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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大頭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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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棠眠] 心肝肉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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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4-2 07:06:46 |只看該作者
第60章

    大概是因為看過書, 知道阮晉崤是男主,又知道劇情一帆風順, 阮沁陽就放松了警惕,可卻沒想到田家沒法子找她下手, 竟然就找上了硯哥兒。

    他們抓不了在將軍府的她, 不敢碰阮晉崤, 卻下作的直接派人闖進書院抓人。

    一邊派人抓人,一邊給她遞信, 叫她想法子引阮晉崤單獨出門,不然就殺了她弟弟。

    回想到剛看到那封信的心緒,阮沁陽忍不住把硯哥兒抱得更緊。

    硯哥兒在姐姐的懷裏瑟瑟發抖:“二姐,侍衛死了……”

    說著, 硯哥兒眼淚水往外頭冒,大哥派到他身邊保護他的侍衛, 他都不知道他們的名字, 他們卻為了保護他被歹人刺死。

    “大哥會厚葬他們, 會逮出兇手,讓他們償命。”

    阮沁陽親了親硯哥兒的額頭,大熱天他出了一身冷汗,可想而知嚇得有多厲害。

    而嚇出一身冷汗的不止是硯哥兒,阮晉崤趕到書院, 身上的冷汗不比硯哥兒的少。

    “你怎麼能獨自出府……”阮晉崤沈厚的嗓音微抖, 看著妹妹, 恨不得翻了她的衣裳, 一寸寸的檢查她身上有沒有傷。

    他第一次對沁陽的行為那麼生氣。

    阮沁陽接到了信之後就派人給阮晉崤送了信,而後她也沒耽擱,直接就點了人出府找阮晉硯。

    明知那些人設著陷阱等她。

    幸好無事,若是有事……

    阮晉崤不敢去想。

    若是她出事,就是把那些人千刀萬剮也沒了用處。

    阮晉崤張開手把妹妹擁入懷裏,比她抱硯哥兒抱得更緊。

    “既然知道是陷阱,我自然不可能獨自出來,我帶了不少人,大哥你給我派的那幾個丫頭我也帶了,我是做了萬全的準備才過來。”

    也幸好她過來了,書院因為湧出的刺客亂成一團,要是等官府的人來不知道要等多久,她帶了不少人,至少抓住了一人。

    而硯哥兒被府中護衛藏著,幸好沒出什麼事。

    阮晉崤恍若未聞,臉頰貼著沁陽的臉頰,一下一下的碰觸,阮沁陽側臉差點唇瓣碰到他。

    阮沁陽怔了下,感覺到阮晉崤沒在碰她臉,還以為他是察覺到了她的不自在,然後就感覺他下頜碰觸她的額頭,似乎在她發絲上留下了一吻。

    阮沁陽本來不大確定,但是掃到詩薇驚恐的表情,大概就是確定他親了。

    “大哥先去審問抓住的刺客,我怕久則生變。”

    阮晉崤點頭,卻不想離開妹妹,靠著她耳畔柔聲道:“沁陽,你等哥哥回來。”

    “嗯。”

    “嗯。”窩在阮沁陽懷裏的硯哥兒也輕輕應了聲。

    阮晉崤俯身摸了摸他的臉,想要把他抱走,免得影響妹妹的情緒,但又覺著硯哥兒現在陪著她也好才沒抱人。

    阮晉崤去的正好,巡城官來要人,說這事歸他們管。

    將軍府的人沒主子命令自然不會交人,雙方對峙,兩方互不相讓。

    “阮大人來的正好,這青山書院屬於我們西巡的管轄,這抓到的賊人也該是由我們帶去審問,阮大人還是趕快把人交給我們,不然這事告到都察院,阮大人討不到好。”

    青山書院大部分都是官宦子弟,巡城官帶的人不少,兩三百的佩刀士兵,而阮晉崤把屬下都留下照顧阮沁陽,身邊未帶幾人,怎麼看巡城官這頭的氣勢都更猛。

    “滾。”

    巡城官正洋洋得意自己氣勢驚人,就聽到了阮晉崤毫不客氣的趕人,不由得一楞,懷疑自己的耳朵。

    “阮大人這是什麼意思?!”

    阮晉崤不想在這些閑人身上多浪費時間,他心中因為沁陽涉險燒起的那把火,遲遲沒有熄滅,只有摟著沁陽時那火才會避開他的五臟六腑,讓他稍得喘息。

    他此刻只想見,只想抱著他的沁陽。

    其他的閑人閑事都格外的絆腳礙眼。

    “刺客沖著阮家而來,與你們無關。”阮晉崤掃過領頭的人,“強搶你沒本事,只有滾。”

    阮晉崤這邊人雖然不多,但全都是好手,完全能以一敵十,而巡城禦史帶的人雖然多,但氣勢就差了一截。

    不過再以一當十,也就那麼幾個人,憑什麼這般囂張。

    巡城官面色難看,沒想到阮晉崤會那麼不給他面子:“阮大人你雖然官職比我高,但卻不是我的上司,你命令不了我!不管這刺客是沖著誰而來,我只知他是在青山書院犯事,那就歸我管。”

    “我說了,沒給你其他選擇。”

    只有滾一條路。

    巡城官臉色又紅又紫,合著他說得話對阮晉崤來說都像是瘋狗亂吠,他一句都沒聽進耳裏,見狀他也不想再講什麼道理,把人先搶下來再說,總不能誤了田國舅交代的事。

    “我說過你沒那個本事。”阮晉崤對於這人沒腦子非找茬的行為十分的不耐,若不是沁陽還在等他,他不想多麻煩浪費時間,早就一刀讓這個人閉嘴。

    巡城禦史想退後幾步下令,只是沒想到一直高高在上,不屑與他說話的阮晉崤,在他眨眼的瞬間抽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刀刃的寒氣滲人,巡城禦史抖了抖:“阮大人……你這是……是什麼意思?”

    他身後的官兵熙攘,叫阮晉崤放人,但卻不敢前進一步。

    “我已經說了兩遍,這是第三遍,我叫你滾。”

    阮晉崤手微動,刀刃貼近巡城禦史的脖頸,那人甚至感覺脖子已經劃開了他的皮膚,刀刃嵌在了他的肉裏。

    “阮大人我這也是……也是奉命行事。”

    “奉誰的命?”楚瑾從人群出來,看到阮晉崤,神情復雜地朝他拱了拱手,才朝著巡城禦史道,“都察院何時給你下的命令,我怎麼不知。”

    楚瑾左僉都禦史,是這人直系上幾層上司,先被駕刀,如今上司也來了,巡城官顫抖:“青山書院是西巡範圍。”

    “既然是你的範圍,何故刺客沖入書院,你半個時辰才趕到,一來就要把刺客帶走。”

    楚瑾皺眉怒喝,“你教本官懷疑你與他們是不是一夥,裏應外合!”

    “下官不敢……下官怎麼可能會跟那些賊人是一夥。”

    巡城所的官兵只看牌子,楚瑾拿牌下令,直接把人塞了嘴帶回都察院。

    剛處理完,楚瑾見阮晉崤自顧自離開,忍不住追了上去:“殿下,安平縣主可好?”

    迎著阮晉崤讓人頭皮發麻的目光,楚瑾低眸苦笑,聽到他爹說了阮晉崤的身份,他就知道自己沒什麼機會,但心中還是覺得放不下。

    阮晉崤並未回答他的問題:“別惦記不該惦記的東西,特別是已經屬於別人的寶貝。”

    阮晉崤的警告直接赤/裸。

    楚瑾心想要是那麼容易就不惦記就好了。

    阮沁陽就如燦爛美好的霞光,就算特屬於天地,但人瞧見了,升起了想擁有的心,那她的那份美好,就深刻的叫人無法遺忘。

    他不想也不甘願就那麼忘了讓他動心的女人。

    “下官想去見見縣主,確保她平安。”

    阮晉崤冷眼瞧著這多余的人,輕哼了聲:“那你便跟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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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4-2 07:07:45 |只看該作者
第61章

    見到了阮沁陽, 楚瑾終於明白了阮晉崤為什麼同意讓他跟著。

    一見阮沁陽, 阮晉崤就從一塊冰化成了一灘水,眼中只有她, 不顧及在場還有沒有其他人, 貼身就抱了上去。

    阮沁陽的個子在南方姑娘中算是中上,但是輕而易舉的就被阮晉崤攏進懷裏,被遮擋的嚴嚴實實。

    楚瑾想了半天再見阮沁陽該露出什麼神情才合適,而被阮晉崤這一打岔, 他滿嘴苦澀, 眼神怔楞的回不過神。

    阮晉崤一抱既離, 阮沁陽倒是看到了楚瑾, 朝他點了點頭。

    拒絕了郡王府的提親,阮沁陽再見楚瑾只是覺得有點尷尬, 卻沒其他情緒。

    感覺到這個阮沁陽不得不承認她對楚瑾只是有輕微好感,遠達不到喜歡,也幸好沒因為逃避心態讓父親同意郡王府的提親。

    只是……阮沁陽看向視線就像是在她身上紮根的阮晉崤, 總覺得他們兩個人的感情一天比一天難處理。

    “見到阮大人情緒平復平日的溫文爾雅, 我就放心了。剛剛在巡城官那, 阮大人抽刀相逼, 打算以一敵百,不耐煩的模樣就像是變了一個人,我有所擔憂才跟了上來。”

    楚瑾說完, 就見阮晉崤冰冷的視線掃向他, 楚瑾笑笑當做沒看到他眼中的煞氣。

    他的確是故意開口, 他看不慣阮晉崤明明性格霸氣,氣勢淩人,卻在沁陽面前裝溫柔脆弱,若是他剛剛手微顫抖,刻意裝可憐博得沁陽憐憫,沁陽怎麼會讓他擁她。

    楚瑾想完,越發覺得自己卑鄙可憐,既然嫉妒起男人做作討女人喜歡。

    “抽刀動手了?”阮沁陽捕捉到了重點,仔細打量了阮晉崤一遍,“有沒有受傷,我帶著硯哥兒出來安撫學子才發現你把人都留給我了,你就帶了幾個人就與別人動手。”

    阮沁陽聲音柔軟,就是發怒也帶著甜絲絲的味道。

    阮晉崤嘴角揚起,握著妹妹的衣擺認錯。

    瞧他這個樣子,阮沁陽就知道他的認錯只是嘴上認錯,要是再發生同樣事,他依然會把人留給她。

    “在我心中,哥哥你的安危同樣重要,今日出事的不是硯哥兒是你,就是知道是險地,我也毫不猶豫的闖進去。”

    阮沁陽頓了頓,“所以你要是覺得我的安危重要,首先就得照顧好自己。”

    硯哥兒的事算是給她提了個醒,也不能太依賴看過的劇情,阮晉崤的身份皇後和田家都已經知道,他們會頻繁對他下手。

    書本上是沒得逞,但現實裏因為她跟硯哥兒這兩個累贅得逞了怎麼辦。

    “哥哥答應沁陽,為了沁陽也不能把自己置於險地。”

    阮沁陽點頭,說起來今天應該感謝楚瑾過來,阮沁陽擡眼卻發現楚瑾已經不在了,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走得,一聲招呼都沒打。

    “得下次備禮送到郡王府謝謝楚二哥……”阮沁陽想起才拒絕了別人,猶豫道,“就用哥哥你的名義替硯哥兒感謝。”

    “好,都聽沁陽的。”

    阮晉崤答應的幹脆利落,能膈應到肖想他沁陽的人,他自然樂此不疲。

    孫小胖風寒沒到書院,不過聽到消息偷偷帶著家丁來救人,正好跟回返的阮沁陽他們碰到,阮沁陽覺得硯哥兒的狀態有小朋友陪著挺好,但聽到孫小胖咳個不停,還是把人送回了孫府。

    “還是叫大哥陪著你。”阮沁陽拉起阮晉崤的衣擺讓硯哥兒抓在手裏,“大哥你給硯哥兒講幾個故事?”

    阮晉崤點頭應允,吩咐下人找了本通俗簡單的故事,抱著硯哥兒低聲念了出來。

    烏黑濃密的睫毛低垂,低沈磁性的聲音猶如音色厚重的樂器。

    硯哥兒驚嚇過度,本來就是一直強撐著鎮定,被大哥抱了一會兒就困了,伴著阮晉崤的聲音,小胖臉上的眼睛要閉不閉。

    見著這一幕,阮沁陽突然冒出了個想法,當阮晉崤的孩子還挺幸福,特別是他的懷抱,感覺還蠻舒適。

    之前她抱硯哥兒,硯哥兒總是害羞不願意,但對象換成了阮晉崤,就沒見他拒絕過。

    睡著硯哥兒被阮晉崤抱回了房裏,阮沁陽撐著臉,在榻上坐了半晌,在想今天發生的事,書院這幾日硯哥兒是不能去了。

    若是送回鎮江,父親不在那邊,守衛還沒這兒森嚴。

    想了半晌,阮沁陽覺得最好還是繼續留在將軍府等待一切塵埃落定,只是最近都要避免出門才是。

    田家人再囂張總不會沖到將軍府抓人。

    打了個哈欠,瞧著阮晉崤不像是會回轉跟她說話,阮沁陽也覺得有些困頓,幹脆換了衣裳打算小歇一會。

    “姑娘不好了!”

    “怎麼回事?”

    阮沁陽還沒閉眼,海棠就慌裏慌張地沖進了屋子,嘴裏叫著不好了,把她的睡意嚇得一掃而空。

    “奴婢聽到大爺那邊傳話,說四爺哭喊著要姑娘,四爺一向穩重,就是小時候也沒苦惱的那麼厲害,奴婢怕他是被嚇得失魂了,就急匆匆的來稟報姑娘。”

    阮沁陽隨便穿了件常服,頭發也沒梳,就是睡下時隨意用緞帶攏在了一起,健步如飛的往硯哥兒那裏趕。

    “請大夫了沒有?”

    “已經請了。”海棠第一次見識到了自家姑娘的腿長,姑娘只是快走,她都要小跑才跟得上,“四爺回來的時候就已經喝了安神茶,估計大夫來了也束手無策,要不要奴婢去找道士神婆。”

    阮沁陽不信這些,搖頭:“先看了再說。”

    煦錦院跟阮晉崤的院子相鄰,阮沁陽沒幾步就到了門前,只是推開門見了阮晉崤,才想起硯哥兒是跟他睡,她踏入的是他的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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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4-2 07:08:01 |只看該作者
第62章

    最近阮晉崤經常往她的房間晃悠, 雖然有些出格,但因為他情緒關系, 加上她屋大,內室和外室的區域分隔的很明確,所以勉強不算有什麼。

    可阮晉崤這屋子跟她的不一樣,就是個睡覺的地方, 沒間隔待客的位置……

    不過阮沁陽也就猶豫了幾步, 聽到硯哥兒叫她,立刻就掀帳幔, 匆匆走向床邊。

    硯哥兒被阮晉崤抱在懷裏, 臉上濕噠噠的都是冷汗, 眼睛哭的有些腫, 睜著一道小細縫, 伸著手叫“二姐”。

    可憐巴巴的樣子教人心疼的不行。

    “剛剛還是好好的, 怎麼突然就這樣了?”

    聽到阮沁陽的聲音, 硯哥兒的手臂亂動:“二姐,二姐……我怕……”

    阮沁陽伸手抱他入懷,卻發現他抱著阮晉崤的一只胳膊,所以只能低著身子,在阮晉崤的懷裏拍了拍他的背。

    “在書院忍著怕,回來就忍不住了。”

    阮晉崤倒是能明白硯哥兒這種狀況,不過他是看到成片的屍海, 情緒上輕微的不適, 而硯哥兒現在的狀況大概是他曾經情緒放大的百倍。

    那麼看來他的確不是阮家人, 他從不適到不在乎,也不過半天,但硯哥兒這輩子都忘不了有人為了保護他而死。

    阮家人都心軟。

    阮晉崤低眸瞧著表情焦急的妹妹,她來的匆忙,身上只是隨便披了衣裳,青絲散亂,脖頸如同羊脂白玉的肌膚若隱若現。

    阮晉崤眸光暗了暗,若是妹妹能對他心軟一世,為了他不再看別人,那簡直是這世上最美妙的事情。

    “有大哥和二姐在,誰也傷害不了硯兒,別怕別怕……”

    阮沁陽想到了硯哥兒情緒的緣由,拍著他的背,軟聲細語的告訴他那侍衛已經收殮,到了下葬時會帶他去上香跪拜。

    阮晉崤在旁安靜的坐著,就像是背景板,等到把硯哥兒再哄睡,阮沁陽才反應過來,她坐在阮晉崤的旁邊,兩人貼的很近,彼此之間沒有縫隙。

    而兩人穿得都不多,能感覺到彼此身體的熱度。

    “沁陽安撫了硯哥兒,是不是就該到我了。”阮晉崤握住了想退開的阮沁陽,緊緊抓著她的胳膊,黑眸瞧著她道,“本來我已經緩過來了,可見著硯哥兒的樣子,我又忍不住想起我沒有保護好你,若不是我的事情,你們也不會置於險地。”

    “卑劣的朝姑娘和孩子下手,那群人就是瘋狗,跟大哥你有什麼關系。”

    阮晉崤搖頭:“沁陽於我就是比我的命還重,若是出了事。就是滅了他們全部人,我依然痛不欲生,錯只會是我沒保護好你,是我引來的禍端。”

    “哥哥……”阮沁陽沒想到阮晉崤會說那麼重的話,努力放軟了神情,“哥哥你很重要,你都還沒遇上心愛的姑娘,你的命還重不該拿我當參考來類比。”

    阮沁陽說完,就見阮晉崤又露出那種“你要拋棄我”的眼神。

    “沁陽對我來說就是這世上最心愛的姑娘。”阮晉崤不知手什麼時候放在了沁陽的身後,摟住了她的腰,額頭抵著她的額頭,“哥哥是不是沁陽最心愛的男子?”

    阮晉崤的聲音微啞,柔和的不見平時的冷硬,殷紅的唇瓣微啟,一遍一遍的叫著沁陽。

    “姑娘!”

    端安神湯過來的青葵猛叫了聲,觸到阮晉崤望過來眼神,寒氣從腳底往上升,打了個徹徹底底的寒顫。

    “硯兒已經睡下了,湯就不喝了,取套衣服過來,他汗濕了衣裳怕他著涼。”

    青葵應聲去做,海棠跟在後面,忍不住道:“你剛剛做什麼那麼大聲叫姑娘,姑娘跟大爺說著話呢,被你嚇了一跳。”

    “你覺得大爺跟姑娘那般說話……瞧著沒什麼不對?”青葵回想剛剛看到的畫面,大爺就穿了身銀白的中衣,頭發與姑娘一般只是散散的束在腦後,兩人額頭相貼,發絲交錯,哪家兄妹會這般說話。

    “有什麼不對?四爺才經歷了生死磨難,姑娘也差點遭遇危險,比尋常親近一些不是正常嗎?”海棠理所當然,點了點青葵的頭,“還說我咋咋呼呼,我看你才喜歡瞎叫喚。”

    “我給硯哥兒換。”

    阮晉崤從沁陽手中接過了衣裳,見她依然站在床邊,輕咳了聲:“沁陽在屏風後稍候。”

    “嗯?”阮沁陽眨了眨眼,“硯哥兒還是小孩有什麼關系?”

    再說硯哥兒是她帶大的,他肥嘟嘟的肚子她不知道看了多少遍。

    “男女有別,再者哥哥弟弟要一視同仁,沁陽若是給硯哥兒換衣裳,也要給我換。”

    阮晉崤握著沁陽的手摸了摸他的脖頸:“我也落了汗。”

    “……”

    看著妹妹沈默的走向屏風後頭,阮晉崤有些可惜,他比沁陽要大上許多,自然沁陽沒有給他穿衣的機會,而他也錯過了為她穿衣。

    阮沁陽隔著屏風不忘交代:“若是有汗先用帕子擦了。”

    “嗯。”

    “你看看他身上有沒有出紅疹,他一兩歲的時候,一哭身上就要冒疹子,長大了稍微好了些,但偶爾還是會有這毛病。”

    阮沁陽隔著屏風看著人都是模模糊糊的,也不知道阮晉崤進行到了哪一步。

    “好。”

    “……要不然還是讓嬤嬤來處理,大哥你哪擅長這些。”

    “沁陽。”阮晉崤聲音帶著無奈的笑意,“我雖眷戀你照顧我,在你面前就忍不住擺低姿態,怕你覺得我年紀太大,跟我生疏不搭理我,但……給一個五歲的孩子換衣服,我還是做得好的。”

    阮沁陽吶吶,她就說了個建議,阮晉崤至於回她那麼多嘛。

    還有他說得那些都是什麼,放低姿態怕她嫌棄他年紀大。

    “怎麼不說話了?”

    阮晉崤沒聽到妹妹的聲音,把被子給硯哥兒蓋上,就走到了屏風後面。

    面前籠下陰影,阮沁陽才發現阮晉崤只穿了中衣。

    “硯哥兒既然睡下了,那我先回去,大夫已經叫著在院裏候著,大哥你還是讓硯哥兒讓下人照顧,你才好休息。”

    “不用。”既然妹妹喜歡硯哥兒,他自然會努力接納他,至少表現的喜歡他,“沁陽,我有事與你商量。”

    “什麼?”走出帳幔,阮沁陽看著阮晉崤衣服下若隱若的體魄,有些想扶額,剛剛光線太暗她沒看清,現在想想她竟然跟這般打扮的阮晉崤在屋裏說了那麼多話,真是……頭疼。

    “哥哥你換身衣裳我們再說。”

    “天太熱。”阮晉崤掃了眼自個的領口,在阮沁陽的催促下,才不甘願的穿了外裳。

    “哥哥要與我說什麼?”

    “我想把你與硯哥兒送到宮裏。”不碰熱茶,看著妹妹徐徐開口,“田家打算對陛下動手,現在宮裏比外面安全。”

    明帝不會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宮裏的護衛裏三層外三層,比將軍府更安全。

    “田家怎麼會那麼大的膽子,四皇子有沒有參與其中?”

    她記得書本裏田家沒有對皇上動手,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沒機會動手,就被明帝給一網打盡了。

    “不管有沒有參與,都脫不了幹系。”

    阮沁陽點頭,田家造反一定會先擡四皇子上位,所以不管如何田家都連帶著趙曜給坑了,大概現實世界趙曜會比書中世界還要倒黴。

    “進宮……”阮沁陽低頭沈吟,不知道這算不算是個好主意,在將軍府她是老大,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但是進宮她就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性子全都要收好,爪子也得磨平了。

    “就幾日的功夫,事情一處理完,我們就回將軍府。”

    等到事情處理完,恐怕阮晉崤就該身世大白了,他怎麼還能會回將軍府。

    “哥哥也要在宮裏?”

    “最近事多,若是你跟硯哥兒在宮,我自然要留下來陪你們。”

    等著阮晉崤說完,阮沁陽也一直在看著他,等著他解釋他如何把宮廷說得像是自己家,想去就去。

    不過等了片刻,只是等來阮晉崤在她頭上揉了揉:“沁陽,以後遇到危險躲在哥哥身後,讓哥哥護著你,我想到你可能會被嚇成硯哥兒那般,我就心慌的很。”

    恨不得晚上守在她身邊休息,若是她噩夢就緊緊的摟著她,不讓她一人面對黑夜。

    “我不是孩子。”

    “可你是寶貝。”所以得緊緊護著,捂在心上。

    阮晉崤說得認真,眼裏湧動的情緒教阮沁陽覺得周圍的空氣有些灼熱。

    “我答應你不問你瞞著我什麼,是因為我說過永遠把你當哥哥。”阮晉崤應該能明白當哥哥的意思吧?

    阮沁陽正想著,鼻腔湧入阮晉崤身上清冽的檀香氣味,她又被他擁入了懷中。

    阮晉崤抱著妹妹在她頸邊深深吸了一口:“沁陽是我永遠的妹妹。”

    回到了煦錦院阮沁陽還在想,阮晉崤是不是現代那種猥瑣男人,一邊說什麼你是我妹妹,一家人分什麼彼此;一邊趁機揩油,揉來抱去。

    不過她被他抱得時候也不覺得惡心就對了,而且不止不惡心,還覺得挺溫暖。

    雖然他愛在她面前做幼稚情態,但是平日裏有他在,就會有一定會被護好的安全感。

    衡量再三,阮沁陽同意進宮小住,同時也下定決心,出了宮就跟阮晉崤整理好關系,這樣不明不白,他們覺得無礙,但讓別人看著就覺著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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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4-2 07:08:27 |只看該作者
第63章

   “什麼?西太後宣懿旨叫讓阮沁陽進宮?為何宣她入宮, 還是在這個節骨眼!”

    “姑娘小心。”

    章靜妙瞪大雙眸猛地站起, 疏綠見她衣袖帶起了茶盅,唬了一跳,連忙去擋, 擋了一半但還是一半撒在了章靜妙的身上。

    滾燙的茶水, 章靜妙連連驚叫, 手放進水裏還是鉆心的疼。

    章靜妙眼眸淚光盈盈:“阮沁陽!”

    一切的變故都是因為她,明明是上蒼給她再來一次的機會, 為什麼就冒出了個阮沁陽。

    “姑娘,是不是疼得厲害?要不要叫大夫過來。”

    疏綠見主子手水泡冒了一片,憂心地道。

    不過章靜妙卻沒領她的情, 放手就是一巴掌:“連你也想看我的笑話是不是, 那水是不是你故意放的,你想毀了我, 讓我徹底沒了盼頭……”

    手上的水泡挨著疏綠的臉就爛了一手, 章靜妙疼得厲害, 紅著眼睛怨毒地看著疏綠。

    疏綠臉上頂著帶著血絲的手印,哭得滿臉是淚。

    “給奴婢一百個膽子奴婢也不會害姑娘啊, 奴婢是家生子在府裏長大, 七八歲就跟著姑娘, 若是姑娘不信奴婢,奴婢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那你就去死吧。”

    章靜妙冷冷地看著跪在她面前的丫頭, 目光就跟看死人一般。

    “姑娘, 姑娘, 姑娘……”

    疏綠連連扣頭,腦門碰地的聲響一聲比一聲大,或許開始沒存死誌,卻因為章靜妙的冷漠覺得不如死了幹脆。

    “這是怎麼回事!靜妙,你手怎麼了?”

    見到父親,章靜妙如同乳燕投林抱住了章太傅,委屈的眼淚似斷了線的珠子:“爹你說怎麼辦?阮沁陽都要進宮了。”

    一切都與她想得不同,她本以為明帝與阮晉崤都不願承認阮家人的存在,等到明帝認回阮晉崤,對待阮家就會如前世一般兔死狗烹。

    就算阮沁陽與阮晉崤的關系與前世不同,但明帝一定也會極力阻止。

    但是萬萬沒想到,阮沁陽這一路會那麼順遂,若非明帝同意,太後又怎麼可能下旨讓她進宮。

    明帝竟然不打算對付阮家。

    “爹,那個位置是屬於女兒的,阮沁陽不知道是從哪裏冒出來的孤魂野鬼,爹她是妖怪是勾引人心的妖怪,上一世阮晉崤喜歡的明明是她的庶妹,她明明沒什麼好下場。”

    章靜妙哭的淒慘,章太傅見她瘋瘋癲癲連這些隱秘話都當著下人的面說出來,握著她的雙肩搖了搖:“靜妙你病了!”

    朝心腹使了眼色把趴在地上的疏綠帶了出去,章太傅眉頭緊皺:“靜妙,爹爹很失望,你以前不是這般,怎麼現在就像是變了一個人,腦子全沒了。”

    “爹!”

    章靜妙委屈至極,她做錯了什麼,明明是父親一直耳提面命,讓她比姐姐更出色,說她會是章家最出色的女兒,姐姐們都是為了她鋪路,為了擡高她的身份。

    他說她是真凰,一定會母儀天下,可後位上一世她已經失去了,這一世難不成要眼睜睜的看著跟她擦身而過?

    章靜妙清雅的臉蛋哭得紅腫,章太傅嘆了又嘆:“你說她是孤魂野鬼,那爹難不成能找大師收妖不成,那太佛寺的大師親眼見她,不止沒說她是鬼怪,還說她跟阮晉崤天生一對,地造一雙,說她旺夫興家。”

    只能說阮沁陽的運氣太好,一來京城就沒見誰讓她吃了虧,旁人對上雅郡主,都是碰的頭破血流,偏偏她把雅郡主趕出了城。

    太佛寺的大師相面千金難求,偏偏給她和阮晉崤相了,如今還病在寺廟內。

    而四皇子想得到阮沁陽使的招數,更像是在幫阮晉崤和阮沁陽終成眷屬。

    “爹,你說你會殺了阮沁陽,不會讓她壞了我們的計劃。”

    章靜妙眼淚連連,若是別人成了阮晉崤的心上人,她還能謀劃進宮搏一搏,但要是阮沁陽。

    她根本看不明白她,又怎麼搶得過她。

    “她都進宮去了……”章太傅皺眉,真覺得自己女兒不像是以前的女兒,膽小慌亂,那還有京城第一才女的氣魄膽識。

    說起這個,出了那麼多不同的變數,他應該重新重視她說得預知夢。這夢到底是真預知,還是她無意間知道了探查出了不少的細枝末節,拼湊出來為了滿足她的私欲。

    “爹一定會為你想辦法,你就是咱們章家的未來,就算坐不上後位,至少也該是貴妃。”

    章靜妙嘴唇咬的發白……貴妃與皇後怎麼可能相同,特別是屈居阮沁陽之下。

    章太傅拍了拍女兒的肩,“阮家那丫頭上次進宮,不是說不怎麼討西太後喜歡,想來這次也討不到好。”

    章太傅這就想錯了,阮沁陽還挺討西太後的喜歡。

    阮沁陽進宮前本以為是單獨給她安排一處宮殿,沒想到是直接把她跟阮晉硯招到了西太後的安寧宮。

    上次進宮她對西太後印象不差,但還記著她問她禦賜美人的事,總怕著人難伺候,只是沒想到這次過去,西太後比上次和藹許多,備了許多玩意給阮晉硯。

    “看著小眉毛蹙的,可是還嚇著。”

    西太後揉了揉阮晉硯的腦袋,心疼地道:“那些殺人刀的,有事不沖著大人,只敢欺負老弱婦孺。”

    西太後擡眸看向阮沁陽:“也辛苦沁陽了。”

    阮沁陽受寵若驚:“謝太後娘娘關懷,都是臣女該做的。”

    “對著哀家不用那麼生疏,你的年紀就與哀家的孫子孫女差不離多少,把哀家當做親祖母就是,這安寧宮就當做自己家,若是有宮人怠慢了你,不必問哀家直接打罵就是。”

    “太後這般說,老奴不知是該為宮中的宮女太監叫聲屈,還是為安平縣主叫屈。”站在西太後跟前頭插赤金番石榴紋的老嬤嬤笑道,“安寧宮的奴才最守規矩,給一百個膽子也不敢怠慢主子,而咱們安平縣主又怎麼可能是生氣就打罵下人的主子。”

    “說得也是。”西太後笑著點頭,“沁陽這般的乖孩子,還是哀家多看顧些。”

    說著,就朝沁陽交代道,叫她吃了虧記得到她跟前告狀。

    慈眉善目,溫柔細語,親祖母也不過這般。

    阮沁陽連連應聲,也不知自己就怎麼就那麼討西太後喜歡了。

    不過比起她,硯哥兒更對西太後的眼緣。

    從進了安寧宮,西太後就把硯哥兒抱在懷中,神情慈愛寵溺,阮沁陽覺得上次在西太後這兒見到皇上,太後對皇上都沒那麼慈愛。

    這讓她不禁想到,難不成阮晉崤不是皇子皇孫,硯哥兒才是。

    不過……阮沁陽掃到硯哥兒胖嘟嘟的臉上依稀跟她相似的五官,硯哥兒是阮家人這事完全沒得跑。

    “太後娘娘你真好。”硯哥兒這兩天脆弱的很,吃完西太後餵得翠玉羮,睫毛撲閃撲閃,瞧著西太後奶聲奶氣地道。

    他沒見過親祖母,但親祖母若是還在,應該也是這般關懷他。

    “瞧瞧這小可憐,蘇嬤嬤你去禦書房問問陛下,查出幕後主使是誰了沒有!定讓他們付出代價,不能就那麼算了。”

    蘇嬤嬤應聲而去,阮沁陽也沒攔,只是誠懇地謝了太後。

    事關硯哥兒,她沒必要裝大方假客套。

    西太後招手叫她坐到了近邊:“以後有哀家在,你們若是有什麼委屈,哀家一定為你們做主。”

    “太後娘娘。”

    硯哥兒圓眼珠淚光盈盈,看著西太後就像是真看著親祖母了。

    阮沁陽也隨著他一起抱住了西太後,想著這是阮晉崤的直系親人,也不會覺得太尷尬,而且抱完了過後,還覺得親近了許多。

    西太後抱著兩人,眼眶忍不住熱了熱,若是此時她的親孫也在就好了,再抱一抱他才算是齊全。

    這次安寧宮沒有其他家作陪的姑娘,阮沁陽和硯哥兒一左一右的坐在西太後的身邊,談天說地,什麼都說上一點。

    不過阮沁陽曉得西太後最感興趣的事就是阮晉崤,便主動把話題帶到了阮晉崤身上。

    “大哥自小聰慧過人,看書近乎過目不忘,寫字也是七八歲就有了自己的意,練武更是韌性,風吹日曬從未停過。”

    “那多累,多教人心疼。”西太後蹙眉,想象到那畫面就心酸的緊。

    明帝怕她心軟,之前根本沒告訴過阮晉崤的存在,現在想想趙曜再想想在外的阮晉崤,他們倆的待遇簡直天差地別。

    阮晉崤竟然還上過戰場,她忍不住覺著明帝對孫子太過嚴苛狠心。

    “那時候二姐一定在大哥身邊給他擦汗。”硯哥兒跟阮晉崤睡過幾次一張床,也聽大哥說過不少他與二姐小時候的事,“大哥跟我說,每次特別累的時候,二姐哄他的聲音都軟綿綿的,甜的就如同喝蜜。”

    硯哥兒年紀小,為了讓自己說出官話的字正腔圓,就會極力發音,說話清脆有力且大聲。

    他說完,阮沁陽明顯看到西太後怔了下。

    “大哥怎麼會跟你說這些,再者大哥又不愛吃甜食,又怎麼喜歡喝蜜。”

    硯哥兒眉毛一蹙,覺得二姐說得甚是有理,不過片刻,他眼睛一亮,笑道:“我曉得了,大哥不愛吃甜食,但是因為二姐太甜,食物比不上二姐,所以有二姐對大哥好,他就不喜歡吃甜食了。說是喝蜜只是個比喻,因為世人都把最甜的東西說成蜜糖。”

    所以對大哥來說二姐就是他心中最甜的食物。

    硯哥兒覺得自己腦子轉的很快,卻不知阮沁陽現在想捂住他的嘴巴,這說得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

    若是平時說說無礙,因為曉得他是年紀小,但當做西太後的面,卻不知她聽到這些會不會多想。

    西太後笑瞇瞇,神情看不出其他,只是揉了揉硯哥兒的頭:“你這個小機靈鬼。”

    硯哥兒臉紅笑了笑:“太後為什麼光誇我。”

    “自然是喜歡你才誇你,你大哥也很喜歡你吧?”

    硯哥兒用力點頭,他大哥自然喜歡他:“不過大哥更喜歡二姐,他們是第一好,我排第二。”

    阮沁陽:“……”

    她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平日裏她想讓硯哥兒孩子氣一點,他非要裝小大人,而現在卻孩子氣的不行,真把西太後當做親昵不過的親人。

    不過……瞧著硯哥兒笑的開懷的靠在西太後的邊上,不見了之前的陰霾,阮沁陽心中嘆了口氣,隨他說好了。

    西太後喜愛硯哥兒,硯哥兒困了也沒叫他去別屋,而是把他安置到了內室,親自照顧他休息。

    “你回屋子休息一會,覺得少了什麼就來吩咐蘇嬤嬤準備,這幾天累著你了。”

    阮沁陽掃了眼硯哥兒,見他睡得肉臉紅撲撲:“勞煩太後娘娘費神,沁陽真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那就什麼都不必說,哀家說了你與哀家不必那麼生疏,哀家喜歡你、喜歡硯哥兒,你們都是好孩子。”

    阮沁陽長得妍麗,笑起來更是如同五月牡丹盛放,西太後觸到她臉上燦爛的笑容,心中一暖,那麼好看的孩子跟她家乖孫不知道會生下什麼漂亮孩子。

    等到阮沁陽走了,蘇嬤嬤看著親自為硯哥兒打扇的西太後,小聲地道:“太後對阮小公子那麼好,是不是因為慧元大師的話?”

    謠言傳出來,不止說阮晉崤和阮沁陽有夫妻相,還說慧元大師誤認了硯哥兒是兩人的孩子。

    這話細究,倒不是慧元大師說得,而是他座下的小沙彌信口胡謅,但成了謠言,人們天天念叨,就變得似模似樣。

    西太後瞧著硯哥兒的睡顏:“都說外甥肖舅,說不定哀家的曾孫就長成硯哥兒這般。”

    “那可是好相貌。”

    “自然,兩個人都是人中龍鳳,生出來的孩子怎可能差。”西太後護短,現在在她心中阮晉崤與阮沁陽都是頂頂好的。

    硯哥兒睡得迷迷糊糊,聽到了西太後的話,大哥和二姐生的寶寶?像他是理所當然的吧。

    混沌的腦子簡單直接的想明白這點,唇邊掛著笑,腮幫子擠出了小酒窩,翻身沈睡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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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阮沁陽進宮沒帶多少東西, 原本海棠還怕自家姑娘委屈, 但見了西太後安排的屋子,忍不住對西太後誇了又誇。

    “太後娘娘是真心喜歡姑娘,這對姑娘也太好了。”海棠感動的說話都有些破音。

    阮沁陽住的地方還在太後的安寧宮內, 就在主殿邊上的小宮殿, 地方比煦錦院雖然小了點, 但是一草一木都講究的很。

    太湖山石層見疊出,壘砌庭院美景, 林木掩映,清池邊上一圈梨花映水,牡丹、芍藥、合歡繁花似錦, 布滿了院落各處。

    除了院景, 屋中更是細致,擺設都跟煦錦院差不多, 家具都是梨花木, 看著不像是新打的, 而是壓箱的家具擡出來給阮沁陽用。

    “太後娘娘知道縣主細致,這屋子的一切都是親自把關, 怕縣主住的不舒坦。”

    旁邊伺候的老嬤嬤聽到海棠感動到變調的聲音, 笑的春花燦爛, 覺著阮沁陽身邊的丫頭都是識趣懂感恩的。

    身邊的大丫頭這般,想來阮沁陽的品性也差不到哪裏去。

    果真老嬤嬤看向阮沁陽, 就觸到了她臉上的感動……“特別是那雙亮閃閃的眸子就跟天上的繁星似的。”

    張嬤嬤回想到阮沁陽那雙眼睛, 忍不住臉上的笑意:“老奴瞅著安平縣主比章姑娘也差不到哪裏去, 長得貌美,最重要的是作風大氣。”

    太後的安排要是旁人說不定就誠惶誠恐了,阮沁陽雖然感動,但沒露出任何失態的表現。

    當然張嬤嬤這般說話,也是覺得太後看重阮沁陽,有討好的意思。

    而西太後也很吃這誇獎,孫兒喜歡阮沁陽,而皇帝也覺得阮沁陽合適,阮沁陽是她孫媳已經是鐵板釘釘的事情,這就等於是自家人被誇獎了一樣。

    “她是侯府嫡女,還沒及笄就管家,大氣是自然。”西太後撫著手指,她聽過皇上說阮沁陽的事跡,她認同阮沁陽的大部分原因,便是她那份為了阮晉崤的心。

    尋常女子若是擔憂郎君,最多也就是日日禮佛,求菩薩保佑,而阮沁陽卻為了讓阮晉崤沒有後顧之憂,開始了經商,鋪橋修路,最重要的是她謙虛低調,從未把這些事放在嘴邊炫耀。

    之前她還覺得章靜妙不錯,但聽了阮沁陽的這些事跡,兩人相比就是小巫見大巫。

    “章家姑娘不如沁陽。”西太後毫不猶豫地道,章家姑娘雖然優秀,但其中水分誰會不知,特意培養出來的“厲害”,與阮沁陽的天生聰慧怎麼會相同。

    “太後娘娘,安平縣主求見。”

    西太後話才落音,聽到宮人通傳,哂然一笑:“真是說曹操曹操到。”

    說著,看向張嬤嬤。

    張嬤嬤連忙福身:“安平縣主打聽了小廚房的位置,老奴以為她是為了以後方便吃食,沒想到是為了太後。”

    聞言,西太後笑容更甚。

    西太後對阮沁陽的了解就是有本事且嬌氣,她那宮殿的布置,不全是她的安排,而是阮晉崤央著皇帝允了他時辰,讓他親自監工布置。

    因為知道了阮沁陽的嬌氣,西太後沒想著她能多伺候她,所以此時才覺得驚喜。

    阮沁陽親手拎著鑲藍紅木鏤空食盒,打開便是香氣撲鼻。

    “這是梨子的味道?”西太後嗅著空氣中的清香味。

    “剛剛聽著太後娘娘咳了幾聲,沁陽在屋中光想著,就借了廚房給太後娘娘煮了紅糖梨水,還有這道玉梨糕。”

    阮沁陽表情略羞澀,“沁陽手藝不成,莽莽撞撞的就拿到了太後娘娘這裏……”

    西太後手搭在阮沁陽的手背,一口一個乖孩子。

    “你有這份心意就是難得,哀家怎麼可能會嫌棄。”

    紅糖梨水不算出彩,但玉梨糕卻是阮沁陽早些年廢了一番功夫收到的點心方子,糕點滿滿都是雪梨的清香,一口咬下香糯軟綿,很得西太後的喜歡。

    阮沁陽直接把方子大方給了小廚房,還應承西太後若是想吃,她一定親手為太後做。

    “方子雖然難得,但沁陽覺著太後娘娘認為好吃,可能是因為沁陽傾註了心意在裏頭,禦廚手巧但沁陽這份心,只有沁陽才能做出來。”

    阮沁陽微微仰頭,鼻尖翹起,神氣的模樣可愛討喜。

    西太後笑得連連拍手:“你這機靈鬼,若是以後哀家想吃定叫你來做,你可不許喊累!”

    “沁陽自不會喊累,就怕太後娘娘吃膩。”阮沁陽笑盈盈地道,多看了幾眼太後翹著的點翠銜珠護甲套,這好看小玩意沒看到還好,一看到她就心癢癢,過幾日倒是可以弄幾副短的不出格的戴戴。

    阮沁陽伺候西太後用完點心,回到住處,手上又得了一堆的賞賜。

    東太後雖然有田家撐腰,但畢竟西太後才是明帝生母,話語權上西太後不如東太後,但好東西西太後卻有不少。

    鎏金八寶匣打開,幾層匣子一層比一層流光溢彩。

    成套的藍寶石點翠頭面,紅寶石鑲金耳墜,赤金鑲翡翠□□眼石墜子……樣樣都是好東西。

    “別家嫁妝的壓箱底大約還沒這個好。”海棠忍不住感嘆。

    青葵:“太後娘娘賜下的東西,自然非同一般。”

    阮沁陽看著匣子的東西,松了口氣,西太後大約是真喜歡她吧。

    寄人籬下是她最怕的事情,往常她只想討好自己,對家人以外的人釋放善意她總覺得不自在。

    不過也幸好只有西太後,她雖入宮卻不用去跟東太後和皇後請安,要不然應付起來,光想想就累。

    “姑娘,可是想大爺了。”

    見主子神情寥寥,海棠揣摩地說道。

    阮沁陽瞥了她一眼:“你最近是收了我哥的銀子?我這會的樣子哪裏像是在想我哥。”

    話雖然那麼說,但是阮沁陽卻不得不認,她剛剛的確是在想阮晉崤,只不過不是在想念他,而是在想現在的局勢。

    如今已有人狀告田家人強占農田,火燒村落,逼得平民背井離鄉,家破人亡。

    大約不要多久,就該是之前伺候阮晉崤親娘的宮人告狀皇後謀害子嗣,也就該是阮晉崤登場的時候。

    如今她跟硯哥兒進了宮,田家找不到人脅迫,皇帝又明擺著認為他們會弒君,不說防賊簡直只差把他們當做□□圈禁起來,也不知道這種情況下,田家會不會狗急跳墻,做出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

    “奴婢猜想姑娘想大爺,是因為太後娘娘再好,也是太後娘娘,宮中畢竟不是自己家,姑娘鼓著勁笑臉迎人,心中說不準想跟大爺說說話。”

    “在你眼中,你家姑娘就是那麼個小可憐的形象。”阮沁陽見海棠努力組織語言表述的模樣,忍不住打趣道。

    “姑娘自然不是小可憐,但是奴婢喜歡看大爺疼愛姑娘,姑娘像個小孩子撒嬌的模樣。”

    阮沁陽怔了下:“我什麼時候對著我哥像個小孩子一樣撒嬌了。”

    “奴婢不會說話,只能說出自己的感覺。”海棠觸到姑娘茫然的眼睛,忍不住開了話匣子,“姑娘平日對著四爺再稚氣,奴婢感覺都有一把尺子,但是對著大爺卻是沒這把尺子的,不管是怎麼撒嬌,姑娘都沒想過後果如何,因為大爺對姑娘是沒設底線的。”

    青葵在旁邊聽著,越聽越覺得亂七八糟,扯了扯海棠的袖子,示意她別說了。

    這段時間大爺明顯對姑娘的態度曖昧,時不時還進出姑娘的閨房,這對兄妹來說哪裏是正常的事,她擔憂的不行,偏偏海棠這個沒腦子的,仿佛看不到那些旖旎氣氛,還有精神說這些話。

    “姑娘別聽海棠瞎說,大爺對姑娘好,但對四爺也好,姑娘對著大爺也極講禮儀規矩,哪像是海棠說得這般。”

    海棠聞言鼓起了腮幫,忍著沒與青葵強辯。

    阮沁陽見著兩個丫頭,笑著叫她們一起吃糕點。

    “別吵起來,你們說得話我都懂。”

    只是比起青葵的,她更聽進去了海棠的話,她對阮晉崤的態度,要是用貶義的話說那就是得寸進尺,打蛇上棍。

    因為知道怎麼樣阮晉崤都不會與她置氣,所以做起事來,經常不考慮他的感受,只管自己爽快。

    但這也是之前了,自從阮晉崤那次袒露心聲,又幾次的表露脆弱,她都會考慮他的想法。

    可她真是因為他袒露了心聲?

    阮沁陽撫著頭上叮咚作響玉墜簪子,望著落在窗欞上的飛鳥,她怎麼覺得自己更像是因為知道他會登基成為皇上,不想得罪他才任著他的性子來。

    要是這樣的話,那她不是太壞了?

    阮沁陽腦海裏紛紛雜雜,完全沒意識到最近思考阮晉崤的頻率直線上升,若是以前那麼個簡單的問題,她直接能思考得出理智的答案,不會自我煩惱自我批評,現在卻糾結起來。

    入了夜,阮沁陽換了寢衣,還未上榻就聽著說阮晉崤來了,她匆匆走向門扉,觸到宮女驚訝的眼神,才想著她這身衣服不對。

    除此之外,她怎麼就那麼期待見到阮晉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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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阮沁陽忙著去換衣, 阮晉崤已經暢通無阻的進了屋。

    聽著聲音, 阮沁陽幸好自己還沒開始寬衣解帶,要不然不就是讓阮晉崤瞧得正好。

    “沁陽。”

    掃過旁邊小幾上的搭著的衣飾,阮晉崤腳步頓了頓, 看著屏風後影影綽綽的窈窕身影, 口幹舌燥, “你在換衣服?”

    “嗯。”

    阮沁陽低頭看了眼身上整齊的衣裳,應了聲, 要不是他突然闖進來,她就該套了外裳。

    “大哥怎麼像是在宮中到哪兒都行走自如,簡直就像是把這裏當做自己家,可先去太後那兒請安了?”

    阮晉崤後退的腳步一頓, 沒想著沁陽這般還願意跟他說話, 雙眸註視屏風移不開眼。

    橫在兩人面前的屏風是繪百鳥花卉的琉璃屏,昏黃的燭火搖曳, 妹妹的身體在屏風後只有三分影, 朦朧的身影散發著如玉的光澤。

    “我問了安才過來。”阮晉崤眸光幽幽,嗓音不自覺地啞了下去, “我著急見你,才匆匆過來, 以後不會那麼莽撞。”

    “哥哥也曉得在往我屋裏闖是莽撞?這個時辰若是有事可以叫下人通傳,至少得給我留梳洗的時辰。”

    阮沁陽動了動身子, 瞧著沁陽修長的脖頸, 迷人的曲線, 阮晉崤血氣上湧,熱氣先往腦門沖,又往下湧。

    “沁陽見我不必梳洗。”

    阮沁陽輕笑了聲:“哥哥說這話,大概是覺著見過我未曾打扮的模樣,但我要告訴哥哥,我就是平日裏看著像是沒打扮,都是精心裝扮半個時辰出來的結果。”

    她靠著榻看書,搭在身上的毯子跟身上衣裳的顏色搭不搭都要挑剔一番,至於發飾更是精挑細選。

    她的匣子裏專門有一項歸類,叫做“無妝勝有妝”。

    這些大概都是阮晉崤這個直男無法理解的。

    妹妹的聲音輕軟,如同絲糖把他裹了一層又一層,阮晉崤情不自禁伸出了手,去觸碰冰涼的琉璃屏。

    微涼的屏風因為後頭的沁陽就如同著了火,灼的他心頭酥麻。

    “沁陽什麼樣在哥哥心中都美如天仙,若是沁陽不信,就讓哥哥見見你如何?”

    阮晉崤喉結滑動,吞了口唾液,就算他有張好臉,這動作也欲念四溢,尋不到絲毫的正經。

    “現在?”

    寢衣不算是透,但卻有點貼身,放在現代無所謂的尺度,但放在這兒還是要多穿一件才保險。

    “還是算了吧,等會再說。”

    阮沁陽伸手想取旁邊的外裳,手臂還未露出屏風,就被阮晉崤結結實實的握住。

    白皙柔滑的手指窩在掌心,阮晉崤上前了一步,借力把沁陽摟在了懷裏:“沁陽,我想要……”

    阮沁陽怔楞地看著阮晉崤:“怎麼?”

    觸到妹妹身上完整的衣裳,阮晉崤松了口氣,但表情卻是掩不住的失望。

    “別著涼,多穿些衣裳。”

    說著把小幾上的衣裳塞進了阮沁陽的懷裏,退了出去。

    阮沁陽看著他的背影,揉了揉手腕,阮晉崤那一下抓的極緊,她有那麼瞬間感覺阮晉崤是想捏碎她的骨頭。

    “大爺先回去休息了,說姑娘若是有什麼不便只管吩咐弓藏去叫他,說姑娘若是睡不著就點合香。”

    青葵奉上了盒子,裏頭放的就是千金難買一塊的曇合香。

    “沒頭沒尾的。”

    阮沁陽看著香料撇了撇嘴,阮晉崤來的急匆匆,像是有什麼大事要說,她不過穿個衣服的功夫,他人就消失了。

    走得那麼急,要是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放狗趕他。

    不過他說他想要?想要什麼?

    阮沁陽拿了花膏揉手,靠在榻上思索,抓住她的手說想要,這感覺怎麼有些不正經呢。

    把青葵叫到了跟前,阮沁陽眨了眨眼:“大哥只說先回去休息了,除了香料這些沒說別的話?沒說要從我們這兒取什麼東西?他的神情如何?”

    青葵仔細回想:“大爺沒說取什麼東西,只是問了奴婢姑娘在安寧宮住的好不好,太後娘娘有沒有為難姑娘,姑娘今日一天都做了什麼。”

    至於神情,青葵無奈,在她看來大爺除了對姑娘時神情生動,對著她們根本不會流露什麼不同的表情。

    “若細說起來,大爺神情看起有些急迫,氣勢比以往懾人,不如來時輕快。”青葵仔細思考也只能辨別出這點細枝末節。

    阮沁陽長吟了聲,依然沒什麼頭緒。

    該說阮晉崤是個烏鴉嘴,阮沁陽之前還有些睡意,但重新換了寢衣躺回架子床,腦子清醒的很,半點都不想睡。

    點起了他送得香也沒什麼用,最後灌了幾杯酒,有些微醺才躺倒睡著。

    “姑娘,你說東太後病的是不是特別厲害?”

    海棠想到從那些宮女耳中聽到的謠言,“四皇子說要娶姑娘你為東太後沖喜,這話應該不是真的吧?”

    “你從哪兒聽來的?”阮沁陽挑眉;。

    “宮裏面許多人都知道,說四殿下跪在陛下跟前求娶姑娘。”海棠對趙曜沒什麼好感,表情有些著急,“要不要告訴大爺,他們說太後為把姑娘接進宮,為的就是四皇子的婚事。”

    “若是為了婚事就該是接到東太後的宮中,再者我進宮那麼久,可沒拜見過東太後與皇後娘娘。”

    要是為了四皇子進宮,她就是皇後娘娘的準兒媳,怎麼可能進宮幾天都不去皇後的宮殿請安。

    再者趙曜這事她早就知曉,她爹給她來的信件還交代她離趙曜遠些,直接說他並非良人,會給她帶來災禍,還道她既然選擇入宮避難,只管跟西太後與阮晉崤親近就是。

    這話已經明顯的讓她裝傻充楞都不成,但她依然拖著也不給她爹什麼準確回復,只是教他放心,說自己能好好照顧好自己。

    阮沁陽趴在亭廊邊上翻了個身,扔了塊魚食入池。

    看著五顏六色錦鯉一擁而上,阮沁陽打了個哈欠。

    “我爹爹可還有來信?”

    “不曾。”

    “人無聊就愛胡思亂想,去給我取本書來,要晦澀難懂的著作,讓我腦子動起來沒工夫想其他。”

    青葵應聲去了,海棠留在旁不禁問:“姑娘胡思亂想什麼?”

    阮沁陽睇了她眼,朝她招了招手,等到她附耳過來,戳了戳她的臉蛋:“自然是不能告訴你們的秘密。”

    海棠委屈嘟嘴,阮沁陽笑得前俯後仰。

    “這是在樂什麼,能不能說給本公主聽聽?”

    阮沁陽怔了下,扭頭在入口處見到了曾經長公主宴上見著的兩位公主,緩緩站起福了福身。

    “請晗月公主,明霞公主安。”

    明霞公主上下打量阮沁陽,之前在宴會上見過她一面,許多驚鴻一瞥美人都經不過第二面的審視,但阮沁陽倒是不同,第二面卻是更美了。

    水眸盈盈,身段娉婷,那雙擱在腰間的柔荑也白嫩的能掐的出水來。

    明霞公主瞧著她手上拿的象牙嵌百寶鳳凰牡丹圖宮扇,暗暗咬牙,宮人說得沒錯,西太後果真疼她,連這般好東西都給她用。

    “安平縣主還沒說剛剛丫頭是說了什麼笑話讓你樂的花枝招展。”

    聽出明霞話中的敵意,晗月扯了扯她的衣袖,朝她使了個眼色。

    明霞只當看不到,她們明明是帝女,之前要讓趙思葭就算了,現在為什麼連一個侯爺之女也要客客氣氣。

    這世上的人,就是你對她越客氣她越不把你當回事,她強勢一些,阮沁陽才會尊著她。

    明霞這想法不知道放在別人身上可不可行,但放在阮沁陽的身上只會起相反作用。

    阮沁陽向來就是你尊重我,我自然就尊重你,若是你高高在上俯視我,我又不賤為什麼還要對你好言相待。

    再者這兩位,大概就是特意來找她的。

    她住在安寧宮中,平日也不去太遠的地方,就是在這宮邊上的亭廊消磨消磨時間,看魚賞景,這兩位公主若不是特意繞過來,也不會見著她。

    只是就不知道這兩位是為了什麼。

    “沒說什麼,就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公主你們一過來說了幾句話,我就已經忘了。”

    “要是那麼小的事情,你怎麼會笑得那麼開心?”明霞滿臉不信。

    阮沁陽:“我這個人知足常樂,所以一點小事我也笑得那麼開心。”

    阮沁陽態度淡然,不喜不悲,但明霞卻有種被嘲笑了的感覺,輕哼了聲。

    晗月的年紀要小些,見狀有些無措,尷尬地朝阮沁陽笑了笑。

    瞧著她們兩個,阮沁陽以前沒想,現在突然想起她們都是阮晉崤的妹妹,比起她阮晉崤跟她們才真是有血緣關系,雖說兩人的五官跟阮晉崤沒多少相似,但依稀都能看出是趙家人。

    也不知以後阮晉崤見了兩人會什麼態度。

    阮沁陽正想著,就見青葵轉回,不過兩手空空,旁邊跟著了阮晉崤。

    乍見阮晉崤,明霞跟晗月都怔了下,明霞驚訝:“男子怎能隨意出入宮闈?”

    “這兒是太後娘娘的安寧宮,我哥哥能出入這兒自然是得了太後娘娘的允許,明霞公主不必擔心。”

    阮沁陽說完,卻見明霞擡著眸盯著阮晉崤不撒眼,就像是視線長到了他身上。

    她還擔心明霞找借口為難阮晉崤,現在看來好像不是那麼一回事。

    阮沁陽:“……”這位公主以後要是知道了阮晉崤的身份該多尷尬。

    阮晉崤自然是先瞧見了沁陽,後面才看到旁邊有兩位礙眼的,臉上的柔和微微收斂,正色道:“臣請二位公主殿下安。”

    明霞矜持地點點頭:“我們與安平縣主正說著話,沒想到阮大人會匆匆過來。”

    阮晉崤“嗯”了聲。

    “阮大人可熱,坐下教宮女扇扇風?”

    “不必。”

    阮晉崤惜字如金,神情淡漠矜貴,明霞越看越覺得歡喜,她不懂朝堂上的那些彎彎道道,只曉得父皇重用阮晉崤,阮晉崤前途似錦,連章靜妙也對他有著不同旁人的註視。

    這般好的兒郎,若是成了她的駙馬,那便是這世上最好的事。

    “阮大人喝茶。”

    不借宮女之手,明霞親手斟了杯茶,雙手奉起殷切地遞到了阮晉崤的面前,“這茶是謝阮大人保衛遼東,掃除敵寇,我雖然是女子,但卻是一國公主,該給阮大人遞這杯茶。”

    阮沁陽有些看不下去,輕咳了聲。

    這聲咳嗽成功讓阮晉崤的註意力轉到了妹妹身上:“喉嚨不舒服?可是晚上吹風著涼了?”

    阮沁陽搖頭,見明霞舉著茶瞪著她瞧,心中嘆了聲,擡手也倒了杯茶水,遞到了阮晉崤面前:“哥哥喝我的吧?”

    明霞那麼鄭重,阮沁陽也只有雙手奉茶,大眼期待的盯著阮晉崤瞧。

    晗月公主在旁咂舌,早聽過阮家兄妹感情好,沒想到阮沁陽對自個兄長霸道成這樣,連兄長喝水都不準他喝別人沏的。

    阮晉崤的笑容直達眼底,接過了妹妹手上茶水:“好,喝沁陽的。”

    被晾在一旁的明霞氣得快要炸裂,把茶杯扔給了旁邊的宮人,瞪著阮沁陽:“外頭謠言紛紛,安平縣主若是知事,不該避嫌,以防連累了阮大人名聲,為何現在這副做派。”

    阮晉崤冷冷睨了明霞一眼:“公主是否管得太多,臣與舍妹的事,只關乎我與她,我們兄妹情深怎麼會因為不相幹的人幾句話就疏離。”

    說著,阮晉崤目光軟柔的瞧向妹妹,嘴角止不住的上揚。

    兩人的氣氛親昵柔和的就像是插不下任何一人,明霞咬著內唇,狠狠憋著才沒讓自己的表情扭曲。

    “可阮大人你始終會娶妻,而安平縣主始終也會嫁人。”

    這會阮晉崤沒答,只是掃向明霞的眼神更冷。

    阮沁陽真不懂這場面算是什麼,真妹妹和假妹妹跟哥哥的一出戲?

    內容太不合常理,所以戲名也十分難取。

    “臣與舍妹有話要說,不知二位公主可否……”

    阮晉崤沒說完,明霞跺了跺腳,受不了委屈氣急走了,晗月連忙跟上,宮人互看一眼紛紛退下,亭子一下就只剩了阮晉崤與阮沁陽兩人。

    “剛剛沁陽可是吃醋了?”

    “……”吃他跟他親妹妹的醋嗎?阮晉崤的腦子到底是怎麼一個思考回路。

    阮沁陽喉嚨發癢,猛咳了幾聲。

    阮晉崤扶著她的腰肢,手掌在她後背輕拍:“別急,我是高興,又不是取笑你。”

    阮沁陽聞言咳得更厲害。

    阮晉崤把妹妹摟在懷裏,突然靠近朝她唇邊吹了口氣,濡濕的氣息撲面,阮沁陽怔楞地睜大了眼,茫然懵懂地看著阮晉崤,哪裏還記得咳嗽。

    “止住了。”阮晉崤眼眸因為笑意微瞇,眸如點漆,亮閃閃像是偷了夜的星星。

    阮沁陽:“……”是誰教他的那麼奇怪的止咳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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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我的書呢?”

    阮沁陽白凈的手放在阮晉崤面前:“我喚青葵給我拿幾本書打發時間, 你們倆不會都沒帶吧?”

    阮晉崤握住了妹妹的手:“她帶了我來, 沁陽想聽什麼, 哥哥講給你聽就是。”

    阮沁陽想擺脫剛剛的曖昧氣氛,才刻意提些不相幹的, 沒想到阮晉崤的爪子就那麼自然的搭上來了, 還把自己拿來跟書本類比。

    不過她要看的書是晦澀難懂的, 這倒是跟他合得上。

    一樣的難懂, 成迷。

    松開了手, 阮沁陽瞧著阮晉崤, 她神情專註,他就更專註,眉眼帶笑, 她想傳遞的嚴肅估計半點都沒遞進阮晉崤的眼裏。

    那麼一想還是硯哥兒好,若是硯哥兒這會兒應該自省自己是不是做錯什麼了, 果然就是孩子大了性子野了, 也就不懂事了。

    阮沁陽在心中默默腹誹。

    “我來是有話想與沁陽說。”

    “嗯?”

    阮沁陽坐回了亭廊,瞧著池子裏餵得肚鼓的魚兒。

    “沁陽還記得我曾經跟你說過我們如果不是親兄妹。”

    “嗯?”阮沁陽懶洋洋的神色一收, 應得這聲格外響亮, 阮晉崤一直拖著,她每次覺得他要說了, 做好了準備, 表情情緒都到位了, 他又不說。

    搞了那麼幾次她都倦了, 今天這個開場阮晉崤終於是要說了吧。

    “沁陽你是不是感覺的到我一直不想說。”阮晉崤坐在沁陽身邊, 握住了她的指尖。

    這都到了關鍵時刻,阮沁陽自然不會抽出手指,反而把阮晉崤抓緊,點了點頭:“而我一直在等,也是為了讓大哥消除顧忌,我們會是一輩子的兄妹。”

    “不是兄妹,也是這世上最親近的人。”

    柔軟的手指覆蓋手掌,阮晉崤忍不住捏了捏,觸感柔軟,阮晉崤挨個捏著玩了起來,要是可以還想放進嘴裏吸吮。

    阮沁陽等著阮晉崤接下來的話,卻見他玩起了她的手指。

    半晌無語,阮沁陽忍不住道:“你的話說完了?”

    “嗯。”

    見阮晉崤點頭,阮沁陽胸膛鼓著的那股氣一散,靠在了圍欄上有氣無力,竟然又放了個啞炮,對於阮晉崤來說告訴她,他們兩個不是親兄妹到底有多難。

    他到底是覺得她能多翻臉無情,難不成在他想象裏,他一告訴她,她就會叫他滾蛋不成。

    再這樣“狼來了”下去,她都不想等他開口,而是主動告訴他,她知曉了,並且覺得影響不了他們的關系。

    “沁陽,我們不是親兄妹。”阮晉崤撫摸著妹妹的手背,啟唇輕描淡寫地道,“比起讓別人告訴你,我更想親口與你說。”

    阮晉崤說完,張臂把沁陽擁入懷中,臉頰拂過她柔軟的發絲:“於我來說,知不知身世,沁陽在我心中的重要與位置都不會變,沁陽於我來說,永遠都是在世上最重要的人。”

    阮晉崤聲音低緩暗啞,鎮定坦誠的一如往常。

    但是兩人靠的太近,阮沁陽輕而易舉就感覺到了他急促的心跳,猛烈的在他的胸膛跳動。

    阮沁陽鬼使神差的伸手挽住了他的後頸,與他一般緊緊擁著他。

    嗅著他身上冷冽的龍涎香,阮沁陽點了點頭:“就算不是血脈親人,我們的關系與感情也不會發生任何改變。”

    “沁陽。”

    躲在阮晉崤胸膛的那只猛獸張牙舞爪的破開了牢籠,讓他的眼裏染上了激動的赤紅:“沁陽,我想要吻你。”

    阮沁陽:“……”

    她是產生幻聽了吧?

    阮沁陽松開了手,推開了阮晉崤,才發現阮晉崤的身體微微發顫,配上他那雙燒紅的眼,比起緊張更像是激動。

    原本阮沁陽還懷疑是自己聽錯了,見他模樣,比起懷疑是自己聽錯了,更懷疑是阮晉崤吃錯了東西腦子壞掉了。

    阮沁陽沈默與他對視,見他似乎還在等待她允許,心中又是一陣無語。

    眼前的男人高大英俊,眸光深邃,鼻梁高挺,魅力無儔,不過這魅力朝著她散發是不是有點不對,兩人剛剛還說要做一輩子的兄妹。

    “你見過哪家哥哥吻妹妹的。”阮沁陽有些氣急,忍不住白了阮晉崤眼。

    “旁人不行,世人不許,可我不在乎。”阮晉崤伸出了手,“我只在乎你。”

    阮沁陽怔了下,看著面前手掌。

    阮晉崤的掌紋很稀奇,每一道都很深,但七零八落,只有屬於婚姻那條線幹凈長無雜紋。

    以前她看他手掌的時候,就說以後她的嫂子有福了,他認準了誰大概就會與她過一輩子,不會再招惹其他的野花野草。

    那時候他怎麼說來著……他說讓她看看掌上有沒有屬於兄妹親情的線,他跟她的線一定比什麼夫妻線更長更久。

    而現在……

    阮沁陽抿了抿唇,提起裙擺,小跑出了亭廊。

    “姑娘這是怎麼了,為什麼要跑?”

    海棠在外頭守著,見狀驚訝地看著主子。

    “阮晉崤跟過來了沒有。”阮沁陽一邊快走,一邊朝海棠問道。

    “大爺還在亭廊,正看著姑娘呢,表情看起來好像在難受?”海棠不確定地道,“姑娘為什麼突然跑出來,可是跟大爺吵架了?”

    “別問別說……”阮沁陽聽到海棠說阮晉崤表情難過,想回頭看一眼,不過強忍住了,“別回頭看。”

    “是,姑娘。”

    海棠老實低頭跟在阮沁陽的身邊,等到了屋裏才道:“那亭廊裏的東西要不要去收回來?要不然叫宮女去看看大爺走了沒有,走了奴婢再去收拾。”

    “你看著辦。”

    阮沁陽躺倒在了榻上,想到什麼又爬了起來:“把門扉關緊了,以後要是阮晉崤來了,先通報……不,直接說我不想見人,找借口攔了。”

    海棠摸不著頭腦,剛剛在亭廊兩人不是還抱著,青葵還掐了她的胳膊,說怕自己忍不住沖進去,怎麼現在兩人又這般像是要老死不相往來了。

    她家姑娘怎麼喜怒無常的,一會一個態度。

    海棠應聲去辦,青葵上前為主子拆下步搖,見主子沈思,忍不住道:“姑娘這般很好,大爺這些日子……有些太親近姑娘了。”

    這話在青葵心中已經憋了很久,說出來頓時輕松。

    本來這些事不該她來說,她知道她家主子是最有主意的,樣樣事情都心中有數,但是這些日子看著主子越來越放縱大爺,她就有些著急了。

    親兄妹的戀情可不是你情我願就可以,這要是讓外人曉得,吐沫腥子就能淹沒阮家,她不想讓自家主子受那樣的委屈。

    “他說想要吻我,我才跑了。”

    阮沁陽說完,青葵的心仿佛被掛在了萬丈懸崖邊上,張著嘴喘了幾下才找到自己的聲音:“姑娘,姑娘,大爺怎麼能這般,他怎麼能迫你……”

    見青葵無力跪在塌下,雙眼含淚,仿佛她已經被阮晉崤糟蹋了。

    阮沁陽本來心情還有些復雜,見狀思維發散,反而沒那麼擰著。

    “我與他不是親生兄妹,不同爹也不同娘。”

    阮沁陽輕松說出來,就見青葵瞪大了眼,眼眶裏的淚珠落下,看著也不淒慘可憐,反而覺得傻氣的可樂,有幾分海棠傻丫頭的神采。

    青葵喘了幾口氣,瞧著主子不像是開玩笑,邊哭邊笑:“那真是太好了……是奴婢誤會了大爺,奴婢太傻,怎麼會覺得主子會做出格的事,這般真是太好了。”

    青葵又哭又笑,臉跟個花貓似的,阮沁陽感染不了她的喜氣,又道:“這怎麼就好了,他不是我親大哥?與我沒有血脈聯系,他說要吻我怎麼就不出格了?”

    “這……”

    青葵腦子頓住,覺得主子說得也是,不管是什麼關系,還未娶主子,就提出要親主子,怎麼都是不對的。

    青葵吶吶:“大爺跟姑娘自小一起長大,感情深厚,恐怕是知道了身世乍喜,沒了分寸才逾越了,姑娘別生氣。”

    阮沁陽沒生氣,倒是長嘆了口氣。

    “我與他自小兄妹相稱,我把他當做親兄長,他也說把我當做永遠的妹妹,現在卻又這樣,你難不成覺得是對的?”

    她沒把這事跟海棠說,而是跟青葵說,是因為她知道青葵的性子沈穩,思考更有邏輯,也更理智。若是跟海棠說,她現在大概已經跳起來,叫她快些嫁給阮晉崤。

    “可這般,姑娘就能受大爺一輩子的照顧。”比起阮晉崤,青葵自然是更站在自家小姐這一邊,可從主子這邊思考,她也覺得這是好事一件,“奴婢覺著不會有人像是大爺這般對姑娘好了。”

    “那會不會是你見的外男太少?”阮沁陽挑眉反問。

    青葵啞然,反正她家姑娘想否認一件事的時候,誰也說不過她。

    阮沁陽也沒為難她:“你洗把臉下去休息。”而她一個人慢慢煩惱。

    屋中靜謐被腳步聲打破,西太後本在榻上數佛珠靜思,聽到動靜就睜開了眼。

    “可是打聽到怎麼回事?快說來給哀家聽聽。”

    蘇嬤嬤笑瞇瞇地上前,差使宮女把佛珠子放回匣子,才坐在太後塌下的小凳上,笑道:“太後莫要急,說是大殿下抱了安平縣主,縣主害羞跑了,回了屋還吩咐宮人說大殿下來訪都要拒之門外。”

    西太後本是大笑著,聽完指尖戳了戳蘇嬤嬤的肩頭:“你這不是調侃哀家,小兒女都置氣了,你還要哀家不要急。”

    “老奴話還沒說完,說是兩人抱了好久一會,大殿下貼在安平縣主耳邊說了悄悄話,安平縣主這才惱了,推開大殿下回屋。”

    聞言,西太後擺手一笑,上了年紀聽戲都喜歡聽小兒女甜來蜜去的戲,蘇嬤嬤那麼一說她就想象到了當時的畫面。

    兩個人都是天仙般的長相,笑鬧應該也美的如景似的。

    “哀家這大孫兒真是太莽撞了,怎麼能對姑娘這般心急。”

    西太後捂著唇笑了笑,“此刻他人呢?回陛下那兒辦事了?”

    “大殿下在亭廊站著楞了半晌,如今該是……”

    “阮侍郎求見太後——”

    蘇嬤嬤話沒說完,就聽到宮人的通傳,忍不住笑出了聲:“老奴還說大殿下去禦書房忙事,沒想到大殿下念著太後娘娘,來請安來了。”

    西太後樂不見眼,早些年她算卦求簽總說她有個福慧雙修,紫氣沖天的孫兒,命卦算著要比趙曜大幾歲,她總想著這福氣孫一定是被田皇後害死了。

    沒想到阮晉崤冒了出來,這就跟天賜的一般。

    她雖不介意阮晉崤只看阮沁陽,但他若是還來給她請安,自然更讓她開心。

    “快請進來。”

    這些日子阮晉崤跟著明帝忙前忙後,看起來氣勢更為懾人,阮沁陽每日與他接觸感覺不到,但西太後握著阮晉崤的手,上下打量,越發越滿意,連叫了幾聲乖孫。

    阮晉崤耐心的應了,半跪在西太後的跟前,與她說些家常話。

    “你呀!”西太後點了點親孫的鼻子,“哀家知道你想著你的沁陽妹妹,哀家又不是外人,你不必打起精神與哀家說好聽話,有什麼話可以直接與皇祖母說。”

    “祖母……”

    阮晉崤叫了聲,抿著唇並未說話。

    “你太心急了!”西太後剛孫兒的樣子,沒好氣地道,不過旋即又掛上了笑,“不過也無礙,姑娘有時候就得逼一逼,特別是沁陽這般聰慧的女子。”

    許多事阮晉崤心中自有琢磨,不過聽到西太後說他與沁陽的關系,阮晉崤也願多聽。

    “皇祖母覺著妹妹心中有我?”

    “自然,若非有你為什麼要你抱,為什麼願意隨你進宮。”

    在西太後看來,阮沁陽這進了宮,就跟已經嫁進皇家沒什麼兩樣,只等阮晉崤恢復身份,給她名分。

    “那接下來孫兒該怎麼辦?”阮晉崤順從地問道,看著完全是個孝順孫兒。

    “自然是纏。烈女怕纏郎,沁陽臉皮薄你就不要臉皮,總歸她會軟和的。”西太後摸了摸孫兒的頭發,倒是感謝有阮沁陽的存在,讓他們祖孫因此關系親近了起來,“再者皇祖母不是在這,沁陽住在安寧宮,皇祖母怎麼會不幫你。”

    聞言,阮晉崤揚起,眼底的笑容比之前真誠許多。

    他對西太後的幫忙並無多少期待,他高興的是,他與沁陽該在一起這事,在所有人看來都是正常不過。

    所有人都希望沁陽與他在一起,都認可他會是沁陽最好的歸宿。

    “陛下如今對臣妾難不成是防賊?”

    田皇後才見過妯娌,知道了外頭的情勢,狠狠哭過一場,眼睛紅腫。

    可她就是這般落魄的樣子,想進禦書房見皇帝一面也是費盡功夫,幾乎硬闖才見到了人。

    明帝見到皇後臉上的神情就淡了下來,揮退了商議政事的官員,卻留下了阮晉崤與幾個護衛。

    田皇後冷眼看著,目光惡狠狠地盯著阮晉崤,她早該知道這人就是清雅生的賤種,這副賤樣教她看了就覺得惡心。

    田皇後的厭惡不加掩飾,阮晉崤只是擡眸輕描淡寫地掃了她一眼,沒行禮的打算,也無惱怒的情緒。

    “你好大的膽子!”

    “朕看你才是好大的膽子!”阮晉崤沒把田皇後的惡意放進眼裏,但明帝卻不是這般,見著田皇後惡婆娘的模樣,就想起了當初她是如何對付清雅。

    這樣的惡婦,落魄成這樣還不忘對他與清雅唯一的孩子耍威風,此刻他就想細數她的罪行,把她打入冷宮。

    “陛下!臣妾做錯了什麼,臣妾只是想見陛下一面,與陛下說說話,陛下難不成覺得臣妾會行刺陛下,竟然還把他們留下。”

    田皇後這些日子伺疾,日日伺候東太後,穿著素凈,此時雙眼紅腫,話語間眼淚落下,她本身容貌不差,此時看著有幾分楚楚可憐。

    只不過屋裏沒人會憐惜她,這樣的模樣對明帝來說遠遠不夠。

    這惡婦生生逼著他殺死了他此生最心愛的女人。

    “你來禦書房想要說什麼,有話便說朕還有公事要處理。”

    田皇後捏著帕子擦了擦臉上的淚痕,知道她這些淚水流了也是白流,這男人對她從來沒一分憐惜,曜兒出生也不過是為了給田家一個交代。

    “臣妾前來是想問問陛下,臣妾犯了什麼錯,為何這些日子除了臣妾的宮殿與太後的宮殿,臣妾哪兒都不能去,今日貴妃來問臣妾要宮中各庫的賬本與鑰匙又是什麼意思?臣妾是皇後,是後宮之主,難不成皇上要寵妾滅妻,架空臣妾的權利。”

    聽到妯娌說娘家現在的難處,又聯想到黎貴妃的咄咄逼人,田皇後慌了,東太後說得那些保證她都覺得太虛,只想來見明帝,聽他怎麼說。

    看看他是不是打算一點情分都不念,不止要認回阮晉崤這個孽種,還要殘忍的除掉田家,還有她與曜兒。

    明帝猜想田皇後就是為了這事,淡淡道:“你田家這些年在外作惡多端,而他們仗的是你的勢,仗的是有老四這個皇子叫田義舅舅,田家的事不明之前,朕的確打算限制你作為皇後的權利。”

    “陛下說這話可真誅心,田家的確是臣妾的娘家,但是田家何時仗過臣妾與曜兒的勢……田家是股肱之臣,只朝中重臣,幾代人兢兢業業為了大明江山,輔佐了幾代帝王,為何在陛下口中就成了這般。”

    田皇後先撇清了她和她兒子與田家的關系,才再為田家說話。

    她不知道她這力求自保的醜陋樣子,更讓明帝厭惡。

    “朕還是那句話,事情為查證清楚之前,就請皇後老實在宮中待著,你見田家人朕允了,但其他皇後還是不要插手的好。”

    “陛下!”

    “朕聞言有人計劃行刺朕,為了防範於未然,朕加派了許多侍衛在宮中巡邏,若是皇後不在宮中待著,四處閑逛,不說刀劍有沒有長眼,如今許多人都沒長眼睛,傷了皇後就不好了。”

    田皇後神色扭曲,咬著唇瓣生生咬出了血:“陛下這是要臣妾死啊!陛下,你是不是為了這個孽種!”

    田皇後指向阮晉崤,她可以在明帝面前沒有尊嚴,但卻不能在清雅生下的孽種面前丟人。

    “是不是他汙蔑田家!一定是他挑撥離間,說什麼行刺,這樣孽種陛下何必要認,清雅又不是什麼幹凈女子,臣妾看他不一定是陛下的孩……啊——”

    硯臺擦著田皇後的面皮而過,深深把她的臉撕開了個口子,兜頭蓋臉的在她身上灑了一身墨。

    田皇後駭了一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明帝氣的胸膛起伏不定:“你這毒婦胡亂說個什麼,崤兒是朕的親子,朕再清楚不過,要是讓朕聽到你汙蔑清雅,朕一定活剝了你的皮。”

    “都那麼多年了,就那麼個臟女人值得陛下一直惦記?若是惦記又怎麼會入宮的秀女與那女人有一點相似陛下就皺眉不要,臣妾看陛下也是惡心那女人的,惡心到不願意見到與她眉眼相似的人……”

    田皇後捂著臉惡狠狠地說道。

    “你給我住嘴!”

    明帝尋不到東西扔,走到了田皇後面前想親手捏死她。

    他怎麼可能惡心清雅,無論清雅活多久,她現在依然活著,都會是他最愛的女人。

    他怎麼可能因為那些事情,會覺得她惡心。

    “陛下,夠了。”

    阮晉崤讓左右侍衛堵住了田皇後的嘴:“送皇後娘娘出去梳洗。”

    田皇後怨毒地瞪著他,恨不得拆他骨,吃他肉。

    阮晉崤扶著快站不穩的明帝坐下:“是否要為父皇喚太醫過來。”

    明帝捂著胸口擺了擺手:“不必……崤兒,皇後說得都是她惡意揣測,你母親是美好不過的女人,朕對她……”

    阮晉崤點頭:“有些話可聽,有些話不必聽,兒臣明白。”

    “你明白就好,明白就好。”

    想起清雅,明帝沒了再議事的精神,回宮殿小歇,阮晉崤接手了剩下的事,吩咐宮中暗衛:“盯著皇後,若是她給東太後遞了什麼東西,迅速來報。”

    如今田家還剩什麼,也就剩了東太後崩了這一招。明帝的嫡母駕崩,明帝於情都該放過田家一馬。

    不過田家和東太後豁的出去,他們卻不會給他們這個豁出去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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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皇後大鬧禦書房反倒被潑墨趕出去的事沒一會就傳遍了宮廷, 阮沁陽把玩著黎貴妃送的禮物, 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

    “黎貴妃已經給姑娘送了幾道禮了, 就是為了之前黎姑娘的事賠禮道歉,這送的也太多了點。”

    “大約是覺得我福氣重, 想討好我蹭些福氣。”

    阮沁陽摸著瑪瑙圓珠, 笑瞇瞇地道。

    黎貴妃大約是知道了阮晉崤的身份, 如今掌權了, 禮物不好送給阮晉崤, 就往她這裏送。

    但她這意思是討好, 還是故意想叫田家更恨阮家就不得而知了,畢竟她自個身下還有兩位皇子。

    “這一盒是什麼?”

    阮沁陽看到黎貴妃送來的盒子,旁邊還有個小盒, 挑眉問道。

    “這是晗月公主送的,說是為了那天的失禮賠禮。”青葵原本想著姑娘到了宮裏, 宮裏貴人多指不定會受委屈, 沒想到連公主對要對她低頭,“明霞公主被太後娘娘禁足, 恐怕晗月公主是被嚇著了, 所以才給姑娘遞禮。”

    明霞被禁足是理所當然的事,勾引起自己的親哥, 讓西太後看來估計氣的拍胸。

    而明霞以後要是知道, 估計會羞恥的不想踏出宮門。

    哥哥與妹妹湊對, 世人難容, 光是腦海裏想想就覺得不對惡心的關系, 阮晉崤不知道怎麼就過渡的那麼好,才曉得她不是他親妹妹那麼一段時間,就對她提出那種奇怪的請求。

    “……大爺,還在外頭等著。”

    青葵收好了首飾,見姑娘靠在榻上玩起了九連環,忍不住說道。

    “深宮內院,他一個男子,頻繁進出,在安寧宮逗留不走,難不成沒人趕他?”

    阮沁陽也就是說說而已,西太後是阮晉崤的親祖母,想也知道阮晉崤可以在她門前當門神是西太後默許的。

    “二姐,你怎麼這樣……”

    硯哥兒剛進門就聽到二姐這句話,扁了扁嘴,“我剛剛在外頭碰見大哥,那麼熱的天他在外頭站著,你有什麼氣,就不能叫大哥到屋裏頭罰站。”

    “又開始偏心了?”

    阮沁陽睇了硯哥兒眼,讓他想起當初他站在阮晉崤那邊,她對他的態度如何。

    硯哥兒嘴扁的更厲害,坐在榻尾:“大哥又沒做錯什麼,而且我都叫大哥罰站了,怎麼還能說是偏心。”

    “你知道他做了什麼?”

    硯哥兒搖頭。

    “他做了十分過分的事。”阮沁陽做了個鬼臉,手壓成爪子狀把硯哥兒撈到了懷裏,“這才在太後娘娘那兒養了幾天,怎麼又胖了一圈。”

    “每次我瘦了,二姐就嫌我瘦,我要是胖了,二姐又說我肉。”

    硯哥兒斜眼,算是明白孔夫子所說的“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他二姐的心思一會兒一個遍,他不信大哥會做什麼過分的事,一定是二姐自個那兒不舒坦了,拿大哥撒氣。

    阮沁陽把手指塞進了硯哥兒的脖子,他下巴的肉跟是脖子上的肉挨在一起,肉呼呼,軟嫩嫩。

    “沒嫌你胖,只是怕你沒了脖子。”阮沁陽笑盈盈。

    “二姐!”

    硯哥兒摸了摸自己脖子,明明還在而且比在鎮江時還挺拔了。

    開心就說他長得有福氣,不開心就說他沒脖子,“就算大哥做錯了什麼,二姐也給他解釋的機會,就是不給解釋的機會,而把他叫進屋裏說他脖子太長也好,大哥一直在外頭,若是想些可怕的事情怎麼辦?”

    硯哥兒深有體會,小時候他做錯事,寧願爹爹跟二姐訓他,也不願意他們不理他,一個人想東想西太可怕。

    “你當他是你,他比我還要大。”

    “可大哥在二姐跟前就跟小孩一樣。”硯哥兒搖了搖阮沁陽的胳膊,“就叫大哥進來吧,要是大哥曬黑了不好看了,二姐又嫌棄。”

    “我可沒那麼驕縱無理。”

    硯哥兒心中戳了戳手指,心想二姐哪兒不驕縱了。

    “既然過來,我們一起練字?”

    硯哥兒眼眸一亮:“練完了讓大哥進來給二姐揉手。”

    阮沁陽:“……你去外頭跟他一起罰站吧。”

    既然那麼喜歡阮晉崤,幹脆他們待在一塊好了。硯哥兒猶猶豫豫,瞧了瞧二姐,又瞧了瞧外面的日頭,想著要是有他陪著,二姐應該會容易心疼,就邁著小胖腿跑了出去。

    阮沁陽瞧著,呲了呲牙。

    阮晉崤一個人站著別人就覺得她強勢了,再加上一個小胖團子,還真顯得她是心硬的惡人。

    “姑娘,要不然奴婢找幾個人請大爺離開?”青葵艱難地道。

    “你要是能把他請走就好了。”阮晉崤下定決心要做的事,就沒見過誰能撼動。

    “叫他們進來吧,我與他好好聊聊。”

    阮沁陽咬牙不甘。

    畢竟是阮晉崤的地盤,這宮裏的主子都是阮晉崤的親人,她做的太過,連累的還是阮家人。

    聽到姑娘想通,青葵克制住臉上的喜意:“姑娘別發脾氣,好好說。”

    “他不說些亂七八糟的,我沒事發什麼脾氣。”

    阮晉崤牽著硯哥兒進來,兩個人委委屈屈,就像是被母老虎掃地出門的父子倆。

    阮沁陽搖頭打散腦海中這奇怪的念頭,打發硯哥兒去內屋休息,把阮晉崤留了下來。

    今個阮晉崤穿的是件深藍色的衣裳,如墨色襯著他的氣勢有幾分冷清,除此之外,阮沁陽的目光滑過他的面部。

    就像是叫硯哥兒說準似的,阮晉崤皮膚不知道什麼時候變得那麼嬌弱,就那麼幾天竟然真曬黑了。

    從戰場回來養的有幾分白凈的面皮又隱隱散著健康的小麥色澤。

    不過也不醜就是了,反而叫人覺他五官更為深邃,英俊的極具侵占性。

    掃到他脖間的汗,阮沁陽抿了抿唇:“你要不要去換身衣裳,擦了汗再來跟我說話。”

    “半個時辰之後我還要去當值。”

    阮晉崤從懷中拿出帕子擦了擦汗,阮沁陽眼尖看出了他那張帕子是姑娘用的,而且花樣你與她之前用的一樣。

    “你這帕子是我的?”

    阮晉崤點頭:“你落下我拿來用了。”

    阮晉崤一進門就規規矩矩的坐在椅凳上,阮沁陽本來以為他是想明白了,不在想那些烏煙瘴氣的事,可聽他這話她就蹙起了眉。

    “你不覺你這般奇怪。”

    就像是個變態似的,用她用過的東西。阮沁陽見他又把帕子收回懷裏,像是放回什麼珍貴東西,心裏說不出膈應。

    按著他這個樣子,也不知他那兒放了多少她的東西。

    阮沁陽本以為阮晉崤會矢口否認,找借口理由,但沒想到他點了頭,目光灼灼地看著她:“我知道奇怪,也知沁陽知道可能會覺得惡心,可我控制不了自己,我只是想跟沁陽更親近。”

    “用一張帕子就親近了?”

    阮晉崤哂笑,不言不語。

    他這個樣子,阮沁陽有些不知道如何處理,想了想,放軟了聲音:“哥哥還記在太佛寺,大師說我們不是兄妹,你那生氣的情緒嗎?”

    在她看來阮晉崤對她並不是男女之情,說想吻她,也不過是知道了兩人非親兄妹,想換個方式把她留在身邊。

    “哥哥,你只是還沒遇到喜歡女人,不懂男女之情是如何,才想與我在一起。”阮沁陽朝阮晉崤道,“你對我只是兄妹之情,因為早些年我們只有彼此,我爹娘因為你的身份不敢與你親近,才教你覺得我是這世上對你最好的人,但實際上我只是一個普通不過的妹妹,不是我就算是阮姀,她要是歸家的早也會敬你愛你。”

    “阮姀?”

    聽著妹妹口中,他像是誰人都可,阮晉崤捏著手邊茶盅,竟然生生捏碎了。

    清脆的瓷器破碎的聲音響起,阮沁陽怔了怔,看著阮晉崤的手,他這手也太有力了吧,若是捏的是她的骨頭……

    她好聲好氣的與他說話,也不知怎麼就激起了他的怒火。

    “沁陽,覺得我不懂男女之情?”

    阮晉崤的眸子裏滿是陰鷙,起身牽起了阮沁陽的手,他握著她的手是剛剛捏碎了茶盅的那只,尖銳的瓷器劃破了他的手掌,滾燙的鮮血湧出,兩人碰觸,阮沁陽就感覺到他手掌上還卡的有瓷器碎片。

    雖然沒劃到她手腕上,但想想也知道卡在阮晉崤的掌心他有多疼。

    “叫太醫過來,你先看了手,我們有空再說。”

    阮沁陽的話,阮晉崤恍若未覺,拉著她在榻上坐下:“沁陽明明是躺在榻上,為何我進門就坐在椅凳,為什麼要如此生疏?”

    阮晉崤徐徐開口,眼眸凝視沁陽,聲音暗啞。

    “這不是生疏……”

    阮晉崤逼的太近,阮沁陽忍不住往後退了退,沒想到阮晉崤就想感覺不到她的回避,跟她的距離挨得更近。

    她甚至都能感覺到阮晉崤的氣息撒在她臉上。

    心底湧出一股不安全的感覺,阮沁陽皺眉:“阮晉崤你退後。”

    “嗯。”

    阮晉崤應了聲,卻握著阮沁陽的手腕,把人生生拉進懷裏,吻了上去。

    唇瓣相貼,阮沁陽眼裏滿是茫然,還沒反應過來阮晉崤做了什麼。

    舌尖勾勒妹妹的唇形,阮晉崤閉上了眼,沈迷地含住了她的唇,一寸一寸吮吸品嘗她的滋味。

    “我日日都想這樣吻你,沁陽覺得這不是男女之情?”

    阮晉崤戀戀不舍地松開了唇舌,握著阮沁陽的手撫上他的心口:“我想要你,日日肖想,想吻你想與你做最親近的事,夢中勾勒過無數次你的一切,沁陽覺著這還不是男女之情嗎?”

    阮沁陽已經傻了,她的手灼熱滾燙,不止因為阮晉崤心口的熱度,還因為阮晉崤的手上的傷口撕裂的更大,血液全都塗在了她的手上。

    “你這樣不對……”

    阮晉崤輕笑:“若不是知道沁陽會覺得不對,我又怎麼會一直強忍。”

    阮沁陽見過阮晉崤無數次笑容,但卻沒見過現在這般的,他的唇明明是挑起,但眼底卻沒有多少熱度,發紅的眸子帶著偏執的瘋狂。

    “沁陽,我想吻你,想要你,想的快瘋了。”

    唇瓣一下一下的碰觸,阮沁陽覺著自己的唇珠都腫了,渾身雞皮疙瘩驟起,費力推他。

    “你什麼時候知道我們不是親兄妹,又是什麼時候產生的這種心思,阮晉崤你瘋了,我只把你當哥哥。”

    阮晉崤胸膛硬如山峰難以撼動,感覺到阮沁陽的抗拒沒松手,反而抱緊了她,“我願意當沁陽一輩子的哥哥,只要沁陽不看別人,一生與我在一起。”

    阮晉崤的唇靠著阮沁陽的耳畔,氣息打在她如玉的耳垂,啞著聲道:“你不抗拒我的……”

    阮沁陽掙了掙,沒力了就任由他抱著。

    這個樣子的阮晉崤讓她感覺很陌生,阮晉崤對她一直都是退讓的,她說不喜歡什麼,那不喜歡的東西就不會出現在她眼前,她說不想他怎樣,他一定會道歉保證再也不做。

    從未像是現在這樣霸道野蠻,那麼強逼過她。

    不過她也奇怪,都被強吻了,竟然沒力就不動彈了,按著一般的邏輯,她不該是對阮晉崤拳打腳踢,拿著刀捍衛自己的貞操。

    “你現在是想迫我與你歡。好?”

    阮沁陽低眸掃了眼自己微開的領口,後悔說了這話,要是這話給阮晉崤提醒了怎麼辦。

    不過既然話已經說了,阮沁陽肅著臉,語氣冷硬:“我力氣比不過你,也知你身份尊貴,若是你強上沒人阻止的了你,所以你現在想要要了我?”

    “想要。”

    妹妹簡單直接的邀請讓阮晉崤渾身緊繃,松開了手目光還是深深地凝視著她,手掌在她臉上拂過,阮晉崤低笑,“我想與沁陽歡。好。”

    阮沁陽全身如同繃緊的弦,看著阮晉崤走出門,摸了摸額頭,發現自己嚇出了一頭的汗。

    阮晉崤太恐怖了,他剛剛的神態與語氣,她本來以為他真的要對她做什麼。

    硯哥兒站在角落硬生生摳破了帳幔的紗,瞪著圓眼,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怪不得二姐不理大哥,大哥竟然對二姐抱著這樣的心思,他竟然引狼入室,讓大哥親了二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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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阮沁陽在榻上坐了一會才緩過神, 還記得屋裏有個硯哥兒, 去內屋看了他一趟。

    見他閉著眼躺在床上睡覺松了口氣。

    她本來留硯哥兒下來是想著有孩子在, 阮晉崤會有所顧忌,但明顯是反作用, 阮晉崤沒有所顧忌, 倒是她束手束腳的。

    給硯哥兒掖了被衾,她也不曉得往哪去,幹脆坐在床邊拿著扇子有一搭沒一撘的給硯哥兒扇風。

    阮晉崤到底是什麼意思。

    ——“想要。”

    阮沁陽回想阮晉崤一句句回話,完全不明白他從哪來的那麼厚的臉皮,她那些話分明是用來堵他, 抱著怨說的,但到了他口中就變成了問句,他竟然重復一句句的答了。

    還有他漆黑赤/裸的眼神, 她從未見過他那麼直勾勾露骨的眼神,以前她總覺得他的黑眸像是野獸瞧到了獵物, 而那會兒眼神也像是瞧到了獵物,只不過是發。情期的野獸瞧到“獵物”。

    那麼一想也不知道當初她放在阮晉崤屋子的書,到底是讓他喚醒對其他姑娘的想法,還是讓他把主意打到她身上來了。

    阮沁陽敲了下腦袋,越想她怎麼越覺得是她自己引火上身的。

    剛剛她與阮晉崤的對話, 重點是他的意思並不是知道身世後對她起的心思, 而是不知道之前就惦記著她。

    這種情況她該高興自己魅力無邊, 還是恐懼阮晉崤的變/態。

    阮沁陽現在的腦子就像是一團漿糊, 什麼想法都有。她的打算是用阮晉崤感覺錯了來堵他, 在她的想法裏他就是把親情當做了愛情,等遇到真正喜歡有欲念的女人,就會明白對她的感情是不對勁的。

    但哪想到他直接說對她滿滿的欲念,滿的要溢出來。

    “唉……”

    阮沁陽忍不住嘆氣出聲,那她對阮晉崤是什麼感情。

    以前她心裏覺著她是阮晉崤的娘,在他壓抑陰霾的時候把他帶到了陽光底下,但按著她的性格來說,更像是為自己找了個玩伴,說是她包容阮晉崤,可阮晉崤也包容她不少。

    要不然不會身邊的這些丫頭還有硯哥兒,都覺得這世上除了阮晉崤不會有人那麼寵著她。

    旁觀者不會有一人覺得她當了阮晉崤的娘或者姐姐,只會覺得阮晉崤做好了長兄責任。

    想想她那小私庫,一半都是阮晉崤為她打下的“天下”,他不是那個時候就想著存老婆本吧,阮沁陽思維發散,忍不住把阮晉崤往更變態的地方想,怕擾了硯哥兒休息,幹脆出去寫字靜心。

    阮沁陽走後,卻不知硯哥兒睜開眼滿臉淚痕,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阿姐。

    甫一瞧見大哥吻二姐他是震驚的,但腦海裏不知道怎麼冒出來前幾天做得夢,他夢見大哥和二姐生了一個同他長相相似的孩子。

    當時醒來他就覺得這夢不應該,但是這會兒卻想到了。

    他原本該沖出去攔著大哥,但是大哥走之前看的他那一眼,他怎麼都挪不動步子,沒出息的又跑到了床上裝睡。他沒用護不住二姐,可要“傷害”二姐的是大哥。

    硯哥兒捂住心口,覺得難受極了,大哥喜歡二姐怎麼會喜歡到這個地步。

    大哥喜歡二姐本就是世人難容,心中一定掙紮痛苦,若是他再插一刀,斥責他的不是,會不會讓大哥不知如何自處。

    可也不能任由大哥那麼下去,學文最初學的最淺顯的道理,就是倫理綱常不能亂……最重要的是二姐看著並不願意,若是二姐願意?

    硯哥兒不敢再想,只知一定要阻了這事,讓大哥迷途知返,不能越陷越深。

    阮家姐弟倆都陷入了人生的大困難之中,而這宮裏比他們更頭疼的只有東太後的宮殿。

    短短一段日子,東太後頭發已經全白,梳的再整齊插了珠翠也掩不住蒼老哀敗。

    宮殿中死氣沈沈,大熱的天沒置冰,反而燃氣了個小火爐,門窗緊閉整個屋子都透著股腐朽的氣味。

    “曜兒呢?”

    東太後咳了兩聲,發黃的眸子掃過周圍,竟然見不到一個親近人。

    趙曜不在,田皇後也不在,伺候東太後的是趙曜身邊沒上玉碟的妾,是田家旁支。

    “殿下心中郁結,憂心太後娘娘身體,如今也重病難以起身,所以才沒來太後娘娘這裏伺候。”田氏小心地扶起東太後,“太後娘娘可要咳痰?”

    東太後揮開了她:“曜兒怎會這般沒出息,他一個男丁,哀家與皇後還有整個田家都要靠他,他竟然這般像是個縮頭烏龜的躲了。”

    東太後精神激動,咳了幾聲,吐了幾口痰才平靜下來。

    “太後娘娘可別那麼說殿下,他只是重病……”

    “哀家對他失望透頂。”

    東太後重重拍了床榻,她豁這老命不要,也想保住他們,他們倒好,一個怕了皇帝像個縮頭烏龜躲著,一個去惹惱皇帝,在宮中哀哀哭泣。

    “田家啊,田家……”

    這田家都沒變成天家,這些人就叫養壞了胃口,身上只見橫肉,不見腦子。

    “太後娘娘……”

    田氏跪地雙眸通紅,清淚兩行:“皇後娘娘被陛下潑墨架出了禦書房,如今被囚禁在宮殿不能踏出宮中半步,這外頭的人都說,我們田家要完了。”

    “說什麼混賬屁話!我們田家多少年的基業,怎麼可能說倒就倒。”

    “皇後娘娘哭暈過去好幾次,喚了太醫怎麼看都不頂用……”田氏欲語還休,艱難地道,“他們都說皇後娘娘是存了死誌,想用她的命換來陛下對田家的憐惜。”

    東太後本來怒睜著眼,聽到這些話,心頭發涼。

    這哪是皇後存了死誌,這分明是暗示她該死了。

    “她若是有話怎麼不自己來說,還要透過你傳信。”東太後撫著胸口躺在猩紅福枕上,“這般的沒膽量,就算哀家能救得了他們一次,難不成他們能逃過第一次。”

    “太後娘娘……”

    田氏跪倒在地,泣不成聲。

    “皇後無用,曜兒無膽,田義無腦……”東太後細數了一遍,發現若是她這一走,她這些親人下來陪她也是遲早的事情。

    “也罷,也罷,至少哀家盡了做田家女的責。”

    她這一生生了個兒子沒養大就死了,幾個女兒沒空教養,就像是還未仔細看她們,就紛紛遠嫁。

    身邊養了個岐王,也是個見風使舵,無利不起早的,她病了那麼長的時日,也只是進宮來跟她哭了幾場,別說幫田家,恨不得躲得遠遠的,怕皇上把他也給清算了。

    如今想想,她以前瞧不起的明帝竟然成了最大的贏家,不知道該說他運氣好,還是真有什麼九龍紫氣護身。

    早些年每次覺得能摁死他,他偏偏能想著活著的法,如今身邊有個心愛女人生的兒子,連田家他也能弄垮了。

    “拿筆墨紙硯來,哀家給陛下留封書信。”

    她是他嫡母,嫡為尊,比起西太後他更該敬重她,田家是她的娘家人,若是她憂心田家,病逝宮中,他於情於理都不能趕盡殺絕。

    “叫劉大人過來,說哀家病迷糊了,想讓他替哀家監督女官,寫封懿旨出來。”

    田氏眼淚汪汪,應聲去辦。

    東太後的動靜傳到禦書房,明帝看向下坐的阮晉崤:“崤兒如何看?”

    明帝開口發現兒子並無回應,仔細瞧他,就發現他看著與平日無異,氣勢懾人,但雙眼無神,似乎在走神發呆。

    不過他回神的也快,明帝看了他幾眼,他便擡眸與他對視,神情鎮定淡然,仿佛跑神是明帝的錯覺。

    “可是與沁兒吵嘴,父皇還從未見過你在正事上這般不專註過。”

    明帝語氣有幾分打趣,他從西太後那兒聽到阮晉崤這會是“纏郎”階段,一方面覺得這些小兒女的事不該管,另一方面又好奇他這個知道身世都冷靜自若的兒子,在面對男女之情上是什麼態度。

    明帝掃過阮晉崤手上包著傷口:“可是太急進了,沁兒生了你的氣。”

    “這傷是兒臣自己不小心傷的,與沁陽無關。”

    “父皇也是從你這般年紀過來,雖然父皇護你為眼珠子,但小兒女感情這回事,就算是沁兒所傷,父皇也不會怪她。”

    別戳穿了想法,阮晉崤也不尷尬:“教父皇擔心了。”

    頓了頓,阮晉崤面對明帝好奇的目光,與他說了進度,“不算急進,如同行軍打仗,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沁陽的性子柔軟,兒臣得強硬的告訴她立場,快快的逼她做出選擇。”

    激起她的小脾氣,總是能哄好,能讓他們更親近,但要不然時間久了,她冷靜下來,把感情分門別類,就會把他推遠。

    她太滿意如今生活的狀態,給她冷靜的機會,她只會想著保持現狀,不想為他做出改變。

    因為她知曉,他就是再強硬,也舍不得逼她,舍不得教她痛苦難熬。

    道理他都想得通透,但卻還是忍不住心慌意亂。

    想拿一條鎖鏈鎖在他跟沁陽之間,她一動他就能聽到聲響,他時時都能瞧見她,撫平心中的慌亂。

    可在想鐵鏈或許是不夠的,要想在榻上那般把她擁入懷裏,狠狠的吮吸她的甜蜜,他心中的那只野獸才能平靜的進入牢籠,自願被關押起來。

    阮晉崤想事情神情沒有過多的變化,可就是那點與平日不同的神色也讓明帝哈哈大笑起來。

    “父皇最初還想著你對沁兒是兄妹之情,不一定高興父皇把沁兒賜婚給你,沒想到沁兒就是你的心頭寶,心肝肉,能讓你這個冰石頭能有人間煙火的味道。”

    明帝調侃了阮晉崤一陣,說著都有些想宣阮沁陽過來,看看小兒女們的眉眼官司。

    打破明帝惡趣味的是暗衛來報,皇後有動作了。

    阮晉崤站起,朝明帝請命:“田皇後為一己之私不顧倫理,聯合田家田義等人謀害太後,不敬不孝,兒臣請命前去靜安宮救駕。”

    “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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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4-2 07:09:59 |只看該作者
第69章

    東太後既把死當做她生命中唯一要辦好的事, 自然是細細斟酌, 懿旨寫了一半, 她橫挑鼻子豎挑眼,覺得怎麼看都不如意, 直接把劉利給趕走了。

    趕走了人, 她想起了田皇後,叫了人去喚,靜安宮的宮人與看守皇後的侍衛鬧了一場,才把田皇後帶出來。

    人帶出來了,但還沒到靜安宮, 東太後又派了人叫田皇後回去。

    這一來一回,田皇後提心吊膽,回到住處都還雲裏霧裏, 不明白都東太後是想如何。

    難不成是知曉了她的想法想讓她陪她一起死,若不是還有曜兒, 她真想死了幹脆,可還有曜兒她怎麼舍不得去死。

    剩曜兒孤零零的一個人,一定會被那賤婦生的賤種磋磨至死。

    田皇後雙手合十,祈求上蒼,東太後一定得想得通透, 她這生該享的富貴都享了, 人也到了這把年紀, 與其活著病懨懨的受罪, 還不如死了幹脆。

    她要是不懼生死, 也算是為了福蔭子孫了。

    “太後娘娘要不要再見見四殿下。”田氏立在東太後的跟前小心翼翼地道。她本以為她寫了書信就是想通了,沒想到她又要叫皇後,可這人沒見又讓人走了。

    難不成是後悔了,不願為田家犧牲?

    東太後刮了刮茶杯浮沫,雨前龍井的香氣裊裊上升,彌漫空氣之中。

    “不了,既然曜兒想躲著,哀家是他的親祖母,再疼他那麼一回。”東太後想到趙曜,心中嘆氣,總歸是個沒長大的孩子,經不起風浪,只希望她這一走給他們贏些時間,給他們機會醒悟翻盤。

    “好好伺候曜兒,他榮則你榮,他要是過不好,你也討不到好。”

    東太後目光懾人,田氏連連點頭,這宮裏雖有兩個太後,但西太後的架勢怎麼都比不上東太後,這氣勢一看就知誰是嫡妻,只是可惜東太後沒誕下嫡子。

    見田氏唯唯諾諾的樣子,東太後表情不善。若問她後悔什麼,就是後悔沒個孫兒找個強勢嶽家。

    他們總想著要討明帝的高興,先是挑了章家的女兒,硬生生被章家耽擱了兩年,又決定要阮沁陽。

    阮沁陽他們選得巧,正好是明帝看好的孫媳婦,只是這孫媳他是為了阮晉崤這個孽種看的,不是他們家的曜兒。

    氣,實在是氣。

    明帝就像是跟卑賤的野草一樣,怎麼打壓還是春風吹又生,冒到了現在,阮晉崤看來真是他的親種,與他一個樣子,不知道從哪裏冒出,進入視野之後就弄不死了。

    被這樣的人磋磨死,她真是死不瞑目,也不想瞑目。

    “羅嬤嬤去取哀家的紫花茶餅來。”

    田氏:“臣妾替太後娘娘泡茶?”

    “不必了,哀家自己來。”

    除了茶餅,東太後還讓工人取了她最愛的那一套琺瑯嵌紅寶石茶具,坐在桌前斟水泡茶。

    田氏在旁邊看著,忍不住看入了迷。

    東太後雖然病了許久,面容哀敗,但絲毫沒有影響她的動作。

    她擡手落手行雲流水,帶著指帽的手指微翹,就是做慣了泡茶的女官,動作也比不上她的優雅漂亮。

    “想要喝一杯?”

    察覺到田氏的眼神,東太後慢條斯理地端起一杯。

    淡紫色的茶水在杯中蕩漾,氣味清香,色澤清透。

    田氏卻連忙搖頭:“臣妾卑賤,喝不得這般好茶。”

    “哀家讓你喝你就喝,有什麼當不得的……”

    東太後還未說完,田氏腿軟跪了下去,趴在地上瑟瑟發抖:“臣妾喝不得,喝不得。”

    “你這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哀家在茶裏面下了毒。”

    田氏不敢說話,大跪在地連氣都不敢大出一口,怕東太後惦記著她,非讓她喝了那被不知道有沒有毒的茶水。

    東太後啟唇輕輕抿:“多好的茶水你沒福享……”

    聽到宮外雜亂的聲響,東太後端杯一飲而盡,哼笑道:“外頭是怎麼回事?哀家的靜安宮是雜毛畜生都能隨便闖的?!”

    靜安宮侍衛不少,但卻抵擋不了明帝身邊的親兵。

    一刻不到便全面潰敗。

    阮晉崤進屋掃到已經幹凈的杯子,“太醫,讓太後娘娘服下解藥。”

    這幾日阮晉崤都在宮中行走,但今日東太後才與他正面相見,見他穿了身灑金紅袍,頭帶蟒冠,氣勢逼人,已經像是皇家子孫,東太後咬牙切齒:“哀家看誰敢上前,哀家不過喝了杯茶,怎麼?想讓哀家死,竟然要汙蔑哀家服毒?”

    阮晉崤不鹹不淡地看著蒼老的東太後,揚了揚唇,只是這笑沒什麼笑意,就像是禮貌性的尊重對手,露出了個略輕蔑的表情。

    “太後娘娘別怕,臣既然來了,自然不會教你毒發身亡。”

    太醫與侍衛看了阮晉崤眼色,不管東太後的抗拒,揮開宮女上前。

    東太後沒料到阮晉崤那麼大的膽子,渾濁的眼眸瞪圓:“你這畜生!”

    “太後已經神誌不清,周太醫還不快點灌藥。”

    東太後身邊倒是有幾個會武的嬤嬤,可惜雙拳難敵四手,推搡間,阮晉崤一腳踹開了差點壓到茶具的宮人。

    “這些都是皇後下毒謀害太後娘娘的證據,好生收著,不能毀了。”

    聽阮晉崤把白的說成黑的,東太後算是明白了,他過來根本不是找什麼證據,這茶水有毒無毒對他來說都不重要,他只是找一個契機,要來把她和田皇後一網打盡。

    東太後死閉嘴巴,瞪著阮晉崤,狠狠咬舌。

    周太醫拿著藥碗無處下手,手微微顫抖,阮晉崤掰開了東太後已經滲血的嘴巴,把藥汁灌了進去。

    東太後嗆的藥水沒喝幾口,倒是雙眼泛白,像是要沒命了。

    周太醫見藥水都吐到了阮晉崤的手上,看著心慌:“這這……這該怎麼辦。”

    “壓出她喉嚨兩側。”

    “是是是,下官壓住。”

    阮晉崤拿著藥碗又往東太後嘴裏灌了一碗,這會他餵得好,藥水混著她嘴裏的血水都進了喉嚨,阮晉崤對上她疼得出淚光的眼睛,輕笑了聲:“聽聞當年天後也是如此這般對待我的母親。”

    東太後怨毒的神情一頓,想起了曾經那個賤婢,當初她是怎麼說的,做鬼也不會放過他們,有朝一日一定會讓他們田家人嘗比她疼百萬倍的苦楚。

    她那時候聽著就覺得好笑,一個沒家世背景的賤婢,不求饒反倒想著報復,她跟田家雲泥之別,就是留她一條賤命,她活一輩子也傷不了田家分毫。

    而如今她所生的兒子就站在她的面前,帶著宮裏的侍衛、太醫壓著她的脖子,逼的她沒有反抗之力的吞食藥汁。

    “給太後娘娘把脈。”

    阮晉崤舍不得用妹妹的帕子擦這些汙穢東西,挽著袖子就著屋裏水慢條斯理的洗去了手上的藥水。

    見太醫靠近,東太後揮手卻覺得自個的手不聽使喚,除此之外,她竟然感覺不到唇舌,嘴唇微張,低眸竟看到口水沿著唇邊滑落。

    “你……對哀家……做了……什麼……?”

    牙齒發軟,舌頭像是被拔去了一樣不在口中,東太後心中湧上無盡的慌亂,含糊不清地質問阮晉崤。

    “臣餵太後的是救命的藥,太後現在語不成句是因為□□在肚裏殘留太久,若是余毒不清,恐怕太後這輩子就要合不攏嘴。”

    與東太後解釋清楚,阮晉崤點了兩人,給東太後的舌頭上藥,時刻打開她的唇看看,別喉嚨管咯痰噎死了她。

    太醫把了脈,舒了口氣:“太後中毒不深,我們來的剛好,只是沒摳吐出來,才叫余毒殘留在體內。不好幸好不會傷及性命,太後鳳體無恙。”

    “哀家……根……根本沒中……”

    東太後聽著太醫胡說八道,眼珠子瞪得快脫框,她根本沒中毒,體內又怎麼會有殘毒,明明是他們給她灌下的藥有問題。

    讓她全身麻痹,說不了話,只能手指都沒法子動彈。

    “除了殘毒,東太後的身體如何?”

    東太後發髻散亂,鼻涕口水混在一起,但臉皮子泛紅,倒是看著比進門時精神要好。

    “太後娘娘前段日子是悶著了,鳳體雖比不上西太後娘娘康健,但遠沒表面看著那麼哀老,好好調養再活十年也沒問題。”

    知曉阮晉崤想聽的是什麼,周太醫拱手道。

    聽到一個太醫也能張口數落她,把她當做市井普通老太太不知尊卑的診脈,東太後氣得上氣不接下氣,在床榻上就像是展板上快沒氣的魚,拼命的擺動身體想脫離麻痹的身體。

    周太醫連忙看她唇齒,確定她不會憋死就不再管她。

    “既然悶,就把門窗全部打開。”

    阮晉崤吩咐完,不再久留擡步去了皇後宮殿。

    東太後死死盯著,卻見田氏竟然跟在了阮晉崤的後面,怒的想錘床,手卻無法握拳,想要咬舌卻牙軟無力。

    田氏走到一半,聽到阮晉崤的吩咐,沒繼續跟著而是回轉福身朝東太後道:“皇後娘娘太過狠心,阮大人一定會為太後娘娘討回公道,讓皇後娘娘償命,太後娘娘安心罷。”

    “你是田……田……田家……”

    田氏笑了笑:“既入了四殿下的後院,妾哪裏還是田家人,妾所思所考都要為了殿下才對。”

    說著,田氏想起什麼,“太後娘娘怕是不會明白這種想法,對太後娘娘與皇後娘娘來說,就是嫁了人也還是想著娘家,才做下那麼多的錯事。”

    東太後瞋目切齒,喉嚨卻徹底模糊發不出聲音,周太醫翻了她的背,拍出了她口中的痰。

    平日裏東太後哪受過這種待遇,覺得後心疼痛,這般沒尊嚴的任人擺布,恨不得暈死過去。

    “太後娘娘別嫌臣手重,只是這般才對娘娘身體好,要是叫人吸痰,反而給娘娘身體養成了怠性,人身體越來越嬌氣,加上心情郁結,也就活不長了。”

    東太後悲憤欲絕,她算明白了,她以為明帝和阮晉崤一直有所顧忌,一直在等待合適的機會,所以她才覺得田家還有機會,趙曜還有機會,她還能牽制住他們。

    沒想到他們只是等待一個機會,讓她在得意洋洋的時候,讓她在以為自己布置周全的時候,給她重重一擊。

    她清楚明帝的性格,明帝小心謹慎,因為早些年受的苦對田家與她還有一絲懼怕,這計劃一定阮晉崤想的。

    也可能是阮晉崤瞞著明帝一手謀劃。

    他用這種難堪的方式滅了她的尊嚴,告訴她所有的張牙舞爪在絕對能力之下半點用處都沒有,讓她感覺從雲端墜到泥裏的無力,來報他母親的仇。

    比起東太後,田皇後那邊好處理多了。

    阮晉崤沒去之前,看守宮殿的侍衛已經闖了進去,捉住了燒香拜佛,祈求上蒼保佑東太後快死的田皇後。

    東太後不能死,但是田皇後卻無礙,侍衛們手上不留情,阮晉崤到的時候,田皇後臉上被明帝用硯臺劃破的傷口裂開,雙手雙腿緊綁,嘴裏堵著布條,眼神散亂,瘋瘋癲癲。

    阮晉崤示意旁邊人扯了她的嘴中的布,居高臨下地站在她的面前:“怕嗎?”

    田皇後揚起頭:“本宮是大明皇後,是後宮之主,輪不上你踩在我頭上。”

    阮晉崤挑唇,擡腳踩在了她頭上。

    周圍明帝的親衛紛紛呆楞在場,難以置信阮晉崤竟然會在眾目睽睽之下,這般羞辱田皇後。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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