較為活潑的香菊,也緊緊皺起了兩道柳眉,站在素梅身後。

  這是幅淒涼的畫面,每人都似有著重重的心事,愁眉苦臉的等待著,但心中卻是又空空洞洞,誰也說不出等待什麼?

  韓士公忍不住心頭一股悶氣,站起身來,道:“兩位姑娘在這裡守著他們,老朽到陣外走走去。”

  素梅緩緩抬起頭來,道:“不行,這陣中奧妙無窮,豈能是隨便走得出去的麼?”

  韓士公冷哼一聲,默然不言,心中卻是暗暗怒道:“我就不信,這幾根竹竿、木枝布的陣勢。當真能擋得住人?”

  抬頭望去,突見十幾個黑衣人,健步如飛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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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4
發表於 2019-3-13 10:17:14 |只看該作者
一五三

  每人肩上,都抗著一捆木柴,堆在那竹陣之外。

  黑衣人川流不息的往來,片刻間,在這竹陣的四周,堆滿了木柴。

  韓士公本想告訴素梅、香菊,但見兩人全神貫注在那白衣女的身上,對其他的事,似是全然不放在心上。

  他雖已是六七十歲的人,但仍然帶一份赤子之心,心中賭氣,暗暗忖道:“哼!老朽這一把年紀了,難道不如你們兩個毛丫頭,沉得住氣麼?咱們等下去吧!就算他們放起一把火來,把咱們活活燒死此地,老夫也比你們多活了幾十年。”

  但見那木柴愈難愈多,片刻之間,已把竹陣全部圍了起來,已然難見四周的景物。

  素梅、香菊,仍然是毫無所覺,四道目光一直凝注在那白衣女的身上,似是在全神準備應變。

  韓士公暗暗忖道:“只怕這兩個丫頭,全神貫注主人,沒有注意到陣外之變,得告訴她們一聲才好。”

  心念一轉,輕輕咳了一聲,道:“兩位姑娘──”

  二婢頭也未轉動一下,似是根本未聽到他呼叫之言。

  韓士公心中有氣,提高聲音說道:“我說兩個女娃兒,你們瞧到沒有?”

  素梅搖手說道:“別說話,好不好?”

  香菊卻伸出右手食指,放在櫻唇上,輕輕噓了一聲。

  韓士公心頭有氣,冷哼一聲,不再言語。

  夕陽西下,晚霞絢爛,天色已然是近黃昏的時分。

  林寒青當先醒了過來,啟開雙目,頓見陣外,堆滿了枯枝亂草,不禁心頭大駭,道:“韓兄,那陣外枯枝亂草,是何人堆起來的?”

  韓士公道:“梅花主人的屬下。”

  林寒青道:“他們堆下這柴草,那是要存心把我們燒死在此地了!”

  韓士公道:“大概是不錯吧!”

  林寒青看他面上仍有激忿之色,心中奇怪,笑道:“韓兄和誰生氣?”

  韓士公道:“還不是那兩個丫頭,兄弟,你趕快想法子出陣去,老夫倒是要和她們比比看,到底是那一個沉得住氣?”

  林寒青和他相處時間已久,對他為人,已甚瞭解,微微一笑,道:“韓兄,何苦和她們女孩兒家一般見識。”

  韓士公暗暗忖道:是啊!我這把年紀了,何苦和兩位小姑娘家生氣呢?不禁啞然一笑,道:“兄弟說的不錯,不過這兩個丫頭十分可惡,強敵在陣外堆積柴草,分明是想把咱們活活燒死此地,老夫幾次警告她們,兩個丫頭是理也不理,那我倒是要瞧瞧看,咱們誰怕死了?”

  林寒青暗暗笑道:“六七十歲的人,還和孩子一般模樣。”

  要知這韓士公,在江湖之上,闖蕩數十年,也就憑他一份急公好義,和待人熱誠的赤子之心,才能化凶為吉,有驚無險。

  轉頭看去,只見二婢各自執著那白衣女一雙玉手,盤膝閉目而坐,右掌和那白衣女掌心相抵,正以本身真氣渡入那白衣女的體內,助她復生。

  林寒青輕輕嘆息一聲,道:“她一個多病之軀,柔弱女子,竟能輕談生死,不畏強暴,咱們堂堂男子,想來豈不慚!”

  韓士公道:“凡具有大智大慧者,必具有大勇,自不是常人能及。”

  林寒青道:“眼下處境險惡,陣外堆積如山的柴草,一旦燃燒起來、火勢定然十分凶惡,必需得早些設謀對策,我去助她醒來。”站起身來,橫移兩步,左手扶起那白衣女的身子,右掌抵在她背後“命門穴”上,暗運真氣,一股熱流,源源攻入那白衣女的體內。

  他功力深厚,遠非二婢能及,那白衣女蒼白的臉色上,逐漸泛升起淡淡的紅暈,緊閉的雙目,緩緩啟開。

  素梅長長吁一口氣,道:“姑娘嚇死小婢們了。”

  白衣女目光轉動,四外望了一眼,回首對林寒青一笑道:“他們想燒死咱們。”

  林寒青道:“不錯,眼下這四周堆積的木材,已足夠燃燒上三四個時辰之久,別說火燒延蔓,燒入陣中了,就是那蒸人的熱氣,也要把咱們活活的烤焦了。”

  韓士公突然哈哈大笑道:“老夫活了這大年紀,闖蕩江湖數十年,坐過水牢,受過刀傷,單單是沒有嘗過大火燒烤的滋味,今日有幸,試試也好,反正老夫,已活了六十幾年。縱然被火燒死了,那也不算短壽啊!”

  林寒青知他心中仍然在生二婢的氣!心想勸他幾句,一時間卻是想不起適當的措詞。

  那白衣女略一沉吟,回顧了香菊、素梅一眼,說道:“你們兩個丫頭,怎麼開罪了老前輩,快些上前賠個禮去。”

  二婢不敢分辯,相互望了一眼,走上前去,躬身說道:“大人不見小人過,我們年幼無知,開罪了韓老前輩,我們姐妹這裡陪罪了。”齊齊斂了一禮。

  這一來,韓士公倒是覺著有些不好意思起來,連聲說道:“那裡,那裡,老朽這把年紀了,和你們這些女孩子鬧氣,想起來慚愧的很。”

  香菊揚了揚柳眉兒問道:“韓老前輩,我們姐妹罪也陪過了,韓老前輩的氣也消了,但卻不知我們兩姐妹何時開罪了老前輩?”

  素梅淡淡一笑,接道:“還望老前輩指點、指點,也免得我們姐妹日後再犯?”

  韓士公只覺臉上熱辣的難過,卻是說不出二女之錯。

  白衣女接口道:“對長者說話不敬,神色不恭,處處都是錯,那裡還用指出來,還不給我退下去。”

  二婢應了一聲,退到那白衣女的身後。

  林寒青怕韓士公下不了台,搬轉話題,接口說道:“姑娘,咱們得設法出陣,難道坐在這裡等他們燒死不成?”

  白衣女沉吟了一陣,道:“咱們出不去,如若強行出陣,勢必要造成重大的傷亡!”

  韓士公道:“老朽一把年紀,死不足惜,但幾位都正值青春年華,豈可輕踐性命,如其坐以待斃,倒不如衝出陣去,拼他一下,走得一個是一個。”

  白衣女道:“不能逞匹夫之勇,衝出陣去,也不願坐以待斃,自絕生機。”

  韓士公道:“兩者皆不可取,倒使老朽想不明白,該當如何了?”

  白衣女道:“咱們要安然脫險。”

  韓士公四下望了一陣,搖頭,道。“除非咱們生了翅膀,飛上天去。”

  白衣女笑道:“老前輩只想到上天,但卻忘了咱們可以入地。”

  韓士公道:“姑娘之意,可是說咱們挖個地道,跑出去麼?但老朽之見,這辦法卻是萬萬的行它不通?”

  白衣女道:“如是挖一個地道,直達堆集的木柴之外,自然是行不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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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四

  韓士公呆了一呆,道:“姑娘高才,非是常人能及,眼下時機迫促,姑娘還是明說了吧!這等深蓄玄機之言,老朽是越聽越胡塗了。”

  白衣女道:“說穿了十分容易,用心想一想,誰都可以想到,我在選這塊地形之時,已想到他們可能施用火攻,因此陣中有一塊高出的土丘,咱們不用費力,就可以挖一個坑了,可容咱們幾人存身,然後先他們放起一把火來,火勢由裡向外蔓延,或可連這座奇陣,也可保全下來。”

  韓士公道:“事不宜遲,咱們早些動手。”

  白衣女道:“不用慌,他們如是早存了燒死咱們之心,只怕早已放起火來,那裡能等到現在?”

  天色逐漸的黑了下來,天上星光閃爍。

  林寒青、韓士公、素梅、香菊,齊齊動手,很快的在那高丘下挖了一個可容四人存身的大洞。

  白衣女精神似是已難再支撐下去,不得不借助金針刺穴法。

  兩枚金針刺入穴中,立時容光煥發,精神奕奕。

  這時,一輪明月,由東方天際升起,陰森的荒野裡,不時傳來了聲聲梟鳴。

  白衣少女望望天色,道:“是時候了,咱們要先發制人!”

  林寒青:“放火麼?”

  白衣女點點頭,道:“走!咱們兩人去──”

  林寒青道:“姑娘身體不好,還是多多休息,在下一個人,也就夠了。”

  白衣女微微一笑,道:“放火是下下之策,也許咱們還有別的辦法,走,先陪我出陣瞧瞧去。”

  林寒青伸手拔出了參商劍,道:“姑娘要小心了,出陣之後,請緊隨在下身後,也許他們早已埋伏人手,突施襲擊,在下或將援救不及。”

  白衣女已舉步向前行去,笑道:“你關心我,是麼?”

  林寒青怔了一怔,道:“在下極為敬佩姑娘的膽氣。”

  白衣女淡淡一笑,道:“那不是我膽子大,只不過是我自知命不長久,早死幾日晚死幾日也沒有什麼分別。”

  林寒青輕輕嘆息一聲,默然不語。

  白衣女又道:“本來我還可活六個月,但經過一番鬥智,耗消元氣太多,只怕是難以活過三個月。”

  林寒青道:“姑娘才華絕世,精通醫理,難道這世上,就沒有解救之藥麼?”

  白衣女笑道:“我爹爹和母親為了想醫我的病,找遍了天下名醫,但每位名醫,卻有著不同的看法,診斷結果,用藥也不相同,我爹爹一氣之下,把十二位名醫,全都請上了連雲廬,由天鶴上人老前輩主持,費了三天三夜的時間,研究我的病情,可是仍然難以找出療救之法──”

  林寒青一皺眉頭,“那天鶴上人老前輩之能,也是束手無策麼?”

  白衣女然停了下來,席地而坐,舉手理一下垂在鬢邊的散發,笑道:“他們相互研商了七八天,終於找出來一個結果。”

  此刻,已然到了竹陣邊緣,只要再向前走上幾步,立可出陣,林寒青知她坐下之意,有話要說,也隨著坐了下去,接道:“什麼樣的結果?”

  白衣女笑道:“我不是已經告訴你了麼?他們費了很多天,研商的結果,確定我只能活上半年,其實不用他們說,我自己也比他們還要明白。”

  林寒青急急接道:“姑娘所知,和他們的研商結果,是否相同?”

  白衣女笑道:“大致相同,只不過他們還不知道在這半年之中,我不能太過勞累,如是大耗心智,半年的壽限,要減少一半──”

  林寒青長長嘆息一聲,道:“早知如此,我等實不該這般麻煩姑娘了。”

  白衣女笑容如花,說道:“你可是很關心我的死之事麼?”

  林寒青道:“這個──這個──”這個了半天,仍是接不下去。

  白衣女笑道:“你不用為難了,我雖然活了十幾年,但自從記事之後,一直在死亡的邊緣上掙扎、徘徊,人說千古艱難唯一死,但我卻是對死亡毫不畏懼,你不用替我惋惜,也不用為我悲傷。”

  林寒青道:“話雖如此,但姑娘減少了三月壽限之事,總是叫我等內心難安。”

  白衣女突然斂失了臉上的笑容,輕輕皺起眉頭,凝目沉思起來。

  她言笑生死,如談說此時的賞心樂事,一直是面帶微笑,毫無一點自惜自憐之色,此刻卻陡然皺起眉頭,神色凝重。

  林寒青嘆一口氣,道:“姑娘此刻的處境,實是寸陰如金,不應再捲入這江湖風波的凝渦之中,應該快快樂樂的渡過餘下的生命,唉!慷慨赴死易,從容就義難,像姑娘這般預知死亡之期,但仍能鎮靜如常,實非平常人能夠做到,在下是自嘆弗如。”

  白衣女嘆道:“我在想一件事,不知該如何才好?”

  林寒青暗暗忖道:“她這般才智聰慧的人,還有什麼解決不了的事?”口中卻不自禁地問道:“姑娘有什麼疑難的事,不知可告訴在下,在下或提供出一二愚見?”

  白衣女兩道目光,凝注在林寒青的身上,道:“我在想該不該把我心中所記武功,傳授給你?”

  林寒青一聽此事竟然涉及自身,一時間倒不知該如何回答。

  只聽那白衣女接道:“我如不把武功傳授予你,我如死了之後,這些絕世神功,或將從此絕傳於世,如若傳授予你,我那僅有三個月的生命,都將耗費在傳授你武功之上,豈不是太可惜了?”

  林寒青道:“姑娘不用為此事困擾,如若你真的只有三個月的壽限,確應好好的歡渡這有限的時光──”

  白衣女道:“可是那些記載這武林的秘本,都已被火燒去,我如死去之後,那些武功心法、口訣,都將隨我而去,我豈不成了武林一大罪人?”

  林車青道:“姑娘智慧過人,別說在下,這世上也難有幾人及得,短短三個月的時光,就算姑娘肯細心傳我心法,只怕在下也難以領悟,豈不是有負姑娘的厚望了麼?”

  白衣女道:“你縱然是學不完全,但是總可以記下大半──”忽然站了起來,接道:“唉!這些事,當真是很難決定,讓我慢慢的想想再說吧!”舉步向陣外行去。

  林寒青急急搶前一步,走在那白衣女的身前,說道:“姑娘不可涉險,容在下為姑娘帶路。”

  陣外那堆集的木柴中,火光一閃,一個全身黑衣的人,隨著那閃動的火光出現,冷冷的說道:“敝東主大駕親臨荒冢,請兩位前往晉謁。”

  林寒青看他手中握著的松油火把,道:“小心你手中火把,點燃了那些枯草木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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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6
發表於 2019-3-13 10:17:39 |只看該作者
一五五

  白衣女接道:“這人楞頭楞腦,沒有禮貌,等一會咱們同那梅花主人談和時,就請那梅花主人,先殺他作為條件。”

  那黑衣人呆了一呆,高舉起手中火把,道:“在下奉命接引兩位,去見敝東主。”

  林寒青右手短劍揮動,桃開那些攔路木柴,辟出一條路來,冷冷道:“走在前面帶路。”

  那黑衣人似是已為那白衣女恐嚇言詞所懾,不敢再對兩人無禮,果然轉過身去,高舉起手中火把,當先帶路而行。

  林寒青目光轉動,藉月光望去,隱隱發覺四周而草叢之中,隱伏著很多黑衣人。

  白衣女快行兩步,緊迫在林寒青身後,低聲說道:“見著那梅花主人時,不用怕他!”

  林寒青道:“這個不勞姑娘費心。”語氣之間,顯是有些不快。

  白衣女微微一笑,道:“你生氣了麼?唉!你這人好大的脾氣啊!”

  林寒青回顧那白衣女一眼,心中暗暗忖道:“她不惜減短壽限,以抱病之軀。為天下英雄血那梅花主人周旋,唉!我對她倒真該客氣些才好。”心中生出歉疚,但卻不知該如何啟口。

  正自忖思措詞,那白衣女已搶先說道:“如以我這三月的壽限來算,咱們相識的時間,不算短了,你為什麼不問問我的名字呢?”

  林寒青暗暗忖道:問人閨諱,乃大不禮貌的事,我林寒青豈是這等人物,口中卻微笑說道:“姑娘芳名?”

  白衣女笑道:“大概是我生下來就很多病,所以爹娘都管我叫惜惜,那是說我柔弱多病,爹娘都很惜我憐我。”

  林寒青目光一轉,瞥見無數的黑衣人,穿行奔走在荒涼的亂草地上,忙碌異常。

  只聽那白衣女接道:“以後我長大了,覺著惜惜兩字,太過不雅,我就把字改了一個字。”

  林寒青道:“改了那一個字?”

  白衣女道:“我想一個女孩子,不論丑美,將來總歸是要嫁作人媳,但像我這般多病矯弱的身體,那個人討了我,那人定然是一輩子作牛作馬的扶侍我,那個苦可吃大啦,所以,我就把最後一字,改成香字──”

  林寒青道:“白惜香──”

  白衣女笑道:“是啊!可是太俗氣了麼?”

  林寒青道:“姑娘人如其名,這香字改的很好──”

  白衣女笑道:“由來名俠之士,大都是憐香惜玉的人,我改作惜香,就是要那討我的人,心有所惕,對我必得憐愛有加才行,他只要一叫我的名字,就該想到謙謙君子,惜香憐玉,縱然是為我作牛作馬,扶侍於我,也就不會心存芥蒂了。”

  林寒青道:“原來如此。”

  白惜香道:“我這名字,除了提醒討我之人,要惜香憐玉之外,還別有一番作用。”

  在強敵環伺,形勢危惡的境遇之下,嬌弱不勝的白惜香,竟然大談起風月情事,依依而言,旁若無人,這份輕談生死的鎮靜,從容赴險的豪氣,激發起林寒青英雄情懷,不再分神分顧,朗朗一笑道:“這倒得領教了,不知還有什麼作用?”

  白惜香道:“你再把我的名字低吟兩遍。”

  林寒青道:“白惜香──白惜香──白惜香──”臉色微微一變,忽然住口不言。

  白惜香笑道:“你明白了吧!誰要憐我、惜我,那就是白費一番心機,白白惜香一場,落得個一場空幻。”

  §第二十五章

  林寒青道:“朝聞道夕死可矣!如若那人是當真的愛惜姑娘,就算是相依上一日半天,那也將終身不忘,姑娘就算死去了,但你的音容笑貌,也將永遠活在他的心中。”

  白惜香微微一笑,道:“這世上,當真有這樣深情的男人麼?”

  林寒青輕輕咳了一聲,道:“這個,在下就不清楚了。”

  白惜香道:“痴情女子負心漢,古有名言──”

  突然紅影一閃,兩個全身紅衣,頭戴紅帽的怪人,一躍而至,擋住了兩人去路。

  這等怪異奇詭的裝束,在深夜之中出現,林寒青白晝雖已見過,但也不禁心神一震,星月下看去更增幾分恐怖。雖然明知是人裝扮,看去也不禁心生寒意!

  林寒青短劍一揮,畫出一道銀虹,一擋兩個紅衣人,說道:“兩位攔路,是何用心?”

  左面那紅衣怪人,冷冷的接道:“咱們奉命來迎接兩位。”

  林寒青道:“這麼說來,倒是有勞了。”

  右面那紅衣人接道:“凡是晉見敝東主的人,一律不能攜帶兵刃。”

  林寒青略一沉吟,道:“在未見到梅花主人之前,歉難應兩位之命。”

  左面那紅衣人冷笑一聲,道:“兩位此刻,已然陷身在重重的包圍之中,只要敝東主一聲命令下,兩人立時濺血荒冢!”

  林寒青怒道:“果真如此,兩位只怕要死在兄弟之前。”

  幾聲清脆的聲音,遙遙傳來,連響五下。

  兩個紅衣人互相對望一眼,突然轉過身去,說道:“兩位請緊隨在我等身後。”並肩大步向前行去。

  林寒青回目望去,只見白惜香笑容如花,似是根本未把那兩個紅衣人,放在眼中,心中更是佩服,暗道:“她雖然不會武功,但這份膽子和豪勇之氣,實非我能夠及得。”

  只見兩個紅衣人,幽靈一般,繞出烈婦冢,沿著一條小徑行去。

  這時,那手執火把帶路的黑衣人,已然不在,流目四周,一片沉沉夜色。

  林寒青突然停下腳步,道:“兩位要我們到那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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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7
發表於 2019-3-13 10:17:51 |只看該作者
一五六

  右邊紅衣怪人,道:“去見敝東主。”

  林寒青道:“他不是已到了烈婦冢麼?”

  左面紅衣人接道:“敝東主臨時又改變行址,特派我等迎接兩位。”

  林寒青冷笑一聲,道:“兩位這等裝束,貴東主又那般故作神秘,哼哼!這些荒誕的怪行。用來嚇嚇那無知的人,或可收一時之效──”

  遙聞一個冰冷的聲音傳了過來道:“什麼人?講話如此放肆!”

  林寒青怒聲喝道:“林寒青,怎麼樣?”

  那冰冷的聲音,接道:“膽子不小,不讓你受些教訓,你也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了。”

  林寒青正待反唇相激,突聞呼的一聲,一團黑影,迎面飛來,不禁心頭一震,暗道:“什麼暗器?挾帶著這等的呼哮之聲!”短劍一揮,幻起朵朵劍花,護在胸前。

  他只顧封拒身前的暗器,卻不料另一個黑影由側面襲來。

  林寒青心中警覺時,已然閃避不及,但聞拍的一聲,左臉上中了一擊,那團黑影一擊而中,閃電退了回去。

  這一擊勢道很重,打的林寒青眼前金星亂冒,熱辣辣的難受。

  這時的月光,剛好被一片浮雲遮住,夜色灰暗,視線不清,林寒青中了一擊,竟是未能看清楚那襲來之物,隱隱之間,覺出那似是飛鳥一類的動物。

  兩個帶路的紅衣人,頭也未轉一下,並肩闊步,昂然而行。

  回頭看時,白惜香仍然是微帶笑意。好像是根本沒有看到他左頰中了一擊。

  此情此景之下,林寒青也不好開口,但心中卻是暗暗的提高警覺,忖道:“這梅花主人,果是有神出鬼沒之能,不可輕視!”

  但見兩個帶路的紅衣人一轉,折向一座聳立的宅院中走去。

  月光重現,清輝鋪地,影物大見清晰。

  那是座淒冷、孤獨的宅院,聳立在荒涼的原野中,一眼望去,不見燈光。

  兩位紅衣人行近那宅院後,霍然分開,排列在兩側,齊聲說道:“兩位自己進去吧!”

  林寒青抬頭一看,月光下只見一道匾額,橫在大門之上。寫道:“吳氏宗祠”四個金字。

  兩扇紅色的大門,敞開著,但祠中的廳廂,卻是一片黑暗、沉寂。

  林寒青心中暗暗忖道:“如若他們在這祠中埋伏下高手?倒不易闖得出來。”

  心中在想,人卻已走上了五層台階。

  黑暗的廳堂中,火光突然一閃而熄,接著傳出來一個尖脆的聲音,道:“兩位怎麼不進來,可是害怕了麼?此刻還來得及全身而退。”

  白惜香低聲道:“咱們進去,不要害怕。”

  林寒青道:“好!”短劍護胸,大步而入。

  白惜香道:“走慢一點,挽著我的手臂。”

  林寒青怔了一怔,伸出手去,挽住了白惜香的手臂。

  白惜香道:“走的越慢越好。”緩緩把嬌首依靠在林寒青肩頭上。

  一陣一陣如蘭如醉的香氣,沁心撲鼻。

  這險惡的環境中,步步充滿殺機,但也蕩漾著春情蜜意。

  白惜香低聲嚴肅的說道:“這祠堂大門,距那正中的廳堂,有三丈以上的距離,你必須設法走滿百步以上,我要附在你身邊,講給你聽──”

  林寒青接道:“講什麼?”

  白惜香道:“天龍八劍的口訣,和實用法門。”

  林寒青心中大為緊張,暗暗忖道:“這樣短的時間,那樣繁複的劍招,要我如何能夠記得了呢?”

  但他已沒有說話的機會了,白惜香已開始講述起“天龍八劍”。

  那日在青雲觀後,鐵面崑崙活報應神判周簧傳授他天龍八劍劍招,但只傳劍招,未及克敵變化和實用法門,此刻白惜香從頭講起,脈絡貫通,層次分明,林寒青因早有了基礎,聽起來極易瞭然。

  這一刻,他集中了全付的心神,忘去了身置龍潭,強敵環伺,虎視眈眈。

  暗影中響起了譏嘲的冷笑,幢幢人影在兩人身旁晃動。

  白惜香緩緩閉著雙眼,像陶醉在林寒青的懷抱中,林寒青一付輕憐蜜愛的神情,全神貫注,心無旁顧。

  有誰知在這春情蕩漾,男憐女愛的形態上,卻有著嚴肅的另一面,女的低聲解說著世間至高無上的劍訣,男的凝神傾聽。

  突燃間火光一閃,廳堂中亮起了兩支燭光。

  林寒青只覺到眼前一亮,卻無暇分心去看。

  一聲大喝,傳了過來,道:“好一對無恥的男女,大庭廣眾之間,萬目注視之中,竟是這般的惡形惡狀。”

  這聲音高昂宏亮,靜夜中傳出老遠,但站在近前的林寒青和白惜香,卻是充耳不聞。

  但見火光一陣閃動,廳堂中連續燃起了一二十支火燭。

  整個的大廳中,一片通明,毫髮可鑑。

  白惜香解說完最後一招,突然挺身而起,離開了林寒青的懷抱。

  一聲冷厲的笑聲傳來,道:“我行我素,旁若無人,老夫見過無數纏綿情侶,卻是未見像你們如此膽大!”

  白惜香舉手理理髮上玉釵,笑道:“今夜讓你開開眼界了。”笑語盈盈中,舉步而入。

  林寒青大邁一步搶入廳堂,擋在了白惜香的身前。

  抬頭望去,只見一個全身黃衣,身軀高大的老者,胸前飄垂著花白的長髯,面色肅冷,左手屈抬,臂彎上放著一個鐵架,架中落著兩隻深灰色的怪鳥。

  林寒青心中一動,暗道:“剛才擊中我左額一下,只怕就是這兩隻鳥兒了。”

  只聽那黃衣老人冷漠的說道:“好一個不知羞恥的丫頭!”

  林寒青怒聲援道:“事情真像未明之前,講話最好是客氣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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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8
發表於 2019-3-13 10:18:03 |只看該作者
一五七

  目光一轉,只見兩側分列了二十四個黑衣人,每人都用黑布把頭臉包起,只餘下兩隻眼睛,在通明的燭火下閃動。

  這黃衣老者,是唯一未用面罩包頭的人,雖然一臉冷若冰霜的神情,看上去卻也順眼多了。

  只聽他冷冷說道:“兩位私人的事,老夫雖然是看不順眼,但也越得多管。”

  白惜香笑道:“你管得了麼?”

  黃衣老人怒道:“誰說老夫管它不了,我把你們兩人眼睛挖了喂鳥,看你們還親不親熱?”

  白惜香笑道:“他的音容笑貌,身高手長,都已深印在我的心裡,不用眼睛看他,也是一樣,我們有口可以輕訴相思,我有手可以抱他──”

  黃衣老人大怒喝道:“我斬了你兩手臂,割了你的舌頭。”

  白惜香笑道:“那也不要緊,我們心有靈犀通,遙隔千萬里,也如在一起。”

  黃衣老者氣的哇哇大叫道:“我把你一刀刀的剁成肉泥,看你還能怎樣?”

  白惜香道:“三軍可奪帥,匹夫不可奪志,你殺我千萬,又有何用,我們情愛不渝,死而何憾,不像你活了一把年紀,仍是孤苦伶仃,料你這一輩子,也沒有被女人喜愛過,生而無歡,死而有憾。”

  那黃衣老者呆了一呆,口氣忽轉緩和,道:“你膽子不小,敢這般頂撞老夫?”

  白惜香盈盈嬌笑,舉手整發,一面笑道:“嗯!我沒有罵你,已經是客氣了。”

  黃衣老者道:“這也吧了,老夫也不來怪你就是了──”微微一頓,接道:“那烈婦冢正反五行陣,可是你擺的麼?”

  白惜香道:“是又怎樣?”

  黃衣老者道:“足見高才,但老夫和你井水不犯河水,你為何要和我們作對?”

  白惜香道:“天下英雄何辜?你們為什麼要殘忍的屠殺他們?”

  林寒青接口說道:“聽你口氣,想必是那梅花主人了?”

  白惜香笑道:“他不是,別看他神神氣氣,也一樣是人家的奴才。”

  林寒青的想像之中,白惜香這一句話,一定將激怒那黃衣老者,看此人目光如電,內功似極深厚,如若含忿出手,威勢定非小可,白惜香嬌弱之軀,如何能擋受得他含怒的一擊,立時暗中提聚功力,蓄勢戒備。

  那知事情竟然是大出意料之外。那黃衣老人不但毫無怒意,反而呵呵大笑一陣,道:“你這女娃兒,當真是聰明的很,能在敝東主手下為奴,那也是足以傲視武林,秀出群倫的了!”

  林寒青只聽得暗暗罵道:“為人之奴,反有些沾沾自喜,當真是沒有骨氣!”

  白惜香笑道:“看你氣派,雖是為人之奴,但也是一位大的奴才。”

  黃衣老者接道:“本座乃敝東主馬前護法,姑娘最好是用文雅之言,稱呼在下,這奴才未免是太難聽了。”

  白惜香道:“若是那梅花主人叫你聲馬前奴才,你敢不敢辯說難聽?”

  黃衣老者冷哼一聲,道:“敝東主這般呼叫,那自是又當別論了。”

  白惜香道:“咱們不談這些了,你們那位東主,派人把我們接引來此,究系何意?這等排場,已經夠啦,用不著再玩什麼花樣了。”

  黃衣老者接道:“如若不是敝東主,要見兩位,就憑你們這狂傲的舉動,早已橫屍濺血了。”

  白惜香笑道:“貴東主約我們來見,我們都算是貴賓身份,說不定他會和我們談的投機,在敵友未定之前,你最好對我們客氣一點,免得我們和貴東主一旦成為朋友,你就後悔莫及了!”

  那黃衣老者怔了一怔,突然欠身說道:“兩位請坐。”

  白惜香目光一轉,不見椅凳之物,微微一笑,道:“你可是嚇胡塗了麼?要我們坐在那裡?”

  黃衣老者道:“老夫當真是被你唬住了,在老夫記憶之中,敝東主尚未接見過賓客──”

  目光一轉,掃掠了那分列在兩旁的黑衣人一眼,道:“看座。”

  只聽一陣步履之聲,兩位全身紅衣的童子,各捧著一隻錦墩,由右側黑衣人身後繞了出來。

  這兩個童子,也未帶面具,年紀大約在十四五歲左右,長的眉目清秀,但卻在頂門之上,烙了一棵梅花標識。

  林寒青只看的心中一寒,暗道:“這梅花主人,當真是一位陰險惡毒的人物,在人臉之上,烙下了梅花標識,就算叛他而去,也無法洗去投效過他的標識,除非是生生的把臉上那塊肉一齊控下,一個五官端正的人,在臉上挖一塊疤,是何等痛苦的事!”

  只聽那黃衣老者說道:“兩位請坐吧!敝東主還得一陣工夫,才可見客。”

  林寒青暗暗行道:“好大的架子!”心中雖然不滿,但心中卻隱忍未出。

  白惜香淡淡一笑,道:“他晚和我們會面一刻,我們就多一分勝算,不要緊,我們將會很耐心的等他。”

  那黃衣老者心中一動,道:“老夫想請教姑娘一事。”

  白惜香道:“你說吧!”

  黃衣老者道:“敝東主晚見兩位一刻,兩位就多了一分勝算,老夫實有些想它不通,想請姑娘指點指點?”

  白惜香笑道:“個中玄機,拆穿了太過平庸,不說也罷。”

  林寒青卻是心中明白,白惜香弦外之音,是要他借這一陣時間,好好的想想那“天龍八劍”以作克敵之用,當下閉目而坐,表面上是運氣調息,其實卻在思索那“天龍八劍”的口訣變化。

  突然間,響起了一陣細樂,分列兩側的黑衣人,魚貫退出了廳堂,十二隻熊熊燃燒的燭光,也一齊熄去。

  廳堂中,又恢復了黑暗。

  黃衣老者低聲說道:“敝東主就要駕到,姑娘最好是大禮相迎。”

  白惜香道:“不勞煩心,快退出去吧!”

  黃衣老人冷哼一聲,低聲罵道:“不知好歹的丫頭。”隨在兩側黑衣人後,退出廳堂。

  兩位紅衣童子,直待那黃衣老人退到門外,探手從腰間,摸出一片黑絹抖開,掛在門上,廳外月華如水,室中卻更加黑暗。

  林寒青緩步走到白惜香身側,道:“白姑娘,他們在搞什麼鬼?”

  白惜香道:“不知道,這些雖然都是梅花主人的屬下,但只怕都未見過那梅花主人。”

  一語甫落,火光一閃,兩個身軀雄壯的大漢,抬著一個火爐,走了上來。

  那火爐高約兩尺,爐中火光熊熊,放著四把烙鐵。

  白惜香低聲笑道:“那梅花主人,想要在咱們臉上落下梅花標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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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9
發表於 2019-3-13 10:18:16 |只看該作者
一五八

  林寒青緊握著參商劍,低聲說道:“等一下動手之時,你仍然緊隨在我的身後,免得我照顧不到。”

  突聽一個冷冷的聲音,起自身後道:“你自己生死還難預卜,倒想救起人了!”

  林寒青疾轉身軀,手中的短劍,已然擺出了天龍八劍中的“龍游大海”的劍式。

  凝目望去,只見五六尺外,站著一個身軀瘦高的黑影,除了兩隻眼睛外,全身都包在一息系紗巾。

  爐中的火勢,更加熾烈,變成了一片深青顏色的火苗,青滔閃閃,映照在白惜香、林寒青臉上,變成了鐵青之色。

  兩個脫去了上衣,赤裸著上身的大漢,在深青色火焰映照下,那一付足以駭人的尊容,更見恐怖。

  林寒青橫跨一步,攔住了白惜香身前,說道:“來的可是梅花主人麼?”

  那身軀瘦高的黑影,既不承認,也不否認,反問道:“你叫什麼名字?那女子又是你的什麼人?”

  林寒青道:“在下林寒青。”

  瘦高黑衣人接道:“從未聽人說過這名字,你是初出茅廬的?”

  林寒青冷笑一聲,道:“無名小卒,不勞相問。”

  瘦高黑影那兩道森寒的目光,移注到白惜香的身上,道:“你呢?叫什麼?”

  白惜香淡淡一笑,道:“我不想告訴你。”

  黑衣人冷笑一聲,道:“梅花門下,多的是不知來歷的人,過往之事,一概不究。”

  林寒青道:“你在自言自語的說些什麼?”

  那瘦高的黑衣,不理林寒青,仍自接了下去,道:“那火爐之中,有四隻燒好的烙鐵,你們自己去拿吧!自行在臉上烙一朵梅花標識。”

  林寒青接道:“閣下這一廂情願的想法,不覺著白費口舌嗎?”

  那黑衣人等著林寒青說完,仍是脈絡一貫的接了下去,道:“在那火爐一側,掛有一個玉瓶,瓶中有特經調製的藥水,倒出少許,擦在臉上,雖經火烙,亦無疼痛之感。”

  林寒青不自覺望了那火爐一眼,果見一倒掛著一個玉瓶。

  只聽那黑衣人接了下去,道:“此事簡單容易,想你們已聽明白,快些動手啦!”

  他說的不快不慢,音調平和,似是久別故友重逢,暢敘衷情一般。

  林寒青胸中熱血沸動,厲聲喝道:“你在對誰說話?”

  黑衣人冷冷道:“對你們兩個啊!怎麼?可是有些聽不明白?”

  林寒青突然舉步而行,直衝過去,短劍指向那黑衣人的前胸,明踏八卦,暗合九宮,“天龍八劍”已緩緩出手。

  那黑衣人兩道森寒的目光,有如冷電暴射,緩緩說道:“無怪你有些狂妄,原來自恃學會了‘天龍八劍’。”

  林寒青怔了一怔,停下腳步。

  白惜香低聲說道:“快退回來。”

  林寒青一收短劍,倒躍而退。

  只見那黑衣人舉步一跨,身上黑紗飄動,已到了那火爐旁邊,探手抓起一雙烙鐵。

  他的動作快速至極,林寒青剛剛站穩身子,那黑衣人已然追蹤而到,手中火烙一伸,點向了林寒青的臉上。

  林寒青吃了一驚,手中短劍一揮,掃擊過去。

  只見那黑衣人手中燒紅的烙鐵一伸一縮,讓開短劍,又點向林寒青。

  林寒青掃出的短劍,似是已被那黑衣人烙鐵封住,收不回來,只有向後退去。

  那黑衣人手中烙鐵,有如印形之形,不論林寒青後退時如何迅快,烙鐵始終距離他面前不足五寸,只要他後退的速度稍稍一緩,他臉上立即將被烙鐵,烙上一回梅花標識。

  險惡的情形,迫使林寒青無法動腦筋想到第二件事,只有全力向後退避。

  那細高的黑衣人,行動看去很慢,不似林寒青那等快速靈活,但林寒青退了兩三步,不如他舉步一路來的迅快。

  白惜香圓睜著一雙星目,望著那黑衣人的腳步出神。

  兩人極快的又退到那火爐分側,那黑衣人右手一伸,把烙鐵放火爐中,重又抓起了另外一把。

  林寒青借這一剎的功夫,收回了短劍,橫在胸前,雙目暴射出忿怒的火焰,顯然已動了怒火,準備全力一拚。

  白惜香突然高聲叫道:“住手!”

  那黑衣人緩緩把手中烙鐵放火爐中,說道:“你能躲開我一隻烙鐵,足見高明,你們再商量一下吧!我再等你們一盞熱茶工夫。”

  林寒青心中不忿,正待反唇相激,白惜香已低聲說道:“你躲不開第二隻的,快些退回來,我有話說。”

  那黑衣人也緩緩退回到原來的位置上,道:“記著,只有一盞茶的功夫,我不能等待很久。”

  林寒青走到白惜香的身側,道:“眼下除了決一死戰之外──”

  白惜香接道:“你打他不過。”

  林寒青道:“剛才我一時大意,失去了先機,‘天龍八劍’未能施用。”

  白惜香道:“他也會‘天龍八劍’,你尚未施用熟悉,難以是他敵手。”

  黑衣人冷冷接道:“還是這位姑娘明白。”

  林寒青心中仍是有些不忿,接道:“你就是那梅花主人了,為什麼不敢以真正面目示人?”

  黑衣人道:“你想看看我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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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3-13 10:18:27 |只看該作者
一五九

  林寒青道:“不錯──”

  黑衣人接道:“容易得很,用火烙在你臉上,烙下了梅花烙印,你就可以看看我的真面目了,那時,你雖然已經是我的屬下,但你不會後悔的。”

  白惜香附在林寒青耳際邊道:“你看出他的腿麼?”

  林寒青接道:“他的腿好像有些僵硬,行動不便。”

  白惜香道:“不錯,他的腿有些僵硬,如是他兩條腿不是有些僵硬,你早就被烙上那梅花標識了。”

  林寒青輕輕嘆息一聲,道:“咱們雖然打他不過,也不能就這般束手待斃,難道真讓他在臉上烙下梅花標識不成?”

  白惜香道:“讓我去試試吧!”

  林寒青呆了一呆,道:“姑娘不是不會武功嗎?”

  白惜香緩緩伸出手去,道:“把你短劍給我,我也許有勝他的機會!”

  林寒青只覺她浩瀚如海,莫可預測,倒握劍尖,遞上了參商劍,道:“姑娘多多珍重。”

  白惜香接過短劍,展顏一笑,道:“你在我身邊替我掠陣。”輕移蓮步,走上前去。

  林寒青親眼看到她幾度暈厥,知她身體虛弱,手無縛雞之能,此刻,竟然要仗劍出陣,和一個身負絕世武功之人相搏,心中這份驚愕,難以形容!

  只見她行到那火爐旁側,緩緩舉起手中的短劍,笑道:“你要在我們臉上,落下梅花標識,那是沒有殺我們的存心了?”

  黑衣人冷冷說道:“我一向做事,言出必踐,既然想在你們臉上烙下梅花標識,就是要殺你們,也要等到烙下了梅花標記再殺。”

  白惜香道:“如若是我們不肯答允呢?”

  黑衣人道:“那還能由得你們作主?”

  白惜香回顧了那火爐一眼,道:“如是取不到爐中烙鐵,那就烙不成了?”

  黑衣人怒道:“那裡有此等事情?”

  白惜香笑道:“萬一你取不到呢?”

  黑衣人冷笑一聲,道:“我就以款待貴賓之禮,迎送你們。”

  白惜香笑道:“我還有一個不情之求,不知是否得蒙答允?”

  黑衣人道:“你如真的能擋住我,取不到爐中烙鐵,不論你說什麼我都答應。”

  白惜香道:“我的條件很苛刻,還是先說出來給你想想,如若是不願答應,你可以早些拒絕。”

  黑衣人道:“這世間沒有人能趕來救助你們脫險,用不著拖延時間,還是快些說罷!”

  白惜香道:“如若你取不到爐中烙鐵,以迎待貴賓之禮,送我們平安離此,我們自是太吃虧了。”

  黑衣人冷冷道:“那我要怎麼樣?”

  白惜香道:“你脫下身被黑紗,解下面罩,讓我們瞧瞧你的真正面目。”

  黑衣人沉吟半晌,道:“如是我取到那爐中烙鐵呢?”

  白惜香道:“我們自烙梅花標記、終身受你遣使。”

  那黑衣人似是被白惜香託大的口氣所震撼,兩道冷電一般的眼睛,凝注在白惜香臉上,瞧了良久,道:“好吧!咱們就此一言為定。”

  白惜香道:“那你就準備出手吧。”緩緩舉起手中短劍,擋在烙鐵前,左手二指斜斜伸出,右手短劍平及小腹,手臂半屈半伸,腳下不丁不八。

  林寒青心中暗暗發愁,擔心白惜香難擋那黑衣人隨手一擊,她既然答應了落敗之後,要自烙梅花標識,終身受命那黑衣人,屆時,自己實難不認這筆帳。

  凝目望去,只見白惜香擺的架式,驟看上去,似是“白鶴展翼”,但仔細一看,卻又不是,再看似“金雞獨立”,但這念頭一閃而過,立刻又自己否認了這個觀念。

  那是他從未見過的起手之式,看上去平平凡凡,毫不起眼。

  林寒青只看的心中憂急更甚,暗暗忖道:“難道這一招起手式,能夠擋得那黑衣人麼?唉──看來,我非出手助她一臂了。”當即提聚丹田真氣,全身的功力,都凝聚在兩掌之上,一發覺白惜香難以招架,即將以畢生的功力,作全力的一擊,以挽救白惜香的危難。

  他自知,縱然是全力出手,也難是那黑衣人的對手,但他卻不忍眼看著嬌弱不勝的白惜香葬送在那黑衣人的掌下。

  這是個寧為玉碎的打算,縱然是今天都難脫劫難,他也應該死在白惜香之前。

  回頭望去,只見那黑衣人呆呆的望著白惜香,凝立不動。

  他全身都在一層黑紗中掩蔽著,只有兩隻眼睛,暴露在外,但從他那凝注的目光中,可以覺出他內心中的緊張、猶疑,似是白惜香那平平凡凡的橫劍一站,已然使那黑衣人大感困惑。

  林寒青心中奇怪,忍不住仔細看去。

  這仔細一看之下,林寒青不禁為之大吃一驚。

  只覺白惜香那一招橫劍而立的形勢下,任何一個角度,都潛蘊著迅快的反擊之能,防守的謹嚴,武功中再難找出一招一式,可與相比!

  最使人驚異的是,隱隱可見她那反擊之勢中,潛蘊著無可拒敵的力量,只要白惜香發動反擊,不論用出何種武功,都無法抗拒她的反擊之勢。

  林寒青迅快的把自己所學過的武功,想了一遍,只覺無一招能夠攻入白惜香那防守一式中,無一招能夠抗拒白惜香反擊之勢。

  他想到了天龍八劍,這劍術中至強至高之學,充滿著無與倫比的威力,但如用來和白惜香這一招相抗,竟無一招能用得上。

  只見那黑衣人緩緩移動身軀,轉了一個方向。

  白惜香身軀緩移,也隨著那黑衣人轉了過去,一直保持著和他對面而立。

  但見那黑衣人愈轉愈快,片刻間只見一條黑影,繞著那熊熊的爐火飛轉。

  白惜香也隨著那黑衣人急轉之勢,開始了急快的旋轉。

  林寒青只看的大為擔心,暗暗忖道:“白惜香身軀嬌弱,這般轉動不停,只怕是難以支持好久。”

  那黑衣人武功雖高,但他兩腿好像是不太靈活,轉動之間,不能運用自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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