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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五
陳玉霜道:“你桑伯伯正人君子,救了為娘之後,立時躲到室外,當我要掙扎坐起之時,他卻突然出現在門口,告訴為娘,不可亂動,他說我身中毒藥暗器,乃異常歹毒之物,必需參仙龐天化的萬應解毒丹,才能療治,他必需立刻趕往龐天化處,討取丹藥,要我好好的養息,臨行之前,留下一瓶靈丹,要我每十二個時辰,用一粒,他將盡這一瓶丹丸支持的時間之內,趕回此地──”
那美豔少女忽然接道:“娘啊!桑伯伯為什麼要待你這樣好呢?”
陳玉霜未料稚氣未除的女兒,會有這樣意外的一問,不禁為之一呆,半晌講不出話。
群豪心中瞭然,誰也不好追問,一時間室中鴉雀無聲。
陳玉霜回顧桑南樵一眼,心中暗暗想到:他本是名震一代的大俠,只因為了保護我們寡母幼女,才落得這般下場,對我們母女二人施恩之情,那可算其重如山,其深如海,如若他挾恩求婚,我勢難拒絕於他,但他卻能把心中一片深厚情愛,化作無限仁慈,保護了我們母女一十八年,我此刻如能把心中深情,藉機傾訴於他,也可能聊慰他一片痴心。
心念一轉,緩緩說道:“因為你桑伯伯喜愛於我,他為我們母女,埋名隱姓,易容改裝,保護了我們一十八年,咱們母女之所以能活到今日,那全是你桑伯伯的恩賜。”
群豪雖知她心中所思,但卻未料到她竟在眾目睽睽之下,這般大膽的說了出來,在那個時代之中,這等驚人之言,簡直是離經叛道,大背倫常。
只聽陳玉霜緩緩接道:“但你那桑伯伯有兒女心腸,卻兼有英雄肝膽,十八年來,他未對我說過一句示愛之言,未有過一點點逾禮舉動,我們之間,清白如玉,天地可鑑,我們發乎情,止乎禮,我愛你爹爹,但也為你的桑伯伯動了真情,但我以清白的身子,和無限柔情蜜意,以及十八年的苦難,報償了你那爹爹,卻負了你桑伯伯一番恩情,但願來生中仍為女兒身,償報今世中欠下你桑伯伯的恩情,縱叫天下人罵為娘婦德不修,我也敢面對凡夫所指,坦然無愧。”
那美豔少女突然尖叫一聲,可憐的媽媽呀!撲入懷中,放聲大哭起來。
李中慧肅然說道:“老前輩胸襟坦闊,慧見超人,實非常人等能夠及得。”
陳玉霜撫摸著依偎在懷中哭泣不休的女兒,一面輕聲嘆道:“李姑娘不用捧我了──”緩緩低下頭去,拍拍女兒的肩頭,說道:“孩子不要哭,你那故世的父親,生性堅強,一生之中,從未見他落過淚水,你是他的女兒,自然該有父風,堅強不屈──”
那美豔少女拂拭一下臉上的淚痕,果然不再啼哭。
陳玉霜緩緩閉上雙目,接道:“我遵照你桑伯伯去時所囑,每隔十二時辰服下一粒丹藥,果然,就在那瓶丹藥將要用完之際,他依言趕了回來,看他風塵僕僕,滿臉倦容,顯是經過了長途跋涉,和激烈的惡戰,但他卻真的取回那參仙龐天化萬應解毒丹,為娘的就得萬應解毒丹之力,解下身中之毒,保得性命。”
這段往事,有血有淚,扣緊了群豪的心弦,一個個凝神靜聽。
但聞陳玉霜繼續說道:“我在極度悲傷的坐褥期間,未得一日休息,再經過那一番劇烈的惡戰之後,身心兩方都受了極重的創傷,劇毒雖得那萬應解毒丸,得以解去,但卻罹致無法療治的風寒重症,如能及時治療,也還有療好之望,但我卻為了好強之心,恁仗一時武功,硬和病勢相抗,一拖三年,成了絕症,待難支撐下去時,已是名醫束手了。
“在那三年時光之中,我查出了那夜暗算我們母女之人,包羅了當今正大門戶,被武林視作泰山北斗的少林、武當兩大門派中人,這使我十分激怒,決心盡餘年,在武林掀起一場殺劫,正好又遇玄皇教主黃石道人,那時我雖已患不治絕症,但憑藉一身武功,使病勢發作很慢,那黃石道人,昔年原和我們夫婦有一面之緣,和我喪夫之後,忽動惡念,那時桑兄卻好有事外出,那牛鼻老道,藉故留下,和我歪纏,他滔滔不絕的大談一番宏願,已把玄皇教由雲貴邊區,伸入了大江南北──”
她長長嘆息一聲,接道:“他為討好於我,盡洩了教中之密,又把賴以控制屬下的手段告訴了我,我當時正有著滿腔激忿,聽他這麼一說,就暗自動了謀奪教主之心──”
韓士公道:“那黃石道人原是武林道下五門中一個獨行大盜,擅用各種迷毒,作惡多端,夫人殺了他,算是為人間除一大害。”
陳玉霜微微一笑,道:“我如就那樣把他殺掉,玄皇教也不會有今日的聲勢,自然我也不會是玄皇教中的人物了,雖沒有什麼高人,但組織嚴密,控制的方法極為厲害,在我當時充滿著強烈仇恨的心情之下,那實在是一個極大的誘惑,我愛丈夫,但卻失去了他,我在坐褥之中,仍受到無情襲擊,我心中充滿了怨毒,我要報復,我要在江湖掀起一陣瘋狂的屠殺。
“那黃石道人乃異常有用之人,我如何肯就殺了他,我虛與委蛇,騙的他死心塌地,帶著巡遊玄皇教的分舵,不過那時間玄皇教初入中原,實力不大,最大的一處主舵,就是那桃花居了。
“我存心要謀取他玄皇教主之位,設詞相欺,特地制了一個青銅面具,要他遍向教中弟子介紹,我方真是玄皇教主,那時他深信我將以身相許,果然照著我的吩咐,我一步步的走向成功,他卻一步步的向著死亡,待我把教中全盤瞭然,答應他的婚期,也只餘下了兩天時,他才挖空心思籌備婚禮,我卻在想著如何殺他,我心中雖然充滿著怨毒,但還有一點人性未消,想到他相待之情,竟有著不忍下手之感。”
那美豔少女接道:“娘啊!你可是饒過了他?”
陳玉霜道:“沒有,我幾番思量之後,還是把他殺了,我就真正的當起了玄皇教主,得你那桑伯伯相助,和那黃石道人留下的迷毒之法,十幾年辛辛苦苦經營,建成了今日的玄皇教。”
她緩緩把目光移注到李中慧的臉上,說道:“李姑娘,不是老身誇口,目下玄皇教的勢力,決不輸武林中九大門派,在鐵盒之中,列有詳細的名單,以及教中規法,各處分支舵的舵主姓名,以及他們甘為玄皇教效力賣命的原因,李姑娘聰慧絕世,一望即知──”
她長吁一口氣接道:“這是一股邪惡、龐大的勢力,老身要把教主之位,傳於姑娘是希望憑藉姑娘的絕世才智,使這股流與邪惡的勢力,得以改用正途。”
這時,她臉上泛起了明豔照人的紅光,秋水盈盈,毫無病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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