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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大頭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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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棠眠] 心肝肉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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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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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4-2 10:26:28 |只看該作者
第80章

   阮沁陽他們離開京城那日, 來送行的不止有楚媏的兄長, 臨鶴也來了,只不過臉色不怎麼好看。

    阮沁陽見楚媏的視線瞟都不往臨鶴那裏瞟, 就明白兩人估計是鬧起來了。

    “你們吵架了?”

    “他瞧不起我,我罵了他一頓。”

    阮沁陽沒說吵架的是誰, 楚媏不問就反應過來她指的是誰,氣呼呼地接道,“有時我覺得他把我看作好朋友,有時候我覺著他就覺得我是低他幾等的人, 我去找他理論你猜他怎麼說。”

    楚媏越說越覺得委屈, 阮沁陽沈了神情:“臨公子說了什麼不該說的?”

    “我問他既然嫌給我找的那些公子不好, 為什麼不給我找更好的,難不成在他眼中我就配不上……他說差距太大,就說一時情投意合,等到清醒就成了怨偶。”

    什麼叫差距太大,臨鶴之前貶低她的話說得不少,但從來沒這次那麼讓她覺得慪火。

    “沁陽你老實說, 你覺得我跟你跟章靜妙是不一樣的人?!”

    “我們一樣,章靜妙不一樣。”阮沁陽眨了眨眼,笑摸了摸楚媏的頭, “別聽臨鶴的話, 你要是聽進了他的話, 他就越覺得自己有道理, 你要是不聽他的, 把他視作無物,找個比他厲害的男人成親,才能氣死他。”

    阮沁陽充滿期待地道,她不知道臨鶴是什麼心思,但是貶低女人的男人,怎麼想怎麼欠虐。

    “你要上前說話嗎?”

    臨鶴看身邊的好友視線若有似無地往阮沁陽身上落,看不過眼地道。

    “不了,”楚瑾表情苦澀,“上前也是給她添麻煩。”

    臨鶴倒是沒想到好友那麼深情,不過看到跟阮沁陽說話說得熱鬧的楚媏:“不去跟安平縣主說話,連親妹妹你也不多交代兩句?”

    “要說的話在家中已經說得差不多了。”

    楚瑾想著下次再見阮沁陽,她可能已經成了他人婦,忍不住語氣低落。

    臨鶴一口氣不上不下,楚媏是楚瑾的嫡親妹妹,此時人要遠行,去從未住過的地方小住一段時間,他竟然一點都不擔心,還惦記著他得不到女人。

    “不管你要對誰說話,上前去。”

    臨鶴斬釘截鐵,楚瑾莫名其妙地看他:“我知道你為我可惜,但不可能就是不可能,何必徒添煩惱。”

    臨鶴額頭青筋跳動:“所以你打算抱憾終身?”

    “這是註定了的。”

    “這般畏畏縮縮,哪裏像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臨鶴只差拎著楚瑾的領子讓他上前,他與楚媏才不歡而散,他上前她也不會搭理,只有跟著楚瑾上前。

    臨鶴費盡心思的怒吼起了點作用,楚瑾瞧著不遠處阮沁陽的巧笑,打馬上前:“阮妹妹……”

    阮沁陽輕應了聲,視線被路口的嘈雜聲音吸引,擡目就見阮晉崤被穿著盔甲的士兵簇擁而來,純白的駿馬奔馳揚起塵埃無數。

    “這陣仗還挺大。”阮晉崤低調,那麼高調的陣仗想來只是為了讓全京城的人知道,他送阮沁陽回鎮江,兩人感情難舍難分。

    楚瑾的話都淹沒在了震耳的馬蹄聲中,見阮晉崤來了,匆匆道:“還請阮姑娘多多照顧我家媏兒。”

    楚瑾退了,臨鶴看著頭完全撇著對他的楚媏:“我話說過了,你要是生氣我給你道歉。”

    楚媏直接掀簾子進了馬車,不想搭理臨鶴。

    “我要與妹妹臨別敘話,不知臨公子可否別擋在馬前。”

    阮晉崤看人礙眼,忍著沒給他馬屁股一腳。

    見臨鶴臉黑的走了,阮沁陽止不住的笑:“臨公子放心,鎮江山清水秀是福地,那兒世家公子青年俊傑不比別的地方少,我會與媏姐姐多看多選。”

    阮沁陽剛說完,手就被阮晉崤緊握著,眼神就寫著“我要與你一同回去”。

    阮沁陽安撫地扣了扣阮晉崤的掌心。

    阮晉崤回扣。

    好癢……阮沁陽瞪向阮晉崤。

    阮晉崤微翹唇瓣,從柔軟的掌心進軍指縫。

    力氣比不過他,阮沁陽就瞪他,阮晉崤默默攤開了手,認輸讓她撓手。

    掌心毫無抵抗的攤開,阮沁陽一邊覺得他們幼稚,一邊兩根手指在他手上爬了爬。

    臨鶴氣沖沖回頭就瞧見了這郎情妾意的這幕,本來心裏只是堵了口氣,現在變成了心裏堵了口血。

    他不是瞧不慣阮沁陽和情郎卿卿我我,只是看到阮沁陽這樣,不禁讓他想到楚媏學著她的樣子,等到楚媏回京城,他來接她而她玩著個陌生男人的手。

    “棲霞縣主有父母兄長,安平縣主還是別讓她接觸外男。”

    楚媏取了簾子但外面的動靜是聽的一清二楚,聞言氣呼呼地掀開車簾:“關你何事,我的事我爹娘兄長都有數,你個外男在這裏指指點點的做什麼。”

    “我們兩家是世交,我算是你的半個兄長。”

    楚媏的白眼從左邊翻到右邊:“我兄長夠多了,不需要再來半個。”

    阮沁陽拉了阮晉崤在一旁說話,但眼神還是不忘往楚媏他們那邊瞟:“你會因為喜歡我而貶低我嗎?”

    “什麼?”

    阮晉崤手指拂過沁陽耳墜,耳珰叮咚作響,阮晉崤湊在她耳畔,伴著清脆玉石相擊的聲響道:“沁陽,你比我命重,這世上最美好的詞匯都不足以形容你。”

    阮沁陽猛地眨了幾下眼來緩解耳朵的癢意。

    大概是看明白臨鶴與楚媏是怎麼回事,阮晉崤牽著沁陽的手:“我不當你半個兄長,我當你完完整整的兄長,還要當你的男人。”

    這話磁性的聲音壓低暗啞地說出來還蠻撩人,但是細思這話的意思,阮沁陽忍不住踩了阮晉崤一腳:“別那麼變態。”

    “唯一的兄長,唯一的男人,這不好?”

    阮沁陽輕哼,這人想的分明不是這些。

    “回去不要累著自己,府裏的權放下去也無事,硯哥兒那份侯府要是沒有,我能給他掙更好的。”

    “瞧你說的話,像是我爹爹對我們是豺狼虎豹,我們回家是深入龍潭虎穴,只有你身邊才安全似的。”

    “本就是這般。”

    阮晉崤大大方方:“不許看別人,給楚媏找男人的事,我可以派人幫忙,你在侯府等我接你。”

    之前還裝小奶狗,現在就原形畢露了。

    “我要是看別人又如何?難不成你要挖了我的招子。”

    阮沁陽水靈靈的眸子滴溜溜的轉,挑釁地瞧著阮晉崤。

    他哪舍得挖她的眼睛,擡起手衣袖遮擋,阮晉崤俯身在她眼角輕吻:“我會盡快去接你,在你多瞧其他公子哥之前。”

    “嗯。”

    阮沁陽點頭應允。

    上了馬車,楚媏嘖了聲:“我認識你那麼久,好像就沒見你臉紅過。”

    以前覺得的臉紅,今天碰到了真的,她就察覺到以前好像都是胭脂的作用。

    “我臉紅了?”

    阮沁陽手背碰觸臉頰才察覺到有點熱。

    “紅的厲害嗎?”

    “人面桃花相映紅,你這模樣任誰看都是才見了情郎。”

    楚媏勾了勾阮沁陽的臉蛋,“我剛剛瞧見大殿下擡起了胳膊遮住你們,你們躲在袖子下面做了什麼?”

    被調侃,若是往常阮沁陽會調侃回去,而此刻她竟然感覺到臉上溫度聚升。

    她這張面皮什麼時候薄了起來。

    “他有些臨別的話跟我說。”

    “可是親了你?”

    楚媏興致勃勃,期待地看著阮沁陽,兩只手的指尖在她眼前一觸即離。

    “你是思嫁了?那麼好奇這個。”

    楚媏撇了撇嘴,移到了馬車的另一端:“我比你還大些,你的大事都要結局了,我著急也是理所應當。”

    特別是想到臨鶴的想法,她就迫不及待的把自己嫁出去,讓臨鶴瞧瞧她也是有人要的,不會像是他想象的那樣誰都配不上。

    “我跟你說說鎮江好玩的去處,還有那的世家公子哥們?”

    阮沁陽跟楚媏說說笑笑,天還未黑就到了鎮江城,下了馬車,楚媏特意往後看了眼:“得瞧瞧大殿下偷偷跟著來了沒有,看他送到城外十幾裏難舍難分的勁頭,我真覺得他會墜在車隊後面,看你到家才放心走。”

    “哪有那般誇張。”雖是那麼說,阮沁陽也看了眼城外。

    來接的是阮家五房,楚媏看到一群彬彬有禮的青年殷切地看著她,手肘碰了碰沁陽,壓著聲音道:“這就是你說的你那些遠房表哥表妹。”

    除了群青年,還有群打扮妥帖的姑娘們,有大有小,一排望過去,別的不說倒是看得出人丁興旺。

    “大姐。”

    阮姀給阮侯爺請了安,就走到了阮沁陽的身邊站著。

    楚媏多瞧了阮姀幾眼,她聽說過這個從外頭尋來的姑娘,之前還有謠言說阮姀美若天仙,阮沁陽只有她的皮毛,她本想阮沁陽都好看成這樣,那阮姀該是什麼神仙相貌,現在看來謠言估計是哪個妒忌阮沁陽亂傳的。

    阮姀不差,但比起阮沁陽太過小家碧玉。

    “這是我特意選的,希望姀妹妹喜歡。”

    阮姀有些無措地收了禮,連謝了楚媏幾聲。

    瞧她這個樣子,阮沁陽掃過那群表情各異的表妹們,這些日子她不在,阮姀估計是在她們手上吃了虧,她走之前阮姀還努力培養還努力培養大家風範,如今又有點畏畏縮縮了。

    除了阮姀,其他阮家表妹楚媏也備了禮,見狀阮沁陽也把準備的禮物讓青葵拿上來讓她們分了。

    她雖然不喜歡這些表親,但是面上要做足了。

    堂親的禮物跟表親的不同,而阮姀的又要更好一籌。

    一位阮家嫡出的姑娘看著不高興:“我這是一尾散簪,姀姐姐卻得了點翠頭面,按理說我才是跟大姐姐一起長大的,怎麼大姐姐反而偏疼姀姐姐。”

    “就是,姀姐姐發少哪裏撐得起那麼一套發飾。”

    “我瞧著姀表姐神情好像也不喜歡這套頭面,苦著一張臉,不會的還以為大表姐給她送了□□。”

    話越說越過,阮姀不禁站起:“不是,我喜歡這禮物。”

    “喜歡就喜歡,何必站起來,像是我們沒見過好東西要搶你東西似的。”

    阮姀面紅耳赤,一時不知道說什麼。

    阮沁陽瞧著,想起了阮姀在書中的死因。阮姀是不是天生就吸引人欺負她,書裏面“阮沁陽”和“硯哥兒”折磨死了她,如今她跟硯哥兒去了京城回來,又有一群表親、堂親看不順眼她。

    “她是我庶妹,與我血脈更親,她的禮自然更重。”這話是阮沁陽回之前堂妹的問話。

    “可若是沒分家……”

    “多少年前的老黃歷,還拿出來翻說。”

    她們這些姑娘敢對阮姀大小聲,卻不敢對阮沁陽使脾氣,別說她以前在侯府的絕對地位,現在阮晉崤又成了皇子,更沒人敢惹她。

    “我與棲霞縣主舟車勞頓,你們也散了罷,吵吵嚷嚷的聽著頭疼。”

    “大姐姐那兒疼?可要叫大夫?”

    “大表姐我學過推拿,要不然我給大表姐和縣主按按。”

    阮沁陽又廢了幾句口舌才把想拍馬屁的姑娘們哄散了。

    楚媏在旁看得過癮:“雖然也有人討好我,可絕沒有你這般的誇張。”

    “你馬上就能享受到了……阮家的長輩太多,雖然分家了,但與其他家族不怎麼相同,而且府中沒有主母。”

    “剛剛我在人群中看到一位綰了婦人髻的女人殷切的看著阮伯伯,怎麼覺得你們家人就像是塊肥肉,連硯哥兒都有小姑娘到他跟前叫他表兄……”

    “你馬上也能享受到了。”

    關於她被兩皇子相爭的消息在鎮江已經傳的人盡皆知,那些表兄不敢來煩她,自然會煩楚媏。

    阮姀在兩人身後欲言又止半晌,像是有話說,看向她又不說,見快到煦錦院只有吶吶地告辭。

    楚媏看著她的背影:“你這庶妹膽子太小。”

    “看新主母什麼打算,我管的了她一時管不了她一世。”她跟她的關系不可能像是跟楚媏這般親近起來。

    楚媏應了聲:“心思不壞的話就多給些嫁妝。”

    她們這些嫡出姑娘,對庶出姐妹好也只能好到這地步了。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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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4-2 12:19:48 |只看該作者
第81章

    阮晉崤大概是魔鬼。

    以前阮晉崤在時, 鎮江的青年俊傑雖不敢靠阮沁陽太近, 但不至於避著她,但是阮晉崤恢復了身份, 鎮江的公子哥都避她如蛇蠍。

    想也知道這些人是因為什麼,一定是覺得阮晉崤是大哥都恨不得把他們都打殘, 想著成了情郎,打殘他們更下得了手。

    除此之外,還有件事出乎阮沁陽的意料。

    她跟阮晉崤當了那麼多年的兄妹,現在曖昧不清, 她本以為有些人會覺得亂了倫理。

    但是沒想到這方面的話沒一句, 也沒什麼她配不上阮晉崤如今身份的話, 依然有人討厭她,覺得她招搖霸道,可對於她和阮晉崤是一對,都抱著理所當然的態度。

    “你說是不是因為阮晉崤不夠好,所以大家都沒什麼興趣。”

    按理說男主角不應該是人人愛,她沒事走路轉角, 就能聽到有人竊竊私語說她配不上他嗎?

    楚媏覷了她一眼:“大殿下哪兒不好,相貌英俊,立過戰功, 兵部服他, 更別提他現在的身份。”

    “那現在是什麼回事。”

    楚媏沒來鎮江多久就聽到了兄妹倆的事跡, 此刻看著阮沁陽懵懂無知的水汪汪大眼, 覺得她是不是故意的。

    “大殿下是你兄長的時候把你往天上寵, 寵的這全城都知道你是他的心頭寶,如今你們從兄妹成了未婚夫妻,估計這城裏的人感受都跟我差不多,明明是意料之外的事,但又覺得理所應當,好像就該這樣。”

    楚媏說完戳了戳阮沁陽的頭:“不是說要帶我認識金公子,現在鎮江是個男人都躲著你走,你打算怎麼帶我認識。”

    阮沁陽捧著臉:“你應該去戳阮晉崤的腦袋。”

    楚媏撇嘴她哪裏敢。

    “大禮時他一定會來,你到時候看就是了……被我那些表哥們眾星捧月的感覺如何?”

    以前那些人都是糾纏她,特別是知道她爹有為她找入贅夫婿的打算,一個比一個熱情,讓她險些招架不住,但如今她被定下了,楚媏則成了他們的新目標。

    說起這個,楚媏朝身邊侍女看了眼,侍女從袖中一掏,拿出一沓紙張。

    “這些都是什麼?”

    阮沁陽隨意一翻就笑出了聲,都是些表達愛慕之意的詩句,有摘抄的,也有自己做得打油詩,有張文采出眾還有些眼熟,似乎她以前也收過同樣的。

    一詩多用,逮到一個是一個。

    “鎮江比京城好玩。”

    楚媏看著桌上的字舒了一口氣,就算知道這些人大部分都是因為她的家世,但還是挺好玩的,她在京城可沒遇到那麼多對她表達愛意的男子。

    這一幕就該讓臨鶴看看,好揚眉吐氣。

    屋外鞭炮劈裏啪啦,阮沁陽整了整衣裳:“你要與我一起去武家嗎?”

    大約是為了表示尊重歡迎,繼室進門前,要他們這些繼子女要去請安。

    楚媏點頭,她挺好奇阮沁陽的繼母是什麼樣子:“硯哥兒呢?”

    “大約在焚香沐浴,他向來尊重這些規矩。”

    楚媏不信,但是見到硯哥兒在他身上聞到了股檀香味,朝阮沁陽使了個眼色,這小子還真規矩。

    馬車分配上,楚媏是阮沁陽的客人,自然跟她坐一車,硯哥兒還小也跟她們一起,這樣車差不多就滿了,阮姀只能另坐一車。

    “要不然我單獨坐一車?”

    硯哥兒瞧著庶姐表情失落,上了馬車就道。

    楚媏揉了揉他的頭:“不許。”

    話說得斬釘截鐵,硯哥兒險些有種有兩個二姐的感覺。

    “我看三姐姐似乎有話想跟二姐說。”

    雖然阮晉崤已經認祖歸宗,但硯哥兒依然認他為大哥,所以稱呼上沒變。

    “既然你都看得出來,她有話說難不成要我們逼她說。”

    “車上的可是大表妹和棲霞縣主?”

    車碾過一塊石頭凸起微震,車外聲音傳來,楚媏跟阮沁陽對視了一眼,阮沁陽掀開了簾子,外面站著的表哥有幾分眼熟,阮沁陽腦子一繞,就是那位一詩多用的。

    他大概是沒想到她收到書信都會掃一眼,敢給過這個又給那個。

    阮沁陽瞇了瞇眼:“表哥何事?”

    美人媚眼如絲,邱厘差點腳軟。

    咽了口口水:“我聽聞表妹與棲霞縣主喜歡吃東街的雪花奶酥,一大清早特意去排隊買了,打算送到侯府去,沒想到在路上遇到了你們。”

    楚媏趴在窗臺:“謝謝表公子了。”

    車窗兩個女人,一個妍麗如畫又媚又嬌,一個天真爛漫矜貴秀麗,不止邱厘,外頭路過的人都有些移不開目光。

    阮沁陽是有主了的,臉上就像是寫了“阮晉崤專屬”,給她容貌打了折扣,那麼一看楚媏更怎麼看怎麼好。

    取了雪花奶酥,阮沁陽若有所思的往後瞧了眼,後頭馬車的阮姀眼神失落,而她看著的位置好像是邱厘。

    拆了食袋,楚媏取了奶酥往硯哥兒嘴裏塞了一口。

    硯哥兒吃完,認真道:“我們要去武家做客,路上還是少吃小食,以免弄臟儀容,”

    說完,阮沁陽手上那顆又遞到了他的唇邊,硯哥兒:“……”若是他吃了媏姐的,沒吃二姐的,那一定會吃不了兜著走。

    “你家表哥倒是周到,估計是打聽了我們會今天去武家,特意在路上堵著。”楚媏又不傻,自然看得出他的刻意。

    阮沁陽想了想,湊在她耳邊,把剛剛看到阮姀的異常說了。

    楚媏倒是不覺得太驚訝,這種男人估計見著哪個姑娘有利可圖就會湊上去。

    湊近阮沁陽的耳畔,楚媏道:“你真不打算管你那個庶妹。”

    “……馬車就我們三人也要說悄悄話嗎?”

    硯哥兒擡著頭幽怨地看著兩個姐姐,既然要排擠他,又被他叫上來幹嘛。

    楚媏幹笑,往硯哥兒嘴裏塞口奶酥:“硯哥兒乖哦。”

    阮沁陽看著他幽怨的包子臉,伸手捏了捏,故意繼續跟楚媏說悄悄話。

    他想大哥了,嗚嗚嗚。

    到了武家,來接的武氏的大嫂,是個膚白富態看著好相處的女人。

    見著他們,一人塞了一只刻成金豬模樣的小玩意,胖乎乎的憨態可掬,楚媏也沒漏下。

    及笄後,很少還把姑娘當做小孩子對待,楚媏看著武家大夫人笑瞇瞇的溫和模樣,側著頭小聲朝阮沁陽道:“這武家看起來不錯。”

    阮沁陽斜眼,好歹也是個縣主,竟然就被只小金豬收買了。

    硯哥兒無意又瞧見她們說悄悄話了,輕咳了聲。

    “硯哥兒可是喉嚨不舒服,患了風寒?”武大夫人道,說著就要把他抱起來。

    硯哥兒臉紅地搖了搖頭:“無礙,我只是咳一聲。”

    阮沁陽還能不明白他,捂唇輕笑,硯哥兒聽在耳裏,臉紅的像是熟透的番茄。

    武氏住的院子已經全換成了紅色的緞帶,喜字還沒貼出來,但一片喜氣洋洋。

    武氏還是姑娘發髻,但是透著阮沁陽與楚媏她們都沒有的溫潤氣質。

    阮沁陽帶著硯哥兒與阮姀請安,喚了她“夫人”。

    其實這般提前請安,阮沁陽也不知道該叫人什麼,她跟阮晉崤不同,父母對阮晉崤只是個代號,他可以對誰都那麼叫,但是武氏進門,她都沒辦法叫出口。

    所以只能叫她夫人。

    武氏也不在意這個,讓他們上前說話,問了硯哥兒課業,問了阮沁陽她們的女紅,連帶楚媏她也聊了幾句。

    武氏算不得多漂亮,但她身上有種淡定的氣質很叫人舒服,聽著她柔聲細氣的說話,根本不會想著她們是同輩人。

    離了武家,楚媏還不住說:“我本來不怎麼看好你這個繼母,但現在看來還不錯。”

    “要不要我給你打聽打聽武家有沒有未娶的公子哥?”

    “?”

    “我看你說他家什麼都好,說不定跟他家氣場相投。”

    楚媏擡手錘了阮沁陽:“我與你說正經的。”

    “你的終身大事難不成就不正經了?”阮沁陽挑眉反問,楚媏呲牙,“那你幫我問問。”

    “沒有的,”阮姀在旁小聲地道,“母親是武家最小的姑娘,她上面的哥哥姐姐都各自嫁娶了。”

    與武氏說了一會兒話,阮姀看著臉色紅潤許多,大概是知曉未來主母好相與,心情放松許多。

    “那就沒法了。”楚媏聳肩,“想見金公子,到底什麼時候能見?”

    楚媏剛說完,就察覺到阮沁陽腳步頓住,不解地看向她:“都困難到你不想跟我走一路了?”

    阮沁陽微搖頭,擡手遙遙指過去,指向不遠處臉色微紅的俊朗如清風明月的少年:“金公子在那,你聲音太大他好像聽著了。”

    說完,就見金玨栩臉上的紅色蔓延到了耳畔,楚媏瞧著臉也忍不住發燙。

    咬牙切齒道:“你怎麼不提醒我。”

    “我也是一擡眼的功夫。”阮沁陽語氣無辜,而且哪會想到在武家會看到金玨栩,“難不成是命定的緣分?”

    金玨栩上前想打招呼,剛走進就聽到阮沁陽的自言自語,表情湧上了絲絲無措:“我是還書給武三公子,在門口就聽到丫鬟說了兩位縣主在這裏。”

    所以是知道了在這,也料想到可能會碰到,不是什麼命定。

    楚媏畢竟不是羞羞答答的閨閣女子,一下子就反應過來了,聽著金玨栩的話,下意識道:“所以你是知道了我們在這裏特意過來?”

    金玨栩緊張擺手:“我無意冒犯,只是恰好走了這條路。”

    剛看到金玨栩,楚媏有些驚訝,在她心中鎮江第一公子,那應該是臨鶴差不多,不至於恃才放曠,至少會有些目下無塵的清高。

    但是金玨栩完全不一樣,明明生了一副讓姑娘忍不住多看幾眼的好相貌,卻容易面紅耳赤,不過更顯得他是個真誠有趣。

    無意遇見,沒說幾句話互相告辭,阮沁陽不忘邀請金玨栩參加大禮:“雖是侯府迎接新主母,但我也為我們小輩們排了幾桌。金公子記得賞臉。”

    金玨栩點頭:“到時候一定前往。”

    說完,金玨栩察覺楚媏一直好奇的打量他,想到她之前說要見他,有些不自在,拱了拱手道:“棲霞縣主來鎮江遊玩,可有去遊船,過幾日有夏會……”

    金玨栩走後,楚媏見阮沁陽恍神,忍不住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你這是怎麼了?”

    阮沁陽眨眼:“我臉上是不是有字?”

    楚媏把阮沁陽從右瞧到左,又從左瞧到右,連痣都沒看到一顆,看得氣呼呼冒火氣:“哪有字?”

    “我還以為我臉上寫了‘阮晉崤’這幾個大字,讓人避之不及。”阮沁陽抿唇,“我不知道有夏會。”

    她在鎮江住了十多年,還是第一次受到這待遇,未婚的公子哥與姑娘們組聚會,她竟然半點都不知道。

    阮沁陽的神情有些崩潰,楚媏沈吟:“可能是以為都通知你了,反倒都忘了你。”

    “我是能被忘了的人嗎?”

    楚媏說不出話了。

    阮沁陽捏拳,阮晉崤壞東西,壞她社交,壞她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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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當日回家, 阮沁陽晚飯都沒吃, 楚媏跟硯哥兒守了她一會兒, 就放她一個人在屋裏冷靜。

    “二姐這是怎麼了?”

    被拉出房門, 硯哥兒還是不明白二姐在氣什麼。

    都是姑娘,楚媏能明白阮沁陽的心思, 以前在鎮江她一定是中心一樣的人物,就像是有些人家宴會以請到章靜妙為榮的感覺一樣。

    但那麼突然間一回來連有宴會都不知道,一定會有失落感。

    而且不止是這會兒的失落感, 等到她跟阮晉崤成親,這些姑娘家公子哥的聚會跟她更沒關系,她估計只能跟……武大夫人她們已經成了親的人聚會。

    想著,楚媏打了個激靈, 突然不怎麼想嫁人了。嫁人哪裏是好事,從姑娘變成了婦人, 頭發梳成婦人髻年紀無端看著都要老五歲。

    “到底是怎麼?”

    硯哥兒滾圓的眼睛盯著楚媏,不明白所以然。

    “你就當做你二姐姐想你大哥了。”

    “?”

    “你懷疑著看我做什麼?他們是一對,難不成你不想你二姐想你大哥?”

    被那麼一反問, 硯哥兒想想也是,當天回屋給大哥寫信,把今天的事描寫了一遍,後頭添了一句:“二姐這般茶飯不思, 應該是想念大哥, 望大哥多給二姐來信, 別冷落二姐讓她胡思亂想。”

    看著信後殷切囑咐, 阮晉崤大概能想到硯哥兒鼓著臉認真思索著筆的樣子,扯了扯唇,折了信封扔進了抽屜。

    “殿下,該去祖廟了。”

    阮晉崤頷首,換上大紅色蟒袍,金冠束發,眉目厲然。

    “你真不去?”

    阮沁陽搖頭:“乏了。”

    楚媏受金玨栩邀請參加夏末慶宴,但這宴會沒邀請她,她去做什麼。

    “就算沒帖子給你,你的模樣就是帖子,誰敢攔你。”

    阮沁陽揉頭,越說她越覺得自己心酸的緊:“主母進門也就這幾日的事,我留下處理家裏事物也好。”

    “的確也好,現在練習,免得以後手忙腳亂。”

    阮沁陽瞪了楚媏一眼,楚媏摸了摸鼻子,美人眼雖妙但被瞪的滋味卻不怎麼好。

    “那我與你庶妹去了。”

    “嗯,我讓青葵伴著你們去,若是有人找你們麻煩,隨時傳信給我。”

    話雖那麼說,但阮沁陽一點都不擔心楚媏被找麻煩。楚媏本身就不是懦弱性子,又是個縣主,誰敢欺負她。

    “知曉了。”

    楚媏擺了擺手,邀了阮姀一同出門。

    本來還有幾個阮家姑娘收到帖子,不過楚媏怕了阮沁陽那些堂妹表妹,覺得跟阮姀在一起還自在些。

    人走了,阮沁陽沒坐穩多久,就有盅參湯送進了屋子。

    阮沁陽本在跟海棠整理衣櫃,看到陌生的丫鬟挑了挑眉:“湯哪來的?”

    她院子裏面有小廚房,東西只有自個廚房備著,大廚房沒事給她送什麼參湯。

    “是我家夫人聽說大姑娘身體不適,所以特意吩咐奴婢送過來的。”

    “你們家夫人?”海棠皺眉,看著那陌生丫頭穿得是阮家的丫頭服,“你們家夫人是誰啊?”

    “是明夫人。”

    海棠依然懵懂,不知道府裏怎麼冒出來了個明夫人。

    阮沁陽倒是想起來:“這湯是只送了我這處,還是硯哥兒那兒也送了?”

    “回大姑娘,小少爺那兒送了。”

    “海棠你去叫個小丫頭把硯哥兒的湯去了,連帶這一盅從哪來的送回哪裏去。”

    聞言,送湯的丫頭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大姑娘,這是我們夫人親自守在竈膛熬煮的,是她的一片心意。”

    阮沁陽肅著臉,點頭道:“海棠你親自去,說侯府迎主母進府,不方面待客,請這位夫人不要在侯府多留。”

    這話說得半點情面都不講。

    那丫頭手臂顫抖,差點沒拿穩托盤把參湯給撒了。

    這個明夫人與她那五祖母的關系要近一些,不是那些八竿子打不著的表親,是阮五老太太的親侄女,算是阮家的正經表親。

    也是她爹從小熟識的表妹。

    喪了夫但有一子,之前一直住在夫家,不知何時被阮五老太太接到了身邊,看這樣子是想往她爹跟前塞。

    既然之前那幾個妾都打發走了,阮沁陽自然又不會讓內宅多一個什麼明夫人。

    “我們夫人不是客人,是知曉侯府要迎主母,被五老夫人請過來幫忙。”

    送湯的丫鬟見海棠要走,急急忙忙的搬阮五老太太。

    阮沁陽掃她一眼:“五祖母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侯府的媽媽們還算是中用,不需要格外的幫手。”

    一兩句話就把明夫人歸類成奴仆媽媽,送湯的丫頭聽過阮沁陽霸道不講理,沒想到她人能乖張成這個樣子,而且這樣竟然還有兩個皇子要爭搶她,這算是什麼道理。

    海棠奉命趕人,阮沁陽喚來了管事媽媽,她不在的這些日子,阮家的旁支根本就是把侯府當窩了,老的帶著小的,雖然不敢來她的煦錦院拿東西,但竟然還在侯府辦過宴。

    “侯爺事忙,長時間不在府中,府裏只有姀姑娘。期初她還能拒絕的了那些堂姑娘表姑娘,面不知怎麼就跟那些表姑娘熟悉了,邀請她們到府裏作客,然後就成了現在這樣子。”

    “叫什麼姀姑娘,二姑娘就是二姑娘,哪能那麼亂叫。”阮沁陽微皺眉道。

    管事媽媽連聲應是:“是該叫二姑娘,只是以前都管大姑娘叫二姑娘,這猛然改了不適應,所以才叫姀姑娘。”

    “該怎麼叫就怎麼叫,若是外人聽了你們那麼叫該是什麼想法。”

    管事媽媽掃著阮沁陽的神情,見她是真的不在意,才道:“老奴記著了。”

    “那個明夫人平日裏跟我爹接觸嗎?”

    “這……老奴不知該怎麼說,看著當然是那位明夫人一廂情願,但老奴見侯爺也為疾言厲色的趕人。”

    這話難以說清,就像是之前阮侯爺處理姨娘,幹幹脆脆的就把人趕走了,但是明夫人被五老太太帶到侯府幾次,侯爺也沒發脾氣。

    “五祖母是長輩總要給她面子。”

    “大姑娘說得對。”

    送走了管事媽媽,阮沁陽看海棠急匆匆的回來:“這是怎麼了?身後有老虎攆你?”

    “奴婢這是氣的。”海棠鼓了鼓腮幫。

    “沒攆走?”

    “走了,還是哭著走的。奴婢看著她哭著往外跑,捂著眼睛怕她不看路跑錯地方,幸好奴婢跟上去了,她果真跑錯了地方,往侯爺的書房跑。”

    阮沁陽挑眉,這是要去跟她爹訴苦?

    “讓奴婢氣的是,這才多久一陣子,家裏的老仆竟然不聽奴婢的話了,我叫她們攔著她,不要讓她亂跑,她們竟然沒動,後來還是外院的小廝聽見了我的聲把人給趕走了。”

    “已經到了這地步?”

    阮沁陽聽著管事媽媽說阮家旁支在侯府紮窩,她就有種不好的預感,沒想到她們竟然本事那麼大,幾個月的時間竟然讓一些下人倒戈了。

    “讓管人事的媽媽準備冊子,我先去我爹那兒一趟,再來見她。”

    “奴婢曉得了。”

    阮沁陽換掉了身上的家常服,正正經經打扮周全才過去。

    “姑娘可別跟侯爺吵起來。”在阮沁陽身邊伺候的丫頭一見姑娘打扮的精致,就知道姑娘生氣了。

    姑娘以前說過,越是生氣心情不好,就越要把自己打扮的妥帖好看,這樣才有底氣,吵起架來才不像瘋婆子。

    阮沁陽吹了吹額前的碎發:“我一個孝順女兒怎麼會跟親爹吵起來。”

    沏了茶,阮沁陽帶著茶水踏進了她爹的書房。

    “有什麼事要特意過來?”

    阮侯爺掃了眼三彩的茶具,“還用那麼好看的茶具請爹爹喝茶。”

    “怕要跟爹爹說許久的話,所以我才特意備了茶水潤喉。”阮沁陽在桌前落座,“打擾爹爹了。”

    “到底是怎麼了?”

    見女兒目不斜視的說話,一張俏臉繃著,阮侯爺莫名其妙。

    “女兒在想事情,想武氏到底撐不撐得起這個家,在想若是爹爹對明夫人有意,有何必耽誤武氏。”

    阮侯爺皺眉:“沁兒!”

    “當日我們回來明夫人去接了吧,我還見她走在爹的身邊,這到底算是個什麼意思。”

    父母長輩事,兒女不能妄論。但阮沁陽覺著家人的事都不能明明白白的說,藏頭露尾的相處起來太難受。

    “我來不是指責爹爹什麼,就是想問清楚一些事情。”阮沁陽直接把剛剛發生的事情說了,“把湯退回去,與把人趕走,是女兒想著以前爹爹跟我說的話,做出的判斷,不知道做對了沒有。”

    阮侯爺本來憋著氣站著,看著女兒認真的眼神,慢慢在她旁邊坐下,輕嘆了口氣:“沁兒,無論如何在爹心中侯府的夫人都只有你娘,以後不管娶了誰都無法改變這事。”

    摯愛去了,他的心也跟著去了。

    “我知道。”阮沁陽點頭,這說法對武氏不公平也好,還是如何,人總是自私利己的,若是她爹說娶了誰就要把她娘忘了,她只會氣的睡不著覺。

    “我娶武氏是為了家中有主母坐鎮,她是最合適的人。”

    阮沁陽接話:“為了給武氏體面,爹爹你趕走了兩位妾侍。”

    那兩位一位是她祖母病重時為了沖喜而納,一位是硯哥兒生下後,她母親親自給他尋得丫頭。

    論情分這兩人都還重些,她爹卻能灌墮胎藥讓她們另嫁,明夫人一個喪夫有子的女人,到底是生了什麼魅力,讓她爹原則動搖。

    “我是……”

    阮侯爺欲言又止,觸到女兒不解的眼神,忍了忍沒把心中藏著的話說出口。

    “沁兒你提醒爹爹是對的,這事爹爹做得不對,要不是爹爹態度動搖不明確,明夫人也不會自由進出侯府,那些老奴也不會見風使舵。”

    明明察覺她爹是有心事要與她談,說出口卻變成了自我反省。

    阮沁陽皺了皺眉:“爹,女兒也到了快嫁人的年紀,有些話你與我說又有什麼不行,女兒知道你不是容易動搖的人,可是那位明夫人對你說了什麼?”

    阮侯爺嘆了口氣,明夫人的確對他說了些事情。

    說她心中一直有他,當年若是可以她嫁給他為妾也願意,可惜他眼中只有沁陽她娘,連妾都不給她機會做,而那麼二十年過去,她依然只想伴在他身邊。

    他倒不是被她的話打動了,而是忍不住拿來跟武氏對比。

    當初定下武氏,武家願意說是武氏同意,但他想著兩人的年歲差距,怕武氏是被父母強迫,特意見了武氏一面,她也說了她願。

    他想著兩家結親,雖是侯府勢大,論起來算是武氏高嫁,但他心中有發妻,總是武氏吃虧了,所以他理清了後宅。

    也想了如何照顧這少妻。

    一切都安安穩穩,只是他無意間知道了武氏心中有一人。按理說武氏家世不差,不會耽擱那麼多年,只是她故意不嫁。

    因為她想嫁那人已經去了,她默默為人守孝,偷偷鐫刻了那人的牌位,逢年過節上祭。

    嫁給他更像是她想湊合找人過一生,她知道他找夫人只是為了處理侯府的麻煩事,不必動太過感情,而且能讓她的家族獲利,所以她選擇嫁他。

    他心中有人,她心中有人,這結合起來剛剛好。

    可他畢竟是男人,總是忍不住意難平。

    而這時候明夫人又冒出來了。

    唉,說來說去就是自尊心作祟。

    “無事,爹爹想通了。你娘在地底下曉得我的想法,大概能笑的前俯後仰。沁兒放心,爹爹會把事情處理妥當。”

    阮侯爺摸摸女兒的明月步搖,一派輕松,“今天打扮那麼漂亮,是打算來跟爹爹吵架來著?”

    不止阮沁陽的丫頭對她的心思清楚,他這個當爹的更明白她的想法。

    阮沁陽搖頭,耳珰叮咚作響:“爹爹可別誣陷女兒,吵架那麼累人的事女兒才不會做。”

    看著她爹也不會跟她說到底怎麼一回事,阮沁陽喝了杯茶,悠悠的回院子。

    她爹越不想說,她當然越想知道,問不出來那就要靠阮晉崤幫忙了。

    想著早上還在咒罵他,阮沁陽其實不大想理他,不過……既然他都在她身上烙標記了,她有事還不麻煩他,那她不是更吃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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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連著幾天風和日麗, 陽光金燦燦的照著枝葉, 翠鳥嘰嘰喳喳。

    阮沁陽開了窗, 見一只胖鳥圍著青缸轉悠, 不知道是在欣賞自己肥美的身姿,還是瞧裏面肥美的魚。

    “你這是往哪去?”

    阮沁陽看到楚媏拎了把傘往外走, 眨了眨眼道。

    楚媏回頭,心虛的表情一閃而過:“你今日醒的真早。”

    “剛回來睡不慣床才會起的晚了,調整過來自然就能早睡早起。”阮沁陽邊說邊往她的方向走, 只是剛站在太陽下,就覺得臉被曬黑了,就拿了她手上的傘打在了兩人的頭頂。

    傘上青柳,阮沁陽仰頭, 篤定地道:“這不是我家的傘。”

    “少套我話,你哪裏記得你家所有的傘, 再者不是你家的就不能是我自帶的?”

    被點破了,阮沁陽也不理虧,笑的輕笑:“媏姐姐聰明。”

    說完, 阮沁陽也不轉視線,透亮的眸子盯著楚媏。

    楚媏被她看的不耐煩,默默道:“宴會我與金公子聊了幾句,說起來觀星, 他說今天晌午到下午會下雨, 我覺得神奇, 所以想拿著傘出去逛逛。”

    阮沁陽微怔:“你們兩個發展還挺快。”

    “哪有……是因為他見你沒陪著我, 又是他邀請了我,怕我不自在就與我多說了幾句。”

    阮沁陽不怎麼相信這話,都是世家子弟,楚媏又身份特殊,別的人巴結她都來不及,又怎麼會給她不自在的機會。

    “你有問他借幾本觀星的書看嗎?”阮沁陽突然道。

    楚媏怔楞:“我只是覺得神奇而已,再說那書哪裏是看就看得懂的,我連觀星辨南北都不會。”

    “就是不懂才要看,不接書怎麼一來一回,怎麼熟悉怎麼知道話投不投機。”

    楚媏聽著:“你不是就跟大皇子一起長大,從哪裏知道的這些男女相處?”

    “自是為你準備的。”阮沁陽拿傘拿的手酸,順勢遞到了楚媏的手上,“你等我換身衣裳,我們出去逛一逛,要是下雨了就去跟金公子說好神奇,請客吃飯跟他多說說神奇的事情,要是沒下雨就去說他是騙子,讓他請客賠禮。”

    楚媏握著傘呆在原地,按著阮沁陽那麼一說,她們怎麼都要跟金玨栩吃一餐。

    待阮沁陽換好了衣裳,楚媏見到她忍不住道:“就那麼跟從小一起長大的大哥湊成對,你有沒有惋惜過你準備的這些彎彎道道沒用武之地。”

    若是看到阮沁陽跟陌生男子你來我回的過招一定很有意思,可惜她就那麼被綁定到了對她千依百順的阮晉崤身上。

    阮沁陽扯了扯唇:“我現在不想與你說話。”

    楚媏賠罪給她按肩。

    兩人出去沒多久,果真下起了細雨,躲在酒樓裏,阮沁陽支著腦袋看著樓下的人群,推了推靠在她身旁的楚媏:“去金家誇獎金公子。”

    楚媏正驚訝地看著外頭的雨絲,腦海裏浮現起金玨栩對她說得那些聽不懂的話。

    “他還真厲害。”

    “那你還不去。”

    楚媏站起來,發現阮沁陽還是頂著腦袋賞雨,疑惑道:“你不去?”

    “你們的事,我去添亂什麼。”阮沁陽懶洋洋地道。

    楚媏猶豫地又坐下了:“若是金公子是你的表哥就好了。”

    阮沁陽驚訝地看向她:“什麼意思?”

    “金公子這般喜歡他的人應該不少,他又比臨鶴更好相處,若是他是你表哥,身份劣勢我……”

    楚媏沒說完,就被阮沁陽打斷,阮沁陽一收剛剛的慵懶表情,抓著楚媏的手道:“你說得是什麼話,就是金玨栩現在的身份配你都不夠,更何況如果他是我表哥。”

    楚媏甩了下腦袋,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心態。金玨栩與臨鶴其實有許多相同的地方,都是從小熟讀詩書,擅長尋常人不會鉆研的學問,與她千差萬別。

    “臨鶴還真……”阮沁陽知道楚媏在男女相處間的自卑感,一定是因為臨鶴的關系,憋了憋也找不出個形容詞。

    “還真什麼?”

    “喜歡你。”雖然也沒什麼證據,但她真不想見楚媏因為臨鶴的關系,對有好感的人都畏畏縮縮。

    楚媏怔了下,莫名其妙:“你說什麼東西?”

    “我也不知他是什麼心思,但能確定他是喜歡你的,如今他該在家糾結著要不要來鎮江尋你,說不定婚宴他也會來。”阮沁陽想了離開京城時,臨鶴的感覺,他很有可能會來,“你別急著辯駁我,我沒什麼證據,你覺得是無稽之談就當做沒聽過,當我發了癔癥。”

    她向來不喜歡管這些感情的事,對於楚媏和金玨栩,她也是抱著打趣的心態,做選擇的還是楚媏。

    感情這種事,雖說當局者迷,但旁觀者有時候所謂的清醒也有可能是添亂。

    今天會說臨鶴,只是實在憋不住了。

    臨鶴該是喜歡楚媏的,而喜歡不求愛,大約是他的自尊心?因為他認為楚媏普通,認為楚媏與他不相配,所以才說這些沒門道的話,不知道是打擊楚媏,還是借此說服自己否認對楚媏的喜歡。

    這些也只是她的猜測,說不定臨鶴還有更深層的緣由,是她這個局外人看不懂的。

    阮沁陽後頭的一番話,讓楚媏都要說出口的話全都打進了肚子裏,撐得肚圓。

    對上阮沁陽認真的神情,楚媏鬼使神差沒繼續討論這個問題:“那我去借書了?”

    “去吧,若是他送你,就不必過來找我,若是不送,你再回來。”

    楚媏點頭:“我有婢女與侍衛不勞金公子送。”

    話是這般說,阮沁陽這在酒樓一坐就是幾個時辰,等到雨停了,說書先生和伶人全都表演完了,也沒見楚媏回來,忍不住咬牙:“見色忘義,她就是有人送,派個人來跟我說一聲會如何。”

    青葵捂著唇笑了笑:“棲霞縣主可能是忘了,姑娘我們回去?”

    “不上轎,走回去。”

    說著,阮沁陽提起裙擺下了樓梯。

    路上的青石板淋了半天雨,灰塵泥土洗凈,透著沈綠偏藍的色澤。

    繡鞋踩在微濕的路上發出吱吱的聲響,阮沁陽低著頭看著腳邊小水珠四濺,突然想到了阮晉崤,不曉得他現在在幹什麼。

    腳不註意才進了小坑,濺起的汙水弄臟了裙擺,阮沁陽微皺眉:“阮晉崤。”

    “姑娘?”

    青葵聽到聲音,見主子盯著裙擺,急急忙忙蹲下拿了帕子給她擦拭,見汙漬越擦越大,青葵頭疼,“可要回酒樓換一件衣裳再回去?”

    沒聽到主子回話,青葵疑惑擡頭。

    阮沁陽略大的眼裏帶著絲絲迷茫,緩緩地道:“我剛剛是不是說話了?”

    “姑娘說什麼?”青葵反應不過來姑娘的意思。

    “我叫了誰?”

    對著姑娘求助的目光,青葵眼一亮:“姑娘好像是叫了大殿下以前在侯府的名字。”

    果真不是錯覺。

    阮沁陽輕錘了下腦袋,她竟然會無意脫口而出阮晉崤的名字,而且還是因為汙水沾到裙擺,她叫他做什麼,難不成期待他突然出現給她擦裙擺。

    阮沁陽一路想到侯府,都沒想清楚她當時是什麼一個念頭,怎麼就叫了阮晉崤的名字。

    回到府裏,楚媏果真早就回來了,阮沁陽開了門就見她拿著一本書全神貫註的在看。

    見她進門連茶都不倒一杯,阮沁陽覺得有些好笑,徑自走到了她的面前,突然跺了跺腳:“見色忘義,壞姑娘!”

    相比阮沁陽的打趣,楚媏愁眉苦臉的擡頭:“我可能要把這些書都還回去,完全看不明白是怎麼一回事,別說不懂的去問金公子,這些我全不懂,而且好復雜,我不想懂……”

    觀星聽著神奇有趣,但僅限於成果出來,要是她來研究怎麼出這成果,她寧願不知道明日是天晴還是下雨。

    阮沁陽拿過書看了眼,沈吟了聲:“那就還回去,以後好奇天象問他就是,他懂就行了,你何必也要明白。”

    “才借就還會不會不好?”

    楚媏攏著眉看著那堆書,金公子也不知道為什麼那麼熱情,給了她那麼多本。

    “他又不是你討好對象,不喜歡的事情就是不喜歡,他若是因為這個不想與你交往,你別搭理他就是了。”

    說完,阮沁陽留楚媏一個人糾結,回了自己屋子。

    她本來是想跟楚媏聊一聊阮晉崤,但楚媏滿腦子都是金玨栩,或許還有點臨鶴,根本不知道從哪開口。

    硯哥兒也不知道跑哪裏去了,平日裏三句話有一句是阮晉崤,她今天想聽他說,他人又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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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千等萬等, 終於到了鎮江侯府新主母進府的日子。

    鎮江侯府張燈結彩, 喜貼滿了整座府邸, 處處紅綢緞, 走道兩邊的花草也綁了紅球。

    楚媏巡視了一圈:“你還真給你那繼母面子。”

    這精致程度,都像是給自己辦婚禮那麼用心了。

    “不是你說我那繼母不錯。”

    “我說是我說, 但我瞧著你不是對她不冷不熱。”楚媏說完,掃過阮沁陽全身,見她穿著灑金百蝶雲緞, 頭戴垂金流蘇翡翠墜,手指也新染了顏色,“你說臨鶴會從京城過來,只是隨口說說吧, 我看你是覺得大殿下鐵定會過來。”

    就是篤定阮晉崤會來,所以打扮的那麼周到。

    楚媏本以為阮沁陽聽完會心虛, 沒想到阮沁陽眼角挑起,略挑釁地道:“我的確是隨口說說,本以為出了酒樓你就忘了, 怎麼還記在心裏?”

    楚媏咬唇,那還不是因為那日她的神情太過嚴肅,她無聊就會想起,雖覺得是無稽之談, 但總想跟阮沁陽討論幾句, 問她無端開這種玩笑做什麼, 可阮沁陽擺明又不願意跟她討論這個問題, 她只能憋在心裏,越憋越想說。

    “我只是不明白你為什麼要隨口說這個。”

    阮沁陽真怕感□□,因為她是有偏向性的。就比如她很討厭臨鶴,覺得他配不上楚媏,要是很楚媏討論感□□,一定會忍不住數落臨鶴。

    但跟臨鶴相處十幾年的又不是她,誰知楚媏和臨鶴是怎麼一回事。

    可既然都開了頭,阮沁陽只能道:“若是今天他來了,你問他就是,要是他沒來,你就別想我說的那些話,當做我什麼都沒說過。”

    “那要怎麼問?”

    “你覺得他會來?”阮沁陽瞇眼反問。

    楚媏怔了下,搖了頭:“臨家與侯府沒什麼交情,再者他討厭這般場合,應該不會來。”

    阮沁陽眨眼應了聲。

    見阮沁陽明顯不想跟她聊,楚媏跺跺腳:“今天侯府怎麼感覺安靜許多?”

    楚媏說得安靜,是指阮家的那些堂親表親少多了,沒在府裏亂竄。

    “我爹出的力。”

    她爹就是個行動派,想通了事情,明夫人就沒再踏入侯府的機會。五老夫人雖然有時候愛擺長輩款,但也不是完全沒腦子的,阮侯爺動了真氣她就知道收斂了。

    不過收斂到現在這程度,想來她爹發得火不小。

    “聽說有些表親直接打發回家了?”楚媏這幾日不是受這個人的禮物,就是跟那個人巧遇,一下子冷清下來還有點不適應。

    “你是明知故問。”

    阮沁陽白了楚媏眼,阮姀態度奇怪,她本來說不管,哪想到哪日阮姀跟楚媏一同去宴會,就露出了端倪讓青葵看著了,既然都知道了自然不能不跟父親說,自然就要趕人,免得出什麼家醜。

    “那個姓邱的表哥殷勤獻的挺好,就那麼趕走了我竟然還覺得有些可惜。”楚媏砸唇,又是巧遇又是送詩,每次觸到那邱厘仰慕的眼神,她都覺得自己身上多了層光環。

    怪不得有些男人會迷戀家世普通的女人,知道那些女人小意討好自己是為了銀子也無所謂,被人用崇拜愛慕的眼神看著,總是舒服的。

    “可惜什麼?”阮沁陽點了點楚媏的額頭,笑了聲傻,“你想想他那情詩給我寫過,給阮姀送過,然後有拿來送你。他那眼神姿態對我做過,對阮姀……”

    “夠了夠了!”

    楚媏擺手不要再聽,按著邱厘鉆營的心思,說不定還不止她們三人,還有別人也有可能。

    快到吉時,女客陸陸續續坐滿花廳,阮沁陽帶著幾個堂妹待客,阮姀姍姍來遲,打扮沒出什麼錯,但眼眶的紅腫卻遮不住。

    阮沁陽和楚媏對視一眼,她們別說為邱厘落淚,想到就覺得惡心,但是阮姀好像沒那麼容易走出來。

    “要不然你與她聊聊?”

    阮沁陽仔細的打量了楚媏一遍,若說她看起來多喜歡阮姀也不像,但怎麼就想讓她跟阮姀聊聊。

    阮沁陽想著就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楚媏“啊”了聲:“我只是覺得你講道理的時候特別有意思,神態模樣也有種說不清的感覺,想看你怎麼教導庶妹而已。”

    聞言,阮沁陽:“……”

    楚媏說了緣由,阮沁陽也沒去找阮姀深談,主要是現在情況不合適,若是把阮姀說得大哭,不知道的還以為阮姀不歡迎新主母。

    再看阮姀,阮沁陽心中有種莫名其妙的感覺。以前剛見著她,她腦海裏就不斷浮現阮晉崤為她痛苦的片段。

    而如今她跟阮晉崤成了一對,而阮姀在為別的男人落淚。

    男客比女客要來的晚一些,不過每次來了哪家公子,花廳這邊一定是第一時間知道。

    聽到金玨栩來了,花廳不少姑娘看向楚媏,因為曉得這段日子,兩人走得算近。

    魏雪真見狀咬牙,以前阮沁陽沒主,她覺得瞧上哪家公子都不安全,說不定下一刻就要被阮沁陽搶走了,好不容易阮沁陽去了京城,她想著她能要鎮江最好的了,阮沁陽又帶了個楚媏來。

    偏偏阮沁陽她惹不起,楚媏她也惹不起。

    阮沁陽似乎察覺到了魏雪真格外氣憤的眼神,回頭看了她一眼,還朝她調皮的眨了左眼。

    魏雪真差點沒一口血噴出來,怎麼就那麼倒黴,跟阮沁陽都生為鎮江人,還都是世家,必須得來往。

    人人都看楚媏,楚媏心中不覺金公子來了跟她有什麼關系,但不知道是不是被阮沁陽感染了,覺得熱鬧旁人格外有趣,幹脆就帶著丫頭出去逛逛。

    一路走到了抄手遊廊的盡頭,楚媏本也不打算去找金玨栩,幹脆就坐在了池塘邊上乘涼。

    剛坐下就見一個小廝急急忙忙的沖著她走過來。

    楚媏的丫頭連忙攔在前頭,那小廝低著頭,也不打算走到了楚媏面前,把懷中的信遞給丫頭,又匆匆的跑了。

    丫頭皺了皺眉:“不知道是什麼汙糟東西,不如奴婢拿去扔了?”

    楚媏掃到了信封上寫著“邱厘”,略驚奇,這人不是都被阮家人趕走了,竟然還有辦法給她送信。

    雖然覺得這人惡心,但楚媏有些好奇他會對她說什麼,搖頭道:“拆開給我瞧瞧。”

    才走了小廝,路盡頭又現了人影,楚媏看到金玨栩,這已經是他們巧遇第二次了,侯府也不算小,不知道他怎麼就恰好來了這。

    跟邱厘不同,楚媏不覺得金玨栩會刻意偶遇也引起她註意,所以才覺得驚奇。

    金玨栩看到丫頭手上拿著的信,舒了口氣:“我看見有位公子偷偷摸摸給了小廝信封,那小廝神情有些局促,想著怕有什麼問題,就跟了過來。”

    “這封信的確是個陌生小廝給的。”

    “陌生小廝?那信……”金玨栩見楚媏還有拆信的意思,有些不解。

    “信是陌生小廝送的,但署名是認識的人,所以覺得拆開也覺得無妨。”

    “原來是這樣。”金玨栩說完,覺得自己說得太多,說了告辭轉了身往回走。

    不過走了幾步,又忍不住轉過了頭,看著坐在池邊的姑娘。

    論起來楚媏並沒有阮沁陽那般讓人驚艷的容貌,但卻有另外一種讓人註目的氣質。

    阮沁陽就像是明月,是全鎮江公子哥追逐的美人,越知不可得越移不開眼,到最後得不得到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不願讓別人得到。

    而最後阮沁陽花落阮晉崤懷,雖然讓人惋惜,但也都覺得這樣也好。

    阮沁陽就是天幕遙掛明月中,站在桂樹下的美人。

    而楚媏要真實的多,雖然也有高高在上的貴女身份,卻會因為他三言兩語的觀星驚異亮眼,會因為落雨打著傘特意找他,甚至還書時還會露出愧疚神態,仿佛怕他訓她。

    以她的身份,這些都是很難得的事情。

    金玨栩突然想到,兩人第一次相遇,她纏著阮沁陽說想見他,是為何想見他:“縣主想不想四處走走?”

    楚媏見金玨栩去而復返,怔了下:“可以。”

    楚媏跟金玨栩在散步的事傳到阮沁陽耳中,阮沁陽挑了下眉:“我還以為她是出去閑坐,沒想到真去找人了。”

    “棲霞縣主本是在池塘乘涼,是金公子遇著的縣主。”

    “那麼巧?”阮沁陽眨眼,難不成還真有什麼天註定的緣分。

    這方丫頭才說完,又有下人來報說京城禮部侍郎臨府臨公子代父來慶。

    阮沁陽眉眼帶笑:“這也太巧,我就不過去了,把臨公子往棲霞縣主那兒帶吧。”

    丫頭應聲而去,不過一會兒又返了回來:“臨公子進府就碰著了棲霞縣主還有……金公子。”

    阮沁陽瞪眼,這會兒連巧都說不出來了,捂著唇笑的前俯後仰,眼裏滿滿的幸災樂禍。

    新婦進門,阮沁陽與喜婆進房內陪了一會,主要是長輩在打趣,她在一旁陪個笑臉就完了。

    阮五老夫人被阮侯爺訓了,為了他們五房那些田地,不喜歡新婦也得忍氣吞聲,不過見喜房一派笑鬧,想到她那侄女哭的眼睛紅腫的上船歸家,心中堵了口氣不上不下。

    “姀姐兒眼眶怎麼是腫的,可是有什麼不如意了?可以跟五祖母說說,祖母為了主持公道。”

    阮五老夫人掃了一圈,阮沁陽她是不敢惹,只有拿阮姀下手。

    屋內目光一下都集中到了阮姀身上。

    阮姀嚇了一跳,想捂眼睛,但又覺得刻意,只能抓緊了衣擺。

    局促不安的小可憐模樣,也就阮五老夫人不知羞,專門挑她欺負。

    “五祖母,姀兒無事。”

    “你可別騙五祖母,眼眶紅成這樣,怎麼可能無事。”

    坐在喜床上的武氏輕笑,柔柔地看向兩人:“既然姀兒不想說,五伯娘就別為難小姑娘,過了這陣我在與她說說心裏話。”

    拜過天地,武氏已經是侯府的主母。

    屋裏見她稱呼轉換的那麼自然,打趣了幾句,一下子又把氣氛轉回了她那兒,阮五老夫人想插話,但剛開口就被別人給截了。

    這些人是看武氏不像是軟柿子,想要賣她面子,猜到是這麼一回事,阮五老夫人氣的瞪眼。

    阮姀怕又提起她,悄悄的往角落移動,那模樣就像是恨不得找個洞鉆進去。

    阮沁陽一直註意著,見差不多了就幹脆把阮姀從喜房帶了出來,不待她說她什麼,下人來報,說臨鶴正在發火,像是因為有人給楚媏遞了內容齷齪的信件。

    “齷齪?”

    阮沁陽瞧著阮姀聽到這話,臉色發白。

    不過是侯府迎新主母,怎麼就那麼多事,而且那麼多事,臨鶴都來了,阮晉崤是腳斷了?半天不到的路程也不趁機過來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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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臨鶴不至於發火, 只是臉色不怎麼好看。

    這事說起來, 其實是臨鶴來的太巧。

    楚媏留信下來本來是想看個趣, 但金玨栩覺得這種東西不必多看, 聊了幾句就建議這種來歷不明的東西還是扔了,或是退回處理。

    楚媏覺得他說的有道理, 為了看幾句惡心話惹上什麼麻煩沒意思,就跟金玨栩去扔信,而臨鶴不知道從哪裏鉆出來, 見他盯著她手上的信,估計她是太驚訝他的出現,不知怎麼就把信遞到了他手上。

    看著臨鶴拆開了信,楚媏都沒想明白自己把信給他幹嘛, 怎麼就把手伸過去了。

    臨鶴拆開信封,看到內容是約楚媏私奔, 臉色漆黑一片。

    幸好臨鶴以前跟金玨栩見過面,知道他非信上的邱厘,不然估計當場就要罵人登徒浪子。

    “你怎麼會在這裏?”

    楚媏先問道, “你不是不耐煩這些地方,而且這是鎮江侯侯爺婚禮,你一個晚輩也沒非來不可的理由。”

    “你知道信中寫了什麼?”看著紙上狗屁不通傳遞相思的話,那麼一個下三濫人寫的信, 竟然送到了楚媏手上, 並且她還一直拿著待看。

    “本就打算扔了的東西, 我哪裏知道寫的是什麼。”

    金玨栩在旁作證:“我們打算把這封信處理掉, 沒想到恰好碰到了臨兄。”

    臨鶴朝他微微頷首,他曾經來鎮江畫畫的時候與金玨栩見過。

    “我們回了你的問題,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你來鎮江做什麼?”楚媏腦海裏無端閃現了阮沁陽說的話,都怪她胡說八道,弄得她見到臨鶴就開始想亂七八糟的。

    “我來送禮。”

    金玨栩說“我們”時,臨鶴沒覺得多刺耳,但是聽到楚媏也說了“我們”,心裏不知為何有些不舒服。

    仔細掃過金玨栩,金玨栩容貌昳麗,比得上他見過的許多人,俊秀且文采出眾,會是女子看好的成親對象。

    楚媏不滿意他給她找的,沒想到她動作那麼快,只是不知道這人是她看中,還是阮沁陽為她看中。

    臨鶴捏著那封信函:“安平縣主在何處?這信應該交給主人處置。”

    “小事一件,何必麻煩。仰慕你給你寫信的姑娘不少,為何就沒見你把信交給什麼‘主人家’,難不成你就是覺得我不配有人寫信。”

    開頭被臨鶴突然出現閃了神,楚媏這會兒反應過來,想起了之前他說得那些話,火氣又上來了,她可沒跟他和好來著。

    因為有旁人在,臨鶴不想多說:“你覺得這信內容能相提並論?”

    “我自己的事,我自然會有處理的方法。”

    楚媏奪過了信,不想與他多說,“你去送禮,趁著天色尚早,應該天黑之前能趕回京城。”

    臨鶴盯了楚媏半晌,轉身既走。

    阮沁陽過來正好遇見了面色難看的臨鶴,見他臉色陰沈,像是已經下過暴雨,阮沁陽瞧著不怎麼順心:“沒想到臨公子親自來了,侯府招待不周,還請多多見諒。”

    臨鶴拱了拱手,與阮沁陽客套了幾句,本打算走,但腳步遲疑:“那人既是侯府的表親,望安平縣主多費心,棲霞性格不如安平縣主細膩,許多事看的簡單。”

    阮沁陽沒管臨鶴說的話,眨了眨眼,睇著臨鶴:“我聽了下人說臨公子生氣了,急匆匆趕來,這件事發生在侯府我一定會妥善處理,只是不知道臨公子怎麼知道那人是侯府表親?”

    她想著邱厘大概不會在信裏面特意提自己是阮家表親,上次她套楚媏的話沒套到,她就不相信她的水平那麼差,誰的話都套不出。

    “我比楚媏癡長幾歲,跟楚瑾又是好友,照顧她幾分正常不過。”

    “臨公子的意思是你沒在鎮江,卻關心著媏姐姐在鎮江跟誰來往?”

    臨鶴沒答反道:“安平縣主與棲霞是好友,可知金公子曾心儀與你。”

    阮沁陽瞇起眼,這幾年已經很少人能讓她產生氣悶的情緒,臨鶴這意思是她把她的追求者介紹給楚媏。

    “臨公子是什麼意思?”

    臨鶴點到為止,微微點了頭,錯身走了。

    “把人給我攔了。”

    阮沁陽從來都不是好欺負的人,臨鶴開了個頭,把人氣的半死,就閉嘴就走。他這招楚媏不跟他計較,但是她卻沒慣著他的意思。

    下令攔住了臨鶴,阮沁陽走到他面前:“臨公子信口胡說,說完就走?”

    同在鎮江,她與金玨栩雖然沒少碰面,她沒跟阮晉崤在一起之前,曾把他列為名單之一。可她的名單稍有姿色或者家世不錯的,她都放在上面。

    她沒發動什麼攻勢,金玨栩也未對她表達過仰慕之意,怎麼到了臨鶴口中,就成了另種意思。

    阮沁陽身邊更了幾個阮晉崤派到她身邊的護衛,阮沁陽下令,雖然沒抽刀,但手都放在了刀柄上。

    臨鶴沒想到阮沁陽看著慵懶無辜,性子卻較真計較:“是在下失言。”

    臨鶴的確沒什麼確鑿證據,那些蛛絲馬跡說起只算是捕風捉影。

    “臨公子可別再隨便失言,傷人傷己。”

    阮沁陽說完,覺得跟這男人生氣著實沒意思,讓下人讓開讓他離開。

    “姑娘,那小廝已經抓到了,不是侯府裏的下人。姑娘你猜得沒錯,問題出在二姑娘的院裏,審問了她院裏的丫頭,沒一會就招了,認了是她們想法子把小廝放進的府。”

    阮沁陽來之前先下令讓青葵帶著人去阮姀院子,沒想到一會兒就問出了頭緒。

    她當初無意為難阮姀,特意把她院裏的丫頭換個幹凈,讓她自己挑選補充新丫頭。

    沒想到阮姀也是本事,倒是真養出了無視侯府規矩,只聽她話的丫頭。

    “二姑娘呢?”

    青葵:“讓周媽媽和尤媽媽守著……姑娘,禁足二姑娘是否要去報給侯爺知曉?”

    阮沁陽想著武氏遊刃有余的對付親戚,估摸著她爹應該也不是傻樂著等著洞房的楞頭青:“去報吧,二姑娘那兒先守著,我騰開手再過去。”

    “二姑娘要不然還是交給侯爺處置?”青葵覺得自家姑娘火氣似乎格外的重,怕她氣壞了身子,“姑娘不是沒對二姑娘好過,她不知好,做出這等蠢事,姑娘何必在為她費心。”

    “我一直覺著她有話想跟我說。”

    阮沁陽邊走邊道,“我不想管事所以當做看不到,但現在想想若是早搭理了她,估計也不會犯傻。”

    “那也是二姑娘自己的事,姑娘又不欠她什麼。”海棠一直都看不順眼阮姀,想著侯府若是沒多她一個就好了,以前說侯府姑娘只會指她們家姑娘,現在多了個阮姀拖後腿。

    她的確不欠她,不過她腦海裏還有阮姀被“她”折磨至死的景象,再說楚媏是她的朋友,怎麼她都得弄清楚事情的始末。

    阮沁陽見著楚媏的時候,楚媏一個人坐在回廊,身邊的丫頭都打發走了,見到阮沁陽過來擡了擡頭,喪氣的模樣似乎是埋怨她來的太晚。

    “我沒想著他竟然真來了……可你說的那些話我還是覺得是無稽之談。”

    阮沁陽撿起來揉成一團,被楚媏扔在地上的信紙,拋到了海棠的懷裏:“收好了。”

    楚媏覷了她眼:“我怎麼覺著你看著火氣有些大,可是臨鶴跟你說什麼了?”

    阮沁陽摸了摸臉,想找面鏡子照照,她是模樣扭曲了,還是如何,怎麼就能看出她火氣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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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照了丫頭隨身攜帶的鏡子, 阮沁陽確認自己模樣沒出什麼問題, 依然艷若桃李, 朝楚媏道:“他是說了幾句蠢話, 但我無意與他計較。”

    楚媏想說的話,在等待阮沁陽照鏡子的途中就消散了不少。

    再者她本來也不知道說什麼, 捧著臉靠在紅柱前頭。

    阮沁陽大概能猜出她糾結什麼,怎麼想都該是臨鶴來了這事。楚媏一直覺得臨鶴有才子的清高和傲氣,佩服他的才華, 也覺著和他不是一類人。

    臨鶴對她來說,是另外一個層次的人,但阮沁陽卻說他喜歡她,會為了她來鎮江, 而他現在真來了……

    雖然她依然覺得喜歡是不可能,但心情復雜不難理解。

    “若是在意就問, 氣死別人也別憋壞自己。”

    楚媏怔了下,覺得阮沁陽說的十分有道理:“你跟我說了他喜歡我,我就想起來他以前偶爾會看著我發楞, 我問他是看什麼,他說是見慣了漂亮事物拿我洗眼睛。”

    “若是有人對我那麼說,我會挖了他的眼睛扔進水池裏讓他徹底洗個幹凈。”

    楚媏:“……”

    想想這事阮沁陽還真做的出來,她平日裏看起來懶洋洋的氣性好, 但那是沒冒犯她的前提, 若是冒犯了她, 現在還在佛寺清修的雅郡主就是下場。

    不過, 楚媏還是覺得挖眼睛太極端,忍不住道:“你就不怕臟了手。”

    阮沁陽奇異地看了她眼:“那讓阮晉崤替我挖。”

    楚媏徹底沒話了:“若是臨鶴再做多余的事,我就去問他。”

    阮沁陽點頭,不再糾結這事,把楚媏拉回了席上。

    本來婚禮侯府不打算大辦,只是最近出阮晉崤的事,人人都抱著想湊熱鬧的心往侯府擠,有些人還真拒絕不了,人多接待起來就麻煩。

    硯哥兒不大的年紀,沒跟其他小兒一同玩耍,穿的周整的跟在阮侯爺身邊,到處應酬。

    見父親端起酒,硯哥兒認真的端起了茶。

    進退有度,舉止大方,年歲還小但已經隱約有君子的氣度。

    以前有阮晉崤明珠在前,很少人註意到阮晉硯這個小的,現在看來有些羨慕阮侯爺會生。

    雖然大的那個不是他的,但小的這個算是出挑,不至於侯府後繼無人。

    “侯爺這公子生的好,雖然年紀還小,可已經有了侯爺你的幾分風采。”

    這話引得眾人紛紛點頭,像阮侯爺好,免得這個兒子也不是親生的那就要命了。

    “我記得我見過大姑娘小時候的模樣,公子與大姑娘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硯哥兒大大方方接受誇贊,只是大家不註意的時候看了眼自己突出的肚子,這人說的話若是讓他姐聽到,估計要氣的拍他肚皮。

    這些賓客有腦子的多,沒腦子的也有,見阮侯爺招待其他客人,故意來逗硯哥兒:“小公子怕不怕有了新主母,以後有了弟弟妹妹,搶奪侯爺對你的寵愛?”

    硯哥兒不解掃過說話的人:“父親的寵愛又不是物件,哪來什麼搶奪,再者弟弟妹妹是親人,吳公怎麼說的像是我的仇人?”

    硯哥兒聲音稚嫩,微大的眼睛把人看的啞口無言,不知道如何再問。

    吳公離了硯哥兒,才與旁人小聲道:“他這模樣半點不像孩子,這般教養讓我想起了傷仲永。”

    這話聽著太酸,根本沒人搭理他。

    而且不過一會,他也被打了臉。

    京城孫家到了,孫家小公子蹦蹦跳跳的來尋硯哥兒,兩個孩子湊在一塊,盡顯童稚。

    見狀,有人特意朝吳公道:“阮小公子說不定只是能言善道,不喜人惡意挑事,本質上還是個孩子。”

    客差不多齊了,開了宴,楚媏知道臨鶴沒走似乎打算在鎮江停留幾天,心中藏著事喝了幾杯就去休息。

    阮沁陽倒是想跟她一起走,可身為主人,阮姀沒在,她也跟著走了,看著總歸不好。

    可想想若是以前,她想走就直接走了,哪裏會在乎名聲這東西,自己高興最重要。而如今有了忌憚,歸根結底還是阮晉崤造成的。

    她的名聲太差,會連累了他。

    “安平縣主這次回來大概不會再去京城了吧?”

    阮沁陽沒走,在宴上就少不得被人打聽套話。

    “自然不會回去,不然多奇怪,又不是親兄妹,侯府在鎮江,一個未嫁姑娘去京城多奇怪。”阮沁陽還沒答,就有姑娘幫她說道。

    不過這話,說是幫阮沁陽,更像是逼著阮沁陽說話。

    阮沁陽慢條斯理地開口:“現在怎麼說得準以後的事。”

    “拿大殿下是什麼意思?我可聽說沁陽你走的時候,他送了幾裏也不願意回城,想讓送你回來。”

    說完,桌上的人一臉曖昧。

    阮晉崤被認回,鎮江侯府沒功沒賞,行事也收斂許多,就像是要淡出所有人的視線。

    唯一值得註意的就是阮晉崤和阮沁陽的關系曖昧,也不知道是不是要從兄妹變夫妻。

    “說起來,大殿下今日沒有抽空前來?”

    “怕是沒空來……”魏雪真的嫂子黎韻霏接話,掃過阮沁陽的淡然,“聽說大殿下與章太傅家的姑娘最近走的很近,之前殿下跟縣主的謠言都難以撇清,估計是為了避嫌就沒有特意前來。”

    黎韻霏與當朝貴妃是隔房堂親,她的消息自來靈通,場上人聽她那麼說,紛紛看向阮沁陽的臉色。

    阮沁陽的眸子微微瞇起,神情透著一股慵懶媚氣:“哦,他們怎麼走得近了?還請魏少夫人說清楚。”

    語氣不重,但透著的不客氣任誰都感覺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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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4-2 12:21:06 |只看該作者
第87章

    正常情況下不該是笑著打圓場, 可阮沁陽不止問出了口, 還是以不客氣的態度。

    黎韻霏在阮沁陽手上吃過虧, 本就有點怵阮沁陽, 此時更是恨起娘家人,非要她在阮沁陽面前說這些。

    “魏少夫人怎麼不說話?你還未與我們說我大哥是怎麼跟章姑娘走近, 又怎麼是因為避嫌不來鎮江。”

    阮沁陽歪了歪唇,任誰看著都覺著此時的她是朵帶刺的花兒,妍麗卻氣勢逼人。

    “大殿下已經不是縣主的哥哥了……”

    “他不介意, 我不介意,喚他哥哥又如何?”

    阮沁陽這些日子本就累積了一肚子氣,本來是打算見了阮晉崤朝他發脾氣的,但沒想到他人沒來, 這不是更讓人生氣?

    “沁陽說得對,這叫法我們外人哪能置喙。”

    與阮沁陽有些交情的閨秀, 見黎韻霏跟她對上了,扯了扯黎韻霏的衣袖,想讓她順著梯子下去, 莫要跟阮沁陽爭。

    其他想看笑話的小姐,心中覺得沒趣,但也知道鬧不起來。阮晉崤多疼阮沁陽有目共睹,若是那章姑娘真能擠掉阮沁陽能讓她們從夢中笑醒, 但想想就知道不可能。

    黎韻霏也不想跟阮沁陽爭, 但觸到阮沁陽挑釁的眼神, 想到她嫁的男人對阮沁陽念念不忘, 知道她與阮晉崤不是兄妹失魂落魄了幾日,她一口氣就吐不出來。

    “你們大家應該也聽過章靜妙章姑娘的名字,她是京城的第一才女,才貌雙全,多少人家求娶也求娶不到。”

    黎韻霏說完,桌上卻冷了場,她旁邊的小姑子魏雪真直接側過了臉,以防等會阮沁陽發威把她也算進去。

    “我說的話不是無稽之談,之前便有傳聞說陛下有意跟章太傅家結親,大殿下認祖歸宗,又到了該娶妻的年紀……”

    “所以呢?”阮沁陽瞧著黎韻霏,“就因為這不知道從哪裏傳出來的傳聞,你就給我大哥規劃了娶妻生子?”

    阮沁陽似笑非笑,黎韻霏的臉黑了。

    “傳聞之所以成為傳聞自然是有根據,再者大殿下的確是與章姑娘走得近,你不在京城不曉得,我娘家的人說他們一同出行過幾次,郎才女貌,羨煞旁人!”

    也是被阮沁陽逼急了,黎韻霏不管不顧地胡說八道了起來,怎麼也得讓阮沁陽那張精致漂亮的臉上露出猙獰的表情。

    可惜別說猙獰,黎韻霏在阮沁陽臉上連沮喪都沒看到。

    阮沁陽挑著眼:“魏少夫人可知造謠皇親,按律該如何處置?”

    “你這是什麼意思?”黎韻霏差點跳腳,難不成阮沁陽還打算把她送官查辦?她可是魏家的少夫人,當朝貴妃的妹妹。

    “縣主年紀不小了,大皇子又不是你親哥哥,難不成你還要霸著他?我不過說出事實,你接受不了,就要找我麻煩?!哪有這樣的道理。”

    “我剛不是說了‘造謠’,魏少夫人覺得我這是霸著人,否認事實就別跳腳了。”

    魏雪真扯了扯黎韻霏的衣擺:“嫂嫂可否陪我去更衣?”

    黎韻霏有些不甘願,但還是與她走了,不過走到沒人的地方,黎韻霏就道:“阮沁陽看著都外強中幹了,你拉我走做什麼!難不成她真把我送到官府,我又不是沒身份的人。”

    聽到黎韻霏說阮沁陽外強中幹,魏雪真就覺得好笑:“你怕是還不算太清楚她的性格,她說造謠,那她就能拉著阮晉崤帶這官兵到你面前說你造謠。”

    魏雪真磨牙,“你又不是不知道阮晉崤多寶貝她,在阮晉崤眼中可不分男女,只有阮沁陽討不討厭。”

    若是阮沁陽不喜歡,女人他也照處理不誤,那顆憐香惜玉的心全給了阮沁陽。簡直就像是阮沁陽樣的家犬,阮沁陽叫他咬誰他就咬誰。

    “他現在可是皇子,就不怕影響他的名聲。”

    魏雪真搖頭:“能把全鎮江的世家公子都打一頓的人,我不覺得他現在會變到哪裏去。”

    黎韻霏不甘,拖拖拉拉不想回席上,不過等她過去,沒想著阮沁陽倒是先走了。

    這事傳到男賓那裏,就成了魏少夫人咄咄逼人,做夫人的,把主人家小姑娘給氣走了。

    阮侯爺臉色微變,硯哥兒直接放了筷子。

    孫小胖撅嘴,童言童語:“可是有人上門在沁陽姐姐家欺負沁陽姐姐。”

    魏伯彥面上難看,本就不滿意黎韻霏這個妻子,如今更覺得跟她生活在一起難捱。

    離了席宴,阮沁陽有立刻策馬去京城的沖動,人也走到了馬棚,不過沒停留多久還是倒回了阮姀的院子。

    阮姀被禁足在屋裏,外頭兩個體壯的婆子守著,她的那些貼身丫頭都被關到了別的屋子,等候審問處置。

    還沒進屋,阮沁陽就聽到了哽咽的哭聲。

    守門的婆子道:“哭了有一會了,怎麼勸都勸不聽,可要讓人給她凈個面,大姑娘再進去?”

    “不必麻煩。”

    屋裏帳幔全都放下來了,聽到有人進屋,阮姀的哭聲頓了頓,像是咬緊了唇只剩下哽咽。

    瞧見是阮沁陽,阮姀低著頭,叫了聲大姐。

    “你為什麼要幫邱厘?”阮沁陽撿了張凳子坐下,觸到阮姀絕望的目光,晃了下神,“你最近可做了什麼夢?”

    知道章家頻繁打聽阮姀,章靜妙可能是重生的,或者跟她一樣知道書中內容和走向。

    她以前沒想過,現在卻有了個念頭,既然章靜妙能重生,那是不是還有別人能知道所謂的“上一世”。

    比如阮姀,比如阮晉崤。

    “我……”阮姀本以為阮沁陽會發脾氣,聽她問她有沒有做夢,還以為她是為她找借口,愧疚地道,“大姐對不起,我不知道會這樣,邱厘哭著求我,說有話想跟我說,我……我不知道他會叫人去找棲霞縣主。”

    阮姀眼淚像是斷了線一樣,又覺得愧疚,更覺得羞恥。

    邱厘之前一直在討好她,阮沁陽走後,她在鎮江也沒什麼能接觸外頭的機會,自然就沒機會交什麼朋友。

    邱厘就像是從天而降的一道光,長相英俊,才華出眾,她一直覺得他對她是真好,私自與他來往了許久。

    只是沒想到有一天,他就不搭理了她了,她不明白是哪兒惹了他生氣,後面楚媏來了,她才明白邱厘是覺得她沒有利用價值,地位不夠高,所以不再搭理她。

    經歷了這些她醒悟了也算了,可知道邱厘和他妹妹會被出鎮江,邱厘又求著她幫忙,她不忍心就給了他不少銀子,誰知道他會利用她給楚媏送信。

    阮姀邊哭邊說,臉漲的通紅,覺得羞得不如一頭撞死。

    阮沁陽能感覺她說的話都是實話,看著她哭成一灘爛泥,叫了丫頭進門給她整理。

    在她看來邱厘不算是個聰明人,心比天高,卻沒什麼實在的本事,但沒想到有個比他更傻的阮姀,竟然能中了他的圈套。

    “他看不上你,放任他妹妹譏諷你,不過求你幾句,你就當做之前沒發生過?”

    阮沁陽完全不能明白,人怎麼能不記仇成這樣。

    “他跪下了,說他活不下去……”阮姀眼圈通紅,那時候邱厘的模樣太可憐,就像是她不幫他,他就活不了,所以她才鬼迷心竅。

    “他活不下去不是好事一樁?他可是打算把你利用徹底,你知不知道給楚媏遞信是他的最好打算,若是楚媏不願意,他還有個下下招,就是拿了你們曾經互通的信件,偷了你的私物,說你跟他有了私情。”

    阮姀眼睛瞪大,看著更加的可憐脆弱。

    阮沁陽瞧著她的樣子,無端想起了書裏面的內容。

    她跟阮姀的性格完全不沾邊。

    阮姀在她看來有些傻,但男人看來估計就是脆弱善良,需要好好呵護。

    而男人看她該是怎麼樣?張揚跋扈?不過就算缺點不少,她模樣好看成這樣也都能抹平吧。

    阮沁陽根本就不可能在自己心中數落自己,再她看來她沒一點不好,去想別人對她的想法,然後自卑完全不是她的性格。

    只是不知道阮晉崤在書中能愛上那麼樣的阮姀,怎麼會喜歡上她。

    明明她們沒有任何的相似點。

    “我不知道他會這樣……”阮姀被阮沁陽話嚇著了,她實在沒想到她那麼幫邱厘,邱厘還會那麼對她,“他跟我說他只是需要一些銀子,等聯系到舊親,就會離開鎮江……”

    “若是他真利用了你,毀了你的清譽,逼著你嫁給他,然後哭喊著說是迫不得已,是因為喜愛你才出此下策,你是不是就原諒了他,好好跟他過日子。”

    阮姀邊哭邊搖頭,但是阮沁陽卻覺得自己的設想很有道理,邱厘來這招,阮姀很可能就委曲求全了。

    所以說起來了阮姀還該感謝邱厘的眼光高,只把她列為了迫不得已的選擇,先把信送到了楚媏那裏,給了阮姀一條生路。

    “別哭了,除非你想明日奉茶的時候,讓夫人看到你在大喜的日子紅著眼眶。”

    阮姀捂著唇抽泣:“我錯了……我不該來鎮江,我不配……”

    她是因為過不下去才到鎮江尋親,剛到侯府她幻想過好日子,但越過越覺得她在侯府就像是個局外人,本以為邱厘是真心喜歡她,真的在她身上看到了美好的光彩,誰想到他根本打心底看不上她。

    “你跟我是同房姐妹,你覺著我配的上邱厘嗎?我覺得他給我提鞋都不配。”話說起來雖然有些殘忍,但阮沁陽絲毫不客氣,“你不用拿我的標準要求自己,但至少不必想自己配不配,我們兩個身上有一半血是一樣的,你看不起自己不就跟看不起我一樣。”

    “大姐,我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阮姀表情慌張,她根本沒想過那麼深層的東西,越在侯府生活她越察覺到她跟阮沁陽的不一樣。

    她根本不敢想她跟阮沁陽一半是一樣的。

    “你心裏不是這個意思,但你實際是這麼做。”阮沁陽盯著阮姀,“收起可憐的模樣,好好想想如何跟父親交代,想想有沒有什麼把柄在邱厘手上,後續該怎麼處理。”

    說完,見阮姀一直道歉點頭,阮沁陽也不知道她聽進去了多少,能改多少。

    不過她倒是因為說了這些話,覺得疲憊頭疼,到了晚上見著了阮晉崤,她瞟了一眼就收回了視線,繼續靠著靠枕發楞想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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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天黑過後阮晉崤手邊的事才告一段落, 策馬趕回鎮江, 至少該三四個時辰的路程,被他壓到了兩個時辰。

    到了侯府大門口, 馬四肢發軟直接倒了地, 倒是阮晉崤精神奕奕,邁著腿往妹妹的院子走。

    大概也是認定了阮侯爺洞房花燭沒功夫管他, 所以步子邁的肆無忌憚。

    燭光下,他的沁陽的身影攏了層淡黃微光, 柔和的讓他步子都忍不住放輕了。

    “累著了?”

    一路飛馳, 阮晉崤的頭發雖然不說被吹成了瘋子, 但散了不少,因為他氣勢撐著,別人才沒看出不對。

    此時坐在榻邊,阮沁陽就感覺他在散發熱氣,透著風塵仆仆的味道。

    阮沁陽盯著阮晉崤額頭的發絲, 伸手把結在一塊的一縷打散。

    阮晉崤看著妹妹柔和的表情,朦朧的燭火入了她的水眸,成了蕩漾的秋水, 溫柔地把他裹得不漏半點縫隙。

    “我說,”阮沁陽聲音慵懶,手指抹掉了阮晉崤額角晶瑩的汗水,“你怎麼現在才回來?你曉不曉得席面上我被笑話了, 因為你沒出現。”

    阮沁陽鼓著眼, 像是溫順的小貓突然呲牙咧嘴嚇唬人, 阮晉崤本來覺得自己身上都是灰塵,不想弄臟阮沁陽,但見狀卻忍不住握了她的爪子,把人揉進了懷裏。

    “沁陽想哥哥了?誰笑的你,哥哥去割了她舌頭。”

    阮晉崤蹭了蹭阮沁陽的嫩臉,他覺著舒服,阮沁陽仰頭就咬了他一口。

    這一口就是一嘴的沙,心中的氣漲的更滿。

    阮晉崤騎馬趕來,也沒說拿面具遮面之類的,臉上浮了層薄薄的沙,看不出來,但是臉蹭就覺得是被磨砂板給摩擦。

    阮沁陽連呸了幾下,覺得自己是氣傻了,這會兒不止臉粘了沙子,嘴巴也嘗到了味道。

    阮晉崤把手搭在她唇邊:“哥哥的錯,不舒服吐哥哥手上。”

    阮沁陽倒真想吐他滿手,不過他這手洗幹凈了一定會摸她,她這樣不就是自己給自己找罪受。

    推開了阮晉崤,阮沁陽拿茶水漱了漱口:“你曉得我剛剛在想什麼?”

    阮晉崤本來是打算先去洗漱,聞言唇緊了緊,不管阮沁陽的嫌棄,微濕的鬢角靠著她的臉:“在想我。”

    阮沁陽低頭,就見自己的手指被阮晉崤扣住了,看著他沒使多大的勁,但她知道一定很難掙開。

    兩人太熟了真不好,她還沒說什麼,阮晉崤就能猜到她想說什麼。

    靠著阮晉崤火爐一般的身體,雖然漱了口,她覺得嘴裏還全是阮晉崤身上的味。

    她剛剛的確是在想他,想的問題是從阮姀那兒延伸出來的。

    現在抱著她的阮晉崤,到底跟書裏面的阮晉崤是不是同一個人?

    考慮這個問題其實是一件無聊的事,因為就算是同一個人,但他從小經歷的不同,他既然沒對阮姀一見鐘情,那其實已經不算是同一個人了。

    但是她還是忍不住一直鉆牛角尖,比如要是阮晉崤也有“上一世”的記憶,那他會覺得喜歡她是對的,還是喜歡阮姀是對的。

    她知道她現在的狀況是太在乎阮晉崤的存在,甚至不知道她現在想抽身還抽身的了不。

    不知道是哪來的風讓燭火搖曳不停,阮沁陽看著墻上的影子,耳畔的阮晉崤的呼吸很平穩,就像是快睡著了似的。

    “你去休息吧,若是你明日急著走,我會早起跟你說話。”

    “我抱回再去。”

    說是抱,阮晉崤的手卻不怎麼規矩,順著衣擺沿著沁陽的胳膊揉弄,感覺到平緩的呼吸漸漸粗重,下一刻沁陽的脖頸一疼,被阮晉崤叼了口。

    “阮晉崤!”

    阮晉崤轉移目標,噙住了那張朝思暮想的唇,把粗重的呼吸與濕潤都傳遞過去。

    阮沁陽抿著唇,他就一下下在她唇上啄吻,不急著侵入,就像是一頭強大的野獸十分有耐心的用爪子去摳貝殼縫隙。

    而阮沁陽這顆貝殼被扣的不耐煩了,伸手擋在了唇上:“我想問你一件事。”

    她想問他,而他只想吻她。

    “沁陽想問什麼?”阮晉崤握著阮沁陽的手,心尖顫了顫,有種不安感。

    阮沁陽閉了閉眼,她那幾場通書的夢,其實還透了一個恐怖的信息,只不過她一直下意識不想提及罷了。

    “小時候是你把我推下水的是不是?”

    阮晉崤一怔,漆黑的眼珠倒影沁陽模樣。

    阮沁陽抽出了自己的手,擡頭直視他的眼睛:“小時候你想淹死我。”

    她穿越的契機是原主不慎落水。

    因為醒來第一眼看到的是阮晉崤,也因為是他救了她,她一直都跟他很親近他。

    但是夢卻告訴她,當年原主會落水是因為阮晉崤故意,他覺得家中多了個孩子討厭,想把人溺死。

    一個三歲的孩子,不管原主以後會成為什麼樣的人,阮晉崤當時是幾歲,動機都太變態。

    她不想相信阮晉崤是這樣的人,所以她一直在努力遺忘這件事,只是沒想到還是說出來了。

    不過問出口,她又後悔了,如果阮晉崤說是怎麼辦。

    如果這行為是真的,書裏面不知道他是為什麼沒溺死原主,但現實原主是真的在水裏死了,她才會進入這具軀殼。

    她該如何面對一個殺了三歲小孩的男人。

    “我在想你說的小時候是什麼時候。”阮晉崤怔了下,眼中又註滿了笑意,“誰與你說的?我要是要淹死你,又為什麼會救你。”

    “你說不定良心發現?”

    “沁陽,”阮晉崤有些疲憊地叫了她一聲,無奈地道,“我哪有什麼良心。”

    阮沁陽:“……”

    到底是什麼樣的人,能把這話說得那麼理直氣壯,沒良心是什麼好事不成。

    不過聽到阮晉崤否認,阮沁陽心中的一顆藏著的石頭終於放下了。

    阮晉崤動手這事在她的夢中並沒有經歷過,而是“阮晉崤”又找“阮沁陽”發泄的時候,掐著她的脖子說,“早知就該徹底淹死你。”

    現在想想說不定,是阮晉崤生氣說的氣話,“阮沁陽”落水的時候,他才幾歲,能跟個小孩子有什麼仇,怎麼會把人推落水。

    “我還記得你小時,明明年紀不大話都說不清,卻因為阮侯爺與侯夫人不知跟你說什麼,會看到我就目光躲避。”

    阮晉崤溫柔地順著妹妹的頭發,“都說有妹妹了會陪我,但我卻感覺我更像是多余的一個人。”

    阮沁陽知道他說的是她三歲以前,舔了舔唇道:“那麼小的事情你竟然也記得。”

    她其實很多事都記不清了,不過能記得的事大多都跟阮晉崤有關就對了。

    他們小時候粘的可真緊。

    “我記得不算清,只是記得一些感覺。”提起小時候,阮晉崤像是打開了話匣子,“不過你落水以後,眼睛看著我總是在發亮,我嫌你粘人你也不氣,你說要把我養的不嫌棄你粘人,若是你不粘我了,我要渾身不自在,痛哭流涕的求你。”

    阮晉崤的手掌摸頭發還挺舒服的,阮沁陽懶洋洋地躺在他的腿上,哈欠打到一半,突然咽了回去:“我說過這樣的話?”

    她為什麼都記不住了。

    她就記得小時候她對阮晉崤多好,多努力把陰霾少年拉到陽光下,當然她當時也是抱著他是嫡長子,討好他以後長大方便奴役他,但是她當時有那麼坦誠嗎?竟然把真心話說出來了。

    “那你當時聽到我說的話是什麼感覺?”

    “……很期待。”

    阮晉崤捏了捏沁陽小巧的耳朵,“期待的想要發瘋,但我對你說‘蠢貨’。”

    “你竟然那麼罵過我。”

    阮沁陽本來覺得他說期待稀奇古怪,想跟他討論這個問題,然後就聽到了他接著的話。

    雖然氣憤,但阮沁陽也不想翻身起來,只是腳蹬了蹬毯子意思意思。

    她其實記得小時候阮晉崤會經常罵她,那麼說起來她把她的記憶美化的挺厲害,自己的她對阮晉崤的好,和阮晉崤罵她,但是她想奴役他的想法全都被她原則性遺忘。

    “我錯了……”阮晉崤側身躺在了阮沁陽的身邊,用胳膊代替腿讓她枕著,高度猛地降下來,阮沁陽不舒服皺眉往前移了移,反正離阮晉崤越近的地方,他的胳膊的高度越高。

    兩人大眼對小眼,阮沁陽考慮不可能直接把她頭枕在他頭上,只能認命不動:“你為什麼期待還罵我?”

    “劉嬋繼位容易,所以被人奪國也毫不在意,樂不思蜀。”阮晉崤輕輕道,“總不能讓你太容易得到我。”

    兩人呼吸交錯,溫暖的氣息打在臉上,阮沁陽有了幾分困意,連瞪阮晉崤也瞪得有氣無力。

    “那你現在怎麼讓我輕易得到你了。”阮沁陽撅著唇把阮晉崤鼻尖上的睫毛吹走。

    “腦子都是你,想到你不願我碰你就渾身不自在,又怎麼舍得跟你玩心眼。”

    “不玩心眼就好……”

    怎麼說也忙了一天,阮沁陽說著說著就困了,本來還想跟阮晉崤說章靜妙,只能睡醒了明天再說。

    瞧著妹妹慢慢閉緊了眼睛,阮晉崤低頭在她眼上吻了吻。

    “那時候你的呼吸都沒了,可下一刻又睜開了眼,可憐巴巴的看著我。”

    阮晉崤唇移在了她的唇上,“依賴的看著我,仿佛天地只有我一人,我那就時候就想,現在醒來的這個人應該是個完全屬於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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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怎麼睡著的阮沁陽已經不記得了, 只是醒來看到阮晉崤近在咫尺的臉, 阮沁陽怔了怔,伸手就要掐他。

    不過動作到一半,她小心翼翼的移著身體下了床,倒了桌邊的清水滴了香露漱了口, 對鏡子整理了頭發, 才去捏阮晉崤的耳朵。

    阮晉崤一睜眼, 阮沁陽就覺得不對。

    “你在裝睡?”

    阮晉崤的眼裏沒多少睡意, 黑眸亮如寒星,完全不像是被她驚醒,阮沁陽想到她做事的時候,他睜著雙眼在偷窺, 瞪圓了眼睛看他:“你要敢說謊騙我, 你就完了。”

    阮晉崤摟著妹妹的纖腰,若是平日他硬裝也能裝出幾分睡意,只是今天太高興, 沒了偽裝的本事。

    既然阮沁陽都說了那麼重的後果,阮晉崤只能實話實說, 以求逃過一劫:“我淺眠, 抱著你才覺得睡得安穩,你一動我就察覺了。”

    那麼一說,他們是前後腳醒的。

    阮晉崤的實話沒讓阮沁陽覺得高興, 反而眸子瞪得更大, 那模樣就像是被惹怒的貓崽, 要發威在“敵人”身上咬兩口。

    不過阮沁陽想到她要是咬阮晉崤,反而如了他的意,伸腿在他腿上踹了一腳。

    “滾出去。”

    阮晉崤抓著被子,知道沁陽這會兒惹不起,但是眷戀這屋裏的味道,不怎麼想走。

    “沁陽,你說讓我說實話。”既然他說了實話,不應該獎勵不用出去。

    “你說了實話,所以我讓你滾出去,要是你說了假話——”阮沁陽五指張開狠狠一收。

    看著寶貝耍橫,阮晉崤忍著沒笑出來,但眼眸卻是藏不住的笑意。

    阮沁陽看見了更覺得生氣,又踹了他一腳:“你到底走不走,你不走我走了。”

    阮晉崤當然舍不得她出門吹冷風,拿了架上的披風一步三回頭的走了。

    聽到門關上,阮沁陽躺會了床榻,只是嗅到床上阮晉崤的味道,想起他根本沒換衣裳就風塵仆仆的往她床上躺,阮沁陽拿著枕頭悶著臉尖叫了幾聲。

    他們之前不是在榻上,怎麼就到了床上。

    阮晉崤那個臟鬼!

    外頭還是一片漆黑,阮沁陽本以為沒睡多久,所以對阮晉崤的態度還算溫和,但掃到了墻角的沙漏就楞住了。

    “阮晉崤!”

    這個人不來鎮江也氣她,來了鎮江更氣她。

    他竟然膽大到在她屋子裏過了夜,摸著床上殘留的熱度,阮沁陽已經辨不清心中是什麼情緒了,他那麼的肆無忌憚,是覺得兩人的名字在外人眼中聯系的還不夠緊密?

    更恐怖的是她大約習慣了他的思維模式,竟然覺得這般也沒什麼所謂。

    也不知是對他太有自信,覺得他非她不可,還是對自己太沒有自信,怕自己那天不對勁反悔了,越發越不給自己留後路。

    想著,阮沁陽就覺得頭疼。

    青葵和海棠進屋,瞅見主子難看的神色,慚愧的低頭,青葵是頭壓根擡不起來,海棠畢竟是臉皮厚點,忍不住擡了頭:“姑娘,大爺沒對你做什麼吧?”

    青葵聽著牙酸,人傻就是厲害,什麼都問得出口。

    不過青葵偷偷看著床面,雖然淩亂了點,但好像是什麼都沒發生吧?

    “你們怎麼會讓他留下?”阮沁陽沒跟她們打趣的意思,正坐在榻上,瞧著她這兩個貼身丫頭。

    青葵慌張跪下:“昨晚奴婢覺得時候不早,硬著頭皮進了屋,只不過……”

    青葵糾結著不知道怎麼說當時的情況,她硬著頭皮進屋,就是想著什麼情況都要把大殿下趕出門,可是屋裏的情況,她根本束手無策。

    “只不過什麼?”

    海棠接道:“姑娘你抱著大爺不撒手……”

    想到當時的情形,海棠臉皮厚都忍不住紅了臉。

    兩人躺在榻上,姑娘的手圈著大爺,她們上前想叫醒她,姑娘嗯嗯唧唧的往大爺懷裏鉆。

    而且大爺冷厲的目光就像是要殺了她們似的,她們腳軟又看到姑娘舍不得松開大爺,不知道怎麼的人就那麼出去了。

    阮沁陽聽著她倆的形容,竟然還想起來一點細節,她睡覺時似乎是有人打擾她,她一直在躲騷擾她的手,往溫暖的地方鉆。

    ……嘴巴似乎還碰到挺香的東西,吸了幾口。

    那好像是阮晉崤的脖子。

    阮沁陽不知道自己這是做夢還是真發生的事,但是看海棠她們臉紅的勁,阮沁陽忍不住也捂上了臉。

    怪不得她捏阮晉崤耳朵,他醒過來會眼裏的笑都藏不住。

    她晚上睡覺到底都做了什麼事便宜他。

    “姑娘放心,奴婢與青葵吩咐了院內人,不許她們多說一句,大爺帶來的人也幫了忙,恐怕除了我們院子的人,侯府裏的其他人都不知道大爺來了。”

    “嗯……”阮沁陽應了聲,明明一天才剛剛開始,她就有種累了的感覺,不過總不能再躺回床上,“他回哪兒休息了?”

    她突然想起恒明院已經封了。阮晉崤是皇家子孫,他住過的地方空著也不好,原封不動的讓別人住進去也不好,所以打算拆了重建。

    “大爺去了客房。”

    聽到人去了客房,沒繼續在她院子裏蹲著,阮沁陽吐了口氣:“邱厘兄妹呢?找到了沒有?”

    既然不打算睡覺,她就打算做點正經事。

    比如說把沒睡飽的怒氣發泄到別人的身上。

    “此刻在柴房裏關著呢,等著姑娘和侯爺的處置。”

    阮沁陽起身穿衣,邱厘寫情書求愛,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沒什麼問題,但是他利用阮姀就成了大事。

    阮姀就算是庶女,也是侯府的庶女,鎮江侯侯府的姑娘哪輪得到別人挑肥揀瘦。

    邱厘被抓後眼睛就不敢閉上,他不怕阮姀,甚至覺得侯府都是好說話的人,卻怕極了那些來捉他的人。

    一個個面帶煞氣,宛如地獄的鬼差,他們沒有動用私刑,卻比打他還讓他驚慌。

    邱厘的妹妹卷縮在地上,聞著周圍又灰又黴的味道,眼淚都流幹了。

    “哥哥,你去哄一哄阮姀,讓她把我們放出去吧,這兒有蟲子有老鼠,我一個嬌滴滴的姑娘哪裏受的了這些。”

    邱嫣啞著嗓子,哭哭啼啼地道。

    邱厘被她念的煩了:“你嬌滴滴,難不成我受過這樣的罪,我要是見得到阮姀,還用你提醒我。”

    如今唯一能救他的就是阮姀了,早知道他就是屈就了又如何,阮姀雖然容貌差了些,才情也拿不出手,但至少是侯府的姑娘。

    枉他對楚媏一見傾心,她竟然那麼毒辣,不過給她傳遞一封信,她竟然派人把他抓了起來。

    邱厘這會還想著是楚媏發威,派人捉他。

    “阮姀真是沒用,我們都待了一夜了她竟然還不來救我們!又蠢又傻,也不知道是走了什麼好命可以當侯府的姑娘,想著她就覺得煩!”

    邱嫣憤恨地說完,就聽見破舊的木門刺啦一聲被推開,半亮的天,打扮周正的丫頭們提著一個個明亮的羊角燈籠,阮沁陽站在其中,眾星捧月,那張臉妍麗的臉美帶著仙氣。

    阮沁陽居高臨下地看著兄妹倆,眼神淡淡。

    兄妹倆楞了楞,邱嫣驚艷片刻,心立刻亂了起來,不知道阮沁陽有沒有聽到她的話。

    苦著臉可憐巴巴地看著阮沁陽:“大表姐,快救救我們吧……”

    而邱厘大概是被關暈了頭,竟然還有空想若是阮沁陽這張臉能跟阮姀換換就好了,如果阮姀長得是這張臉,他就是想盡一切辦法,也要娶她為妻。

    護衛魚貫而入,把柴房擠得滿滿當當,阮沁陽坐在丫頭搬得凳上,打量這跪坐在地上的兩人。

    五房收留的表哥表妹不少,但邱家兄妹倆給她的印象最深,兩人都是心比天高的性子,邱厘以前追求她,追求不到就換了楚媏,而邱嫣也對阮晉崤獻過殷勤,別人都怕了阮晉崤的不講情面,但她倒是越挫越勇了幾次。

    “不用起了。”

    見邱厘掙紮著站起,阮沁陽一開口,旁邊的侍衛便踢了邱厘的腿,讓他繼續跪在地上。

    “啊!”聽到骨頭敲擊地面,邱嫣尖叫了聲,“大表姐這是做什麼,難不成你不是來救我們的?”

    阮沁陽聽著覺得好笑:“救你們?我為何要救你們?棲霞縣主是侯府貴客,邱厘一個在再而三騷擾,約會私奔?”

    被美人嘲諷可不是什麼舒心的事,特別是邱厘這般好面子的。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只是仰慕棲霞縣主,想在離開之前見她一面,若是她不願意,我走就是。”

    這話說得倒是有幾分傲骨了。

    不過就連海棠也看不過眼,哼了一聲,沒見過那麼虛偽的男人。

    “那你利用我妹妹院裏的丫頭遞信是什麼意思?”

    “那是姀表姐自願的。”邱嫣可憐巴巴地看著阮沁陽,“姀表姐覺得哥哥跟棲霞縣主相配,所以才幫忙。”

    看著狀況,這兄妹倆是鐵定了阮姀把他們當做菩薩供著,就是被利用了還會幫他們。

    阮沁陽眼眸冷了下來:“你們把鎮江侯府當做了什麼,把我妹妹當做傻子耍。”

    “那是庶妹……”邱嫣小聲,阮姀要是阮沁陽的親妹妹,他們兄妹還嫌棄什麼,不就是她是個在侯府說一句話都沒人聽的庶女,他們才那般的嫌棄她。

    “庶女難不成就不是我妹妹?鎮江侯府的姑娘,比你們身份不知道高了多少倍,那容得了你們挑肥揀瘦。”

    阮沁陽都快被兩人的不以為意惹笑了,這兩人到底是被阮姀慣成了什麼樣,一對無父無母的兄妹,竟然還看不起阮姀。

    “我……”邱厘突然開腔,眼裏深情滿溢,“我其實與姀表妹一見鐘情,只是姀表妹一直自卑覺著配不上我,我迫於無奈才與跟棲霞縣主通信,為的也只是激她認清自己的心,沒想到一切卻變成這樣。”

    邱厘眼角晶瑩,竟然有淚落下:“這都是我的錯。”

    這一聲認錯,認得撕心裂肺,屋裏的人看的目瞪口呆,被邱厘痛苦的模樣給震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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