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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大頭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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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棠眠] 心肝肉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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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4-2 12:21:59 |只看該作者
第90章

    阮沁陽瞇了瞇眼:“這會兒是把我也當做蠢貨了?”

    這種哄傻子的屁話竟然也說得出口。

    邱厘的眼淚僵在臉上, 他從未聽到過阮沁陽用如此鄙夷厭惡的語氣說話, 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不相信這話是從阮沁陽嘴裏說出。

    “又蠢又惡,你們兄妹倆叫人看著就反胃。”

    “大表姐怎麼能怎麼說,我們可是你的表親, 之前有人說你與大皇子的閑話, 我還沖上去□□他們了。”

    邱嫣哭哭啼啼, “大皇子知道表姐是這樣的人嗎?苛責我們這些親戚, 看不起我們,覺著我們是打秋風的破落戶。”

    有妹妹提醒,邱厘立刻回過神,阮沁陽想嫁入皇家, 這番刁蠻跋扈的真實樣貌, 怎麼能讓人知道。

    “大表妹看不起我們,讓我們遠走離開鎮江就是,何苦露出這副人憎鬼厭的模樣讓人看了指謫。”邱厘聲音哀哀, 真心地看著阮沁陽,只差在臉上寫上“我在為你好”。

    “遠走鎮江?你們倒是想得美, 當侯府是軟柿子。”

    阮沁陽看向青葵, “把二姑娘請來,既然是得罪了她,她自然也該在場, 為自己討回公道。”

    聽到阮沁陽也要阮姀過來, 兄妹倆雙眸發光, 阮姀對於他們來說跟養的狗沒什麼區別,叫她做什麼她就做什麼,就是欺負了她軟言軟語兩句,她又會巴巴的跑回來。

    阮沁陽讓阮姀來處置他們,就跟放了他們沒區別。

    不止邱厘兄妹那麼想,青葵也是這個想法,瞧了主子肯定的眼神,才去了阮姀的院子叫人。

    一晚上阮姀根本沒怎麼睡,青葵說明了來意,阮姀眼眶就紅了。

    “勞大姐為了我的事費神。”

    實際狀況她家主子是被阮晉崤打擾的睡不了再去的柴房,但是這話就不用說了。

    青葵輕咳了轉述了剛剛在柴房邱厘說的話:“二姑娘可知邱厘說了這樣的話,我家姑娘說了什麼?”

    阮姀聽著青葵的轉述眼淚就落下來了,不是感動的,而是知道了邱厘的本性,知道他這話說來是還想利用她。

    他不止騙了她,還想騙她的大姐。

    “我看透了邱厘,青葵你告訴大姐,不管是送官查辦還是如何,把我一起送去我也沒一句怨言。”

    人總算是清醒一點了,青葵來的時候還怕阮姀哭鬧著要嫁給邱厘。

    “二姑娘你是侯府的千金,怎麼可能送官府,再者你為什麼要把自己跟邱厘劃做一類。”青葵苦口婆心,“你忘了昨日我家姑娘對你說了什麼,你覺著要是我家姑娘出了這事,要送到官府去?”

    青葵覺得一般話說不通阮姀,只能動用自家主子作比喻。

    “大姐當然不能。”

    “那就得了!二姑娘你可是我家姑娘的姐妹,若是你是可有可無的人,她又怎麼會早起操持你的事。”

    青葵覺得火候差不多,怕自家主子那邊等的心急了,扶著阮姀起身:“我家姑娘管理內宅那麼多年,邱厘兄妹不算是大事,就是不叫你也能處置了,但是姑娘叫二姑娘過去,為的二姑娘你。”

    阮姀本來不想再看到邱厘兄妹,覺得丟人至極,但是聽著青葵的話,只有拭掉了臉上的眼淚:“我曉得。”

    “二姑娘你不知道,邱厘兄妹聽到我家姑娘要叫去過去,眼睛亮的像是燈籠,就是覺得你軟弱可欺,這會你要是立住了,這府裏誰會還覺著你好欺負。”

    阮姀臉色漲紅,聽著青葵的形容,就想到了邱厘兄妹的樣子,他們到底是把她當做了什麼。邱厘曾經還說要護著她,說他雖然沒阮晉崤的本事,但也想把最好的都給她。

    現在想來,他連畜生都不如,說的話每一句是真的。

    “我給了他許多,大姐送我的首飾。”

    阮姀眼中的淚水又溢了出來,想起她之前做的傻事,就又羞又愧。

    “二姑娘快別哭了,你涉世未深被騙只是因為邱厘兄妹太過狡猾,我家姑娘就是怕你邁不了這個檻,才叫你過去。”

    青葵拿了帕子拭去了阮姀臉上的淚,心中忍不住想她完全就是水做的人兒,而她家姑娘除了前侯夫人去世,哭到聲音嘶啞,好像就未曾怎麼哭過。

    也不是沒遇到過艱難的事,只是她家姑娘從來不愛用眼淚面對事情。

    但奇怪的是她家姑娘這般堅強,反而身邊的人都愛護著她寶著她,不願意她受一點委屈,可阮姀這般可憐軟弱,卻讓這府邸的人越發越不把她當回事。

    阮姀應該高興有她家姑娘這個嫡姐,若是其他家誰會管她,只會嫌她麻煩,直接遠遠的嫁了。

    “二姑娘可能覺著我家姑娘一直有大殿下護著,在這鎮江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但我們這些當奴婢的都知道,姑娘可不是一開始就是這樣的,當年大殿下從軍,刀劍無眼誰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回來,先侯夫人又去了,你是知道五房人的性子。”

    臨要到了地方,青葵最後一遍給阮姀做心理建設,怕她進了柴房看到邱厘兄妹的眼淚就心軟起來。

    “二姑娘明白奴婢的意思嗎?若是想有人護你,不敢欺你,首先就得自己護的住自己,若是自己都覺得自己軟弱可欺,那旁人更是要踩一腳。”

    這道理也是青葵跟著阮沁陽久了悟出來,她家姑娘又美又嬌,但一直立得住腳,讓人仰慕追逐的原因,卻是她的本事。

    只是她平日愛俏喜歡以柔軟示人,才叫人覺著她靠的都是長相與家中寵愛。

    “青葵,我明白了。”

    阮姀用力點了點頭,這次眼睛更酸,但阮姀卻忍著沒落淚。

    阮姀對變好的欲/望從來沒那麼強烈過,她剛到侯府的時候,也想成為阮晉崤和阮沁陽一樣的人,特別是阮沁陽,她甚至都做了幾次夢,變成了她那麼討人喜歡的姑娘。

    後面發現追逐不上,她就是努力一輩子,估計也成不了她那樣的姑娘,差距會永遠存在,她越想越覺得心灰意冷,而邱厘兄妹就是在這個時候出現。

    現在想想,邱厘這事邱厘兄妹自然有錯,但她也沒好到哪裏,若不是她的軟弱放縱,事情也不會發展成這樣。

    她光想著追不上就不追了,比起可憐她更可悲。

    瞧見阮姀進門,阮沁陽見她忍淚不落的樣子,微微驚異,她本來還想著青葵能說通她,她該是哭的滿臉淚痕的過來。

    “姀姐姐快救救我們,都是個我哥哥太傻,沒想要讓你明白心意,故意讓你送信,卻不想讓大表姐誤會了……”

    狗屁不通的話讓臉皮厚的人說出來,竟然還真像是那麼一回事。

    剛剛青葵復述,阮姀只覺得丟人,現在親耳聽到,卻是感受到了深深的被侮辱,這兄妹兩人到底是把她當做多沒腦子的人,這番話他們都能理直氣壯的說出口,他們打量她會相信?

    “姀表妹……”

    邱厘臉上沾了些汙漬,但卻遮不住他那雙深情款款的眼睛。

    阮姀卻沒怎麼看他,而是看向了阮沁陽:“大姐,姀兒不知道說什麼好,這本該就是我該處理的事情,卻累你為我操心,到這樣腌臜地方見這不上臺面的人。”

    聽著這話,阮沁陽打算給青葵漲工錢,這才多久就讓阮姀這面人有了點脾氣。

    “我是長姐,自然不會扔你不管。”

    邱厘兄妹本覺得阮姀來他們就會得救了,但聽阮姀話的意思,心中均沒了底。

    “姀妹,難不成你之前說的話都是假的?”如今他的救命稻草只有阮姀一根,邱厘不管不顧,癡癡看著阮姀,就像是在看著薄情寡義的負心人。

    阮沁陽本來是打算出去,讓阮姀解決,但是見邱厘表演欲那麼旺盛,挑了挑眉,就當做樂子看了。

    “就是啊姀姐姐,難不成你不想當我的嫂子了,我哥哥心裏可只有你,我從未見他對誰那麼好過。”

    “你們夠了!”阮姀覺得羞恥,進門後一直不敢看他們,但是現在卻粗喘著擡起了頭,盯著這不要臉皮的兄妹二人,“你們當我是傻子,你們是想利用我進侯府,攀扯關系,你們以為我到現在都還不明白?”

    “邱厘,你說你想做生意,說想照顧我,問我借了那麼多銀子,你打算什麼時候還我!”

    這要起帳來了,阮沁陽眨了眨眼。

    說出了第一句,第二句也就不難了,阮姀心中想著不能辜負大姐的好意,咬牙繼續道:“邱嫣還有你從我這裏借的首飾,你也打算不還了?你們兄妹倆比路上的乞丐還惡心,乞兒被逼無奈才上街乞討,而你們有手有腳,卻從我這裏騙銀子,我以前識人不清才讓你們騙了,你們現在竟然還想騙我!”

    沒想到阮姀會變得那麼強硬,邱嫣驚慌失措,想起了什麼連忙遮住頭上的簪子:“姀姐姐,那些東西明明是你送我的。”

    阮姀看到她的動作,發現她頭上戴的銀簪也是從她這裏拿的。

    想想以前真覺得自己傻的可以,她的首飾很多都是阮沁陽送的,有些小物件可以給,但是有些她不敢給,只有拿月例還有她以前沒進府她娘給她的銀簪,去店裏溶了添了點銀打成新的給她。

    邱嫣拿簪子的時候,一臉嫌棄,說她沒把她當自己人,自己戴金簪寶石,給她銀簪子,還擡出了她是孤兒沒受過旁人對她的好,她那時候還覺得愧疚,說要攢月例,給她打一只金的。

    後來為什麼沒打,因為錢落在她手上,就被他們兄妹借走了,就這樣邱嫣還嫌她說話不算數,埋怨她好長一陣。

    “送你們的我當做是餵狗了,我也不會要回來,但是那些你們借的是不是該還回來,要不然我要報官!”

    “姀妹你怎會那麼小氣!”

    阮姀臉漲紅一片:“我哪有你們小氣,你除了送我一個木頭簪子,你還送過我什麼!”

    說完,阮姀總算還記得她來不是要賬的,看著兩人狠狠道:“你們是我闖出的禍,就該我來收拾,你們既然那麼喜歡乞討,幹脆……打斷了腿……成真的乞兒。”

    察覺阮姀說這話聲音有些顫抖,但至少把話說出來了。

    阮沁陽點頭:“既然二姑娘都說了,那就先廢一條腿,帳得一點點的清算。”

    “阮姀你怎麼能那麼狠心,你忘了我們在月下定情……”邱厘見那些侍衛拿棍子上前,怛然失色,四肢揮動,又想擋住那些人,又想藏住自己的腿。

    阮姀聽這話,蹲著就撿了塊石頭砸向邱厘,正砸著了他的腦門:“這些話你也說得出口,你所有事都在騙我,卻還想我把你奉若神明,你這個不要臉乞丐,說你是乞丐都侮辱了乞丐!”

    阮姀被氣急了,想到她大姐看著她,仿佛心中有了靠山底氣,說了許多平日裏在心中都不會想的話,說出來她自己也驚訝了,原來她心中是這樣想的。

    看著邱厘紅著額頭狼狽的樣子,阮姀已經想不起她曾經對他的那些好感,或許她根本也沒多喜歡他,只是想可憐自己,所以放任他們兄妹欺負自己。

    她如果越可憐,就越能自己可憐自己,就會覺得這世上所有的不好,都是來自別人的欺壓,而不是自己的不作為。

    如果不是大姐讓她來,她一直都還在為自己的軟弱找借口,阮姀捂著唇,忍不住哭出了聲。

    “你太狠了,你這毒婦,你這樣哪裏像是侯府千金……我才瞎了眼,與想娶你……”

    邱厘滿臉淚痕狼狽至極,但見了侍衛手上的粗棒子,鼻涕眼淚糊了一臉,“姀妹你饒了我,以後我心裏只有你一人,你還記得我給你寫的那些詩,那些都是真心的,你是我的月亮,是我的星星,是我此生摯愛……”

    侍衛見他信口胡說,找了破布捂住了他的嘴。

    見所有人都去捉邱厘,邱嫣瑟瑟發抖,想趁機爬出柴房,卻被一腳踹了回去。

    棍子打下去之前,阮沁陽就被捂住了眼睛。

    手掌的感覺熟悉不過,被帶出了屋子,阮沁陽扒下了捂住她眼睛的手:“我沒找你麻煩,你倒是送上門來了。”

    阮晉崤眼帶燦意,如同初升的太陽,漆黑中浸著亮閃閃的光:“我不放心你應付這些人。”

    邱厘的嘴裏的布大約是吐掉了,震破天際的慘叫響起,慘厲的讓人牙酸,邱家兄妹倆又哭又叫,阮沁陽攏了攏眉,不想回頭再看。

    “叫二姑娘出來,我們回去。”

    “出來做什麼,在裏面她才能長記性。”阮晉崤雙標的厲害,自己恨不得捂住阮沁陽的眼睛耳朵,但卻讓年紀更小的阮姀在裏面長記性。

    阮沁陽不理他,讓青葵去叫人,青葵無功而返,阮姀在裏頭惡心吐了,吐了那兄妹倆滿身,說是等會收拾好了再出來。

    見自個心肝攏了兩次眉,阮晉崤心疼的緊:“若是不喜歡自家殺了便是,別留在這兒惡心了你。”

    “殺不得,我早就受夠五房一大堆人,如今新主母也進門了,我可還想接著邱家兄妹把那些打著阮家名頭辦事的‘親戚’轟出鎮江。”

    阮沁陽說完,留了青葵照顧阮姀,跟阮晉崤先走。

    “我們去喚硯哥兒起床?”阮晉崤大約料想到沁陽氣他過夜的事,提了件正經事。

    果真,他的沁陽瞪了他眼,就點頭應允。

    阮晉崤瞧著她搖晃的白膩手指,忍不住抓進了手心:“天黑看不清路,我護著你走。”

    海棠看著熹微的天色,還有周圍一圈亮晃晃的燈籠,大爺的意思是讓她們滾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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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4-3 00:36:25 |只看該作者
第91章

    阮侯爺早起踏入膳廳, 瞅見某人坐在廳內,懷疑是自己眼花幻覺, 還特意倒退出門,看了一眼然後才進了門。

    “參加大殿下, 大殿下萬福金安。”

    武氏跟著福身, 阮沁陽他們起來接著朝父母請安。

    各自請安過後, 阮侯爺看著家中多出來的一個人:“大殿下何時來的?”

    一個男人到了他家裏,他竟然這個一家之主都不知道。

    阮侯爺掃過傻樂的兒子, 坐在阮晉崤身邊的女兒, 怎麼看著他才像是多余的那個, 他們才像是一家三口。

    阮侯爺搖了搖頭, 把這不對的想法甩出腦海。

    “本該早點過來,只是有事耽擱, 入了夜才到侯府。”阮晉崤語氣愧疚,阮侯爺聽著倒有些不好意思。

    人家特意過來,他卻把人當做防賊一樣防著。

    不過掃到阮晉崤低眸瞅著他閨女的樣子,他不好意思個什麼,阮晉崤過來可不就是當賊的, 為的就是他閨女。

    說起女兒, 阮侯爺掃過一旁沒什麼精神的庶女。

    女兒不管嫡庶都愁人。

    看著氣氛緊張,武氏軟和地笑了笑:“大殿下不嫌侯府菜色簡陋, 能留在府中用飯是最好。”

    阮晉崤已經不是阮家的人, 他留下用飯是肯定的了, 武氏這般算是給了彼此一個臺階下。

    “多謝侯夫人。”

    阮晉崤擡眼掃了武氏一眼, 突然想到沁陽之前去信問他的事,若是武氏不出現,他差點就忘了這事。

    雖然多了阮晉崤這個人,但該有的禮節還是得有,阮沁陽帶著弟弟妹妹鋪了團墊磕頭遞茶,叫了夫人之後,算是他們正式認可了武氏這個繼母。

    “這是我出嫁前去佛寺特意求得符,希望能保佑你們一生平安喜樂。”

    武氏贈給他們的是裝著符的福袋,裏面還放了他們各自屬相的玉佩。

    “侯爺,侯夫人,五房的人來了。”

    下人進屋通傳,阮侯爺楞了下:“來的誰?”

    “來的下人,說是奉了五老夫人的話,問小輩何時來給夫人請安。”

    聞言,阮沁陽忍不住輕笑了聲,這哪裏是問小輩何時來給武氏請安,分明是提醒武氏沒早起去給她請安。

    聽到女兒的笑聲,阮侯爺本來氣著呢,也跟著笑出了聲,五房的老太太以前沒那麼多招數,看著同輩的一個個去了,她最有福氣活得長久,慢慢就擺起了這些譜子。

    “給傳話的說,明日再來,不急著一時。”

    武氏:“不若我先去給幾位叔伯請安?”

    “不必,既然都以分家,又不是住在同一府邸,何必趕那麼急。”

    阮侯爺調整了心態,對著武氏沒了怨懟,既然是他選的妻子,他會給她尊重,幫著她好好管理好這內宅。

    一家人在桌前落座,阮侯爺把上座讓給了阮晉崤,阮晉崤搖頭不坐。

    “阮侯爺忠君愛國,為了我父皇鞠躬盡瘁,就算我認祖歸宗,你也依然是我的長輩。”

    說完再他以前坐的位置上落座,正好是阮沁陽的旁邊。

    動作行雲流水,阮侯爺差點一口氣沒出來。

    而那位置之前都是楚媏在坐,這會兒楚媏擠眉弄眼,跟硯哥兒擠在一塊。

    不得不說阮晉崤臉皮太厚,以前他是阮家嫡長子反而不像是把阮家當做自己家,如今不是阮家長子了,對阮家的認可感倒是高了。

    “等會與你說武氏的事情。”

    阮晉崤還記得這個,低頭與阮沁陽說悄悄話。

    熱風吹著耳畔,阮沁陽手阮晉崤腿上掐了一下,沒看到她爹的眼睛快冒火了嘛!

    這頓飯吃的各有各的滋味,阮沁陽本想用完早膳就把庫房鑰匙,府中名冊交給武氏,但是想到之前沒解的疑惑,看向了阮晉崤。

    見小兒女眉眼歪膩,阮侯爺咳了咳,打斷兩人曖昧氣氛:“不知大殿下何時離開?”

    “手邊的事已經告一段落,父皇許了我幾天假,若是侯爺不嫌棄,可否讓我叨嘮幾日。”

    要住幾天!???

    阮侯爺頭疼,不明白陛下是什麼個打算,若是打算讓他家沁兒當阮晉崤的皇妃,下旨賜婚便是,哪有這樣任著阮晉崤的性子做事。

    拒絕不了阮晉崤,阮侯爺卻打算等會就備馬去一趟京城,怎麼都得把賜婚的聖旨給求來,讓阮晉崤少在他家住這幾天。

    離了膳廳,楚媏沒膽子從阮晉崤身邊把阮沁陽搶走,唉聲嘆氣地揉了揉硯哥兒的臉,瞧著阮姀道:“邱厘的事你不必太傷懷,你生活簡單所以沒遇到過這種壞種,所以被他輕易蒙騙。”

    阮姀雖然還是眼睛紅腫,但道理是徹底明白了,眼裏多了一絲以前沒有神采:“謝謝棲霞縣主寬慰,我欠縣主一個道歉,竟然讓那混人把信遞到了縣主的手邊。”

    楚媏擺了擺手,這事她沒怎麼往心裏去,只是想到了那信就想到臨鶴,有口氣堵著嘆不出來的感覺。

    得了楚媏的原諒,阮姀朝阮沁陽道:“大姐,我想去跟爹爹認錯。”

    阮姀神色緊張,她這事爹爹騰開手一定會處理,既然要變好,她鼓起勇氣主動認錯領罰,算是踏出了第一步。

    阮晉崤掃見阮姀依賴的眼神不怎麼高興,有個硯哥兒就夠了,這會兒又來了那麼一個大妹妹。

    想到這人還是他帶回侯府的,阮晉崤的臉色更差。

    阮姀走了,楚媏表情糾結:“你們兩人要不要收斂一點。”

    阮晉崤的手鉆到阮沁陽的衣袖中,看著像是在把玩阮沁陽的手指,楚媏臉色漲紅,真覺得他們這一對甜膩的很,她也不是沒見過談情說愛的,唯獨這兩人光是坐在一起,她看著就覺得臉紅。

    阮沁陽彈開了阮晉崤的手,阮晉崤爪子又覆蓋上去,撓她的掌心不放。

    “臨公子久留鎮江不走,棲霞縣主為何不去找他。”阮晉崤想打發人走的時候格外正經,“他此行像是為你而來。”

    “他來慶賀侯府喜事怎麼就是為我而來了。”

    “他與阮家並無交情。”阮晉崤淡淡,他比阮沁陽直接許多,淡漠的嗓音簡單直接,不容楚媏閃避,“他就是為你而來。”

    這話要是阮沁陽說的,楚媏大概會嬌嗔的讓她別亂說,但這話是阮晉崤說的,楚媏默默沈默。

    倒不是認同了他的話,而是不知道怎麼跟他辯。

    “既然他是為你而來,你不管是什麼心思,都該與他說清楚。”

    “可若是他沒那個想法,我跟他說什麼。”

    “說看到他煩,讓他滾回京城。”阮晉崤頓了頓,想到面前這姑娘是他家沁陽的朋友,“你可以帶著我的親衛去。”

    “我……”楚媏猶豫,她本來不打算理臨鶴,這般到底要說清楚什麼。

    “去把。”阮晉崤黑眸直視楚媏,就像是下達什麼命令。

    而楚媏也是個沒骨氣的,被阮晉崤看著,哪有對著阮沁陽的膽子,小心翼翼地道:“那我去了。”

    說完,阮晉崤的親衛護送,有排面的走了。

    硯哥兒見只剩了自己一個,不用大哥發話,立馬道:“我該去紮馬步了,大姐跟大哥慢聊。”

    大哥和大姐?

    阮沁陽聽著怎麼想兩個幫派大佬會晤。

    “媏姐姐是我的客人,誰許你把她趕走。”

    “她若不跟臨鶴說清,煩你我心疼。”阮晉崤勾了勾妹妹的鼻子,把人摟進了懷裏,“跟我回京城?”

    她走了幾日,他就睡不安穩了幾日,昨夜是他這段日子睡得最踏實舒服的幾個時辰。

    “我若是回了,那章姑娘怎麼辦?”

    阮沁陽想起黎韻霏說的話,瞇著眼打量阮晉崤:“你可知若是你碰其他女人,我這人可從來不知道什麼叫大方。”

    就算阮晉崤登基為帝,她可也沒打算幫他廣納後宮,後宮地再寬,有她一朵嬌花就夠了。

    阮晉崤捧著阮沁陽的臉親了又親:“沁陽只要我有你?”

    這問句阮晉崤問的眼眸閃閃,像是十分高興。

    “怎麼你難不成覺得我還會把我的男人往別的女人懷裏推?”

    阮沁陽看著阮晉崤嘴唇越咧越大,忍不住伸手捏住了他的唇邊,控制他傻意擴大。

    “我本以為你會嫌我。”

    阮晉崤自個知道他粘的太緊阮沁陽會不舒服,但他又控制不住,他還想過阮沁陽會受不了給他塞女人,卻沒想到她與他一樣,只要彼此。

    “嫌倒是嫌,不過不是已經成定局了。”阮沁陽擡起另一只手,手被阮晉崤握的緊緊,“你還未跟我解釋章靜妙的事,若是以後我再跟你提這些你不正面回我,而是說其他,我就要認為你是在搪塞我,有了花花腸子。”

    阮沁陽挑眼,水眸媚眼如絲,阮晉崤愛極了她瞧他的眼神,霸道迷人。

    “路上碰了幾面,宮中碰了一面,章家有意讓我娶章靜妙為皇子妃。”阮晉崤沒瞞著阮沁陽,也不覺得有什麼必要需要隱瞞,“我已催促父皇,讓他擇日下旨為我們定親。”

    “那陛下不下旨,是不是看上了章靜妙?”

    阮沁陽攏眉,上下打量阮晉崤,她可不覺得自己比章靜妙差,憑什麼對她挑三揀四。

    “不下旨,是因為我說,我要親自來問你,總得你點頭,旨意才能下來。”阮晉崤摟著阮沁陽的腰肢,眉眼柔軟,“我雖非你不娶,但我們之間我想統統都由你來做主。”

    阮沁陽被阮晉崤看著,全身都覺得軟踏踏的:“我來做主?那我要是不同意嫁你?”

    “那我就等你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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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從侯府出來, 楚媏回首看著侯府大門, 不知道自己這是來當什麼客人,竟然就那麼被另外一位“客人”那麼給趕出來了。

    阮晉崤趕她出來的原因,她還能不明白,一定是怕她打擾他跟阮沁陽。

    以前她還想著她跟阮晉崤能不能成, 如今想起來幸好她沒行動, 要不然這會兒阮晉崤估計得更仇視她, 怕她跟阮沁陽好是為了搶他。

    “縣主可要去找臨公子?”

    楚媏下意識搖頭:“先找處地方坐會。”

    阮沁陽沒跟她說那些,她見臨鶴自自在在在, 但如今她哪能自在的跟他面對面。

    “臨公子如今在金家做客。”

    阮晉崤難纏,他手下的屬下也都是人精, 護送楚媏去酒樓坐下,就使眼色去打探消息, 回來就給楚媏帶來個坐不下去的消息。

    “金家?金玨栩的家?”

    “回縣主, 的確就是金公子的家中。”

    “他去找金玨栩做什麼?”楚媏站起, 想到她覺得誰不錯, 臨鶴就會去打聽那人的毛病,有種不祥的預感。

    不止不祥,而且還有點不舒服。

    如果他真是為了她去的金家, 他到底是把他當做了她的誰,她已經說不讓他管她,他還要硬湊上來, 她又不是沒有親哥哥。

    “我們去金家。”楚媏咬唇, 她人都出阮家大門了, 要是一無所獲的回去,阮晉崤不知道會把她瞪成什麼樣子。

    到了金府,楚媏還是猶豫了片刻,侍衛們見狀:“縣主如果覺得不合適,可以借殿下的名義把臨公子叫出來。”

    “這是不是阮晉崤交代你們的?”

    見侍衛們低頭不答,楚媏哼了一聲,“粘沁陽粘成這樣,也不怕沁陽嫌他。”

    可就是這樣抱怨了,阮晉崤現在估計還是高高興興地抱著沁陽在說話。

    “把人叫出來吧。”

    楚媏定定地道。

    金玨栩送臨鶴出門,看到楚媏等在外面,有些不解:“棲霞縣主?”

    “我與臨鶴吵架,怕他對你說我的壞話,所以就來了。”

    聽到楚媏直截了當的解釋,金玨栩忍不住唇邊泛起了笑:“臨公子並沒有說縣主的壞話,我送你回去?”

    最後一句,金玨栩看了臨鶴,才輕聲邀請。

    他並不遲鈍,自然能感覺到楚媏和臨鶴之間的奇怪氛圍,兩人明顯有話要說,他送人的邀請並不合時宜,但他總想試試。

    楚媏瞧見金玨栩微紅的臉色,輕“啊”了聲,下意識去看了臨鶴的表情。

    臨鶴神色淡淡站在一旁,輕抿著唇,眼神縹緲不知道在眺望什麼。

    “大殿下從京城趕到了鎮江,如今正在侯府,”楚媏朝金玨栩道,“實不相瞞,我是被他趕出侯府的。”

    金玨栩驚訝,不過想到阮晉崤的性格,還真是他做得出的事情。

    “縣主不嫌棄的話,可在金府小坐,臨公子與我還有盤沒下完的棋。”

    “那棋我已輸了。”臨鶴開腔,下了幾節階梯走到了楚媏的面前,“縣主是未嫁之身,到金府做客多有不便,她二哥托我給她帶話,昨日沒說今日說了我也好回京。”

    “臨公子不打算在鎮江多留幾日?”

    “不了,事已經了了,沒必要多留。”

    “那……”金玨栩有些猶豫。

    “我會尋地方安置縣主,金公子不必擔心,今日多謝金公子招待。”

    臨鶴的態度強硬,沒給楚媏再選擇的機會,楚媏與金玨栩道了回見,看向臨鶴:“我二哥托你給我帶了什麼話?”

    “他知道我來,讓我多看顧你幾分,並未托我給你帶什麼特別的話。”

    “那你剛剛?”楚媏皺眉,不知道臨鶴這是什麼意思。

    “不是你有話與我說?”

    臨鶴掃過她旁邊的侍衛,“叫我出來只是單純怕我跟金玨栩說你的壞話?”

    這才是臨鶴,對著她三分嘲諷,十分的高高在上。

    “你不覺著愧疚了?”

    楚媏邊走邊跟臨鶴說話,她曉得她離開京城那天,還有昨日,臨鶴是對她心懷愧疚,所以態度比起以往要軟和,只是沒想到她都沒說原諒他,他就那麼恢復了以往的爛德性。

    “你說得對,我本就不該管你,之前的事我錯了。”

    臨鶴頓了步子,看向跟著楚媏的侍衛:“可否叫他們先回去,若是之後你不打算回鎮江侯府,我會把你安置好了,再回京城。”

    楚媏覺得臨鶴此刻怪的出奇,之前他也說他錯了,但是那態度就像是一切都是為了她好,並不是真心的認錯,而這會兒像是隨隨便便說的話,卻比任何時候都真心誠意的多。

    楚媏順了他的意,讓侍衛們都走了。

    “你既然知道不該管我,你今日去找金公子又是為何?我與他什麼事都沒有,之後就算有什麼事,你最多遞個禮就完事。”

    臨鶴聽到“之後”,手微微捏拳:“我是為了私事。”

    “哦……”楚媏動了動唇,話在嘴裏不知道怎麼問,“沁陽抓了那姓邱的,還打斷了他一條腿。”

    “安平縣主明白,是我小家子氣,咄咄逼人。”

    臨鶴淡淡,知道這件事他就是不插手,阮沁陽也會辦的周到,那女人看著柔弱,但腦子比他面前這個要聰明的多。

    聰明到挑破了他一直跟楚媏之間的問題。

    兩人靜默半晌,楚媏擡頭看臨鶴的臉,那張臉如同以往一般的孤高,眼裏的情緒也如同以往讓她看不明白。

    “臨鶴!”

    楚媏深吸了口氣,“你對我到底是個什麼意思?要是看不起我,不該離我遠遠的,可你只欺負我一個,我見你對臨家有來往的,其他家的姑娘並不這樣。”

    這話說出來,楚媏脖頸就溢了汗,阮沁陽沒跟她說的時候,她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臨鶴為什麼就對她格外的差,若說她得罪了他,但有時他又會護著她。

    楚媏的話,臨鶴沒有立刻回答。楚媏的眼睛藏不住事,昨日他也有預感她要問他這事,所以他今天來了金府,他問他自己,他到底想要他跟楚媏如何。

    “我心悅你。”

    臨鶴努力讓自己的態度輕描淡寫,但指尖還是反射性的微微抽動,“待你不同,是因為你對我來說不同,可我不知該怎麼對你。”

    聽到臨鶴的答案,楚媏反而沒了緊張的心,只是覺著面前的臨鶴一下子就陌生了“你喜歡我,但覺得我配不上你是不是?”楚媏盯著臨鶴的眼睛,“你厭惡我,所以欺負我?”

    臨鶴用力閉了閉眼:“你知道我的父母,郡王妃應該與你說過,我爹沒與我娘成親前有多愛護她,人人都說他們不配,說我爹只是一時興起,把我娘捧成天上星星。”

    楚媏知道,也就是知道這些往事,所以才在臨鶴的話後,就想到了“配不上”。

    臨鶴他爹是有名的才子,當初的名氣不遜於臨鶴,而他娘是武將之女,雖不是不識大字,但喜好千差萬別,兩人的結合並不被人看好,而實際是兩人婚後沒多久,也如所有人預料的那般,分崩離析。

    熱情褪去,臨父依然鐘情山水,寫詩作畫,但身邊卻不會再帶夫人。

    她記得小時,臨夫人來找她娘,都是流著淚訴苦。

    其實楚媏應該感謝臨鶴才對,他還太擡高了她,臨夫人至少是美人,而她卻只是清秀而已。

    “殷鑒不遠,我從未覺得你配不上我,我只是不願你受我娘那般的苦楚。”

    他相信他爹當年是真心疼愛他娘,可人心易變,他不願放縱一時,換以後楚媏的痛苦。

    “所以你為我選你認為合適我的夫婿?”

    楚媏一時間也不知該說些什麼,覺得有些好笑,又覺得不舒服,明明喜歡她的是臨鶴,她該罵他一廂情願,自作多情,但她看著卻像是可憐的那個。

    被人嫌棄,挑三揀四。

    “我想給你找最好的,最能待你好的,卻覺得哪個都不好,我不明白我是怎麼想,所以今日我來找了金玨栩,然後我明白了,他們都不行是因為我覺得他們都沒我好。”

    臨鶴眼神復雜,“我總想著配不配,合不合適,但我舍不得你,所以我一直挑剔所有人的毛病,我一直在拿他們跟我比……”

    他幻想他們會如何照顧楚媏,可沒沒想個開頭都不願再想下去。

    放在桌上的茶碗沒了裊裊的熱氣,楚媏盯著普通不過的青瓷茶盅,她以前一直想她在臨鶴的眼中,是不是跟這普通花樣的茶盅似的。

    不值得描畫,跟阮沁陽那樣的美人是不同的。

    她從未看不起過自己,但卻一直記得她在臨鶴面前就是普通的青花茶盅。

    可是今日臨鶴告訴她,她這普通的青花茶盅在他心中是發著光的。

    她該高興嗎?好像也高興不起來。

    “我不知你有沒有察覺,我以前是愛慕過你的,”瞧到臨鶴震驚的眼睛,楚媏咬了咬唇,想著他還沒有混賬的太徹底,“是因為愛慕,所以忍受你對我跟對別人不同的態度,忍受你不把我劃為美那一類。”

    “我從未覺得你不美。”

    只是怕他會親手摧毀那一份美,就像是他父親對他母親。

    楚媏一直搖頭,搖的眼酸怕淚落下,才停住了。

    “你回去罷,今日這話我就當做沒聽過。”

    “媏兒,我……”臨鶴張唇保證什麼,但卻無法說出口,他從未厭惡楚媏,他厭惡的是自己,厭惡他有那麼一個爹,厭惡他的他清醒,愛不敢愛,是他配不上楚媏,從頭到尾沒一絲配得上的地方。

    臨鶴把楚媏送到了鎮江侯府,看著她的背影:“我今生不會娶妻。”

    楚媏沒回頭,臨鶴做什麼決定都跟她沒有關系。

    從臨鶴自己在心中劃出界限,他們就不可能有對等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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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阮沁陽只是猜測武氏有什麼往事, 但阮晉崤敘述了之後,她略略驚訝。

    不過想想也是,武家雖然地位比侯府差了一截,但武家人卻不是會賣女求榮的性子,而武氏自己也是個腦子清醒的人。

    “厭惡她?”

    阮晉崤想著阮沁陽的護短性子, 不知她會不會為阮侯爺抱不平。

    阮沁陽搖頭:“有什麼可厭惡的, 我爹之前才跟我說了, 不管侯府主母是誰,他心中我娘都是最重的那個。”

    當事人都能想清楚想明白的事情, 她一個局外人摻和什麼。

    再者想想他們算是合適不過, 兩人心中都有人,格外的公平。她爹之前應該是不滿過, 男人和女人不同,心中可以塞許多女人,甚至可以身體和心分離, 心塞著心愛的女人, 去睡別的女人開枝散葉。

    但女人如他們一般, 心裏有人他們就覺得不高興了。

    不過她爹還算好的, 清醒的算是快, 這次拒絕了那位明夫人,只是不知道以後日子久了,能不能拒絕什麼周夫人李夫人。

    “阮晉崤, 你有沒有辦法心中想著我, 但可以睡別的女人?”

    阮沁陽瞅著抱著她的男人, 想到一個嚴肅的問題,“你之前掃匪,還有之後去軍營,有沒有睡過女人。”

    她一直是覺得他沒睡的,甚至都沒開葷,但是誰知道是不是她看錯了。

    “想著你自然只想睡你,沁陽你知我與許多男人都不同,你多註視我一刻,就能讓我歡喜雀躍,對象不是你,我對男歡女愛並不感興趣。”

    阮晉崤說完頓了頓,似乎在思索阮沁陽第二個問題,“營中有軍妓,我無興趣,手下有給我送過男人,我也覺得無趣。”

    “我只是昨日睡過你。”

    阮沁陽捏住了阮晉崤的嘴巴:“你分明知道我說的睡不是我們昨晚那種。”

    阮晉崤唇瓣含住了阮沁陽的指尖,舌尖在上轉了一圈:“那該怎麼睡?”

    阮晉崤目光灼灼,很想現在就實踐一下。

    阮沁陽:“……”

    阮晉崤大概就是這個時代中男人的異類。

    把阮晉崤轟遠了,阮沁陽去找了武氏,把家中名冊都交予了她,加上各類牌子賬目,整整一箱籠。

    武氏知道阮沁陽不會在這事上卡她,不過見她那麼信任她,還是十分高興。

    “東西都在這裏,幾個管事媽媽我也叫來了,夫人有疑問只管問,這一切東西都得對接妥當了,不然下頭的人趁機鉆空子,都不知怎麼去抓。”

    阮沁陽留有余地,這府裏面的老人不是阮侯爺的,就是她培養出來的,畢竟以後硯哥兒還在府中,武氏明道理就會換幾個就算,若是她打算全都換了,那她就是嫁了手也會往侯府伸。

    武氏把管事媽媽叫上前問話,阮沁陽見她句句都問到點之上,像是早有準備,心裏面點了點頭。

    “這般說不知道有沒有為難夫人,我二妹也到了該嫁人的年紀,若是夫人能把她帶在身邊多看顧幾分,教她幾分中饋是最好。”

    越接觸,武氏就越覺得阮沁陽是個周到的姑娘,阮姀她不管也無人會說什麼,而且阮姀的性子並不討人喜歡,阮沁陽也不像是喜歡阮姀,但卻能剝開外在情緒,盡到做長姐的責任。

    “我與侯爺討論過這事,我會把她帶在身邊……”武氏輕笑,“等到大姑娘出嫁了,我與侯爺就該給二姑娘相看婚事。”

    突然被打趣了下,阮沁陽也沒臉紅的感覺,雖然沒定親,但嫁阮晉崤似乎已經成了鐵板釘釘的事。

    “邱厘兄妹還在柴房關著,五房那裏若是有需要我出面的地方,夫人盡管叫我。”

    阮沁陽笑道,被人打趣多了突然想自己打趣自己,“得把所有事情都辦妥了,我才能安心出嫁。”

    阮沁陽大概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上充滿了甜蜜蜜的喜氣,讓人看著就嗅到了甜味,武氏看著她有些羨慕,羨慕她既成熟穩重又有年輕的朝氣,羨慕她有愛她的情郎,她也歡喜他。

    不過這羨慕只是一瞬,武氏調整好了心態,她嫁入侯府,何嘗又不是許多人的羨慕對象,這世上能萬事如意的是太少,有時懂得知足才是如意。

    瞧不順眼五房的不止阮沁陽,侯府連下人看著五房的人都心煩。

    可阮五老太太就半點沒覺察,知道了阮沁陽把內宅的權都給了武氏,第二天阮沁陽帶弟妹並著武氏上門請安,阮五老太太把沁陽拉進了內屋,與她說悄悄話。

    “沁兒你怎麼就那麼單純良善,你聽過這世上哪個繼母是好的,就算武氏這時是好的,以後她要是有了兒女怎麼辦?你母親為你跟硯哥兒留下來的嫁妝,屬於硯哥兒的爵位,難不成就那麼拱手讓人了?”

    被阮五老太太叫進內屋,阮沁陽本以為她為了邱家兄妹的事,但沒想到她完全不提。

    說起來阮五老太太雖然喜歡收留這些不知道多遠的表親,平日叫著也親熱,但出了什麼事,就完全把人當做外人。

    “若是基本的信任都沒有,哪又如何成為一家人。”

    阮沁陽清亮的眸子瞧著阮五老夫人,“五奶奶不必操心,若是夫人不好,我爹爹也不會迎她進門,再者族內也是認可了夫人,足以見得她能托付中饋。”

    這話阮五老夫人聽得不怎麼舒服:“難不成我與你不是一家,當初我想幫你管侯府內宅,還叫你婉妹妹去幫你,你忘了你是怎麼推三阻四。”

    那時候對著她不放權,現在對武氏倒是放的幹脆。

    阮沁陽表情無辜,像是不理解阮五老夫人怎麼會那麼說:“夫人是我的繼母,是侯夫人,這怎麼可能一樣。”

    “那我還是你的長輩。”

    “五奶奶自然是沁陽的長輩。”

    阮沁陽看著像是軟棉花,看著好說話,但其實內裏硬的很,刀槍不入的,裝傻起來讓人氣惱。

    但偏偏她身份不同旁人,阮五老夫人又不能跟她硬來。

    說了幾句話,阮五老夫人就忍不住拍了拍胸口:“我這身體不好,你還要出嫁了,為了你我不好也得撐著,免得給你添麻煩。”

    阮五老夫人雖然不是直親,但阮沁陽至少也得守三個月。

    見她用死亡威脅,阮沁陽其實有些想笑,是不是成了老人,威脅人就會立刻想到拿自己命來脅迫。

    東太後也是,不過被阮晉崤抓個正著,現在還在靜安宮裏躺著發不出聲,東太後身體保養的好,太醫說她再活個七八年都不是問題。

    她覺著若是阮晉崤知道了阮五老太太打算也用這招,估計會毫不遲疑的用對付東太後的招數對付阮五老太太。

    瞇了瞇眼,阮沁陽抱著為阮五老太太好的心態:“五奶奶就不要說這些叫人聽了心頭苦楚的話了,我聽了無事,但我哥哥那性子,你又不是不知。”

    不就是威脅,阮沁陽祭出阮晉崤,阮五老太太就舌頭軟了,在阮家人沒不怵阮晉崤的。

    以前她就懷疑阮晉崤不是阮家的種,活像是山裏頭野獸,沒想到到頭來阮晉崤的確不是阮家的種,但卻是皇家子孫,她更加的惹不起。

    這蒼天也不知是怎麼安排的,以前她好歹能仗著是阮晉崤的長輩說他幾句壞話,現在卻都不敢提,生怕別人曉得她曾非議過皇家子孫。

    “唉喲喲,我這明明是為了侯府著想,但最親的人卻不能明白我的心。”

    “說是為侯府著想,孫女倒是想起了一件事……”阮沁陽示意青葵打了內室的簾子,不想再跟阮五老夫人單獨說話,叫了外頭等待的武氏一起。

    “我以後所嫁何人,五奶奶應該也曉得,邱家兄妹又是騙取我二妹錢財,又是騷擾棲霞縣主,這可不大好。”

    武氏拿了邱家兄妹畫押的單子遞到阮五老太太的跟前,阮五老太太掃了眼:“給我看這些做什麼,他們兩個不知事罰他們兩個就是。”

    不過是兩個表親,阮五老太太並不放在心上。

    “老太太還是看看罷,這上面還有邱家兄妹倆交代的五房的事,人多了就少不了矛盾,鬧來鬧去明明都不姓阮,抹黑的卻是阮家的顏面。”

    武氏錯身站在了老太太跟阮沁陽之間,阮沁陽看著繼母的背影,有人護著她自然樂的在後頭看熱鬧。

    “不過是些小事就大驚小怪,以後怎麼打理好侯府。”阮五老太太瞧著武氏沒一點順眼的地方,這女人哪有她的侄女看著好,這眉眼淡的,一看就是個短命刻薄相。

    武氏笑而不語,只是紙依然遞到阮五老夫人的跟前。

    “我倒想看看他們能說什麼。”阮五老太太年紀大看不清字了,叫了身邊的丫頭念紙上的字。

    “……周重安與婉表妹首尾,三番兩次夜中私會,婉表妹對伍仟卻又有意,遞了帕子……”

    這個丫頭也是個呆的,念信不經腦子,紙上面有什麼就念了出來。

    屋裏姑娘,表親擠得滿滿當當,阮婉臉色漲紅:“住嘴!這都說的是什麼!”

    見所有人都表情怪異地看著她,阮婉掩面要跑,不過沒走到大門口就被阮沁陽帶來的侍衛攔住了。

    “這上面都是胡說八道,邱家兄妹倆瘋了,你們竟然真當一回事,”阮五老太太反應過來,“你們這是想毀了我的孫女。”

    “都是一家人我們怎麼會想毀婉兒,只是要問清楚了,以防留下後患,這上頭還沒念完,要不然還是念完了……”

    “別念了,都是假的,幹嘛要念出來!”

    之前嘲笑阮婉倒黴的,看著丫頭手上厚厚一沓紙,心裏有鬼的都跟著心慌。

    阮五老太太不管什麼好賴,只要是看的順眼的表親都收留在府上,這府邸早就是一團亂。

    武氏掃過眾人:“要不然老太太先讓這些小輩們出去,咱們私下談。”

    阮五老太太看著這屋裏頭幾個惹人疼的小輩臉色都不好看,隱約心裏有了猜想,重重拍了桌子:“不走,我倒要聽聽,這邱家兄妹怎麼造謠我們五房了!”

    阮五老太太不止不聰明,還有些蠢,武氏低眸點了點頭:“聽阮五老太太的。”

    “你不過是新婦,上門請安就找茬,不管五房如何,我不認可你這兒新婦!”

    阮五老太太雖然看著氣勢足,但心頭怎麼可能不慌,所以下一句就朝武氏發難。

    阮沁陽見狀開腔:“五奶奶這就是錯怪夫人了,夫人進府才兩日,什麼都不管當然自在,可五奶奶也知道大殿下如今現在在鎮江,夫人來這裏討五奶奶的嫌,為的還不是我。”

    阮沁陽搬阮晉崤搬的不假思索,話說的格外順。

    別人定親了,被調侃了也都會想法子把話題引開,會害羞不好意思,而阮沁陽卻與眾不同,還沒定親就那麼大大方方。

    偏偏也能把人噎的沒聲。

    “沁兒你這意思,是想逼死你婉兒妹妹?”阮五老太太指著哭哭啼啼的阮婉,“女兒家的名譽多重要,豈能胡說八道。”

    “沒有的事自然不會無中生有,就是怕出事,才可能會出的禍事提前擺上臺面。”

    大約是跟阮沁陽心有靈犀,阮沁陽說完,阮五老太太還想說話,就聽到有人通傳,說大殿下在府門口等著,看樣子是等著阮沁陽結束了接她回去。

    “既然大殿下都來了,沁兒你先走罷。”

    阮五老太太想起那煞神,可不想讓他踏進五房,見著他她都覺得自己會短壽。

    “事情都沒說完,我哪能先走。”

    “那就讓大殿下在外頭等著?”阮五老太太瞪眼,想著這事阮沁陽還真的做得出來,“我難不成還會欺負你這繼母不成,你走吧走吧,別教大殿下久等。”

    阮沁陽與武氏對視一眼,見她有把握,就沒多留出門去找阮晉崤。

    阮晉崤一身暗紅錦衣,站在階梯之下,仰頭看向從大門出來的沁陽。

    “那麼快?”

    本以為還要再等一會。

    “五奶奶想到你在外面,整個人慌得坐立不安,你當年到底是對她做什麼了?”

    阮晉崤輕笑,彈了彈妹妹頭上的流蘇步搖:“當年她想趁機欺你,我沒那麼多大道理可說,帶人蒙面圍堵了她幾次。”

    他也不打她,就是不露臉嚇她。

    “就這樣?”

    “偶爾派人去她床頭裝個鬼,不打老人,她的孫輩總可以教訓。”

    阮五老太太猜到是阮晉崤出手,但告狀也沒用,再者又沒證據,只有一次一次的吃悶虧。

    “你怎麼那麼壞。”

    阮沁陽只是知道她娘剛去的時候,阮晉崤教訓過阮五老太太,但是具體做了什麼事卻不知道,現在聽來怪不得阮五老太太那麼怕他。

    “對旁人壞,把好都留給沁陽。”

    阮晉崤說起情話越來越順,加上他又是正經長相,英俊的臉對著她,油腔滑調的話說起來就像是敘述。

    阮沁陽忍不住臉紅飄開了視線。

    兩人說好了要去遊船,阮沁陽低頭看自己打扮還算妥帖就挽著了他的胳膊,鎮江那些千金、世家子有活動不帶著她玩,她有她男人帶著她玩豈不是更舒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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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阮侯爺進京一趟, 空著手去,但帶回來的卻不是簡單東西。

    身後侍衛押著禦造的灑金大紅箱籠,阮侯爺騎馬在前喜氣洋洋,不知道的還以為阮侯爺是不是才娶嬌妻,又喜得麟兒。

    阮侯爺到府時, 正是吃飯時候, 一大家子人圍坐一桌, 阮侯爺想到自己帶回來的旨意,再看跟他寶貝女兒坐在一塊的阮晉崤稍微順眼了那麼一點。

    側身讓開, 讓從京城來的宦官宣旨。

    桌上所有人都看向阮沁陽, 阮沁陽則看向阮晉崤,她才答應了他多久, 賜婚的聖旨就來了。他是料定了她不會拒絕他是不是。

    上前跪下接旨,阮沁陽剛跪,就覺著旁邊光線一暗。

    阮晉崤直接跪在了她的身邊。

    宣旨的公公見狀, 笑道:“大殿下這是做什麼?這雖是你的好事, 但這賞可是給安平縣主的。”

    “我陪她一同。”

    地上是鋪了軟墊的, 阮沁陽本來還是覺得微微咯腿, 但余光看到旁側的人, 不舒服的感覺也退去了。

    阮晉崤總是知道怎麼做,她會覺得心裏舒服。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茲聞鎮江侯之女阮沁陽嫻熟大方、溫良敦厚、品貌出眾, 二宮太後與朕躬聞之甚悅……與皇大子天設地造, 為成佳人之美, 特將阮沁陽許配皇大子為皇子妃。一切禮儀,交由禮部與欽天監監正共同操辦,擇良辰完婚。”

    阮沁陽叩首謝旨,手上捧著明黃的聖旨,看了又看,就是這東西決定了她以後要跟阮晉崤過一輩子了。

    皇家好像沒和離這回事。

    兩人對視,阮沁陽翹了翹唇。

    阮晉崤的模樣倒是比她內斂的多,只是眼中情緒翻湧,緊閉著唇像是在壓抑什麼。

    人真奇怪,雖然阮晉崤人已經在侯府,進出阮沁陽的屋子也不是什麼障礙,但有了這不容更改的聖旨,心好像才定了。

    “沁陽,我們永不相離。”

    阮沁陽手搭在阮晉崤掌上站起,宣旨的太監笑的合不攏嘴:“大皇子與縣主一定和和美美。”

    這樣子就像是已經成了親,但所有人也沒覺得有不對的地方。

    “借王公公吉言。”

    王公公此次來不只是宣旨,還受了皇帝指派,有話帶給阮晉崤。

    阮沁陽看樣子就知道是明帝想喚阮晉崤回去,想來阮晉崤輕輕松松的說自己能在鎮江留幾日,基本上應該是他自己認為,完全沒得到允許。

    阮晉崤去了一旁說話,阮沁陽也被她爹叫到了書房。

    父女倆對視,阮侯爺仔細的瞧了遍自己的寶貝女兒。

    瞧自己的孩子,永遠不會覺得他們已經長大了。對他來說,他的女兒還是委屈會撒嬌,不高興跺腳不理他的小姑娘。

    “這些年,是爹爹沒護好你。”

    阮沁陽本以為她爹會說賜婚的事,聽到他張口,忍不住怔了怔:“爹爹?”

    “爹知道你從小聰明懂事,許多大人做不好的事,你都能做得妥妥帖帖,你娘去後你更是辛苦。之前我總想著大皇子與你成親太過奇怪,你們做了十幾年的兄妹,現在相互看著順眼,但親人與夫妻是不同的。”

    “但爹現在相信他能照顧好你,放心把你托付給他。”

    阮侯爺這次上京,見了仿佛老了許多歲的明帝,也從他那裏知道了一些不知道的事。

    知道他的女兒在他沒覺察的地方做了許多事情,他總覺得他女兒沒長大,卻不知道她做得比他想象的多。

    他都不一定能打下來的產業,但是他的女兒卻做得到。

    不聲不響,做了那麼多他未曾想過的事情,他以為他的女兒還需要被他護在羽翼下,哪想到她早就長好了羽毛,在他沒留意的時間,就有了一飛沖天的本事。

    阮侯爺想起了明帝的話。

    “崤兒的妻子,因為往事朕總想著給他精挑細選,但怎麼看什麼都不合適。朕之前從未想過讓你的女兒跟崤兒湊成對,但你的女兒實在太出挑,而他們兩人又實在太適合。”

    做了十幾年兄妹,成了夫妻若是細究哪裏算是什麼美話,可明帝早就認定了,最適合他兒子的就是阮沁陽。

    雖然他也遲疑過,阮沁陽成了他兒的妻,會不會讓他的崤兒太感情用事,但想了再想,依然覺得他們最適合彼此。

    “爹爹,一家人從來都是相互,我雖是你女兒,但我從不覺得你的好就是應該,我需要做的事都是委屈。”

    阮沁陽握住了阮侯爺的手:“若是阮晉崤不是皇家子嗣就好了,咱們就可以讓他入贅。”

    旁的男人會覺得入贅是羞恥,是斷了香火,但是對阮晉崤來說,估計孩子姓阮姓趙他都覺得沒關系,十分願意入贅。

    “可不能亂說!”

    阮侯爺說的用力,但表情卻不是十分嚴厲,阮沁陽吐了吐舌頭:“也只是跟爹在一起,我才隨口說說。”

    “就是只有我們兩人,這話也不能說,再者你以為爹不曉得,你對大皇子更藏不住話。”

    “我也不至於什麼都跟他講。”阮沁陽氣弱辯解。

    瞧著女兒小兒女情態,阮侯爺哂笑,打趣了她兩句,才正色道:“陛下有意傳位給大皇子。”

    “那四皇子呢?”

    最近趙曜在京城風生水起,仿佛是突然清醒了,雖然田皇後奪去封號流放黔地,舅家被打進天牢定了死刑,但他不止沒有受影響,還拉了群擁護他的人。

    岐王不知怎麼被他說動,不再畏畏縮縮的躲著,而是公開站在了他這邊。

    不過阮沁陽想想也明白,她跟雅郡主的恩怨,若是阮晉崤當上太子,岐王一定討不到好,還不如看明帝心思起伏不定,選擇幫助趙曜。

    “皇子成婚得先封王,也就這幾日了,陛下會冊立太子……四皇子雖是浪子回頭,但與大皇子相比,謀略與人心都差的太遠,相信陛下是對比之後做出的決定。”

    “那貴妃所出的皇子?”

    這也是阮侯爺想說的:“就算是冊太子,那也只是太子,並不說一定就沒了變數。我本想你蹚渾水,後頭想想咱們阮家早就跟大皇子連在一起,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你與他又心意相通。”

    “沁兒,大皇子雖疼你,但太子妃卻不是好做的。你往後可能會受許多委屈,要應對許多麻煩事。”

    “爹爹,女兒曉得。”

    她沒把一切想的那麼容易,所以她才覺得阮晉崤麻煩呢,可她現在又越來越不願意,他那張吻過她的嘴去吻其他女人。

    再說嫁給誰都不可能光享福不做事,別人可能還容忍不了她的矯情,但阮晉崤卻覺得她的小性子是正常不過,兩人一個眼神就能知道彼此在想什麼。

    “大皇子要是勸你去京城,你記得要拒絕了!”想到小兒女黏糊的勁頭,阮侯爺突然想起這件事。

    阮沁陽點頭:“女兒乖乖在家中待嫁。”

    “可不能被他說動了!男人的嘴,想騙人的時候沒幾句實話。”

    阮沁陽:“……”她爹是不是在自我評價。

    “除了爹爹。”

    “哦……”

    阮沁陽眼神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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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從書房出來, 阮晉崤等在外頭。

    “我爹跟我說,要是你讓我現在進京,我千萬得拒了。”阮沁陽轉臉就把自家爹給賣了,這話傳到阮侯爺的耳朵,阮侯爺心中說不出的滋味。

    女生外向, 女生外向。

    “我安排妥當, 就來接你……”話是那麼說, 阮晉崤的眼卻不是那個意思,“這是最後一次, 這次過後我們再也沒有小別。”

    死為大別。

    看來阮晉崤還算理智, 沒說什麼命由他控,不準她死之類的話。

    她娘去的時候, 她總想一家人一輩子永遠生活在一起永遠不分離有多好,等到阮晉崤去了遼東,她就想人聚散終有時, 人與人總是會分別, 不由你想不想, 感情在濃也總有離別。

    因此她開始慢慢釋懷接受離別, 可沒想到她以後就要跟阮晉崤一起過了。

    或許是因為在現代她的牽絆太少, 穿越之前的往事在她記憶裏已經慢慢消散,仿佛這一世才是她唯一一世,現代只是午夜夢回的一場鏡花水月。

    “好, 你只要不做對不起我的事, 自此之後, 我們就沒有小別。”

    阮沁陽伸出了小指,阮晉崤怔了下,才笑著勾上去。

    麥色的手指跟嫩白的手指勾著,顏色差別極大,卻又意外的和諧。

    “我差點忘了我們小時都喜歡這般約定承諾。”

    “若是你沒遵守承諾,就罰你忘記所有關於我的回憶。”阮沁陽拉著阮晉崤的手指搖了搖,覺得這懲罰不算重,又補了句,“之後遇到的沒個女人都不如我。”

    人心易變,這懲罰說重也不算重,只是她想到阮晉崤說過,他記憶裏只有關於她的那段是明亮鮮活的,所以才這般說。

    若是有朝一日他放開了她,那就罰他記憶中只有黯淡。

    “不會有那一天。”

    “這可說不定。”

    阮沁陽挑了挑眉。

    見阮晉崤盯著她看不挪眼,阮沁陽想起了件重要的事:“雖然禮服的制樣是訂好了,但繡工與點綴都都是尚衣監裁定,你要是有空就多去看兩眼,瞧瞧花樣是不是我喜歡的。”

    阮沁陽說完,挑了挑眼:“你該知道我喜歡什麼吧?”

    “喜歡我。”

    阮晉崤說出口,肩膀就被阮沁陽打了一拳:“我跟你說正經的,若是禮服我覺著醜,等到洞房掀開蓋頭,你可能就要看到一張哭臉。”

    說到洞房,阮晉崤心被瘙了又瘙,聽聞女子初次總是難受,沁陽這般嬌氣,到時候一定會落淚撒嬌。

    把沁陽弄到哭,這種想法有都不該有,但阮晉崤全身卻熱了起來。

    眸子的溫度越來越灼熱,沁陽還能不知道他在想什麼,擡腳往阮晉崤腳上踩了腳,直接走了不想搭理他。

    阮晉崤跟了上去,在她身後走得不緊不慢,走到了煦錦院,阮沁陽扭頭看他:“不要進我院子。”

    “好。”

    “你什麼時候走?”

    “再過幾個時辰。”

    “……那怎麼不去準備?”

    “既然不能帶你走,那還有什麼可準備。”

    阮沁陽很想告訴阮晉崤,心裏還是多存點好聽話,要不然她嫁給了他,到那時候他沒詞說甜言蜜語了,她可不是好脾氣的人。

    腳步一轉,阮沁陽沒回院子,而是往另外一個方向走,阮晉崤依然不緊不慢的跟著。

    他的腳步很輕,但阮沁陽不回頭也能一直察覺他的存在。

    恒明院已經拆了大半,但那片翠綠的竹林依然盎然,清風徐來,竹葉沙沙,竹管鳴響,仿佛天然的樂章。

    阮沁陽在石凳上墊了帕子,阮晉崤在她旁坐下。

    住處對阮晉崤來說只是個睡覺的地方,只是現在跟沁陽坐在這裏,倒是想到了許多往事。

    “以前阮侯爺不許你出門,你就往我這裏溜,讓我給你開側門讓你出去。”

    阮晉崤輕笑,“恍然還是昨天,你還是那麼高。”

    阮沁陽:!!!!

    “什麼叫還是那麼高?”

    阮晉崤比了比兩人的身高:“你小時候身高差我那麼多,現如今依然差那麼多,在我看來就像是歲月停滯住了。”

    阮沁陽剛才才想讓阮晉崤腦子裏多存點甜言蜜語,他就說這種屁話惹惱她。

    “我明明高了許多。”

    “我也高了許多。”像是沒看到沁陽惱怒,阮晉崤扶著阮沁陽的肩膀站起,正經的比了兩人的身高,除去發髻阮沁陽恰好到他下巴的位置。

    量完,阮沁陽擡眸瞪著眼看他:“怎麼,你嫌我矮?”

    “我只是覺得一切都停滯在了我們感情最深的時候。”

    他已經忘了是什麼時候把阮沁陽放在心上最重的位置,只是想著回神一想,似乎一切都沒變過,她一直都是這樣,他也一直都是這般看她。

    “親情跟愛情在你心裏是相同的?”

    阮沁陽真的有些疑惑,她是因為穿越本來就把阮晉崤當孩子當玩伴,後面加上做夢知道他與阮家沒關系,而且兩人分離了幾年,她對他的感情才轉化成了一種奇怪情緒。

    而後在他的窮追不舍下,她雖然疑惑,卻沒排斥他的進攻,試探了幾次她才確定她不排斥跟他更親密,也願意跟他更親密。

    但是阮晉崤是怎麼想的。

    “無關親情與愛情,只是因為你是你,而我想要你,從來都是,我想要你永遠與我在一起。”

    阮晉崤扣住了阮沁陽的手:“你是我的,我是你的。”

    漆黑的眸子倒影出她的身影,她的模樣仿佛是刻在他眼中似的,既深又濃。

    阮沁陽手指滑過他的臉頰,捧起他的臉吻了上去。

    竹葉搖曳,顫動的聲響像是悠幽簫聲,婉轉悅耳。

    阮沁陽舌尖勾勒阮晉崤的唇瓣,吮吸他的唇珠,唇與唇若即若離,就像是又看不見的吸力,每次暫離都讓他們吻得更深。

    像極了纏綿的風,溫柔和煦,包裹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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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再依依不舍, 阮沁陽還是把阮晉崤送上了馬車。

    楚媏見他們的樣子,本來心情低落, 此時更覺得肩膀沈重擡不起頭。

    同樣都是青梅竹馬, 在阮晉崤心裏阮沁陽就是寶貝,而她在臨鶴眼裏, 就是他以後一定會後悔的人。

    其實聽完臨鶴的話, 她真有種沖動回京找父母跟金家商量婚事, 馬上把自己嫁出去。臨鶴一生不娶管她屁事,她要為金玨栩生許多孩子, 熱熱鬧鬧過日子, 兩相對比,把臨鶴映襯的格外孤單可憐。

    後面冷靜下來, 她的以前已經因為臨鶴的話, 難受了許多歲月,要是之後還因為氣他胡亂嫁了,她不是一輩子就毀到了他身上。

    阮晉崤跟妹妹話別,余光掃到了臉色陰沈的楚媏:“棲霞縣主可要歸家,我可以順道送你回去。”

    楚媏搖頭:“不必大殿下費心, 我再與沁陽多玩幾日。”

    阮晉崤頷首,不強求。

    倒是楚媏覺察出味來, 笑笑地說道:“大殿下放心, 我雖然遇到了個混蛋, 但不會覺得這世上的男人都是混蛋, 至少我知道你是好的, 我不會與沁陽說什麼男人都靠不住的話,教她不想嫁你。”

    阮沁陽沒想到楚媏會來那麼一段,胳膊肘打了她,橫了她眼。

    那嬌俏甜蜜的模樣,楚媏看著就覺得嘴裏發酸。

    她可記得阮晉崤沒來之前,阮沁陽還氣呼呼的說,阮晉崤害她聚會不被邀請,身上打上了他的標記,要找他麻煩。

    但是現在呢?

    這幾天兩人蜜裏調油,她根本就沒見兩人鬧什麼脾氣。

    不過朋友感情這般好,總是好事,楚媏認真道:“我過幾日再回去,怕遇到不想遇到的人,影響了心情。”

    她留下不是為了跟金玨栩有什麼,只是覺得要平靜一陣子再回去。

    “可要我幫你揍他一頓出氣。”

    阮晉崤對妹妹朋友也十分大方,眉角戾氣,不是在跟楚媏說笑。

    楚媏怔了怔,腦子裏浮現臨鶴被打一頓的樣子,竟然心中覺得有一絲舒服。

    她突然想起曾經的一件事。許久之前,臨鶴見阮沁陽驚為天人,想要動手畫她,卻意外的摔斷了手。

    之前她怎麼都想不到阮晉崤身上,但是如今見識了阮晉崤多在乎阮沁陽,她就覺得……難不成是他弄得局。

    不過這猜測是不能說的。

    “別揍他了。若是打了他,就像是我多在乎他說的話,對他那樣的人來說,不理他,讓他反復想自己是不是把自己想的太重要了,這才是折磨他。”

    “你想的清楚就好。”阮沁陽本以為楚媏會失落一陣子,沒想到臨鶴的話像是個根針,把楚媏心中的郁氣戳沒了。

    天下的好男人那麼多,就算不要金玨栩,還有王玨栩……反正不被臨鶴吊著就行。

    她本身就覺得臨鶴的行為奇怪,看不上眼,本以為他是有什麼了不得的苦衷,聽楚媏一說,她只後悔沒早點幫兩人挑明。

    楚媏說了幾句,就領著硯哥兒到了一旁,識相的把地方留給阮沁陽跟阮晉崤說話。

    該說的這幾天其實都說的差不多,但兩人在一起卻又總像是有說不完的話。

    彼此凝視,阮沁陽:“等我到京城,記著把你以前畫我的畫像拿出來給我看看,聽趙曜說你堆了滿屋子。”

    “嗯。”

    “走吧。”

    “好。”

    清風拂過,阮晉崤腿立在原地沒動的意思。

    阮沁陽眨了眨眼:“你這般拖泥帶水,我都要懷疑你是不是不打算之後接回我回京。”

    不然以後還有那麼長的時日,做怎麼戀戀不舍這一會兒。

    阮晉崤沒坐備好的馬車,利落的翻上了馬背:“等我來接你。”

    說著俯身低頭,阮沁陽沒反應過來,就見阮晉崤的臉在自己眼前越來越大,唇上一疼,被他咬了口。

    做了壞事,阮晉崤也是個沒膽子的,竟然就策馬走了。

    阮沁陽怔楞地看著他的背影,才說他拖拖拉拉,他就變得幹脆利落了。

    竟然頭的沒回。

    阮沁陽摸了摸唇瓣,她感覺他那下子是想使力留個印子,咬的時候又舍不得了,中途撒力只是啄了口。

    “別傻樂了,叫人看到了還以為天上掉餡餅砸中了你。”

    阮晉崤猛地那一下,楚媏都忘了捂住硯哥兒的眼睛,此時見阮沁陽臉蛋嬌的跟四月桃花似的,忍不住捂眼睛扯了扯她的袖子,“這世上還有你們不敢做的事?”

    成親的人都不敢在外頭做的事,他們倒是光明正大。

    阮沁陽瞇眼笑了笑:“除了分離,這世上的確沒我們不敢做的事。”

    硯哥兒在一旁老成地點點頭,除了分離,大哥和二姐在這世上應該沒不敢做的事了。

    阮晉崤回京後,冊封太子的聖旨下來,可謂雙喜臨門。

    人人前十多年都以為太子之位會是趙曜,如今突然易主,出乎意料,但又像是意料之中。

    一個血性的帝王,怎麼都不會任由別人擺布自己的江山。

    “不過是太子,我還沒輸。”趙曜被封為晉王,聽到旨意呆楞半晌,發笑地道。

    “王爺,這陛下是耍著人玩?一邊鼓勵王爺召集勢力,一邊又下了旨意。”

    這種情況,趙曜已經把阮晉崤得罪死了,他日阮晉崤登基,趙曜那還有辦法。

    趙曜揮開了心腹:“本就是不死不休的關系,我這輩子都不會對阮晉崤搖尾乞憐,不過太子而已,今日是他說不準明日就會是我。”

    去了封地也好,積蓄力量,十年八年他等得起。

    “婚期定了?”

    趙曜突然朝身邊長隨問道。

    長隨楞了下,才反應過來主子是在問阮晉崤的婚期:“已經定下了,一個月後,崤太子迎娶鎮江侯嫡女安平縣主。”

    “安平,安平……”

    趙曜反復念著阮沁陽的封號,當初驚鴻一瞥,倒成了他心中忘不了的人。

    “章靜妙想做什麼?幫她一把。”趙曜扔了手中把玩的玉石,既然得不到,那就毀了她罷。

    章靜妙若能放下後位,對她來說活著還不如死了幹脆。

    “爹,我後悔了,當初我們若是輔佐趙曜,今日女兒也不會落得這不上不下的位置。”

    章靜妙一襲白衣,倚在榻上哀怨哭泣。

    她一直要什麼得什麼,她努力了那麼多年,甚至又多了一輩子,竟然栽到了阮沁陽身上。

    “阮沁陽若是厲害就罷了,她不過是占了跟太子一起長大的福氣,若是跟太子一起長大的是我……”

    章太傅聞言皺著眉,拿了桌上的茶水就撒在了女兒臉上:“你說的這是什麼話,你是章家的女兒,難不成為了那個位置,你連列祖列宗都不認了!”

    “爹爹,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我只是不甘心。”

    章靜妙淚眼滂沱,嘴唇白的發紫,不知如今的日子比上一世好到那去。

    如今讓她隨便嫁了,還不如讓她死了幹脆。

    比起以往的自信模樣,經過連番打擊,章靜妙完全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不見昔日京城第一才女的模樣。

    不止是女兒不甘心,章太傅也不甘心。

    阮家是什麼東西,憑什麼就是他家飛黃騰達,而他們章家無功無過,還因為之前一些行為引起了明帝猜疑,被京城中心圈漸漸疏遠。

    “靜妙不怕,爹聽你的,毀了阮沁陽。”

    章太傅摸了摸女兒的頭,見女兒不哭了,朝她笑了笑。

    “你說你到底是什麼運氣啊!”

    楚媏想起之前她問阮沁陽是不是給寺廟的香油錢格外的多,現在看來大概是給佛像塑了金身。

    阮晉崤冊封太子,隨之而來的是阮沁陽不配為太子妃的議論。

    阮沁陽的家世不用說,說的都是阮沁陽平日的奢華鋪張,上次有人跪地攔轎,成了阮沁陽諷刺挖苦,置之不理。

    太子是未來國君,太子妃是未來國母。

    國母品德有缺,又如何母儀天下,造福百姓。

    賜婚的聖旨中說,阮晉崤與阮沁陽自小長大,感情深厚,但眾人議論紛紛,說阮晉崤出征時,阮沁陽在侯府貪玩享樂,別說祈福,每季的最新首飾都沒落下,還把首飾師傅請到府中,終日沈迷俗藝。

    一樁樁罪證列下來,楚媏聽著不覺得擔憂,只覺得越來越興奮。

    “我總算知道海棠當初說的先抑後揚,你平日瞞著你做的事,真是再對不過,你說如今他們現在這般說你,之後知道你鋪橋修路,做了那麼多其他閨秀做不了的好事,他們會是什麼反應。”

    特別是章靜妙,不知道該花容失色到什麼地步。

    這事一想就是章靜妙搞出來,阮沁陽貪圖享樂,那不就襯托她大公無私了。

    楚媏說完沒聽到聲,側眸見阮沁陽攏著眉靠著榻上,不解道:“你這是想阮晉崤了?還是海棠說的話是騙我的,你可別嚇我。”

    “海棠的性子若是會說謊話,青葵就犯不著每日看到她就點她腦袋。”

    “那你這是怎麼了?”

    “你問我兩個問題,我回了你最後一個,不就是默認了你第一個。”

    楚媏怔了下,那就是想阮晉崤了?

    楚媏推了推阮沁陽:“你這姑娘就不能矜持點,這還沒嫁呢。”

    阮沁陽“嘖”了下:“沒嫁也耐不住我想。”

    跟楚媏鬧了兩句,打發了她,阮沁陽的眉心又忍不住攏起。

    名聲的事怎麼想她都不用擔心,但她心裏總是有種不安穩的感覺,可又想不出她能倒什麼黴。

    難不成是阮晉崤那邊會出事?

    阮沁陽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只有把一切歸咎於婚前恐懼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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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崤兒的太子妃就是個福星, 別人想害她反而為她造勢。”

    安寧宮內檀香裊裊, 西太後笑盈盈地品著茶,跟黎貴妃閑話家常。

    頂上沒了皇後, 黎貴妃越發的嬌艷動人,雲髻鳳釵,模樣氣質新鮮的就像是才進宮不久的美人,哪兒像是已經為皇上誕下一對皇子。

    “可不是, 太子妃福氣教人羨慕不來, 只是沒想到她小小年紀卻有這般本事,比起章家姑娘似乎都要更優一籌。”

    如同楚媏所期待般,在阮沁陽鋪張浪費的謠言傳到頂峰, 侯府就開始澄清了。

    所有人比起楚媏當初知道這事的吃驚只多不少。

    不是說阮沁陽長得兇神惡煞,看著就不像是做好事的,而是阮沁陽太會玩, 在京城沒待多久, 旁人提起她都是美貌如花,仿佛住在金屋的嬌嬌,哪裏想到她能做那麼多的好事。

    鋪橋修路,開設慈幼院, 收養孤兒。

    這些事情, 一縣之長十年任期都辦不下來的政績,她一個未出閣的姑娘, 短短幾年卻做出來了。

    而且侯府還特別謙虛, 說阮沁陽做這些事都是護哥心切, 才開辟了那麼條補給商道,府中大人都不曉得這些事,都是小孩子小打小鬧,不算是做了什麼大事。

    一副都是小意思的模樣,格外的欠揍。

    鎮江的世家都知道阮沁陽的本事厲害,但沒想到那麼厲害,不管外頭的澄清有沒有誇張,都關緊了大門不去摻和,一番被打臉了不好看。

    魏家還特意提醒了新婦和女兒,不要在這個節骨眼丟人。

    氣的魏雪真跟黎韻霏幾天沒吃下飯。

    當然跟她們一樣吃不下飯的內宅婦人只多不少,以前的章靜妙至少會做面子工程,打扮簡樸,出口成章。而阮沁陽可不是,人家就是大大方方的愛美愛俏,奢華鋪張,可偏偏人長得好看,做得好事多的能足以抵掉鋪展,還讓人不得不誇她真性情,人美心善。

    不過這澄清出來,鎮江人迅速接受,怕摻和進去被打臉,但其他地方不大清楚阮沁陽的,都覺得是阮家人瘋了,為了給女兒造勢,什麼瞎話都說得出來,反而激起了更多人的冷嘲熱諷。

    可阮沁陽做事又不是胡扯,可想而知這事鬧得越大,結果會朝什麼方向發展。

    西太後時刻關註著事態發展,聽到有百姓知道了阮沁陽一直就是那個做善事不留名的“菩薩娘娘”,拉了黎貴妃在安寧宮敘話。

    黎貴妃美貌動人,笑容起來更是真誠:“只盼太子妃能早日嫁入皇家,讓兩個皇子沾沾福氣,多跟他們的皇嫂學習。”

    西太後合了茶盅,瞧著黎貴妃臉上的笑,她那兩個孫兒,她自然喜歡,只是好不容易弄走了田家,她可不想再冒出個黎家。

    黎貴妃神情自若的讓西太後打量,等她看夠了,與她又閑話幾句,才放她出了安寧宮。

    “太後這是什麼意思?話雖然是在誇未來太子妃,聽著卻像是敲打娘娘你。”

    回了自己的地盤,黎貴妃身邊的彩霞不滿地道,她們家娘娘哪兒不好了,以前西太後見著誇得不得了,如今多了個大皇子就生分了。

    話裏話外都是暗示提醒。

    “太後敲打本宮作甚,不過是閑話家常。”

    黎貴妃取下了頭上的鳳釵,靠在貴妃椅上,“幫本宮按按頭,這一日日的,腦袋漲疼的很。”

    “沒了中宮,娘娘需要處理的事物又雜又多,太後還不體諒娘娘。”

    彩霞是從黎家就跟著黎貴妃的,真心為自家娘娘不值,特別是她做的這一切還是為了別人做嫁衣。

    “陛下,今日還過來用膳?”

    聽著這個,彩霞眼眸發亮,雖然太後討厭,可耐不住陛下喜歡她們家娘娘,這些日子夜夜留宿她們娘娘的寢宮,這份榮寵獨一無二。

    “陛下的身體還好呢,本宮不著急,是這些人在旁太急了。”

    解開了發髻按頭,青絲散落一地,黎貴妃悠悠地道。

    “外頭的人都一肚子壞水,哪裏比的上娘娘。”彩霞道,“只是未來太子妃做的事要都是真的,她的聲望足以抵了太子曾經在沙場上的麻木殘暴,而且還把太子的地位擡到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

    阮沁陽這事若是平平靜靜的宣布出來,雖然是美事,依然叫人震撼,但不會如現在這般,全大明都在討論她。

    而討論她自然會討論阮晉崤,兩個人一個是開了十幾家學堂、慈幼院,免費施藥,有村民刻像立碑的大善人;一個是擊退外寇保衛河山的大將軍,哪一代的繼承人能有他們這般威風。

    “兩人都厲害,天上一對地下一雙……”黎貴妃摸著手指骨節,拖長了聲音,“可若是焦離了孟,該是什麼一般模樣。”

    “貴妃娘娘的意思是?”

    阮晉崤看著強不可摧,就像是被神明眷顧的人。風光了百年的田家也栽在了他的手裏,也讓趙曜這個嫡皇子輸的一塌糊塗。

    強,但他的缺點也格外明顯。

    他離不開阮沁陽。

    黎貴妃甚至覺得的阮晉崤對這皇位半點興趣也無,不過想杜絕他人對阮沁陽的覬覦,或是想給阮沁陽最好,才願意成為太子。

    這樣的人,若是他想守護的人沒了,那他也毀了。

    黎貴妃輕笑:“聽說阮晉崤的親母是個癡情的瘋子,為了讓心愛的男人永遠記著自己,讓心愛的男人手刃了自己。”

    “這也太瘋了。”彩霞說完,突然想到阮晉崤的親母心愛的男人會是誰,嚇得捂住了嘴巴。

    可不是瘋了。

    她設身處地的想過,她再狠也做不到那女人那般。那女人對愛人狠,對自己也狠,所以她成功了,讓明帝被夢魔所困,讓明帝與她在極樂時,還會恍惚叫出她的名字。

    “太子身體裏有她跟陛下的血,恐怕能更瘋呢。”

    楚媏想陪阮沁陽到出嫁時候再回家,但郡王府怎麼會願意。

    延平郡王直接派了心腹到鎮江臭罵了女兒一頓,她比阮沁陽還大些,人家都出嫁了,她還沒個著落,也不知道在旁瞎開心個什麼。

    連郡王妃也忍不住道了幾句傻丫頭,喚二兒子去鎮江接人。

    楚瑾心裏有結不怎麼想去,延平郡王氣的踹了他一腳:“老子怎麼就生了你那麼個窩囊蛋!”

    以免氣死老父親,楚瑾只有動身,一段時間未見,阮沁陽越發光彩照人,楚瑾心中酸楚,帶楚媏走時,金玨栩送行都沒註意到。

    “姑娘,你說金公子會不會向郡王府提親?”

    海棠好奇地道,金公子可是鎮江所有姑娘心中的美男子,棲霞縣主算是自己人,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了。

    “指不定。”

    阮沁陽回想金玨栩騎馬送行的模樣,能從他臉上看出幾分戀戀不舍。

    緣分這事真說不準,不過金玨栩看著靦腆,但卻比臨鶴有自信就對了。

    送走了楚家兄妹,嫁期一天天逼近,阮沁陽忙的腳不沾地。

    她本該安安心心的在府中待嫁,只是她之前修橋鋪路的事情宣揚出來,她想什麼事都不做,在家躺著就不怎麼可能。

    之前做好事不留名,也沒人上侯府來謝她。

    如今都證明了那些好事是她做的,那些百姓所有的感激都有了個發泄口,她阮沁陽自己都覺得,許多人把其他不留名的好事,他們都一塊按在她頭上,她怎麼否認都沒用。

    雖然累,但阮沁陽卻不厭惡現在的狀態,接受人的善意,夢裏都忍不住嘴角上揚。所以這些日子,阮沁陽是累且開心,每天見不少的人,到了晚上就給阮晉崤寫信,告訴他自己一天的所見所聞。

    鎮江跟京城就相隔半天路程,兩人每天一封,不覺得夠反而覺得越發越想彼此。

    有日阮沁陽忍不住在信上道:“若是你想我,那就親我,不想就別親了。”

    阮沁陽寫完任性的寫完就把信交給了信使,如果阮晉崤來信掰出幾個親吻的擬聲詞,她就算了,但要是沒有,那就少給他寫幾天信。

    信送出去,阮沁陽晚上入睡時還一直想,這般會不會太過分。

    不知道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還是什麼,當夜她就做了一個頗為纏綿的夢,唇色交纏,阮晉崤含著她的唇若即若離,微糙的指腹流連地摩擦她頸部。

    他的手指像是通了電,酥麻麻的。

    甜蜜,溫柔,粘膩。

    醒來阮沁陽在被子裏亂蹬了一會,她才十六歲的人,這做得都是什麼夢,活脫脫像是個什麼什麼不滿的大色女。

    不過這種羞澀的情緒在觸到枕邊的紙就消散的一幹二凈。

    紙上就一個字,鐵畫銀鉤。

    ——想。

    不用思考就知道這是出自誰的手筆,她在想阮晉崤會想什麼擬聲詞來應付她,人家阮晉崤卻身體力行,大半夜從京城到了鎮江,啃腫了她的嘴巴。

    阮沁陽照著鏡子,心疼阮晉崤連夜趕路,現在可能正強撐著精神上早朝,可忍不住的心情明媚,看著陰天都覺得烏雲是白的,中間落了個金燦燦的大太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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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造石像立碑供奉, 這些話阮沁陽就只是聽聽,誰提起她都認真的拒絕阻止了。

    她又不是真菩薩, 雖然有做好事的那顆心, 但想到自己被雕成石像,日日有人跪她拜她, 光是想想她都坐立難安, 承受不起。

    “姑娘真要去錦州?”

    青葵滿臉的不贊成,還有半個月不到姑娘就要嫁給太子爺了, 這時候出門太不合適。

    可是勸, 青葵也不知如何勸說。

    說起來都不知道是好事壞事。

    她家小姐做“循環”生意, 期初是為了阮晉崤,後面覺得百姓太苦, 就費了十足的力。

    幾座城池, 因為戰爭都廢了, 她家小姐又是賑災,又是找擅耕種的農人,去幫助難民耕織。

    能做的她家姑娘都做了,聽說在城中,有些難民看到有“陽”這字印章的商鋪,都會磕頭感恩。加上之前她家小姐被冤枉,其他幾城受過阮沁陽恩惠的百姓,打算合力在錦州為她家小姐, 打算建一座純銀的人像。

    “也不知道是從哪裏傳出說姑娘你喜歡金銀珠寶, 人像說是純銀打造, 再用金子渡身,連眼睛都要用珠寶鑲嵌。”

    “七八丈高的人像,那得用多大的珠寶?”

    海棠問完就被青葵瞪了眼,現在哪裏是在乎這些小事的時候,主要是這雕像不能建。

    “阿莎……”阮沁陽看著信函默念,這些人不止給她建雕像,還給她取了帶有美好寓意的代稱,打算撰寫故事世代流傳下去。

    早知道這樣,當初就大大方方的辦好事,不來做好事不留名那一套。現在壓抑了太久,感覺百姓的情緒都到了高峰,非要做出些事才能發泄出來。

    但這雕像她怎麼都不可能要。

    “別說用純銀打造,為了防偷兒挖銀,每日要費多少人力巡邏,再者我做的事跟朝廷比起來不過九牛一毛。”

    大明國君又不昏庸,戰爭過後,朝廷的賑災及時,派了官員管理治安,她那些商鋪才能順利發展。

    說起來她這算是趁勢發了財,說這些財沒落到她手上,但鋪子田地都在那裏,她就能源源不斷有進賬。

    所以說什麼雕像她根本承受不起,這弄出來,指不定諫官要怎麼說她,怎麼說阮晉崤。

    “可姑娘也不該親自過去啊!”

    “這些日子你們也聽了慈幼院,還有那些難民重整旗鼓好好過日子的事,每日聽著,雕像是一回事,我還想去看看我的影響力到底多大,做了多大的好事。”

    這幾天來感謝她的人絡繹不絕,很多人在侯府磕了頭就走了。

    每日這樣,她不受觸動是不可能的。再者既然都要嫁了,一個人出去散散心,就當是婚前旅行。

    “姑娘打算怎麼跟太子說?”青葵擔心這個,馬上成親往外跑,也不知大爺會怎麼想。

    “照實說唄。”阮沁陽完全不怕阮晉崤會不贊成她的決定,“之前他便說要帶我到處遊玩,可去了京城,他忙的沒幾天有空,等到以後更是難以出京,指望他我還不如自己帶著你們走走。”

    海棠眼神發亮,她的想法簡單的的多,跟著姑娘逍遙自在,她就最高興知足。

    “那侯爺那兒呢?若是侯爺不放行,姑娘打算怎麼辦?”

    “那就說到他放行。”阮沁陽眨了眨眼。

    她這個人哪有做什麼沒成功過,撒嬌一次不成的事情,大不了多撒嬌幾次。

    “這時間滿打滿算,你從錦州回來的第二天就是婚期,這還是算快的,要是你在路上耽擱了怎麼辦?”阮侯爺沒聽話女兒的話,就拒絕道,“再者外頭不安全,雕像的事爹爹會想辦法,沁兒你別管了,乖乖在家待嫁。”

    阮沁陽蹙眉,白嫩嫩的臉上寫著不贊同:“爹你忘了你怎麼與我說的,忘了你跟我說當太子妃會多難,我要如何打起精神。”

    “這有什麼相幹?”

    “田家打算謀反那陣,因為怕在將軍府不安全,我就帶著硯哥兒住在了宮內,這合情合理嗎?不過是我怕危險,不想應對麻煩,所以選擇了最簡單的捷徑,仔細想想當時處在暴風中心的人家有多少,人家不都是住在自己家中。”

    偏偏她就進了宮裏。

    阮侯爺打量女兒的神情,心想她當時不是心儀阮晉崤,拒絕不了他,才往宮裏跑的。

    女兒的心思跟海底針似的。

    “沁兒你這話的意思是非要出去一趟,要不然就沒當太子妃的膽量?”

    阮沁陽點頭:“我總覺著遇到什麼危險都可以躲在大哥的身後,我怕我以後不能跟他並肩而行,所以這趟我得出去。再者爹爹你當我出去遊玩就行了,如今哪有那麼多危險。”

    阮沁陽擡起頭,見自家爹爹臉色發黑,怔了下:“爹爹覺得沁兒說的不對。”

    阮侯爺搖頭又點頭:“只是躲在太子爺的身後?”那他這個當爹的呢?

    這是吃醋了?

    “當然也有爹爹護著我。我是想這事既然是因我而起,而大家的心意又是沖著我,就該我出面解決,反正還有時間,爹爹你放心我在正事上沒那麼嬌氣。”

    阮沁陽撒嬌賣乖,從書房出來,阮侯爺就下令準備行裝。

    硯哥兒知曉了鬧著跟阮沁陽一起去,說要在路上照顧她,可是卻被阮沁陽嫌棄體弱,怕他拖慢行程,給拋到了侯府。

    阮沁陽給阮晉崤的信裏特意交代,別讓他想著跟她一同去,好好準備喜服送到侯府,等著她回府穿戴。

    不過沒想到阮晉崤這一等,就等到了月底,等到了阮沁陽徹底失了音訊。

    因為被京城的事務拖累不能陪沁陽出行,阮晉崤的臉冷一天賽過一天。

    朝堂之上人人屏息凝神,喘氣都不敢喘大了。有位侍郎患了風寒,上奏時話說的太急,話畢忍不住猛吸了口氣。

    動靜太大,阮晉崤掃了他一眼,就因為這一眼,那侍郎做了一晚上的噩夢。

    “以前就覺得面冷,現在想來以前那態度已經算是好的了,這幾日太子爺就跟地下的閻羅王似的,那神態模樣,能嚇死人。”

    “太子爺上過戰場,經過風浪,氣勢懾人也是理所應當。”

    幾位官員閑著無事議論紛紛,其中一位道:“不過未來儲君氣勢傲人,也是我們大明的福氣。”

    “我看未必,難不成你們不知道,他這面色如同閻王,是因為未來太子妃出行。”

    阮晉崤是因為朝中事臉色難看,生人勿進,他們自然覺得無事,但如果這一切都是因為一個女人,不管他平日裏把事做的多好,在他們看來還是落了下乘。

    “可……未來太子妃嬌美如花,我們都是一臉褶子的老頭,這兩相對比,指望太子爺朝我們露出好臉,這不是強人所難嗎?”

    “……”

    這句調侃,把嚴肅的氣氛沖淡了不好,眾人轉頭見說話的是延平郡王,滿肚子的氣也不敢朝他發出來。

    不過有些無所事事的諫官,卻把事情記住到了心裏,打算早朝時說道說道。

    只是隔天早朝,阮晉崤的位置空空如也,人直接沒來上朝。

    這還是阮晉崤當上太子後的頭一次,有日阮晉崤面白如紙,嘴角幹裂,明顯是身體有疾,依然背脊筆直,站在朝堂之上。

    “太子爺可是病了?”

    朝堂一陣喧鬧,明帝冷眼看著,平日阮晉崤在朝上,一個個跟鵪鶉一樣,瞟都不敢多瞟他兒子,但現在人不在了,看樣子他們又想念的緊。

    “太子去了連夜去了錦州。”

    明帝這話不吝於往水裏砸了巨石,一時水花四濺,朝堂變得更為嘈雜。

    消息靈通的解釋,才知道昨日晚上未來太子妃失蹤的消息傳到京城,太子爺不管不顧,直接就打馬去了錦州。

    “太子殿下怎能這般行事?安平縣主平安重要,但京城同樣需要他坐鎮,他這般拋下所有走了,微臣說句不敬的話,微臣認為太子殿下不配為未來儲君。”

    “臣附議。”

    “聽聞太子殿下為了能出京城,昨夜還去了皇貴妃寢宮吵鬧陛下,微臣覺得太子殿下品性有瑕。”

    聞言,明帝皺了皺眉,這些大臣消息倒是靈通,宮中的事也知曉的清清楚楚。

    “人已經走了,眾卿家這是想讓朕派人再把他抓回來?”

    “臣以為可行……”說話的大臣,斟酌地道,“為君需舍小家為大家,太子殿下與安平縣主青梅竹馬,這情分太深,這次太子殿下輕易的舍棄大事,而去尋找安平縣主,若是往後還有這般抉擇,他是否還會毫不猶豫的選擇安平縣主,臣覺得太子殿下太莽撞了。”

    就算去也該是再等幾日,而不是一得到消息就不管不顧出京,若他日他成了皇帝,難不成就舍了他們滿朝的人,去尋他的未來妻子。

    明帝揉了揉頭,他兒哪兒都好,但這缺點卻太明顯。

    阮沁陽也哪兒都好,但就是太好了,讓他兒那麼在乎。當初他還以為他兒接受不了妹妹變妻子,沒想到阮晉崤接受了,還接受的那麼好。

    簡直到了阮沁陽沒了,他也不活了的地步。

    明帝回想到昨晚他封閉宮門不許阮晉崤出宮,阮晉崤找他時,那雙宛若陰戾野獸的紅眸,那樣子跟瘋了沒什麼差別。

    “等到人回來再說,安平是朕親自挑選的兒媳婦,太子該親自去尋。”

    明帝擺了擺手,不願再說這事,但下了朝眾臣依然議論紛紛,阮晉崤的行為太失妥當。

    “我聽過不少兩人的事跡,未來太子妃就像是太子爺的命,你們說若是未來太子妃真沒了,太子爺會怎般?”

    這話說出來,靜了一圈的人。

    前幾朝帝王出家、殉情的都有。

    但阮晉崤的閻王性子,為了一個女人,大約不至於吧?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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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4-3 00:38:17 |只看該作者
第99章

    阮沁陽輕車簡從, 一路順順利利到了錦州。

    因為路途安穩,馬車驛站休息時, 她都會抽些時間, 挑選了當地土特產,送回鎮江侯府和阮晉崤那兒。

    半遊玩的心態, 阮晉崤每次收到她的書信和禮, 腦海裏就能浮現她笑的燦爛的臉,想著她見到新奇事物, 遇到新鮮事都不是第一時間與他說, 恨不得拋下俗事, 陪她一同出遊。

    當然,阮沁陽失去音訊後, 阮晉崤最後悔的就是沒在產生陪她想法時, 第一時間就從京城趕到她身邊, 讓她一人去了錦州。

    阮沁陽沿途有當地軍隊護送,身邊又有阮晉崤留給她的親衛,劫道的看到都躲得遠遠的,路上沒出事,到了錦州城內反而出了問題。

    阮沁陽到錦州的消息不知道怎麼走漏了風聲,大街小巷都是聞聲而來的百姓,有部分是從各地趕來受過阮沁陽恩惠的百姓,當然也有小部分純粹看熱鬧的。

    人流太多, 錦州迎接阮沁陽的官員根本不敢讓她下車, 兩道有官兵維持秩序, 就這樣馬車還是走走停停。

    亂子就是這時候出來的。

    一群人哭倒在阮沁陽的馬車前:“我們全家老小都感謝縣主,若不是縣主賑災救命,我的小兒子沒生下來多久就要被人搶走拿去煮了,我們一家也會餓死沒命,我們的命都是縣主給的啊……”

    有了第一家,就像是一個指令一樣,許多人紛紛跪下,誇阮沁陽的菩薩心腸。

    “我爹當初就吊著一口氣了,要不是‘陽’記藥鋪免費施藥,我爹早就沒了……”

    “還有我家全家命也是縣主給的,若不是縣主建了房屋讓我們住,我們早就凍死在荒野……”

    ……

    外頭的每一句話都懇切真誠,伴隨著哭聲,整條街哭嚎一片,馬車動彈不得。

    阮沁陽在車內與海棠她們大眼瞪小眼,現在要是下車,情況勢必會跟亂,但要是不下車,阮沁陽又覺得心有不安。

    同樣都是攔車哭嚎,之前的姑娘她不止沒下車,還冷嘲熱諷了一番,可這會是好意,她口齒感覺都沒平日那麼靈活。

    阮晉崤對她煽情的時候,她就發現自己不適應太煽情的場面,現在更是肯定了,她完全應付不了一湧而來的真情實感。

    車內的海棠眼眶紅了一圈,見自家姑娘看過來,抽了出鼻子:“姑娘,你真的太好了。”

    “我的好你還需要聽了別人說才曉得?”

    “姑娘啊……”

    阮沁陽本來只是一句調侃的玩笑話,誰知道觸動了海棠哪條神經,教她抹著眼淚,嗚嗚嗚的哭出了聲。

    “遲早要把你這個蠢丫頭嫁出去。”

    阮沁陽本來還想帶海棠進宮的,現在要好好考慮一下了,這麼個傻丫頭,進宮也不知道會不會被活吞了。

    官員在外安撫百姓的情緒,不過淹沒在嘈雜的人聲裏,聽都聽不真切。阮沁陽手搭在車簾上,想了想只掀開一個小角。

    “增多人手保護情緒激動的百姓,讓他們別急別擠,免得好事變壞事,我等到明日會與他們說話。”

    她下去也不一定能安撫的了他們,這裏也沒話筒,她那點細聲音,還是省省好了。

    下頭人把阮沁陽的話傳遞了下去,嘈雜的哭聲小了不少,侍衛安撫著跪倒的眾人起來,阮沁陽剛松一口氣,利刃破風的聲音驟起,旋即尖叫吼鬧環繞,阮沁陽反應過來這一系列的變化,外面已經傳來了“有刺客,保護縣主!”

    “保護縣主,不能讓歹人害了她!”

    跪著的百姓紛紛上前,擁護在馬車前面,打算用血肉之軀擋住飛箭。

    箭沒傷到馬車,但箭全紮在了百姓的身上,阮沁陽頻繁聽到哭嚎與尖叫,喉嚨發幹。

    這圈套太毒,她不知道這外面擋箭雨的百姓是真心,還是想殺她人安排的攻心計,但這招反正攻了她的心。

    讓她腦亂頭脹,坐立難安。

    “姑娘別怕,這錦州都是太子爺安排的人,這亂馬上就平靜了。”

    “保護百姓。”

    阮沁陽拉動玉環,把馬車鐵板收回,朝車邊保護她的侍衛道:“分小部分人疏散他們,就說我知道有危險,馬車上不是我,想一切辦法讓他們散開,減少傷亡。”

    “這會兒太亂了,咱們人手有限,若是分散部分,而這些百姓依然情緒激動不聽,就無法保證縣主的安全。”

    侍衛收到的命令是絕對保護阮沁陽的安全,雖然他們也不忍心看無辜的百姓死傷,但現在並無辦法。

    說話間,箭矢破空釘在阮沁陽的眼前,與她不過一只手的距離,阮沁陽怔了怔:“我無事,疏散百姓,不然我們誰都走不了,這是我的命令。”

    “安平縣主就是天大的善人,為了百姓,不惜以自己的千金之軀涉險,下官慚愧啊……”

    錦州知府的話沒說完,“啪”的聲,阮晉崤揮動手上的馬鞭,桌旁的瓷器四分五裂,知府猛吸了口氣,“太子殿下,是下官沒保護好縣主,下官該死……”

    “你是該死。”

    阮晉崤的聲音沙啞至極,宛如石頭在沙石地上摩擦,錦州知府觸到阮晉崤的眼睛就打了個寒顫。

    連續幾天不眠不休的趕路,阮晉崤的黑眸滿是血絲,乍眼看過去就像是一雙血眸,隨時都有可能有濃稠的血液從裏面滲出。

    “縣主失蹤後,下官已經派人全力搜查,當時並未發現縣主的屍首——”

    錦州知府說話越急就越容易說錯,“屍首”這兩個字,刺痛了阮晉崤的耳膜,手一揮,這次四分五裂的是知府旁邊的椅凳。

    木材裂開,碎末四濺,知府嚇了一跳,腿軟跪下,這次全臉撲地,嘴唇緊閉,不敢再說什麼要命的話。

    阮晉崤頭疼欲裂,低眸看著跪在地上的人。

    他放心阮沁陽來錦州,是因為這裏的人不是明帝的,就是他的,卻沒成想還是出了問題。

    她到底去哪了?

    “你接著說。”

    “是是,下官遵命。”知府不敢站起,繼續地道,“縣主下令疏散百姓後,死傷減少了不少,局面也暫時控制住了,哪成想馬車的馬突然失控,人群混亂,縣主似乎是跳了馬,百姓們看到縣主跳下來,本來疏散又激動的圍聚……”

    那些想利用混亂場面刺殺阮沁陽的刺客,大概也沒想到百姓能激動成這樣,場面太亂雖然阮沁陽不容易被救出去,但他們想下手也不容易。

    而且刺客還活生生被百姓用棍子打死了倆。

    知府想起來覺得有些好笑,但當著阮晉崤的面卻怎麼都不能笑出來,“抓住的幾個刺客早有準備,還未審問全都服毒自盡,是下官無用。”

    “大爺,你終於來了,姑娘到現在還沒音訊……”

    當時場面太亂,海棠和青葵相繼跳馬,她們無事被侍衛找到,但阮沁陽卻不見蹤影。

    青葵與海棠見到了阮晉崤像是見到了救星,這幾天這些人她們一個都不相信,惶恐不安,要是阮晉崤再不來,她們都想自己出門去尋找她們家姑娘。

    兩個丫頭的說法跟知府的差不多,青葵:“當時場面太混亂,車外都是慘叫,我家姑娘聽到嬰兒的啼哭,眉心都皺成了一團,奴婢知道姑娘是受不了,果真姑娘就說要下車,說馬車安全但都是旁人用命換的,下馬車更好突圍,這時候馬匹又失控了,不得不跳。”

    海棠在旁哭著點頭:“出行之前,姑娘就說心思難安,還說是怕嫁才心神不寧,現在看來是早有預兆,早知就該勸姑娘不要出門。”

    話是那麼說,但沁陽決定的事,又怎麼可能勸得動。

    她總說自己心硬如鐵,但其實心比誰都軟,這一點他早就曉得,也利用這點,半強迫的讓她伴他一生。

    “千錯萬錯都是奴婢們的錯,沒護好姑娘,也不知姑娘現在在哪……”

    阮晉崤按了按快爆炸的額頭:“你們退下,把沁陽住的屋子收拾整齊,我馬上便會找回她。”

    “奴婢領命。”

    青葵拉著海棠往回走,只是回頭看到阮晉崤格外疲憊的模樣,不知道姑娘見著大爺現在的樣子會心疼成什麼樣。

    大爺消瘦了一圈,臉上的輪廓更分明深邃,一雙眸子深幽泛紅,就像是寂寥的孤鷹,銳利但透著心酸。

    “太子爺,我們家姑娘算過幾次命,每位大師都說姑娘會長命百歲,再說太佛寺的大師也說了,姑娘和太子爺會有子有女,姑娘一定會吉人天相,太子爺得保重好身體,才能跟姑娘長長久久。”

    長長久久大約觸動了阮晉崤,阮晉崤微微頷首,像是聽進去了。

    不過他人卻依然沒去休息,而是去了府門口,看著外頭等消息的百姓。

    視線掃過這些人,阮晉崤想到沁陽是因為這些人來的錦州,因為這些人失蹤,心裏升起一股暴戾,恨不得把這些人都滅了。

    不過腦海裏想起沁陽,這股念頭升起又迅速的壓下。

    他的沁陽一定沒事,若是她回來知道他遷怒這些百姓一定會生氣。

    也就是靠著這個想法,錦州知府現在才還活著。

    “告訴他們我的身份,讓他們散了,雕像也停了,沁陽就是為了那像才千裏迢迢來的錦州。”

    阮晉崤聲音淡漠的如同一月的夜風,壓抑著心中快爆發的惡意。

    不過這話下去,百姓卻沒散,只是看向阮晉崤,慢慢跪倒一片。

    他們自然知道他們被利用了,阮沁陽失蹤跟他們脫不開關系,而且說是失蹤,誰知是不是已經被歹人抓去沒了性命。

    他們的恩人因為他們而死,光是想想就讓他們恨不得一頭撞死。

    府門口安靜的一根針落地都聽得見。

    阮晉崤看著黑壓壓的人群,沈聲道:“你們留在這於事無補,我找到她,會通知全城,她會平安,她希望你們平安。”

    因為沁陽希望,所以他們就得好好活著。

    阮晉崤抿唇,“閑著的話,就去揪出是誰第一個建議造雕像,是誰提議用金銀為材料。”

    就算刺客死了,這既然是個局,那源頭自然就是那座準備要建的雕像。

    為了那朝雕像,百姓們集銀融銀,每家人自發的捐銀子,把家中的銀器拿出來。

    這陣仗任誰都想不到會是個局,就是有了刺客,也覺得是有人利用了百姓的狂熱,而阮晉崤的命令,卻是篤定了這是有人從頭到尾的設計。

    或許也不是篤定,而是他總要找出個發泄對象,讓他承擔罪責。可能失去沁陽的想法,每一刻都在煎熬著他的五臟六腑。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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