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li60830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武俠仙俠] [臥龍生]天馬霜衣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11
發表於 2019-3-5 10:47:33 |只看該作者
一〇

  那綠衣女嬌軀一側,緊隨而入,右手掌勢追打,左手卻從頭上取下一枚金簪。

  於小龍大聲喝道:“留心了。”長劍一變,絕學突出,長劍三起,寒芒波湧,登時又把那綠衣女迫出室外。

  綠衣女左手金簪倏然伸出,直向於小龍長劍之上點去。

  於小龍右腕收回長劍,左手卻拔下肩上鐵筆,一招“笑指天南”,迎胸點去。

  綠衣女疾收金簪,飄然而退。

  於小龍道:“怎麼了不打了?”

  那綠衣女冷冷說道:“你的劍中挾筆,招術異常神奇──”

  於小龍微微一笑,道:“你知道就行了,我說你找錯人了,你現在明白了?”

  那綠衣女道:“我雖無勝你的把握,但我決不致敗你手中,咱們如若定要分出勝敗,只怕不是一兩百招內,可以決定。”

  於小龍道:“你能迫的我拔筆助劍,武功確實不錯,不過我要提醒你一件事,要是我大哥真的沒死,你可萬萬不是他的敵手。”

  綠衣女默然不言,尋思一陣,突然說道:“你武功之強,大出了我意料之外,但你們決走不了,不留下參丸,別想生離此地。”

  於小龍搖頭說道:“我不信,偏要走給你們瞧瞧。”突然一個箭步,竄到那店東主的身前,一把抓去。

  兩個執燈大漢,正待來救,卻被於小龍飛起一腳,踢中左面一人膝蓋關節之上,痛的啊喲一聲,連人帶燈籠,滾出了七八尺遠。

  右面一人嚇得一怔,於小龍掌勢已到,啪的一個耳括子,打得翻了一個跟頭,栽倒地上,半天爬不起來。

  那店東生似是強過那兩個店夥計,身子疾快的退了開去,避開於小龍一抓之勢。

  於小龍收拾了兩個店夥計,一個急轉,人似旋風,疾快的衝到那店東主的身側,雙手一揮,一齊抓去。

  那店東主避開了左手,被於小龍一把扣拿住了右手脈穴。

  奇怪的是那綠衣少女,一直冷眼旁觀,卻不肯出手相助。

  於小龍手指加力,那店東主登時疼出了一頭大汗,兩道目光,卻投在在那綠衣少女身上,滿是乞求之色。

  那綠衣少女淡然說道:“他是個不懂武功之人,你殺了他,也是無用。”

  於小龍道:“我要他交出我們的行李馬匹。”說話之間,內力暗加,那店東主登時發出了痛苦的呻吟之聲。

  但他始終不敢答應,只是望著那綠衣少女,顯然,那綠衣姑娘,並非那店東主的女兒。

  那綠衣少女忽然嘆息一聲,道:“把馬匹給他們吧!讓他們走。”

  那店東主如奉綸旨,連聲對於小龍道:“小大爺,你先放開我,我這就命他們去牽來兩位馬匹。”

  於小龍道:“好吧!我也不怕你逃出天去。”鬆開五指,放了那店東主。

  那店東主活動了一下手臂,低聲對兩個隨來的店夥計說道:“快去取來這位小大爺的行李馬匹。”

  於小龍冷冷說道:“還有我大哥之物,雖然他死了,但他的東西卻是一件也不能少。”

  那店東主連連點頭答應。

  片刻之後,兩個店夥計急急奔來,道:“馬已備好,行李在此,小爺請查查看少不少東西?”

  其實究竟帶了多少東西,於小龍也弄不清楚,但他卻若有其事的仔細檢查了一遍,道:“馬在那裡?”

  左面一個店夥計道:“馬匹現在──現在──”目光轉動不停在那綠衣女和店東主的臉上打量。

  那綠衣女緩緩點了點頭道:“讓他們走吧!”那店夥計接道:“馬已備好,現在桃林外面──”

  隱身在門後的李文揚,施展傳音入密的功夫說道:“小兄弟,讓他們把令兄隱身的棺材,也抬出去,放在馬背之上帶走。”

  於小龍正覺著無法處理,聽得李文揚指示之言,立時精神一振,神氣十足的說道:“你們把那棺材抬上。”

  兩個店夥計怔了道:“就我們兩個人麼?”

  於小龍道:“我幫你們。”

  兩個店夥計緩步走了過去,合抬一邊,於小龍獨自抬了一邊,出了桃林,果然,兩匹健馬早已備好,等候在桃花居外,於小龍照李文揚的吩咐,把棺木馱在馬背上,捆好行李,縱身躍上馬背。

  忽見人影一閃,那綠衣女疾快的追了過來,說道:“令兄當真的死了麼?”

  於小龍道:“哼!生死大事,豈可隨口胡說?”

  那綠衣女忽然舉步而行,走到那棺木旁邊,一掌拍在那棺木之上,說道:“好在他身懷千年參丸,有起死回生之能,但願令兄服過那參丸之後,能夠死而復生。”

  於小龍凝目望去,看那棺木之上,隱隱現出五個指痕,但他對師兄的武功,有著強烈的信心,雖知那綠衣少女暗施算計,但也未放在心上,牽著那馱棺之馬,緩緩向前行去。

  夜色幽沉,春寒料峭,拂面江風,仍帶涼意,於小龍茫然催馬而行,逐漸加快了速度。

  只聽江濤奔騰,傳了過來,抬頭看去,只見前面一片茫茫江水,原來已到了長江岸畔。

  只聽一個低沉的聲音,來自身後,道:“小兄弟,停下來!”

  於小龍一帶馬韁,回頭看去,只見長衫摺扇的李文揚已到了身側,不禁暗暗吃了一驚,忖道:“這人好快的身法!”

  李文揚目注棺木,低聲說道:“咱們離桃林已遠,快把令師兄的棺木打開,看看他是否已受──”

  語還未完,馬上棺木蓋子,突然飛了起來,林寒青挺身一躍,飛出棺木,他素來不愛說話,只望著李文揚點頭一笑。

  雖是啟唇露齒,作微笑狀,但仍是愁眉緊鎖,滿臉憂鬱。

  李文揚微微一怔,道:“怎麼?你可是受了傷麼?”

  林寒青搖搖頭,仍是默不作聲。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12
發表於 2019-3-6 11:51:32 |只看該作者
一一

  於小龍急急接道:“我師兄最是不愛說話,我們相處了數年之久,也是一樣,平常之日,很難得聽到他說一句話。如非必要,決不肯開口。”

  李大揚笑道:“人人都有怪僻,只是都不相同而已,林兄既不愛說話,在下亦不敢勉強──”

  林寒青突然長長嘆息一聲,接道:“李兄有什麼事,儘管請說,在下洗耳恭聽。”

  李文揚輕輕咳了一聲,道:“林兄適才所經所見,當已知在下之言,並非信口開河了。”

  林寒青點點頭。

  李文揚道:“在下原以為林兄和這位小兄弟,遭了桃花居中潛伏的奸人毒手,本意趕來相救,及至見林兄出手之後,方知遇上高手,不是兄弟頌讚林兄的武功,你那出手幾招的奇奧,實乃兄弟生平所見最強之人。”

  林寒青似是想謙辭幾句,但口齒啟動,卻未發出聲音。

  李文揚目光凝注在林寒青的臉上,沉吟了一陣,道:“兄弟原本想請林兄相助,查明主持這桃花居的幕後人物,但兄弟此刻卻又改變了主意。”

  於小龍道:“改變了什麼主意?”

  李文揚道:“據兄弟側面探悉,這桃花居中進行的陰謀,雖然茲事體大,但一時之間,不致發作,林兄身攜千年參丸,跋涉千里,僕僕風塵,趕來金陵,想必有什麼重要之事?”

  林寒青點點頭,於小龍搶先接道:“我們要趕往金陵青雲觀,給一位長輩送藥,如今藥物遺失,唉!我大哥平常已是愁眉苦臉,不愛說話,如今又遇上了這件事情,自是心情更為沉重,不願多言了。”

  李文揚道:“青雲觀主,和兄弟家門有舊,在下伴隨兩位同行,或可略有小助。”

  林寒青緩緩接道:“那一瓶千年參丸,費了家師無數心血,為此身受重傷,必須要閉門養息,如今藥物失去,實叫兄弟無顏再見師長──”他充滿憂鬱的星目,突然眨動了兩下,登時暴射出兩道寒芒,接道:“藥物雖然失去,但在下亦得去青雲觀,面見長輩請罪,然後再回楓葉谷中領受責罰。”

  李文揚道:“林兄暫不必太過憂苦,據兄弟所知,青雲觀主的歧黃之術,極是精深,待兄弟見著青雲觀主之後,和他商量一番,看看能否用其他的藥物代替。”

  林寒青淡然一笑,雙目中的神光,忽然斂失,又恢復那種落落寡歡,滿臉憂鬱之情。

  於小龍緩緩解下馬背上馱載的棺木,棄置地上,低聲對林寒青道:“師兄心地仁慈,才落得眼下的愁苦,如以小弟之意,把那竊取咱們參兒的一男一女抓了起來,嚴刑相逼,不怕他不說出那參丸的去處,那時咱們循蹤追查,追回參丸,並非難事。”

  林寒青望了於小龍一眼,未置可否。

  李文揚道:“眼下唯一可慮之事,乃是那桃花居中潛伏的奸人,他們決然不會就這般放過兩位,必然追蹤而來,據兄弟暗中窺查所得,那暗中主持之人,似是一位極為陰沉毒辣,而又文武兼備的高手,他們的眼線耳目,恐怕已遍佈江南──”

  說話之間,忽聽一陣銀鈴叮咚之聲,劃空而過。

  林寒青、於小龍不自禁的抬頭向上望去,但夜色深沉,兩人目力雖好,也是無法看得清楚。

  李文揚突然伸手從懷中摸出一個銅哨,放在口中,吹出了十分響亮、悅耳的聲音。

  於小龍看他吹的甚是好玩,忍不住問道:“你吹什麼?”

  李文揚笑道:“恐怕是舍妹放來的訊鴿。”

  於小龍點頭說道:“啊!我常聽師父說起,江湖之上,有一種訊鴿,能夠傳訊於千里之外──”

  只聽一陣鳥羽搧風之聲,一個壯大的白鴿,疾撲而下,落到李文揚肩頭之上。李文揚收了銅哨,就鴿羽之下,取出一節竹筒,打開筒塞,取出一張白箋,左手將懷中火摺子取出,迎風一晃,燃了起來。

  白箋上寥寥數語,李文揚極快看完之後,隨手撿了一段枯枝,就火摺燒了起來,借餘燼就原函之上,匆匆寫了數字,然後折好白箋,放於竹筒之中,一拍白鴿,笑道:“白花──”兩字剛剛出口,白鴿當時振羽而起,破空飛去。

  於小龍凝神靜聽,竟不聞銀鈴之聲,心中大為奇怪,忍不住問李文揚道:“那白鴿身上,不是系有銀鈴麼,怎的不響了?”

  李文揚笑道:“小兄弟那裡知道,舍妹最愛飼養各類靈禽,這白花乃舍妹心愛靈禽之一,性甚靈巧,它的左腿之上,雖然系有銀鈴,但只在尋人不遇之時,才開口啄斷那繫鈴的細線,銀鈴自然大作,適才在下,已幫它紮好銀鈴,是以不聞響聲了。”

  於小龍嘆道:“這白花當真是好,竟然能代為尋人,傳書──”

  李文揚搖頭笑道:“不論如何靈巧之物,也無法和人相比,這白花雖是鴿中健者,靈巧罕見,傳書雖不致誤,但也無尋人之能。”

  於小龍道:“那它怎的會找到桃花居來。”

  李文揚道:“在下離家之時,舍妹曾把白花交我帶在身邊,以備不時之需,在下留居桃花居聽蟬台上,發覺了這桃花居並非只是做正正當當的生意,經幾窺查,又發覺了‘怡紅閣’‘飛翠樓’上的歌姬舞孃,其間竟然大都是身負絕技之士,在下亦曾易裝暗查兩處,曾經強敵攔截,一場相搏之後,始知那笙歌不夜,酒色迷人的歌榭青樓,竟然是臥虎藏龍之地,深覺人單勢孤,這才放起信鴿,想召請舍妹趕來相助一臂之力,那知一等旬日,不見回音,想不到今夜,卻接到了。”

  林寒青突然接口說道:“那李兄請留此地,等待令妹,兄弟要到青雲觀去了。”

  李文揚笑道:“我已在覆函之中,約她在青雲觀中相見,青雲觀主對舍妹最為鍾愛,且有傳技之賜,而且舍妹才智皆高,對丹道之學,素養甚深,或可對林兄小有幫助──”微微一頓,又道:“時光不早,咱們該趕路了。”

  於小龍忽然拍拍自己的健馬,說道:“你年紀大我幾歲,請騎馬趕路吧!”

  李文揚笑道:“小兄弟盛情心領。”放步向前行去。林寒青、於小龍牽馬相隨,眨眼間已到江邊。

  放眼望去,但見浪濤滾滾,有如萬馬奔騰,一眼不見邊際。於小龍道:“這等夜晚,那裡還有船渡江呢?”

  李文揚道:“此處本非渡口,縱是在白晝間,也無渡船。”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13
發表於 2019-3-6 11:51:46 |只看該作者
一二

  忽聽一陣急促的步履之聲,混入了江濤聲中,傳了過來。

  三人齊齊警覺,一齊回頭望去。

  只見兩條人影,疾逾奔馬般,電擊飛馳而來,倏忽之間,已到了三人跟前。

  於小龍目光轉動,只見兩個長發披垂的少女,並肩而立。其中一個,正是在桃花居中,和自己動手的綠衣少女,另個身著藍衣,年齡、容色,都和那綠衣少女不相上下,一身玄色勁裝、背上斜斜插著一柄長劍。

  李文揚背身而立,面對江水,二女只能見他背影,卻無法看清楚他的面貌。

  於小龍鬆開馬韁冷笑一聲,道:“你們追來幹什麼?”

  那綠衣女目光轉動,打量了三人一陣,道:“那個是你哥哥!”

  於小龍道:“兩個都是,怎麼樣?”

  那綠衣女怔了一怔,道:“你的哥哥倒是不少啊?”

  於小龍翻腕拔出了背上長劍,道:“少說廢話,你們追上來做什麼?”

  那玄衣勁裝少女,冷笑一聲,道:“想討一件東西。”

  於小龍道:“什麼東西?”

  玄裝少女道:“千年參丸。”

  於小龍揚了揚手中長劍,道:“先問它肯不肯?”

  那綠衣少女已和於小龍動手相搏過一次,知他所言非虛,但那玄裝少女,卻已為於小龍言詞激怒,刷的一聲,擊出長劍,欺身而上,嬌聲叱道:“你找死麼?”一劍“天女揮戈”當胸刺去。

  於小龍揮手一劍“雲霧金光”,散出一天劍花,金鐵交鳴聲中,擋開那玄裝女刺來一劍,笑道:“我要活上八十歲以後再死。”口中說笑,手中劍勢卻已凌厲無儔的展開反擊,封開那玄裝少女一劍之後,立時疾攻三招,登時把那玄裝少女,迫的向後退了一步。

  那玄裝少女似是未料到一個年幼童子,劍招竟是辛辣穩健,兼而有之,心頭大為震駭,回顧了那綠衣少女一眼,低聲說道:“妹妹快請回去,搬求援手,我和他們纏鬥──”

  於小龍大聲接道:“哼!只怕你們誰也走不了啦!”

  玄裝少女略一定息,立時重又欺身攻上,長劍疾揮,力攻於小龍。

  此番劍勢甚為詭異,全力出手,形同拚命,劍鋒指襲之處,無一不是了小龍的要害大穴。

  於小龍利法雖然勝過強敵一籌,但在急切之間,想擊敗對方,亦是大不容易之事。

  對方劍勢往還,各擅其妙,鬥到分際,但見白芒飛旋,暴散出一片劍幕。

  那綠衣女全神貫注兩人動手情形,神色間流露出無比的緊張。

  忽聽於小龍一聲大喝,那交錯飛旋的白芒,突然斂收不見。

  兩條人影,倏然分開。

  於小龍橫劍而立,小臉上一片肅穆之色,那玄裝少女卻雙肩晃動,身不由己的向後連退了五步,手中長劍脫落地上,左手按在右面肩膀之上。

  那綠衣女似是早已預知這玄裝少女要傷在於小龍的劍下,毫無意外之感,黯然嘆息一聲,緩步走了過來,說道:“你傷得很重麼?”

  那勁裝少女,強自忍著傷疼,道:“我傷的不輕,只怕這一條右臂,要整個的廢了。”

  綠衣少女緩緩撿起地上長劍,道:“我知道,我也打他不過。”

  玄裝少女倚在那綠衣少女身上,道:“你快些逃命走吧!回去了也是難以活命。”

  綠衣女淒涼一笑,道:“逃到那裡去呢?他們的眼線,遍佈大江南北,躲到天涯海角,也要被他們抓了回來。”

  荒涼的江畔,幽沉的夜色,兩個黯然相對的少女,低泣輕語,構繪成一幅淒涼的畫面。

  於小龍回顧了師兄一眼,緩緩把長劍還入鞘中,拱手對二女說道:“你們走吧!”

  那綠衣少女緩緩取出一條白絹,包好那玄衣少女的劍傷,手牽手兒,直向江邊走去。

  於小龍看的大感奇怪。忖道:難道這兩人要游過江去不成?

  但見二女挺胸仰首,一副慷慨赴死之情,直向那滔滔江流中行去。

  林寒青低喝一聲:“姑娘且慢。”縱身直掠過去。

  他身法奇快,疾如掠波燕剪,一躍之間,已到二女身後,抓著二女衣領,生生把兩人拖回岸上。

  那綠衣少女回顧了林寒青一眼,道:“你要幹什麼?”

  林寒青緩緩退了兩步,道:“兩位何苦尋死?”

  綠衣少女道:“你管不著──”似是自覺言語太過失禮,又急急接了一句,道:“我們沒有一條活路,自然是非死不可了。”

  林寒青忽然嘆息一聲,道:“人生不如意事十常八九,兩位姑娘只不過搶不到那千年參丸罷了,此物原為人所有,對兩位毫無損失,如此就要尋死,也未免太輕賤性命了。”

  那玄色勁裝少女,突然流下淚來,說道:“我們打你們不過,那參丸是永遠得不到了,回家去,要受三刑加身之苦,那還不如死了的好。”

  李文揚突然接口說道:“何謂三刑加身?”

  兩個少女對望了一眼,點了點頭,由那綠衣少女說道:“反正我們快要死了,告訴你也不要緊,那三刑就是水刑、火刑、人刑。”

  林寒青非到必要,素來不願說話,雖然聽得不解,卻是不願多問。

  李文揚卻輕輕一揮摺扇,道:“水刑、火刑,顧名思意不難瞭然,但人刑卻是從未聽過,兩位可否說明白些,使在下也一廣見聞。”

  但見二女臉生紅暈,緩緩垂下頭去,默不作聲。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14
發表於 2019-3-6 11:52:06 |只看該作者
一三

  李文揚才智過人,目睹二女神色,若有所悟的啊了一聲,道:“兩位既不願說,那也罷了,但天下之大,何處不可以安身立命,難道定要回去不成?”

  那綠衣女搖頭說道:“我目睹不少姐妹們逃命天涯,但卻未見到一個人能得如願,一旦被捉了回去,那淒慘的際遇,叫人連想也不敢想它──”話至此處,忽然打了一個寒顫,倏然住口不言。

  李文揚略一沉吟,道:“不知如何才可以使兩位放棄那尋死之念,在下或可效力。”

  那綠衣少女望了林寒青一眼,道:“除非那位相公,肯以千年參丸相贈,我姐妹才可以免除三刑之苦。”

  李文揚呆了一呆,茫然不知所措。

  原來他自恃黃山世家在武林的威望,以及廣闊的交遊,心想為二女介引一處聲威並重武林的安身立命所在,並非困難之事,卻不料二女竟然向林寒青討起千年參丸來了。

  林寒青淡然笑道:“千年參丸早已被人竊去,兩位姑娘晚了一步。”

  那綠衣女奇道:“那千年參丸,既已失去,你為什麼還要裝死?”

  林寒青皺了皺眉頭,緩緩從腰間取出一方素帕,道:“兩位請看過這方素帕,當知我所言非虛了。”

  綠衣女取過素帕,看過那帖上留字和後面刻下的飛蝶蒼鷹,說道:“如若相公肯以這素帕相贈,或可救我們兩人之命。”

  林寒青呆了一呆,沉吟不語。

  要知那一瓶千年參丸,對他的關係重大,這方素帕卻又是尋找千年參丸的唯一線索,一旦贈人,這唯一線索,亦將失去,是以沉吟難決。

  那綠衣女緩緩送過素帕,說道:“相公既覺礙難,我等自是不便相強,但求相公不再幹涉我們尋死之舉。”牽起那玄衣勁裝少女,直對江中行去。

  濁流茫茫,波浪洶湧,二女只要一踏入水,立時將被江流吞噬。

  林寒青突然高聲說道:“兩位止步。”急急追了上去。

  綠衣女黯然說道:“求求你讓我們沉入江中去吧!既可保全我們的清白,亦可落得全屍。”

  林寒青莊嚴的問道:“你知道這方素帕確可救得你們兩人之命麼?”

  那綠衣女點點頭,道:“這素帕後面留下的飛蝶、蒼鷹,定然代表那盜藥之人,有此線索,我們就可以覆命小姐了。”

  林寒青緩緩遞過素帕,道:“既然如此,兩位就拿去覆命吧!”

  綠衣女伸出手去,當要觸及那素帕之時,突然又縮了回去,道:“你當真要送我們麼?”眼中淚光盈盈,凝住在林寒青的臉上。

  林寒青道:“自然是當真了。”放下素帕,回身行去。

  那綠衣少女撿起素帕,忽然間破涕為笑,回頭對那玄裝少女說道:“咱們不用死啦!”神態之間,一派天真。

  李文揚突然橫跨一步,攔住了兩人去路,道:“兩位姑娘慢行一步,在下有事請教!”

  綠衣女道:“什麼事?”

  李文揚道:“兩位姑娘所言覆命小姐,敢問兩位口中的小姐,可就是主持那桃花居的首腦人物麼?”

  綠衣女沉吟一陣道:“我們聽命小姐,但她是否是首腦之人,那就不清楚了,你如有膽子,為什麼不去見她?”

  李文揚道:“請問如何求見?”

  綠衣少女道:“飛翠樓上訪綠綾。”拉著那玄衣少女,急急奔去。

  李文揚望著二女急急奔去的背影,輕輕嘆息一聲,欲言又止,卻轉過臉,低聲說道:“林兄,江湖之上,險詐百出,你這般誠心待人,如何能在江湖上走動呢?”

  林寒青淡然一笑,望著那滔滔江流,默不作聲。李文揚知他不喜多言,也未放在心上,緩緩說道:“看來咱們今宵是無法渡江了。”

  於小龍聳了聳肩膀,說道:“咱們趕到渡口去吧!”

  李文揚輕輕嘆息一聲,道:“如若舍妹在此,定可想出渡江之法。”

  林寒青雙目中神光一閃,欲言又止,又恢復那種淡淡的憂鬱神情,他心中似是充滿了愁苦,但對任何事物,都又似漠不關心。

  忽然間,在那奔騰的江流中,出現了一片燈火,一隻快舟,急馳而來。

  李文揚閱歷豐富,一望之下,疑心大起,低聲對林寒青道:“林兄,深夜之中,那來的這等巨舟,咱們快隱起身子,查看一下究竟。”

  於小龍機靈異常,目光一轉,遙見數丈外幾株大樹,和一座突立的獨墳,夜色中一片陰暗,景物難辨,接口說道:“咱們藏到那裡去吧!”

  李文揚點頭笑道:“小兄弟倒是細心得很。”

  當先奔了過去,於小龍牽著兩匹健馬,緊隨在李文揚身後而行,兩人疾快的隱入那突墳之後。

  林寒音卻似茫無所覺一般。負手站在江邊,但對兩人舉動卻視若無睹。

  那急馳而來的快舟,漸漸的接近了江岸。

  船上的燈火,愈見明亮,人影在船頭上閃動,三面高張的風帆,開始收落,行速突然減低下來,顯然,這艘巨舟,已然準備靠岸。

  一個高大的黑衣人,站在船頭上,舉起腰間懸掛的號角,吹出了震耳聲音。

  靜夜裡,這聲音可傳達十里之外。

  巨舟緩緩的靠近江岸,一條踏板,伸搭岸上,艙門開處,當先出現了兩盞紗燈。

  林寒青目光轉動,只見兩個執燈人,竟然是身著青衣的小婢,步踏木板,緩緩登岸。

  緊隨兩青衣小婢身後,是四個十四五歲的黑衣童子,一般的服色,一般的高矮,每人斜背著一支長劍。

  血紅的劍穗,在夜風裡飄蕩。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15
發表於 2019-3-6 11:52:16 |只看該作者
一四

  船中燭光輝煌,顯然,仍有人守在艙中。

  兩個高舉紗燈的小婢,靜靜的站在一側,長長的發辮,隨著那劍穗飄蕩。

  四個斜背長劍的黑衣童子,卻疾快的奔向林寒青的身側。

  林寒青緩緩轉動目光,望了四周黑衣人一眼,仍然把目光投注在那滔滔的江流之上。

  這四個黑衣童子,顯然是沒有對敵的經驗,四人各站了一個方向,團團把林寒青圍了起來,刷的一聲,抽出了長劍。

  奇怪的是四個人並不立刻出手,只是呆呆的望著林寒青,看樣子,似是在等什麼?

  只聽一個低沉的聲音,遙遙從船艙中傳了出來,道:“娘娘命下──”

  四個黑衣童子立時手伸左臂,曲肘平胸,左手中長劍斜斜搭在臂上,肅然而立,一副誠誠敬敬的神情。

  但聞那低沉的聲音,重又傳了過來,道:“把那偷窺之人,押上船來。”

  四個黑衣童子欠身應道:“領娘娘玉旨。”身軀移動,長劍揮舉,讓開了一條道路。

  左道一個黑衣童子喝道:“上船去吧!”

  林寒青目注江流,恍如不聞。

  那黑衣童子怒道:“你這人耳朵聾了麼?”長劍一揮,疾斬過去。

  林寒青目注那劈來的劍光,仍然凝立不動。

  那黑衣童子長劍極有分寸,眼看劍鋒將要觸及林寒青時,突然一挫右腕,收回了長劍,口中卻大聲喝道:“要你上船去,你聽到沒有?”

  林寒青劍眉軒動,星目中神光一閃,但只不過一瞬間,立時又隱失不見,回顧了四個黑衣童子一眼,緩步向前行去。

  §第三章

  四個黑衣童子,如臨大敵一般,各出長劍,閃閃寒鋒,緊逼著林寒青四處大穴。

  不論那一個黑衣童子,一加手勁,林寒青將立即重傷劍下,濺血當場。

  但這位憂鬱的少年,確有著過人的膽識,抑或是自恃身負絕技,全不把緊逼在四大要穴上的長劍,放在心上,坦然舉步,神情冷肅,緩緩向那巨舟行去。

  登上了踏板,步上船頭,只見甲板上,站立了十幾個黑衣勁裝大漢,肅然無聲,氣象十分莊嚴。

  船艙中傳出來一聲嬌柔的低聲道:“帶他入艙。”

  四個黑衣童子長劍一振,寒芒閃了幾閃,暴散朵花,低聲喝道:“進艙中去!”

  林寒青目光四顧了一陣,才緩緩步入艙中。

  只見兩隻粗如手臂的巨燭,熊熊高燃,四盞垂蘇宮燈,一排並掛,四周艙壁,一色的黃綾幔遮,八顆龍眼大小的明珠,分嵌在艙頂黃綾幔遮的壁板上,明珠吃那強烈的燭火一照,閃動著明亮的寶光。

  靠後壁橫放著一張黃緞布幔的桌子,桌後錦墩上,卻是空無一人。

  四個黑衣童子,齊齊垂下了手中長劍,左首一個卻抱拳過頂,說道:“犯人帶到,敬候娘娘玉旨。”

  林寒青打量了那金碧輝煌的船艙一眼,背負起雙手,仰面欣賞那艙壁間一副山水圖,圖下面並無落款,似非出自名家的手筆,氣勢、筆勁,都不夠雄偉,但白雲飄渺,孤雁獨飛,一女卓立在山峰之上,卻別有一番意境。

  只聽一陣珮環叮嗎,艙門壁角處,緩步走出來四個綠衣小婢,護擁著一個黃衣婦人,珊珊而出。

  林寒青目不轉睛的盯在那一副山水圖上,直似不覺著有人入艙。

  那黃衣婦人緩緩落坐在錦墩之上,大聲喝道:“你知罪麼!”

  她聲大雖然嬌若黃鶯,但卻別含有一種威嚴之氣,林寒青不自覺轉臉望去。

  一瞥之間,不禁一呆,原來那黃衣婦人聲音雖然嬌脆動聽,但一張臉卻生的醜怪無比,疤痕斑斑,青白雜陳,在一身金碧金華的黃綾官裝托襯下,愈顯得醜陋可怖,不敢再看。

  聽那黃人婦人嬌若銀鈴的聲音,重又傳了過來,道:“你這人見了本宮,也不行禮,膽子倒是不小啊!”

  林寒青淡然一笑,仍是默不作聲。

  那黃衣婦人怒道:“這人可是耳聾了麼?”

  林寒青眉頭微聳,緩緩應道:“什麼事?”

  他語氣之中,冷漠輕鬆,毫無一點畏懼之情。

  他的輕鬆冷漠,反而使那黃衣婦人為之一怔,沉吟了良久,說道:“舉世之間,從未有人膽敢這般藐視本宮之言。”

  林寒青抬頭瞧了那黃衣婦人一眼,又緩緩垂下去,對那喝問之言,恍似不聞。

  那黃衣婦人看他冷漠之情,心頭更是惱怒,厲聲叫道:“我不信世上當真有不畏皮肉受苦之人,先打他二十皮鞭。”

  並肩站在那黃衣婦人身後的四個青衣小婢,一人應聲而出,探手從那木桌之下,取出一條皮鞭,揮手一鞭,抽了過去。

  林寒青突然一個轉身,讓開三尺,皮鞭挾風,掠衣而過。

  那黃衣婦人冷笑一聲,道:“原來是個自恃武功的狂生!”

  說話之間,那青衣小婢已掄開皮鞭拍擊過去,只見她玉腕揮動,橫掃直劈,滿艙中,響起一片呼呼嘯風之聲。

  林寒青雙肩晃動,穿行在縱劈橫擊的鞭形之中。

  那青衣小婢一連抽擊了二十餘下,始終未能擊中林寒青一下。

  只聽那黃衣婦人冷喝道:“住手啦!”

  青衣小婢玉婉一挫,收了皮鞭,一張粉臉羞得赤紅如火。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16
發表於 2019-3-6 11:52:27 |只看該作者
一五

  林寒青仍然是一副冷漠神情,使人無法透捉摸到他是喜是怒。

  忽聽珮環叮咚,那黃衣婦人竟然離開坐位,緩緩走了下來,伸手從那青衣小婢手中取過皮鞭,說道:“無怪你這等狂妄,原來是有所仗持,你能在足不離數尺方圓之地,閃避開了那縱橫交錯的鞭影,自然非絕佳輕功莫可!”

  林寒青輕輕嘆息一聲,道:“咱們井水不犯河水,你們把我狹持至船艙之中,不知是何用心?”

  那黃衣婦人忽然微微一笑,路出一排整整齊齊的牙齒,說道:“凡我的坐舟行經之處,從無人敢暗中窺探──”語音忽然一頓,凝神聽去。

  她的聲音美悅動人,齒如編貝,又白又小,但美齒妙音,卻托襯的她那一張疤痕斑斑的怪臉,更加難看。

  林寒青突然轉過身子,緩步向前走去。

  那黃衣婦人玉婉一振,手中皮鞭突然疾飛而出,直向那林寒青雙腿之上捲去。口中冷冷說道:“只要你能躲過我手中皮鞭三招,你就可以安然下船而去。”

  林寒青一提真氣,身體隨著抽來的皮鞭,一個倒翻,又站在實地之上了。

  他動作的靈巧和迅快,使那黃衣婦人,大大的吃了一驚,微微一怔,才掄動皮鞭,橫裡掃去。

  林寒青右手一拂,袖口之中,突然銀芒一閃,點擊在那黃衣婦人的皮鞭之上,勁力強猛,竟然把那皮鞭彈震開去。

  那黃衣婦人眉頭一聳,冷冷說道:“身手果然不凡。”玉腕一震,手中軟軟的皮鞭,筆直的點過來。

  林寒青劍眉微微一揚,左手一揮,竟然硬向那皮鞭之上抓了過去。

  掌指和鞭梢將要相觸之際,那黃衣婦人手腕一沉,筆直點來的軟鞭,忽然由中間向下折垂,將要著地之時,又向右面折去。

  這等分力折鞭的變化,實乃武林中罕聞罕見的絕技,林寒青萬萬沒有料到,她點來的一鞭之上,竟能同時用出了三種不同的力道,一時應變不及,鞭梢正抽在右膝之上。

  黃衣婦人雖能在軟鞭之上,分用出三種不同的力量,擊中了林寒青,但那鞭鞘勁道大減,已難傷人,一擊中敵,立時投鞭於地,轉身而去。

  但聞珮環叮咚,黃色的背影,消失於壁間艙門中不見。

  林寒青呆呆的站著不動,臉上神情,更見憂鬱。

  四個黑衣童子齊齊拔出長劍,一排守住艙門。

  林寒青星目轉動,打量了四週一眼,緩緩舉步行去。

  他憂鬱的外型和內在的膽識,剛好成了極端的對比,有著常人難及的履險從容,似是那四個黑衣童子不拔劍守住艙門,他一時間也不會生出衝出艙去的衝動。

  忽聽一聲嬌叱,一個青衣小婢緩緩走了過來,低聲說道:“相公且慢。”

  林寒青腳步一頓,回過頭來,目注那青衣小婢,仍然一語不發。

  那青衣小婢微微一笑,道:“相公,請暫時留步片刻,等候娘娘旨下。”

  林寒青星目眨動了兩下,冷冷說道:“什麼事?”

  那青衣婢女微微一笑,道:“你這人只會說這句話麼?”

  林寒青道:“除非你們能擋得住我。”劍眉軒動,星目閃閃,憂鬱的臉上,突然泛升起一片彩光。

  青衣小婢瞧的微微一怔,道:“這巡舟之上,所有之人,都有著幾招驚人之學,你想憑藉個人的武功,硬闖出去,豈是容易之事。”

  林寒青淡然一笑,又舉步向艙外行去。

  四個黑衣童子長劍齊揮,寒鋒交錯,閃起一片劍幕。

  林寒青對那暴起的劍幕,視若無睹,舉步行去,不慌不忙。

  只聽柔音細細,由身後傳了過來,道:“站住。”

  林寒青突然冷厲的喝道:“擋我者死!”一側身,疾向艙外衝去。

  四個黑衣童子,長劍並出,寒芒電閃,分向林寒青四處大穴刺去。

  林寒青看似漠然無備,但出手卻是疾如電奔,右手一揮之間,已然抓住了一個黑衣童子的右腕,借勢一搶,響起了一陣金鐵交鳴之聲,另外三支長劍,齊齊被彈震開去。

  那黑衣童子雖然仍然握著長劍,但已失去了運用之能,心中大為震駭。

  林寒青擋開攔路劍勢,躍出船艙,流目四顧一眼,不禁一呆,甲板上站著八個黑衣人,每人手中都握著兵刃,看見八人站的方位,似是排成了一座拒敵的陣勢。

  林寒青對那八個手執兵刃,滿臉殺氣的黑衣人,視而不見,目光卻望著四面滔滔的江流發呆。

  那他原已憂鬱的臉色,更顯得憂鬱了,雙眉緊緊皺起,雙目中的神光,也逐漸斂失不見,呆呆的站著不動。

  雙方沉默的相峙著。

  那四個黑衣童子,雖已退出艙門,但他們對林寒青的武功,已生出畏怯之心,不敢再隨便出手。

  只見林寒青的神情,愈來愈見萎靡,似是忽然間得了重病,體力不支,緩緩坐了下去。

  但他出手一擊威勢,仍然深深的留在那些黑衣人的腦際之中,他雖然坐了下來,仍然是不敢逼近身去。

  夜風如嘯,江濤震耳,聽澎湃怒潮,顯然這巨舟已到了江心之中。

  足足過了有一頓飯工夫之久,兩個青衣小婢,聯袂行了過來,說道:“娘娘有旨,請相公後艙一敘。”

  林寒青緩緩站了起來,微一頷首,竟然隨在二女身後行去。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17
發表於 2019-3-6 11:52:37 |只看該作者
一六

  那兩個青衣小婢,實未料到,這冷傲不群,身懷絕技的少年,突然變得這樣柔順起來,心中大為奇怪,暗暗的忖道:此人的性格當真是變化萬端,莫可預測。

  林寒青在二女前導之下,緩步而行。

  穿過那豪華堂皇的大艙,左道帶路的青衣小婢,突然掀開壁間黃綾,說道:“相公請。”

  林寒青左右回顧了一眼,舉步行入艙中。

  那青衣小婢放下扯起的黃綾,帶上艙門。

  這是一座布設十分精緻的雅室,四壁一色天藍,一張精巧雕花石桌面上,早已放好了四樣精緻的佳餚、美酒。

  那黃衣婦人早已卸去珠翠宮裝,改穿了一件天藍色的拖地長衫,長長的秀髮,被在肩上,面窗而立,江風吹飄起她的長發、衣袂。

  林寒青打量了四周的形勢一眼,靠在艙壁上默然不言。

  只聽一個嬌脆甜柔的聲音,傳了過來,道:“你覺著我很醜麼?”

  林寒青微一啟動雙目,仍然默不作聲。

  那甜柔的聲音,重又傳了過來,道:“我叫柳媚兒,但這名字很少有人叫過,別人都稱我金娘娘,你要怎麼稱呼我?”

  這次林寒青連眼皮也未睜動過一下。

  金娘娘繼續說道:“你怎麼不說話呢?”

  她緩緩轉過身來,只見林寒青緊閉著雙目,不禁長長一嘆,道:“你睜開眼來瞧瞧我,好麼?”

  林寒青閉著雙目說道:“你把我挾持上船,究竟是何用心?快些放我下去,要不然──”

  金娘娘咯咯一陣大笑,道:“要不然怎樣?到我這江上行宮之人,只有兩條路可以選擇。”

  林寒青冷哼一聲,道:“那兩條路?”

  金娘娘道:“一條是為我所用,投我門下,另一條是沉屍江中,為魚蝦所食。”

  林寒青緩緩把身體倚在艙壁上,閉著雙目,忖思逃走之策,不再和她多費口舌。

  金娘娘雖然縱橫大江,威名遠播,不知征服了多少武林高手,但面對這位冷漠鎮靜,莫測高深的年輕人,實有些無可奈何。

  但她究竟是久歷江湖之人,見聞廣博,心知對此等之人,生死威逼,名利相誘,都將白費心機,他漠視生死,輕賤名利,唯一之法,就是等他開口,在就他言詞之中,找出他的弱點,加以利用、脅迫。

  每個人都有弱點,只是他們的弱點不同而已。

  柳媚兒閱人無數,各色各型的人,她都見過,當下轉過身去,面窗而立,望著那滿天星辰,一片江濤。

  果然,林寒青久而不聞對方之言,反覺著有些不耐起來,不自禁的睜眼望去。

  只見她仍然是自己入艙時所見的情形,面對窗外,似是正在欣賞著夜闌時江上景色。

  林寒青聳動了一下劍眉,心中暗暗忖道:“如今這巨舟已馳入江心之中,欲待迫返巨舟,重靠江岸,只有施展擒王的舉動,一舉制服金娘娘,便迫她下令返舟靠岸。”

  夜風中,突然飄傳來呼喚大哥之聲,語音淒涼,充滿著焦急。

  那是於小龍的聲音,林寒青一聽之下,立時分辨了出來。

  一個念頭,疾快的由他腦際閃過,他不能再等待下去,放任巨舟,沿流而行,他雙目中閃動起震懾人心的寒光,突然一躍而起,直向金娘娘飛了過去,右手一伸,疾抓而出。

  金娘娘雖然是背他而立,但卻似背後生了眼睛一般,林寒音剛已發動,她突然轉過了身子,嬌軀一閃,避開了五尺。

  輝煌燭光的照射下,只見她杏眼柳眉,粉面朱唇,一雙圓大眼睛中,閃爍著智慧的光芒,瑤鼻通梁,櫻口菱角,微帶笑意的嬌聲說道:“看不出你還會暗施算計。”

  林寒青忽覺臉上一熱,說道:“你如不快把巨舟靠岸,可別怪我出手狠毒了。”

  金娘娘盈盈一笑,嬌媚橫生的說道:“此地何地,此時何時,闌夜深閨,美酒佳餚,動手相搏,腳來拳往,豈不大煞風景?”

  她臉上已不復見那斑斑疤痕,言笑之間,風媚無限,充滿著一種成熟婦人的誘惑。

  林寒青鎮靜了一下心神,冷冷說道:“我兄弟在叫我,我必須要早些登岸。”

  金娘娘淡淡一笑,道:“當今之世,還無人能夠管束到我的行動。”

  林寒青身子一轉,疾快的欺攻而上,右手倏然拍出一掌。

  金娘娘秀肩晃動,嬌軀橫移三尺。

  林寒青怕那拍出掌力,傷了艙壁,突然收回掌勢,反臂點出一指。

  金娘娘輕撩長衫,露出了一雙雪白的玉腿,舉步一跨之間又避開了一指,笑道:“你如當真想打,不妨用些酒菜,咱們到甲板之上,好好的打上一場,分個勝敗出來。”

  她舉動輕靈美妙,雖是在性命相搏之中,亦不忘姿態的優美、動人。

  林寒青兩擊未中,右掌突然一收,平胸而擊,人卻迅快絕倫的追了上去,左手“揮麈清談”斜斜拍了過去。

  金娘娘咯咯大笑,道:“當心別打破了案上酒杯。”笑聲中騰躍而起,閃開一掌。

  林寒青冷哼一聲,趁她尚未落著實地之際,平胸的右掌,突然推出。

  這一掌計算的恰到好處,金娘娘腳將著地的同時,林寒青的掌力,亦山湧而到。

  那知這看去嬌媚絕倫,明豔照人的婦人,確然是有著驚人的武功,只見她玉臂一揮,身子突然直拔而起,玉腿一收,在有限的空間,一個倒翻,長褸飄飛著,把嬌軀投入了那木榻之上。

  林寒青呆了一呆,收住攻勢,暗暗的讚道:這女人好俊的輕功。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18
發表於 2019-3-6 11:52:48 |只看該作者
一七

  只見她翻落的姿勢,優美異常,平平的把一個嬌軀仰臥到榻上,舉手理一理亂披在臉上的長發笑道:“你不能再打了。”

  只聽那呼叫大哥之聲,一句接一句,傳了過來,混入那澎湃的江濤聲中。

  林寒青臉色沉重,凝自尋思了片刻,突然向艙外衝去。

  但聞一聲嬌叱“站住!”金娘娘突然一躍而起,疾如電閃般,直射過來,纖纖玉指,橫裡抓來。

  林寒青一駢食、中二指,點向了金娘娘的脈門。

  金娘娘掌勢一沉,反向林寒青“曲池穴”上點去。

  但見兩人掌指翻轉,忽升忽沉,倏然之間,對抵五招。

  這五招變化迅快,招招間不容髮,攻拒之間,各盡其奧。

  金娘娘突然踢出了一腳,長褸飄動,玉腳裸裎,肌膚瑩光,耀目生花。林寒青漠然而退,橫移三尺。

  金娘娘忽然長嘆一聲,道:“但憑你和我這幾招近身相搏,就該送你回去了。”

  她忽然收斂起放蕩的笑容,變成了一臉莊肅之色,接道:“能得相見,總算有緣,請坐下吃杯水酒,我這就下令回舟,送你登岸。”

  這位美豔的婦人,笑起來媚態橫生,蕩意撩人,但這臉色一整,卻又莊嚴肅穆,一派頤指氣使的高貴風度。

  林寒青只覺這瞬息之間,她已然完全換了個人,那雍容華貴的氣度,隱隱尚有一種震懾人心的威嚴,當下頷首作禮,道:“多謝娘娘的盛情,我那師弟幼小,等我久不歸去,心頭定然大為焦慮。”

  金娘娘突然合掌一擊,艙門啟動,緩步走進來一個青衣小婢,神態恭謹,垂首肅立應道:“候娘娘玉旨。”

  金娘娘道:“要他們轉舵馳回原地,送這位相公登岸。”

  那青衣小婢,應了一聲,欠身退下。

  金娘娘緩緩落座,指了指對面坐位,說道:“急也不在一時,請坐吧!”

  林寒青略一沉思,落了座位。

  金娘娘伸出皓腕,纖纖玉指,握住了酒壺,先替林寒青斟滿了一杯酒,又倒滿自己面前酒杯,說道:“當世武林,都知道有一位金娘娘,縱橫江湖,但見過我真正面目之人,卻是少之又少,除了我幾個隨身侍婢之外,也不過三五個人罷了。”

  林寒青輕輕咳了一聲,端坐不言。

  金娘娘只道他要說話,等了半晌,仍是不見開口,不禁微微一笑,道:“你可是不愛說話麼?”

  林寒青點點頭。

  金娘娘道:“你的武功和冷漠,極是少見。”

  林寒青道:“娘娘的武功,不在我之下。”

  金娘娘舉手理一理長披秀髮,說道:“如你是三旬過後之人,具此武功,那也不算稀奇,難得是你這點年紀,卻有這等身手。”

  林寒青道:“娘娘過獎了。”

  金娘娘忽然嘆一口氣道:“今夜一別,不知日後是否還有緣再見,相公可否把姓名見告?”

  林寒青道:“在下林寒青。”

  金娘娘盈盈一笑,道:“你幾歲了?”

  林寒青怔了一怔,默不作答。

  金娘娘也不放在心上,微微一笑,道:“看你冷漠、憂鬱的臉色,倒是像七老八十之人,唉!年輕人竟然有這憂苦沉重的性格,想來定然是有一段傷心的往事?”

  她語音一頓,又道:“如我看的不錯,你該有二十歲吧?”

  林寒青道:“虛度二十一歲。”

  金娘娘緩緩垂下頭去,背過身子,良久之後,才緩緩轉了過來,雙目中含滿了晶瑩的淚水,微笑說道:“我長你一十四歲,叫你聲小兄弟,不算託大吧!”

  林寒青道:“這個,這個──”

  金娘娘道:“江湖兒女,該不受俗繁禮法之束──”兩行晶瑩的淚水,滾下雙腮,接道:“如我那兄弟還在世上,該和你一樣大了。”

  林寒青道:“令弟呢?”

  金娘娘道:“三歲失蹤,至今下落不明,唉!但願皇天保佑,使我們姐弟有重逢之日。”

  林寒青看她淒然之情亦不禁黯然神傷,心想說幾句慰藉之言,但又懶得出口。

  金娘娘拂拭去頰上淚痕,接道:“我那兄弟長的和你很像,雖然他留給我的只是兒時音容,但卻無日不纏繞我的腦際,在我想像之中,他年已成長,該和你一樣的高大了。”

  一陣江風,吹了進來,飄起了她身上長褸,露出一隻圓潤雪白的玉腿。

  她伸出手去,拉一下吹起的褸袂,掩上玉腿,緩緩閉上了雙目,幽幽的問道:“林相公,你可有歧視我的心意麼?”

  林寒青淡然一笑,道:“不知道。”

  金娘娘先是一怔,繼而淡淡一笑,道:“是啦!你可是從不肯關心他人之事?”

  林寒青突然長嘆一聲,欲言又止。

  金娘娘緩緩站了起來,端起酒杯,道:“船已將靠岸,咱們分手在即,我敬你一杯酒。”

  林寒青也不歉辭,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突聽一個柔音細細的聲音,傳了進來,道:“啟奏娘娘,舟已靠岸。”

  林寒青站了起來,抱拳一禮,轉身大步而行。

  金娘娘突然沉聲喝道:“兄弟止步。”

  林寒青停了腳步,回首望來,只見金娘娘緩移蓮步,追了上來,說道:“你雖無意視我為姐,我卻有心認作為弟,不論你把我看的何等下賤,但我卻從你音容美貌中找回了失去的兄弟。”緩緩伸出玉掌,托著一個金牌,接道:“這枚金牌,算姐姐相贈你一件薄禮,也許你以後,會有用著它之處。”

  林寒青略一沉吟,道:“恭敬不如從命。”接過金牌,瞧也不瞧,隨手放入了衣袋之中。

  他依然是一副淡然和憂鬱的神情,似是世間,人人物物,都無法激起他感慨之情,豪壯之氣。

  金娘娘黯然一笑,道:“願皇天為我們安排個重見之日,再見兄弟時,希望你已經掃除了憂鬱的神情,世間有無數傷心之事,但也有無數的美麗回憶、可愛事物,兄弟珍重,恕姐姐不送了。”

  林寒青一拱手,大步出了內艙,穿過豪華艙廳,踏上了甲板。

  只見七八個佩帶兵刃的黑衣人,個個肅容而立,齊齊抱拳相送。

  林寒青目光一轉,看踏板已接岸上,緩緩舉步而下。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19
發表於 2019-3-6 11:53:00 |只看該作者
一八

  於小龍早已在江畔等待,一見林寒青步下船來,急急迎了上去,長長吁一口氣,道:“急死我啦!”

  只見李文揚肋間挾了兩個三尺長短的木樁,急急奔了過來,一見林寒青安然登岸,微微一笑,緩緩放下木樁。

  林寒青望了那兩根木樁一眼,心中大為感動,心知李文揚準備借這兩根木樁浮力,冒險蹈水,趕往那巨舟相助,但他為人一向不喜對人說感謝之言,只不過微微頷首一笑。

  李文揚低聲說道:“這巨舟頗似傳言中的江上行宮,林兄竟然履險如夷,安然回來,兄弟實在佩服,想適才一番惡戰,定然是慘烈絕倫。”

  林寒青搖頭一笑,道:“他們並未迫我動手,就把我送回來了。”

  李文揚道:“有這等事?”

  林寒青還未來得及答覆,突聽一個女子聲音傳了過來道:“林相公可是要渡江麼?”

  林寒青道:“縱然渡江,也不敢有勞相送。”

  只見那巨舟之上,緩緩放下一隻小艇,收了踏板,揚帆而去,三帆齊張,片刻工夫,已走的消失不見。

  那小艇卻直劃近岸邊。

  操舟的是兩個青衣小婢,林寒青隱隱辨識出,其中一人,正是帶自己進入金娘娘內艙之人。

  只見一個青衣小婢走了過來,欠身對林寒青道:“小婢等奉命操舟,送相公渡江。”

  林寒青凝目向那小艇望去,只見那小艇兩端尖長,其形如梭,看容量,也不過可站三五個人而已。

  那近身青衣小婢微微一笑,接道:“相公放心,我等自幼在水中長大,操櫓靈活,決不致使相公受到驚駭。”

  於小龍接口說道:“你這船一點點大,如何能渡我們三個人和兩匹健馬。”

  那青衣小婢笑道:“不要緊,這梭形快舟,浮力甚大,只要那馬兒不要在舟上跳動,就可安然渡過。”

  於小龍不敢妄作主意,回顧了師兄一眼,道:“大哥,咱們要不要坐她們的船?”

  林寒青略一沉吟,道:“你去牽馬來吧!”

  於小龍依命而去,片刻工夫,牽著兩匹長程健馬,走回江畔,兩個青衣小婢,先把兩匹馬牽上小舟,笑道:“三位上船吧!”

  李文揚當先一躍,落在船上,林寒青、於小龍也緊隨飛落小舟。

  李文揚久在江湖之上走動,躍上小舟之後,立時暗中留神看二女舉動,表面之上,卻裝出一副瀏覽江水的閒情雅緻。

  二女動作純熟,一女掌櫓,一女掌舵,一葉扁舟,疾向江心衝去。

  江濤震耳,波浪起伏,小舟裂浪而行,水花飛起,衣履盡濕。

  林寒青緩緩坐了下去,閉上雙目。

  李文揚目光一轉,只見林寒青頂門之上,汗水滾滾而下,心頭大感奇怪,但又不好追問,只好悶在心頭。

  舟至江心,波浪愈大,快艇載重過多,吃水甚深,起伏之間,船緣和江水幾成平面,看去甚是駭人。

  幸得二女操作純熟,運櫓轉舵,避浪而行,足足耗去了大半個時辰之久,才渡過江面。

  於小龍手牽著馬,當先下船,李文揚緊隨登岸,只有林寒青仍然盤膝端坐不動,頭頂上汗珠兒滾滾而下。

  二婢亦感大惑不解,其中一人忍不住叫道:“林相公船已靠岸,我們還要趕回覆命──”

  林寒青緩緩睜開眼睛,舉步跨下快艇。急急向前行了幾步,才回身招手說道:“有勞兩位姑娘。”

  二婢齊齊含笑答道:“不敢當,相公珍重。”

  掉頭搖櫓,疾馳而去,倏忽之間,隱沒於起伏的江濤之中。

  李文揚暗中留心觀察,只見林寒青頭上的汗水逐漸消退,緊張臉色,又恢復了淡淡的憂鬱,心中大感不解,忖道:此人適才那等神情,直似突然間得了什麼急病,但此刻看來,卻又完好無恙,愈想愈覺不解,越思越是困惑。

  但他豐富的閱歷經驗,使他不肯輕易發言,只把此舉反覆思想後,悶在心頭。

  三人登岸之後,立時向鐘山青雲觀中趕去。

  李文揚輕車熟路,帶著放腿而奔,林寒青、於小龍雖有代步,但因李文揚沒有坐馬,只好牽馬趕跑。

  大約有二個時辰工夫,東方天際旭日將出之際,三人已到青雲觀外。

  這青雲觀建築的規範,並不算大,佔地只不過半畝大小。

  三人剛到了青雲觀外,忽聽那緊閉的觀門,呀然大開,一個四旬左右,長髯垂胸的道人,迎了出來。

  李文揚搶在前面一步,說道:“不敢,不敢,有勞道長大駕親迎。”

  那原來這道人正是他們要找的青雲觀主。

  只見青雲觀主微微一笑,道:“李公子竟然也趕來。”

  李文揚笑道:“久日不見觀主,思念甚切,特地趕來拜訪。”

  那道人連連說道:“貧道那裡敢當,幾位快些請入觀中待茶。”兩個道童,由那道人身後,閃了出來,去接於小龍手中兩匹韁繩。

  於小龍望兩個道童一眼,遞過馬韁,卻伸手取了馬背上的行李。

  青雲觀主目光閃了幾閃,兩道冷眼般的眼神,緩緩由林寒青和於小龍臉上掃過,說道:“那一位是林公子?”

  林寒青一抱拳,道:“晚輩林寒青,道長可是青雲觀主知命子老前輩麼?”

  那道人微微一笑,道:“正是貧道,令堂已遣飛鴿傳書貧道,說你最近幾日要到,貧道已然引頸相望,等待多時了。”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20
發表於 2019-3-6 11:53:10 |只看該作者
一九

  林寒青黯然嘆息一聲,垂下頭去。

  知命子微微一皺眉頭,道:“諸位請入觀中。”轉身帶路,向前走去。

  李文揚、林寒青、於小龍緊隨在如命子身後而行,兩個道童牽馬繞入了另一條小徑之中。

  穿過了一座滿植花樹的庭院,登上了七層石級,繞入大殿左側一座精緻的院落中。

  一排花樹,環繞著一座瓦舍,知命子帶三人直入那瓦舍之中,只見木椅竹幾,打掃的纖塵不染,一個眉目娟秀的道童,垂手站在一側。

  知命子低聲說道:“三位請坐──”目光一轉,望著那道童說道:“獻茶。”

  那道童應了一聲,退了出去,片刻之後,手中托著木盤,走了進來。

  知命子低聲說道:“三位請自用茶,貧道去去就來。”

  李文揚道:“老前輩請便。”

  知命子點頭一笑,匆匆出門而去。

  李文揚似是覺出情勢有些不對,回顧了林寒青一眼,道:“林兄。”

  林寒青原本憂鬱的臉色,更顯得憂鬱了,雙眉愁結,若有無限心事。

  只聽他輕輕應了一聲,抬起頭來,說道:“李兄有何見教?”

  李文揚道:“林兄早已認識得青雲觀主麼?”

  林寒青搖搖頭,道:“不認識。”

  李文揚不再多問,伸手端起茶杯,呷了一口,陷入了沉思之中。

  沉默延續了一盞熱茶工夫之久,連那終日掛著笑容的於小龍,也似是受到了強烈的感染,一張嫩紅的小臉,緊緊的繃起,端坐不言。

  大約過了一盞熱茶工夫之久,知命子面帶微笑,緩緩而入,說道:“林公子。”

  林寒青抱拳道:“老前輩。”

  知命子道:“周大俠又渡過一次險期,林公子總算趕上了。”

  林寒青臉色大變,全身也微微顫抖起來,但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知命子大感奇怪,微一沉吟,道:“令堂傳書之上,提到你帶來了起死回生的千年參丸──唉!”他長長嘆息一聲,接道:“為了周大俠的傷勢,貧道已然盡了最大的心力,總算撐過了這段驚濤駭浪的日子──”

  李文揚突然插口說道:“難道除了那千年參丸,周大俠的傷勢,就無法醫好麼?”

  知命子搖頭說道:“除了那千年參丸,貧道還想不出有何藥物能夠療治周大俠的傷勢。”

  林寒青緩緩抬起頭來,正待開口,知命子又搶先說道:“周大俠內功精湛,健異常人,如以他傷勢而論,實難撐得過這些時日,但他竟然拖過了數月未死。”

  李文揚道:“道長的醫術,舉世無雙,調理得法,才保得周大俠的性命。”

  知命子抬頭望望天色,笑道:“他已經入睡了,至少得二個時辰,才能醒來服藥,咱們還可以多談一陣──”

  他微微嘆息一聲,接道:“他身上連受一十七處劍傷,三劍深傷筋骨,內腑之中,又被掌力震傷,全憑深厚的內功,支撐著,奔行至此,貧道雖然略通醫理,但術難回天,這等慘重之傷實非一般藥物能夠療治,一面飛鴿傳書楓葉谷,報告凶訊,一面遣人蒐購藥物,以延續周大俠的生機。”

  林寒青突然插口說道:“道長可否帶晚輩去探視一下周大俠的傷勢。”

  知命子沉吟了一陣道:“他此刻已然是氣若游絲,生機頻絕之際,昏迷近日,迄未醒過,林公子要見他,最好是待他服過千年參丸,神志稍復之時,再看他不遲。”

  林寒青突然站了起來,道:“晚輩可否到周大俠的病室外面,看他一眼?”

  知命子道:“林相公何以急欲一見周大俠呢?”

  林寒青兩目圓睜,眼角迸裂,鮮血汨汨而下,道:“晚輩帶來的一瓶千年參丸被人偷去了。”

  知命子如受突然一擊,全身震顫了一下,道:“參丸被人偷去了?”

  林寒青道:“唉!被人偷去了,晚輩有負慈母之命,丟掉了參丸,誤卻周大俠的性命,雖萬死不足以贖罪。”

  知命子雖然為人沉著,但遇到此等之事,亦有些茫然無措,輕輕嘆息一聲,道:“那參丸在何處被人竊去?”

  於小龍搶先答道:“就在桃花店中,事情不能怨我師哥,別人又不是搶去的。”

  林寒青一語不發,但眼角的鮮血和汗水,卻如雨滴一般,滾落在白衫之上。

  李文揚道:“追尋失去參丸,非一朝一夕之功,眼下緊要之事,是要道長多用一些心思,暫保周大俠的性命。”

  知命子緩緩站起身子,強自按捺下心中的激動,淡然一笑,低聲對林寒青道:“參丸既已被人竊走,林公子也不用太過傷心,貧道當盡我之心,以延續周大俠的性命。”

  林寒青緩緩舉起衣袖,拂拭一下臉上的血跡淚痕,緩緩說道:“在下遺失了千年參丸,如若因此延誤了周大俠的性命──”

  忽聽一陣羽翼劃空之聲,一隻通體雪白的八哥,穿門而入,就落到李文揚的肩頭之上。

  知命子回顧了那雪羽紅嘴的八哥一眼,說道:“周大俠一生闖蕩江湖,行俠仗義,扶忠除奸,心胸磊落,積善無數,吉人天相,決不致就此含恨九泉,林公子也不用為此自苦傷身。”

  林寒青一雙神光四散的目光,突然神芒泛動,似是這在一瞬之間,他決定了一件重大之事,緩緩說道:“周大俠清醒之後,盼道長能讓在下一見。”

  只聽那雪羽八哥清脆的叫著:“道長,道長。”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4-4-20 08:34

© 2004-2024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