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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簡小酌] 寵妾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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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5-5 00:11:35 |只看該作者
第110章

    “當年的慧嬪和如今寧嬪的情形差不多。”周承庭聽了阿嬈轉述了慶宜公主的話, 若有所思的道:“她生了慶宜後被封為嬪,後來再度懷有身孕的她, 似是因為小產血崩而死。”

    阿嬈聽罷, 便明白了其中的疑點。如果是意外, 太子便不會用這樣的語氣。

    不過後宮之中的事情, 哪裏又能說的清楚?既是當年皇上都認同了“小產血崩”這個理由,只能說明即便是有人陷害,那人也抹平了所有的痕跡。

    “這麼說, 慧嬪本該也能成為僅次於安貴妃的寵妃?”阿嬈很快道:“偏生年紀輕輕就突遭不幸送了命……慶宜公主這是懷疑有人害了自己生母?”

    周承庭微微點頭,今日慶宜公主開誠布公, 就是有示好之意。

    莫非她心中已經有了確定的人選?

    不過慶宜公主若是想站在東宮這邊, 倒是一件好事。阿嬈想起慶宜公主說過的話, 特意替到了安貴妃的陰謀……大概在慶宜公主心中,當初害了慧嬪的人就是安貴妃罷?

    慶宜公主既是能跟她來接觸——阿嬈忽然道:“殿下,您說慶宜公主手裏會不會已經有了證據?”

    周承庭沈吟片刻, 道:“慶宜素來沈穩謹慎, 倒不會信口開河。明年她就要出嫁離宮,最後這段時日,大概她想做些什麼了。”

    太子說的沒錯, 阿嬈想起先前慶宜公主的不動聲色, 或許她一直在等待機會, 或是一直在觀察著自己、觀察著東宮。

    “慶宜公主終於覺得您是可信之人?”阿嬈擰眉,斟酌著道:“所以她才來通過妾身,給您傳話。”

    周承庭聞言笑了笑, 看著阿嬈,慢悠悠道:“你有沒有想過,慶宜想找的人是你?”

    他的話音未落,只見阿嬈愕然的瞪大了眼睛。

    慶宜公主想找的人是她?

    “殿下,不會罷?”阿嬈遲疑著:“就算找您不方便,公主也該找太子妃娘娘……”

    周承庭搖了搖頭,牽著阿嬈在軟榻上下。“阿嬈,你是隨太子妃一同入宮的,你覺得她在宮中表現如何?”

    即便一直守著太子妃的私庫,與世無爭的偏安一隅,阿嬈對宮中的事也有所聽聞。東宮中就這麼一位太子妃,出身世家教養良好,性子磊落大方,又獨得太子的寵愛,身為太子元配嫡妻的姜妙身份尊貴,在宮中實在無需討好任何人,也無需參與進任何亂七八糟的爭鬥中。

    換句話來說,姜妙在宮中的參與感不強。

    “你覺得,慶宜用什麼能打動阿妙?”周承庭反問道。

    阿嬈恍然。

    或許殿下說的沒錯,慶宜公主或許是在觀察她也不一定。看她從太子妃身邊的宮女成為太子選侍、順利生下了太子長子,份位晉升是遲早的事,在東宮中已經站穩了腳跟。

    她也是王皇後、安貴妃想要往東宮中滲入勢力的缺口。

    “怪不得偏偏是妾身遇到了公主。”阿嬈苦笑了一聲,道:“只怕是她特意留心打聽了那些消息,用來示好。”

    周承庭靜靜的看著阿嬈,輕輕的把她抱在懷中,給她無聲的安慰。他把阿嬈一縷散落的長發攏好,似是不經意的問道:“阿嬈,阿妙才跟孤提了,想要讓安遠侯夫人認你做幹女兒,你可願意?”

    阿嬈聞言不由從他懷中坐直了身子。

    太子妃前幾日就跟她提過這件事,如今太子妃又跟太子提了這件事……

    “娘娘是不是要走了?”阿嬈沒有急著回答太子的問題,反問道:“娘娘是不是要離宮去找秦世子?”

    以阿嬈的聰慧,猜中阿妙的意圖,周承庭並不意外。故此他不閃不避的對上阿嬈的目光,輕輕點頭,嘆了口氣道:“果然瞞不過你,阿妙確有此意。”

    怪不得娘娘急著把呦呦接到身邊,就是記在她名下,先有了嫡子的身份,哪怕後面再有新的太子妃——呦呦的位置也不會被人取代。

    想到這兒,阿嬈心中像是被針紮了一下似的,幸而她背對著太子,不會露出端倪來。

    “妾身願意。”她掩飾似的飛快答應下來,她唇角微微翹起,轉過頭看著太子。“殿下,這是別人都求不來的好事,妾身情願。”

    左右她註定要放棄明珠郡主的身份,太子妃是好意,也是眼下她能得到的最好出身。

    而周承庭卻沒有錯過阿嬈眸中深埋的痛苦。

    “阿嬈,若是你有顧慮,可以告訴孤。”周承庭攬住阿嬈,四目相對時他更能感覺到阿嬈的掙紮。“你不必勉強自己。”

    阿嬈忙搖頭,道:“殿下,妾身沒有為難!只是,妾身想起了些往事。”

    她知道自己是張側妃千辛萬苦生下的,從此後張側妃的身子一直不大好,也因此張側妃怕她身子虛弱,從小養她便十分精心,每日的膳食都是張側妃親自關照過,比養哥哥姐姐還要用心得多。

    若是她偶然病了,張側妃日夜衣不解帶的照顧她,還背著她掉眼淚,只說是自己懷著她時沒養好,帶累著她身子也不好。

    阿嬈那時雖然覺得娘親小題大做,卻也乖乖的聽話,按時喝藥吃飯。

    是以當奶娘跟她說,娘親答應了哥哥的計劃時,她是怎麼都不相信的。縱然哥哥一時沖動和糊塗,可是娘親怎麼舍得?

    直到她身上沾滿了為保護她而死的那些人的鮮血時,由不得她不信。

    “妾身想起了自己的娘親。”阿嬈目露恍惚之色,輕聲道:“不知道乍聞妾身的‘死訊’,她會怎麼樣?”

    會有一絲的後悔嗎?

    周承庭聽阿嬈這話裏有古怪,猜到當年的事只怕並不單純。

    “殿下,妾身去找娘娘。”阿嬈很快恢復了常色,唇邊露出淺淺的笑容來。“此事宜早不宜遲。既是娘娘心意已決,妾身也不能再耽誤娘娘。”

    阿嬈心中清楚,姜妙之所以沒有就走,是因為要把自己安排好。

    娘娘一直都覺得自己是她的責任——其實娘娘就是太善良和心軟。

    “娘娘出宮,您一定也有許多事情要安排,妾身不耽誤您了。”阿嬈神色淡然,她眉目間透著沈穩從容:“妾身手中,倒是有一張方子能幫上忙。”

    周承庭分明感覺到阿嬈的變化,褪去了偽裝的她,註定會大放異彩。

    只是他什麼都沒說,放開了手讓阿嬈離開。

    ***

    等阿嬈到太子妃殿中時,宮人們見阿嬈不讓通稟,便無聲的行了禮,阿嬈獨自走了進去。

    太子妃正在呦呦的小床邊站著,她的目光中充滿了溫柔和憐愛。阿嬈看著,只覺得眼眶有些酸澀。如果太子妃一開始便嫁給秦世子,只怕兩人的孩子也能有兩三歲了罷?

    入宮四年多來,太子妃何嘗不是蹉跎了最好的年華?

    “你來了?”縱然阿嬈放輕了腳步,姜妙還是聽到了聲音。她側過頭,看到來人是阿嬈,招了招手。

    阿嬈上前,曲膝行了禮,也看向在小床上安穩睡著的呦呦。

    不知他做了什麼甜美的夢,他小拳頭放在腦袋的兩側,唇角卻是翹著的,讓人看了也不自覺跟著彎起唇角。

    姜妙怕吵醒他,帶著阿嬈去了偏殿,讓奶娘和宮女守著呦呦。

    “娘娘,偏生今日不太巧,妾身才跟寧嬪娘娘說了沒幾句話,皇上便來了。”阿嬈先回了話,道:“她便讓奴婢先回來了。”

    姜妙點點頭,有些擔心的道:“皇上沒有說什麼罷?”

    阿嬈搖頭,笑道:“您放心,妾身請了安就從重華宮出來了。”

    好歹阿嬈如今有太子選侍的身份,旁的人若是覬覦阿嬈的美貌也得掂量清楚。想到這兒,姜妙才放了心。

    “娘娘,既是您和殿下都同意妾身認夫人為幹娘,妾身自然恭敬不如從命。”阿嬈淺淺笑道:“其實妾身在心裏,早就把您當做妾身的姐姐。”

    姜妙聞言,面上露出喜色。

    “那就好!”阿嬈是姜妙離開前一件心事,她松了口氣。“到時候,我娘就是你娘,我哥哥,也是你的大哥。”

    阿嬈神色鄭重的應下。

    “妾身早就得到了夫人、世子的庇護。”她對陳氏、姜知越都心存感激,如今不過是坐實了名分。隨後她目露俏皮之色,半開玩笑道:“娘娘放心,妾身會幫著您和夫人一起,幫世子選位世子夫人。”

    姜妙心頭一熱。

    阿嬈這是在以家人的身份跟她說話,說明阿嬈從心中是認同這個身份的。

    “娘娘,妾身今日來,也是來認錯的。”阿嬈低下頭,神色有些怏怏。“和呦呦分開的這些時日,妾身很想他,也舍不得放手。”

    其實直到進來前,阿嬈才突然想到太子妃要留下呦呦的意圖。

    一來是為了呦呦的身份,二來只怕是為了讓她早點醒悟罷!

    她自以為是,覺著這樣對大家都好,卻也辜負了太子妃的好意、也讓自己心裏難受。

    “阿嬈,你是個心軟善良的姑娘。”姜妙看著悶悶不樂的阿嬈,自然也心軟了。“只是有些事、有些人是永遠都不能放手的。”

    阿嬈擡眸。

    她覺得太子妃話中有話,似是再說自己,也是再說她。

    秦錚,太子妃不可能放手。

    太子、呦呦,是她不能放手的人。

    她既是已經留在東宮中,就再也沒有退路。

    “宜芝院到底小了些。”姜妙輕笑一聲,道:“等到呦呦的百日宴後,你們母子就搬去清泰殿後面的暢和院,我已經命人收拾妥當了。”

    那時,也是太子妃要離開的時候了罷!

    阿嬈捏緊袖中的藥方,一時遲疑著沒有取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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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5-5 00:11:46 |只看該作者
第111章

   安遠侯府。

    這日下了朝後, 周承庭親自帶著皇上指派的劉太醫去給姜知越治眼睛。皇太子駕臨,姜長義、姜知瑞等人自然是要迎候在一旁的, 他們全都守在姜知越的院子裏。

    世子的聽濤院不僅位置好、院子也朗闊。在姜知越離開前,陳氏已經命人擴建,為了將來娶世子夫人後,這裏是作為新房的。

    誰知被修葺一新的院子等來的是主人“戰死沙場”的噩耗,這裏便很快空落下來。雖然有人定期打掃,因為缺少人氣, 到底顯得有些荒涼。

    周承庭負手站在窗邊, 望著窗外的一草一木。

    裏面劉太醫正在給姜知越診治眼睛,姜長義不敢冷落皇太子, 見周承庭若有所思的盯著外面, 忙殷勤的道:“越兒這院子顯得空曠了些, 離開了這幾年因他娘傷心,也沒敢動過。如今既是回來了,正該好生修葺一番。”

    只要太子一日還坐在儲君之位,姜長義就得恭恭敬敬的。姜知越跟太子交好, 若是太子瞧著眼前略顯荒涼的院子, 未免不會以為自己對姜知越回來不快,從而對自己不滿。

    然而他自以為討好的話, 顯然沒有讓周承庭滿意。

    他聞言轉向了姜長義,問道:“莫非侯爺準備給世子在這裏建上亭臺樓閣不成?”

    “雖不靡費,卻也要布置些該有的景致。”姜長義有些摸不著頭腦,只得硬著頭皮道:“殿下, 臣準備從園子裏引一道活水、在這裏挖上一個蓮池,在擺上些太湖石……”

    姜長義的話音未落,只見太子殿下唇角微微勾起,面上的神色卻是看不出高興來。

    “依孤看,大可不必了,這樣就很好。”周承庭的目光往裏屋飄了過去,很快又收回。“世子的眼睛恢復只怕還需要些時日,院子裏有這些反倒不方便罷?”

    太子才說完,姜長義忽然反應過來,頓時便漲紅了臉。

    姜長義倒是只想一味彰顯自己的慈父之心,卻沒有考慮到姜知越眼睛看不見了,布置這些簡直是給他制造障礙。

    “殿下說的是,父親見大哥好不容易回來心裏高興,只想好好補償大哥,一時沒有思慮周全。”原本站在一旁的姜知瑞開口解圍道:“父親已經請了人,專門根據大哥的病情,給大哥布置院子。”

    周承庭淡淡的瞥了姜知瑞一眼,姜知瑞莫名感覺到有些心虛,卻不得不直面他的審視。

    自從姜知越回來後,不僅是皇上、還是陳氏的親眷至交、還有太子,找了不少名醫幫姜知越看眼睛。這不劉太醫才丁憂回來,太子便急匆匆的帶著人來了。

    可惜一直都沒有什麼起色。

    這對姜知瑞來說,算得上是個極好的消息。

    劉太醫大概單獨給姜知越診治了約莫一刻鐘,很快便從裏面出來了。

    “殿下、侯爺。”劉太醫上前拱了拱手,斟酌著道:“世子的眼球並沒有大的損傷,只是有血塊壓迫了神經,才看不見的。等到血塊消失後,世子的眼睛自會復明。”

    “臣去給世子開兩幅藥,有助於血塊消散的。”

    周承庭聽罷,臉上倒沒有明顯的失望之色。相似的話他已經聽過了無數次,都說還有復明的機會,可誰也說不好是什麼時候。“有勞劉太醫了。”

    而姜長義、姜知瑞父子則是明顯的松了口氣。

    早就適應了黑暗、如今對自己屋子也重新熟悉起來的姜知越也走了出來,他並不需要人攙扶,步伐平穩,如果不是那雙沒有光彩的眸子,簡直與正常人無異。

    “孤有話想對世子說,就先不跟你們過去了。”周承庭見狀,出言道。

    太子的意思是要跟姜知越單獨說話,故此劉太醫、姜長義父子都識趣的去了書房,離開了這裏。

    房中一時只剩下了姜知越和周承庭兩人。

    “殿下,您也不必再費心,無論是宮中哪位太醫或是外頭的名醫,說的都差不多。”姜知越倒是心態很好,也坦然得多。“假以時日,或許就能看見了。”

    明明看不見的人是他,他表現得更灑脫。

    周承庭在心中長嘆一聲,口中卻道:“那是自然,一定能好的。”

    “我娘說,阿嬈本來出宮就不易,呦呦又還小離不了她。認親時一切從簡,只撿著要緊的人家請來小聚。”姜知越笑著道:“眼看就要到呦呦的百日宴了,我還沒見過這個小外甥呢。”

    姜妙親自回家把認幹親的事跟陳氏和姜知越商量了,兩人都是贊同的態度。至於姜長義麼……由不得他不願意。

    在姜知越的印象中,阿嬈還是那個漂亮膽怯的小姑娘,他見阿嬈的次數也不多,偶爾見了也是往阿妙身後躲。在西北時,他就聽說過這位有名的太子選侍。

    自從姜妙把一切在姜知越面前和盤托出後,姜知越對阿嬈的好感也更多了些,決心和姜妙一樣,把她當做妹妹。

    周承庭聞言,驀地覺得一陣心酸。曾經姜知越立誌要成為像靖北侯一樣的大將軍,可如今他甚至不能像個正常人一樣生活,更逞論建功立業。

    “不過我的賀禮已經準備好了。”姜知越語氣輕松道:“等到阿嬈妹妹過來,我親自交給她。”

    周承庭笑著應了。

    屋中的空氣忽然安靜下來,姜知越等著周承庭說話。

    “知越,阿妙是你親妹妹,你該比任何人都了解她。”周承庭也沒繞彎子,道:“她不需要別人為她做選擇。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你應該知道她想要什麼。”

    “她一直在等著秦錚。”周承庭說著,目光在屋子的四周環視了一番,繼續道:“自以為是為她好,其實是害了她。難道你真的想看阿妙孤獨終老?”

    姜知越驀地攥緊了拳頭,骨節隱隱發白。

    “殿下……”他默了默,方才聲音幹澀的道:“秦錚卻是不在了,您還是勸一勸阿妙,好好過日子……”

    周承庭嘆了口氣。

    “孤盡力而為,阿妙的性子你們都清楚。”他淡淡的道:“想來藥方也開好了,你留步,孤先回宮了。”

    姜知越應了一聲,堂屋裏站定。

    聽著太子的腳步聲漸漸遠了,姜知越折身回了裏屋。

    他摸索著打開了紫檀木衣櫃的門,只見一個身量和他差不多、臉上帶著面具、身著一襲青衫的消瘦男子從裏面走了出來。

    面具把男子的面容遮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一雙眼睛來。他聲音略顯沙啞道:“越哥,殿下雖是這樣說,可你不能動搖。”

    “對於阿妙來說,留在東宮中才是她最好的選擇。”

    姜知越這一次卻沒有立刻答應,他神色復雜的面對眼前的男子,心中已經有些動搖。“或許殿下說的沒錯,阿妙的性子,你我二人都清楚……”

    “越哥,萬萬不可!”男子忙制止道:“且不說當年的事情我還要暗中配合殿下調查,就是我如今的樣子……”他苦笑一聲,嗓音因此顯得古怪。“我早就不是原來那個我了!阿妙在東宮好端端當她的太子妃,我知道她過得好,就足夠了!”

    “從前你我不知情,以為殿下和阿妙是一對恩愛夫妻,可很快便又有了阿嬈。”姜知越也有些激動,道:“你也告訴我了,親眼看到殿下舍命去救阿嬈,既是殿下已經心有所屬,阿妙在東宮就真的快活麼?”

    男子聞言,驀地失了言語。

    他動手摘下了面具,一張稱得上猙獰的面容出現在銅鏡中。姜知越看不見,可他盯著鏡子中的自己,卻覺得分外可怖。

    “可是……”男子嘴角想要牽出一抹笑容來,卻是比哭更難看。“原來那個秦錚已經死了。”

    ***

    姜妙在宮中沒有閑著,她走之前,要把一切都幹幹凈凈的交給阿嬈。

    故此王皇後叫阿嬈過去時,姜妙沒有陪著她,而是讓她自己去了。自己走後,後宮中的一切就要阿嬈自己面對。

    坤正宮。

    “妾身見過皇後娘娘。”阿嬈規規矩矩的行了禮,在王皇後想要表現出慈愛的目光中起了身。

    先前王皇後對自己很是看不慣,每次來坤正宮準沒好事。不過自從三皇子跟太子走得近了之後,尤其是她生了呦呦後,王皇後對她的態度也有了很大不同。

    “聽說你要認安遠侯夫人為幹娘,這是件喜事。”王皇後笑容滿面的看著阿嬈,她招了招手,接過宮女手中的匣子。“你收下罷,權且當做本宮給你的賀禮了。”

    阿嬈再次行禮道謝,匣子被打開後,不出意外的是滿滿的寶石、珍珠。

    這一招安貴妃早就用過了,王皇後時隔快一年才想起來用收買這一招,是不是有點太遲了些?

    雖說這匣子寶石價值不菲,可眼下阿嬈還真的不把這些東西放在眼裏。王皇後不會平白無故的對她示好,莫非又是她跟安貴妃之間在較勁兒不成?

    要不怎麼說王皇後總是晚一步——阿嬈在心中默默的想著,安貴妃都知道此時她地位穩固,再拉攏她已經不大可行。是以安貴妃如今只怕會弄出些事情來,讓她焦頭爛額。

    比如安貴妃正準備編排她跟世子的流言。

    過了約莫半盞茶的功夫,王皇後還是在繞彎子,話題多半在呦呦身上。直到阿嬈感覺一個頭兩個大,快要繞不下去時,只聽王皇後緩緩開口問道:“本宮聽說,你跟寧嬪常有來往、關系不錯?”

    阿嬈滿頭霧水的看著王皇後。

    她跟寧嬪有什麼可來往的?是要交流做妾的心得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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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5-5 00:11:57 |只看該作者
第112章

    除了寧嬪到東宮那一次,就是她生產是寧嬪來了, 後來她又去過重華宮——這在後宮各位妃嬪的眼中, 已經是跟寧嬪的關系不錯了?

    阿嬈回憶了一下, 並沒有再多的交集。

    “寧嬪娘娘性子隨和,偶然遇上時妾身曾跟寧嬪娘娘說過話。”阿嬈不解王皇後的意思, 只得小心答道。

    不曾想王皇後忽然笑了起來,“寧嬪可不是個好相與的人,既是你能說上話,這件事由你幫忙再好不過了。”

    她素來躲在東宮中與世無爭,王皇後仍舊把主意打到她身上。

    阿嬈心中冷笑一聲, 面上卻是露出了惶恐的神色。

    “妾身人微言輕, 別誤了娘娘您的事。”阿嬈不想參與進後宮中的事,試圖蒙混過關。

    而王皇後卻不放過她。

    “阿嬈, 你太過自謙了。”王皇後對她的態度倒是溫和了不少,微微笑道:“最遲年底, 你的份位是要往上升的。本宮已經稟明了皇上,你生下皇長孫有功,自然要封賞你。”

    皇上為了安撫東宮, 本就表露過這意思。王皇後倒是把功勞都攬到自己身上,好像要對她感恩戴德一樣。

    “妾身謝皇上、娘娘擡愛。”阿嬈只得起身行禮謝恩。

    阿嬈雖然想把話題繞開, 可王皇後打定了主意要用她。是以片刻後,王皇後笑瞇瞇的道:“你放心,本宮讓你辦的是件喜事呢。”

    “寧嬪的姨母,是邑平侯府的三夫人。這三夫人膝下有個兒子, 也是邑平侯府的五公子韓元任,本宮覺得這孩子不錯,正巧本宮有個侄女,兩人年齡、家世都相當,恰好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璧人。”

    王皇後倒是說完了,可阿嬈對其中的彎彎繞繞仍有些不明所以。寧嬪的身世她是清楚的,令人很是同情。只是這件事有古怪,寧嬪在家被父親的妾室欺負,照理說做姨母該為她出頭才是,斷不會看著寧嬪一個人艱難的在家中掙紮。

    莫非寧嬪跟這位姨母有仇不成?

    阿嬈心念電轉間也只能想到這些,王皇後看似想說媒,偏生找了她一個小輩從中摻和。

    “本宮想讓你跟寧嬪提一提,並不用你去正經做媒,別害怕。”王皇後似是看穿了阿嬈為難的心思,解釋道:“若是她能答應讓兩邊長輩坐在一處商量更好,若是不成倒也沒什麼。雖說是父母之命,也要看兩個人的姻緣。”

    “私下裏先問上一問,也免得正八經的去說時,兩邊都覺得尷尬。”

    王皇後的話倒是有理有據,也沒有強求一個結果,她聽了一時也找不到拒絕的理由。

    明明這些話王皇後能直接跟寧嬪說,偏生托了她。阿嬈似乎嗅到一絲陰謀的味道,也可能是王皇後想要拉她入局。

    “是,妾身謹遵皇後娘娘詔命。”阿嬈無法,只得故意將這事說得正式。

    王皇後唇邊露出滿意的笑容來。

    只是阿嬈也不能白白讓人擺布,她心思轉了轉,很快又微微笑道:“妾身見娘娘面上似有疲色,可是夜裏沒休息好?”

    難得見阿嬈願意多說幾句話,王皇後也樂意說幾句家常。

    王皇後點了點頭,道:“不必你們年輕的小姑娘,本宮這幾日只能睡兩三個時辰,便睡不著了。先前用著雲南王府送的香餅倒還好些,也不值得為這小事現去雲南要。”

    “娘娘,妾身這兒倒有。據說是上次雲南王府的郡主們來,獻給貴妃娘娘的方子。貴妃娘娘做了許多,也賜給了妾身一些。”阿嬈佯裝看不出王皇後若有所思的眼神,繼續道:“不若妾身給您送過來?”

    阿嬈知道王皇後所說的香餅,這是王府的秘方之一。給了王皇後現成的香餅,卻給了安貴妃方子……慕蘭雅等人跟親近哪一邊,自然是一目了然。

    果然王皇後聽完,細問了她香餅的樣子,阿嬈都“如實”回答了。

    在這之後,王皇後的臉色便不大好看。

    阿嬈猜到慕蘭雅、慕蘭馨當初在京中定然是左右逢源、兩邊討好,最後大概選定了安貴妃這邊。

    既是安貴妃要找她的麻煩、編排她的謠言——阿嬈垂眸,掩去眼中的情緒。她也給安貴妃找點麻煩,順便給王皇後添堵。

    ***

    雲南王府。

    慕柯容書房。

    屏退了房中所有服侍的人,慕柯容獨自坐在書案前,翻看著已經開始泛黃的案件。

    這份案卷他不算陌生,畢竟當初慕明珠出事時,慕柯明和他“聞訊”前去救援,他也算是親歷者。

    慕明珠的慘狀他是親眼見到了,那張如花似玉的臉已經面目全非,他們還是根據慕明珠身上的衣裳、身上的玉佩,才能斷定她就是明珠郡主。

    當時只覺得流寇殘暴,如今想來才察覺出疑點。

    即便流寇認出了她就是雲南王最寵愛的小郡主,或是挾持她、或是□□她,就算是害怕了想要跑,又何必多此一舉砸爛她的臉,為了泄憤也不會這樣做罷?

    “殿下,屬下把東西帶來了。”被支起一半的窗戶旁,忽然傳來了一陣響動。

    來人正是劉玉。

    只見他懷中抱著數個卷軸,從暗道走了出來。因要背著人,他只能選不在慕柯明身邊輪值的時候悄悄過來。

    慕柯容淡淡的應了一聲,目光落在卷軸上。

    劉玉將卷軸小心的遞過去,只見慕柯容接過來,隨手挑出了一副卷軸展開。

    只見畫上是一個十四五歲的小姑娘,腰身纖細婀娜,巴掌大的小臉兒明艷動人,稱得上絕色。慕柯容盯著畫像中的人看了許久,唇邊方才露出一絲笑容。

    他眸光微閃,整個人透著一股子滲人的邪氣。“畫得不錯。”

    還剩下六張畫像,慕柯容示意劉玉全部打開。那張堪稱絕色的面龐,從充滿天真和稚氣,到後來變得愈發張揚而明媚。像是看著小姑娘慢慢的長大,到了最後一張時,已經是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就這張罷。”慕柯容盯著畫中的人,那灼熱的目光似乎要將畫像刺穿。

    “明珠郡主”很快就要回來了。

    劉玉忙應了一聲,準備把畫像收起來。

    “那些畫像是如何弄碎的,你可打聽到緣故?”慕柯容突然問道。

    劉玉聞言,頓時犯了難。他已經想盡辦法卻仍是一無所獲,張側妃回王府後,仍舊深居簡出的低調生活,與往日無異。“回郡王的話,屬下無能……”

    見他答不上來,慕柯容倒沒什麼意外,只是擺了擺手讓他把畫像收好後就退下。

    自己托了娘親在王府後院打探關於張側妃的事,關於慕明珠的出生也沒有發現疑點,王妃身邊更是無從下手,只得暫且作罷。

    他把書案上攤開的案卷收好,又將前兩日整理好的消息一一梳理妥當,確認已經沒有任何漏洞後,他把在外頭候著的小廝叫了進來。

    “去看看父王回來了嗎?”慕柯容吩咐道。

    來人答應著去了,回說王爺剛從王妃院子裏出來,正要往書房去。

    這是個極好的機會,慕柯容心神一蕩,頓時只覺得心中洶湧澎湃。他定了定神,親自抱著案卷去了雲南王慕靖淵的書房。

    等待通傳的時間是短暫又漫長,慕柯容只覺得自己的掌心已經沁出一層薄汗。當慕靖淵身邊的長隨出來請他進去時,慕柯容穩了穩心神,步伐從容的走了進去。

    “給父王請安。”雖然手中拿著卷宗,慕柯容還是一絲不茍的上前行禮。

    原本準備處理公務的慕靖淵淡淡的應了一聲,讓他起來說話。

    雲南王慕靖淵早就年過不惑,那張棱角分明、英俊的面容卻並沒有受到歲月的影響,仍是如三十來歲的模樣。本就不茍言笑的慕靖淵在愛女遇難後,臉上的更是不見了笑容,愈發顯得嚴肅冷峻,令人心生敬畏。

    從慕柯明到他,包括有封號的郡主,沒有不怕他們父王的。

    從小也就只有慕明珠敢在他面前撒嬌,而每當有慕明珠在身邊,慕靖淵整個人都會變得溫潤,如同尋常人家的父親般。

    “父王,兒子本不敢叨擾父王休息。”慕柯容不敢在父王面前繞彎子,開門見山道:“只是事關珠兒妹妹,兒子只得在此時冒昧前來。”

    慕柯容話音未落,只感覺到慕靖淵銳利的目光很快落到自己身上。

    “父王,珠兒妹妹或許還活著!”慕柯容雙手奉上了案卷,鎮定的道:“兒子發現了當年的一處疏漏之處!”

    父王似乎並沒有自己想象中的激動,他甚至面色波瀾不驚的接過了慕柯容拿過來的案卷,神色淡然的翻著。

    慕柯容愈發心虛起來,生怕會是自己猜測的最壞的結果。

    “父王,當初陪著珠兒妹妹出門的人裏頭,還有一個是珠兒奶娘的女兒,年紀和珠兒相當。”開弓沒有回頭箭,事已至此,慕柯容只得堅持說下去。“兒子懷疑,當初慘死的人不是珠兒妹妹而是——”

    正在慕柯容忐忑不安間,他發現父王正死死盯著案卷,捏著紙張的手也不由微微顫抖——父王那雙手,可是挽弓射箭、上陣殺敵時也從來沒有抖過的。

    慕柯容頓時便松了口氣,起碼父王把他的話聽進去了。

    “知道了。”慕靖淵很快便恢復了神色,把案卷合上。“把你派遣調查此事的人都帶過來,我要親自問。”

    慕柯容微怔,很快就答應下來。

    幸而自己早就有所準備,倒不怕父王“臨時發難”。

    而父王連夜審問,也足以慕明珠在父王心中的地位沒有改變。

    自己賭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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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
發表於 2019-5-5 00:12:11 |只看該作者
第113章

    見王皇後面色不虞, 阿嬈識趣的提出先回去。

    那方子她也是背熟了的, 想要多少便能做多少。安貴妃也確實送過她, 阿嬈自己又做了些, 很快便命人送到了王皇後宮中,去給王皇後添堵。

    制作香餅的原料不值什麼,最難得的是這方子。只怕慕蘭雅姐妹為了討好安貴妃, 也送了不少東西。據阿嬈所知,雲南王府在京中也是有產業的,僅香料帶來的進項就不少。

    慕柯容這邊相當於送出了一大筆銀子, 用來表明誠意。

    想必王皇後也能很快想通其中的關竅, 只怕對安貴妃會更恨上一層。安貴妃想要跟慕柯容聯手,也沒有那麼容易。

    阿嬈終於有種出了口惡氣的感覺。

    離開坤正宮後, 阿嬈倒沒有直接去重華宮傳話,而是直接回了東宮。

    雖是已經知道寧嬪傾慕過靖北侯,應該也是站在東宮這一邊的, 可貿然去問也不妥。阿嬈這樣想著,回到了東宮後, 卻發現張太醫剛剛從東宮離開。

    送他離開的人正是太子妃身邊服侍的內侍秉安。

    阿嬈心中一沈,忙問道:“張太醫是來給娘娘請脈嗎?”

    秉安恭聲回道:“回選侍的話, 正是。”

    阿嬈胡亂點點頭, 也沒有回宜芝院換衣裳, 急匆匆的往太子妃殿中去了。

    “柔選侍到。”內侍的通傳聲響起,阿嬈沒有停下直接走了進去,宮女忙掀起簾子來。

    阿嬈見太子妃正靠在軟榻的大迎枕上, 忙問道:“娘娘,您哪裏不舒服?”

    姜妙在聽到阿嬈進來便在睜開了眼睛,她唇角彎了彎,屏退了服侍的人招手讓阿嬈在自己身邊坐下。

    “我沒事,你不必擔心。”姜妙看著阿嬈,溫聲安撫道:“那件事……總要有個過程才好,如今才開始,已經不早了。”

    阿嬈登時便明白了太子妃的意思。

    “我已經跟殿下商量過了。這幾日就正式把呦呦記到我名下,當我‘病重’時,順理成章的把呦呦給你抱回去。”姜妙神色靜謐,聲音輕柔。“阿嬈,別傷心。”

    雖說阿嬈知道太子妃不過是為了離宮做戲而已,可見到太子妃如此模樣,她感覺自己的心就像是被揪緊一般。

    太子妃不可能無緣無故的“死”在東宮,需要在太醫院有一整套詳細的脈案,才足夠合情合理。如今只是開始而已,太子妃恐怕要開始“生病”了。

    “我這一‘病’,東宮的事務就要交到你手上了。”姜妙雖是看起來臉色不大好,那雙鳳眸卻仍舊是英氣勃勃。“正好趁這段時候,我幫你帶呦呦,你盡快熟悉起來。放心,有連翹她們幫你,定然不會有問題。”

    阿嬈聞言,纖細的手指有些不安的攥緊了帕子,仍舊面色如常的應了下來。

    “你去瞧瞧呦呦罷,方才太醫來了,我就讓人把他抱到了偏殿。”姜妙面露疲憊之色,想要騙張太醫,是件極為耗神的事。“我歇一會兒就過去。”

    見狀阿嬈忙答應著要離開,姜妙忽然叫住了她。“王皇後找你去所為何事?”

    阿嬈把在坤正宮中發生的事都告訴了太子妃,壓低了聲音問道:“娘娘,皇後怎麼會想著跟寧嬪那邊的親戚結親?”

    關於這件事,姜妙也知之甚少。當年還是徐婉寧的寧嬪,因很少出來交際,姜妙跟她並不熟悉。若不是當年靖北侯出手幫忙,姜妙也只對徐婉寧這個名字有印象罷了。

    這一切還都因為她家那個很出名的姨娘。

    “既是寧嬪有對東宮有示好之意,你不妨把這件事跟她直說。”姜妙沈吟了片刻,建議道:“與其咱們在這兒思來想去耽誤功夫,倒不如去問她本人,也免得拖延太久王皇後生疑。”

    阿嬈也是這個意思,既是太子妃開了口,便讓人往重華宮去送信,等到皇上不去重華宮的時候,她再過去。

    “去看呦呦罷。”姜妙催促著阿嬈過去後,自己已經沒有絲毫睡意。

    眼下自己還占著這太子妃的位置,那些人便要迫不及待的越過她拉阿嬈入這趟渾水——或許從阿嬈被騙,去服侍了太子後,這一切她就都逃不開了。

    想要當好這個寵妾,也是不容易的。

    ***

    等到阿嬈到了重華宮去問這件事時,已經是一日後。

    幾日不見,寧嬪的肚子又大了一圈,仿佛隨時都要生了,她整個人的動作都變得笨拙。她本是靠在羅漢床的大迎枕上,見阿嬈進來,才讓宮女扶著她起了身,招呼阿嬈在身邊坐下。

    “娘娘,您的產期就是這幾日了罷?”阿嬈看著她的動作,都替她提心吊膽的。

    寧嬪笑著點了點頭,道:“快了。”

    兩人寒暄了幾句後,阿嬈擔心不知何時皇上來了興致又到重華宮來,便很快說明了自己的來意。

    “是皇後娘娘托妾身問您一句話。”阿嬈為了表示誠意,把當日王皇後的原話都和盤托出。她目露困惑之色,道:“娘娘,妾身聽得雲山霧罩,實在不明白才冒昧跟您提上一句。”

    誰知才聽完,寧嬪連唇角微翹,眸中卻是透出幾分嘲諷之意。

    “你自然聽不明白。”寧嬪覺得好笑,耐著性子說了緣由。“那是本宮還未入宮前的事了。”

    邑平侯府的三夫人和寧嬪的娘是兩姨表姐妹,關系一般。自從寧嬪的娘死後,因著清平伯行事糊塗,擡舉青樓出身的姨娘,這位三夫人更是不願意壞了自己的名聲,摻和進伯府的家事裏頭。

    本來兩家相安無事的,偏生不知何時傳出,徐婉寧和表哥韓元任有婚約的消息,連信物都說得一清二楚,是一對龍鳳玉佩。

    “不怕你笑話,本宮那時雖是日子過得苦,從沒想過要嫁給韓元任。”提起往事,寧嬪倒是落落大方沒有遮掩。“本來親戚關系就一般,本宮又何必自討沒去?”

    更可況那時,她心裏已經被那個如同神祗一般救她於危難中的男子占滿了,這門親事無論真假她自然不放在心上。

    “倒是本宮的庶妹,對這位韓五公子有點意思。”寧嬪冷笑一聲,道:“侯府的三夫人,怎麼看得上出身不清白女人所生下的孩子,哪怕是做妾也不能。”

    “沒多久,本宮很快就被送進宮,這些謠言才平息了。”寧嬪說罷,面上滿是譏誚之色。“不過是想試探我當初是否因受了這段情傷,才進了宮罷。”

    如果寧嬪真的在乎,那就勢必阻攔韓元任的親事。正所謂她得不到的,誰也別想得到。

    “這王皇後真真是蠢笨,竟來對付本宮。”當著阿嬈的面,寧嬪也沒避諱。“安貴妃不動聲色,就是為了讓她先動手,她竟也上鉤了。”

    阿嬈這才明白了始末。

    看寧嬪雲淡風輕說起往事的模樣,阿嬈確信她確實對那位表哥沒意思,這樣一來,王皇後再有怎麼樣的計謀都不會成功。

    這樣一來,阿嬈倒更加確信了,寧嬪喜歡的人是靖北侯。

    “本宮自有對策。”寧嬪看向阿嬈,歉然笑道:“倒是把你給牽扯進來。”

    阿嬈忙搖了搖頭,表示沒關系。就算沒有寧嬪,王皇後也要打她的主意的。

    “不過,還需要你配合本宮一下。”寧嬪眸光微閃,阿嬈總覺得裏頭盛滿了狡黠之色。

    如果能讓王皇後栽個跟頭,她自然是樂見其成。

    阿嬈忙應了下來,聽寧嬪跟她低語了幾句。

    “娘娘放心,妾身記下了。”

    寧嬪滿意的點了點頭,她纖長的手指塗滿了丹蔻,如今捏著帕子,搭在她高高隆起的小腹上。新仇舊恨,自然都要討回來。

    王皇後竟找了阿嬈來遞話,是想激起她心中的恨,好讓自己站在跟東宮對立的一面麼?

    這倒是一箭雙雕的好謀算,可惜她不再是人們眼中那個懦弱的徐婉寧。

    ***

    安遠侯府。

    周承庭下朝後隔三差五便去侯府探望姜知越,在東宮五日裏召了兩次為太子妃瞧病的情況下,想來陳氏和姜知越心中也是焦急的。

    “殿下,阿妙可是哪裏不舒服嗎?”與陳氏不同,姜知越的心中更加糾結。

    幸而陳氏不在,周承庭和姜知越在書房中坐下後,他便迫不及待地問了出來。

    周承庭的目光淡淡的掃過擺滿了書的書架,略略太高了聲音,道:“知越,你該清楚,阿妙是因何生病的。最怕人在抱有極大的希望後,卻又失望。”

    姜知越只感覺自己的心都被揪緊了。

    “阿妙曾經哭著跟孤說,她後悔了。”書房周圍被東宮的人守著,不擔心有人進來,故此兩人不說話時,書房中簡直落針可聞。“你猜她後悔什麼?”

    或許他也本就沒有想等姜知越的回答,自顧自的道:“她後悔為何沒有早點跟秦錚定親,噩耗傳來時,她連為秦錚哭的資格都沒有。”

    “人生不過短短數十載,阿妙說,她不想再留下遺憾。”周承庭說完,停頓了片刻,方才道:“她做了四年的太子妃,榮華富貴不是她所求,她仍然守著當初的約定沒有忘記。”

    姜知越面露痛苦之色,動了動唇瓣,仍舊沒有說出什麼來。

    “知越,孤把阿妙當做妹妹,自然是心疼的;阿妙是你的親妹妹,你只會更難受。”周承庭目光死死的盯著書架,姜知越看不見他的神色,頓時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殿下,阿妙的病情究竟如何?”姜知越嗓音艱澀道:“是否有礙性命?”

    周承庭聲音不高,卻一字字砸在在場人的心上。“心病,是再好的藥材都治不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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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5-5 00:12:23 |只看該作者
第114章

   宜芝院。

    阿嬈正在繡給呦呦貼身穿的小肚兜, 柔軟舒適的料子上阿嬈特意選了五色絲線預備繡上五蝠, 芳芷手巧,阿嬈便讓她在一旁指點自己。

    只是才繡了片刻, 阿嬈只感覺腦子裏一團亂糟糟的。一會兒想起太子妃的話, 一會兒又是王皇後和寧嬪之間的對峙。

    “選侍, 要不奴婢幫您給小郡王繡?”芳芷見阿嬈心事重重的樣子, 針差點紮到指腹上,忙小心翼翼道:“您小心別紮了手。”

    這會兒才察覺到自己的思緒已經飄遠的阿嬈, 忙笑著搖了搖頭。“方才我走神了。無妨,這是我送給他百日的禮物, 自然得我親自來。”

    芳芷只得在一旁看著,愈發聚精會神的盯著阿嬈。

    阿嬈穩了穩心神, 決定還是先給兒子繡肚兜。

    呦呦已經愈發張開了, 白白嫩嫩的特別招人疼。軟乎乎的奶香味兒小團子,雖然他愈發沈了, 阿嬈總是覺得自己抱不夠。

    在阿嬈還是明珠郡主時,她是王府裏最小的孩子。當她被迫離府時, 還沒有哪個哥哥娶嫂子, 故此她幾乎沒跟小孩兒接觸過。

    只要一想到兒子,阿嬈的唇角就忍不住彎了起來, 仿佛再多的煩心事都能煙消雲散。

    “選侍,您歇一會兒罷,仔細眼睛疼。”見阿嬈繡完了兩只蝙蝠後,結香端來一盞宮燈, 輕聲道:“您看,天色都已經暗了。”

    阿嬈這才擡起頭來,感覺不僅眼睛有些澀,脖子也有些酸。她放下了手中的繡繃子,問道:“什麼時辰了,殿下是在這兒用晚膳還是在清泰殿用?”

    “施海說殿下在清泰殿處理公務,孟總管還沒送出信兒來。”結香幫宮燈放在一旁,回道。

    阿嬈點點頭,她知道今日太子出宮去了安遠侯府。想來是給世子治眼睛並不順利罷!阿嬈在心中輕嘆一聲,這些日子來,太子心裏也正難受著。

    “讓小廚房準備一下,我去做點餛飩。”阿嬈讓結香給她找了一身利落的衣裳換好,帶著人去了小廚房。

    小廚房的人早就把一切準備好,恭恭敬敬的候著她。

    且不說這位太子選侍是太子長子的生母,光憑她到了太子身邊後就榮寵不衰,東宮一眾人就得只有討好她的份兒。

    阿嬈滿意的看著處理好的蝦仁、醒好的面、洗得幹幹凈凈的蔬菜,肉也是切好放在一旁,各色調料更是被整整齊齊的擺在小碟裏,那架勢仿佛不是阿嬈要做一頓小餛飩,而是正八經的宮宴一般。

    來之前阿嬈特意吩咐了她親自準備肉餡兒,不用小廚房的人動,也沒讓芳芷和結香等人幫忙。

    阿嬈先是用拆好的雞肉、骨頭加上熬了一鍋高湯,隨後便讓盛著雞湯的鍋在一旁小火慢燉,她開始準備餡料。

    肉和蝦仁都是她親自細細剁好,連同切成丁兒的蔬菜,回憶著做小餛飩的步驟,又放入了各色調料,還沒開始包,便已經能聞到香味兒。

    雖是她已經很長時間都沒有下過廚,手上的動作有些生疏,過了一會兒便熟悉起來。

    見時候不早了,搟皮兒阿嬈讓小廚房的人幫忙,她親自包好,在案板上整整齊齊的排列好。

    “選侍,孟總管讓人傳了話來,說是殿下說了讓您自己在宜芝院用,他不過去了。”今日來傳話的人竟是福喜,托阿嬈的福他去服侍筆墨了,如今在太子面前也稱得上得用的人,傳話這樣的事已經不用他做了。

    阿嬈點了點頭,眸中飛快的閃過一抹失望之色。

    “選侍,孟總管和奴才都覺得,或許您去一趟好些。”福喜忽然壓低了聲音,道:“殿下似乎心情不大好,不僅奴才們送上去的茶一口沒喝,連晚膳似乎也不準備用了。”

    雖說太子只是照常處理公務,他們在清泰殿裏頭服侍的人,都感覺到太子殿下的不快。

    太子殿下矜貴,自然不會動輒拿人撒氣。

    阿嬈聞言,心頭一緊。她輕輕應了一聲,道:“我等會兒就過去。”

    福喜答應著去了,阿嬈卻沒有跟著就走,她親自看著煮好了雞湯餛飩,分成兩份分別裝在了食盒中。

    “結香,你給娘娘去送一份。”阿嬈指了指紅漆雕花的食盒,吩咐道:“再準備兩道爽口小菜配好。”

    說完後,阿嬈又往另一個黑漆鑲雲母的食盒放了一道火腿豆腐、一道蓑衣黃瓜,親自提著去了清泰殿。

    阿嬈來之前特意沒讓人通報,清泰殿的人知道太子對柔選侍極為寵愛,自是不會計較這些小事,故此便也果真沒有通稟。

    是以阿嬈提著食盒暢通無阻的走到了太子平日用來處理公務的偏殿,有隔扇擋著,太子殿下又正提著筆在專註的寫些什麼,故此並沒有留意到不遠處影影綽綽的站著的人就是阿嬈。

    阿嬈輕輕的把食盒放在臨窗大炕的小幾上,自己輕手輕腳的站了出來,給在太子身邊的孟清江使了個眼色,只聽孟清江會意的點點頭,趁著太子撂筆的間隙,恭聲道:“殿下,晚膳送來了,您看是不是先用晚膳?”

    周承庭頭也沒擡,仍舊目光專註的盯著眼前的折子,漫不經心的道:“先放著罷。”

    孟清江無奈的看了一眼阿嬈,只得應道:“是,殿下。”

    被“忽視”的阿嬈也不著急,她勾了勾唇角,仍是悄無聲息的站不遠處。

    沒有由來的,她忽然想起了她頭一次被帶到太子身邊,也是站在一旁等著太子殿下。不過心情已經截然不同,那會兒全都是忐忑不安、還有愧疚,如今那些不安早就煙消雲散,更多的是心疼太子。

    太子殿下這一路走來,更是經歷許多艱難。可太子從來沒提過,再難也都舉重若輕,從來都是沈穩可靠的模樣,仿佛他一個人就能為她撐起一片天地。

    阿嬈靜靜的看著太子,目光柔軟。

    小餛飩的香味兒漸漸透出了食盒,絲絲縷縷的在殿中彌漫。

    周承庭也聞到了香味兒,他鼻翼微動,忽然察覺出有些不對。他擡起頭來,發現了不遠處的站著的阿嬈,正在柔柔的朝著他笑。

    “阿嬈,你什麼時候來的?”周承庭忙放下筆,快步走到了阿嬈身邊。“怎麼沒人通傳?”

    見孟清江才想說話,阿嬈搶先道:“妾身來瞧瞧殿下,想給您一個驚喜,才故意沒讓人通傳的。”說著她打開食盒的蓋子,獻寶似的道:“妾身給您帶來的小餛飩,您嘗嘗?”

    原本周承庭沒什麼胃口吃飯,可見阿嬈眼睛亮晶晶的、神色殷切的推薦,婉拒的話到了嘴邊便又咽了回去。

    阿嬈拿湯匙盛了成了六個小餛飩放在甜白瓷的碗中,遞給了太子。“一點兒都不膩,您試試合不合胃口。”

    周承庭接了過來,依言嘗了一口。

    嫩滑的口感、鮮掉舌頭的肉餡兒,還有熱乎乎的湯恰到好處的熨帖了他的胃。

    “不錯,你也嘗嘗。”周承庭用湯匙盛了一只圓滾滾的小餛飩餵給了阿嬈。

    阿嬈沒有扭捏,落落大方的讓太子動手餵了她一只。餛飩做好後阿嬈還沒來得及嘗一嘗就出來了,如今吃了味道果然覺得不錯。看來當年的手藝沒有丟,阿嬈不無得意的想著。

    見阿嬈也是喜歡的,周承庭對身後的孟清江道:“今日這餛飩做得好,告訴小廚房有賞。”

    只是他的話音未落,便見到阿嬈彎起了唇角,眸中閃過狡黠之色。

    周承庭挑了挑眉,冷清的聲音總也透著寵溺。“又在想什麼壞主意?”

    “妾身只是在想,跟您討什麼賞賜好。”阿嬈笑吟吟的道。

    她才說完,周承庭頓時反應過來,這餛飩原來是阿嬈做的。“你去小廚房了?如今天涼了,你腰本就不大好,若是要什麼吩咐她們去做也就是了。”

    太子殿下這一連串的話雖是透著責備之意,阿嬈卻只聽出了關心。

    “誰讓您不好好吃飯。”阿嬈理直氣壯的道:“妾身只能自己絞盡腦汁做些您可能愛吃的東西,巴巴的給您送過來,您就這樣對妾身呀?”

    說著,阿嬈背過身去,就要不理他。

    周承庭把碗放到了一旁的小幾上,順勢把阿嬈攬到懷中,不許她自己生悶氣。

    只是太子殿下覺得,板著一張小臉兒做出“冷若冰霜”神色的她仍舊特別好看、特別可愛招人疼。然而太子殿下果斷繃住了沒笑,若是把人惹惱就不好了。

    “是孤不對。”太子殿下從善如流的認錯,柔聲道:“多謝阿嬈幫孤做的餛飩,孤很喜歡。以後孤保證一頓不落好好用飯,夜裏若是餓了,在讓人送宵夜可好?”

    阿嬈面上這才見了些笑模樣。

    “那您多吃點。”阿嬈盛了滿滿一碗小餛飩,塞到了太子手中。“吃飽了才有力氣做正事。”

    太子殿下深以為然的點點頭,意味深長的道:“你說得極是。”

    猜到阿嬈還沒有用飯,周承庭便叫孟清江再拿一套碗和湯匙來,兩人分著吃完了小餛飩。阿嬈胃口小,吃了幾個就飽了,余下的時間都在忙著服侍太子用飯。

    “今兒別走了,就住在這兒罷。”就在太子用完餛飩,阿嬈想帶著東西離開時,太子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腕。

    阿嬈楞了一下。

    “你平日裏都做些什麼?”太子殿下一本正經的問她。

    片刻的恍惚後,阿嬈才回過神來,想來太子殿下跟她都想起了初見時的情形,阿嬈唇角翹起,道:“妾身閑時做做繡活。”

    太子殿下面上淡然的點點頭,吩咐人去給阿嬈拿東西。

    “殿下,您去忙公務罷。”在光芒柔和的宮燈下,阿嬈眉眼彎彎,頗有種美目盼兮、巧笑俏兮的嬌媚之感。“那妾身去內殿等著您。”

    周承庭心中微動。

    “孤忙完之後,是要吃宵夜的。”太子殿下意味深長的吩咐道。

    阿嬈滿口答應下來,她才想問太子殿下想吃什麼、她好提前準備時,太子殿下盛滿笑意的目光望了過來,阿嬈登時便明白過來,紅了臉。

    “殿下,吃多了積食不好。”阿嬈理直氣壯道:“依妾身看,您忙完公務倒該去消消食。”

    誰知太子殿下又是深以為然的點點頭。

    “你說得極是。”周承庭順勢接話道:“你放心,這等有益於身子的事,孤陪你一起做。”

    怎麼聽都感覺太子殿下的重音落到了最後一個字上,阿嬈的白皙的面龐緋色漸深。

    反正她是說不過太子了,阿嬈自暴自棄的想著。

    左右殿中服侍的人早就識趣的推開,阿嬈學著太子的樣子挑眉,眼裏像是藏了無數小鉤子似的,嗖嗖往太子殿下身上飛去。

    她踮起腳,在太子耳邊輕輕吹了口氣。

    “妾身去床上等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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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趁著太子還沒回過神來, 阿嬈自覺已經扳回一局,眸中那抹得色藏不住。她狡黠的一笑, 提著裙擺步伐輕快的就要逃開。

    原本阿嬈就只想過過嘴癮, 撩一下就跑的。誰知她才轉過身沒有兩步,卻冷不防被太子拉住了手腕。

    她被迫轉過身, 正對上太子烏沈沈的眸子, 如同幽潭一般深不見底。只聽太子殿下嗓音舒緩低沈、不緊不慢的道:“方才沒聽清,你要去哪兒等孤?”

    阿嬈使勁的掙了一下,卻發現沒掙脫開, 頓時深感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嗯?”周承庭順勢收了手臂,把阿嬈往自己懷裏帶去。“怎麼不說話了?”

    雖說此處沒人,可宮女、內侍們就候在紫檀木隔扇的不遠處, 甚至小幾上的食盒還沒有收——若是在宜芝院也就罷了,可這裏是太子殿下的清泰殿, 太子真的拉著她胡鬧的話,以後她還怎麼有臉見人?

    不對,就是在宜芝院也不行。

    阿嬈用力的搖了搖頭, 仿佛這樣就能把腦子裏亂七八糟的念頭甩出去似的。

    “妾身說去幫您鋪床。”阿嬈認慫,小聲道:“您去忙罷, 妾身先讓人把東西收了?”

    周承庭卻是沒放過她, 因握劍而略顯粗糲的拇指輕輕拂過她的唇,阿嬈想要躲開,可那雙矯健有力的手臂把她圈在懷中,她被牢牢的束縛住, 根本逃不開。

    阿嬈被迫仰起頭,眼中也被逼出了水光,瀲灩嫵媚,可他生生又瞧出幾分天真無辜的意味,忍不住想要欺負她,想要讓她哭。

    “可是孤怎麼聽著,是暖床呢?”太子殿下面色端肅,說出來的話,卻讓她覺得身上更熱了些。還沒等阿嬈辯解,周承庭便摟住她纖細的腰肢,低頭深深吻了下去。

    直到阿嬈面色潮紅、氣息不穩,才放過了她。周承庭好笑的看著眼睛瞪得圓溜溜的阿嬈,好整以暇道:“阿嬈,你就這點本事還想來撥撩孤?”

    那當然是——

    阿嬈乖乖搖頭,誠懇道“不敢了。”

    鑒於她“認錯態度”良好,太子殿下滿意的松開了阿嬈,只是仍舊牽著她的手腕沒放。周承庭的目光落在墻角的時辰鐘上,已經過了戌時三刻。他在心中默默的算了下自己處理公務需要的時間,在亥時前應該能處理完。

    長夜漫漫,他還有的是時間讓阿嬈“看清現實”。

    “去罷。”周承庭還了阿嬈自由,聲音中也難得帶了幾分輕快。

    太子殿下痛痛快快的松了手,倒引得阿嬈一陣狐疑。“殿下,那妾身走了?”

    “舍不得走?”周承庭聲音中帶了調侃的笑意,他挑眉道:“想來紅袖添香也不錯。”

    阿嬈聞言,不由往後退了一步,忙道:“妾身這就飛奔過去了。”

    太子殿下微微頷首,笑瞇瞇的看著她。

    阿嬈怎麼看都覺得這笑容不懷好意,忙轉身往內殿走去,連食盒都沒來得及叫人收。

    看著乖乖“自投羅網”的阿嬈,周承庭心情很好的讓人把食盒、湯碗都收拾走,自己仍舊去了書案前處理公務。

    等阿嬈到了內殿時,去給阿嬈取東西的人也回來了。

    自從阿嬈有孕、到生下呦呦後,阿嬈還沒有在清泰殿留宿過。宮女們在有條不紊的把她的慣用的東西擺好,哪怕只留宿一夜,也是極為講究的。

    她頓時便有種恍惚之感,還記得頭一次來,她緊張的不得了,簡直坐立難安。那時她呆呆的站在床前,甚至都不敢坐下,生怕惹太子不高興。

    “選侍,您可要沐浴?”連枝也跟了回來,問道:“奴婢讓人準備好了熱水。”

    聽到連枝的聲音,阿嬈才回過神來,腦海中閃過一道靈光,她早就不再是先前那個怯懦的小宮女。

    是以阿嬈點點頭,跟著連枝先去沐浴梳洗,擦幹了長發後,還未到亥時。阿嬈也沒等太子,先鉆進了被子裏。她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只露出腦袋來。

    等到太子殿下回來時,沒有見到燈下只著寢衣的嬌俏美人兒,只見床上巨大的“春卷”。

    看他來了,那雙滴溜溜轉的大眼睛慌忙閉上,仿佛他像是洪水猛獸一般。

    只是這裝睡的伎倆太過於拙劣,周承庭唇角微勾,輕輕笑了起來。他走到床邊坐下,大手已經悄悄探了進去,準確無誤的握在了她的腰肢上。

    阿嬈到底沒忍住,還是破了功。

    “原來你沒睡著?”周承庭故作歉然道:“想幫你蓋被子,倒是不小心吵到了你。”

    在阿嬈的怨念的目光中,太子殿下保持著好心情去沐浴洗漱,並且速度很快的回來了。

    “殿下,妾身有話要說!”吹了燈、放下了帳子後,阿嬈先發制人,她側過身對著太子殿下,眼睛亮晶晶的道:“是後宮中的一些事,殿下可別嫌煩。”

    等太子學著她的樣子,也側著身子對著她,點了點頭。

    阿嬈便把從寧嬪處聽來的事、和自己所猜測王皇後、安貴妃各自的用心,撿著重要的都告訴了太子。

    “這些事,你看著辦罷。”周承庭認真的聽完,見阿嬈眸中閃過的踟躕,鼓勵她道:“孤相信你,會比孤做得更好。若是用人,你只管跟孟清江說。”

    留在宮中,阿嬈是無法避免要面對這些,他既是相信阿嬈,同時也有能力護住阿嬈。

    阿嬈眼下的身份不高,雖是他長子的生母,若是想在東宮立起來,只怕也不是容易的事。在阿妙離宮之前,如果阿嬈能快速的成長起來也不錯。

    “是。”阿嬈聽罷,心中既是感激太子的支持,又是對未來又一絲忐忑。不過她卻並不畏懼,她知道太子會始終站在她身後,幫助她、支持她。

    說完這些事,帳子裏旖旎的氣氛散了不少,阿嬈猶豫了片刻,還是小心翼翼的問道:“殿下,您心情不好?”

    周承庭才想回說一句“無事”讓阿嬈放心,可對上那雙盛滿了擔憂的大眼睛,話到了嘴邊便又咽了回去,只是淡淡的應了一聲。

    只是這一聲阿嬈竟從其中聽出一絲郁悶的感覺。

    “今日孤去了安遠侯府。”周承庭幫阿嬈把散落在枕頭上的長發理好,輕聲道:“孤總覺得秦錚就在附近,他應該也聽到了孤的話,可他並沒有現身。”

    阿嬈微愕,雖說早就猜到了秦世子可能就在京中,可這個消息仍然令人振奮。不過……太子的郁悶,她也是能懂的。

    太子視世子、秦世子為兄弟,哪怕是兩人是一心為了太子,才瞞住秦世子的消息,這個做法多少都令太子有些傷心。

    阿嬈曾親眼見到,太子為了盡早讓當年的真相水落石出,曾經不眠不休的親自把定北侯樓暉的案卷全部仔細看過好幾遍,還想盡辦法調出當年相關的卷宗。

    兩邊都是好心,兩邊又都有顧慮,若是能開誠布公的說通就好了。

    “我還不夠強大。”還沒等阿嬈想好安慰的話,卻聽太子淡然的開了口。“他們守著這個秘密,定然是為了幫我。”

    太子殿下身為國之儲君,是真正的天潢貴胄,平日裏即便是放低姿態,從骨子裏也透著矜貴和驕傲。今日他語調平靜的說出近乎於示弱的話,阿嬈只覺心裏酸澀極了。

    她有無數辯駁的話想說,太子能走到今日已是極為艱難。太子有自己的原則,有情有義,明明太子能用更簡單的方式、比如聯姻來籠絡朝臣,可他有情有義,頂住壓力迎娶了太子妃。

    他值得人追隨,所以世子和秦世子才會甘願如此。

    “殿下——”阿嬈張了張嘴,到底還是沒說出來。她都能想通的道理,太子又豈會不明白?太子也並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和憐憫。

    周承庭伸出胳膊,把她抱在了懷裏。

    她發間淡淡的玫瑰香氣似乎有一種魔力,讓人覺得很是安心和寧靜。

    阿嬈掙紮了一下便放棄了,左右是想安慰太子殿下,這樣也算是起到作用了?

    明日一早,她又會見到那個通身尊貴、氣度內斂的太子殿下。

    而此時的周承庭,流露出的這一分脆弱,只有她看得到。

    ***

    第二日一早,當太子去上朝後,阿嬈去了太子妃殿中。

    正巧呦呦已經醒了,在姜妙的逗弄下,揮舞著兩個小胳膊笑得正歡。

    見阿嬈來,姜妙把呦呦交到了她的懷中,笑道:“來,快讓你娘抱抱你,這兩日似是又沈了些。”

    呦呦從生下來就不大愛哭,笑得時候更多些。他並不認生,誰抱他都是樂呵呵的。阿嬈抱著他肉乎乎的小身子,看著那雙純真無邪大眼睛,心都軟成了一片。

    “呦呦的眼睛倒是真的隨了你。”姜妙的目光在呦呦和阿嬈面前來回逡巡,末了才道:“越長大越像了。”

    阿嬈卻覺得這樣的圓眼睛實在沒什麼威懾力,此時她還沒想到,這雙眸子最大的威力便是讓人心軟——阿嬈聽他聲音軟軟糯糯的喚她“娘”,又眨巴著一雙圓眼睛,她自是節節敗退。

    呦呦畢竟還小,不過玩了一會讓便困了,阿嬈逗他也是懶懶的不愛動。見狀,阿嬈把呦呦交給了奶娘抱去哄他睡覺。她則是陪著太子妃,去了偏殿用早膳。

    “昨晚的小餛飩是你做的罷?”姜妙想起來,打趣道:“這幾年你的手藝倒是沒丟下。”

    阿嬈笑了起來。

    這是她十歲那年學會的,父王也曾誇過她做得好。

    “娘娘,您雖是‘病’了,可也別熬壞了身子。”阿嬈不無擔憂的看著姜妙。

    姜妙唇畔含笑,微微頷首。

    “你放心,我心裏有數。”姜妙狡黠的眨了眨眼,半開玩笑道:“我還得好好養著身子,將來無論去哪裏都好……”

    阿嬈才要松口氣,忽然腦海中有了一個想法。

    “娘娘,您稱病不僅僅是要離開東宮罷?”左右周圍無人,阿嬈壓低了聲音問道:“您是不是想引秦世子出現——”

    秦世子之所以不想見太子妃娘娘,正是因為深愛這娘娘,才不想打擾她現下安穩的生活。不想太子在其中為難,也不想世子和夫人難做,所以他無論如何都不肯現身。

    姜妙並沒有驚訝,反復知道阿嬈會猜到似的。她淺淺一笑,豎起食指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太子妃“病重”的消息不可能瞞住,只要有心擴散這個消息,不僅京城中,舉國上下皆知也不是難事。

    即便秦世子一時不在京中,只怕也會快馬加鞭的趕回來罷?

    姜妙心中閃過無數念頭,卻終究歸於一聲嘆息。

    “我要賭這一次。”

    ***

    雲南王府。

    這幾日來,慕柯明有了一種不同尋常的感覺,他的二弟慕柯容往父王的書房中跑得也太勤了些。

    說實話無論是他還是慕柯容,心中對父王都很是敬畏,不比明珠,只將父王當做父親。

    他不過離府辦事十數日,他竟不知道什麼時候慕柯容竟不怕父王了,反而滿臉笑容的往父王身邊湊。更讓他奇怪的是父王,竟似是也對慕柯容多了幾分倚重。

    張側妃已經回府,慕柯明決定先去請安,再跟她商量一二。

    誰知才進了屋子,他頓時感覺到眼前一亮。

    一張慕明珠的畫像被掛在了張側妃的房中,一旁還放著十來個卷軸。不用看,應該是慕明珠從小到大那一套畫像了。

    “劉嬤嬤,娘怎麼把珠兒的畫像掛出來了?”慕柯明有些擔憂道:“娘看了怕是要難受罷?”

    先前張側妃把所有畫像都收起來的理由便是害怕睹物思人,見了慕明珠的畫像會傷心。

    劉嬤嬤沈默了一下。

    張側妃能想通,說到底還是為了大郡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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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畫像自從修復好送回來後, 張側妃還只是收在匣子裏。

    直到前幾日,無論是前院還是後院,都在傳二郡王不知怎麼忽然得了王爺的寵信,似是十分倚重。連帶著去楊側妃院子的時候也多了, 蘭馨郡主的未婚夫, 也被王爺委以重任。

    而慕柯明出府辦的事, 只是無關緊要的小事——

    張側妃終於著急了, 劉嬤嬤勸說了幾次,她把慕明珠十一歲時那張畫像取出來,掛在了房中。放出風聲去說自己身子不好, 特意未施脂粉,做出憔悴的神色。

    慕靖淵才走到了廊廡下, 便聽到了房中有隱隱的抽泣聲。

    他制止了丫鬟們想要通報的動作,也沒帶隨從, 自己走了進去。

    只見張側妃對著墻上的畫像默默垂淚, 壓抑著抽噎的模樣, 甚是惹人憐惜。

    慕靖淵放輕了腳步,並沒有打擾她。他跨過門檻後,終於看清了畫像上的人。竟是他請人幫珠兒畫的畫像,珠兒頭上戴的東珠發簪,正是他送給珠兒的生辰禮物。

    畫像上的珠兒嬌俏又乖巧,是自己曾向她發誓,要呵護一生的掌上明珠——他把珠兒從她身邊帶走,卻沒有保護好珠兒。

    慕靖淵的心就像是被一雙無形的手給捏扁搓圓, 絞著疼了起來。

    而此時,張側妃“恰巧”轉過頭來,看到負手而立的慕靖淵,連忙胡亂抹去臉上的淚痕,就要起身給他行禮。

    她眼角沁出的淚滴原本將墜未墜,卻因她的動作,順著臉頰滑落。砸到了衣襟上,留下淺淺的水痕。

    慕靖淵看著悲傷的張側妃,終是伸出手將她扶了起來。

    那滴淚也像是砸到了他的心上,硬邦邦的發出聲響。他感覺自己整顆心都是冰冷的,或許把珠兒帶回來是個錯誤的決定。

    哪怕是珠兒已經從他身邊離開了七年,他們卻還是在利用珠兒——

    他淡淡的道:“你身子不好,不宜過度悲傷。”

    張側妃忙感激的應了一聲,用帕子拭幹了臉上的淚痕。“妾身前兩日夢見了珠兒,珠兒還是小時候的模樣。”張側妃說著,臉上露出了回憶的神色。“夢裏她牽著妾身的衣角,奶聲奶氣的要妾身抱她。”

    她一面說著,一面不由微微偏過頭看鏡子裏的自己,確實全然是悲傷的神色。

    在不知道真相前,三個孩子裏她最疼的就是慕明珠,倒不都是因為雲南王的偏愛,她承認,慕明珠無論是模樣還是性子,本就招人疼。

    慕靖淵審視的目光在張側妃身上了停留很久,直到張側妃心裏都覺得有些發毛,他才收回了目光。

    “心裏難受,就把珠兒的畫像收起來罷。”慕靖淵嗓音平和溫涼,讓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張側妃有些發慌,不知道自己的行為是否讓王爺不快了。

    還沒能等她辯解上兩句,忽然聽到外頭傳來慕靖淵身邊小廝的聲音,慕靖淵沒有避著她,直接讓人進來回話。

    “王爺,二郡王到了書房,說是有要是向您稟報。”

    又是慕柯容!

    張側妃站在一旁,垂下眼瞼掩去眸中的怨恨。明明知道王爺在她這兒,慕柯容竟敢來搗亂。

    “我還有事,改日再來看你。”慕靖淵沒有遲疑就要起身離開,張側妃欲言又止的想挽留,懾於他平時的威嚴,並不敢說話,只得口中道:“妾身恭送王爺。”

    見慕靖淵頭也不回的離開,張側妃眼中的恨意越來越深,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影壁前,張側妃轉身回了屋子就要把畫像給摘下來。

    還是被劉嬤嬤給攔住了。

    然而沒過兩日,慕柯明便被雲南王召回,另派了府中別的事務給他。

    她們也不算白費了努力。

    “側妃夢到了小郡主,就讓奴婢把畫像掛了出來。”劉嬤嬤不敢說出真相,只得替張側妃圓謊。“雖說側妃嘴上不提,可心裏哪裏有不想小郡主的?”

    慕柯明這才點了點頭,娘在他們三個裏本就最疼明珠。

    可是盡管他的猜測合情合理,他就是還沒找到證據,更別提找到明珠。他總有種感覺,明珠就在京城中。

    他還要再下功夫在京城中找才是。

    ***

    雲南王書房。

    慕靖淵一臉凝重的看著手上的卷宗,慕柯容恭恭敬敬的候在一旁,雖是面上波瀾不驚,可心中卻是兩種情緒在交戰——幾乎令人窒息的緊張和狂熱的期盼。

    “父王,當初慘死的不是珠兒,這一點幾乎能夠確定了。”見慕靖淵沒出聲,慕柯容終於按捺不住,道:“還算那奶娘吳氏有感恩的心,最後關頭護住了珠兒。”

    光憑他的話和證據,只怕父王是不會相信的。慕柯容也不著急,把自己所搜集的所有線索都放到慕靖淵的書案上。

    當慕靖淵去查時,便會發現他說的都是真的,也會更加信任他。

    “你查到她在何處了?”慕靖淵忽然擡起頭來,看著面上恭敬順從的慕柯容,聲音平靜的道。

    父王的反應還是有些古怪,不過聽他終於問到了點子上,慕柯容忙順勢道:“兒子無能,還沒找到珠兒妹妹的下落。不過兒子已經在命人排查了,即便妹妹不在雲南,就是到了天涯海角,兒子也會把她找回來!”

    不知道還以為慕明珠是他親妹妹——

    慕靖淵冷清的眸子仍是沒有慕柯容期待的激動,慕柯明並不灰心。當初雖是見了慕明珠的屍首,父王卻仍是發了瘋一樣,命人幾乎把雲南翻了一遍。

    “如此,找珠兒的事,就交給你了。”正在慕柯容的忐忑時,慕靖淵終於開口了。“不惜任何代價,把明珠帶回來。”

    聽了他的話,慕柯容忙跪地領命,他懸在半空中的心,終於落回肚子裏。

    “兒子必當不負父王所托。”

    慕柯容一直擔心父王不信任他,會把這件事交給慕柯明來辦。畢竟慕柯明前兩日已經被召回府中,稍好些的結局,便是他們兩個一起督辦此事。

    萬萬沒想到父王竟把這件事單獨交給了自己!

    見慕柯容意氣風發的領命而去,慕靖淵眸光漸漸冷了下來。

    “你覺得,慕柯容的話有幾分可信?”

    站在一旁的副將趙英,是從入伍後沒多久跟在慕靖淵身邊,也只忠於他一人。故此趙英如實道:“屬下覺得二郡王的說辭,其中還有些蹊蹺之處。”

    趙英知道王爺問的不僅僅是二郡王的誠意,更是整件事的可信程度。

    事實上王爺雖是沒表現出來,可從聽到這個消息的那一刻起,便命人立即去查證這件事。果然當年小郡主的奶娘是帶著自己女兒去的,而奶娘的女兒也沒回來。

    據他們所知,二郡王並沒有對小郡主的死太過上心,一直執著於調查此事的反倒是大郡王。若是二郡王是日夜翻看案卷發現了疑點,是不足以讓人信服的。

    “可他說得話,都被驗證了。”慕靖淵面上亦是有幾分恍惚之色,“或許珠兒,真的還活著……”

    他摩挲著書案上的那一對玉石鎮紙,整個人的神色也變得溫潤。

    趙英知道王爺是在想小郡主了。

    這對鎮紙並不名貴,是明珠郡主出去猜燈謎時贏回來的彩頭,後來送給王爺做生辰禮物。王爺格外珍愛,平日裏都是自己親自收拾,不許人碰。

    趙英當即道:“王爺,屬下已經按照您的吩咐布置,仔細查證二郡王的線索,一定會把小郡主給找回來的!”

    慕靖淵片刻失態後,很快便恢復了常色,淡淡的應了一聲。

    “盯著些慕柯容,看他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麼藥。”末了,慕靖淵在趙英離開前,叮囑道:“若是有不妥,也不必打草驚蛇,不必制止他。”

    趙英明白了王爺的意思,忙答應下來。

    如果二郡王果然是一心在找小郡主倒也就罷了,若二郡王只是想借著這件事攪弄風雲,只是為了在和慕柯明爭奪世子之位,那麼王爺不會輕饒他。

    聰明反被聰明誤,只希望二郡王別自作聰明。

    ***

    眼下阿嬈還不知道雲南王府發生的這一切,她眼下正被後宮中的事纏得脫不開身。

    自從東宮七日內召了三次太醫,太子妃“生病”的消息在宮中傳開。

    起初太醫的診斷是風寒,開了方子讓太子妃按時吃藥,安心靜養。是以姜妙每日不再去坤正宮請安,呦呦自然被送回到宜芝院中,照舊由阿嬈照顧。連帶東宮內院中的一應事務,也都交給了阿嬈暫管。

    就在太子妃“生病”前,呦呦已經記到了太子妃名下,有了太子嫡子的身份。原本無論是後宮中、還是京中世家們有人等著看阿嬈的笑話,辛辛苦苦生下的兒子給了太子妃。

    往後太子妃為了自己,定然會切斷庶子和生母的聯系,好讓他一心一意認自己做母親。雖是阿嬈生了呦呦,只怕也沒有好結果。等到她色衰愛弛,沒有了太子的寵愛,太子妃定然不會放過她——

    可太子妃這一病,反而成全了阿嬈,不得不讓人感慨她命好。

    不僅自己兒子有了嫡子的身份,且又養在自己身邊。

    看好戲的也大有人在,等到太子妃的病一好,只怕阿嬈手中擁有的東西,會全部失去。

    阿嬈並不關心這些,處理東宮事務時全都依照太子妃的舊例,若是不能裁奪的再去親自請示太子妃,一時間也讓人挑剔不出差錯來,讓有心挑撥的人暫時都偃旗息鼓了。

    不過東宮如今的情形,倒是讓王皇後找阿嬈方便了許多。只借著關心姜妙病情的名義,把阿嬈叫進坤正宮問話。

    “阿嬈,那件事你可曾跟寧嬪提了?”這日午後,阿嬈才哄睡了呦呦,王皇後便將她叫了過去。她才進去,王皇後便迫不及待的求證此事。

    阿嬈點了點頭,有些懵懂的道:“妾身已經說了。”

    王皇後聞言便擰起了眉,這徐婉寧怎麼沒了反應,莫非那件事是假的不成?可她得到的消息,韓元任確實酒後失言,喊過一次寧嬪的名字。

    “當時寧嬪是什麼反應?”王皇後追問道。

    阿嬈想起當日寧嬪的叮囑,忙道:“那日妾身說完,寧嬪娘娘似乎不大高興,卻也沒說出什麼來。後來似是寧嬪娘娘胎動得厲害,有些不舒服,妾身便告辭離開了。”

    王皇後聽罷,心思頓時活絡起來。定是寧嬪情緒激動,才惹得腹中胎兒不安——看來寧嬪和自家表哥,還確實是有些什麼的。

    經歷過這許多事、在安貴妃手裏也吃過虧,王皇後也學聰明了些。她沒有當面去問寧嬪,就是怕若不是真的,沒等她抓住寧嬪的把柄,反而被寧嬪反將一軍。

    有了阿嬈的話,她心中便有底氣多了。

    “本宮知道了。”王皇後眸光微閃,復又充滿了信心。“阿嬈,你這件事辦得極好。”

    阿嬈謙虛的笑道:“娘娘謬贊了,妾身擔不起。”

    在知道其中的緣由後,阿嬈起初也擔心王皇後是想用這件事栽贓陷害寧嬪。可阿嬈轉念一想,正所謂吃一塹長一智,王皇後應該不會這麼蠢。

    目前後宮中算得上是她們三人三足鼎立,一旦失去平衡,王皇後絕對鬥不過安貴妃。

    若是王皇後能抓住寧嬪的把柄,把她收歸己用,再用她去對付安貴妃,比起直接毀了寧嬪不知要強上多少。

    “娘娘,妾身忽然想起來,寧嬪娘娘還問了妾身,您想把哪位侄女許配給韓五公子?”阿嬈腦海中靈光一現,忽然補充道:“當時妾身還不清楚,沒敢擅自回答。”

    這半假半真的話反而讓王皇後愈發確信自己的猜測,她含混道:“能配五公子的自然是本宮的親侄女。”

    阿嬈識趣的沒有多問。

    “本宮這裏有幾味補身子的補品,你給太子妃帶回去。”王皇後有了送客的意思,命身邊的大宮女給阿嬈把東西找出來。

    不多時,便有宮人捧著燕窩和人參過來,阿嬈略略看了一眼,便看出並非凡品。

    阿嬈謝過恩後,讓身後跟著的連枝接了過來。太子有命,若是阿嬈去坤正宮、琢玉宮,包括重華宮,身邊必須要帶著一個東宮的大宮女。

    東宮的四個大宮女,王皇後都是認識的。見四人之首的連枝竟跟在阿嬈身邊俯首聽命,她眼中閃過一抹玩味的笑容。

    當年太子妃初入東宮時,太子把連翹給了太子妃。而阿嬈不過是個小小的太子選侍,哪怕過些日子升了才人,身份比起太子妃仍是雲泥之別,太子卻把連枝給了她。

    太子的寵愛倒也罷了,誰叫阿嬈生了張了不得的臉蛋。連太子妃都對阿嬈另眼相看——王皇後親眼見過太子妃在阿嬈生產時對她的關心不似作偽,想動手腳的心思便都歇了。

    如果太子妃有心,當時的情形太子不在,太子妃完全能不留痕跡的留子去母。

    安貴妃在這一點上就看錯了。

    想到這兒,王皇後終於有種揚眉吐氣的感覺。

    “娘娘,妾身先告退了。”阿嬈見王皇後神色透著幾分古怪,也不想跟她多話,忙起身告退。

    王皇後心情不錯的看她起身離開。

    在回去的路上,阿嬈好巧不巧的遇上了多日未見的安貴妃。

    安貴妃許是這些日子裏忙於跟雲南王府那邊的聯系,這些日子倒沒有找上她。一時見了面,阿嬈竟有些恍若隔世的感覺。

    “妾身見過貴妃娘娘。”阿嬈躲不開,便大大方方的上前行禮。

    看樣子安貴妃是要去慶宜公主的宮中,阿嬈想起慶宜公主備嫁事宜,皇上當時交給了安貴妃。她不想跟安貴妃周旋,行了禮就想走,安貴妃卻叫住了她。

    “今兒天兒不錯,秋高氣爽的。你隨本宮在禦花園走走。”安貴妃笑盈盈的說完,不等阿嬈說話,便先一步走了。

    阿嬈只得認命的跟在安貴妃身後。

    安貴妃跟她閑聊了幾句呦呦的情況,很快便說到了正題。“太子妃這一病,東宮事務倒都落到了你身上,你可還曾習慣?”

    阿嬈見狀只得謹慎道:“妾身不過是照著舊例辦事,再不懂的還有太子妃娘娘呢,總還能應付。”

    既沒有得勢後的張揚得意,也沒有驟然接過重擔後的惶恐不安,阿嬈沈穩的表現,讓安貴妃既是欣賞,旋即又覺得不大舒服。

    若不能為她所用,再心思靈竅、姿容絕色都是無用。

    “阿嬈,本宮聽到一個消息,與你有關。”安貴妃忽然壓低了聲音,輕聲道:“三皇子、六皇子都是先娶側妃進門,再迎正妃的。皇上會親自給太子挑選太子嬪,只怕給你升了才人的位份,就要封太子嬪了。”

    阿嬈心中咯噔一聲,面上卻是不動聲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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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只要東宮一日沒有太子嬪,這個位置就會被各方勢力盯著。太子妃的人選皇上順水推舟、答應了太子的請求, 選了當時對太子並無多少助益的姜妙。

    若是皇上親自指了太子嬪的人選, 太子也無法拒絕。

    既然這是無法改變的, 那麼安貴妃特特來告訴她, 多半是不懷好意。

    且不說她一個小小的太子選侍,對於上位者的決定不僅沒有左右的能力,甚至連表態的權利都沒有。她是太子身邊的人, 若是信口開河,未免會被有心人牽連到太子身上。

    安貴妃想要的是這個麼?

    既然怎麼說都是錯的, 那麼……

    阿嬈唇邊露出一抹笑容來,神色誠懇的道:“妾身恭喜娘娘, 恭喜六殿下。能被您和六殿下看中的, 定然是位模樣好、性格好的賢淑姑娘。”

    安貴妃聞言, 臉上溫婉的笑容終於有了一絲裂痕。

    萬萬沒想到,阿嬈四兩撥千斤,輕輕巧巧的把這話給繞了過去。安貴妃想著, 哪怕阿嬈做出賢良的姿態來認下,她也能順勢“勸”上阿嬈幾句。

    原先的預想中, 阿嬈乍聞這個消息, 怎麼都該對自己的處境有些擔憂才是。

    “她倒是個溫柔賢惠的姑娘。”安貴妃很快便把那一絲不自然掩去,微微笑道:“阿嬈,本宮知道你生性純良,是個不爭不搶的柔和性子。可你不爭,不代表著別人不搶。”

    安貴妃雖是沒有明說, 阿嬈也明白她的意思。

    呦呦已經記到了太子妃名下,這便是一“搶”。如果又有了能同太子妃分庭抗禮的太子嬪,只怕會視得寵的阿嬈為眼中釘,到那時連同太子的寵愛,也會被分走。

    太子嬪豈能眼睜睜看著阿嬈寵貫東宮,既是太子妃能提拔阿嬈,太子嬪也能提拔自己的人。

    如果東宮真的充實起來,不好過的一定是阿嬈。

    “娘娘謬贊了,妾身擔不起。”誰知阿嬈就是不肯接話,仿佛沒有感覺到危機一樣。

    阿嬈心知肚明,安貴妃無非是想讓自己因此惶恐,好投靠琢玉宮。她想起了慶宜公主的話,安貴妃還想編排她和世子的謠言——不用猜,定是姜知瑞、胡姨娘母子在一旁煽風點火。

    此時她不宜跟安貴妃撕破臉,索性先敷衍過去。

    見今日從阿嬈口中也難以撬出什麼來,安貴妃也不再強求,又同她說了兩句閑話,便讓阿嬈走了。

    阿嬈離開後,跟在安貴妃身邊的碧桃憤憤道:“娘娘,您幾次示好、又表現出足夠的誠意來,偏生這姜嬈連表態都不肯。她簡直是不見棺材不掉淚,等到她無寵的那日……”

    安貴妃擺了擺手,垂眸微微笑了笑。“阿嬈得寵,可不僅僅是靠那張漂亮臉蛋兒。後宮中美女如雲,比寧嬪漂亮得人不少,可這幾年除了慧嬪外,也就一個寧嬪風頭無兩、引得皇上流連忘返……”

    說到這兒,安貴妃涵再好、氣度再從容,也不由攥緊了手中的帕子。

    寧嬪得寵後,頭一個受了影響的就是她自己。

    “娘娘,寧嬪的名聲可不怎麼樣,您不足為慮。”碧桃忙在一旁出言安慰道:“且不說宮中都傳她這一胎是個公主,就是她生下皇子又能如何?還不是照樣讓人看不起。”

    安貴妃唇角微勾,眸中露出一抹譏誚。“偏偏她討了皇上的喜歡……她還是貴人時,名聲就好聽了?皇上還不是照樣封了她為嬪,若她生下皇子,只會怕會封妃。”

    多少端莊賢淑、貌美嬌俏的世家貴女求不得皇上的憐愛,徐婉寧在出身青樓的姨娘手下過了十來年,竟也憑著那些不堪的手段獲得了皇上的寵愛。

    縱然名聲有損,可誰又敢真的當面說什麼?

    出身高門的貴女,誥命貴妃們,見了寧嬪還不是要客客氣氣的行禮?

    這就足夠了。

    安貴妃站在蓮池邊上,看著池中嬉戲的錦鯉,秀眉微蹙道:“若她這一胎是公主也就罷了,若是皇子……”

    碧桃驀地想起了當年的慧嬪。

    慧嬪還是慧貴人時,以溫柔賢淑聞名,皇上甚是憐愛,在她生下慶宜公主後,便封了她為慧嬪。起碼當時的慧嬪還懂得低調隱忍,並沒有恃寵生嬌,如今這寧嬪僅是有孕便被封為嬪,比慧嬪更厲害些。

    且寧嬪的性子太過張揚,自恃有了寵,連皇後和安貴妃都有些不放在眼中,只一味討好皇上。

    安貴妃的話沒有說完,碧桃已經隱隱猜到了她的未盡之言。

    “走罷,已經耽誤了好一會兒。”安貴妃輕撫了一下袖子上並不存在的褶痕,旋即轉了身。“別讓慶宜公主等急了。”

    碧桃忙應了一聲,跟在了後面。

    慶宜公主獨自住在先前慧嬪的宮中,當年慧嬪死後,娘娘也曾想把慶宜公主接過來撫養,皇上卻沒有答應。

    雖說當年的事皇上相信了娘娘,出面平息了宮中的流言,心中卻仍有芥蒂。

    幸而慶宜公主那時年紀小,還不懂事,倒是跟娘娘很親近。

    如果寧嬪生下皇子……寧嬪只怕就是下一個慧嬪了。

    ***

    回了東宮後,阿嬈帶著王皇後賞賜的那些補品,去了太子妃殿中。

    “娘娘,這是皇後娘娘送給您的。”阿嬈把各色補品讓連枝拿給太子妃看,微微笑道:“她可真是大方呢。”

    王皇後送出手的,比太醫院的更強上百倍,顯然是和東宮有示好之意。

    姜妙略略一看,點點頭,吩咐道:“收到本宮的私庫中。”

    一時珊瑚答應著去了,連枝也跟著她去往冊子上登記,小宮女們見狀,也紛紛跟了出來。

    阿嬈欲言又止,太子妃說了送到私庫,就是要留給她的意思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自幼也是跟著哥哥習武的,自是身強體健。”姜妙見阿嬈遲疑,揚眉道:“倒是你該好好補補身子。”

    裝病的太子妃也自有氣勢,阿嬈想要婉拒的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

    她猶豫了片刻,安貴妃的話終究是沒說出來。娘娘本就為了世子的眼睛焦心,又因秦世子的不出現而忐忑,這些連太子也無法改變的事情,還是順其自然罷。

    阿嬈陪著太子妃說了會兒話,太子妃便讓她回去照顧呦呦。

    “你午膳、晚膳都不必再過來了。”姜妙叮囑道:“我這可是‘風寒’,你若是長留在這兒,不甚被傳染了怎麼辦?”

    “我會對外說,是我的意思。你服侍好殿下、照顧好呦呦就足夠了。”姜妙大大方方的道:“若是你被我這兒絆住,有人就要借機有動作了。”

    阿嬈只得答應下來。

    回宜芝院的路上,阿嬈腦子亂糟糟的。

    太子妃不久後就會“病重”,那麼太子嬪在東宮的分量就會更重,甚至在太子妃“病逝”時,太子嬪就很有可能順理成章的成為太子繼妃。

    如果真的不能拒絕,這個太子嬪的人選就太重要了。

    阿嬈雖是知道太子明確表示過,並不想用聯姻的手段籠絡朝臣,從太子妃的事情上看,他也確實做到了。可是……該來的總要來的。

    若是靜安長公主還在京中就好了,起碼這件事上還能幫著太子爭取。

    爭取替太子娶一位能對太子有所助益的太子嬪進來……

    阿嬈覺得自己多少也該拈酸吃醋的,安貴妃也是這麼想,所以才會故意拿話來試探她。可真到了這時,她發現自己竟能如此的冷靜,去細想其中的利弊。

    大概是她從放棄明珠郡主身份那一刻起,就已經能理智的舍棄了罷。

    阿嬈自覺理智鎮定,不知不覺間,她的腳步越來越快,有些恍惚的在回廊上走著。

    忽然她聽到身後仿佛有聲音傳了過來,阿嬈茫然的要擡起頭時,卻覺得腳下一空,就要往前撲去。

    沒有想象中狼狽的摔到地上,她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殿、殿下?”阿嬈慌忙擡起頭,接住她的人除了太子還能是誰。

    周承庭本想去找姜妙說些事,正巧遇上了阿嬈。只見阿嬈像是在想什麼事情一樣,壓根沒看著自己。直到快到了臺階時,阿嬈竟連腳下的路也沒有留意。

    “有沒有扭到腳踝?”想要責怪她不看路的話當對上那雙顯然受了驚嚇的大眼睛時,已經全都拋到腦後了。周承庭扶著阿嬈在回廊旁坐下,溫聲問道。

    阿嬈才從失重的慌亂中回過神來,也顧不上去看腳踝,忙搖了搖頭。

    “殿下,妾身沒事。”阿嬈長長的吐了口氣,面上才恢復了常色。她忙歉然的道:“方才在想事情,忘了看路!”

    太子挑了挑眉,她就知道太子想說什麼,故此她搶著道:“殿下,妾身下次保證好好看路,沒有下次了。”

    “您是去看娘娘嗎?”這條路是往太子妃殿中走了,阿嬈撐著護欄起身道:“那妾身先回去。”

    周承庭沒有錯過她起身時,眸中閃過的那一抹痛苦之色。

    他在心中嘆了口氣,淡淡道:“坐下。”

    阿嬈疑惑的睜大了眼睛,身體卻是順從的坐了下去。

    還沒等她想明白太子想做什麼,只見太子殿下撩開衣角,當著內侍和宮女們的面,沒有絲毫猶豫的蹲下身,動作輕柔的擡起了她小腿,去查看她腳踝上是否紅腫、骨頭是否受了傷。

    腳踝有沒有紅腫阿嬈不知道,可她的臉瞬間便紅透了。她磕磕絆絆的道:“殿、殿下?”

    周承庭握住她的腳踝,一時看不出來,他手上稍稍用力按了一下,阿嬈沒忍住,低低痛呼一聲。

    幸好沒傷到筋骨。

    “殿下,奴才去取輕便的步攆,擡著選侍回去?”孟清江見狀,忙道。

    周承庭扶著阿嬈起來,只說了句“不必”,自己把阿嬈給抱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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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5-5 00:13:17 |只看該作者
第118章

    這處回廊並不是什麼隱蔽的地方, 且不說有孟總管、連枝等人就在一旁, 路過的內侍、宮女們都會瞧見。

    阿嬈頭一個念頭便是想掙紮著下來, 青天白日的太子抱著她回宜芝院……知道的是她腳扭了一下, 不知道還指不定會想到哪兒去。

    然而她才掙紮了一下,感覺太子抱著她的手臂收得更緊。

    “聽話。”周承庭倒是一臉坦然鎮定, 他低下頭對阿嬈道:“小心掉下去。”

    讓她掉下去,也比接受周圍人各色的好奇、驚訝的打量目光強啊!阿嬈欲哭無淚, 但阿嬈不敢說。

    太子殿下似是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 唇角微翹, 氣定神閑的悠然道:“阿嬈, 孤勸你最好別亂動。”

    “那您能放妾身下去嗎?”阿嬈腦子一抽,自暴自棄的問。

    “不能。”周承庭自是拒絕了她, 他挑了挑眉, 慢條斯理的道:“阿嬈,你不覺著,你這一掙紮, 更容易讓人浮想聯翩嗎?”

    太子的話音才落, 阿嬈便自行腦補了某種畫面, 白皙如玉的小臉兒頓時紅成了煮熟的蝦子。

    “如果你乖乖不動, 別人自會以為你是受了傷, 孤才抱著你。”太子殿下滿臉正色,似乎說出來的每句話都有理有據讓人信服。“可是你在孤的懷裏亂動,他們只怕會以為——”

    阿嬈不敢再往深裏想,且手已經先於腦子動作, 她捂住了太子殿下的嘴。“殿下,妾身保證乖乖不再亂動!”

    當她對上太子那雙盛滿了笑意的清亮眸子時,阿嬈才意識到自己又做了蠢事。她訕訕的收回了手,可太子將她橫著打抱起來,那雙纖細柔軟手簡直無處安放。

    幸而太子殿下沒有停留太久,抱起她就往宜芝院走了過去。

    阿嬈眼角的余光看到孟總管、連枝等人忍笑的樣子,雖然知道他們是善意的,可還是有點難為情……平時太子也抱過她,可到底是在房中,胡亂抓著太子的衣襟或是胳膊都好,左右不過片刻功夫。

    偏生這一次,離宜芝院還有一段距離,這條路上經過的人又多……

    “你可以選擇環著孤的脖子,或是扶住孤的衣袖。”周承庭見阿嬈不自在的模樣,也不由清了清嗓子,忍笑道:“你願意揪著孤的衣襟,也好。”

    這個姿勢委實曖昧了些,阿嬈百般糾結之下,還是把手指輕輕的搭在了太子的衣袖上。

    那個懷抱令人安心。

    原本她以為自己會期盼著這段路短一些,可等太子抱著她回到了宜芝院、把她放到了軟榻上,她忽然又覺得驟然失去了那溫暖的溫度,周身都有些冷似的。

    太子殿下親自幫她除去了鞋襪,細細的端詳她腳踝處,果然已經隱約見了紅腫。

    “殿下,妾身塗些藥膏就好了。”阿嬈忙道:“您若是有事就先去忙罷。”

    她的話音未落,孟清江便捧著一個黑漆連珠的小托盤進來,上頭正放著一個青玉小盒子。

    “這藥膏消腫止痛是最好的用,最遲半個時辰就能見效。”周承庭接了過來,對阿嬈道:“塗好就別亂動了。”

    說著,他親自銀棒挑起了些許藥膏,幫阿嬈在患處細心的塗好。

    阿嬈想要婉拒的話全都咽了回去,只看著太子的側臉出神。太子殿下這等英俊的相貌,還是骨相好,尤其是側面的線條最好看。

    “一年多了,才發現孤玉樹臨風、俊朗不凡?”太子似是有所察覺,忽然擡起頭來,微微一笑:“孤就這麼好看,盯著孤看了這麼久。”

    說好的氣度內斂、冷淡矜貴的儲君呢?

    不過她的第一反應,竟是太子說的沒錯。

    “殿下請自謙。”阿嬈心裏不由自主的認同,嘴上卻是不服輸。“若是想看美人,妾身找拿面鏡子也就是了。”

    和太子相處的時日久了,阿嬈感覺自己的臉皮厚度也與日俱增。

    總不能每次都給太子撥撩的啞口無言。

    “你說的沒錯。”周承庭深以為然道:“怪不得孤總是看不夠你。”

    到底她還是說不過太子!

    “阿嬈,今日發生什麼事了,讓你心神恍惚?”正在阿嬈精神放松時,周承庭面上的輕佻之色消失不見,聲音溫和又鄭重,讓阿嬈不好敷衍。

    阿嬈遲疑了片刻,還是只說了在王皇後宮中發生的事。

    安貴妃所說之事,太子自己也不能左右,何必徒增煩惱呢?

    “殿下,您若是有事就先去忙罷。”阿嬈笑了笑,道:“左右妾身的腳踝扭了,一時半會兒無論是王皇後還是寧嬪,都找不上妾身。”

    周承庭微微頷首,讓阿嬈好好休息,自己走了出去。

    臨走前,他給連枝使了個眼色。沒過片刻,連枝便借故從房中出來。

    “今天選侍都見了什麼人?”周承庭問道。

    連枝如實回答了,提起安貴妃時,補充道。“安貴妃和選侍說話時,都沒讓服侍的人在身邊。”

    安貴妃向來對阿嬈還沒死心,想借著阿嬈試探東宮。

    而眼下能被安貴妃利用的,也只有那件事了。

    “孤知道了。”周承庭面色平靜的道:“照顧好選侍。”

    連枝忙答應下來,恭送太子離開後,從小宮女手中接過一碗甜湯,給阿嬈送了過去。

    ***

    琢玉宮。

    安貴妃幫著慶宜公主將一批陪嫁盤點完登記造冊後,因皇上說今日要過來,她便早早回了自己宮中。

    “娘娘,皇上身邊的大總管才送了信兒來。”琢玉宮的小內侍,在安貴妃回去時,戰戰兢兢的上前回話道:“皇上今日不過來了。”

    安貴妃擰眉,耐著性子問道:“可是皇上政務繁忙?”

    那小內侍不敢隱瞞,只得實話實話。“奴才聽說皇上是去了重華宮,寧嬪娘娘似乎肚子不舒服,皇上去看了……”

    他的話音未落,只見安貴妃面上神色還能端得住,手邊青花瓷的茶盞卻是被摔了出去,碰到了小幾,發出了清脆的聲響。

    回話的人忙跪了下去。

    “娘娘知道了,你們都退下。”碧桃最了解安貴妃,見狀忙讓人都下去,自己留在了安貴妃身邊。

    等人都走了,碧桃才徐徐勸道:“娘娘,您別生氣……”

    “本宮自然不生氣。”安貴妃面色沈靜如水,這幾個字就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一樣。“本宮不會為了那樣一個蕩-婦,自降身份。”

    原本十日裏寧嬪就幾乎纏著皇上四五日,而皇上說定了要來琢玉宮的日子,她竟敢截胡。

    這簡直是在打安貴妃的臉。

    “娘娘,六殿下來了……”知道安貴妃正在氣頭上,來通傳的人也是心驚膽戰的。

    聽到兒子來了,安貴妃的面色頓時便緩和下來,她點了點頭,碧桃以最快的速度把破碎的茶盞收拾好,用帕子抱起來,之後便迎了出去。

    “軒兒來了?”當周承軒進來時,安貴妃面色如常,溫和的笑道:“你那兒也要忙著迎側妃的事,有什麼事讓人來傳話就是了。”

    周承軒對自己這個側妃並不上心,說不上討厭但也不喜歡。既是父皇指給他的,他犯不著為此得罪父皇,養在後院也就罷了。“有內務司在操辦,倒也穩妥。”

    他無意在此事上多談,很快便岔開話題道:“母妃,兒臣今日來,是想找您商量魏清姿的事。”

    安貴妃聞言,頓時神色一緊。

    她知道周承軒對魏清姿是滿意的,奈何魏清姿已經發下毒誓,不會嫁入皇家。但魏國公府不能不拉攏,原本魏國公同靖北侯關系不錯,魏則衍和姜知越關系很好。

    先前姜知越“死”在外頭倒也罷了,魏國公府不會成為東宮的助力。偏生姜知越“死而復生”,雖是眼睛看不見了,可他還占著世子之位——

    這簡直是她們的心頭大患。

    “姜知越自從回京後還從沒出過門,魏則衍想叫上他一起去郊外散心,特意約了三五好友。”周承軒頗有些咬牙切齒的道:“到時候只怕魏清姿也會同行。”

    魏清姿和魏則衍的關系,就和姜知越、姜妙差不多。魏國公府以軍功立身,魏清姿作為唯一的女兒,也自小耳濡目染,學過些功夫的。魏清姿比起其他高門貴女來少了柔婉,多了些英氣,她也時常扮男裝,跟哥哥出門。

    “她嫁給誰都好,只是不能成為魏國公府成為太子的助力。”周承軒眸中閃過一抹狠意,他壓低了聲音道:“母妃放心,兒臣會安排妥當。”

    說著,他低聲說出了自己的計劃。

    安貴妃聽罷,眉頭緊鎖的沈默了片刻,方才點了點頭。

    “軒兒,千萬要謹慎。”安貴妃叮囑道:“不要讓人懷疑到你身上。”

    周承軒自信滿滿的答應下來。

    “母妃,兒臣還有件事要請母妃幫忙。”周承軒沒有急著走,又道:“慕柯容來信,有件事想請咱們幫忙。”

    安貴妃挑起一邊的眉毛,示意他往下說。

    “這事需要江南吳家幫忙,他知道兒臣的外祖母出身江南吳家,便求到了兒臣這兒。”周承軒道:“雲南王府的明珠郡主您知道罷?慕柯容說,他找到了明珠郡主——”

    安貴妃聞言,面上是俱是震驚之色。

    “慕明珠?不是說已經死了?”當年皇上甚至追封了慕明珠為公主,就是為了安撫雲南王慕靖淵。“現如今死而復生都這麼容易?”

    姜知越活著回來了,慕明珠竟然也沒死?

    慕明珠活著對她們母子來說並不是一個好消息,慕明珠是慕柯明的親妹妹,又極為受寵,她們已經選擇了跟慕柯容聯手——

    “慕柯容到底要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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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5-5 00:13:27 |只看該作者
第119章

   關於慕明珠的下落, 慕柯容在來信中亦是含糊其辭, 沒有說清楚。不過字裏行間倒是透著成竹在胸的自信,確定慕明珠的回來是對他有利的。

    周承軒一時也弄不清他葫蘆裏賣的什麼藥, 只是道:“慕明珠是慕柯明的同父同母的親妹妹, 按理說慕柯容應該不希望慕明珠回去才是, 這其中定然有蹊蹺。”

    安貴妃亦是陷入了沈思, 慕柯容不可能自找麻煩。縱然一時慕明珠會感激他, 可她怎麼會不支持自己的親哥哥做世子?

    “慕柯明倒是解釋了,只說慕明珠在外頭顛沛流離這些年,居無定所只怕傳出去會影響她郡主的名聲。”周承軒想起慕柯容信上的話, 解釋道:“所以他想請外祖母幫忙,給慕明珠這些年的消失找個妥當的去處。”

    吳氏在江南一帶是有名的高門大族, 若是說慕明珠暫得他們收留, 也能說得過去。

    “此時還是要謹慎。”安貴妃雖是心動,卻也沒有立刻就答應下來。“告訴慕柯容, 若是不想坦誠, 就也別想得到咱們的幫忙。”

    雖說慕柯容的解釋也算合情理,安貴妃卻仍然覺得有些不妥。

    周承軒答應下來,自行離開去安排這些事。

    安貴妃也沒叫服侍的人進來,自己再次陷入了沈思。

    ***

    宜芝院。

    阿嬈因腳腕有些腫脹, 一日裏都沒有再出門,幹脆親自帶了呦呦一整日。

    華燈初上時,阿嬈將吃飽喝足的呦呦哄睡後,也還沒用晚膳, 預備等著太子回來一起用膳。

    她百無聊賴的靠在軟榻上,隨手拿起了一本遊記解悶,正是太子曾經讓她幫忙批註的。阿嬈無意中翻到太子標註的一處奇景,想起有一日正是太子“隨口”感慨,她脫口而出的接了話。

    當時覺得沒什麼,此時阿嬈卻像是福至心靈般發現了什麼,這一處就在雲南邊界。她又忙翻了幾處太子“無意”間問過她的一些地名,有些就在雲南,有的也在不遠處。

    莫非從那時起,太子就懷疑了她的身份,才故意試探了她?

    有了這個想法後,阿嬈細細的把這本遊記上有太子標記的地方都看了,無一不是跟雲南相關。

    虧得她還以為自己一直把身份隱藏得很好!

    “在想什麼,這樣入神?”阿嬈一時不知道心中是何滋味,忽然聽到耳邊響起一道熟悉的男聲。

    是太子回來了。

    周圍有服侍的人在,阿嬈沒提心中所想之事,畢竟她的身份在東宮還是個秘密。阿嬈笑盈盈的道:“妾身在想您什麼時候回來”

    “騙人的可不是好孩子。”周承庭戳破了阿嬈的謊言,俯下身輕輕刮了一下她秀挺的鼻梁,挑眉道:“明明是盯著一本遊記出神——”

    阿嬈幹笑兩聲,試圖掩飾過去。幸而太子沒在這上頭糾結太多,直接命人擺了飯。

    她這會兒行動不便,太子幹脆命人擡了張小炕桌放到了軟榻上,自己也側著身子半坐在軟榻旁,陪著阿嬈一起用晚膳。

    看著太子一雙長腿放不開,只能曲起一半來,頗有些委屈,阿嬈不由加快了用飯的速度,想快些吃完。

    “慢點用飯,別噎到。”周承庭見狀,不由出言道。“孤還得再添一碗,你先吃完也只等幹等著。”

    阿嬈這才放慢了速度,小口小口的喝完。

    一時晚膳撤下去後,周承庭坐在一旁陪阿嬈說話,大有不走的架勢。

    “殿下,您若是有公務就去忙罷。”阿嬈就要叫人把她的繡到一半的荷包拿過來,太子妃離宮的日子不遠了,她能送太子妃的東西不多,便想趕著做個荷包,裏頭放上寫太子妃能用上的秘藥。

    誰知太子卻搖了搖頭,屏退了服侍的人後,忽然輕笑一聲道:“有件事想要向小郡主請教。”

    阿嬈聽了他的話,神色頓時凝重起來。她知道,太子這是要問雲南王府的事了。

    “殿下請講。”

    沈靜端莊的阿嬈有一種凜然不可侵犯的美,周承庭能想象到,她作為雲南王最寵愛的小女兒,是何等的風光,何等的尊榮,比現在作為他的妾室要強上百倍。

    他想看到神采飛揚的阿嬈。

    “關於料理京中的事務……雲南王更倚重哪位郡王?”周承庭問道。

    雖是太子說得隱晦,可阿嬈頓時便想起了在京郊她自曝身份的雨夜。慕柯容、慕柯明鬼祟的出現,若是他們在京中沒有自己的勢力,阿嬈是不信的。

    “慕柯明。”阿嬈略略低頭,不過片刻,她就擡眸篤定的道。

    “正是因為慕柯明出身不如慕柯容,故此慕柯明辦事更加低調穩重,不過論起陰謀詭計來,倒是玩不過慕柯容的。”阿嬈補充道:“您或許也清楚,上位者喜歡聰明人,卻不喜歡自作聰明之人。”

    阿嬈猜到可能是慕柯容意圖跟周承軒勾結,太子殿下才有此一問。

    周承庭微微頷首。

    他留意到阿嬈稱呼慕柯明、慕柯容都是直呼其名,按理說,阿嬈既是當著自己的面承認了她就是慕明珠,就不會避諱叫慕柯明“大哥”才是。

    “你回答了孤一個問題,那麼孤也準你問孤一個問題。”周承庭聽完後,沒有繼續問下去,反而問起了阿嬈。“什麼都可以。”

    阿嬈起初還以為太子是玩笑之語,果真見周承庭一本正經的等她問話,先是想問何時發現了她的身份,當看到太子灼灼的目光時,阿嬈心中一動。

    “安貴妃曾跟妾身說,皇上要直接給您指一個太子嬪。”阿嬈咬了咬下唇,猶豫片刻後,幹脆大大方方的道:“這件事應該是真的罷?”

    周承庭聞言,終於松了口氣。

    “是。”周承庭坦然道:“周承玨、周承軒都要迎娶側妃,皇上當然也不會放過孤。”

    阿嬈聽罷,說不清心中是什麼滋味。像是頭頂懸著的那柄刀終於落下,又像是胸口處塞了一團**的棉花,讓她無法喘氣。

    “孤答應了。”還沒等阿嬈理清自己心裏的想法,只聽太子殿下突然出聲道:“孤說,太子妃病了,孤實在是沒有心情。孤答應了皇上,等到太子妃病好後,就操辦娶太子嬪的事。”

    哦……阿嬈早就有所準備,她木然的想著,有太子嬪是遲早的事,等到太子妃病好——

    病好?

    阿嬈恍惚了片刻後,才反應過來太子話中的意思。太子妃可是要假死離開宮中的,太子這麼說,就是拒絕了娶太子嬪——只是暫時誰都不知道,只怕還都以為太子松了口。

    “所以你手裏的東西,可以交給孤看看了罷?”周承庭眼角眉梢都是促狹的笑意。

    原來方才太子是故意說話大喘氣逗她!

    阿嬈明明覺得自己應該生氣,可對上太子盛滿溫柔笑意的眸子,阿嬈心裏那點子火氣早就被熄滅了。

    “什麼東西?”雖說阿嬈已經猜到太子要的是什麼東西,可她就佯裝不知,總不能事事都被太子看穿了呀。

    她不回答,太子也不生氣,他從繡墩上起身,就朝著阿嬈欺身壓了過來。

    這還沒到就寢的時候……阿嬈紅了臉想躲,太子卻沒容她拒絕,將她牢牢的固定在自己懷中,然後……越過了她,取出了她身後墻上的暗格。

    裏頭整整齊齊疊著一張信箋。

    “殿下,您怎麼知道……”阿嬈想要搶回來,卻欲言又止道:“這東西——”

    周承庭揚了揚手中的信箋,揚眉道:“你不是一直都想拿出來?”

    “總覺得一旦用了這法子,娘娘就再也沒有退路了。”阿嬈嘆了口氣,道:“或許還能有別的法子……”

    周承庭卻是搖了搖頭:“阿妙只會感謝你。”

    阿嬈默然。

    這張方子能幫娘娘順利離開宮中,只是娘娘要吃點苦頭了。

    “想不想出門去散散心?”周承庭見阿嬈有些落落寡歡,不由出言道:“過兩日,等你的扭傷好了,孤帶你出去轉轉。”

    阿嬈下意識的想要回絕,可見太子興致勃勃的樣子,又不好直接拒絕。

    “你放心,孤自有辦法安排好。”周承庭許諾道:“名正言順讓你出宮。”

    既是如此,阿嬈便答應了下來。

    可她心裏仍是有些好奇,太子以什麼名義把她帶出去?

    ***

    雲南王府。

    慕柯容收到周承軒的回信後,面色陰晴不定的盯著那張薄薄的信箋。

    他倒是不見兔子不撒鷹,對他絕對有利無害的事情,竟也都不肯幫忙,還要自己把一切都說清楚。這事如何說得清楚?

    劉玉小心翼翼的觀察著慕柯容的神色。

    一切看似進展都極為順利,王爺信任了二郡王,把尋找明珠郡主之事全權交付給了二郡王處理。而二郡王把人已經安排好,他親自去見過了,竟真的跟畫像上的人有七八分相像。似乎是用了易容之術,否則他不信世上會有如此相似的兩個人。

    這些日子,二郡王正在極力搜尋一些曾在明珠郡主身邊服侍過的人,讓他們說出明珠郡主的習慣和愛好,還讓蘭馨、蘭雅郡主去找蘭月郡主套近乎,借機聊起明珠郡主。

    即便不大相像也沒什麼,畢竟明珠郡主離開時還是個小姑娘,性子都還沒定下來。七年多了,她性情大有不同也是人之常情。

    只是他身處其中,卻也愈發膽戰心驚。不知回來能不能把張側妃、大郡王、蘭月郡主給瞞過去……

    這可是欺上瞞下的大罪,一旦被王爺發現,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給周承軒回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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