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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臥龍生]金劍雕翎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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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4-16 11:33:54 |只看該作者
四〇

  蕭翎依在木榻上,支顎沉思了半晌,道:“我不信老道長只是為了慈悲胸懷,救我之命。”

  無為道長似是未料到他會突然提到此等問題,而且單刀直入,不禁一愕,沉吟良久,緩緩說道:“貧道留你在武當山,即或另有用心,但替你療治絕症,那也是一大原因……”

  語音忽然一頓,沉聲問道:“什麼人?”

  只聽室外傳進一個低沉的聲音,道:“弟子有事稟報。”

  無為道長慈眉聳動,但仍原地盤坐未動,說道:“進來吧!”

  木門開啟,走進了一個黑髯飄飄,身材修長的中年道人。

  看此人年紀,似和雲陽子不相上下,但舉動之間,對待無為道長,更見恭謹,遙遙抱拳,欠身而入,行近木榻,仍然是垂首肅立著,接道:“有夜行人上山來了……”

  無為道長臉色微微一變,道:“來的什麼人?”

  那中年道人道:“來人武功不弱,雲陽師叔已傳下令諭,觀中五大護法,已全都出動,務求查個水落石出,但怕驚擾到師父靜修,特來稟報一聲。”

  無為道長恢復了鎮靜之容,左手一揮,道:“知道了。”

  那中年道人合掌當胸,躬身退出室外,隨手帶上了兩扇木門。

  蕭翎凝目沉思了片刻,突然一躍下榻,大步向外行去。

  無為道長一皺眉頭,道:“孩子,你要到那裡去?”

  蕭翎道:“我也出去瞧瞧,看是不是我岳姊姊找我來了。”伸手拉開木門,大步而出。

  抬頭看去,星河耿耿,這是無月的深夜。

  一陣寒風吹來,蕭翎不自禁的打了一個冷顫。

  忽然由身側響起一個低沉的聲音,道:“夜風寒冷,小施主還是請回去吧!”

  蕭翎轉臉望去,不知何時,身側已然站著一個背插寶劍的少年道人,當下定了定神,道:“我不回去!”

  那少年道人不過十八九歲,生的眉清目秀,背插長劍,道袍飄風,打量了蕭翎一眼,冰冷道:“此地何地,豈可亂闖,小施主如若不肯自動退回,貧道只好代為效勞了。”

  說話之間,一伸手,橫向蕭翎手腕上抓了過去。

  蕭翎手腕一縮,大聲喝道:“我偏不回去,你要怎樣?”

  那道裝少年出手如電,蕭翎如何能逃避得過,只覺左臂一麻,左腕脈穴,已入那少年道人的掌握之中。

  但聽一聲沉重的嘆息傳了出來,緊接著響起了無為道長蒼勁的聲音,道:“不許迫他回來,讓他自去吧!”

  那少年道人急急鬆開了握在蕭翎左腕上的五指,口中連連應是,人向丈餘外一株巨松下面退去。

  蕭翎抖動了一下麻木未消的左臂,大步向前行去。

  隱隱見滿院花樹,在夜風之中搖動,陣陣香氣,迎面撲來,蒼蒼青松,雜陳於花樹之間,景物十分清幽。

  一來夜色朦朧,蕭翎的視線不清,二則他也無心觀賞景物,大步而行,尋門而出。

  這座道院,十分廣大,蕭翎地勢不熟,走了甚久,仍然在花樹林中穿來行去。

  但他生性堅毅,雖然冷得全身顫抖,認定了一個方面,仍然是勇往直前,毫不畏縮。

  但見兩隻高大的白鶴,散行於花樹之間,眼看蕭翎行近身側,也不逃避。

  這些新奇的事物,都已無法引起蕭翎的興趣,一心之中,只在想唸著岳小釵。

  他堅信岳小釵會來找他,於是忍不住高聲喊道:“岳姊姊,岳姊姊……”

  他用盡了全身的氣力呼喚,深夜之中,響起一片回音,盡都是呼叫姊姊的聲音。

  呼叫中,仍不停向前奔行、穿過一片廣大的花圃,到了一座青石砌成的圍牆下面。

  一扇圓門,早已打開。

  蕭翎身體虛弱,經過這一陣奔走呼喝,頭上已出了汗水。

  他舉起衣袖,擦拭了臉上的汗水,身子一側,穿門而出。

  圓門外,交錯著白石鋪成的小徑,夜色中望去,隱隱見樓閣聳立。

  蕭翎略一打量四周的形勢,選擇了一處空曠的方向奔去。

  此時,他已有如瘋狂一般,一面拼盡全力向前奔走,一面不住的大聲呼叫著岳姊姊。

  深山靜夜中,這喝聲中的深摯親情,有如怒濤澎湃,震撼了三元觀。

  不知奔跑了多少路程,蕭翎已累得上氣不接下氣,眼前晃動著片片的雲彩,每一片雲彩中,都站著一個美麗的玉人,那正是對他關愛備至的岳姊姊,這幻覺激發了他生命的潛力,呼叫著向前狂奔。

  他拚命的狂奔著,直到筋疲力竭,才停了下來,汗水濕透了他全身的衣褲。

  他已無力再奔行一步,眼前金星直冒,內腑中氣血上湧,只覺雙腿一軟,栽倒地上。

  蕭翎也不知道過去了多少時光,醒來已是滿眼陽光。

  目光轉動,只見數尺外盤膝端坐著雲陽子,自己卻躺在一片柔和的草地上,四周蒼松青翠,景物悅目。

  數丈外,是一道百丈深壑,一道瀑布由對面山峰上直垂而下,水落深澗,聲如悶雷。

  只見雲陽子臉上掛著一片慈和的笑意。道:“孩子,你醒了麼?”

  蕭翎揉揉眼睛,坐了起來,問道:“這是什麼地方?”

  雲陽子笑道:“這是三元觀的後山。”

  蕭翎抬頭望去,果然見身後殿閣聳立,已在三四里外。

  他想起昨夜狂奔的事,腿上筋骨仍有些隱隱作痛。

  雲陽子緩緩站起身子,走了過來,笑道:“還覺著難過麼?”

  蕭翎長長吁一口氣,但覺氣血舒暢,除了筋骨有些痠痛外,毫無不適之感,當下說道:“我很好,唉!道長可見到我的岳姊姊麼?”

  雲陽子笑道:“沒有,令姊如若想念於你,想她不久定會尋來。”

  蕭翎道:“昨夜來的不是我岳姊姊麼?”他追隨岳小釵數日涉險,對江湖中事,已然略有所知。

  雲陽子笑道:“不是。孩子,我那掌門師兄雖然醫道通神,胸羅玄機,但他一向深居避世,就是本觀中的弟子們,也是難得見他一次,難得他賞識於你,替你治療絕症……”

  蕭翎接道:“這有什麼稀奇,岳姊姊也會幫我療病。”

  雲陽子微微一笑,道:“就算她能療治你的絕症,可是她此刻行蹤不明,遠在天涯,一時之間,也是見她不著。”

  蕭翎垂下頭去,默然不語。

  雲陽子道:“你如不肯聽我的話,絕症未癒之前,擅自行動,不但我那掌門師兄一番苦心,將付流水,你那與生俱來的絕症,亦將提前發作,那時,你那岳姊姊縱然尋來,亦是無法見到你了!”

  這一番言語,果然說得蕭翎大為心動,暗道:是啊!如我病重而死,今生今世,都無法再見到岳姊姊了!

  心念一轉,說道:“要我聽你相勸之言不難,但必須答允我一件事情。”

  雲陽子道:“你說吧!只要貧道力所能及,絕不推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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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4-16 11:34:02 |只看該作者
四一

  要知武當派,是江湖間正大門派,素來受武林同道尊仰,無為道長和雲陽子,都是武當派中,百年來未見的人才,不但武功成就,強過上幾代的師長,道德修養,也都有過人之處,只因心中暗愧利用一個尚未全解人事的孩子,是以對蕭翎百般容忍。

  蕭翎凝目尋思了一陣,道:“我留在此地可以,但如我那岳姊姊來尋我時,你定要告訴我,讓我跟她離開這裡。”

  雲陽子沉思良久,說道:“好吧!貧道答應你。”

  蕭翎緩緩舉步向前行去,一面自言自語的說道:“我知道,我那岳姊姊,一定會來找我。”

  雲陽子聽得,暗暗叫了一聲慚愧,緊行了兩步,抱起了蕭翎,笑道:“孩子,你昨夜狂奔而行,力脫暈倒,耗費了貧道幾個時辰的內力,才把你由死亡的邊緣中拯救回來,此刻你體力未復,不宜勞動,貧道抱著你走吧。”

  蕭翎行了幾步,已覺著兩腿痠軟,知他所言非虛,不再堅持,任由雲陽子抱著。

  雲陽子放腿而行,片刻之間,已入觀中,蕭翎伏在雲陽子肩上望去,只見很多道人,往來行走於青石鋪成的道上,一見雲陽子,立時合掌垂首,退到路側,讓開大道,神色之間,一片恭謹。

  穿過了幾道廣大的殿院,只見一堵青石圍牆,環繞著一座院落。

  在廣大的三元觀中,這座院落獨成格局。

  一座大開的圓門口處,站著一個青衣道童。

  雲陽子放下懷抱中的蕭翎,行了過去。

  卻不料那青衣道童身軀一橫,竟然攔住雲陽子去路,低聲說道:“三師叔留駕,掌門師尊正在會客。”

  雲陽子目光凝注在那道童的臉上,緩緩說道:“什麼客人,連我也要迴避?”

  那青衣道童沉吟了一陣,道:“弟子不識,但掌門師尊對他極盡禮遇,特命我守候此地,未得他允准之前,任何人不得擅入,師叔如若有事,請稍候片刻,容弟子先稟報掌門師尊一聲。”

  雲陽子道:“不用了,我微候片刻再來就是。”牽著蕭翎緩步而去,心中卻是暗暗納悶。

  須知雲陽子素得師兄器重,無為道長生性恬淡,喜愛清靜,三元觀中事務,一向都交由雲陽子代差代行,數十年來不論何情事,都由雲陽子出面擔當,此刻不知何人來訪,竟然雲陽子也要迴避。

  蕭翎隨著雲陽子漫步而行,到了一所幽靜的小跨院中。

  這是雲陽子的用功之處,小院中遍植著花樹,三面雅室,窗明几淨,雖不若無為道長養性丹室那等寬大氣派,但卻別有一種玲瓏纖巧之妙。

  雲陽子帶著蕭翎步入雅室,微笑說道:“孩子,你隨便坐吧,室中之物,任你觀賞,但切不可出手動它。”

  蕭翎目光轉動,只見壁面掛著一柄長劍,一個錦袋,後壁處一張條桌上,放著三支七八寸長的金箭,另有白絹覆蓋著兩個白玉瓶,卻不知放的何物。

  雲陽子似是極為疲累,盤膝坐於雲床,閉上雙目,不再理會蕭翎。

  蕭翎暗暗忖道:你房中這些東西,誰稀罕了,我才不要瞧它,也免得他輕視於我,當下也閉上眼睛,靠在椅背之上。

  但他究還是孩子性情,按不下好奇之心,越是想著不看,越是有一股想看的衝動,終是忍耐不住,站起身來,行近那條桌之處,只見那三隻金箭上面,各刻著精美的圖案,十分好看,暗道:用這金箭之人,定然是一位雅緻很高之人,在箭邊,竟然也刻下了這般精緻的圖畫。

  目光轉動,看白絹袋覆蓋玉盤旁邊,竟然也雕刻著美麗的花紋,忖道:不知這玉盤中放的什麼?為什麼要上覆白絹,我只要揭開一角,瞧瞧裡面放的什麼,不動它也就是了,他好奇心重,不由伸出右手,正待揭開覆在玉盤上的白絹,突然一個冷冷的聲音,喝道:“不要動它。”

  蕭翎陡然的縮回右手,回頭望去,只見一個十五六歲的道童,當門而立,臉上一片肅穆之色,一雙圓圓的大眼睛,凝注著他。

  雲陽子霍然睜開雙目,微微一笑,道:“孩子,那白絹蓋的玉盤之中!放的是淬毒之物,他不讓你動它,是一片好心。”

  蕭翎只覺臉上一熱,緩步退回座椅之上。

  那道童在室外,合掌說道:“掌門師尊有請師父。”

  雲陽子道:“客人走了麼?”

  那道童道:“弟子得青鶴師兄傳諭,有請師父,客人是否已去,青鶴師兄倒未提過。”

  雲陽子回顧了蕭翎一眼,還未來及開口,那道童已接著說道:“掌門師尊請師父帶著這位蕭施主。”

  雲陽子微一點頭,帶著蕭翎而去。

  兩人趕到無為道長的丹室,只見無為道長背著雙手,站在丹爐前面,雙目神凝,望著爐中閃動的青色火焰,眉宇間籠罩著一片深沉的憂鬱。

  雲陽子心頭微微一震,欠身合掌,道:“見過掌門師兄。”

  無為道長緩緩抬起頭來,望瞭望雲陽子一眼,道:“師弟不用多禮,請坐。”

  雲陽子依言坐下,恭謹的說道:“師兄相召,不知有何訓教?”

  他已從無為道長的眼色之中,看出了情勢的嚴重,無為道長人如其名,雖然身具上乘武功,已盡得武當派中的絕技,但他生性恬淡,無意爭名武林,下令約束武當門下弟子,不可和人結怨,非屬必要,不許離山,是以自他接掌門戶之後,武當一派中門下弟子,極少在江湖之上走動,也極少和各大門派往來,間有無法推辭的應酬,也大都由雲陽子代他而去,因此,在武林中的聲名,雲陽子反而大過了掌門師兄。

  無為道長的淡泊名利,使他變得十分慈和,在雲陽子的記憶之中,從未見過掌門師兄有過憂苦的容色,不論何時、何地,他總是面上泛露著慈和的微笑,此刻看到了掌門師兄的憂苦之容,心知必是遇上了極端的困難之事,他平時對大師兄敬重無比,心中雖想說幾句慰藉之言,但又不知從何開口。

  無為道長緩緩把目光移注蕭翎的身上,道:“孩子,武林中九大門派,和大江南北的各方雄主,無人不希望能得到那‘禁宮之鑰’,一窺禁宮之秘,貧道雖然亦遏制住內心中一縷慾望,但卻不願因此掀起了武林中一場殺劫風波。那‘禁宮之鑰’雖是武林中前所未有的一件重寶,但也是最大的禍害,自古紅顏皆禍水,匹夫懷璧招殺機,不論什麼人,只要收存了那‘禁宮之鑰’,整個武林中的高手,都將視他為眼中之釘,縱然是好朋至友,亦可能鬧得反目成仇。唉!名利二字,害人非淺……”

  蕭翎心中暗自想道:這些事,與我何干?

  只見無為道長臉色突然間變得十分嚴肅,自言自語的說道:“貧道雖然無意取得那禁宮中的寶藏,但先師祖遺體,那是不容棄置不顧。因此,貧道雖不願插手武林是非之中,但此事卻是由不得貧道不管。但貧道向主人心自主,從不強人所難,此事要你自己決定了。”

  蕭翎滿臉茫然的說道:“要我決定?”

  無為道長:“不錯,要你自己決定!”

  蕭翎道:“決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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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二

  無為道長長長嘆息一聲,道:“適才貧道接見幾位武林中聲譽甚隆的高手,以及少林寺中來的兩位高僧……”

  雲陽子臉色一變,道:“他們來此為何?”

  無為道長目光一掠蕭翎,道:“為這位小施主。”

  雲陽子冷哼一聲,道:“他們查不出岳雲姑和岳小釵的下落,把主意打到這位孩子的身上了?”

  無為道長淡淡一笑,道:“不能怪他們,想那‘禁宮之鑰’,帶連廣泛,禁宮中除了當今四大門派的鎮山之寶以外,還有六位奇絕一代高人的隨身之寶,以及那十位武林前輩的生死下落,任何人,只要能和這十位武林前輩攀上關係,都可以理直氣壯地去尋那‘禁宮之鑰’。”

  雲陽子道:“可是這孩子和‘禁宮之鑰’絲毫攀不上關係,既不懂武功,又身罹絕症,咱們豈能坐視不管,任由他們折磨這孩子不成?”

  雲陽子微微一頓又道:“唉!武林中的人物,大部分手段陰毒。狠辣,這孩子如若落在他們手中,他們勢必將用蕭翎的生死,威脅那岳雲姑和岳小釵出面,以‘禁宮之鑰’交換蕭翎,此事咱們萬萬不能答應!”

  無為道長輕輕嘆息一聲,道:“因此,此事應該由蕭翎決定,他如不願留此,咱們豈能強他所難。”

  雲陽子素知師兄的為人,胸懷磊落,不敢再多強辯,目光一轉,望著蕭翎,說道:“孩子,這要你自己決定了,如若你自願隨人而去,我們也不便強你留此,如若你願留此,武當派自當竭盡所能的保護於你,不許可別人傷害。”

  蕭翎暗暗忖道:武當派正大門戶,做事果然和中州二賈大不相同。

  目光轉動,只見無為道長和雲陽子睜大著四隻眼睛,凝注著他,雲陽子的臉色,更是充滿著期望之色,等待著他的決定。

  蕭翎心中念頭百轉,一時間竟是難作決定,既覺無為道長和雲陽子相待自己甚好,留此勝似落入別人手中,但又怕自己答應留此之後,日後岳小釵尋上武當山來,雲陽子和無為道長以此作為口實,不放自己下山……

  他追隨岳小釵時日雖短,但眼看那些武林人物的機詐自私,心中生出了極深的警惕之心,雖然覺這無為道長和雲陽子,不應和中州雙賈等同日而語,但心中烙痕尤存,不敢輕作允語。

  只聽雲陽子說道:“孩子,你還沒有決定麼?”

  蕭翎搖搖頭,道:“我還在想呢!”

  無為道長慈和的說道:“孩子,不要勉強,你怎麼想,就怎麼說。”

  蕭翎道:“我如答應留在此地,日後我那岳姊姊來此尋我之時,我是否可隨她而去……”

  無為道長、雲陽子似是都未想到他會有此一問,不禁為之一呆。

  只見蕭翎雙眉一揚,說道:“兩位道長都是有道之人,和那些壞人有很多不同之處,數日來多承關懷,我心中十分感激,如若要我答應此事,兩位道長得先答應我一件事情!”

  無為道長微微一笑,道:“好孩子,你倒提出條件來了,好吧!你說吧!”他生性淡泊慈和,對蕭翎這冒昧衝動的言語,也不放在心上。

  蕭翎圓睜雙目,滿臉嚴肅的說道:“如若你們答應,日後我那岳姊姊尋來之時,讓我隨她而去,我就留在此地,如是不肯答應,我就任由別人帶走。”

  雲陽子道:“孩子,你可知道,別人也會像我們一般的善待你麼?”

  蕭翎道:“我知道不會,但卻不要緊,只要我想法子死去,他們就沒有法子,利用我威脅我岳姊姊了!”

  無為道長微微一笑,道:“好倔強的孩子,至情至性,都非平庸之才,貧道答應你就是。”

  蕭翎心情激動,雙目中隱隱現出淚光,長揖拜倒地上,道:“道長仙風道骨,我一見就知道是很好很好的人,和中州二賈那些壞人,果是不同。”他年紀幼小,毫無心機,這幾句話,說的誠誠摯摯,發自內心。

  無為道長微微一笑,回顧了雲陽子一眼,道:“既然蕭施主答應留在此地,本觀之中,就不得不作戒備了,傳諭下去,著令觀中弟子,嚴密戒備,如有人按照武林規矩,登門拜訪,立時報我知道。”

  雲陽子記憶之中,從未見過師兄這等緊張神色,不論什麼大事,無為道長總是淡淡一笑,漠然視之,毫不放在心上,此刻,忽然這等重視,想來適才幾個來訪之人,定然是極為難惹的人物,那裡還敢怠慢,當下站起身來,急步而出。

  無為道長緩緩把目光凝注到蕭翎的臉上,莊嚴的說道:“孩子,你可明白目前你已成江湖上很多高手尋求的目標麼?”

  蕭翎若有所思地道:“我有些知道。”

  無為道長臉色更見莊嚴,緩緩說道:“貧道數十年來,一直嚴令約束我武當門下弟子,不許和江湖中人物造成紛爭,但為了小施主,不但我們武當一派,完全捲入了江湖的紛爭之中,就是貧道也將親身置入這場是非之中了。”

  蕭翎正待接口,突然一陣鐘聲傳了進來。

  無為道長臉色微微一變,道:“不知來的又是那路人物!”

  蕭翎忽然嘆一口氣,暗道:想不到像我這樣一個全然不懂武功的孩子,竟然成了這些武林高手處心積慮追擒的對象!

  鐘聲餘音未絕,突然見一個青衣道童,急急奔來,站在門口,合掌欠身一禮,道:“江南四公子求見掌門師尊。”

  無為道長臉色一變,但不過剎那之間,立時又恢復了鎮靜之容,揮手一笑,道:“待茶聽蟬閣,我立刻親往迎見。”

  那道童應了一聲,轉身疾奔而去。

  無為道長面色嚴肅的回望著蕭翎,說道:“孩子,貧道生平不作屈理之事,當著天下英雄之面,你必得坦誠說出,自願留居三元觀中,其他之事,都有貧道為你做主。”

  蕭翎點頭應道:“記下了。”

  無為道長緩緩站起身來,望著蕭翎微微一笑道:“走!你跟我一起去見識一下,武林中盛威名著的四公子!”

  蕭翎這些時日,和岳小釵歷險犯難,膽子大了甚多,一挺胸大步而行。

  無為道長看他豪壯的氣概,不禁暗暗點頭,說道:“江南四公子,個個身負絕技,貧道雖然未曾見過四人,但聽聞傳言,四人的武功,已到了飛花傷人之境,你毫無武功,自無防身之能,會見四人之時,不可離開貧道三尺之外,以免我救援不及。”

  蕭翎道:“我不怕死,但我會聽從道長的話。”

  無為道長笑道:“孩子,你的膽氣很大。”牽著蕭翎,離開了丹室。

  蕭翎緊隨無為道長的身後,步行在白石鋪成的小徑上,流目四望,見觀中景像已變。

  那些川流不息,穿行小徑的成群道人,已然不見,但每一要道上,殿房的門口,處處都肅立著一個手拿拂塵,背插長劍的道人。

  這些道人對無為道長,都有著無比的崇敬,丈餘外就合掌當胸,垂下頭去,不敢仰視一眼。

  穿過了兩重殿院,景物忽然一變。

  只見一座廣大的花園中,聳立著一座紅色的閣樓,一方橫匾上寫著“聽蟬閣”三個大字。

  四周蒼松環繞,水聲潺潺,行得切近,才看清那“聽蟬閣”是建築在河池之中,一座朱欄浮橋,接通閣中。

  兩個身著青衣的道童,分站在朱橋兩側,二人一見無為道長,立時欠身合掌,垂首恭迎。

  左面一個道童,未待無為道長相詢,已先行說道:“客人已到,現正由雲陽師叔相陪在聽蟬閣中待茶。”

  無為道長舉步登上朱橋,低聲對蕭翎說道:“孩子,記著,不要離開我身旁三尺以外。”

  蕭翎道:“記下了!”舉步上橋。

  行完了三丈朱橋,進入閣中。

  但見閣中窗明几淨,打掃的纖塵不染,雲陽子正陪著四個身著綵衣的少年,圍坐在一張松木桌子四周談話。

  雲陽子當先站起身子,欠身對無為道長一禮,道:“見過掌門師兄。”

  四個身著綵衣的少年,也徐徐地站了起來,拱手作禮,但八道目光,卻都不期然地投注到蕭翎身上。

  無為道長合掌欠身,還了四人一禮,笑道:“不知四位大駕蒞臨,貧道未能親迎觀外,深以為歉,還望見諒。”

  四個綵衣少年微微一笑,齊聲說道:“我等久慕道長的大名,思欲一見,只因不便打擾清修,以致拖延至今,始能一償心願。”

  無為道長笑道:“貧道疏懶成性,很少在江湖之上走動,近年來很多武林奇人,均未一晤,今日一睹諸位豐采,實乃一大快事。”說話之中,就雲陽子身旁一張松木椅子上,坐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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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三

  只聽左首一個綵衣少年笑道:“道長世外高人,自是不像我們這些凡夫俗子,整日裡在江湖上混闖。”

  無為道長微微一笑,道:“言重了……”輕輕咳了一聲,接道:“貧道雖然極少涉足江湖,但江南四公子的大名,卻是敬聞已久,只因是尚未得人引見……”目光一掠雲陽子,接道:“師弟還不替我引見一下……”

  左首之人,接口說道:“不用了,還是我等自己來吧!兄弟一陣風張萍。”

  第二個綵衣少年笑接道:“兄弟五毒花王劍。”

  第三個綵衣少年輕笑一聲,道:“兄弟六月雪李波。”

  第四個綵衣少年冷冷接道:“兄弟寒江月趙光。”

  無為道長向四人一拱手,微微一笑道:“幸會了。”

  寒江月趙光仰起臉來,望著屋頂,冷冰冰的說道:“我們四兄弟今日聯袂來訪,是想向道長請問一事。”

  無為道長道:“貧道洗耳恭聽!”

  一陣風張萍朗朗一笑,道:“道長德高望重,天下敬仰,想必對咱們四兄弟的名聲,已是早有所聞了?”

  六月雪李波不容無為道長開口,搶先接道:“江湖傳言我們四兄弟,行事偏激,心狠手辣,但在兄弟看來,那是見仁見智之說,是非善惡,無非是心唸作祟罷了。”

  無為道長仍是一副和善的神態,微微一笑道:“賢昆仲聲威遠播,天下有誰不知……”

  一陣風張萍朗朗長笑,打斷了無為道長之言,接道:“江湖上的傳聞,豈可盡信,我們兄弟今日冒昧來訪,一則是久慕道長的大名,特來拜見,二來是聽得人言,雲陽道兄南下歸來時,帶回來一個人質,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此人言語尖厲、刻薄,只聽得雲陽子雙眉聳動,滿臉慍意,正待反唇相譏,卻被無為以眼色阻止。

  五毒花王劍目光一掠蕭翎,接道:“道長乃武當掌門,一言九鼎,我們兄弟自然是信而無疑。”

  這幾句話,明捧暗刺,不讓無為道長有婉言推拒的餘地。

  無為道長淡淡一笑,道:“諸位言重了,貧道師弟確曾帶回一個身罹絕症的童子,但絕談不上什麼人質!”

  寒江月趙光冷冷說道:“道長可知那人是誰麼?”

  無為道長道:“願聆高見。”

  六月雪笑道:“咱們兄弟四人,一向是直來直去,不轉彎子。道長可知道岳雲姑麼?”

  無為道長道:“岳家劍法譽滿天下,貧道雖未見過那岳雲姑,卻是早聞其名。”

  寒江月趙光道:“那人就是岳雲姑之子……”

  蕭翎一挺胸,道:“誰說的,我叫蕭翎。”

  江南四公子八道目光,齊都投注在蕭翎的身上,笑道:“你叫蕭翎?”

  蕭翎道:“不錯啊!”

  五毒花道:“岳小釵是你的什麼人?”

  蕭翎道:“是我姊姊。”

  寒江月趙光冷冷道:“你姓蕭,她姓岳,怎麼是你的姊姊呢?”

  蕭翎究是年紀幼小,被他這一逼問,一時間想不出適當措詞回答,不禁為之一呆。

  一陣風張萍微微一笑,道:“不管你叫蕭翎還是岳翎,和那岳雲姑有著深厚的關係,那是不會錯了。”

  風花雪月四公子,常年相處,彼此的心意早已相通,不論武功,言語,均能相互配合,一冷一熱,一進一退,絲絲入扣。

  只聽五毒花王劍打了個哈哈,接道:“九大門派中人,早已把我們四兄弟,列名黑道,但真正黑道上的朋友,卻又把我們兄弟視作白道上的人物,也許我們四兄弟,平日裡為人做事,不夠圓滑,以致落得兩頭為敵,都不討好。”

  這幾句話,聽起來平常的很,而且隱隱間,大有傾訴苦衷之意,其實骨子裡,卻是暗示無為道長,我們兄弟,可正可邪,可敵可友,行事獨來獨往,不論黑白兩道,我們都不買賬。

  無為道長修為有素,雖聞弦外之音,只不過付之一笑,雲陽子卻忍不住心頭怒火,冷笑一聲,道:“王施主的話,聽來含含糊糊的,使人經緯難分,最好是說的清楚一點。”

  六月雪李波哈哈一笑,道:“我們兄弟的意思是,此次登山相訪,只是為了這位小兄弟,並無其他用心。”

  此人陰沉圓滑,言意露骨,詞不傷人。

  雲陽子道:“這位小兄弟怎麼樣?”

  寒江月趙光冷冷說道:“我們兄弟無事不登三寶殿,貴派在武林中,一向聲譽清高,如若留著一條禍根,不但要招來無窮後患,且將落人話柄,兩位如肯答允把那蕭翎交給我們兄弟帶走,既可免去無窮後患,也可和咱們四兄弟交個朋友。”

  雲陽子正待發作,卻被無為道長搖手阻止,微微笑道:“對四位的一番盛情,貧道先行領謝了,不過……”

  一陣急促的步履之聲傳來,由聽蟬閣敞開的大門之外,奔進來一個青衣道童,合掌對著無為道長一禮,急急遞上了一個大紅柬帖。

  無為道長一皺眉,打開封簡一看,只見上面寫道:“曹州楚崑山拜”六個大字。

  無為道長一擺手,道:“接待一位佳賓,和接待十位有何不同,請他進來,就說為師在聽蟬閣候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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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四

  那道童應了一聲,急急奔了出去。

  風花雪月不知來人是誰,但既能當得武當掌門人一個請字,此人在武林中的身份地位,自是不會很低,忍不住探頭向那大紅柬帖之上望去。

  那知無為道長早已料知風花雪月四公子,定有此舉,隨手放置拜柬時,故意把拜柬掩了起來。

  一陣風張萍心知今日之局,來人一多,對自己等並非有利之事,當下問道:“無為道兄,來的是那一道上的高人?”

  無為道長笑道:“四位稍候片刻,就可以見到他了,急也不在一時。”

  寒光月趙光,突然舉手一招,那放在無為道長身側竹幾上的紅柬,突然飄飄飛起,直向趙光手中落去,口中說道:“我們兄弟,向來是急脾氣,先看看柬子,再見來人,也好有個稱呼。”

  無為道長肅然靜坐,任他賣弄,視而不見。

  雲陽子卻是看的暗暗吃驚,道:久聞風花雪月四公子,個個身負絕技,看來果非虛傳,單是這一手揮掌招柬的工夫,非有深厚過人的內功,絕難辦到,眼看師兄不肯阻止,也強自按下心頭激忿。

  五毒花王劍右手一揮,中途搶過紅柬,看了一眼,笑道:“我道是那路高人,原來是楚崑山。”

  六月雪李波接道:“可是那聖手鐵膽楚崑山麼?”

  五毒花王劍道:“不是他還有那個!”

  趙光冷冷的說道:“螢火之光,也敢來和日月爭明?”

  一陣風張萍笑道:“楚老兒那三十六招龍虎輪法,使的還不算太壞。”

  王劍接道:“我瞧還是那一對鐵膽唬人,如論江湖上的暗器之重,恐怕是無出其右了。”

  無為道長任他等自相言笑,始終不插嘴。

  雲陽子對四人言笑自如,旁若無人之態,雖然不滿,但在掌門師兄面前,不便擅作主意,只好隱忍了下去。

  片刻工夫,一個青衣道童,帶著一個虎背熊腰,白鬚垂胸,肩背青銅日月輪的老者,大步走了進來,正是那迂腐頑固的楚崑山。

  此人右手之中,托著兩枚鐵膽,放步入閣,神威凜凜。

  無為道長離座欠身,道:“楚大俠駕臨寒山,荒觀生輝不少。”

  楚崑山道:“好說,好說,在下擅闖仙觀,不速而來,得蒙道兄接見,當真是榮幸的很……”目光一轉,投注到蕭翎的身上,接道:“你果然在這裡了。”

  蕭翎笑道:“楚伯伯,你好啊!”

  楚崑山道:“我很好,很好……”

  一陣風張萍高聲說道:“楚老兒,好大的架子,還識得我們兄弟麼?”

  楚崑山右手五指輕撥,兩枚鐵膽陡然在右手掌急轉起來,雙膽相擊,一陣叮叮噹噹的響聲,目光緩緩由江南四公子臉上掃過,道:“風、花、雪、月四公子……”

  五毒花王劍接道:“不錯,你還能認得出我們四兄弟。”

  楚崑山冷冷說道:“老夫聽人說過四位……”

  趙光道:“哼!老匹夫講話最好能留心一些。”

  楚崑山氣得全身顫抖,白髯無風自動,指著趙光怒聲喝道:“你敢辱罵老夫,這非得教訓你們一場不可。”

  一陣風目光轉了兩轉,毒念忽生,暗道:這楚崑山也是江湖上有名的人物,如若我兄弟能在舉手之間殺了這楚崑山,一則相示此事決心,二則也好給武當派一個見識,當下冷笑一聲,站了起來,道:“楚崑山,在我四位兄弟面前,口不擇言的人,從未留過一條活命,你已經連連自稱了幾個老夫,那是死有餘辜了。”

  楚崑山更是氣得一張臉變成了鐵青顏色,一雙虎目圓睜,大步直對江南四公子行了過去,準備出手教訓四人一番。

  那知對方早有準備,希望在兩三招之內,擊斃於他,以示威給武當派中人瞧瞧。

  幽雅精緻的聽蟬閣中,立時泛升起一片殺機。

  楚崑山鐵膽交在左手之上,右手早已運集了功力,準備出手,但見這聽蟬閣四周壁間,排滿了字畫,竹幾之上;放置不少細磁茶杯,心中想道:如若和江南四公子對上一掌,那強猛的掌風,勢必要把這聽蟬閣上存放的字畫茶杯,損壞甚多不可……

  他為人迂腐,頑固,想到此事,就立時停下了手,大步退了回去。

  一陣風張萍,早已把內勁運足到十二成,準備楚崑山一有舉動,立時全力反擊,他自信這暗施陰風指的合力一擊,縱然不能把楚崑山立斃當場,至少可以使他身受重傷。

  楚崑山收掌而退的舉動,卻是大大的出了一陣風張萍的意外,不禁一怔,道:“楚崑山你怎麼不出手了?”

  楚崑山拂髯說道:“這聽蟬閣乃人家武當派的迎賓之地,豈可毀在我們的掌力之下,如若想打,我們到外面空地之上去打。”

  一陣風張萍笑道:“總算你還有自知之明。”

  楚崑山道:“老夫非是怕你,只不過是不願毀了人家閣中之物而已。”

  無為道長看他言語行事,不失磊落氣度,心中對他生出了不少好感,暗道:江南四公子面色詭異,眉宇間殺機泛現,此人如一出手,只怕要吃大虧,當下說道:“幾位都是遠來佳賓,不論你們來此的用心如何,一見面動手就打,總是有些不大雅觀。”

  楚崑山道:“道兄說的不錯。”他雖迂腐、頑固,但不失俠義氣度,這一句話,倒是由衷之言,說的理直氣壯。

  一陣風張萍的陰謀未逞,氣得連聲冷笑,道:“好啊!大名鼎鼎的聖手鐵膽楚崑山,竟是一個貪生怕死之輩。”

  楚崑山心中認了死理,那可是只斷不彎,不論張萍如何出言激笑,挑逗,誘他出手;但他堅持不肯在聽蟬閣中動手,怕掌力毀了閣中之物。

  六月雪李波施展傳音入密之術,低聲對張萍道:“大哥,這楚老兒乃江湖出了名的固執,他說不願在聽蟬閣中動手,那絕非言語能動,如若定想殺他,何不依他到聽蟬閣外去。”

  張萍微微一笑,起身說道:“楚老兒,你可是想到閣外空場之上動手麼?”

  楚崑山道:“如若是閣外動手,老夫自是奉陪。”

  張萍道:“好吧!就依你之見。”舉步向閣外行去。

  五毒花王劍、六月雪李波、寒江月趙光,齊齊站了起來,離開座位。

  這當兒,人影一閃,又一個青衣道童,急急奔了進來,手中高舉著兩張大紅拜柬。

  一陣風張萍心中一動,不知又來的何許人物,倒是不宜先和這楚老兒動手,當下止步,說道:“楚崑山,又有佳賓趕來,我們不能掃了主人迎客之興,我瞧我們等會兒再打不遲。”

  楚崑山想了一想,道:“言之有理。”當先退回原位。

  無為道長接過拜柬,打開一瞧,不禁一聳雙眉,笑道:“好啊!今日當真是佳賓雲集,群賢畢至,請他們進來吧!”

  那道童應了一聲,大步向外奔去。

  五毒花王劍望瞭望那大紅拜柬一眼道:“敢問道長,這次來的,又是何路高人?”

  無為道長笑道:“這兩位嘛,盛名只怕不在你風、花、雪、月四公子之下。”

  寒江月趙光故技重施,舉手一招,道:“可否先把那拜柬給我們兄弟瞧瞧?”一股強大的吸力,應手而出。

  無為道長臉色一變,冷笑道:“可一不可再,施主一定要看,也不用這等霸道。”袍袖微拂,藉機發出內勁,兩張拜柬一前一後,突然加快速度,閃電一般,直對趙光飛了過去。

  趙光膽大,冷哼一聲,右手食中二指微張,向那第一張拜柬夾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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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

  就在他手指將要夾住第一張拜柬之際,兩個大紅拜柬的速度突然一緩。

  趙光此時才看清那兩張拜柬,乃是旋轉而來,不禁心中一驚,但手既伸出,勢難縮回,硬著頭皮夾去。

  那知手指剛剛一和拜柬接觸,那拜柬旋速突加,呼的一聲,滑過雙指,斜向一側飛去。

  五毒花王劍一皺眉頭,左手微揚,暗發一股內勁,卸去那拜柬旋轉的力道,口中卻哈哈笑道:“好手法。”

  一陣風張萍右手斜裡一抓,搶過拜柬,那拜柬上旋轉的力道,先經趙光一擋,再吃五毒花王劍暗發內力一震,旋轉拜柬的內勁,雖未完全消失,但已成強弩之末,張萍探手一抓,自是手到擒來。

  寒江月趙光吃了一次苦頭,手指還隱隱作疼,眼看第二張飛了過來,那裡還敢大意,右手疾快伸出,先發一股內勁,一擋那拜柬來勢,左手五指箕張,隨著抓去。

  不料那拜柬被他掌勁一擋之後,突然向上旋高三尺,疾快的向回飛去。

  六月雪李波冷哼一聲,右掌一揮,拍出一股奇強的內勁,推動拜柬上旋轉之力,硬把拜柬震得一偏,飛向窗外。

  雲陽子袍袖疾拂,袖底內勁湧出,拜柬呼的一聲,又被擋了回來。

  楚崑山哈哈大笑,揚開掌勢,劈了出去,一股呼呼的掌風,直向那拜柬撞去。

  別人發出內力之時,或借拂袖相掩,或是微微作勢,內勁湧出,只見拜柬變向旋飛,此人劈出的內力,卻是揚掌作勢,嘯風盈耳。

  被張萍幾人內勁來回撞擊的拜柬,來回盤旋橫飛一陣,幾人內力相抵,力盡將落之際,卻被楚崑山呼呼的掌風,捲飛起來。有如狂風捲走一片落葉,直旋而上。

  無為道長伸手一招,笑道:“幾位玩夠了吧!”那拜柬有如乳燕投懷般,直向無為道長的手中飛了過去。

  這一陣暗較內功,群豪口中不言,但心中都很明白,是無為道長佔了上風,搶盡優勢。

  無為道長抓住拜柬,隨手放在身側竹幾之上,正襟而坐。

  一陣風張萍雖然搶得一張拜柬,因恐那第二張拜柬飛旋之間,傷到了三個兄弟,準備隨時出手搶救,一直無暇瞧看,直待無為道長收回第二張拜柬,他才抽出工夫來,展開一看,只見上面寫道:浙北向陽坪璇璣書廬主人宇文寒濤拜。

  字字如雷轟頂,只見一陣風張萍呆了半晌說不出話來。

  五毒花王劍一皺眉頭,道:“大哥,來的是那方高人?”探首望去。

  六月雪李波、寒江月趙光,齊齊伸過頭來,一望之下,江南四公子不覺同時為之一呆。

  §第五章 沖霄劍氣漫仙觀

  愕然之間,一個道裝童子已帶兩個身著儒衫之人,緩步走了進來。

  無為道長微微一笑,合掌對當先而行的一個中年儒士說道:“來的想是宇文兄了,貧道心慕已久。”

  那中年儒士點頭笑道:“道兄想必是無為道長了,兄弟這次驚擾清修還望多多恕罪。”

  此人身著天藍長衫,胸前黑髯及腹,臉色紅潤,有如童子,神態瀟灑,飄逸出塵,手中提一個三尺長、兩尺寬的描金箱子。

  緊隨他身後的一個儒生,白面無髯,正是百手書生成英。

  雲陽子冷笑一聲,道:“成兄來的好快呀!”

  百手書生目光一掃江南四公子和楚崑山,笑道:“好說,好說,在下仍是來的落後了一步。”

  宇文寒濤緩緩放下手中的描金箱子,笑道:“兄弟隱居璇璣書廬,很少在江湖之上走動,今日造訪貴觀,乃十年來第一次走下向陽坪。”

  無為道長道:“宇文兄重下向陽坪,就駕臨敝觀,實叫貧道有著無限光榮之感。”

  宇文寒濤笑道:“道長言重了,想我宇文寒濤,只不過是一個息隱山林的寒儒,聲威名望,都難和當世高人相提並論,何況道長乃武當掌門之尊……”

  語聲一頓,伸手打開描金箱子,取出一個玉盒,接道:“承蒙延見,兄弟感激不盡,區區一點薄禮,尚望觀主笑納。”

  無為道長一皺眉頭,合掌說道:“這個貧道如何敢當,俠駕光臨,已使寒觀生輝,假如再受重禮豈不……”

  宇文寒濤笑接道:“不成敬意,道長如不肯收,那是看不起兄弟。”

  此人十年前,出現江南武林道上,不過半年時光,便攪混了江湖半邊天,一時聲威大噪,黑、白兩道中人,聞他之名,無不頭疼,雖已事隔十年,但餘威仍在江湖,是以,江南四公子看到那拜柬上的姓名之後,心神大為震動。

  無為道長雖然未在江湖上走動過,但對宇文寒濤之名,卻是早有所聞,看他雙手捧著玉盒遞了過來,如再縮手不接,不但禮數不合,且有示弱之意,但想到此人胸羅之能,這玉盒定非平常之物,只好一提真氣,暗作戒備,緩緩伸出手去,接過玉盒。

  玉盒入手,立時覺出盒中一陣跳動,敢情那玉盒之中,竟然是盛裝著一個活動之物,當下更加重三分警惕之心,暗運功力,捏在手中。

  宇文寒濤眼看無為道長接過玉盒,臉色突然一整,回顧了百手書生一眼,道:“英兒,你把咱們的來意說出來吧!”

  百手書生成英,恭恭敬敬地應道:“領師叔面諭。”抬起頭來,目光掠了大廳一眼笑道:“兄弟這次跟隨宇文師叔同拜貴山,想和掌門人與雲陽道兄,商討一件大事。”

  無為道長手捏玉盒,微閉雙目,似在凝神靜聽,但成英話說完了一遍,無為道長卻渾似不聞一般,端然靜坐,寶相莊嚴。

  宇文寒濤冷哼一聲,還未來及發作,雲陽子卻已接口說道:“成兄原來是宇文兄的師侄,這倒叫貧道失敬了。”

  成英冷笑一聲,道:“雲陽道兄心中可是有些不服氣兄弟麼?”

  雲陽子道:“豈敢,豈敢,成兄看不起酒僧、飯丐,卻把主意打上了我們武當山來了。”

  成英正待反唇相譏,宇文寒濤竟然冷冰冰的說道:“英兒,把話說完,人家可以不答應,但咱們話不能不說明白。”

  成英恭恭敬敬欠身一禮,接道:“既是兩位道長聽不入耳,在下只有簡短的說了,在下師叔之意,是想和貴派連手,一同追索那‘禁宮之鑰’的下落。”

  楚崑山哈哈一笑,道:“只怕此事不大容易。”

  成英道:“怎麼?楚兄可是也想插進一腳麼?”

  一陣風張萍道:“還有咱們四兄弟。”

  成英冷笑一聲,目注雲陽子,道:“你可聽清楚了麼?江湖之上,貪圖此物者,多至難以數計,如若貴派不肯和在下師叔連手合作,只怕……”

  無為道長驀然一瞪雙目,兩道湛湛眼神,有如冷電寒芒,直逼成英臉上,淡淡一笑,道:“可惜我們武當派,並未握有那‘禁宮之鑰’的線索,兩位一番好意,貧道等是只有心領了。”

  成英目光一掠蕭翎,道:“道長身後,現有人質,據兄弟所知,只要留下此人,不怕那岳小釵不肯自動送上門來。”

  無為道長冷冷說道:“一個全然不會武功的無辜孩子,諸位就不肯放過他麼?”

  成英道:“但要引誘那岳小釵自投羅網,逼她交出‘禁宮之鑰’,非得……”

  只聽一陣哈哈大笑之聲,起自聽蟬閣外,道:“那一位想取得‘禁宮之鑰’?可惜已被咱們兄弟定下了。”

  話落人現,閣門外,大步走進來一個圓團團臉,又矮又胖,足登逍遙福字履,身穿青綢長衫,外罩黑緞團花大馬褂,大腹便便的人來,正是中州二賈中的老大金算盤商八。

  商八身後緊隨著個子枯瘦,氈帽壓眉的冷面鐵筆杜九。

  杜九右眼隱入了氈帽之內,單用一隻左目,掃掠了閣中群豪一眼,冷冷說道:“群賢畢至,人才濟濟,幸會啊!幸會。”

  商八不容別人接口,抱拳一個羅圈揖,笑道:“兄弟走的快了一步,擅自闖了進來,莽撞之處,還望諸位多多包涵。”

  蕭翎一見中州二賈,忍不下激動之情,大聲叫道:“你們把我岳姊姊帶到那裡去了?”

  商八哈哈一笑,道:“小兄弟不要急,你姊姊現在一處豪華隱秘之地,養息傷勢,她心中掛念於你,特命我們來此接你。”

  蕭翎吃了一驚,道:“怎麼?我岳姊姊受了傷?”

  商八笑道:“一些微傷,養息幾日,就可復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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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六

  百手書生冷笑一聲,道:“兩位大老闆生意好啊!”

  商八目光一轉,望了成英一眼,正待說幾句譏諷之言,忽見他身側,端坐著一個中年儒士,黑髯垂胸,臉如童子,白中透紅,商八見多識廣,一眼之下,已然看出這人內功,已練到返老還童之境,看那身側的描金箱子,若有記憶,只是一時想不起,他走南闖北,終日裡逐取厚利,一雙眼睛,不但有鑑別珠寶之能,識人之明,也算得舉國第一。當下輕咳一聲,道:“成兄謬獎,小號生意,賠賺互見,勉強過得。”

  冷面鐵筆杜九左眼盯在蕭翎身上,冷冰冰的說道:“快過來,咱們就要走了!”

  無為道長雖然很少在江湖之上走動,但他既掌一派門戶,自有過人成就,武當派威名遠播,那杜九雖然冷傲,但心中卻是未敢稍存輕視之心,看蕭翎緊傍無為道長而立,亦不便擅自出手去牽他過來。

  蕭翎想念岳小釵,不禁怦然心動,望了無為道長一眼,問道:“我可以跟著他們去麼?”

  無為道長雖覺不能答應,但以他掌門身份,卻又不便出言阻攔,只好微閉雙目,置若罔聞。

  雲陽子卻淡淡一笑,接道:“令師姊如若當真想念於你,何不親身來此,接你而去?”

  這幾句話,聽來平淡,但事實上,卻無疑否定了中州雙賈之言。

  蕭翎心中一動,暗道:我那岳姊姊,素來厭惡中州雙賈,豈肯放心讓他們來此接我,心念一轉,搖頭說道:“除了我岳姊姊親來之外,誰的話我也不信。”

  杜九冷笑一聲,道:“咱們兄弟既來了,豈有空手而退之理,你信不信都得跟咱們回去。”

  蕭翎對他素無好感,當下怒聲說道:“我偏不跟你下山,怎麼樣?”

  商八急急接道:“小兄弟,不要誤會,我們確實應令姊之請而來。”

  蕭翎道:“那我岳姊姊為何不來?”

  商八道:“一則她傷勢未癒,二則目下的武林人物,個個以她為追逐的目標,仇蹤遍地,一旦出現在江湖之上,立時將引來無數的追蹤鐵騎……”

  蕭翎轉轉眼珠兒,道:“我岳姊姊要你們來接我,可有她的親筆函件?”

  杜九道:“中州二賈的金字招牌,還要的什麼函件。”

  那久久不發一言的宇文寒濤,突然冷笑一聲。說道:“兩位的金字招牌,今日恐怕是要砸了。”

  杜九慢慢的轉過身子,道:“閣下的口氣不小。”

  宇文寒濤淡淡一笑,道:“兩位不信麼?”輕描淡寫中,氣勢逼人。

  商八兩道眼神一直投注在那中年儒士身上,就所有記憶中,搜索此人來歷。

  杜九左眼眨動了一陣,道:“兄弟向不信邪,閣下貴姓?”

  宇文寒濤仰臉望著屋頂,道:“向陽坪,璇璣書廬宇文寒濤。”

  金算盤商八心頭一震,哈哈大笑道:“原來是宇文兄,咱們兄弟失敬了。”

  宇文寒濤道:“不用客氣,兩位既知兄弟薄名,還望能把岳小釵的下落見告……”

  金算盤商八微微一笑,道:“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咱們中州雙賈……”

  宇文寒濤接道:“貴兄弟集寶之僻,兄弟早已聞名,璇璣書廬中,倒也藏有幾件彌足珍貴之物,兄弟願意奉送……”

  江南四公子眼看在宇文寒濤威迫利誘之下,中州雙賈即將與其聯合一氣,單是中州雙賈已極為難纏,如若再和宇文寒濤連手,那可是大難對付,不禁心頭大急,正待出口挑撥,突然無為道長縱聲大笑起來。

  笑聲嘹喨,有如龍吟虎嘯,群豪只覺心波微蕩,個個不由自主運功抗拒。

  無為道長收住了長笑之聲,說道:“諸位今日賞光駕臨,貧道自當以禮相待,武當三元觀清靜之地,貧道極不願演出相爭之局……”目光一轉,投注到宇文寒濤身上,接道:“宇文兄更以重禮相贈,實叫貧道內心難安。”

  宇文寒濤笑道:“區區薄禮,觀主笑納。”

  無為道長臉色一片莊嚴,道:“璇璣書廬中藏寶無數,貧道是早已久仰,這玉盒中的禮物,只怕是異常貴重,貧道想當面打開,也好讓今日駕臨的貴客同時一開眼界。”

  宇文寒濤道:“只怕不成敬意,貽笑大方。”

  無為道長道:“宇文兄太客氣了……”

  語音微頓,突又肅然喝道:“諸位留心了。”

  左掌托著玉盒,右手緩緩打開盒蓋。

  群豪凝神望去,只見無為道長掌指上,泛起一片鮮紅之色,雙目圓睜,注定手中玉盒。

  眼看無為道長的凝重,群豪都不覺暗中提聚功力戒備。

  玉盒大開,先閃動兩點綠豆大小的綠芒,緩緩抬起一個金黃色的蜈蚣頭來。

  金算盤商八吃了一驚,叫道:“金蜈蚣?”

  宇文寒濤哈哈一笑,道:“不錯,金蜈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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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七

  群豪個個凝神屏息,目注玉盒。

  但見金蜈蚣緩緩揚起雙翅,微一搧動,呼的一聲,飛了出來。

  無為道長慢慢放下手中玉盒,冷冷說道:“宇文兄好貴重的禮物。”

  宇文寒濤微微一笑,道:“言重了,這金蜈蚣,雖然產於苗疆,但也極是少見,兄弟和苗疆一位善馭毒物的奇人,相交甚厚,承她專程東來,送了兄弟這一條金蜈蚣,據她告訴兄弟,這條金蜈蚣,已有近百年的道行,百毒雌伏,乃極為難得之物。”

  金算盤商八道:“宇文兄說的那位苗疆奇人,可是那金花夫人麼?”

  宇文寒濤臉色一整,道:“不錯,正是此人,貴兄弟可也和她相識麼?”

  商八道:“別人金枝玉葉,咱們做生意的高攀不上,僅只是聞名而已。”

  宇文寒濤冷哼一聲,突然舉手互擊兩掌,口中發出一種低沉的嘯聲。

  嘯聲隱合節拍,若有所宗。

  嘯聲一起,那金蜈蚣突然加快了飛翔之勢,愈飛愈快,盤舞在聽蟬閣中,片刻間,只可見一點金光,上下飛舞,滿閣流動。

  無為道長目注那滿閣飛舞的金光,高聲說道:“金蜈蚣身蓄奇毒,諸位請各自當心了!”

  宇文寒濤突然一聲長嘯,舉起左臂,那金蜈蚣隨著嘯聲,一斂雙翼,落在宇文寒濤的左臂肘間,翼收蟄伏,閉目而臥。

  無為道長舉手向外一招,立時有一個青袍道童,跑了進來,躬身說道:“恭候法諭。”無為道長目注在宇文寒濤肘間的金蜈蚣,口中緩緩說道:“擺上酒宴。”

  那道童應了一聲,急步奔了出去。

  宇文寒濤淡淡一笑,道:“這豈不叨擾道兄。”

  無為道長道:“貧道理應一盡地主之誼。”

  宇文寒濤笑道:“道兄嘯傲松雲,逍遙山水,視虛名如雲煙,嚴令弟子不得和人衝突,這一點到和兄弟有些相同。”

  無為道長淡淡一笑,道:“貧道如何能及得宇文兄。”

  宇文寒濤又道:“世人無識,不知道長是虛懷若谷,不屑為虛名拔劍而爭,還認道長怯弱怕事,哈哈,實叫兄弟為道長叫屈。”

  無為道長道:“世人之論,見仁見智,貧道但求無愧於心,世人如何評論,貧道也不放在心上。”

  宇文寒濤微微一笑,道:“道兄高論,使兄弟茅塞一開……”目光轉動,緩緩掃掠了江南四公子和中州雙賈等一眼,語氣突轉冰冷,接道:“道兄雖然寬宏大量,但江湖上卻盡多不識時務的奸詐之徒,會幾招花拳繡腿,浪得一點虛名,就目空四海,眼中無人,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膽大妄為,自稱自高,看今日之事,道兄當知兄弟之言非虛……”

  冷面鐵筆杜九冷哼一聲,道:“嘿嘿!好大的口氣!”

  宇文寒濤望也不望杜九一眼,接著說道:“道兄雖然沒有和世人爭名之心,但也當瞭然那‘禁宮之鑰’非同小可,兄弟修養雖然不及道兄的清靜無為,但十年來從未離開過璇璣書廬一步,此次為那‘禁宮之鑰’出現江湖的傳言,不得不重入江湖,以查真相。卻不料三山五嶽的魑魅魍魎,大都貪念早生,插手其間,因為兄弟一向敬慕道兄,不遠千里而來,想和道兄連手保護那‘禁宮之鑰’,不使它落入江湖宵小之手……”

  一陣風張萍縱聲大笑道:“好堂皇啊!好光明啊!”

  五毒花王劍接道:“咱們兄弟都算是江湖宵小,會幾招花拳繡腿,浪得一點虛名,哈哈,當真是被罵得狗血噴頭。”

  六月雪李波冷冷的說道:“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卻偏又妄想一手掩遮天下英雄耳目,未免是太可笑了。”

  寒江月趙光道:“此地何地,此時何時,如若能說動無為道長,幫他先擋銳鋒,那才是當得奸詐之稱,咱們兄弟是望塵莫及了。”

  江南四公子,你言我語,極盡譏諷之能,宇文寒濤雖然為人陰沉,也不禁被激生怒,冷冷的望了江南四公子一眼,道:“四位聲名狼藉,積惡無數,論罪定罰,那是早該死了。”

  一陣風張萍笑道:“客氣,客氣,咱們玩樂未夠,還想活上個三五十年。”

  宇文寒濤縱聲而笑,道:“但四位鬼錄有名,只怕是難以活得下去了。”右手在左肘之上一拍,金蜈蚣突然振翼而起,呼的一聲,直向一陣風張萍衝了過去。

  江南四公子常年在江湖之上走動,見聞閱歷,十分廣博,早已留心到宇文寒濤肘間那個金蜈蚣,見他一拍左肘,立時唰的一聲拔出背上長劍。

  那金蜈蚣飛速奇快,振翼之間,有如一道閃電,疾快地射向一陣風張萍,張萍也不過是剛剛拔出長劍,那金蜈蚣已然撲到了面前。

  一陣風張萍吃了一驚,暗道:好快的來勢!長劍一振,幻起朵朵銀花,護住了身子。

  但聽蓬的一聲,如擊山石,那疾射而來的金光,陡然向後退出,似是被張萍舞起的劍花擊中。

  一陣風張萍冷笑一聲,道:“我不信一條金蜈蚣,也能要了張某人的命……”話未說完,突然一頓。

  原來,在他想像之中,這條金蜈蚣,雖然是絕毒之物,但終是血肉之軀,既被長劍擊中,縱然不死,亦將身負重創,落在實地,卻不料那金光一退之後,突然又振翼而起,滿閣盤旋起來,不禁心頭大震,暗暗忖道:我這一劍,至少有百斤之力,怎的連這一條蜈蚣,也打它不死,難道這蜈蚣是鐵打銅鑄的不成?

  其實不只張萍一人心中震驚,就是全閣中所有的人,都為之吃驚不小,料不到這小小一隻蜈蚣,竟能承受這一劍之力,若無其事。

  但見那金蜈蚣愈飛愈快,片刻之後,只見一道金光,帶著一陣輕微的呼嘯之聲,滿閣飛繞,金光過處,散發出一股輕淡的黑氣,同時有一股腥味,撲入鼻中。

  廳中群豪,個個都是久經大敵之人,看到那輕淡的黑氣,心中已然有了懷疑,再聞那股腥味,立時暗運功力,閉住了呼吸,以防中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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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4-16 11:35:02 |只看該作者
四八

  五毒花王劍、六月雪李波、寒江月趙光,看那金蜈蚣身體堅硬,有如鐵石,擔心張萍安危,齊齊拔劍而起,和張萍並肩而立,排成了一個半圓形的劍陣。

  這本是江南四公子搏鬥勁敵時的劍陣,此時卻用來對付一條蜈蚣。

  但是那金蜈蚣散發出來的黑氣,逐漸增多,由淡而濃,腥味也隨著加重。

  宇文寒濤滿臉肅穆,望著那金蜈蚣,神情間十分凝重。

  忽聽蕭翎大聲叫道:“我的頭好暈啊……”蓬的一聲,仰臉倒在地上。

  原來閣中群豪,都自顧運氣戒備,全神貫注在那電閃輪轉的金蜈蚣上,竟然忽略了不會武功的蕭翎。

  只待聽得他喝叫之聲,才引起群豪注意,但聞衣袂飄風之聲,數條人影,齊齊向摔倒在地上的蕭翎撲去。

  無為道長冷笑一聲,霍然而起,寬大的道袍一拂,立時有一股絕大的勁力,自袖底湧了出來。

  只見撲向蕭翎的群豪,陡然收住身子,各自揚手劈出拳掌,一擋那湧來的潛力,回歸原位。

  撲向蕭翎之人,正是聖手鐵膽楚崑山,冷面鐵筆杜九和百手書生成英,那杜九,成英見蕭翎暈倒地上,忽然心中一動,想藉機去搶蕭翎,縱然陰謀不逞,別人質問起來,亦可理直氣壯他說是救人,這兩人一般心意,不約而同的一齊出手。至於那楚崑山為人雖然迂腐固執,但卻不失俠風,自那日在絕峰頂上和蕭翎一番論對,覺得十分投緣,看他暈倒,心中大急,倒是真的存了救人之心。

  但三人接得無為道長拂袖一擊,立時覺出對方武功高強,非己能敵,不約而同,倒躍而退,落歸原處。

  無為道長一招驚退三人,立時探手抱起蕭翎,右手摸出一顆丹丸塞入蕭翎口中。

  只聽金算盤商八高聲說道:“宇文兄,好毒辣的手段,明裡對付江南四公子,暗中卻是存心算計這閣中所有之人,想叫咱們盡皆中毒,任你宰割,嘿嘿,好一個瞞天過海之計。”

  宇文寒濤微微一笑,道:“好說,好說,商兄未免是太多心了。”突然發出一聲古怪的低嘯,那金蜈蚣突然又飛落宇文寒濤的左肘之上,但見他揚起右掌一拍左臂,金蜈蚣挺首疾起,直向江南四公子飛撲過去。

  要知那金蜈蚣雖然是世間僅有的通靈毒物,但它究竟非人,襲人放毒,都有固定的方式,如要它由放毒突然易轉襲人,非得召它回來,重新放出不可。

  五毒花王劍眼看金蜈蚣飛撲過來,冷笑一聲,說道:“我就不信這東西是百煉精鋼鑄的,寶劍劈它不死。”當先出手,長劍一揮,迎擊過去。

  那知這金蜈蚣突然一斂雙翼,疾沉而下,貼地疾飛,直撲王劍。

  這一下大大出了江南四公子意料之外,想不到此物居然如此靈巧,吃了一次苦頭之後,竟然知道閃避長劍,眼看金蜈蚣電奔而至,就要撲中王劍,但王劍擊出的劍勢,卻是無法收回。

  江南四公子的劍勢,都注意到中上二路,未料到它從下面攻來,竟然都有著措手不及之感。

  六月雪李波疾發一掌,拍出一股掌風,震得那金蜈蚣身子一側,王劍借勢一躍,閃開三尺。

  寒江月趙光排在王劍身側,金蜈蚣去勢一偏,王劍又藉機閃開,寒江月趙光變成了首當其衝。

  但見那金蜈蚣雙翼震動,飛快地飛向趙光握劍的右腕。

  奇變橫生,趙光雖有一身武功,卻也來不及收劍封擋,匆忙之間,揮掌拍出。

  但聞啪的一聲,正擊在那金蜈蚣的身上。

  倉促間,發出一掌,用力甚猛,那金蜈蚣吃他一掌,擊得斜翻出六八尺遠,只見它雙翼振了一振,重又飛起,又撲過去。

  一陣風張萍、六月雪李波,雙劍齊出,展佈成一片劍幕,擋住了金蜈蚣。

  五毒花王劍低聲說道:“兄弟這一掌出的好快……”瞥見趙光左手小指和無名指上,一片紫黑,腫了起來,不禁為之一呆。

  寒江月趙光激動的道:“我中毒了……”

  宇文寒濤微微一笑,接道:“不錯,是中了毒,這金蜈蚣毒絕天下,而且全身生滿了堅硬的刺須,你用手擊它一掌,那是自找苦吃。”

  王劍仔細看去,只見趙光雙指上的黑氣,漫展迅快,片刻間,已到指根,心頭大為震動,尖聲叫道:“好利害的奇毒。”長劍一揮,鮮血噴灑,竟然把寒江月趙光兩個中毒的手指,齊根削去。

  寒江月疼得冷哼一聲,道:“多謝王兄,替小弟斷去中毒手指。”

  王劍正待答話,那金蜈蚣卻繞過張萍和李波連手展佈的劍幕,直撲過來,王劍來不及再開口說話,長劍運動,幻起一片寒芒,擋住了金蜈蚣一撲之勢。

  一陣風張萍目光一掠兩個落在地上的手指,已完全變成紫黑之色,心頭大是駭然,右手中長劍一緊,劍光擴展,人卻移到趙光身側,低聲說道:“快些把傷處包紮起來。”

  李波身軀橫移,和張萍、王劍,布成了一個三角形,三支劍交錯飛舞,結成了一個嚴密的劍網,護住了趙光。

  寒江月摸出金瘡藥,包起傷口,右手長劍一振道:“三位兄長,請讓出兄弟的位置。”

  張萍道:“不礙事麼?”

  趙光道:“區區斷指之傷,豈放在兄弟心上。”

  王劍身子側移,空出了趙光的位置,四人連手,劍光大盛,只見寒芒電旋,滿佈了一丈方圓。

  但那金蜈蚣卻也是愈飛愈快,只見一點金光,盤旋在四人劍光之外。

  閣中群豪,眼看此等情勢,無不暗暗吃驚,既震駭於那金蜈蚣的奇毒,又畏懼此物的飛速和靈巧,堂堂江南四公子,竟然被一條金蜈蚣迫得結陣以拒。

  這時,閣中瀰漫的黑氣,卻是逐漸消失,腥味也逐漸淡去。

  無為道長低頭望了懷抱中的蕭翎一眼,只見他眉宇之間,隱隱泛升一股黑氣,心頭暗自焦急,忖道:看來這孩子中毒不淺,必得早行設法解救。目光一轉,投注到宇文寒濤身上,只見他背手而立,目注江南四公子和那搏鬥中的金蜈蚣,臉上既無笑意,亦無得意之色,心中暗忖道:此人手段之毒,心地之狠,實非江南四公子能夠及得,如若放任這場搏鬥再繼續下去,江南四公子,勢非死在此人手下不可,我豈可放任他在武當山上傷人……

  心念一轉,突然大聲喝道:“宇文兄快請住手,貧道有話要說。”

  宇文寒濤微微一笑,道:“道兄有何教言,兄弟洗耳恭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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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九

  無為道長道:“宇文兄那金蜈蚣的奇毒,貧道等已見識過了……”

  宇文寒濤笑接道:“道兄之意,可是讓兄弟饒過這四個狂妄之徒麼?”

  無為道長道:“一則貧道有事請教,二則到我們武當山上,都算客人,貧道不願在三元觀中,鬧出流血慘劇。”

  宇文寒濤笑道:“道兄之命,兄弟豈敢有違。”當下一聲低嘯,那繞飛在江南四公子劍光之外的金蜈蚣,陡然又飛了回來,落在他左肘之上,說道:“四位死劫已到,今日縱有無為道兄代為關說,但也不過是活上幾個時辰,四位離開武當山時,也就是死神臨頭之日。”

  江南四公子在武林中名氣不小,竟然對付不了一隻小小的金蜈蚣,而且還鬧得寒江月趙光斷去了兩個手指,使四人此來雄心,頓然受挫,但四人縱橫江南道上,十數年未遭挫折,這番身受奇辱,實難忍得下去,一陣風張萍仰臉打個哈哈道:“咱們四兄弟出道以來,從未受過今日之辱,這筆賬咱們兄弟是沒齒不忘。”

  五毒花王劍接道:“憑仗毒物,勝之不武,咱們兄弟倒是希望能見識一下,璇璣書廬主人的真實武功。”

  宇文寒濤冷笑一聲,道:“四位如若不服,兄弟自當奉陪,總要你們輸的心服口服,死得心安理得。”

  這時,四個青衣道童,已然捧著酒菜,走了進來。

  無為道長回顧了懷抱中的蕭翎一眼,見他緊閉著雙目,中毒似是極深,但他修養過人,遇事沉著,心中雖然焦急,形貌之間,仍然保持鎮靜之色,微微一笑,道:“諸位不是一方豪雄,就是江湖遊俠,難得聚會寒觀,貧道理應一盡地主之誼,從此刻起,諸位最好能把此來的用心,和彼此間的恩怨,暫時拋下,如若再有搏鬥之事,那是誠心看不起貧道了。”

  但見幾個青衣道童彼來此往,川流不息,無為道長說完了幾句話,聽蟬閣中的酒菜,已經擺好。

  宇文寒濤緩步走了過來微微一點頭道:“道兄適才有言相詢,不知有何見教?”口中對無為道長說話,兩道眼神卻一直盯注在蕭翎的臉上。

  無為道長怕他暗下毒手,再傷蕭翎,暗運內功,逼出一股暗勁,擋在身前,護住蕭翎,說道:“貧道想請教一事。”

  宇文寒濤行走之間,突覺身前橫立一股極強的暗勁,有如一堵氣牆,不禁心頭一駭道:這牛鼻子老道果是有驚人之能,竟然已練成聚氣阻敵的上乘內功,當下一提真氣,拱手笑道:“道長有何教言,只管請說,只要兄弟力所能及,那是無不遵從。”借那拱手之勢,暗發內力,勁由五指湧出,有如五道無形利箭,直衝過去。

  無為道長只覺五縷凌厲的指風,直逼過來,心中亦是暗暗吃驚道:這璇璣書廬的主人,確是不可輕視,當下袍袖微拂,又加二成內勁,笑道:“貧道請教宇文兄,這金蜈蚣之毒,可有解救之法?”

  兩人藉拱手拂袖,作禮客套之間,暗中卻各憑神功,相較內力。

  這兩人內功修為,都已入爐火純青之境,凶險有過出拳揮掌相搏,但卻不著皮相,只見無為道長全身道袍,起了一陣微微的波動,仍然面含微笑而立,宇文寒濤卻臉色大變,胸前長髯無風自動,身不由主地向後退了兩步。

  雙方一觸即收,但彼此之間,心中都已有數,宇文寒濤長長吁一口氣,笑道:“可是要解這位小兄弟的毒麼?兄弟自當效勞。”說話之間,順手撿起無為道長身側的玉盒,啟唇兩聲低嘯,肘間的金蜈蚣,自動飛回那玉盒之中。

  無為道長道:“不敢有勞宇文兄動手,只請說出那解毒之法,貧道就感激不盡了。”

  宇文寒濤隨手合上盒蓋,凝目沉思了一陣,道:“據兄弟那位苗疆摯友相告,這金蜈蚣,乃天下毒物之絕,極是罕見,兄弟雖然略知一些解毒之法,但對此天生的奇毒之物,卻非兄弟力所能及,幸得那位苗疆摯友送給兄弟這金蜈蚣時,順便給了我三粒丹丸,兄弟初馴金蜈蚣時,不慎被咬了一口,自行服了一粒,目下還有兩粒,連同這金蜈蚣,一併相贈道兄,以示兄弟此來之誠。”

  說完話,探手從懷中摸出一個小巧的玉瓶,連那盛放金蜈蚣的玉盒,一併遞了過去。

  無為道長接過玉瓶,倒出一粒丹丸,笑道:“承蒙厚賜,貧道取一粒解毒丹丸已足,余一粒,和金蜈蚣,貧道不敢拜領,還是宇文兄自己收著吧!”

  廳中群豪眼看那金蜈蚣的厲害,個個心中羨慕,但無為道長卻是拒不肯受,不禁暗叫可惜,就連那雲陽子,也有些感到奇怪,茫然的望了師兄一眼,暗道:你縱然不喜愛此等毒物,也該把它收來毀去,免得宇文寒濤借它害人。

  只聽宇文寒濤笑道:“道長一派掌門之尊,德望並重,想必是不喜此等毒物,既然這般堅拒,兄弟也不便強人所難了。”緩步退回,打開描金箱子,把那盛放金蜈蚣的玉盒,放入箱中。

  無為道長緩緩起身,單掌立胸,肅容入座。

  江南四公子雖然吃了一次大虧,但四人貪心未斂,竟然也厚顏入座。

  筵席之間,中州二賈一直注視著蕭翎,看他緊閉雙目,一直在暈迷狀態之中,不禁大為擔心,無為道長雖然一直把蕭翎抱在懷中,但卻不見替他療治傷勢。

  酒過三巡,冷面鐵筆杜九再也忍耐不住,冷冷道:“道長既不肯替這孩子療治傷勢,那就交給我們兄弟帶走如何?”

  宇文寒濤笑道:“兩位可自信有能療治他的毒傷麼?”

  冷面鐵筆杜九哼了一聲,道:“這個不勞閣下費心。”

  無為道長緩緩站了起來,臉色肅穆的說道:“諸位遠道來此,貧道以禮接見設筵為各位洗塵,武當派禮數已盡……”

  他頓了一頓,繼又淡淡說道:“貧道還有事待辦,諸位酒足飯飽,也該下山去了。”

  冷面鐵筆杜九冷笑一聲,道:“咱們兄弟千里迢迢的趕來此地,豈只是為了吃一頓酒飯麼?”

  雲陽子道:“不知貴兄弟還有何見教?”

  金算盤商八道:“貴派在江湖之上,聲譽素著,想必不願背上個巧搶豪奪之名,咱們兄弟受人之託來此,迎接那蕭翎歸去。”

  雲陽子接道:“兩位受何人之托?”

  杜九道:“岳小釵,咱們兄弟和她有約,非得接回蕭翎不可,道兄不該作強詞奪理之辯,當知兄弟之言,並非是信口開河。”

  宇文寒濤突然插口說道:“兩位大老闆可是和那岳小釵定有約言,非得救回這孩子麼?哈哈!想不到中州二賈,竟然作起人口販子了。”

  商八道:“咱們做買賣的,是只問賠賺多少,不問那類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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