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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明帝對阮晉崤的感情很復雜。
除去他是被他隱瞞身份養在了阮家, 更多的是因為他的生母。
就是那麼多年後想起, 清雅在他心中依然鮮活, 恍若昨日兩人還在花山賞蝶互訴情意,這些年他見過無數國色天香的女人,可任誰也比不上清雅那份動人。
明帝沒遇到清雅之前, 身邊也有討得他歡心的人,在他看來男女之情也就那麼一回事,不知怎麼會有為情失國的昏君, 但是遇到清雅之後,他才發現他把男女情感想的太過淺薄。
原來遇到了那麼一個人, 會忘了自己是君王, 忘了理智, 眼裏心裏只有她。
他與清雅有過一段快樂的日子,他沒有足夠的能力,保不住她。
對他來說把阮晉崤送走不是他的軟弱的證明, 清雅的死才是, 是他親手殺了她。
那時他打算把懷孕的清雅送走, 但田家卻不願意放她一條生路,不願讓她生下孩子, 陰謀折磨一個接著一個, 防不勝防。
清雅是他見過最要強的女人,命已經去了半條,他都放棄打算不要孩子只要保住她的命,她卻硬拼著把孩子生下。
雖拼命生下阮晉崤, 但清雅卻未看過一眼,而是跟他開始算賬。
田家設計她被玷汙,當初他把她救回,他只恨田家,她一句話未說,他以為他們有了默契一起遺忘那段,但沒想到生下孩子後她卻遞了他匕首。
她說她從未對不起他,錯的是他是田家,她恨田家也恨他,她要他親手殺了她,死後她要化成厲鬼,遊蕩世間看著他們一個個下地獄。
他不動手,她也已經瀕臨燈枯,沒有多久好活。
而那時他大約也被逼得有些癲狂,想要留下些什麼,就像是他怕有朝一日自己變了,怕清雅對於他的生命而言,烙下的痕跡越來越淡,在清雅的言語下,他動了手……
嬰兒哭聲慘烈,他的清雅笑靨如花,恍若他們初見之時。
思及往事,明帝眼眶通紅,精神萎靡,坐在龍椅遲遲回不了神,阮晉崤進殿見到這般的明帝,攏了攏眉。
殿內並無太監侍女,阮晉崤掃了幾眼最容易藏人的位置,恐怕暗衛也沒有。
阮晉崤不喜歡皇上對他的放心,反倒覺得麻煩,要是這會兒恰巧了出了什麼問題,除了麻煩不會有別的事。
至於明帝叫他入宮是為什麼,他心裏大概有數,班師回朝,本該把兵權全交,但明帝只收走了一部分,另外一部分遲遲未收,不管他如何打算,今天都該是說個清楚。
“陛下可是身體不適?”
阮晉崤站了半晌,見明帝要天長地久的呆楞下去,啟唇問道。
話聲響起,在空蕩的宮殿回出了淡淡音波,宛如一顆石粒砸在了水面,明帝擡眸仔仔細細看著眼前已經長大成人的兒子。
早朝日日相見,他卻沒如今天這般看得仔細,分辨他那裏像他,哪裏像清雅。
鼻子像他,唇像清雅,眼睛就像是他跟清雅的混合。
“朕叫你來,是想告訴你,你是朕的兒子。”
明帝擲地有聲,乍聽這般驚言,阮晉崤反應不大,眉心微皺,直視明帝。
……
“姑娘,你說是不是男人就只會這招!”
海棠氣呼呼跺腳,不過在蘭亭宴短暫露了一面,她家又被推上了風口浪尖。
這才多久一會兒,大街小巷就在說四皇子幾次相護她家小姐,在宴會上有人為難她家小姐,更是挺身而出。
活活就把她們家姑娘跟四皇子編成了話本,什麼一見鐘情,兩情相悅。
“以前在鎮江那些表公子也想這般逼姑娘與他們結親,那些人想辦法就能打發,但是四皇子!”
海棠氣的頭發都要豎起,“沒想到皇子也會那麼下作。”
青葵踩了海棠一腳:“胡咧咧個什麼,你怎麼就認定是四皇子。”
就是認定了這話怎麼能就那麼講出來。
“不是他還是誰。”接話的是沁陽,抿了口茶,“別理就是了,我不願意難不成還有人會強壓我頭不成。”
“但……”詩薇欲言又止,阮沁陽想也知道她擔心什麼,四皇子這事做得惡心,相當於狗子撒尿劃地盤,她惹了一身臊,旁人聞了味道,自然就繞開了。
“那就晚些日子挑選夫婿。”
阮沁陽回想了下書中四皇子何時垮臺來著,那書雖然感情線跟現實都搭不上,但是劇情線倒都合得上,拿來作參考出不了錯。
“大哥被陛下傳進宮了?”阮沁陽突然這事,朝詩薇問道。
“回縣主,已經去了半個時辰了。”
阮沁陽點頭,明帝無緣無故叫人入宮,要是沒什麼意外,阮晉崤大概應該就是這次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想到這個,阮沁陽回想了最近的表現,她應該沒流露出早就知道這件事的感覺?
“去幫我查查章家,不只是章靜妙的行為舉動,整個章家嫡系在朝堂的動向,接觸了什麼人我也要曉得,我覺得她的親近莫名其妙,我就算再美也不可能教京城第一才女一見傾心。”
阮沁陽頓了頓,看向青葵:“直接找弓藏借人,憑借你們幾個小姑娘,做不成事。”
青葵應是去辦。
“章姑娘會不會是想討好侯府?”海棠猜測道。
“章姑娘不需要討好侯府。”阮沁陽回想宴會上,朝顏公主對章靜妙軟聲軟語,公主她都沒放在眼裏,何況侯府。
章靜妙想做什麼,她之前是覺得怎麼都不可能跟她扯上關系,所以懶得去管,現在只用等把細枝末節匯聚到了一起,再來大膽推斷就行。
……
“陛下的意思是說,臣是陛下送到鎮江侯府寄養的皇子。”
阮晉崤聲音平淡,明帝知道自家這個兒子處變不驚,但他設想他們倆父子相認的情形,怎麼想也沒想到阮晉崤在這事上會那麼冷靜。
不驚訝,不驚慌,沒表現出難以置信,也沒驚喜自己成了皇子。
“你是不是早就猜到?”
對現狀不滿厭惡才會產生剝落現有身份逃離的想法,他從未想過他與沁陽會無血緣,又怎麼會去猜自己不是阮家的孩子。
阮晉崤扯了扯唇:“回陛下,無。”
“崤兒你與朕說話,不必這般疏離。”
明帝本以為需要一段時間才能勸動阮晉崤,卻沒想到剛說完,便聽到了一聲“父皇。”
阮晉崤眸色沈黑,難以辨別他心中的情緒,不過明帝得償所願,卻怎麼都高興不起來。
他聽過阮晉崤叫阮侯爺“父親”,他的音調低冷生疏,比起在喚親近的人,更像是叫一個稱謂,這個叫“父親”的語氣,把稱呼換成“侯爺”,“尚書”也完全沒差。
他那時候還覺得畢竟不是親生的,阮侯爺就算養了他的兒子,但他兒子也不會跟假爹親近。
然後沒想到這事這會兒就落在了他自己的身上,阮晉崤用叫阮侯爺“父親”的語氣,原封不動的叫他“父皇”。
明帝心中幾分苦澀,忍不住想若是兒子養身邊,定不會這般疏離,但細想又覺得自己想的容易,無論他有沒有本事護住兒子,兒子生活在你爭我鬥的皇宮內院,也不能養成溫文儒雅的性子。
而又或許,他兒子這般生性薄涼,是因為清雅懷著他時太苦,有些怨都融入了他的骨血。
終歸是他對不起他們。
“是朕無能,護不住你們母子。”明帝將往事細數,去掉了最不堪他也無法說出口的那一段,把曾經告知阮晉崤。
阮晉崤神色從頭到尾淡淡,直立著聽著明帝說完,看著他眼眶微紅。
“把你送到阮家,是想朕若是敵不過他們,至少保住了你,對得起你母親。”
“父皇現在想認回兒臣?”
阮晉崤神色微動,想到了明帝這般敘述從前,又直言對不起他生母,“若是父皇忌憚田家,現在並不是認回兒臣的好時機。”
阮晉崤語氣沈穩,完全看不出他開口,抱著的心思是不願妹妹受驚,覺得猛然失去了哥哥。
“朕已經失去你那麼多年,縱使不合適的時機,朕也要叫崤兒你認祖歸宗……”
“既然之前二十年都等了,又何必急在這一時。”
阮晉崤淡然的嗓音十分有說服力,明帝理智回籠,緩緩點頭:“那就且在委屈崤兒你一段時日,等到以後朕的一切都是你的。”
皇上的一切是什麼,能傳給兒子的一切是什麼,明帝說得再明白不過。
就算趙曜占了嫡,這皇位也與他無關,該留給他的崤兒。
天上掉餡餅的大喜事,在這個寂靜的宮殿裏,沒有歡呼沒有欣喜。
阮晉崤直直看了明帝一會,啟唇道:“若是父皇真有此意,兒臣會接下。”
明帝滿意點頭,這才是他的兒子,果斷幹脆,接下了他未來將會傳承給他的重任。
“你的名字是朕與你母親一起所想,你姓趙,單字一個崤。”
從阮晉崤成了阮晉崤。
“兒臣記著了。”
“嗯……”明帝想與阮晉崤說些親近的話,但卻吶吶不得言,頓了會才想到,“父皇有意教你娶沁陽那丫頭為皇妃,此事父皇打算先知會了你,你若是願意,再與阮侯商量。”
娶沁陽?
阮晉崤出現了進宮殿以來的第一個怔楞。
“父皇覺著你們青梅竹馬,感情甚篤,阮家對你照顧,父皇不知如何對他們論功行賞,你們成了一對最好,但還是要看你的意思。”
見兒子低眸,視線落在地毯,明帝想他大約會一時轉不過彎來,繼續道,“而這一切都要看你的意思,若是你不願,父皇絕對不會逼你,父皇只是想你把她當做親妹妹照料,若是交予別人你也不一定放得下心。”
自然放不下心。
“一時聽到可能會轉不過彎來,你回去考慮,等到想好再給父皇答復。”
阮晉崤並未多說,頷首應承。
一路回到了將軍府,阮晉崤不換衣裳,哪兒不去,直直走到了沁陽的煦錦院。
詩薇與桑娥見阮晉崤面色冰冷仿佛裹著寒霜般直直走進院子,對視了一眼,連忙去攔。
“大人這是怎麼了,縣主一直在府中並沒有去哪裏。”
看阮晉崤的臉色,她們自然都覺得他是心情不好,打算找阮沁陽的麻煩。
雖然覺得這個畫面不可思議,但她們必須護住主子。
阮晉崤視線自高而下,冷冷睨向二人。
“讓開。”
桑娥離得近,被阮晉崤的氣勢嚇得畏縮:“大人與縣主關系好的不分彼此,若是這時找她出氣,以後定會後悔。”
“大爺回來了?姑娘在後面的涼棚歇涼呢。”
海棠解了僵硬局面,詩薇她們不好再攔,等到阮晉崤走了,桑娥不禁氣悶:“你難不成沒看到大人的臉色,你這般讓他找縣主?”
“大爺怎麼了?”海棠不解,不過想到桑娥說臉色,就明白了,“哦,大爺心情不好的時候對誰都沒好臉色,但姑娘又不是一樣的。”姑娘對大爺來說又不是隨便的什麼人,哪會有什麼生氣找姑娘發火。
見海棠沒當回事,詩薇跟桑娥急急忙忙趕過去,正好瞧見了讓她們目瞪口呆的一幕。
滿身刺骨寒冰,冷的如同雪山頂上終年不化的氣勢,還未到阮沁陽的面前就化的差不多了,等見到了面,阮晉崤嘴角緩緩微挑,臉上浮現了一絲暖意,猶如沾上了金燦暖陽。
嚴謹如詩薇都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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