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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大頭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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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金波灩灩] 浮生小記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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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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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3-27 00:22:04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章 嫡庶分明楊柳受挫 順應潮流孟白發奮(二)

  司馬十七郎雖然有點不高興,但練過字後心情也就平復了。孟白的糊塗他勸過也就仁至義盡了,孟氏的家事他也不可能管太多。至於娘子,一定是受她的表兄影響,有了嫡庶不分的錯誤認識,自己要好好給她講通道理。平時盧八娘實在是太完美,如今白玉有了微瑕,倒讓司馬十七郎多了分男子漢的自豪,他總要將娘子的觀念掰正。

  共嘗愛果後,司馬十七郎的心情又好上幾分,古有名訓,「當面教子,背後教妻。」這個時候給盧八娘講道理再合適不過,「你是女人,未免心軟,很多事就想不到那麼多。你大度和善,道庶子便無所謂,其實不然。總有那眼大心大的,未免覺得都是父親的兒子,對嫡子不服,甚至做出傷天害理的事情來。」

  「是以真正的世家名門,就如崔盧兩家,最重嫡子,庶子不過是跟著嫡兄辦事,打理些庶務。再差一些的乾脆不計入族譜,如同下人一樣。這樣才能家門秩序井然,上下分明。可若是庶長子,雖為庶,但又居長,碰上嫡子弱小,便容易讓他奪了權去,搞不好害了一族之人。前燕只傳下數代,正是因為立國後接連兩代出了庶長子,與嫡子分庭抗禮,內亂不已,國破家亡。所以禮儀之家,沒有一家能容得了庶長子。」

  「我自己便是庶子,小時候不懂事時也總心有不甘,為此得罪了十三郎,故而母妃和十三郎才一直壓著我不欲我出頭。後來長大了,又讀書明白了道理,才知道自己的錯。若姨娘和我當年小心侍候母妃,母妃又是大度的,只憑我的本事,早就能謀個出身了,也不至於蹉跎至今。」

  司馬十七郎這些話是從來不肯對別人說的,今天吐露出來,心裡真是酸澀不已,就是聲音也帶了些悵然。

  此間世情正是如此,按禮法的要求,庶子認嫡母為母,事實上,本時代的絕大部分庶子對嫡母都敬重有加,尊祟重於生母。例如妃嬪所生的兒子為帝,尊皇后為皇太后,生母只能為太妃,就是有的也能尊為皇太后,位份也要排在原來的皇太后下面。是以齊王妃坑害司馬十七郎,他心中雖有不平,卻仍要忍耐。盧八娘當然不認為他說的對,但這種情況她卻不會反駁,因為尊祟嫡母的地位對她是極為有利的,她將來也要以此為立身之本。於是盧八娘體貼地向司馬十七郎靠得再近些,以示支持他。

  司馬十七郎被肯定後進一步指導盧八娘,「世人皆贊母妃大度賢德,其實母妃更重詁名釣譽,並不是真如此賢德。母妃若真賢德,首先不該讓父王納如此多姬妾,消磨了男兒志氣;又不該不認真教導庶子,賢惠混雜。」

  「多子多孫自是好事,但子孫更重在賢能而不在多。將來我們先生下幾個嫡子,等兒子大一些後,我再納妾,若有庶子,你也好好教養他們,大了給嫡子做幫手,管些府裡的雜事,總要比外人強。」

  司馬十七郎的美好暢想,盧八娘原來就窺得一些,如今聽他一一道來,忍不住說:「你想得可真長遠。」

  這句話在盧八娘的心裡是帶著些嘲諷的,但她說出的語氣卻是讚美的,司馬十七郎自然按後者理解,「我沒事的時候就在想,將來要怎麼樣,家裡的事情娘子只管按我說的做,府內自然內外整肅。」

  司馬十七郎是個早熟聰慧的人,他渴望出人頭地,對於人生有著很強的計劃性,這一點也是盧八娘最看好的,眼下依然贊成,「我都聽郎君的。」

  司馬十七郎將娘子的認識掰正了,心裡的成就感非同小可。他越發喜歡自己的娘子了,出身這樣高貴,長得這樣美貌,嫁妝這樣豐厚,又這樣溫柔體貼馴服,沒有一處不符合自己的理想,於是他又一次貼了上去。

  說了半天沒營養的話,盧八娘早就睏了,總算不用再裝出一副受教的樣子,就要睡了。迷迷糊糊地被壓了下來,就想將他推下去,可怎麼麼能推得動,「前幾天你不是說白天要練功,每天只一次嗎?」

  司馬十七郎的理由還不是現成的,「我是想讓你早些懷上嫡子。」有了這樣正確而且光明的原因,司馬十七郎雖然律已甚嚴,但偶爾也會放縱一回,便盡情地享受了一番。

  雖然睡得不多,但盧八娘還是非常規律地按時起床,吃過早飯,送走司馬十七郎,到花園裡散步,就見楊柳怯生生地向她走過來,遠遠地向她行禮,「給娘子請安。」態度非常地恭敬。

  如此的前倨而後恭,還真是識時務的人。看著一臉討好的楊柳,盧八娘一點興趣都沒有,「有什麼事情趕緊說吧。」

  「沒,沒什麼事,就是想奴婢住到了滌塵山莊,自然應該每天給娘子請安的。」楊柳讓盧八娘問得一愣,趕緊解釋說。

  「你是表兄身邊的人,不必給我請安。」盧八娘看著滿臉討好之意的楊柳,她這是認清昨天的錯誤,想過來補救了。想到這時代正室們常說把姬妾當成貓狗般地看待,現在她對楊柳也有類似的想法,盧八娘想自己已經提前找到了將來對待司馬十七郎妾室的感覺。在人權和財產等方面的絕對不平等,使得正室們確實不用把小妾放在心上,尤其是對男人沒有太多的感情時。

  看盧八娘繼續向前走去,楊柳急促地請求,「奴婢想請娘子將奴送回京城。」

  昨天楊柳坐了大半天的車,先被盧八娘冷落,又被司馬十七郎嚇得要命,動了胎氣。晚上的時候孟白請了安老先生去為她看診,開了保胎藥,今天就過來求自己要走為的是什麼?盧八娘將疑惑的目光看了過去。

  山莊裡的一個管事過來向盧八娘低聲報告,楊柳並不肯喝安老先生開的保胎藥,倒跑出來找盧八娘。盧八娘略一思忖就明白了楊柳的想法,她大約怕保胎藥裡有墮胎的東西,竟然連孟白都不信了,過來求自己,真是好笑。盧八娘才不會管楊柳的事呢,「將孟表兄請來,把他的人帶走。」

  這時孟白自己找了過來,見此情景上前扶住楊柳說:「你真是傻,我不讓你回京城是為了你好,安老先生說你眼下不能再坐車顛簸了。」

  楊柳最不願意相信的就是安老先生吧,她覺得安老先生是司馬十七郎的人。但她決不敢這樣說,於是泫然欲涕地看著孟白,「郎君,讓我回京城吧。」

  孟白也無可奈何,便吩咐下人道:「進京城請原先給楊姨娘看診的大夫過來,再讓他帶些保胎的藥。」

  這一幕鬧劇,盧八娘無心欣賞,轉身走了。

  沒想到過一會兒,孟白竟來尋她,苦惱地對著盧八娘訴說:「都說女人不能寵著,楊柳可不是被我寵壞了。」

  「你明白就好。」

  「盧八娘,你會不會介意?我替楊柳給你道個歉吧。」楊柳當初對盧八娘不敬,肯定與孟白平日的態度分不開,現在孟白也覺得失了顏面,「這山莊是我送你的說法,不是我告訴她的,也不知她在哪裡聽到的。」

  「我不會把這些放在心上,」盧八娘笑著說:「可你要怎麼辦?總不成躲在這裡傷春悲秋一輩子吧。」

  「我怎麼也是個穿越人士,當然不能一直就這樣混日子。」楊柳這樣一鬧,她在孟白心中的美好形象也被破壞了,他倒因此想開一些,「等過些天楊柳的身子穩妥了,我還是回京城,好好將高純度酒的弄出來,有錢才是硬道理。」

  盧八娘看他走出了誤區,終於肯提醒他,「我知道你滿腦子自由平等思想,不過眼下就是個階級社會。你釀酒也好,做其他的事也好,一定要考慮世情,不管是誰,哪怕是偉大人物,也要順應歷史潮流。」

  這一次孟白聽了進去,司馬十七郎殘忍冷酷的話終於點醒了他,他就是再認為自己正確,也沒敢反駁一句的原因就是如此。「你放心吧,世界潮流,浩浩蕩蕩,順之則昌,逆之則亡,我懂的。」

  聽了這話,盧八娘覺得自己身邊的一顆炸彈終於拆除了引信。以往自己怎樣勸告,孟白都是油鹽不進,還不是因為他們都是來自一處的,孟白就覺得自己應該理解他。可司馬十七郎幾句狠話就把他搞定了,就如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說不清後就只有屈從了。

  轉眼間到了八月,皇上果然帶著大隊的人馬去了皇家獵場狩獵,司馬十七郎得到八皇叔的通知,也準備出發了。

  衣甲武器等都已經齊備,司馬十七郎最後還在猶豫一件事情,那就是他可以帶兩個人同去,他先點了桃花爹,另一個還沒定下來。司馬十七郎猶豫再三,「我去與師傅商量一下。」

  盧八娘知道他在猶豫什麼,她手下的這些護衛長中,桃花爹功夫最好,人又穩重可靠,入選沒有一點懸念。徐進、陳勇相差不多,哪一個都好,不過,人都有私心的,司馬十七郎當然想把好機會留給他的師兄。

  但池師兄一直是個不靠譜的人,他又不放心。畢竟是可能在御前露臉的機會,他不想有一點的岔子。這樣的事情盧八娘當然聰明地不參與意見,看司馬十七郎想了半天後終於有了主意,她只是微笑著說:「池師傅經得多見得廣,你多聽聽他的建議自然是好的。」

  其實司馬十七郎一說出要與池師傅商量的話,就是他已經確定下來不帶池梁去了。他只是想由師傅口中將這個決定說出來,以免心裡過不去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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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3-27 00:24:19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一章 得聖眷十七封縣公 攔猛虎陳王傷手臂(一)

  盧八娘看著司馬十七郎的身影走出華清院,暗自點了點頭,對自己選的這個合作夥伴很滿意。司馬十七郎雖然重情,但能分清公私,又能妥當地把事情解決,年紀輕輕就有這樣的手段又何愁他以後不會成功?他的成功自然就是盧八娘的成功!

  所以司馬十七郎回來後,就見盧八娘正在親手準備東西。盧八娘可是從來不做任何瑣事的,他不由得非常好奇,馬上湊過去看,原來是為他整理行囊。

  「這是上好的傷藥,這些裁成條的錦帛都是用開水煮過又在太陽下曬乾的,非常乾淨,用時將傷藥抹在上面包紮就好。這幾個紙包裡有參片,還有止血、解毒、退熱的藥丸、每個包上都寫著藥物的名稱和用法。」盧八娘將東西一樣樣給他看了,並不熟練地包了起來,鄭重地叮囑:「這個荷包你貼身帶了,一定照顧好自己的身體。」

  司馬十七郎捉住了那雙為自己忙碌的柔夷,緊緊地握著,「這一次我一定會成功的!」

  「別為了引起皇祖父的注意就不顧自己的安危。」整理物品雖然是作秀,但盧八娘卻真心這樣認為,「你還年輕,機會總會有,更何況,在皇家的子孫中你是最優秀的,一定會有出人頭地的時候。」

  到了出發的時候,司馬戀戀不捨地看了看娘子,握了握她的手,轉身與池師傅告別,又拍著池梁的肩說:「師兄,我這一去總得十天半個月的,山莊裡的事情你幫著娘子管好,一定要注意安全。」然後他就帶著桃花爹和陳勇如一陣疾風般地馳離了山莊。

  池梁雖然有些遺憾不能跟著司馬十七郎同去,但想到師傅怕自己闖禍,十七郎也說照顧自己新婚,又讓自己幫著娘子管理山莊,也就把這些不滿放下了。

  池師傅看了一眼池梁,暗暗歎了一口氣,自己沒管好這孩子,現在也很難糾正過來。不過在他心中,司馬十七郎要比池梁重要,桃花爹和陳勇確實要比池梁更適合陪著十七郎,也就放下了心。

  盧八娘眼波一轉,將這些都看在了眼裡。她笑著對池梁說:「郎君走前請池師兄幫忙照管山莊,不如就將山莊的安全交給池師兄來管。」又對徐進吩咐道:「你帶些人在皇家獵場外等侯,打探些消息。」

  然後她將寧姑姑新選進來的幾個姑姑和小丫頭親自過了目,給自己身邊添了兩個姑姑,兩個小丫頭,又吩咐道:「楊柳那邊一定要安排好。」

  孟白在前一天被皇上召去了獵場,估計是想讓他做幾首詩詞頌揚皇上的英武神勇。他走後,楊柳自然交由盧八娘照顧。盧八娘懶得管她,正好孟白專門請的大夫還沒走,加上孟白留下的幾個下人,就讓他們自成一體,就連飲食,也專門撥過去東西和廚師,在那邊的院子裡單獨做。所謂安排好,也就是將所需用品一一備齊而已。寧姑姑趕緊答道:「娘子放心吧,我準備了一個懂得接生的姑姑,又給她加了兩個小丫頭,吃食什麼的都挑好的送過。再則這賤婢也知道,若她落了胎,更不會有人理她,如今只老老實實地保胎。」

  於是盧八娘過起了逍遙的日子,她的心態還是同上一次司馬十七郎出門時一樣,波瀾不驚。不過,她有一種預感,司馬十七郎這次一定會成功。

  沒幾天就是八月十五,盧八娘一向對這些節日不上心。前世她只參加一些生意場上的慶祝活動,私下從不過任何節日。但作為山莊的主人,她自然要安排廚房做些月餅,又擺了酒席,發了賞錢。看著歡聲笑語的眾人,她獨自回了房間。

  寧姑姑、桃花等都知道她的習慣,便都自去玩樂,她練了會兒自已編的體操,然後就躺了下來。朦朧間她突然想到了司馬十七郎,「不知這時他在做什麼。」

  然後盧八娘被自己無意識間的想法驚呆了,馬上沒了睡意,她竟牽掛起司馬十七郎了?接著盧八娘明白了,自己與司馬十七郎朝夕相處了這麼久,大部分時間還都是坦誠相待的,有些惦念非常正常。

  前世她曾經無意間收養過一條流浪狗,幾年後那隻狗死去時,她就如害了一場大病似的。盧八娘拒絕了別人送給她的幾條名犬,那以後就再也沒有養過狗,也沒有養過貓、金魚、烏龜等任何寵物。

  哪怕是一條狗,只要相處久了,也會有感情的。不管怎麼說一個人,還是頗為不錯的男人,他們間又有了肌膚之親,自己想起司馬十七郎應該是很正常的事。盧八娘又細細地理清了自己的思路,安慰自己,這不過是一種習慣性的延續罷了,他們在一起已經超過了一百天,完全夠養成一個新習慣的時間。當然到了要改變這種習慣的時候,也會用一些時間吧。

  盧八娘又一次失眠了。大約是三更天,桃花悄悄地走進屋子,躡手躡腳地走到床邊,掀起帳子的一角看了看娘子,然後悄沒聲息地躺到了榻上,很快就聽到了她綿長而均勻的呼吸聲,有時還發出一種很可愛的小呼嚕。

  盧八娘依舊一動不動,有多年失眠的功底,她閉著眼,沒有人能看出她沒有睡著,只是第二天精神多少差了些。

  綠袖偷偷告訴池梁,「娘子昨夜沒睡好,應該是想郎君了。」

  池梁深以為然,「獵場那邊的消息也快傳出來了吧。」他不免與池師傅說起來,「不知十七郎在獵場那邊怎麼樣了?聽綠袖說娘子昨天一直沒精神,肯定是掛記著呢。」

  綠袖成親不到一個月,與池梁的過得好似蜜裡調油,也得到了池師傅的喜愛。池家大小小的事,她都一手操辦得妥妥當當。池師傅本就是個憨厚少言的性子,深覺自己的兒媳婦娶得好,簡直比過繼的兒子還體貼。他也一直惦記著十七郎,聽了池梁這樣說,就告訴他,「讓你媳婦有時間多去陪陪娘子。」

  綠袖本來每天都到盧八娘面前伺侯,現在來的更勤了。盧八娘感覺出她的好意,不禁心裡一笑。但不管怎麼樣,綠袖如今過得不錯,她也很滿意。告誡她道:「郎君與池師傅的關係與親父子差不多,你對池師傅一定要恭敬。」

  「娘子,我曉得,」綠袖笑著說:「公公的衣食我都親手打理,公公對我也好,把家裡的錢都交給了我,說是以後池家就由我當家作主。」

  「再請安老先生給你和細君診診脈,好好調養身子,早些生下兒子就更好了。」有了兒子,才能保證家庭的穩固,強化聯姻的紐帶。盧八娘自己雖然不打算生孩子,但她明白一般的女人還是需要生兒子來保證將來的。

  就在大家的盼望中,徐達在一個夜間跑了回來,帶來了司馬十七郎的好消息,「郎君被封為縣公了!」

  聽說司馬十七郎先是在皇室子弟的射箭比賽中得了頭名,然後他在狩獵場大展身手,先後射中了八隻鹿,十幾隻野免和幾十隻野雞,很是出了些風頭。就在昨天皇上親自帶了一群人進了獵場,遇到了一隻老虎,皇上親手將老虎射殺,心情大悅後封賞了幾位宗親,其中就有司馬十七郎。

  「聽說皇上說郎君相貌『鷹視狼顧』,頗似先祖,便賞了郎君英縣公的爵位,還令他在金吾衛中任都尉,常伴御前。」

  盧八娘一起床聽到了這樣的消息,心情自然也是愉悅的。原本只要能有個出身,哪怕是個侍衛,他們就會滿足了,可皇上一出手,封的就是縣公。司馬十七郎的皇孫身份還是起了重要的作用

  就是在相對公平的前世,人的出身也非常重要,更不用說是這裡。司馬十七郎只要能抓住機會,馬上就能平步青雲,她的投資一點也沒錯。

  對於徐達又說了些孟白做了很多詩詞,很多人都在傳唱的事,盧八娘沒有太在意,只是聽到孟白還專門為司馬十七郎寫了一首讚美詩,眉頭皺了皺,孟白實在缺乏政治頭腦。

  山莊裡熱熱鬧鬧地慶祝了一下,然後沒幾天,皇上就帶著皇家的人離開了獵場。司馬十七郎做為御前親衛自然隨駕回京,他托先回山莊的孟白將盧八娘帶回京城。

  狩獵結束後,孟白不用伴駕,直接從獵場回了山莊。楊柳經過這段時間的休養,身體已經好多了,孟白要將她接回京城。盧八娘恰好與他同路。

  滌塵山莊原本就是為避暑而建的,到了秋季,也是回去的時機了。盧八娘早已經讓人提前收拾好了,明天一早就出發。山莊裡的人也有很多這次要隨她回京,畢竟是縣公夫人了,她的排場也該大一些。

  盧八娘剛剛睡下,就聽到院門外傳來馬蹄聲,她披衣起來,覺得一定是司馬十七郎回來了,披衣起床。果然沒多久,司馬十七郎大步進了屋子,笑著對在門前迎著他的盧八娘說:「娘子,我來接你回京城!」

  「讓人給你做點湯餅送過來,可好?」盧八娘關切地問。

  「不必,我們出城飲馬時吃過晚飯了。」

  「何苦又跑過來呢?」盧八娘看著出浴後用帕子擦著身子的司馬十七郎說,語氣很是不以為然,但怎麼也掩飾不了其中的歡喜。既有見到分開些日子的人的高興,也有因為他特別來接自己中透出的重視而高興。

  「原以為沒時間過來,就讓孟表兄將你一同接回京城,可從皇城裡出來後我趕到城門時門還沒關,我就直接出了城來接你。」司馬十七郎聲音中帶著抑制不住的興奮,又擺手讓屋子裡的人下去,「都去睡吧,明天一早就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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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得聖眷十七封縣公 攔猛虎陳王傷手臂(二)

  屋子裡閃爍著的燭光息了,可連續騎了好幾個時辰馬的司馬十七郎卻更加地神采弈弈,他深邃的眼睛裡閃著極亮的光,似乎比那燭光還亮。盧八娘迎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兩束目光碰到了,然後就膠著在一起,就好像磁石一樣將兩人吸到了一處。

  他們擁抱到一起,「我封了縣公,你的縣公夫人的封號也很快就會下來。」

  「我們成功了!」

  此時語言是蒼白的,他們用行動進行著最熱烈最直接的慶祝。盧八娘第一次知道自己可以這樣火熱,司馬十七郎的回應更加地瘋狂。巨大的喜悅和十幾天的分離,讓他們忘記了一切。

  第二天一早,山莊在歡慶的氣氛中醒了過來,大家滿面笑容地打點著出門的行裝,司馬十七郎和盧八娘看著興奮的人群,面上只露出淡淡的微笑。不只是為在在眾人面前想表現得矜持些,而是他們真心認為,對於皇孫和盧氏女來說,得到封爵算不了什麼,這不過是他們錦繡前程的第一步而已。

  很快,大家就出發了,司馬十七郎沒騎馬,與盧八娘坐在車裡,輕聲地交談,「皇祖父老了,身子也不大好。」

  司馬十七郎這次狩獵觀察到的最重要的事情就是這個,原來時隔幾年,皇上突然去打獵是有原因的。年過六旬在這個時代已經算是老人了,但皇上並不服老,他想用狩獵來證明自己還沒老。可是面對著事先準備好的老虎,皇上竟一箭也沒射中,最後是司馬十七郎和御前的幾位親衛們共同將老虎射死。當然最後呈現在大家面前的那隻死虎身上插著的箭都是有著御用標誌的,傳出去也是皇上射殺了猛虎。

  而八皇叔為了保護皇上,被老虎傷了一隻手臂。關於這件事,司馬十七郎悶聲說:「其實八皇叔用不著去擋老虎的,不過大家都在稱讚他,皇祖父也賞了八皇叔一大堆東西,早知如此,我不如不放箭,也去擋老虎好了。」

  這些盧八娘都懂得,司馬十七郎能看清這一點,說明他成長得很快。她關切的是另外的問題,「南安郡王是怎麼樣的人?」

  「非常聰明,書讀得也好,只是他一直被皇祖父養在宮裡,一點也不瞭解外面的事,再則他畢竟年紀太小了,十年內根本壓不住這些叔伯們。」這就是說司馬十七郎並不看好這個堂弟了,果然,司馬十七郎接著說:「雖然皇祖父很喜歡他,可我想他恐怕沒什麼希望了。」

  「孟白給你寫詩的事情?」

  「我一聽到晚上就讓桃花爹去找他,讓他第二天給父王、魯王叔、八王叔幾個人都寫了一首,然後就只給皇祖父寫了。」

  所有的事情處理得都很好。

  成功已經是昨天的事情了,從今天開始,他們還要一步步向前進。盧八娘輕輕地拉了拉司馬十七郎的衣袖,「路上睡一會兒吧。」

  昨天一早從獵場騎馬回京城,然後撥轉馬頭回滌塵山莊,一夜又基本沒睡,畢竟不是鐵人,總要休息的。

  司馬十七郎並沒有推脫,他將頭在盧八娘的懷裡找到了個舒適的地方,蜷起身子很快就睡著了。

  盧八娘看著在自己懷裡睡得像個孩子似的司馬十七郎,用手指在他的眉眼間描畫著。司馬十七郎長著深邃的眼睛,非常明亮,睡著的時候仍能看出眼窩很深,又密又硬的睫毛加深了眼眶的輪廓。他的整張臉也是一樣的棱角分明,眉毛濃黑,鼻子高聳,嘴唇線條強硬,加之前些天在外面曬得很黑,男性的勇武之氣就是在睡眠中也那樣的明顯。

  這大約就是皇上所說的「鷹視而狼顧」?這個評語還是魏武帝曾經送給司馬十七郎先祖的。這種評論並不是誇讚長相好,要知道在這個時代人們欣賞的是另一種美,一種類似女姓化的美,這種評論更是說明一種氣質。也曾有很多人用這個評語來稱讚皇上,司馬十七郎無疑與皇上相貌很相似,也是皇上最出色的孫子之一,有這個評語應該也是得了皇上的眼緣了。

  可是被用這樣的考語評價,是禍是福,也很難說。不過,既然選擇走上這條路,盧八娘就不會退卻,司馬十七郎應該也是一樣。

  遙想當年司馬十七郎的先祖,在亂世中奪得帝位,堪稱豪傑,只可惜,只經歷了幾代,竟然被異族滅了國。當今的皇上的父親靠著幾大士族的支持重新在南邊建起了新的朝廷,但他原為先祖的庶子一支,在皇族中聲望不夠,勢力單薄,造成了皇權式微,士族世家與皇家共天下的局面。

  正是這種紛亂的局面,讓盧八娘認為可以在其間大有作為。眼下,司馬十七郎已經取得了爵位和官位,邁入了通往無上權勢的門坎,再次回京他們要面對的就是另一番局面了。

  盧八娘靠在車壁上,隨著車子的搖晃睡著了,昨晚的她也沒有睡多少。她再醒來時,已經與司馬十七郎換了個位置,躺在他的懷裡。

  盧八娘慵懶地伸了伸胳膊,笑著說:「我怎麼睡得這樣沉?」

  「是睡得沉,」司馬十七郎嘴角帶著一絲壞笑答道。

  盧八娘順著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前胸,衣衫已經被他解開了,前胸一覽無餘地展現出來,她的頭髮不知什麼時候也被放下,理成一縷垂在胸前,黑色的髮,白色的山峰,還有纓紅兩點,連她自己一霎間都被迷惑了,她也很少看自己如此曼妙的身體。

  看著娘子滿面飛紅,匆匆地掩住衣襟,又將那雙上翹的鳳目向他斜睨過來,司馬十七郎一把將盧八娘攬住,「車裡我是不會做什麼的,不過,娘子總要讓我好好看一看解解饞。」

  盧八娘的臉紅了,然後又慢慢消散了下去,突然她將司馬十七郎衣裳的帶子拉開了,寬大的衣服滑落下來,盧八娘伸出一根白暫的手指,在司馬十七郎的前胸輕輕點上一點,「郎君也讓我好好看一看!」司馬十七郎的臉比盧八娘剛剛還要紅,慌忙拉起了衣服,「等晚上再看!」

  盧八娘向後一仰靠在車廂上笑了起來,她的笑聲並不大,但司馬十七郎還是第一次看到她這樣笑,與她平時淺淺的笑意不同,她的眉眼飛揚,一個完全不同於平日的盧八娘走了出來,灑脫隨意,魅力無窮,司馬十七郎癡了。

  總算知道在車上,又因為秋天時用的車幃不是那麼厚,兩人沒鬧出什麼事來。不過因為都動了情,少不了纏綿了一番,而在車上又被迫壓抑著,反倒更添情趣,就連盧八娘也說了幾句她以為自己永遠不會說出口的情話。

  正卿卿我我間,孟白叩著車壁問:「英縣公和夫人,我讓人煮了皇上賞的好茶,不如我們一起品品茶?」

  孟白陪著楊柳坐了半天的車,只覺得越來越無味。楊柳畢竟是個不識字的奴婢,他們間哪有多少共同語言。最初孟白對她的喜愛,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建立在她的美貌和因劉氏虐待她而升起的同情心。相貌看多了,也就沒有什麼感覺,而劉氏早就死了,楊柳倒成了勝利者,那份同情也就淡了。楊柳有身孕後,孟白原本的興高采烈也被司馬十七郎打擊得剩不了多少。

  孟白很難宣之於口的還有一點,那就是自從他突然認識到楊柳並不是單純柔弱的人後,他眼前的彷彿打開了一扇門,馬上看清了很多的事情,也就很難再對楊柳如過去一般地好了,就是對阿霞的感覺也變了。

  於是他便以慶祝司馬十七郎封爵為藉口出了他的馬車,準備與這對夫妻在一起聊聊天,打發點時間。

  「豎子只會添亂!」司馬十七郎恨恨地低聲罵道,並不鬆開手中的盧八娘,只將頭伸出車簾外,對孟白說:「表兄,娘子睡著了,等以後有機會再品表兄的好茶吧。」

  看著司馬十七郎若無其事的表情,孟白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明明他剛剛聽到了盧八娘的笑聲,現在撒謊為的什麼還不清楚?這兩個興致還真高!孟白看了看車周圍掛著的銀鈴,隨著車子的行動發出好聽的叮咚聲,這兩個人就在這鈴聲的掩飾下……

  總算孟白還想起來這兩人是正式的夫妻,他實在沒什麼可指責的,只好怏怏地離開了,心想,難道這兩個人是產生真情了?

  盧八娘和司馬十七郎倒沒想那麼多,他們真實地感到甜蜜,很快活地走了一路,最後下車前,兩個人都換了衣服,又重新梳了頭。司馬十七郎親手替盧八娘塗了口脂,戴了首飾,然後將她扶下車,就像捧著寶貝一樣。娘子就是他最寶貴的,若是沒有娘子,他也不會有今天。

  夫妻二人首先要拜見齊王和王妃,他們昨天與皇上一同回了京城,眼下在齊王府的正殿裡等著他們。

  齊王府的人差不多都在正殿裡了,與他們成親第二天來拜見時差不多,但人們臉上的表情卻有很大的變化。齊王和王妃和藹異常,世子和世子妃非常親熱,而其他人也都是一張張笑臉,唯有十三郎那張彆扭的臉在一片笑臉中分外明顯。

  齊王先訓話道:「皇恩浩蕩,以後我們府上又出多了一個爵位,小十七一定要謹記報效皇上!」

  司馬十七郎趕緊站起來行禮答應。

  世子也有幾句話勉勵司馬十七郎。

  齊王妃就親切得多了,她笑著說:「我一回府裡,就重新給你們準備了院子,盧氏回去後看看要是缺什麼,只管找你大嫂。」

  司馬十七郎和盧八娘趕緊拜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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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英縣公得志便猖狂 齊王妃無奈忍怒火(一)

  不管實際怎麼想,齊王府表面的氣氛還是非常和睦,大家在一起談笑風生。男人們談論著前幾天的狩獵,女眷們說的多是避暑山莊的事情。

  為了慶祝新得了爵位,王府裡擺了家宴,這一次,盧八娘的位置提前了不少,坐在十四嫂的下面,丈夫沒有爵位的嫂子們都在她後面。她一如既往,並不主動與人交談,可是大家紛紛與她說著話,就連世子妃,也笑著同她客套了幾句。沒有封號的女眷們接二連三地過來討好,齊王府的小姐們來套交情,盧八娘對每一個人依舊客氣而疏離。

  司馬十七郎那邊就熱鬧得很了,他原來的人緣就不錯,現在有了爵位,就更水漲船高。他講著獵場裡的事,世子、十三郎、十四郎雖然也都去了獵場,但哪一個比賽成績都沒有他的好,獵物都沒有他的多,也沒有他得皇上的喜歡。

  年少得意,而且事發突然之間,司馬十七郎眉眼間也有幾分張狂之意,以往的他受壓抑太久了,如今多少釋放出來一些。

  司馬十三郎被十七郎的得意刺痛了,他瑟縮了一下又挺直了身子,母妃雖然叮囑自己不要再與十七郎對上,可是自己還真不怕他,不過是個姬人生的兒子,還能飛到枝頭當鳳凰嗎?別看縣公與郡公同為一品爵,但郡公的地位還是要高於縣公。

  感受到十三郎惡毒的目光,司馬十七郎帶了一絲狠戾瞪了回去,見十三郎下意識地低下了頭避開,他放聲大笑起來。有了爵位,他以後不必再躲著十三郎。

  酒宴散後,盧八娘與司馬十七郎把臂而行,新安排給他們的院子在王府的另一面,司馬十七郎告訴她,「按理封了縣公後就可以獨立開府了,可我們這些皇孫,通常不分出王府,如果不是皇祖父發話,宗人府一般不會給我們建府。十三郎十歲時封郡公,可還是沒有開府呢,十四郎和我一樣是縣公,也是一樣。」

  「以後有機會我會想辦法,讓宗人府給我們單獨建府,眼下我們只得先在王府裡住著。新給我們的院子在王府的西面,與十四郎的院子相鄰,都是三進的小院,有側門通向外面,以後你出門也方便得多。」

  盧八娘曾在十四郎成親時去過他的院子,心裡有了大概的印象,她認為這裡同先前的小院一樣,也只是她短暫停留的地方,所以也並不介意,「比過去好就行了,反正也住不了多久。」

  司馬十七郎當然聽懂了她的話,「以後一定會更好。」

  新院子離正殿的距離要比原來近多了,他們說話間已經到了。盧八娘這次回來,帶來了很多的人,就連依舊臥床的平安也用車子拉回來。這些人已經將小院整理好,用的東西也都來自滌塵山莊。

  見娘子進了門,寧姑姑上前稟報,「娘子過去住的院子裡的東西都收了起來,放在後面的庫房裡,新帶來的人和東西我暫且先安排了。正房的佈置與華清院一樣……」

  正在此時,就聽院門外有人高喊,「十七郎,滾出來!」正是十三郎的聲音。

  很久以來,對於司馬十三郎來說,十七郎都是一個卑微的存在,而今天酒席上十七郎的目光徹底激怒了司馬十三郎,出了正殿,他喝到肚子裡的酒似乎把他的心頭火點燃了,他不顧王妃之前的提醒,甩開下人,到了十七郎的新院子前高聲叫駡:「樂妓生的小賤種,竟然能封了爵位,等父王繼承了大統,我讓母妃把你送到皇陵,在那裡圈上一輩子!」

  齊王府外表一向是極和睦的,京城裡有口皆碑,十三郎這種撒潑般的行為確實少見,以前他也不過是暗地裡使些壞罷了,現在直接到別人門前叫駡,就連盧八娘都呆了一下,更不用說剩餘的人。

  司馬十七郎的臉色早已經鐵青,他放下扶著盧八娘的手臂,轉身向外走去,做了他許久心來一直想做的事,一拳打在司馬十三郎的臉上。

  司馬十三郎大約從沒想過十七郎會動手打他,於是一點反抗躲閃也沒有,被正好打在臉的正中,人也就摔了出去,倒在了地上。他下意識地停下了叫駡,用手捂住鼻子,鮮血流了下來,把他已經有了些酒漬的衣服染得斑斑點點,但他的眼睛還是大大地瞪著,好像被驚呆得不知說什麼好。

  看著他這副蠢樣,司馬十七郎再也打不下去,便在他面前站定,冷泠地俯視著他,彷彿像看一塊臭肉。

  「十三郎君,十三郎君!」有幾個下人跑著過來,他們發現十三郎不對勁後馬上跟過來,但是已經晚了。

  聽了這幾聲呼喚,司馬十三郎終於驚醒了,感到了羞恥後的他努力從地上爬了起來,猛地向司馬十七郎撲了上來,口中還雜七雜八地罵著,「小賤種!樂妓的兒子!」

  司馬十七郎向一旁躲了,讓司馬十三郎撲了個空,然後揪住他後背的衣服,將他拉了回來,再一轉,他就再次摔向地上。論武力,司馬十七郎長年習武不綴,十三郎則不學無術,在他的手裡就像一個小兒一般無力對抗。

  但好在那些下人們已經趕了上來,接住了十三郎,有人息事寧人,「郎君,你喝多了!我們回去吧。」

  也有人說:「英縣公,十三郎君是你的哥哥,你怎麼能動手!」

  又有人說:「趕緊去報告王妃!」

  因離正殿沒多遠,很快齊王妃派人將兄弟二人叫了過去。盧八娘不便跟著過去,便使了個眼色,院子裡自然有人出去打探。

  沒多久,司馬十七郎就回來了,很是不以為然地說:「爛泥扶不上牆,母妃對他都沒奈何了,也沒說我不對,世子倒說了幾句兄友弟恭之類的話,我只是不認自己錯了,還能將我怎麼樣?最後只得放我回來。」

  「你說世子能知道吳平的事嗎?」盧八娘問。

  一提到那件事,司馬十七郎的臉就變了些顏色,齊王妃派人想毀掉他,就與他生母的存在一樣,是真實可又讓他不願意想到,於是他說:「都是十三郎,他才是真正想害我的人!」

  司馬十七郎把對齊王妃的恨都轉移到了十三郎身上,畢竟在他大腦中,天下無不是的父母,就是真有了不是,還要為尊者諱呢。至於司馬十三郎,雖然是他的兄長,但從小到大的壓迫,早讓他沒有多少尊敬的感覺了。

  盧八娘心裡感慨一下,齊王妃確實很有手段,她對庶子的這些方法值得她學習。就說今天,她並沒有直接偏幫自己的小兒子,於是在司馬十七郎的心裡,母妃還是公正嚴明的。於是她又問:「父王沒說什麼嗎?」

  「父王已經去別處歇了,只有母妃在正殿。」這個時間,齊王早就找哪個美人安寢了,不在才正常。

  「最近你小心些。」

  「我又沒有什麼錯,怕的什麼!就是父王也不會因此打我。」司馬十七郎畢竟是少年得意,又喝了不少的酒,意氣風發,並沒有把盧八娘的話放在心上,對寧姑姑幾個說:「東西不急著收拾,先弄水洗澡,早些安歇。」

  盧八娘並不再勸,司馬十七郎已經是成人,她用不著事事都要關心,點到為止就行了。剛抬腳向裡間走去,就聽司馬十七郎在她耳邊說:「還記得路上要看的嗎?我給你看。」

  想起路上的玩笑,盧八娘斜了他一眼,「這一天還不夠累?又鬧成這個樣子,你倒還記得!我不理你,要先睡了。」然後她一甩手進了浴間。

  可司馬十七郎哪裡會放過這個機會,他攔住了要進來服侍的桃花,自己鑽了進去,借著酒勁一件件地把衣服脫了招呼盧八娘,「娘子,你看,你看。」

  盧八娘面對著橫陳在她面前的男體,鼓起勇氣伸出手在那上面摸了一下,帶著些探究的語氣說:「真很有趣。」

  「豈止是有趣?」司馬十七郎已經忍不住了,拉著她坐了下來,「好好體味一下。」

  「你喝了多少,這樣大的酒味!」

  「你不是也喝了不少?」司馬十七郎將舌伸入盧八娘的口中,在裡面慢慢吸吮著,「正好酒可以亂性。」

  酒確實可以亂性,亂得一塌胡塗。

  新的生活開始了,司馬十七郎在被封為縣公的同時,還得到了金吾衛都尉的官職,於是他便開始了御前當值的日子。

  漢光武帝劉秀曾說過:「仕宦當作執金吾,娶妻當得陰麗華。」後面的半句不必解釋,而執金吾就是指金吾衛的人,之所以這說,是因為金吾衛出行時,穿著明亮的鎧甲,手持長戟,騎在高頭大馬上,前呼後擁,光耀無比,百官之中,誰的聲勢也比不了。

  金吾衛中皆是宗室勳貴高官之子,向來氣勢不凡,如今司馬十七郎就在其中,飛快地長出了一身驕橫之氣。

  有一天他滿面笑容地回來告訴盧八娘,「今天我們去南城公幹,正好遇到十三郎從那裡路過,他的馬不小心被我們的馬隊一衝受驚了,把他從馬背上甩了下來,掉在了一個賣竹器的攤子上,正好紮在一個竹籮筐裡,哈哈!真是好笑極了!」

  「其實是你特別讓人去驚他的馬的吧。」盧八娘猜測。

  「真的不是我,是福王的孫子,上次在獵場,他被我的箭術折服,從那以後對我特別親熱,知道十三郎一直欺負我,才給我出氣的。」司馬十七郎越想越開心,又得意地笑了起來。

  盧八娘從不認為仗著權力欺負人不對,而是覺得有些人就應該被人仗勢欺負,並且一直欺負下去,能欺負別人也正是說明自己的實力嘛!做為過來人,她特別理解司馬十七郎終於擺脫了被壓迫的日子而產生的炫耀驕傲之心,正是人之常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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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英縣公得志便猖狂 齊王妃無奈忍怒火(二)

  此後,司馬十七郎沒有再與十三郎發生衝突,因為司馬十三郎被齊王妃關起來讀書了。

  打聽到這一消息,司馬十七郎還有些遺憾,「金吾衛裡也有崔家的人,十三郎找了他們為他出氣,不過我們這邊人更多,後臺也更硬,很容易把他們都收拾了,正就等著他們再找上門來,結果十三郎被關了起來,只有罷了。」

  「看來你還真變成紈絝了。」

  「哪裡,那些紈絝們哪個武功比我好?哪個有像我一樣認真值守?哪個不在外面惹事生非?」司馬十七郎從來都是瞧不起紈絝的,因此他帶了些不滿地回答,他還特別告訴盧八娘:「我馬上就要帶著手下參加輪值了,別人都要先熟悉幾個月才能獨立負責,唯獨我不到一個月就開始了。」

  盧八娘笑道:「別人是不能同你比!」

  「那當然。」司馬十七郎當仁不讓,不是他過於自信,而是他所在的小團體裡,他確實出類拔萃,這是無庸置疑的。

  也正是因為他的優秀,因為他就要出人頭地,司馬十七郎才被齊王妃記恨,也使得他與司馬十三郎的關係越加地惡化。

  司馬十七郎置身金吾衛後,齊王妃很難針對他做些過份的事,即使她有這樣的能力,也要考慮大局和顏面。正是基於此,她才將十三郎關了起來。因為有了世子,齊王妃未免對小兒子關心不夠,結果他就長成了這個蠢樣,公開把引起上位者猜忌的話嚷出來。

  這樣的兒子,再放在外面就是給齊王和自己招災了。萬一他說的什麼父王繼承大統的話傳了出去,皇上聽到後一定會不高興,說不定還覺得齊王盼著他死呢。還有兩兄弟打架,外人看了只道齊王府沒有教好孩子,齊王妃身上都有不是。總之,近階段不能讓他再出門了。

  吃了這個大的一個虧,齊王妃會心甘情願嗎!當然不會了!

  盧八娘知道恐怕齊王妃會在她身上找些麻煩,但她依舊按部就班地去正殿請安,每日如常生活,她原本就不喜與別人交往,現在還是一樣,又因為院子變大了,有了活動的空間,就連花園裡也很少去了。

  對於這樣一個兒媳婦,齊王妃確實很苦惱。自從齊王分府出來,她統管著齊王府二十多年了,加上她成親前在崔家所見所聞,內院的事情就沒有她搞不定的,但是十七郎的媳婦就是她的剋星。

  新媳婦嫁進來,都會主動向婆婆示好,尤其齊王妃自詡出身一流,身份高貴,又慈和寬厚,沒有一個兒媳婦不對她恭順敬愛,而齊王妃也會就勢把人拉攏過來。唯獨這個不起眼的盧氏女,第一次見面時就沒有一點親近之意。

  齊王妃給了她下馬威後她就更疏遠了,其實這位盧氏女根本沒有吃過一點虧,所有的打擊都讓她舉重若輕地撥開了,而且她一點也不同於平常的貴女,對於各種嘲諷非常淡然,她那副什麼事也不放在心上的態度讓齊王妃無從下手。而且孟氏的後代又重新來到了世上,為她憑添了不少的助力。

  就在避暑期間,齊王妃白白費了不少的力氣,司馬十七郎卻衝破她的阻力成功地入仕了,盧八娘也沒有和離嫁入崔府,看著重新回到齊王妃的英縣公和他的夫人,齊王妃真想直接為難為難他們,可她知道不能。

  齊王妃從來給自己的定位就是一個賢良人,上至皇上,下到外間的傳言,她的形象一直非常好,當初司馬十七郎受傷的事已經引起了很多人的懷疑,她怎麼也不可能讓十三郎再與他衝突了。

  折磨兒媳婦真不是齊王妃的風格,她還真有些羨慕那些潑婦,可以對著兒媳破口大駡,甚至動手傷人,她確實做不出來。再說如果真的動了手,盧八娘也不見得真會吃虧,她那個從來都不離身邊的丫頭就是個會功夫的,而且這次回齊王府時,又帶回了不少的下人。

  暗中的手段不是沒有,最近府裡給英縣公院子裡的供給就做了不少的手腳,可是盧八娘從來不用齊王府的用度,那些東西沒有一樣送到她面前;再有派到華清院的下人雖然沒有一個是安分的,但沒有一個人在那邊挑出什麼事來;齊王妃還暗示幾個庶子媳婦去找盧八娘的麻煩,可是,盧八娘根本就不與她們結交。

  一切都如同泥牛入海般,沒有一點效果。

  這對庶子夫妻羽冀已成啊!

  就在齊王妃覺得司馬十七郎如鯁在喉般地讓她不快時,她親生女兒湖陽郡主來勸她了。

  湖陽郡主的第一個夫家姓鄭,為江州著姓,當初她的公公鄭大人在京城任九卿時與齊王府結親,後來鄭大人致仕,一家人又都回了江州。

  去年,湖陽郡主的夫君病逝了,孝期一過,郡主便帶著一兒一女回了京城,這個時代的公主郡主基本沒有為夫君守孝的,只要年輕些差不多都會改嫁。只是湖陽郡主把兒女都從夫家帶出來顯得有些過了,畢竟在這裡孩子都要歸父族,但郡主就是這樣做了,也沒有人能說出些什麼。

  湖陽郡主回京後很快就二嫁了,嫁的是三品秘書監楊太常,這位楊大人那時也剛好喪妻不久,豐姿甚美,又門當戶對的,日子過得很是不錯。

  齊王妃一聽女兒勸自己不要再為難十七郎了,心情就更壞了,「我還不夠賢良嗎?家裡這麼多孩子,哪一個不是我照管長大的?我要是心真黑一點,十七能活到現在!我已經將十三郎關在書房了,還要我怎麼做?難道把十七和他的媳婦都供起來嗎?」

  湖陽郡主趕緊把一杯茶遞了過去,「母妃,你先平平火氣。」

  齊王妃接過茶,慢慢喝了下去,果然平靜下來了,「父親和姑爺讓你過來的?」

  楊太常是崔相最信任的人之一,結成姻親後關係更近一步,如今崔相時常通過湖陽傳些話過來。果然湖陽郡主點了點頭,又說:「母妃,我們都知道你委屈,這麼多年來,父王的孩子一個又一個,要吃要穿,還要讀書習武,長大了出嫁娶妻,花了多銀錢不說,哪一個不是母妃操心!」

  「等真成家立業了,又有哪一個真心念著母妃的好?沒出息的窩在家裡,整日算計著多從王府弄些錢財,有出息的一門心思奉養自己的生母,對母妃不過是表面客氣罷了。」

  倒底是親生母女,湖陽郡主幾句話說到了齊王妃心裡,她差一點掉下淚來,還好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後,忍住了心頭的難過,「我就盼著將來能有那一天……」

  「我們都在等那一天,所以中間就不能有任何差錯。」

  齊王、崔相、楊太常等人的目標都是一致的,那就是擁立齊王為帝,齊王妃完全明白崔相傳話是為了自己好,她馬上收起了情緒問:「哪裡出問題了?」

  「幾天前,十七郎的媳婦讓人給孟右軍送了一蔞鮮桃,說是母妃剛賞下的,恰好孟右軍那裡有客人,就直接打開了,結果馬上又撤了下去。他雖然什麼也沒說,又百般掩飾,可別人還是傳了出去,說母妃苛待英縣公。」

  什麼正好送東西,什麼百般掩飾,明明這就是孟白和盧八娘商量好的!齊王妃恨得牙癢癢,可她當然知道自己讓人給華清院送的鮮桃是什麼貨色,實在是無從辯白。

  「母妃,十七郎倒底成了縣公,皇祖父喜歡他,其實對父王也是助力,而且對母妃,他也不敢不孝。」湖陽郡主溫聲說著。

  湖陽郡主成過兩次親,也是兩個孩子的母親了,母妃的心態她完全懂得。當年齊王妃選擇了做一個賢妃,便只有在這條路上走下去,母妃因此得到了很多美譽和實惠,但其實她失去的更多。

  現在的母妃,對父王一點感情都沒有了,只是在外表做出恩愛夫妻的表像,但越是表面上做得好,在內心裡的不平和憤懣就越深,於是母妃對姬妾和庶子們的態度一點點地變差,特別受不了庶子們有出息。

  王側妃所出的十四郎雖然得了縣公的封號,又娶了個士族女,但是自己卻知道十四郎已經廢了。王側妃對這個兒子愛如掌珠,母妃就待他更好,結果十三四歲時,十四郎就有了好幾個美姬,孌童,又有人勾引他去了些不該去的地方,沒幾年身子就徹底垮了。王側妃想盡了辦法,也只能保住兒子一命。

  像十七郎這樣不起眼的庶子,原不用母妃多操心,他們出身低賤,無財無勢,又無母族的扶持,根本就只能一輩子靠著齊王府苟活。但十七郎卻是個有心計的,想辦法娶了盧氏女,然後又一步步走進了朝堂。他的成功尤其讓母妃生氣,舉動間就失了分寸。

  但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又不能回到過去,將還沒有出頭的十七郎直接捏死,齊王妃只能接受了。

  這些道理原就是齊王妃明白的,哪裡還用女兒來提醒她,只是明白歸明白,但真正看到十七郎得意洋洋的樣子,她實在沒壓制住自己的恨意。於是齊王妃輕哼了一聲,「我也不指望他孝順,我自己有兒子。放心吧,我會再容他幾年,但他也別想翻出我的手心!」

  「正是呢,母親。」湖陽郡主贊同地說:「就是他敢,世人和孝道也不能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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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入宮輪值盡心盡力 打點生意蒸蒸日上(一)

  齊王妃暢想了一下美好的未來,心裡的氣平了下來,她現在只靠著這些幻想做為精神支柱呢。

  要是盧八娘得知這對母女的談話,一定會笑著告訴她們,世上絕大多數事情都不是靠忍氣吞聲能夠實現的,忍氣吞聲的結果通常是繼續忍氣吞聲。

  可是這對母女當然也不知道盧八娘的想法,湖陽郡主便對齊王妃說:「母妃再忍忍,父王是長子,外祖父一力支持,將來一定會榮登大寶,那時,怎麼收拾十七還不容易嗎?現在府裡又不缺用度,一切也不必苛待他,讓人聽了不象。」

  齊王妃點了點頭,卻又問:「你把郡馬身邊人都趕走了,沒怎麼樣吧?」

  雖然自己與姬妾無數的齊王過了一輩子,但齊王妃卻一直支付女兒管住丈夫。湖陽郡主的前夫鄭郎君就從來沒有納過妾,而現在的楊郡馬原來的幾位姬妾和她們的孩子早讓湖陽郡主送到了莊子裡,前些天她又藉故趕走了幾個一直跟著郡馬的身邊人。

  「幾個下人,他又能說些什麼!」湖陽郡主說:「我只要不虧待他前房的幾個兒女,楊太常就沒什麼可說的。」

  「一定要把他前房的幾個孩子同你自己的兒女一樣對待,等你再給郡馬生下一男半女的,就更加和美了。」

  母妃一心為自己著想,湖陽郡主心裡明白得很,她十幾歲出嫁前,母妃就給她講了很多事情,即使有一些當時她沒有完全聽懂,但現在她卻一一理解了,也就更體諒母妃的苦了,她握住齊王妃的手,「母妃,你一定要好好活著,將來享受大哥和我們的孝敬。」

  然後她又勸道:「母妃,來之前郡馬還提醒我,十七現在整日跟那些宗室勳貴子弟在一起混,我們不如放任他,就像你過去對十四那樣,多給他美女金帛,把他捧起來,時間久了,免不了在外面鬧出事來,惹了不好惹的人,自有人管他。」

  「就是他命好,沒有遇到惡人,可只管這樣下去,皇祖父的聖寵慢慢也就淡了,一個小小的縣公,誰又能放在眼裡!」

  「郡馬確實好見識。」齊王妃點頭贊道,男人立於朝堂,目光深遠,總要比自己整日在內宅中想得多。

  於是從這一日起,華清院的供給又全變成了上上份,齊王妃還特別賞了四名如花似玉的美女。

  盧八娘收到後,微微一笑,她並不屑於去探索齊王妃的心路歷程,但卻能馬上猜出八九不離十。而且也正面地做出回應,把之前對齊王府的不利傳言扭了過來。其實她一點也不想與齊王妃對立,從她的立場,她與齊王妃無冤無仇,也並非競爭關係,能夠和平相處是最佳方案。

  盧八娘謀求的是富貴安穩,能不與人相鬥的時候,她都不會引發衝突的。說白了,自私自利的她根本沒心思管別人的事,只要不妨礙自己就行。

  而且,以盧八娘的眼光,她從未看得起齊王妃,她註定會是個悲劇人物,即使她當上皇后,當然這種可能性實在太小,小到幾乎沒有可能。

  司馬十七郎得知母妃對華清院的厚待後,原本的不快消失了,甚至還起了點內疚的心思,母妃確實是不錯的嫡母了。這話他雖然沒直接說出來,但只從他不再嘲笑十三郎就能看出來。對於齊王妃送的美人,他心裡也還有些提防,也沒有多驚豔,在山莊裡盧八娘早就為他準備了四個,而且他們又有了約定。

  美人們下去後,司馬十七郎特別囑咐盧八娘道:「這幾個人你小心些,畢竟是母妃賞下來的,看得緊一些。」

  「是。」盧八娘笑著應了,她很高興司馬十七郎沒有色令智昏。一個男人,如果見到幾個美女就忘了一切,根本不可能有出息。

  司馬十七郎眼下荒唐是荒唐了些,但是他還能分清是非曲直,知道清重緩急。果真他很快就開始在宮內輪值,每三天當值一晝夜,其餘兩天休息。

  第一次輪值回來已經過了巳時,盧八娘放下手中的書,笑著迎上去問:「一早上就在想你會什麼時間回來,又不知你吃沒吃早飯?」

  「只一夜就想我了?不要擔心我,我吃過早飯了。」司馬十七郎一面將自己的外袍脫下來,一面與盧八娘調笑,「我在宮裡一夜都沒睡,圍著皇宮巡視的時候,心裡還想起了娘子。」

  成功的喜悅讓小夫妻二人心情都無比的好,他們的感情自然進一步的升溫,司馬十七郎真有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感慨,他自然認為盧八娘也是這樣。女子嗎,嫁了人所有的前程都在夫君身上了,對夫君只有一心期盼,盧八娘在家裡想念著他是不容置疑的。

  盧八娘笑了笑,她不會掃興,而且她也不是完全沒有觸動,笑著答道:「我這是關心你。」又問:「輪值時一夜都不能睡?」

  「有人偷懶睡一會兒,但我一直按時去巡視,一點也沒睡。」司馬十七郎怕盧八娘心疼,就告訴她,「我回來補一覺就行了,倒沒什麼。我不同於那些有靠山的人,只得自己拼命,只要我一直堅持,總會有皇祖父看到的時候,那時就是我更進一步的機會。」

  做為曾經的成功人士,盧八娘很高興司馬十七郎的上進心,也贊成這種腳踏實地的做法,事實上,這正是一個有上進心的年青人最適合的晉升之路,下面人的努力,沒有一個老闆看不到。「郎君真辛苦了,現在的夜間一定很冷吧,再去輪值時讓人把大毛的衣服帶去。」

  「我帶去的衣服已經不少,足夠了。」司馬十七郎在浴間回答,這也是他特別感謝盧八娘的地方,娘子為他準備的東西從來都是最好的,從幾萬錢的簪子,到最好料子的衣服,還有各種用品,無一不是上品,別人豔羨的目光讓他無比地自豪,她一定是非常愛慕自己。

  盧八娘算不上大方的人,但她對於看準了的投資,卻極捨得下本錢,投入和產出是成正比的嘛。再說司馬十七郎的衣食住行能用多少錢?她早就吩咐寧姑姑一切都要最好的。而且,投向司馬十七郎的資金已經開始有了回報。

  盧八娘再次拿起書本,還沒看上幾頁,司馬十七郎已經鬆鬆地披了件衣服出來了,將她拉起來,「我一個人睡不著,陪我睡一會兒。」

  這可真是太明顯的謊言了,司馬十七郎的目的昭然若揭,盧八娘的臉騰地紅了,「大家都會知道的!」

  「那有什麼!」司馬十七郎已經將她抱了起來,放到了床上,「你不來陪我,我哪裡能睡得著。」男人強有力的氣息撲了上來,盧八娘彆扭了一會兒就屈服了,最後她整理好再出來看書時,只能慶倖她屋子裡平時不喜歡放人。

  司馬十七郎年青的身體裡有著用不盡的力量和熱情,盧八娘感受到他對自己極度的迷戀和深深的愛慕,盧八娘面對這種真實的情誼有一種說不清的感覺,喜歡,享受、還有些惶恐,甚至患得患失。畢竟是收穫到了自己從沒期望得到的東西,她珍惜,又不能完全相信依賴。

  不管怎麼樣,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她雖然不是有情之人,但卻能做到等價交換,不會讓合作夥伴吃虧。

  司馬十七郎醒來時正是午餐時分,盧八娘關切地問:「是不是睡得太少了,再睡一會兒吧。」

  「沒事,晚上再睡。」司馬十七郎吃了飯,就換衣服要出去,「金吾衛裡的幾個人約好了出城賽馬,晚上還要在一起喝酒。」

  盧八娘笑著讓人給他準備了錦衣華服,親手幫他佩上玉玦送他出去。司馬十七郎有著這個時代人們通常的觀點,認為男人白天在內幃混著是沒出息的表現,他要麼出門,要麼也要到書房看書。

  當天晚上,過了宵禁時分,司馬十七郎悄悄地溜回了院子,盧八娘已經睡下了,聽到聲音也不奇怪,她原來就猜到十七郎在王府裡有路子能夠自由出入,成親前他就曾偷偷出府去見她。

  司馬十七郎走到了床前,打起了帳子笑著向她說:「以往我也沒少在宵禁後回來,但現在騎著馬想走進坊裡可不大容易。」宵禁後各坊外都要用柵欄圍上,還有巡視的軍士,真不知道十七郎怎麼混進來的。這時盧八娘聞到了濃烈的酒味,「怎麼喝了這麼多酒?」

  「你知道今天在一起喝酒的有誰嗎?有驍騎將軍、武衛將軍、中都督,還有不少世家的嫡子,我與這裡面很多人都是第一次喝酒,就喝多了些。」司馬十七郎在金吾衛的上司和同僚們都是官宦子弟,個個身世不凡,以前是他很難聯繫上的人物,現在能一同飲酒,感覺很興奮。一面說著,人已經湊了過來,抱住了盧八娘,熱情地親吻著。

  盧八娘覺得自己的臉被他沾上了難聞的氣味,趕緊用手擋住,「你趕緊去洗洗,我可受不了這個味道!」

  喝得半醉的人可顧不上這些,司馬十七郎的身子緊緊地壓了上來,一雙手也不老實在到處亂摸,舌頭努力地伸進盧八娘的口中,在裡面到處攪動,他含混地叫著:「娘子,娘子!」

  盧八娘躲不過去,只得在他的舌上咬了一口,才將司馬十七郎推開,「你趕緊去洗洗!」說著乾嘔了起來,要不是最近他們間的關係非常親密,而且盧八娘的心理狀態好了很多,她就能吐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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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入宮輪值盡心盡力 打點生意蒸蒸日上(二)

  司馬十七郎被咬痛了,人也清醒了一些,想到娘子的怪癖和自己忘了先去洗浴,便嘟囔了兩聲,趕緊進了裡間洗漱。盧八娘也重新洗漱了,又讓人換了被褥,兩人才躺了下來。

  這一番折騰後,司馬十七郎的醉意消了不少,他溫和地將盧八娘抱到懷裡,摸著她的肚子問:「娘子是不是有了身孕?」

  「什麼?」盧八娘一怔,馬上否認,「不能。」

  「可你剛剛噁心要吐的樣子就像有身孕了,」司馬十七郎不確定地說:「我看過有身孕的婦人好像就是這樣。」

  「我是被你身上的味道熏的!」盧八娘氣哼哼地說,她當然不會懷孕的,她有絕對的把握。

  「明天還是找個大夫來看看,」司馬十七郎很認真,「一定要小心,聽說有身孕的前三個月最要緊。」

  盧八娘不能說出自己永遠也不會懷孕的事情,她便婉轉地說道:「要麼先別急著找大夫,再看幾天。」

  司馬十七郎聽了這話卻想歪了,「是不能嚷出去,總要等胎坐穩了再說。從今天起,吃的用的都要再精心些,當心有人使壞。」他又想了想說:「明天,我派人悄悄將安老先生接來,給你診脈。若是有了,就讓他住在院子裡幫你安胎。」然後他又想到,「還要給安老先生弄個假身份,別讓府裡的其他人猜到你有了。」

  司馬十七郎的聯想實在太豐富了,他只不知道這種聯想的基礎是錯誤的。盧八娘哭笑不得,但也不敢肯定地說出自己沒有身孕,她不能引起司馬十七郎的懷疑,便解釋道:「我倒覺得不像,你洗了澡,身上沒了臭味,我便好了。」

  確實是這樣,可司馬十七郎還是決定小心,畢竟他和娘子成親已經半年了,有身孕的可能性也很大。他便放棄了今晚的活動,本來他乘興回來,想好好地翻雲覆雨一番。

  一時間睡不著,於是司馬十七郎談到今天結識的幾位上級軍官、還有幾位世家子弟,說起了他們的譜系。大世家的譜系是這個時代一門很重要的學問,盧八娘也曾認真讀過,沒想到司馬十七郎比她知道的要多很多,而且對大部分的世家的掌故如數家珍。

  「真沒想到縣公對譜系這樣熟悉?」盧八娘讚歎。

  「王府裡不教我這樣的庶子世家譜系等東西,可是我想辦法找一些書看了,平時也特別留心,所以京城這邊世家的譜系都很清楚。」司馬十七郎得意地說:「我在你未嫁時,還特別瞭解過你的出身,岳父的生母原本家世很好,至於你外祖孟家的譜系,從漢時起就人才輩出,兩千石以上的高官就有十幾個。岳母這一支尤其高貴……」

  想到盧八娘高貴的出身,司馬十七郎下面已經變化了,再想到孩子,他不肯亂來,便低頭親吻,一雙手也不停地到處揉捏著,呼吸越來越急促。盧八娘對於十七郎的興奮點早就了然,也很無語,並且她也真很難理解,出身又不是美麗的容顏,也不是曼妙的身材,更不是實用的金錢,怎麼能這樣引發他的慾望呢!

  其實司馬氏的出身也極為高貴,從漢代起就是有名望的世家,只是司馬十七郎的生母身份實在太差,而齊王的兒子又太多,導致原來的他地位過低,這大約也是他喜歡高貴的女人的原因吧。

  司馬十七郎白白地欲求不滿地熬了三天,安老先生被接進府裡給盧八娘診了脈,否定了懷孕的可能性。他有些遺憾,但也沒放在心上,成親日子還短,他只要繼續努力就行,於是當天晚上,他把這幾天省下來的都補上了,最後抱著盧八娘一起睡下的時候還沒忘記安慰盧八娘,「孩子的事不用急的,我們還年輕,娘子一定會很快給我生出高貴的嫡子。」

  盧八娘把頭埋在他的懷裡不吭聲,司馬十七郎只當她默認了。

  此後司馬十七郎白天進宮輪值,結交朋友,參加應酬,晚上努力生孩子。

  盧八娘掌握了他的生活規律,雖然有時會過了宵禁時間,但十七郎每天都回來,也沒很晚,盧八娘聽自己人報告了他的行蹤,又得知他雖然在外面玩得有些出格,並沒有出軌,並不干涉他。她很討厭十七郎帶回來的酒味,但也理解男人的社交活動,反正她已經將話說清,司馬十七郎只要不過份,她就會儘量容忍,要知道她的要求從來都不高,真心相愛什麼的她從來沒想過,只要嫖妓不讓她接受不了就行。

  就在司馬十七郎忙著與高官顯貴結交時,盧八娘也沒閑著,她先將華清院理順,因為司馬十七郎不喜歡這院子原來的名字玉香院,便將滌塵山莊裡的院名挪用過來。

  過去他們小院裡的四喜和阿春也被了送過來,四喜年紀大了,盧八娘給他一筆錢送他出府榮養,然後將阿春派給平安。平安的右手做不了精細的動作,平時生活還是有諸多不便。有個人照料他總還不錯。

  再有就是齊王妃新送過來的內侍和侍女,盧八娘謹慎地給他們安排了無關緊要的差使,又派人嚴格地管理他們。

  司馬十七郎身邊,出門在外,有池梁、桃花爹、徐進和陳勇輪流跟隨護衛,回到府裡,盧八娘調來了兩個機靈識字的小廝在書房侍候,這兩個人都十來歲,從盧八娘手下的人家裡找來的,非常可靠。

  至於盧八娘自己,她把身邊的全套人馬都帶進了王府,衣食住行都有專門的人管理,很快華清院就像一個鐵桶一般,齊王妃放進院裡的人什麼有用的消息也傳不出去。

  娘子的安排,司馬十七郎非常滿意,除了阿春,「把阿春攆走,我們不要她。」

  盧八娘知道司馬十七郎會討厭阿春,但沒想到這樣強的反感,可阿春是不可能隨便攆出去的,「我們若是攆了阿春,別人會以為我們夫妻為人刻薄,畢竟是侍候你好幾年的侍女。」

  阿春的真實情況是怎麼也不可能說出去的,司馬十七郎也明白這個道理,經盧八娘提醒,他恨恨地說:「哪天拿了她的錯,一頓板子打死吧!」

  「又沒犯什麼大錯,不必非要傷一條人命。」盧八娘這點底線還是有的。

  「女人就是心軟,」司馬十七郎還記得當初的仇,「她到我那裡之前的事不說,可到了我那裡,還和別人勾三搭四,讓我淪為大家的笑料,我早就恨不得把她打死了。過去我不能動她,她活到現在已經很幸運了!」

  司馬十七郎是個重情的人,可是他同樣非常記仇,吳平、阿春之類的人都是他心頭的刺。

  盧八娘自己曾經就是非常記仇的人,也理解他的想法,她琢磨了一下說:「我讓人尋個合適的機會把她嫁到農莊裡,她以後的日子決不會好過。這樣可行?」

  這時的農莊,生活條件非常差,比起王府有雲泥之別,府中的人去了農莊是嚴重的貶職,所以儘管司馬十七郎的表情還是不那麼滿意,可他還是勉強答應了,娘子總歸是女人,不忍傷人性命,也就由著她了,就當是給將來的孩子積德吧。

  至於盧八娘在司馬十七郎身邊布下了密不透風的羅網,他並沒有看出來,確切地說,他並不是沒有看到,而是沒有這樣想,因為司馬十七郎覺得夫妻一體,娘子的就是自己的,而自己的當然也是娘子的,所以直接就把盧八娘的人當成了自己的人,更何況他並沒有什麼事情要瞞著娘子。

  盧八娘對這一點份外滿意,司馬十七郎的班底絕大部分都是自己人,對於自己將來的地位會有莫大的幫助。

  接著盧八娘的目光就放在了她的生意上。以往她在京城裡的生意並不賺錢,利潤都被各處盤剝了,沒有強硬的靠山,鋪子沒被人吞掉就很不容易。而那時她在京城裡開鋪子的目的也不是賺錢,而是為了建幾個落腳點,培養些人才,所以選的都是些零散小生意。

  現在她已經成功地在京城安家落戶了,於是有些東西自然要調整。京城鍛煉後顯出非凡能力的幾個掌櫃,李掌櫃、胡掌櫃、劉三娘等人從原本的小鋪子裡調出來準備大用了,黑色的收入通過正當的生意洗白是最容易的方法,而且還會贏得更多的利益。

  盧八娘準備先開食肆,也就是飯店,從京城和幾個大的郡府開始,以後再慢慢向外擴散,形成統一風格、統一菜品的一系列連鎖店。飯店本就是投資不高,收益較快的產業,而且開店所用的店鋪也是固定的資產,這樣她就把籃子裡的雞蛋分散開,更好地保住自己的財產。

  幾年後連鎖飯店有了成效後,她還會進入更多的領域。手中握有財富,以及財富帶來的權勢,心裡才會真正安穩,這才是保障自己的根本,比起司馬十七郎對自己的恩愛要可靠得多了。

  為了更重要的,男人會放棄女人,但他絕不會放棄金錢和權勢。將來司馬十七郎對自己沒了感情,自己的雄厚的身家和背後的勢力,能牢固地保住自己的地位。所以眼下盧八娘要趕緊借著司馬十七郎成了縣公迅速提升自己的財力和勢力。

  拿出了縣公的旗號,各鋪子打點的錢馬上就降到了零,稅錢也減了好幾成,食肆選好了店面,一切都在有序地進行中。

  因為有了爵位,所有的事情都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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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得誥命盧八娘理妝 明事理盧七娘備嫁(一)

  作為司馬十七郎明媒正娶的嫡妻,盧八娘很快得到了縣公夫人的封號。這一天司馬十七郎從宮中輪值回來,笑著對盧八娘說:「趕緊讓人準備好香案香燭,我陪夫人換一套最華貴的衣服和首飾,一會兒就會有旨意下來。」

  「夫人?這樣快?」盧八娘笑問。在歷史上,夫人可不是隨便可以稱呼的,而是一種封號,有別於一般的婦人稱娘子。有了夫人的封號,不僅有了崇高的這會地位,還會得到朝廷的俸祿,簡而言之,就算是朝廷命婦了。

  「我走了門路,八皇叔也幫著找人說話,你的『夫人』稱號就提前封下來了。」司馬十七郎邀功般地告訴盧八娘,又幫著她換了衣服準備接旨。

  盧八娘心裡也是欣喜異常的。她的嫡妻身份本就是非常尊貴,在這個時代一般沒有人會寵妾滅妻,或者休妻之類的。但加封了「夫人」,就又是一重保障,她有了朝廷的任命,還有定期的祿米,更重要的是有了官方認定的身份和地位。

  不得不說,司馬十七郎這些日子的結交還是很有成效的,來宣旨的內侍與他很相熟,三言兩語地將誥封讀了,然後就笑著恭喜司馬十七郎和盧八娘。盧八娘依禮換了縣公夫人的翟衣冠服出來謝旨,完成了受封的全過程。司馬十七郎笑著將傳旨的內侍介紹給盧八娘,「這是皇祖父身邊的楊內侍,極照顧我的。」

  楊內侍名洪,他笑著說:「哪裡敢當英縣公的話呢,孫輩的孩子裡皇上頂喜歡英縣公了,小人也要英縣公照顧呢。」

  看楊內侍奉承的表情,皇上對司馬十七郎的印象還不錯,這些內侍們最會看人眼色,但司馬十七郎和盧八娘都知道,楊內侍的話是有水份的,皇上認識司馬十七郎才多久,至多覺得這個皇孫長得像他,功夫又不錯,有幾分喜歡之情罷了。比起他一直養在身邊的南安郡王和幾個常出入宮中的皇孫,司馬十七郎還差得遠呢。

  傳過旨後楊內侍並不急著回去,他笑著坐了下來,品著茶說:「吳內監不知與英縣有什麼過節,我見他看了詔書好像不是太高興。」

  「我以前與吳內監的乾兒子常來往,可不知他怎麼惱了我,現在面都見不到。」司馬十七郎不以不然地說,他被吳平陷害的事是怎麼也不能說出去的,對於現在的他來說,當初想借著吳平見到皇祖父的事情並不是什麼光彩的事。

  楊內侍也不深究,他只想確認司馬十七郎與吳內監關係不好,現在得了司馬十七郎的口風,心裡有了計較,笑著說:「吳平那豎子,不過是仗著吳內監到處橫行霸道,我早就看不順眼他了。如今他竟敢有眼不識泰山,得罪英縣公!」

  「那起子小人,早晚會有報應的,倒不必理他。」司馬十七郎恨透了吳平,,因楊內侍是自己人,並不諱言,只是不好意思說起自己當年被人打了的丟臉事,便轉而說:「我看皇祖父對楊內監越來越放心,很多事情都讓你來做呢。」

  盧八娘聽著兩人似乎說著閒話,其實已經有了結成同盟,共同對付吳內監的意向,知道吳平早晚會倒黴的,心中一笑。過了一會兒,楊內侍告辭離去了,盧八娘笑著讓寧姑姑送客,寧姑姑會將一個裝滿金錁子的荷包偷偷塞給他,皇上身邊的人非常重要,必須要努力交好。

  司馬十七郎對盧八娘的安排很滿意,他拉住盧八娘的手,仔細地看著頭上戴著金冠,身著翟衣的夫人,完全被她迷住了,這種莊重的命婦服飾盧八娘穿著特別適合,突顯出高貴自傲的氣質和風度,「夫人真美!」

  一屋子的下人也都跟著讚歎著,「夫人簡直美若天仙。」

  桃花的聲音尤其的大,「你們才看出來嗎?我第一眼見到娘子時,就覺得娘子是世上最美的人!」然後她不屑地環視了四周,很瞧不起大家才發現這個真理。

  「以後要稱夫人。」司馬十七郎笑著糾正,又對剛好送楊內侍回來的寧姑姑說:「打賞,華清院所有的人都要賞!」

  盧八娘從此進入了命婦們的社交圈子,認識了一些貴女,參加了她們的一些活動。其實,生性孤癖的她,並不喜歡與人多來往,也不想對任何人放下心防。可在任何時代,都會有一些女人因為種種的原因,會成為對時政有著重要影響的人物,這些人她總要結交。很快,盧八娘就有了不少的手帕交,她優秀的出身和高雅的談吐讓她很容易被大家接受。

  於是盧八娘時常能收到了些邀請她的帖子,這一天她看著自己手中的貼子,微微笑了一笑,盧家的大夫人,也就是她的伯母,說家裡的菊花開得正盛,請她和司馬十七郎過府賞花,品嘗菊花宴。要知道幾個月前,盧府還不肯接他們回家裡住對月呢!

  待晚上司馬十七郎回來後,盧八娘便把貼子遞給他看。司馬十七郎也意味深長地笑了一笑,「三天後,正是沐休的日子,那天我也沒事,我們便去聽聽祖父有什麼吩咐。」

  到了去盧府的那天早上,司馬十七郎吃過早飯後便叫來范姑姑,「把用皇祖父賞的錦緞給夫人做的衣服都拿來我看。」

  回娘家自然不適合穿縣公夫人的翟衣冠服,但一定要穿最華貴的衣服!司馬十七郎一直清楚地記得第一次在盧府的花園裡見到盧八娘的時候,那時候夫人的衣飾很平常,後來他就懂得夫人在盧府的日子並不好過了。如今再回盧府,總要夫人有衣錦還鄉的感覺。想當初自己來迎娶夫人時,盧府的人有多麼不屑,今天就讓他們看看,夫人嫁給自己是多麼正確!

  范姑姑帶著幾個丫環分幾次拿來了幾十套衣服。這時候的衣服,每一套都是好幾件,越是正式的件數越多。司馬十七郎親手挑了大紅雲錦金絲繡百蝶穿花的外裳,裡面是一件比一件淺一些的紅色錦緞衣服,到了最後一件完全是雪白的,每一種顏色在領口袖口處排列出來。

  看著夫人穿好了衣服,桃花又給她挽了一個高髻,司馬十七郎挑了繁複貴重的黃金步搖替夫人插在上面,夫人特別適合這樣富貴的裝扮,他退後兩步又看了看,滿意地點了點頭,然後不知從哪裡摸出來一對精巧的小梳子給盧八娘看,「怎麼樣,漂亮嗎?」

  司馬十七郎拿出的是一對黃金打造的小梳子,上面用粉色的珍珠鑲出對稱的兩朵花來,富貴中透著優雅。可以想見如果插在鬢邊,在烏髮的襯托下,一定會更加地引人注目。從小就幫生母爭寵,司馬十七郎對衣服首飾的鑒賞力不差,這對小金梳就是按他授意打造的樣式。

  盧八娘斜睨了一眼司馬十七郎,似喜似嗔,十七郎趕緊解釋,「這對梳子是新的,沒經過別人的手,拿回來後,我又親自用乾淨的布擦洗了一遍。」也不怪他會這樣說,前幾天他將一串皇上賞的檀木手串送給盧八娘,可盧八娘根本不肯要,理由就是,「說不定是多少人碰過的。」

  對於這樣驕傲的夫人,司馬十七郎心中升起的一種自豪,和差不多同樣驕傲的體驗,他將那檀木手串收到了盒子裡束之高閣。於是,這對金梳的打造,他特別注意迎合夫人的心意。

  果然盧八娘聽了這話點了點頭,由著司馬十七郎將精美的小梳子插到了自己的頭髮上,然後在桃花舉著的一面鏡子裡,看到兩側的鬢邊光彩奪目,映著自己的一張臉又添了幾分嫵媚,便向著司馬十七郎微微一笑。

  其實盧八娘知道這東西的來歷,司馬十七郎有一天到宮裡當差出來後,身上就多了一包粉珍珠,然後他就把這時代還算少見的粉珍珠送到了京城打首飾最有名的多寶齋。前兩天他繞到了多寶齋,想來是取回了打好的梳子。

  至於送他珍珠的人,不外是準備覲見的外任官員們,這些官員們為了探聽到皇上的一點點的消息,沒有一個不願意花大價錢的。而皇上今天的心情怎麼樣,看到覲見名單時的態度,甚至提到某人時隨便說些什麼,司馬十七郎這些天子近衛自然清楚,於是總會有人塞給他們一些賄賂。

  司馬十七郎被盧八娘的一笑弄得心搖神晃,可娘子已經梳妝整齊,又被寧姑姑桃花幾個圍在中間,沒法再動手動腳,他便上前將兩把小金梳重新擺弄一下,然後得意地告訴盧八娘,「越郡的太守真是財大氣粗,那天御前的每個人都塞了一個荷包,給我的就是粉珍珠,與別人不同。」

  盧八娘當然不會說其實她只差沒看到首飾的樣式,其餘的每一個環節她都清楚得很,包括司馬十七郎打的首飾肯定是給自己的。說起來,盧八娘對於司馬十七郎對她的迷戀也很得意,她很高興自己重新變成一個有魅力的女人。只有深深的愛戀,男人才會用盡心思為自己的女人去弄衣服首飾。

  確實,司馬十七郎十分熱衷把他得到的東西拿到盧八娘面前獻寶,從成親起,他就一直在用盧八娘陪嫁的財物,如今他得了東西,送到夫人面前,是對夫人的回報。除此以外,他更享受這種作為丈夫的自豪。

  盧八娘明智而愉快接受了,她依言將司馬十七郎所得到的錦緞每種花色都做了衣服,每於出門的時候都在其間挑一件穿,如今又多了這對梳子,她也決定以後經常佩戴。有人對自己好,難道自己要推出去嗎?她非常享受司馬十七郎的關愛。

  其實司馬十七郎心裡是有一點遺憾的。平安剛能出門時就去了當初他賣掉那隻瑪瑙手鐲的胭脂店,可當初的店家已經將店鋪兌了出去,新接手的人並不知道原來的老闆去了哪裡,那隻他生母留下的鐲子已經無法追回來了。

  手鐲的事情他不想對娘子說,但他會用更多的東西來彌補。這對小金梳只不過是個開頭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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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得誥命盧八娘理妝 明事理盧七娘備嫁(二)

  盧八娘與司馬十七郎攜手進了盧府,盧家的大堂兄和大堂嫂,也是盧家的宗孫宗婦帶了幾個弟弟妹妹親自到了府門前迎接他們。

  走進正廳後,盧八娘見到她的祖父也笑著站起來迎向他們。在她成親前,她與四夫人只是遠遠地給祖父行過禮,這樣近距離的接觸還是第一次。而且不論是她成親還是回門,盧家也從沒有出動過這樣盛大的陣容來接待她。

  看!這就是權勢的力量!

  縱橫千古、放之四海,權勢的力量是任何人無法忽視的,這個原則無論在何時何地都通用,也是盧八娘努力追求權勢的必然原因。

  如今的司馬十七郎只是個區區的縣公,盧家的歡迎遠不夠熱情鄭重,但盧八娘明白這不過是個開始,總有一天,盧相也會親自在府門外迎接他們的到來!

  盧八娘對她在這裡的親生父母都沒有多少的感情,對想將自己嫁到庶族為家族犧牲的祖父更不放在心上。但她卻不會拒絕盧府的邀請,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盧氏畢竟是最大的世家之一,盧相也有著非凡的權勢,大家還是可以合作的。她畢竟是盧氏女,有著天然的合作基礎。

  司馬十七郎與盧八娘給盧相行了禮,而對幾位伯父只要示意一下就可以了,這就是皇家子弟的優勢。縣公是一品爵,除了對管理百官的超品相國要行禮外,盧家的其他人還應該要給他們夫妻行禮,當然作為晚輩的司馬十七郎和盧八娘不會受長輩們的禮。

  寒喧過後,大家進了花園裡賞花。盧家的花園在京城是第一流的,一年四季,總有鮮花開放,在這金秋季節,最應時的就是各色的菊花。

  盧八娘被大夫人等女眷拉在一起賞菊,千姿百態的菊花確實很美,盧八娘還應邀挑了一朵大紅的菊花簪在了頭上。然後就與幾位伯母、盧七娘和盧九娘在一起笑語晏晏地說起了家常。

  大家都對司馬十七郎能夠突然得到皇上的賞識很吃驚,女眷們迂回地探詢,盧八娘只笑著說:「這都是皇祖父的恩典。」

  又有人問起了孟白送給盧八娘的嫁妝,盧八娘的幾處產業已經公開了,對外宣佈的來源自然是孟白。盧八娘點頭承認,將那幾處產業向大家介紹一下,笑著說:「孟表兄還把各處的管事也一同送了我,所以我只管每年收錢就行了。」

  盧八娘的命真好,她是家裡要用來與庶族聯姻的棋子,後來又被迫嫁給了齊王府一個不起眼的庶子,可原本註定悲慘的命運卻突然間扭轉了。她成了一品縣公夫人,又飛來大筆的陪嫁,貴女們所有的,她一樣也不少,而其餘盧家的娘子就沒有這樣幸運了。

  盧七娘原定年底前嫁給崔家大郎,婚期已經確定下來,可最近崔家大郎病了,雖然他身子一直有些弱,但大家還是沒有想到他年紀輕輕竟臥床不起。不管怎麼樣,定好的親事肯定不會變,眼下崔家想早些將七娘娶進門,也有沖喜的意思。

  大夫人心疼女兒,本不同意,可盧相卻答應了崔家,日子改在本月底。最令盧家人敬佩的是,盧七娘聽了這個消息不但沒哭沒鬧,而是聽話地加快了備嫁的步驟,並主動勸說大夫人同意。

  這些事情盧八娘早就聽說過了,今天她特別打量了盧七娘一番。雖然馬上就要出嫁,可她並沒有躲在屋子裡,也與盧家眾人一起出面招待她,衣著得體,無可挑剔,還是過去從容鎮靜的樣子,不過話少了些。

  曾幾何時,盧八娘想往著把崔家這門親事搶過來的,自己嫁入崔家。不過陰差陽錯,她嫁給了司馬十七郎。盧八娘慶倖,如果自己真成功地與崔家大郎成親,肯定就會與眼下的生活失之交臂,也就不會體味到這段快樂多彩的人生。

  有了這段人生的經歷,盧八娘不再認為崔家大郎是個良好的選擇。哪怕自己這段人生經歷是短暫的,但女人還是要像鮮花一樣盛開一次。想到這裡,她有些為七娘可惜,難得這樣一個才貌俱全,頭腦清醒的女孩,要為家族犧牲了。

  盧八娘雖有自己的想法,但她卻不會多說什麼,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人生負責,看盧七娘沉穩的舉止,她應該是懂得自己的選擇,也能為自己博出不錯的未來。

  與盧七娘的穩重正相反的是盧九娘,原本她完全可以按先前的計劃與陸家五郎結親,可是由於盧相看上了孟白,而陸五郎的母親對九娘印象很一般,兩方對這門親事都不熱衷,拖了些時候,現在陸五郎已經與別家的士族女訂了親,而盧九娘的親事還沒有著落。

  這次盧府請盧八娘夫妻過府,其中一個重要的因素就是想讓盧八娘幫忙促成盧九娘與孟白的親事。帶了心事的盧九娘一直偷偷地打量了著盧八娘,細細地估量著盧八娘的衣飾,她怎麼也想不到她曾認為什麼都比不上自己的盧八娘竟然一身珠光寶氣,錦繡華服,更可恨的是這身裝束與盧八娘通身的氣質非常相合,簡直相得益彰,彷彿她天生就應該高人一等。

  盧九娘努力想在盧八娘的身上挑出些毛病來,可還真不容易,衣料一看就是宮中之物,上面的金線亮閃閃的,織成各種姿態的蝴蝶,像要飛入花叢中一樣;首飾也極出眾,金步搖燦爛華貴,隨著她的步子搖曳生姿,尤其是鬃邊那對鑲著粉珍珠的金梳,富貴中帶著活潑,讓盧八娘整個人都靈動起來。

  不只盧九娘覺得這對小金梳很漂亮,年紀更小的盧十娘也一直盯著看,她聽到大家說完了嫁妝的事,趕緊插話問:「八姐姐,你的這對小金梳是在那裡買的?我也想去買一對。」

  「多寶齋。」

  「前兩天我還去過多寶齋,怎麼沒看到呢?」盧九娘馬上問,多寶齋可是京城裡最大的首飾店,裡面的東西都很貴,也是京城貴女們最喜歡逛的地方,她昨天還去過,確實沒見到這對金梳。

  桃花聽出了盧九娘話中的含義,想當初娘子在盧府住時,盧九娘經常到娘子面前炫耀,她早就強忍著了。現在娘子已出嫁,總不必再瞞著自家的實力,而娘子剛剛的回答又太過平淡,她覺得應該炫耀一下,便搶先回答:「這是我們縣公專門給夫人訂做的,你到店裡當然看不到了。」

  盧九娘被小丫環一句話噎得閉了嘴,三夫人撇撇嘴,大夫人只好裝作沒看到,而是挽著盧八娘走到了大家的前面,與後面的人拉開了點距離,低聲問:「上次我在山莊裡讓你對孟先生提一提九娘的事,辦得怎麼樣了?」

  「孟表兄初經妻喪,不想提親事。」

  「孟先生九個月的妻孝就要滿了,這事情要趕緊提一提,再則九娘的年紀也不能耽誤下去了。」

  大夫人笑著說。

  盧家是一心想把孟白變成自己家的女婿了,他們是不是以為只要想就會成功呢?盧八娘為難地說:「孟表兄雖然對我很好,但這樣的事總不能我替他作主。」

  這樣挑不出一點毛病的話引得大夫人明顯很失望,孟白雖然只是個散官,可是他代表的是孟氏,這一在朝在野都極有影響力的姓氏。不只是世家都想拉攏他,就是齊王、魯王也都要招賢,可他卻與司馬十七郎一起與皇八子走得很近。而過去因為身子弱,一向不起眼的皇八子,最近頻頻在朝中出彩,皇上還在朝會上公開讚揚了他幾句,儼然有了與齊王魯王三足鼎立的勢態,讓大家都注意到了。所以盧家想辦法與孟白結親,把孟白從八皇子身邊拉到魯王一派。

  盧八娘的回答差不多等於拒絕了大夫人,她在心裡歎了一口氣,但願公公那邊與司馬十七郎談得順利吧。

  賞花、飲酒、品嘗菊花菜肴,在盧府盤恒了一天後,盧八娘與司馬十七郎告辭回府。上了馬車,司馬十七郎收起了笑臉,「盧相希望我能勸說八皇叔和孟白支持魯王叔。」

  「看來大家都已經注意到八皇叔了。」盧八娘感慨道。

  「這一次狩獵,大家都說我最出風頭,其實得到好處最多的是八皇叔。」司馬十七郎坦然承認,「皇祖父對八皇叔很倚重。」

  「那麼你是怎麼回答祖父的?」

  「我答應勸勸孟表兄娶你的堂妹,至於別的,我什麼也沒說。」司馬十七郎是在王府長大的人,年紀雖然不大,但很多事情心裡都有數,又在皇宮裡當了一段時間的差,什麼事情能做,什麼事情不能做,他把握得很好。去勸說八皇叔支持魯王這樣腦殘的事他不會做。孟白那裡他倒想去說一下,因為他認為這是一門很好的親事。

  孟白與盧氏聯姻,會使他的妻族力量更加集中強大。

  可盧九娘與孟白的親事最終沒有成,司馬十七郎與孟白深談了一次,不管他怎麼說,孟白都不肯答應,他一定要為妻子守上三年的孝。司馬十七郎過後對盧八娘說:「我看孟表兄對前妻感情一定非常好,竟要守三年的妻孝。」

  孟白哪裡會對前妻有什麼感情,他不過是實在是怕了,家裡的兩個已經讓他焦頭爛額了,再娶一個還不知會怎麼樣。可是想與孟氏聯姻的人家實在是太多了,盧家是第一個找到司馬十七郎和盧八娘夫妻的。待孟白九個月的妻孝一滿,一定會有更多的人找上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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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3-27 00:25:53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九章 父為子綱縣公挨打 花天酒地齊王荒唐(一)

  果然沒多久,齊王妃在一次請安後特別將盧八娘留了下來,她想將齊王于側妃所出的一個女兒嫁給孟白。「十一娘是封了縣君的,出嫁前依例還能再加封一級為郡君,倒是一門好親事。」

  盧八娘點著頭說:「我也覺得不錯,但前幾天縣公和我都勸表兄娶妻,可表兄根本就不答應,想來他現在也沒有改了主意。」

  「聽說孟先生與前妻感情非常好,才不肯再娶的?」齊王妃想了最近的傳聞,便問道。

  孟白拒絕了幾門很好的親事,於是便有這樣的傳聞出來,但這個傳言孟白一直沒有反駁,看樣子是默認了,盧八娘自然不會說破,「我也聽別人說起,但卻沒在表兄面前求證過。」

  「你父王很看重這門親事,你與小十七還是與孟先生提一提。十一娘配他非常合適。」齊王妃依舊堅持她的觀點。

  盧八娘對齊王妃一直很佩服,現在也是一樣。就算齊王妃以為派人打傷司馬十七郎的事情沒有被揭出來,但想攪散自己與司馬十七郎的姻緣總是清清楚楚吧,可是自從他們回了齊王府,齊王妃就一點也沒露出一點不對來,對司馬十七郎溫和慈愛,對盧八娘優容體貼。現在她差使起盧八娘也是一樣的自然,似乎盧八娘有責任將這門親事促成似的。

  盧八娘恭敬地笑著,也似乎對齊王妃的指示非常重視,「明天我與縣公就去找表兄談談這件事。」

  孟白的態度他們是事先預料到的。在這個世家橫行的時代,在婚姻方面,皇家的女兒並不受歡迎,甚至遠不如世家女受歡迎。尤其是世家子弟,特別不願意娶皇家女。以至於有的公主只能靠皇上硬逼著賜婚給世家。孟白若是真想娶妻也不會娶一個很麻煩的皇家女。

  親事沒結成,齊王妃倒沒有說什麼,可是齊王卻黑了臉。過了兩天,竟找個藉口把司馬十七郎叫過去罵了一頓,又打了十板子。

  在這個時代,父親打兒子是不需要什麼藉口的,就是打死了也沒有一點的責任。但司馬十七郎畢竟在御前當值,齊王此舉確實有些不妥。

  司馬十七郎挨了打,卻沒有耽誤一天的公事。好在已經進入了冬季,衣著厚重,他用帛將傷口緊緊纏了起來,從外面看起來與平時無異。可回到府中後,不免趴在床上與盧八娘抱怨,「孟表兄不肯成親,我又有什麼辦法?」

  盧八娘看著倒黴的司馬十七郎,親手將藥餵他喝了,說:「我認識你還不到一年,可卻見你被打過四次,你也真應該想想辦法少挨打了。」

  「你不認識我之前,我被打板子的次數更多。」司馬十七郎大約真的被打習慣了,笑著說:「這次打得不重,應該是打板子的下人見我成了縣公,下手也輕了。再說娘子親自餵我喝藥,傷肯定好得快。」

  司馬十七郎被打了板子,根本的原因當然不只是十一娘的親事。自從司馬十七郎沒有通過齊王進了皇家獵場,得了皇上的青眼,雖然外面的人並不清楚,但齊王總是知道的,這讓他覺得分外沒面子。還有夏天司馬十七郎被污蔑重傷以及齊王為兒子寫了和離書的事情,每一件事都是一根刺紮在齊王的心裡,他只要找到機會,自然要出出氣。

  其實原本不想司馬十七郎出頭的人是齊王妃,可司馬十七郎不甘心一輩子活得窩窩囊囊,必然要反抗,而齊王這時完全站到了齊王妃的一面,根本不顧親生的兒子的死活。但就在這樣的情況下,司馬十七郎竟然還將盧八娘讓他查找原因的話輕描淡寫地一帶而過。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思想在司馬十七郎心裡實在是太要深蒂固了。盧八娘笑著搖了搖頭,既然挨了板子的人不在意,而板子並沒有打在自己身上,她完全可以置之不理。於是她拿出一顆梅子塞到了司馬十七郎的嘴裡,「趕緊吃一顆,去去苦味。」

  司馬十七郎只好又吃了三顆他最不愛吃的酸梅子,但他心裡還是甜的。上次他傷得那樣重,娘子也沒親手餵過他藥,這次他只求了幾次,娘子就答應了餵藥。娘子對自己更加地好了,他決定晚上要賴在床上同娘子一起住。

  盧八娘也真地忍下了一身藥味的司馬十七郎與自己同床。夫妻日久,彼此間更熟悉,也更能接受對方。司馬十七郎差不多成了她的一部分,就連她的潔癖也對他放鬆了不少要求。

  司馬十七郎果然是挨打慣了,也可能是打板子的下人手下留情,他的傷很快就好轉了。

  轉眼間就到了過年的時候,司馬十七郎帶回家裡的東西越發的多了起來,各地的特產、真金白銀、錦緞綢綾等,當然都是官場上的灰色收入。其實這時候,官員的俸祿並不低,只不過這筆明面上的錢都交到了齊王府,畢竟司馬十七郎還沒有分家出去。

  當然司馬十七郎每月的月錢也與過去有了天差地別的變化,他如今可是有爵位的人,各種份例與過去不可同日而語了。

  更有意思的是,有了錢後反倒用錢的地方少了。過去,衣服不夠穿要自己花錢,吃不上好飯菜要自己花錢,用馬車要自己花錢,簡直是沒有一件事不用錢的。可現在,衣食住行和項供給都非常充足,就是到外面喝個酒也總有人搶著請客,司馬十七郎覺得自己除了打賞,好像沒有什麼地方需要花錢了,可打賞又能用得了多少錢呢!

  畢竟是窮過,司馬十七郎的動力特別足,他很能鑽營,又有皇孫的身份,當差幾個月,他慢慢混得比其他的都尉們更重要了,各種收穫也更多,而且非常享受自己將各種東西帶回家裡的成就感。

  與次同時,他在外面的交際也更廣了,以往輪值後出了皇宮,還要回家裡歇上半天,現在直接就有人截走,聲色犬馬,可玩的地方多著呢!

  盧八娘也有自己的事,兩人見面的時間更少了,但司馬十七郎有一樣好處,在外面有什麼大事情都會告訴盧八娘。這個時代也正是這樣的規則,正妻是與丈夫一樣平等的存在,管著內院的事宜,若是該知道的事情不清楚,與女眷們來往時會不方便的。更何況盧八娘是個非常有見識的女子,司馬十七郎對自己出身高貴的娘子非常敬重,很多事情也想聽聽她的意見。

  同樣,盧八娘在命婦的集會中得到一些的蛛絲馬跡也會與司馬十七郎交換心得,兩人這樣配合,竟也猜出了不少事情的風向,很快在朝中混得如魚得水,慢慢英縣公得到了很多大人物的注意和好評。

  他們在正事上合作得很愉快,可私底下卻慢慢疏遠了。司馬十七郎三天輪值一次,白天還有數不清的應酬,時常在宵禁前後回來,帶著一身的酒氣,有時還會有些別的味道,只想抱著她做上一回就睡過去。而盧八娘分外嫌棄這樣的司馬十七郎,每天都逼著他每天上床前好好洗澡。

  這種生活慢慢成了常態,激情總會淡下來,特別是男人,本質上就喜新厭舊,而且外面的世界分外精彩。盧八娘對於司馬十七郎的行蹤看得更緊了,心裡也有了打算。

  她不會一直放任下去,他們是時候分開了。她從來也沒有想對司馬十七郎要求太高,要知道她能付出的更是有限。

  這一天,右僕射江侃宴客,盧八娘和司馬十七郎分別陪著齊王和齊王妃赴宴。江氏是世族大家,在胡人亂華時最早南遷,投奔當時還是瑯玡王的皇上,不但保全了家業,而且還謀得了高官。江家的歌姬舞姬一向極有聲名,是以江家宴客,賓客雲集。

  盧八娘雖然是縣公夫人,但在冠蓋雲集的宴會上,她的地位還是不夠高,與齊王府十四郎的夫人,一同靜靜地坐在一處中等的席位上。

  江府的奢華果然名不虛傳,開宴後,山珍海味如流水般地送了上來,所有侍候的奴婢都身著綾羅,輕歌曼舞一直貫穿著整個宴會。

  到了晚上,宴會仍然還在繼續,到外點起了巨大的蠟燭,亮如白晝。盧八娘手裡端著一杯酒,微微轉了轉一直端正地跪著的身體,將重心移了移,心裡默默契地計算著,這一天宴客,恐怕要用掉幾十萬錢。

  一曲歌舞結束了,貴婦人們紛紛打賞,盧八娘輕輕揮了揮手,她身後的桃花將一匹彩帛賞了出去。然後桃花在她耳邊說:「寧姑姑剛打聽到外院裡的賓客很多人都服了散,大家與姬人們在一起歌舞,亂成了一團,齊王也正在其間,看樣子今晚不打算走了。」

  盧八娘一直疑惑,明明已經很晚了,齊王妃為什麼還沒有走,看來她在等齊王。一般夫妻一同出來赴宴,也一同回去才對,就是齊王要留下,也應該讓人來傳話。不用說,齊王已經被那些美貌的姬人迷惑了,根本想不起來王妃。

  在皇上沒有嫡子的情況下,齊王本來居長,在「立嫡以長」的原則下,原本應該是太子的不二人選,但正是因為他才幹平平,又荒淫好色,才會有盧相等一班人推出了相比之下英明的魯王。齊王若要想當太子,改變形象很重要,可人的本性是改不了的,看齊王妃的表情,今天他一定又在外面出了醜。

  可是,作為賢名遠播的王妃,齊王妃能說什麼呢,盧八娘看她盡力掩飾著不快,對身邊的一個姑姑吩咐了些什麼,然後,很快有人過來通知盧八娘和十四夫人一同回齊王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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