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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個人言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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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簡小酌] 寵妾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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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5-3 09:53:44 |只看該作者
第20章

    見靜安長公主這架勢,阿嬈心中暗叫不妙。

    安遠侯府中的這些舊怨,靜安長公主並不知情。在旁人看來,她無非是一朝得誌,便輕狂起來。連主子的庶妹都不放在眼中,簡直是囂張跋扈。

    “奴婢是姜嬈。”阿嬈心中發慌,卻仍舊撐得住。她上前兩步,動作沈著的給靜安長公主行禮。“見過長公主殿下。”

    原本灰頭土臉的姜姀,心思頓時活絡起來。

    靜安長公主是太子的親姑母,怎麼會喜歡太子身邊有阿嬈這樣的人?她眼珠一轉,才想說些什麼時,卻聽靜安長公主開口了。

    “倒是個模樣好、性子爽利的姑娘。”靜安長公主面上露出淡淡的笑容來,方才那一瞬間的不悅,仿佛是大家的幻覺。她溫聲道:“平身罷。”

    阿嬈心中駭然,面上卻平靜的謝了恩,起身站在一邊。

    正準備攪局的姜姀,滿心的驚愕不比阿嬈少。明明就感覺靜安長公主要動怒發火,誰知竟輕巧的放過,還誇贊了阿嬈!不過察言觀色她還是懂的,姜姀也不敢再出聲,乖乖給靜安長公主見禮後,就忙帶著人要回安貴妃宮中。

    “姑母,我送送三妹!”姜妙有些歉然的對靜安長公主道。

    靜安長公主對太子妃還是滿意的,態度溫和的點了點頭。

    姜妙忙給阿嬈使了個眼色,示意她跟自己一起出來。留下周承庭和靜安長公主姑侄二人,在偏殿中說話。

    “庭兒,她就是太子妃給你的人?”屏退了服侍的人,靜安長公主微微蹙著眉,鳳眸中流露出幾分不快來,她想起上次姑侄二人在公主府的話,不由道“果然是個絕色美人,只是太過嬌媚了些,性子也不是個溫順的。”

    哪怕是靜安長公主再不喜歡阿嬈,也斷不會當著外人的面表露對阿嬈的不滿,那就是在下太子的面子。

    尤其是姜姀還在這兒,方才發生的事只怕會如數都轉述給安貴妃。她不會因為這些許小事,同侄子產生罅隙。

    可是……阿嬈今日的表現,是讓靜安長公主有些不喜。

    周承庭在心中嘆了口氣,偏生這一幕讓姑母看到了。其實連他都很驚訝,阿嬈在他面前從來都是戰戰兢兢、小心溫順的。且今日阿嬈換了身鮮亮的衣裳,俱是窄身的,勾勒出她玲瓏有致的身段。

    面上的妝容也一改往日的素雅清淡,精心描摹過的眉眼,愈發顯得五官精致如畫,通身透著嫵媚妖嬈。

    那張本就了不得的臉,愈發要命起來。

    “姑母,實際上阿嬈的性子並不如您所見。”周承庭不想阿嬈被靜安長公主誤會,解釋道:“她素日裏侍奉侄兒和阿妙甚是勤謹。”

    見靜安長公主明顯不信的眼神,周承庭也感到些許無奈。

    “罷了,不過是個妾,你若是喜歡,姑母不會說什麼。”靜安長公主拍了拍他的手,淡淡的道:“姑母相信,你有分寸。”

    先入為主的印象不好改變,周承庭再解釋恐怕靜安長公主反而會對阿嬈更沒有好感,只得應了一聲。

    姑侄二人又說起別的事來,靜安長公主心中則是開始盤算起周承庭太子嬪的人選。

    太子妃三年無子,若是這個阿嬈先生了庶子,肯抱到太子妃身邊撫養倒也罷了。

    若是不能……太子嬪的人選不能由著王皇後亂來。

    ***

    姜妙的本意並不是想送姜姀,她只是擔心繼續留下阿嬈會被靜安長公主責難,才借故帶她出來。

    “娘娘,奴婢給您惹麻煩了。”因知道長公主和太子有話要說,姜妙便同她一起來了宜芝院。兩人都沒讓服侍的人跟進來,才進了屋子,阿嬈就欲跪下認錯。

    姜妙忙扶住了她,強拉著她在自己身邊坐下。

    “你說的這是什麼話?”姜妙搖頭道:“我覺得你做得很好,你是我提拔的人,姜姀想給你沒臉,實際上是在下我的面子。你當為何安貴妃許她過來,還不是誠心想看東宮的熱鬧!”

    阿嬈在心中苦笑一聲,正是她由太子妃一手提拔,她此刻才覺得苦惱。

    靜安長公主的不喜她看得分明,最後沒有發作也全為了周全太子和太子妃的顏面,這點自知之明她還是有的。

    她不在乎別人怎麼看她,她只擔心因著自己的不好,靜安長公主會遷怒到太子妃身上。

    這些日子她對東宮的事有了不少了解,知道靜安長公主對於太子來說是位極重要的長輩。

    直到傳來消息說是長公主將要離開,姜妙安慰阿嬈幾句,便匆匆趕了回去。還沒等阿嬈想要彌補的法子,外頭便想起小內侍的通傳聲,說是太子殿下到了。

    周承庭熟門熟路的走了進來,當他在主位坐下後,阿嬈才愈發忐忑起來。

    “殿下,奴婢知錯。”阿嬈咬了咬下唇,小心翼翼的問道:“長公主沒有遷怒太子妃罷?”

    周承庭還沒開口,只見阿嬈倒先來認錯了。他唇角那一抹笑容驀地消散,他淡淡的道:“你何錯之有?”

    阿嬈低著頭,是以沒看見周承庭的神色。她忙道:“奴婢不該仗著您和娘娘的寬容,就忘了自己的本分。”

    其實阿嬈倒不後悔今日自己的作為,唯一的懊悔就是時機不好,竟被靜安長公主瞧見了。若是再來一回,只怕她會選擇不讓姜姀放肆。

    “那你說說,你身為太子選侍的本分是什麼?”周承庭不緊不慢的問。

    阿嬈有些疑惑的擡眼,只見太子平靜的看著她,喜怒都瞧不出來。

    她只得愈發小心起來,謹慎道:“奴婢該好生侍奉您和娘娘。”

    “那你跟孤說一說,你今日哪裏不本分了?”周承庭反問道。

    阿嬈被周承庭弄得糊塗了,她本以為太子會不喜她今日的行為,安心來認錯了。可太子的神色語氣,似是並無責備之意?

    “你先是太子妃的人,後又到了孤身邊。你選侍的封號,是太子妃提議、由孤向皇後討來的。姜姀不過是個侯府庶女,豈有她說話的地方?”周承庭沈聲道:“當面教訓她,才是你的本分。”

    阿嬈愕然。

    說實話她還真的這麼想,問題就於靜安長公主的態度……

    “奴婢惹得長公主不高興了。”阿嬈拋開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終於說了實話。“您說,娘娘會不會被我連累?”

    原來她在擔心著姜妙!

    周承庭見阿嬈小心翼翼的樣子,又是好笑又是好氣,姜妙倒是沒白疼她。

    “你今日的錯,就錯在不該胡亂認錯。”周承庭低斥了一句,語氣卻並不嚴厲,唇角還帶著淺淺的笑意。“雖說醜媳婦總是要見公婆的,首先你不醜,其次長公主不是婆母,不需要你朝夕相對。”

    啊?阿嬈不由睜大了眼睛,被太子的話驚到了。

    “先前你答應過的話,不會是忘了罷?”周承庭挑眉道。

    阿嬈立刻想起那日夜裏在太子殿兩人的談話,她才說過願意為太子妃抵擋明槍暗箭,願意做那個出頭的椽子,做招眼的太子寵妾……

    “奴婢沒有忘記。”阿嬈神色稍安,放松些。

    周承庭這才滿意,他來得匆忙,身邊也只跟了孟清江。他吩咐道:“把孤書案上的那幾份文書取過來。”

    阿嬈才松懈的精神再度緊繃起來,太子這是何意?

    “今日倒罷了,明日把這兒放張書案。”周承庭起身在房中轉了一圈,指點道:“把孤常用的東西搬過來。”

    搬過來?

    阿嬈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一時沒回過神來,只聽著周承庭在她房中“指點江山”。

    “殿、殿下——”好容易等著聽候吩咐的孟總管離開,阿嬈磕磕絆絆的問道:“您,您這是何意?”

    周承庭奇怪的看著她,仿佛她就該明白似的。

    “以後若是沒有旁的事,孤就在你這兒歇下了。”

    ***

    姜姀回到了琢玉宮,憤憤的把在東宮的見聞都如數告訴了安貴妃。

    “娘娘,您是沒見到那阿嬈有多囂張!”姜姀絕不提自己的失禮之處,添油加醋道:“我看整個東宮都裝不下她了!”

    若說失禮,眼下姜姀這樣的胡說八道也逞不多讓。可安貴妃面上並無不滿之色,臉上始終是溫柔的笑容。

    “好了,本宮知道了。”安貴妃好言安撫了姜姀幾句,才讓姜姀下去換衣服歇息。

    陪著姜姀一同去東宮的宮女碧桃這會兒才站了出來,留在安貴妃身邊說話。

    “娘娘,您看人極準,那姜選侍,果然在東宮極為受寵。”她回憶著東宮的宮人和內侍對阿嬈的態度,道:“底下的人都是恭恭敬敬的。”

    安貴妃微微頷首,眼底露出一絲滿意之色。

    “靜安長公主看在太子的面子上,沒有說什麼。”碧桃道:“奴婢看太子殿下,也是維護姜選侍的意思更多些。”

    安貴妃唇角翹了翹,笑道:“英雄難過美人關,阿嬈那般姿色,哪個男人會不動心?這樣的人,虧得姜妙給帶到了東宮,若是跟了姜知瑞,倒可惜了。”

    碧桃是安貴妃的心腹宮女,忙恭維道:“是娘娘慧眼。”

    “阿嬈眼下雖受寵,只是還差些火候。”安貴妃眸中閃過一抹晦暗不明之色。

    她輕聲道:“且在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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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5-3 09:54:04 |只看該作者
第21章

    “娘娘,自從姜選侍被送到太子身邊後,太子甚至都沒再去過太子妃房中。”碧桃有些不解的道:“這還不夠受寵麼?”

    安貴妃嫣然一笑,道:“當然還不夠。今日靜安長公主必定心裏頭不高興,太子一向又是最敬重長公主……論理說太子該冷著阿嬈兩天才是,若太子仍舊召阿嬈侍寢,她的地位才算是在東宮穩住了。”

    碧桃恍然大悟。

    “著人看緊了姜姀,別讓她惹出事端來。”安貴妃面上的笑容漸漸隱去,眼底透出些許不屑。“錯開她和六皇子來給本宮請安的時候,別讓他們見面。”

    她自然知道姜姀是奔著她的大兒子,也就是六皇子周承軒而來。可安貴妃卻是看不上胡姨娘、姜知瑞、姜姀三人。

    胡姨娘沒什麼腦子,只知道拿身子籠絡男人,虧得她碰上的是姜長義這個有些拎不清的,且她的兒子姜知瑞確實有幾分本事,將來能繼承侯府。她能有今日,不過是僥幸罷了。

    然而姜知瑞,安貴妃雖然要用他,卻也不喜他。他心胸狹隘,有股子睚眥必報的狠勁兒。他自是有腦子有能力,安貴妃卻也怕被他反咬一口。

    至於姜姀麼,沒學到她大哥的聰明,卻心比天高,竟然敢肖想她兒子,簡直是讓人惡心。

    “若不是要走阿嬈這步棋,本宮還真懶得應付她!”安貴妃冷笑道。

    碧桃忙應了下來,道:“娘娘放心,奴婢已經安排人時刻看住姜三姑娘。”

    安貴妃臉色稍緩。

    “皇後處心積慮想往東宮塞人,想培養自己的眼線,真是蠢透了。”她長長的吐了口氣,道:“太子甚至都不需要做什麼,只給個封號,給她優容的待遇,在東宮裏找間院子把她圈起來,保準皇後白忙活一場,外人還要誇太子敬著母後。”

    “太子能安安穩穩的長大到今日,甚至地位愈發穩固,本宮看王皇後倒是功不可沒!”安貴妃話中的諷刺之意,溢於言表。

    碧桃附和道:“您說的極是。太子素來是謹慎持重,也不貪戀女色。這回只怕瞧著姜選侍是太子妃身邊的人才敢收用,又有誰能料到,您神來一筆?”

    安貴妃美目中流轉著一抹得色。

    “一個女人,尤其是阿嬈這樣出身貧苦的丫鬟,只有享受過了眾星拱月的討好簇擁、享受過了榮華富貴帶來的奢靡日子,才會貪圖上癮,才會知道權利的滋味有多美妙。沒有人能不為之瘋狂,她會為此不顧一切。”

    “咱們就等著姜選侍寵貫東宮時,再來讓她清醒清醒,如若不從本宮,她所擁有的一切都會頃刻間煙消雲散。”安貴妃柔柔一笑,卻有種說不盡的森然。“那時,她必會為本宮所用。”

    ***

    阿嬈此時斷沒想到她會被安貴妃盯上,眼下她正在為太子殿下要搬到她這小院的事情發愁。

    太子殿下說到做到,從傍晚過來開始,當真就留在她的小院中,該做什麼做什麼,如同自己的房裏一樣自在。

    雖說太子妃疼她,這宜芝院在東宮並不算小,一應用具全都是上好的,哪怕是才人的份位都住得。可太子殿下果真長期留宿的話,那就不妥了。

    阿嬈忍不住在心中嘆了口氣。

    原本這臥房只是她住,並沒有放置書案等家具。故此太子殿下只得委屈了自己,拿著份文書在羅漢床中陳設的小幾上看。

    太子殿下身子高大挺拔,長手長腳的顯然施展不開,阿嬈看著都覺得他這姿勢不舒服,偏生太子看得甚是投入,一點兒沒有要走的意思。

    這臥房小,人多了就有種轉不開身的局促感。既是到了她的院子,阿嬈自是不能離開的,只能肩負起端茶倒水的責任,幸而沒有書案,否則她還得擔起鋪紙磨墨的活計。

    阿嬈幾次欲言又止,可她又不敢打斷正在忙正事的太子,只得忍著。

    好容易等到太子殿下擡起頭來,他擡手揉了揉脖頸,顯然是不舒服。阿嬈見狀忙道:“殿下,奴婢替您捏一捏?”

    雖然阿嬈內心的潛臺詞是太子殿下請您移駕清泰殿罷,可給她十個膽子也不敢把太子趕走。

    周承庭點點頭,放下了手。

    阿嬈忙上前兩步,站到了周承庭的身側。她的手輕輕搭在了周承庭的肩上,周承庭略略側過頭,看到她十指纖細白嫩,怎麼看都不像是有力氣幫他捏肩的。

    當然,她能有這份心意是極好的。

    她就知道太子一準兒得小看她。

    在外頭顛沛流離的那兩年,她什麼臟活累活沒做過,一雙手自然不是柔弱無力的。也就是到了太子妃身邊後,這三年多的功夫,才重新把手給養了回來。

    居高臨下的阿嬈看見太子不信的眼神,她在太子看不見的角度,勾了勾唇角。旋即她手指微微聚攏,用力的捏了起來。

    太子素來極註重儀表,很少有疲怠放松的時候。哪怕這會兒由她捏肩,腰背也是挺拔的。

    肅肅如松下風,高而徐引。

    阿嬈忽然就想起《世說新語》中的這一句,此時的太子殿下微微闔著眼,平日中的端凝、冷淡、威嚴統統不見,神色倒像是放松的,不再是沈穩持重的太子,年紀顯得更小了些,仿佛只是個尋常的俊朗青年。

    她忍不住楞了神,手上的力道不由松了些。

    周承庭原本只是不忍拂了她的好意,沒想到竟意外的感覺筋骨松泛了許多。

    “不錯。”閉著眼享受了一會兒,周承庭還以為是她累了,便捉住了她的手,示意她不必再繼續。“你也懂得穴道?”

    阿嬈回過神來,笑著搖了搖頭。忽然她意識到太子看不到她的動作,忙道:“您過譽了,您呀是脖子、肩膀都僵硬著,隨便捏一捏都舒服的,倒不全是奴婢手藝好。”

    她在自己面前一直都是戰戰兢兢過於小心,雖說已經不怕自己了,阿嬈卻很少有這樣放松的時候。

    周承庭順勢把阿嬈拉到了自己身邊,兩人挨得極近,阿嬈眼底的慌亂掩飾不及,被周承庭看得一清二楚。

    雖說方才自己在低頭看文書,可阿嬈的眼神時不時望過來,纏在他的身上。不過片刻,又仿佛做賊心虛似的移開。反復了幾次之後,他也不能裝作視而不見了。

    “還在擔心孤要搬過來的事?”周承庭雖是疑問的語氣,神色卻很篤定。

    阿嬈素來最有分寸,正如阿妙所說,她懂得顧全大局。她覺出有不合理之處,連提醒都是小心翼翼的。

    無非她擔心的就是在別人眼中太子妃失寵,亦或是偏寵她,得罪靜安長公主。

    太子決定的事,自然沒有她置喙的余地,可這會兒太子提出來,她便沒有再繞彎子,直言道:“奴婢擔心,有人挑撥離間趁機生事,生分了您和娘娘、長公主殿下的感情。”

    顯然有人要找東宮的麻煩,從外頭一時難以攻破,便想讓東宮先內亂起來。

    周承庭還真有些驚訝了,阿嬈想得更深一層,她擔心的不僅僅是自己、是姜妙,還有他和東宮的局面。

    他倒是更好奇了,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家,能教養出阿嬈這樣的孩子。

    “你說得有道理。”周承庭微微頷首,似是認可了阿嬈的說法。

    可還沒等阿嬈松口氣,周承庭似是恍然道:“你倒是提醒了孤。這些日子,那些人生事用的借口是什麼?”

    借口?

    阿嬈從頭捋起,不過片刻,如玉石般細膩白皙的肌膚,便泛起了緋色。

    “想到了什麼?”周承庭偏一本正經的追問。

    阿嬈聲如蚊吶的道:“殿下還未有子嗣,故此——”

    “這才是有心人用來生事的借口,想要擾亂東宮的萬惡之源。”太子殿下看起來滿面沈郁之色,眼中卻是有點點笑意。“阿嬈,眼下只有你能幫孤這個忙。”

    繞來繞去,她倒把自己給繞進去了。

    眼見太子殿下還在等自己回話,阿嬈紅著臉,輕輕點了點頭。

    旋即她便借口要給太子倒茶,逃也似的跑了。

    周承庭的目光追著她離開的身影,眼底的笑意過了許久方才漸漸隱去。

    ***

    因這是頭一次留宿,確實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周承庭早早便起了身,仍舊回太子殿換朝服。

    阿嬈昨夜被折騰累了,這會兒還在沈沈的睡著,便沒忍心叫醒她。

    “東宮裏日常使用的東西都是內務司分派過來的,你們更要警覺些,不能有疏漏之處。”周承庭對孟清江道:“尤其是宜芝院,你挑兩個可靠之人,負責檢查送到宜芝院的東西。”

    孟清江明白周承庭的意思,忙答應下來。

    等到了清泰殿,周承庭換好朝服,見時候還早,便準備看一會兒書。

    忽然有小內侍進來通報。

    “太子妃娘娘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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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5-3 09:54:35 |只看該作者
第22章

    當太子留宿宜芝院的消息傳來時,連翹、甘草等大宮女都以為太子妃會暗自傷神或是勃然大怒,姜妙卻神色如常,甚至吩咐往宜芝院送的東西要比往常厚一倍。

    太子妃怎麼看都不像是拈酸吃醋,甚至還有點高興?

    唯有珊瑚知道姜妙所有秘密,並不覺得奇怪。

    “殿下這是向靜安長公主和宮中長輩表明了態度,說明殿下心裏還是有阿嬈的。”姜妙只覺得欣慰,她樂觀道:“長公主那兒不用擔心,即便她現下不了解阿嬈,誤解了阿嬈,等阿嬈替太子生下長子,一切便都冰消雪融了。”

    珊瑚贊同,還沒等她開口,卻見姜妙的臉色微變。

    姜妙的目光盯著不遠處,眼神有些發直。珊瑚嚇了一跳,卻聽姜妙突然道:“英嬪之事,不可不防。”

    “多虧發現及時,否則您的身子傷了,那英嬪死一萬次都不夠!”珊瑚眼中閃過憤憤之色,旋即她有些感傷的道:“幸而余嬤嬤察覺出了不對。”

    姜妙咬住下唇,余嬤嬤確實曾經忠心得力……可若這忠心不僅僅對她一人,便不能再留在宮中了。

    “明日一早我就去找殿下。”姜妙定了定神,道:“事關緊要,殿下子嗣絕對不能出問題。”

    是以得知太子從宜芝院回了清泰殿後,一早便梳洗更衣的姜妙便匆匆趕了過來。

    聽到內侍的通傳,周承庭眼底閃過一抹了然。姜妙這一大早就過來,只怕同自己想到了一處去。是以他親自迎了出去,見姜妙滿臉的凝重之色。

    “殿下,您還記得英嬪之事罷?”姜妙看著周承庭,沈聲道。“雖說被咱們逮到過一次,可主謀沒抓到,我不放心阿嬈!”

    周承庭眉目間染上冷意。

    他和姜妙大婚不久,竟在內務司送到太子妃處的香丸中,發現了裏頭摻雜了有礙女子生養的香料。幸而余嬤嬤發現得及時,周承庭和姜妙都沒有聲張,暗中查訪後,拿到了確鑿的證據,追到了新晉得寵的英嬪身上。

    英嬪被打入了冷宮,這件事被壓了下來。然而周承庭和姜妙都清楚,恐怕英嬪不過是替死鬼罷了,她不是主謀。有能力從內務司下手的……最大的可能,只怕是王皇後。奈何沒有直接的證據,只得作罷。

    “皇後只怕到此時還洋洋得意,雖然揪出了英嬪,覺得自己計謀成功了。”姜妙冷笑一聲,道:“她不知道,您和我不是真夫妻,根本不會發生她最擔心的事!”

    這個東宮中最大的秘密,除了周承庭和姜妙,便只有他們各自的心腹孟清江、珊瑚知道。

    “宜芝院人員簡單,還好控制些。”姜妙道:“我看一應用品也從我的私庫裏撥,內務司送來的東西也不必用了。”

    周承庭點點頭,他同樣意識到了這一點,才做了早上的安排。

    “阿妙,多謝你。”

    姜妙搖了搖頭,如果不是她,太子早就有了嫡子。

    “是我連累了您。”她輕聲道:“您本該娶劉閣老或是孫尚書的孫女,用太子妃之位籠絡朝臣,也好鞏固東宮勢力。如果您現在需要,我也可以‘病逝’,讓出正妃之位——”

    周承庭怒道:“胡說八道!”

    他從小就把姜妙視為自己的妹妹,見她眸中閃著淚光,心軟的嘆道:“阿妙,你別多想。若是我只能靠聯姻,才能坐穩儲君的位置,那我這儲君不僅窩囊,當著也沒什麼意思。”

    “朝臣之所以能支持我,除了我是先帝嫡子,既名正言順,也要看我有沒有能力坐穩儲君之位。聯姻至多是錦上添花,卻非必須之舉。皇上對我已是百般防備,又怎允許我多添助力?”

    姜妙聽罷,忽然悲從中來。

    “太子哥哥,我至今還不能相信,大舅舅、我哥哥和秦錚已經再也回不來了!”姜妙的聲音平靜,帶著些許哭腔,藏著痛失至親至愛的悲傷和心酸絕望。

    周承庭心中驀地一痛,這是姜妙在無憂無慮的少女時期對他的稱呼。

    “他們說大舅舅貪功冒進,我是不信的!”姜妙甚少有這樣失態的時候,一向要強的她,眼中湧出淚水來。“這裏頭定然有蹊蹺!”

    他心中也不信,久經沙場的大將,會犯如此低級的錯誤。

    當日西北有敵來犯,皇上下令兵分三路迎戰。姜妙的舅舅,征戰沙場十數年的靖安侯陳清隨帶領中路迎敵。

    同在中路的還有姜妙的哥哥姜知越和威遠侯世子秦錚,他們都不是頭一次隨軍出征,卻兵力遠勝於敵軍的情況下,深陷敵軍圈套,全軍覆沒。

    這實在是令人不可思議,尤其是這三人俱是太-子-黨,使得這場兵敗疑雲重重。

    不僅東宮一派的人不信,連朝臣都心中懷疑,是當今皇上趁機削弱太子勢力,故此安排了這麼一出。

    “阿妙,我也不信。”周承庭垂眸掩去了情緒,他放緩了聲音道:“靖安侯是我敬重的人,你哥哥和秦錚是我最好的兄弟,我必會為他們,討回一個公道!”

    威遠侯世子秦錚、安遠侯世子姜知越,自幼同太子一起長大。連同姜妙,彼此都是相熟的。那時姜妙和秦錚暗生情愫,秦錚更是許下諾言,等到這場戰役後,便去安遠侯府提親。

    誰知等來的竟是噩耗。

    姜妙萬念俱灰,可她見到她娘悲痛欲絕的模樣,只得強撐著。她發誓除了秦錚不再嫁他人,可眼下安遠侯府的局勢,由不得她。是太子微服出宮偷偷找到了她,說要她入宮為太子妃暫避,等到一切風平浪靜時,再放她出宮。

    姜妙聞言擠出一絲笑容來,用力的點了點頭。

    “好了,可不能哭鼻子了。”周承庭有些心疼的嘆道:“讓人服侍你在我這兒凈了面再走,都哭成花貓臉了。”他才要遞過帕子,卻見姜妙已經自己擦幹了眼淚。

    “太子哥哥別笑話我!”不過片刻,那個堅強開朗的姜妙便又回來了。“您快去上早朝罷,我也該去坤正宮給皇後請安了。”

    ***

    阿嬈醒來時,果然太子已經走了。

    “選侍,殿下特意吩咐過不要叫醒您呢!”當她睡眼朦朧的起身,結香在一旁服侍她更衣,一面與有榮焉的道:“殿下說他晚上會過來,讓您不必去清泰殿等。”

    阿嬈卻沒有她們意料中的欣喜,反而微微蹙著好看的眉,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眼看已經過了辰時,阿嬈連早飯都沒有用,去了太子妃殿中請安。

    姜妙一大早去了清泰殿,回來凈面梳妝後即刻便去了坤正宮,也沒來得及用早膳。阿嬈過來時,偏殿裏正在擺太子妃的早膳。

    “陪我用點。”姜妙見阿嬈進來,便笑著讓她也一起坐下。

    阿嬈小心翼翼的留意著姜妙的神色。

    “你們都下去。”姜妙見阿嬈欲言又止的模樣,屏退了服侍的人,只留下兩人說話。她神色溫和的道:“阿嬈,你是在為太子留宿宜芝院的事情苦惱嗎?”

    如果阿嬈是個貪慕虛榮的性子倒好了,太子擺明了要專寵她……可如今的局面,反而讓阿嬈不安。

    “娘娘,奴婢見識短淺,規矩學得也有限。”阿嬈斟酌著道:“奴婢擔心自己不能服侍好殿下。”

    直到現在,阿嬈仍然既擔心自己服侍不好太子被厭棄,辜負了太子妃;又擔心自己得寵,讓太子妃無法自處。

    姜妙看著她,心中一軟。“殿下既是去了,自有他的安排,你不必多想。這些日子恐怕我也不得閑,今兒去坤正宮請安時,皇後就已經派了事務給我。”

    阿嬈忙應了一聲。

    “來給皇上賀壽的藩王家眷近日陸續抵京。”姜妙倒不是完全為了轉移話題,她有自己的打算。“到時候設宴,不止是宮中、皇族親眷,還有京中的誥命們都是要入宮作陪的。這操辦起來,可不是件小事。”

    阿嬈還是知曉輕重的,不想給太子妃再添煩惱,太子留宿之事,便也決定不再提了。

    “阿嬈,我想讓你來幫我。”姜妙看著阿嬈,她如今表現出來的談吐舉止,若說是世家教養出來的貴女,都有人相信。現在說起阿嬈來,只怕大家想的全都是“以色侍人”,姜妙不想讓人看低了阿嬈。“東宮中的女眷只有你我二人,接待之事——”

    誰知姜妙的話音未落,阿嬈低下頭,眼中卻是清清楚楚的閃過驚恐之色。

    “娘娘,奴婢恐難以擔此大任。”只有阿嬈知道,此時她的心跳得有多厲害。她定了定神,強忍住聲音中的顫抖,道:“這等大事,奴婢不能給您和殿下丟人!”

    姜妙有些疑惑,阿嬈一向是聽自己的話,連去服侍太子都沒有拒絕,怎麼這件事就不行了?

    “娘娘,奴婢給您管私庫習慣了,不如一應器物的調度,就交給奴婢負責?”阿嬈忙描補了一句。

    姜妙不願為難她,便也點頭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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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阿嬈回到宜芝院中,發現院子裏有面生的內侍和宮女進出。

    “選侍,太子妃娘娘命人送了東西來。”留在院子中的芳芷忙迎出來通報,還沒等阿嬈細問,只見一個俏麗的身影便從影壁後出現,她腳步輕快的小跑過來,阿嬈不由眼前一亮。

    來人正是已經有十數日未見的碧璽。

    “翠——”碧璽硬生生的改了口,咽下去幾乎要脫口而出的舊日稱呼,忙行禮道:“見過選侍。”

    阿嬈笑著扶住了碧璽。

    她隨太子妃入東宮的第二年,碧璽被太子妃送了過來同她一起管著私庫。相熟後阿嬈才知道碧璽是被人欺負,得太子妃相助才到了這兒。那間小小的院子,就是兩個人得以庇佑的地方。

    碧璽乖巧懂事,人也活潑伶俐,阿嬈拿她當妹妹看。當日走得倉促,加之阿嬈自己心裏過不去這個坎兒,便對碧璽含混過去,沒有說出實情。

    再後來也不需要她再說什麼,留宿清泰殿的消息在東宮裏傳開,再加上她被封為太子選侍,碧璽便什麼都明白了。

    兩人進了屋子,只見半間屋子已經被堆得滿滿當當。

    阿嬈細看去,小到胭脂香膏、大到青瓷插瓶等擺件,太子妃送了不少東西來,日常用度竟是都全了。

    “你們辛苦了。”阿嬈心中驚訝,面上卻是不動聲色的道:“芳芷結香,招待他們喝點茶水再走。”

    芳芷意會,轉身去了裏屋拿打賞用的荷包,結香則是招待小內侍、宮女們去了外間。

    一時房中只留下了阿嬈和碧璽。

    “你一切都還好?”阿嬈讓碧璽一同在臨窗大炕上坐了,一面隨口問道:“上回搬出去晾曬的東西,都妥當的收回來了罷?”

    碧璽點點頭,道:“都好。姐姐放心,我都按姐姐臨走時吩咐的照做了,沒出岔子——”

    她的話音未落,自己便意識到一時順口說錯了話。她懊惱的咬了下唇,忙改口道:“選侍,奴婢——”

    阿嬈拍了拍她的手,示意自己並不在意。“你我二人何必見外,往後當著人別叫錯就是了。”

    碧璽忙應了下來。

    “選侍,若不是來到這兒見您,我還真不敢認呢!”兩人說完了私庫的事,碧璽便迫不及待的贊嘆道。

    阿嬈心中微動,問道:“哪裏就認不出來了?”

    “就是感覺很不一樣了。”碧璽歪著頭想了片刻,道:“往日的您呀,感覺是恬淡安靜的;今兒在門前見了,感覺您通身的氣派都不同了,就像宮中的貴人們一樣!”

    “您也更好看了!”

    說完,碧璽後知後覺的想起阿嬈本就是太子選侍,也是自己口中的“貴人”,自己的比喻不大妥當。

    阿嬈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並無不悅之色。

    “選侍,這是明細。”碧璽想起正事,從袖子裏掏出一張清單,遞到了阿嬈手上。

    列在上頭的東西阿嬈並不陌生,她對太子妃私庫的物品了若指掌,知道這些東西全部出自太子妃私庫。

    太子妃待她這樣的好,她愈發惶恐,只擔心自己不能報答。

    兩人說了會兒話,碧璽便要告辭。阿嬈心中存著事,沒有留她。約定了有空就去看她後,碧璽便同來送東西的內侍宮女們一齊離開了。

    “芳芷,你留下幫我梳妝。結香,你和施東施海一起把娘娘送來的東西收拾妥當。”阿嬈吩咐了一句,便在妝鏡臺前坐下。

    鏡子中映出一張絕色的面容來。

    阿嬈不喜濃妝,素來都已清淡為主,每日不過是略施脂粉。芳芷服侍阿嬈重新凈了面,才想找照著往常一樣幫她上妝,卻見阿嬈自己從妝奩匣子裏拿出一排精致的瓷罐粉盒來,諸如螺子黛、玉華花粉、胭脂、口脂等等。

    芳芷的動作頓了頓。

    “妝面不要太素凈清淡,就照著那日去坤正宮時來罷。”阿嬈看出了她的困惑,解釋道。

    芳芷應下,立刻行動起來。

    很快,鏡中的絕色女子,漸漸有了另外一種模樣。阿嬈靜靜的望著,恍惚也有幾分陌生感。

    眉眼處是芳芷最為用心的地方,阿嬈本就微微上挑的眼角,被加深了些,尤其是眼波流轉間,嫵媚的感覺更強。明明是覲見的按品大妝,卻有幾分撩人的意味。

    阿嬈一只手撫上自己的臉頰,驀地笑了一下。

    鏡中人亦是眉眼帶笑,那笑容裏有三分天真三分妖嬈三分嬌俏——還剩一分,是若有若無的媚意。

    不止男人看了會動心,便是女子也難以抵擋。

    芳芷有些失神,脫口而出,“選侍,您大妝後,真的是判若兩人……”

    若說往常的阿嬈是溫婉嬌柔的美,讓人心生愛憐;此刻的阿嬈便是美得張揚,明艷動人。

    阿嬈隨即打開了裝著首飾的紫檀木匣子。

    妝鏡臺上的首飾全都是姜妙送的,她手面大方,其中不乏整套的紅寶石、珍珠、貓眼石頭面,還有些精巧的釵環,適宜阿嬈的身份用,不會逾制。

    阿嬈單拿出一支赤金紅寶石流蘇長簪,流蘇下墜的紅寶石垂在她的鬢邊,愈發襯得她肌膚雪白,如凝脂般細膩。

    正進來準備回話的結香進來時,先見著了鏡子中的人,不由倒吸一口涼氣。

    “選、選侍?”結香有些不敢置信的喚了一聲。

    見兩人驚詫的神色不似作偽,阿嬈心下稍安。

    “把衣裳拿出來。”還沒等二人回過神來,阿嬈準備下一步的行動。

    她要一個完全不同的自己。

    ***

    眼看到了華燈初上時,周承庭放下了手中的信箋,孟清江趁機上前問:“殿下,您看晚膳擺在何處?”

    周承庭不假思索道:“宜芝院。”

    看來太子這是要繼續留宿姜選侍院中的意思,孟清江心中了然,忙吩咐人將晚膳送過去。他已經將太子慣用的物品準備了一套送去了宜芝院,此時安置妥當。

    宜芝院離清泰殿不遠,當周承庭走到院門前時,阿嬈才剛得到信出來。

    影壁前的宮燈散發著柔和的光,明亮卻不刺眼。燈下的人,自然也看得一清二楚——那張妖嬈艷麗的面龐,竟有幾分陌生。周承庭瞳孔下意識的微縮,這是阿嬈?

    “奴婢見過殿下。”連聲音都似乎比往常更嬌軟了些,阿嬈步伐輕盈的上前兩步,盈盈下拜行禮。

    周承庭面上波瀾不驚,心中卻是有些驚訝。他應了一聲,便攜了阿嬈一同往院子裏走。

    晚膳已經擺好,阿嬈也並不是頭一次與他一起用晚膳,只是這一次,阿嬈的態度很是不同。往日阿嬈在他面前總是小心拘束的,今日卻主動了許多。

    添飯盛湯遞湯匙,阿嬈的目光幾乎都纏在他身上,他還沒有動作,阿嬈便先替他做了。

    當然,能這樣順利的想太子之所想,與她平日裏的觀察分不開。

    晚膳順順當當的用完,有個嬌軟美人在一旁小意殷勤的服侍著,太子殿下自是心情不錯。

    “殿下請用茶。”阿嬈親自捧著一盞茶過來,遞到了太子跟前。

    事有反常即為妖。

    周承庭心念電轉間,猜到了阿嬈今日格外殷勤的用意——怕是她要有求於自己。

    “殿下,奴婢幫您松泛松泛筋骨,捏捏肩?”阿嬈打定主意先把太子服侍舒服了,才好再提自己的要求。

    誰知周承庭卻拒絕了。

    不按套路出牌的太子殿下讓阿嬈楞了一下,莫非她要正八經坐下來,和太子聊一聊?

    “有什麼事直說罷。”正在阿嬈百般糾結時,太子殿下大發慈悲的開了口,不緊不慢道:“這一晚上待孤如此殷勤,再不說你不白忙活了?”

    被太子殿下戳破了心事,阿嬈俏臉微紅,卻也感謝太子給她臺階下。

    “殿下,過幾日宮裏設宴招待將抵京的藩王、官員們的親眷,皇後娘娘屬意娘娘操辦。”阿嬈斟酌著的道:“娘娘有意在人前提攜奴婢,只是奴婢覺得,這不大妥當。”

    周承庭略有些詫異,示意她接著往下說。

    “您上次說過,皇後娘娘想借機挑娘娘的錯處,娘娘是頭一次操辦這樣的宴席,能指點娘娘的唯有皇後和安貴妃,恐怕她們都不會出頭。雖說大面上差不了,暗地裏使絆子,便足以讓娘娘吃虧。”

    “奴婢想著,奴婢該低調的在暗處幫娘娘瞧著些。”阿嬈說完,心砰砰跳得厲害,目光灼灼的盯著周承庭看。

    她倒是敢說。

    不過他還是頭次見到眼角眉梢都透著自信的阿嬈,心中微動。

    周承庭看著阿嬈,忽然道:“你是想讓孤去幫你跟太子妃說這件事?”

    太子殿下抓重點的能力倒是很好,她只是隱晦的略提了兩句,太子便說破了她的心思,阿嬈心中燃起希望。

    “這倒不是難事。”太子殿下挑了挑眉,悠然道:“只是,你準備怎麼求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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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求他?

    阿嬈不自覺的眨了眨眼, 眸中閃過茫然之色。

    整個下午她都在想該如何說服太子幫她,太子可能追究緣由,可能會覺得不妥而駁回她的想法, 斷沒想到太子竟痛快的答應了, 還問她要報酬。

    先前準備好的一篇應對的話全無用武之地, 只是還沒來得及松口氣,阿嬈不得不面對新的問題。

    太子殿下看起來不像是挾恩圖報的人……

    “殿下, 香囊奴婢已經做好了。”阿嬈靈機一動, 忙殷殷的道:“奴婢去幫您拿過來瞧瞧?”

    一枚小小的香囊就想打發他?

    周承庭不動聲色的微微頷首, 讓人猜不出他的心思來,究竟是滿意還是不滿意。

    香囊是阿嬈早就準備好的, 她忙轉身去了妝鏡臺上放著的匣子裏取了出來後, 雙手奉上。

    瑩白柔軟的手掌中托著一枚做工精致的香囊, 寶藍色的底面,上頭繡著繁復的五蝠紋樣, 看起來花了不少功夫。

    阿嬈又是緊張又是期待的等著周承庭的反應。

    一股若有若無的香味兒從香囊中散發出來, 周承庭伸出手, 修長的手指才要拿起香囊時, 在半空中卻突然轉變的路線。他反手握住阿嬈的手腕, 就著她的手, 把香囊托到了自己的鼻翼下。

    被人突然抓住的阿嬈嚇了一跳, 險些失手把香囊從自己掌心給抖下去。

    “香味不錯。”周承庭面不改色心不跳, 他點頭道:“只是, 仿佛同孤那日聞到的不大一樣。”

    見太子殿下似是認真的回憶著上一次的香味兒, 阿嬈也不好就把手給抽回來,只好被抓著手腕,陪著太子殿下一同回想。

    “上回奴婢給娘娘做的那一枚,塞的是同樣的香料呀。”阿嬈努力的想著香料的配比,沒覺得哪裏出過差錯。唯一她能想到的不同,就是姜妙的那一枚小一些,莫非是她挑香料時手上沒準頭?

    “罷了,許是孤記錯了。”周承庭眼中似是閃過一抹失望之色,松開了她的手腕,大度的道:“不過是一枚香囊罷了,這個就很好。”

    阿嬈心中忽然有些愧疚。

    說是要討好太子,她做得並不夠,只是太子殿下寬容,又有太子妃的顏面在,她才如此輕忽。想起香囊將要收尾裝香料時,正是她心煩意亂時,許是她裝錯也不一定。

    就像今日她敷衍了,太子卻並不計較。

    “奴婢再重新幫您做一枚。”阿嬈忙補救道:“奴婢挑好香料請您過目後,再裝起來。”

    周承庭略一點頭,算是應了。忽然他想起什麼似的,道:“你用的是什麼香,仿佛孤那日問到的,就是這種香味。”

    阿嬈懵了,自己身上並沒有帶香囊或是香袋等物,倒是今日特特換了身衣裳,別是用來熏在衣裳的香味兒?

    “你過來。”周承庭給她使了個眼色,仿佛要確認自己的記憶似的,擡起阿嬈的手腕,輕輕嗅了一下。這本來略顯輕浮的動作,由他做來,卻是一派坦然。他篤定的道:“沒錯。”

    太子風光霽月,倒是阿嬈感覺臉上的熱度止不住,有要發燙的趨勢。

    “這香味似乎有種鎮定安神的效果,孤聞著很舒服。”太子殿下放下了阿嬈的手腕,一本正經的道。

    阿嬈可犯了難。

    她甚至沒忍住自己擡起手腕,嗅了嗅衣袖處,似乎隱約透著一股子香味。只能明日問一問芳芷她們,這衣裳用什麼香料熏過。

    很少見到阿嬈這樣不設防、有些傻乎乎的動作很可愛的模樣,周承庭面上還端得住,心中那處最柔軟的地方,卻是被戳中了。

    “你也不必勞神,孤只是隨口一說。”周承庭淡然一笑。

    太子越是表現得不在乎,阿嬈就越覺得內疚。太子的要求並不過分,一枚香囊而已,她盡力滿足就是了。

    “左不過有你在身邊,孤聞一聞,也有鎮定安神的功效。”周承庭似是隨口道:“何必費力再去做一枚。”

    太子的話似乎很有道理。

    阿嬈的耳根悄然染上緋色,整個人熱氣騰騰的,可總覺得哪裏不大對。

    太子殿下這是要將她當做香囊用麼?

    “這香囊孤收下了。”周承庭從阿嬈手中拿過香囊,隨手便帶上了。他唇角微翹,慢條斯理道:“所以你準備怎麼求孤,想好了嗎?”

    愕然之色染上阿嬈的眼底,這回她實打實的楞住了。

    難道香囊不算麼?

    似是看穿了阿嬈的心事,周承庭耐心的幫她回憶道“香囊之事在前,你求孤在後。罷了,許你再想些日子,這一回先欠著罷。”

    太子如此“寬宏大度”,阿嬈並沒有能松口氣。

    欠了太子人情,她該拿什麼來還?

    “孤累了,今日早些歇下罷。”周承庭看了阿嬈一眼。

    阿嬈驀地想起太子殿下所說的“鎮定安神”功效,俏臉通紅。又因著今日她刻意梳妝過,絕色之外,多了幾分妖艷動人。

    忽然她福至心靈的想起,太子殿下不會覺得今日自己可以妝扮,是為了引-誘他罷?

    “殿、殿下,奴婢沒有非分之想!”阿嬈手忙腳亂的解釋道:“奴婢絕對沒有要爭寵的意思!”

    誰知周承庭不以為意的擺擺手,道:“不必解釋,孤都明白。”

    阿嬈更加想哭了,太子殿下到底明白了什麼,跟她想解釋的是同一件事麼?

    “不用爭。”周承庭看著要急哭的阿嬈,隨口道:“東宮之中,孤本來就寵你一人。”

    啊,啊?

    阿嬈的眼睛睜得更大,粉嫩的唇瓣也微微張開,整個人都楞住了。

    周承庭在她唇上輕輕啄了一下。

    果然是香甜又柔軟,是他喜歡的味道。

    ***

    既是答應了阿嬈,周承庭一大早神清氣爽的去上了早朝,回來後便去了太子妃殿中。

    他意外的發現阿嬈竟沒有陪著姜妙,心中有些奇怪。

    “阿嬈比我還小一歲呢,殿下還請多愛憐些。”姜妙見周承庭一進來眼神便在找阿嬈,不由揶揄道:“我方才見她身上不自在,就讓她回去了。”

    素來沈穩持重的太子殿下,難得略顯心虛的清了清嗓子。

    姜妙打趣了兩句,便說起了正事。

    “阿妙,皇後這回要以你為主操辦這場宮宴,你可有打算?”周承庭神色自然了些,道:“她這次放手,必定會有動作。”

    王皇後名義上是想讓姜妙初次練手,先從人數少的宮宴開始。有了經驗,等到皇上過壽時再大的場面也能從容應對。

    這聽起來很是妥當,皇後關照太子妃,嫡親的婆媳也差不離如此。

    姜妙點頭,揚了揚唇角,眼中卻無一絲笑意。“王皇後這樣急切,莫非是有了太子嬪的人選?我若有不妥當的地方,她便能早日將人塞進來。在皇上的壽宴上,只怕她準備讓這位太子嬪出風頭呢!”

    她說的沒錯。

    王皇後等這個機會已經有三年之久,如今有了機會,迫不及待也是自然。

    “我撥兩個人來幫你。”在周承庭心中,姜妙還是那個無憂無慮的小妹妹。“王皇後只要不犯蠢,就不會做得太過。現有安貴妃等著漁翁得利,她怎麼會甘心?”

    姜妙心裏還是多少有些沒底,她不得不承認,自己遠不如浸淫後宮二十余載的婦人們。

    “聽說你想讓阿嬈幫你?”周承庭沒有忘了答應阿嬈的事,輕描淡寫的問了一句。

    姜妙輕輕頷首。她道:“往後阿嬈會是您的賢內助,有些事她也該學起來。她聰明穩重,只是太低調了些。我預備在人前帶一帶她,也好讓人知道東宮有她——”

    忽然,她挑眉道:“怎麼,太子哥哥,她求你來當說客了?”

    昨日阿嬈有些為難的從自己這兒走了,今日太子就來說項,只能是阿嬈求了太子。

    她並無不悅,反而替兩人感到高興。且她心中清楚,阿嬈不願意出頭,只怕是為了她著想。

    “我知道你對阿嬈的回護之意,只是咱們的關系,只有你我二人清楚,阿嬈卻是惶恐的。”周承庭溫聲道:“那日陳夫人還要來,她也是怕陳夫人心裏難受罷!”

    姜妙神色微黯。

    娘為她操碎了心,希望她在東宮過得好。若見到阿嬈以太子寵妾的身份出現,只怕還會為她的無子感傷,為她以後在東宮的處境而擔心。

    “阿嬈心細,或許在暗處能幫你留意些事情。”周承庭見姜妙的神色像是把自己的話聽了進去,又道:“你想擡舉阿嬈,不急於這一時。還有靜安姑姑,上回她對阿嬈就不大滿意。若是見她‘喧賓奪主’,只怕會不快。”

    雖說他已在靜安長公主面前表明了自己的態度,卻還是希望引導靜安長公主自己發現阿嬈的好處,從而喜歡她。

    姜妙態度強硬,卻並非聽不進勸的人,相反她覺得有道理的話,會很容易接受。

    “那便如此。”姜妙很快把這件事揭過去,眼下王皇後的太子嬪人選,更重要些。“這些日子正是外命婦們入宮頻繁的日子,她也好相看。”

    姜妙看著周承庭,蹙著眉道:“咱們要早做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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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阿嬈焦急的在宜芝院中等著太子回來。

    如今她在東宮中有寵, 想打探些消息也容易。得知太子回來後便去了太子妃處,阿嬈心中很篤定的覺得,太子所說的就是她所求之事。

    只是想起了昨日欠下了太子人情, 尤其太子夜裏在她耳邊用低沈的嗓音說“討一點利錢”時, 阿嬈就忍不住雙頰發燙, 腰桿兒也有些發酸。

    阿嬈推開了窗,讓外頭的涼風進來了些, 好歹能散一散面頰的熱度。

    她在窗邊的妝鏡臺前坐下, 鏡子中的那張臉她看了十數年, 熟悉又陌生。阿嬈不免有些恍惚,她忽然有些記不起, 原先她的是什麼模樣——

    被深埋於心底的記憶有破土而出的趨勢, 阿嬈閉了閉眼, 似乎想把那些記憶從腦海中清理幹凈。

    “選侍,太子妃娘娘來了。”芳芷前來通傳。

    阿嬈忙起身迎了出去。

    太子妃已經為她破例了太多次, 有事本該太子妃召她前去問話的。只怕是那件事有結果了, 阿嬈看了一眼時辰鐘。

    “奴婢見過娘娘。”阿嬈忙上前請安。

    姜妙擺擺手, 示意她不必多禮。

    兩人一同進了裏屋, 姜妙環顧過四周, 果然見屋子裏多了不少太子的東西, 略顯局促了些。

    等過了這一陣, 倒不如讓阿嬈搬去太子殿中方便些。姜妙默默的想著, 起碼要等到皇上過完壽, 否則她娘若是瞧見, 亦或是讓靜安長公主知道,只怕不妥。

    “皇後把宮宴定在十日後,你不必跟著我在前頭招待,就照你說的,幫我管著器物的調度。”姜妙開門見山道:“若是我有什麼留意不到的,你提醒我就是了。”

    阿嬈暗中松了口氣。

    果然太子殿下已經說服了太子妃,她不必在人前露面。看管器物不過是個借口,太子妃體貼的沒有多問。

    “是,奴婢記下了。”阿嬈感激的答應下來。

    她預備到時候叫著碧璽,一起幫太子妃去禦膳房和庫房看著些,這兩處隱蔽,只怕是隱患。

    “雲南王、楚王家眷已經抵京、兩廣和福建的官員家眷也到了不少。”姜妙在軟榻上坐下,隨口說起了這次宮宴的情況:“南邊的雖遠,倒是來得早些。”

    阿嬈聽罷,面上微微笑著,手指卻是緊緊的捏住了帕子。

    還沒等姜妙說上幾句,只聽坤正宮來人請太子妃過去。

    姜妙起身去了,阿嬈把太子妃送出了院門,一個人回到房中,有些茫然和空落。

    不過,她從未後悔過當初的決定!

    ***

    安遠侯府。

    姜姀離宮回家後,迫不及待把在太子妃宮中發生的事對母親和哥哥講了。

    她原來只是搶走姜妙的東西,對於阿嬈本人只視為姜妙的附庸。這一回當著靜安長公主、太子、姜妙的面,阿嬈給了她好大的沒臉,姜姀懷恨在心。

    思來想去,只有哥哥能幫她。她知道哥哥一直沒能放下阿嬈,尤其是得知阿嬈去服侍了太子,哥哥好幾日臉色都陰沈得可怕。

    “哥,你是沒有瞧見,阿嬈那囂張的氣焰!”姜姀眼珠一轉,瞎話隨口就來。“別看她在你面前裝什麼貞潔烈女,我聽說她為了爬太子的床,可是用盡手段!”

    “姜妙的性子你是知道的,哪裏是眼裏容得沙子的人?”姜妙見姜知瑞一言不發的沈著臉,愈發起勁兒。“阿嬈就是耐不住寂寞了,去攀了太子這根高枝,生米煮成熟飯。太子也貪戀她那張臉,姜妙便是太子妃又能如何?”

    胡姨娘見兒子臉色難看,忙道:“姀兒,你少說兩句!”

    雖說胡姨娘沒什麼遠見,對於兒子癡迷阿嬈這件事卻是堅決反對的。她兒子以後可是要繼承侯府的,怎麼為了個丫鬟念念不忘,甚至都不肯正經娶妻。

    她倒是忘了,自己就是爬了安遠侯姜長義的床才有了今日,這會兒倒憤憤不平起來。

    “娘,兒子還有事,先走了。”姜知瑞驀地起身。

    胡姨娘怕他一時沖動,做出什麼不妥當的事情來。“瑞兒,你去做什麼?”

    姜知瑞波瀾不驚的道:“六皇子派人來傳話,讓我過去一趟。”

    聽見是六皇子叫,胡姨娘這才放下心來,囑咐姜知瑞好生辦差、六皇子是最有希望繼承皇位的人雲雲。

    姜姀也動了心。

    她原本以為在安貴妃宮中能常常見到六皇子,可每次去給安貴妃請安,不是六皇子還沒來就是已經走了,竟是一回都沒有見過。

    “哥,能帶我一起去嗎?”姜姀見哥哥不贊同的眼神,忙道:“我不打擾你們,我就去附近的街面上逛逛,保證不惹麻煩!”

    胡姨娘也有心把女兒嫁給六皇子,期盼著姜姀日後能如安貴妃一般。

    姜姀抓著姜知瑞的袖子,附在他耳邊小聲嘀咕了幾句,只見姜知瑞終於松了口。胡姨娘皺了皺眉,她分明看見姜姀說了“阿嬈”如何。

    兄妹二人離開後,她立刻去書房找姜長義。

    她要早些把姜知瑞的親事定下來,決不能讓他再惦記著阿嬈。

    正巧在甬路上看到了夫人陳氏,胡姨娘故意擡高了聲調,道:“妾身給夫人請安!”

    陳氏神色冷淡的應了一聲。

    “妾身還沒給夫人道喜!”胡姨娘怪裏怪氣的笑道:“妾身聽姀兒說了,那位姜選侍甚是得寵呢。您可得註意些,別過些日子讓她爬到咱們大姑娘的頭上!”

    雖是知道胡姨娘故意在惡心自己,陳氏想到自己女兒的處境,心裏還是不大舒服。

    她淡淡的道:“不過是個妾罷了,哪怕是有了品級有了封號——”陳氏看了一眼胡姨娘輕蔑的道:“不還是要挖空心思把兒女記到嫡妻正室的名下?”

    胡姨娘氣得漲紅了臉,只是說不出話來。

    ***

    坤正宮。

    姜妙得到王皇後的傳召過去,見安貴妃也在一旁。

    “阿妙,準備得如何了?”王皇後故作關心的問道:“母後對你可是報了很大的期待。”

    姜妙在心中冷笑一聲,面上卻是恭敬的道:“有母後指點,大致的章程還是有的。只是頭一次經歷,到底有些手忙腳亂。”

    安貴妃聞言,在一旁柔柔的笑道:“你宮中不是還有個選侍麼,有她搭把手也是好的。”

    王皇後臉色旋即便難看了些。

    “接待朝廷內外命婦,只怕她還沒那個資格。”她特意強調道:“別丟了東宮的面子。”

    姜妙此時愈發覺得阿嬈是對的,此時阿嬈摻和進來,只怕會成為王皇後和安貴妃博弈的棋子。

    還沒等姜妙說話,只聽內侍進來通傳道:“太子殿下求見。”

    “這是聽到媳婦兒在,就趕忙過來了?快請太子。”王皇後含笑看著姜妙道:“到底你是庭兒的元配嫡妻,情分不同,還是這樣的恩愛。”

    姜妙看似含羞的低下頭,實則她怕自己笑出聲來。

    王皇後這是想說她自己罷?

    說話間周承庭已經走了進來,安貴妃和姜妙都站了起來。

    周承庭給王皇後見了禮,向安貴妃問了好,便同姜妙一起坐下了。

    “庭兒,既是你們兩個都在,母後就要說一說你太子嬪的事。”王皇後裝模作樣道:“阿妙一個人操持,母後實在是心疼。若是東宮有個太子嬪,她也不至於這樣勞累。”

    周承庭沒有反駁,只是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你放心,太子嬪的人選,母後會同靜安長公主一起,幫你挑個可心的。”王皇後笑吟吟的道:“以後阿妙就能輕省些。”

    周承庭面上波瀾不驚,慢條斯理的道:“但憑母後安排。”

    王皇後看著眼前的局面,心滿意足的笑容在臉上,卻沒有深入到心中。

    她總有種看不透周承庭的感覺。

    “若是沒有旁的事,兒臣帶著阿妙先回去了。”周承庭素來懶得和王皇後裝母慈子孝,王皇後見太子嬪的事他沒有反對,也就沒有計較。

    姜妙和周承庭回了東宮,姜妙揶揄的看著他笑,周承庭拿她沒辦法。

    “咦,殿下您帶了香囊?”姜妙看著周承庭身上系著的香囊,新奇的道:“原先倒沒見您帶過。等等——”姜妙仔細看了看,恍然道:“這是阿嬈做的吧!”

    周承庭點點頭,神色中隱約透著一絲自豪。

    只是姜妙專心研究他身上的荷包,倒沒留意他的表情。“阿嬈倒是肯花功夫,可惜您不能常帶。是了,阿嬈調香的手藝不錯,趕明兒我拿些香料,讓她給您配個安神助眠的,掛在帳子裏。”

    周承庭風輕雲淡道:“我已經得了,不必再做。”

    姜妙奇道:“也是阿嬈做的?”

    太子殿下略一思忖,繼而大言不慚道:“算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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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這日夜裏才睡下, 周承庭便感覺到身邊人的異樣。

    想著明日宮宴阿嬈恐怕也不得安生,周承庭便沒有要她,兩人只是同床而眠。這些日子同太子的相處, 讓阿嬈的膽子大了些。她才想小心翼翼的問為何不用她侍寢、太子也來了宜芝院, 只聽太子慢悠悠的開了口。

    “若是你精神好, 孤不介意多要你幾次。”

    阿嬈忙緊緊的閉上了眼睛。

    明日太子妃的娘,侯夫人也要入宮。別的人不見, 她還是要給夫人磕頭請安的。臉, 她還是要的。起不來可就丟人了。

    “快睡。”周承庭半是命令的道。

    說來也奇怪, 阿嬈本來沒什麼睡意,尤其是被太子殿下盯著, 她閉著眼只想等著太子睡著。殊不知她竟稀裏糊塗的睡著了, 不由自主開始做夢。

    夢中有人追趕她, 還有道淒厲的聲音催她快跑。

    周承庭本是見阿嬈睡著後,正像往日一樣, 輕輕給被子掀了條縫隙, 想讓阿嬈自己挪到他的懷中。卻見阿嬈睡得並不安穩, 口中喃喃的說著什麼, 眼角沁出大顆的淚珠來。

    他雖然屏住了呼吸去聽, 也沒有聽清阿嬈究竟說的是什麼。

    周承庭嘆了口氣, 先是為她拭去臉頰的淚痕, 旋即輕撫她的後背, 手上稍稍用力, 抱住了她。

    “阿嬈……”周承庭低低的喚了一聲, 卻沒有得到任何應答。他福至心靈,改口道:“珠兒,別怕。”

    不知是他叫對了名字,還是那句“別怕”起了作用,阿嬈在他懷中沒有再掙紮。雖然眼角猶自墜著淚珠,呼吸卻慢慢變得悠長、平緩。

    到底是何事讓她如此不安,如此害怕?

    周承庭倒是一點兒都不困了。他時而輕撫兩下阿嬈的後背,讓她睡得安穩些,腦中卻是想著許多事。

    等明日過後,再召紀北南。查找的範圍,此時已經能夠縮小不少了。

    他無意揭露阿嬈的傷疤,卻不想她一直被此困撓、甚至是驚恐。

    周承庭幾乎一夜無眠。

    天才蒙蒙亮時,阿嬈眼瞼輕顫,掙紮於將醒未醒的邊緣。她感覺自己被溫暖的氣息包圍著,源源不斷的暖意讓她有些貪戀,不舍得離開。

    阿嬈忽然感覺有些不對,睜開了眼。

    適應了片刻昏暗的光線後,映入眼簾的是男子微微敞開的褻衣領口,隱約透出精壯的肌肉來——阿嬈旋即便知道她知道包圍自己的暖意是來自何處了。

    她竟是伏在太子懷中睡了一夜!

    眼下太子似乎還沒醒,阿嬈立刻不敢動了,枕著太子的胳膊、以一種近乎蜷縮的姿態睡在太子懷中……阿嬈怎麼都回憶不起來,明明她是規規矩矩的睡在另一側,怎麼就到了太子懷中?

    “醒了?”就在阿嬈僵著身子不敢動時,太子殿下悠然開口。

    是她把太子殿下吵醒了嗎?

    阿嬈從太子懷中擡起頭來,只見太子目光清明,顯然是早就醒了。恐怕是為了遷就她,才一直等到現在。

    “殿、殿下——”阿嬈趕緊起身,不敢耽誤太子正事。

    這回以太子妃為主招待女眷,而招待藩王郡王、官員之子的自然以太子為首。

    周承庭淡淡的一聲,起身不自覺揉了揉自己略顯酸麻的胳膊。

    阿嬈滿心愧疚,忙繞到了太子身後,替太子去按摩揉捏了片刻,希望能稍稍紓解些。

    “好了。”周承庭很快就捉住了她的手,道:“沒事了。”

    兩人都各自起身,忙著梳洗更衣。一時太子先收拾好了,才要走時,看到鏡子中阿嬈已經上好了妝,正由芳芷給她梳頭。

    似乎從那日後,只愛素凈淡雅的阿嬈,就像是轉了性子,整個人的偏好明艷而張揚了許多。

    如此一來,倒是很有了些太子寵妾的氣派。

    ***

    女眷的宴席設在了延芳殿中。

    阿嬈自從梳洗完畢後去給太子妃請了安,連早膳都沒用,帶著芳芷結香還有趕來的碧璽,一起去庫房中看著人搬東西。

    說是她去幫忙管著器物的調度,實則是只是在一旁看著。

    宮中自是有經驗老道的內侍和宮女們,阿嬈只不過是四處轉轉,為了避開一切可能在貴人們面前露面。而她也反復思考過,王皇後若是想讓太子妃娘娘出些紕漏,還不至於是大簍子,會從何處下手。

    目前為止,太子和太子妃仔細關註了每個細節,還是沒有發現問題。

    出了紕漏太子妃會在內外命婦面前丟了臉面,可若是穩妥的辦好這件事,也會讓太子妃大放光彩。

    “去禦膳房瞧瞧。”阿嬈想到最後一處可能會出問題的地方。

    雖說這是最後一處,可她也覺得皇後不敢在膳食上面下手。除了大簍子,王皇後也沒有好果子吃。

    阿嬈一面想著,一面進了禦膳房的專門準備今日女眷宴席的廚房。

    來來往往的人不少,見一身華服、明艷動人的太子選侍出現在禦膳房時,雖然眾人手中的忙碌沒有停,卻開始了竊竊私語。

    “太子妃不讓她插手接待的事,她留來這兒上躥下跳了。”阿嬈也不是頭一次聽認這麼說,說話的人有心也好無心也罷,她並不在意。“終究是上不得臺面的人,一時得了太子寵愛,就張狂起來。還真以為自己是太子寵妾啊!”

    阿嬈也覺得自己努力不夠。

    太子雖是留宿她房中,可在旁人眼裏,她算不得真正的太子寵妾。她年輕顏色好,太子的貪戀是暫時的。若是她太過張揚得罪了太子妃娘娘,也沒有好果子吃。

    不過到底她的封號是皇後親下的詔命,禦膳房的人也不敢徹底忽略她,有個管事模樣的人,還是上前給阿嬈請了安。

    “選侍,您有事吩咐一聲底下人來就行。”那圓臉宮人笑得和氣,殷勤的道:“不拘讓哪個妹妹來,奴婢定然給您辦妥當了。”

    阿嬈唇角微翹,揚起下巴,做足了太子寵妾的派頭。她略略擡高了聲音,道:“太子妃娘娘在前頭忙著,這後面的事,少不得我要多費心了。”

    她的話音才落,便聽到嘈雜的忙碌聲中,夾雜了不少嘲笑。

    這不是給自己臉上貼金麼!

    眾人都有些瞧不上阿嬈的做派,太子妃不許她到前頭去,她就非得要插手點什麼,好顯示自己在東宮的地位。倒真真是個白眼狼,忘了太子妃的提攜之心。

    阿嬈正愁沒法子施展,不悅的道:“把今日的菜譜拿來給我瞧瞧!”

    管事的宮人會來事,當真把阿嬈請到了一個稍微清靜些的角落,還搬來了幹凈的凳子,請阿嬈坐下。

    桌子上除了菜譜外,阿嬈發現還有一份內外命婦的名單,上面有座次和要上的菜品。

    阿嬈順手拿了過來。

    她的行為沒有被阻攔,哪怕那宮人是王皇後的人也沒辦法。阿嬈如今的行為,對她們無甚幹擾,不如讓她擺擺威風,趕緊回去。

    阿嬈裝模作樣的拿了起來,還能聽到隱約嘲笑聲,說她能不能看懂。

    她沒空理會別人怎麼想,一目十行的往下看去,當看到一個名字時,忽然楞住了。她的呼吸突然變得急促,拿著名單的手也不自覺的輕顫。

    阿嬈反復又看了幾次,確認自己沒有看錯後,定了定神,把名單丟在了一旁。

    “選侍,您有何吩咐?”圓臉宮人想快些把阿嬈打發走,耐著性子問道。

    阿嬈支吾了兩聲,顯然是沒瞧出什麼來,又引來不少嗤笑。前兩回有人笑阿嬈沒理會,這一次她決定借題發揮。

    她明顯變了臉色,卻像是不好發作的樣子,在禦膳房中轉了一圈,終於在角落的桌子上,發現了一大屜做好的涼果,還未裝盤。

    “這個涼果也是今日要上的菜品麼?”阿嬈明知故問。

    圓臉宮人忙道:“回選侍的話,正是呢。這涼果最費功夫,要提前一天準備呢,您——”

    她才想說若是喜歡就給她帶走些也無妨,只見阿嬈上前拂袖,竟將那一整籠涼果都摔到了地上。白嫩的團子滾落到地上,立刻沾上了灰塵。

    阿嬈甚至將還上前將涼果踩了好幾下。

    “選、選侍——”那圓臉宮人旋即變了臉色,顯然沒料到阿嬈的壯舉,這可是皇後特意吩咐的——她臉色難看的道“您這是做什麼!”

    只見阿嬈冷笑一聲:“不小心打翻了,你有眼沒瞧見嗎?”

    還未等她再說什麼,阿嬈又“惡狠狠”道:“這就是你們瞧不起我的代價!”

    說完,阿嬈狠狠又踩了兩下地上的涼果,才翩然而去。那圓臉宮人氣得臉都青了,卻不敢認真攔著阿嬈。

    芳芷、結香、碧璽三人同樣目瞪口呆的看著“作威作福”的阿嬈。

    出了禦膳房的門,阿嬈臉上的跋扈之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滿臉焦急。“碧璽,你趕緊去知會太子妃娘娘一聲,有人對花生過敏,皇後只怕是想從這兒下手。”

    那種涼果阿嬈也是知道的,宮裏頭的新法子,雖是用到了花生,卻吃不出任何花生的味道。

    眼看時間來不及了,阿嬈把心一橫,直接點明了。

    “楚王側妃在的那一桌,萬不能上任何與花生有關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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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碧璽雖是不明所以, 可她向來聽阿嬈的話。得了阿嬈的囑咐,提著裙子小跑著走了。

    跟在阿嬈身邊的芳芷和結香都有些奇怪,自家選侍怎麼會知道這些?不過在禦膳房那一通大鬧, 她們倒是看懂了。選侍是為了不讓人陷害太子妃, 才故意這麼做的。

    “咱們先回東宮。”阿嬈神色已恢復如常。

    明知這麼做之後, 太子妃一定會懷疑她的身份,而她飛揚跋扈、不知輕重的名聲也會在宮中傳開——可是太子妃救過她兩次, 她不能眼睜睜的看著王皇後陷害太子妃。

    王皇後倒是好算計, 得知楚王側妃不能吃花生, 特意做成看不出、也吃不出花生味道涼果。太子妃並不知道,禦膳房中擬出的菜單讓太子妃過目時, 她自然沒有異議。

    這場宮宴是太子妃頭一次主持的宴席, 王皇後就要太子妃出醜——

    楚王側妃對花生過敏, 誤食後會渾身起紅色的疹子、呼吸急促,她曾見過一次。雖然沒有性命之憂, 看起來卻是很可怕。到時候亂起來, 太子妃實在說不清。

    這不算下毒, 不會出人命。可太子妃哪怕是無心, 疏漏之責卻是逃不掉的。

    太子妃在如此重要的場合失誤, 王皇後再往塞個家世相當的太子嬪, 等到皇上壽宴時, 恐怕出風頭的就是那位太子嬪了。

    所以阿嬈拼著被太子妃懷疑、暴露身份的風險, 也要提醒太子妃。

    她不後悔這麼做, 只是要怎麼向太子妃解釋?

    阿嬈心中一團亂麻, 面上卻是一派鎮靜淡然,芳芷和結香也瞧出不對來。

    先前兩次離開東宮她都是跟著姜妙去皇後宮中,除此之外她還從未離開過東宮。阿嬈讓芳芷挑條僻靜的路走回去,盡量避著些人。

    “選侍,前面是碧波池,直接走過去便到了東宮正門,從後面的小路繞過去就到東宮的西角門。”芳芷問道:“您看,是走那一條路?”

    雖說眼下要擺宴了,地點又在延芳殿,阿嬈還是怕撞到人,選了稍遠的小路。

    碧波池邊,種著垂柳若幹,映著池中盛開的荷花,時不時還有錦鯉躍出來,甚是好看。芳芷和結香能出來玩耍的時候也甚少,雖是走著路,眼神卻不由自主往池中看去。

    “選侍,您看,那條錦鯉真漂亮!”結香更活潑些,她指著一條躍出水面的錦鯉對阿嬈道。“那樣的花色倒是不多見。”

    阿嬈聞言望去,果然很好看,只是她並沒有心思欣賞。但她也沒打擾兩人的興致,只是笑了笑。

    就在她收回眼神的一瞬間,她忽然瞧見不遠處的柳樹後,站著一個人。

    那雙眼睛,陰鷙可怕、寒意逼人——阿嬈不由全身一顫,呼吸都驀地一窒。被他盯著,如同被毒蛇盯住無異。

    竟然是姜知瑞!

    那雙可怕的眼睛曾無數次在她的噩夢中出現——她不知道姜知瑞在那裏站了多久,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刻意在等她。她只想拔腿就跑,趕緊逃開。

    耳邊還傳來結香和芳芷的歡聲笑語,阿嬈忙加快了腳步,竟是隱隱把兩人超過去的架勢。

    兩人見狀,也收斂了說笑,緊跟著阿嬈快步離開。

    等到三人離開,站在柳樹下的人才走了出來,正是姜知瑞。

    他原先以為姜姀同姜妙素來不和,把話說得誇張些也是有的。今日親眼見了,才發現姜姀所言非虛。

    那張如清水芙蓉般清麗絕艷的面容,如今卻是透著幾分媚意,容貌氣色比往日更勝一籌。他也是自小習武之人,視力極佳,雖是距離遠,他卻把她看得一清二楚。

    更別提她頭上貴重的赤金寶石首飾、身上華麗張揚的衣裳,金線銀線在日光下折射的耀眼光芒,簡直灼傷人的眼睛。

    姜知瑞瞳孔都因為怒意而擴大,雙手緊握成拳,被壓在心底的恨意油然而起。

    當初他許諾榮華富貴時,阿嬈卻一臉漠然說她不稀罕,他逼迫她,她拼死抗拒。

    如今卻是歡歡喜喜的當了太子選侍。

    “哥,我說的沒錯罷!”躲在遠處的姜姀也趁勢出來,雖然姜知瑞不發一言,此時的神色分明是怒極。“撿著高枝兒飛去了,侯府的姨娘人家不稀罕!”

    她的話音未落,姜知瑞便拂袖而去。

    姜姀不以為然,哥哥肯定會更恨姜妙、更恨太子,這樣就能專心幫著六皇子了——她前幾日雖是遠遠躲在一旁,還是被六皇子瞧見了,六皇子笑著跟她說了話。

    想到這兒,姜姀不由紅了臉,那樣溫潤如玉、俊美的男子,沒人能不動心。

    “碧桃姐姐,多謝你!”姜姀離開了碧波池,對等著她的宮人道謝。

    如果不是她找了安貴妃身邊的大宮女碧桃幫忙,還不能如此順利的讓哥哥發現阿嬈的真面目。

    碧桃謙卑的笑道:“三姑娘這是哪裏話,以後還要請姑娘在貴妃娘娘面前幫奴婢美言兩句。”

    “好說、好說!”姜姀被捧得飄飄然,高高興興的走了。

    ***

    阿嬈逃也似的到了宜芝院。

    故人抵京、再見姜知瑞,無一對她不是極大的震動。

    是以午膳她沒用幾口,便讓人去找了料子,她要做些繡活平復心中的紛亂。

    眼下最要緊是她對太子妃要有個解釋。

    阿嬈讓施東施海去打探著延芳殿的消息,不過以兩人的身份還差些,阿嬈讓他們去找福順幫忙。

    福順上次算是因禍得福,福喜等人被處罰,他成了太子書房中得用的人。他感激阿嬈兩次出手相助,曾數次表示要報答阿嬈。

    幸而延芳殿的午宴一切順利的結束了。

    她懸在半空的一顆心還沒放下,太子妃派人傳話來,讓她過去說話。

    阿嬈的精神再度緊繃起來。

    她幾乎是腳下發飄的到了太子妃殿中,見到太子妃正由宮女們服侍著卸釵環。

    “阿嬈來了?”姜妙從鏡中見到低著頭的阿嬈,擺了擺手,示意宮女們都退下,只留下了珊瑚。

    阿嬈忙上前行禮道:“奴婢見過娘娘。”

    任憑心中怎樣的慌亂,阿嬈的舉止倒是依然從容大方,這份沈穩淡定是不錯,可愈發會讓人疑惑,實在和她的身份不符。

    “阿嬈,謝謝你。”姜妙拉著阿嬈的手坐下,眼中透著感激之色,誠懇的道:“若不是你提醒,恐怕今日就出亂子了。”

    阿嬈楞了一下。

    她來之前已經做好了準備,太子妃一定會問她是如何知道的,這等隱私之事,非親近的人不能知道。

    沒想到,太子妃竟是先向她道謝。

    “娘娘,這是奴婢應該的。”阿嬈慌忙起身道。

    太子妃待她這樣好,她心中愈發不是滋味。她遮掩著不能說的秘密,只怕要辜負太子妃了,她不是有意欺瞞——

    阿嬈跪在地上,道:“奴婢有罪,隱瞞了娘娘。”

    “起來說話。”姜妙也猜到了阿嬈要說的話,只是她先沒有追究,而是先把阿嬈從地上拉了起來。這倒是能解釋,阿嬈為何不肯在人前露面,只怕會遇到不想見的故人罷!

    “阿嬈,我知道你有不得已的苦衷。”姜妙柔聲道:“我本不欲多問,只是如今你成了太子選侍,只怕有些事你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

    阿嬈羞愧的看著姜妙,道:“奴婢在遇見您之前,曾被賣到楚王府在側妃處服侍過半年。後來、後來——”她咬了咬下唇,道:“二公子想要輕薄我,側妃發現後,便把我發賣了。”

    那會兒阿嬈至多只有十二歲!

    姜妙怒從心起,道:“真真是禽獸!阿嬈你別怕,楚王家眷至多留到皇上過壽,之後便離開了。到時山高水遠,便再無見面的機會了。”

    替阿嬈去出頭顯然不現實,一來太子的顏面往哪兒放,二來對於阿嬈來說,名聲全完了。

    可是……姜妙相信阿嬈不會拿這樣難堪的事來搪塞,她還是感覺有哪裏不對。

    “若是再有藩王家眷入宮、你只留在宜芝院便是了。”姜妙不願再逼迫她,柔聲安慰了她幾句。

    阿嬈有難言之隱,卻還是為了不讓自己被王皇後抓住把柄,出手幫忙,這份心意已經足夠珍貴。自己不會再讓她傷心。

    “多謝娘娘!”阿嬈終於能稍稍松一口氣。

    見太子妃面上有疲色,阿嬈沒敢提見過姜知瑞的事。夫人還在府中,何必讓娘娘再跟胡姨娘母子生氣,讓夫人多操一份心?

    或許,只是碰巧也不一定!

    ***

    太子書房。

    延芳殿的事周承庭也知道了,倒是沒有太多的驚訝。

    楚王側妃?阿嬈同楚王府有關系?

    他沈吟了片刻,對候在一旁的紀北南道:“楚王側妃可是出身京中世家?她家中可與南方的世家聯姻過?”

    紀北南回道:“正是。楚王側妃出身長寧伯府的旁支,至於聯姻——”

    在得到太子命他查楚王側妃時,紀北南便把她周圍的一切都打探清楚了。故此他利落的回道:“楚王側妃有一表妹嫁給了雲南王次子,現封了郡王的慕景程。”

    “查楚王府和雲南王府。”周承庭沈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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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阿嬈離開後, 姜妙的臉上換了另一幅沈思的神色。

    她相信阿嬈有難言之隱,且阿嬈給出的解釋也算是合情合理,或許確有其事發生過——即便阿嬈真的曾在楚王府服侍過, 可阿嬈自己也說了, 只有半年多的時間。

    那麼在阿嬈十來歲之前, 她是誰,又曾生活在哪裏?

    這次設宴邀請的有雲南王府和楚王府的親眷、兩廣、福建官員的女眷, 姜妙素來記憶裏不錯, 夠資格在太子妃面前露面的, 她此時都能回想起來她們的容貌。

    雲南王府來了蘭馨、蘭雅兩位郡主,楚王府來了玉嘉、玉琪兩位郡主, 看起來和阿嬈都不像。若是姐妹的話, 哪怕是異母, 也該有些相似之處?

    今日見過的那些貴女,也難以看出誰與阿嬈有血親關系。

    姜妙頗為苦惱的嘆了口氣。

    “娘娘, 您可是在為今日之事苦惱?”珊瑚遞上熱茶來, 她甚是後怕的道:“幸而有阿嬈及時發現。果然皇後交給您這樣的差使, 就沒有安好心!”

    姜妙深以為然。

    王皇後可謂是煞費苦心, 好容易抓住這麼個能讓自己出醜、又不至於連累到她的法子, 還被阿嬈給破了。想來這會兒她正在坤正宮中發火砸東西呢!

    想到氣得跳腳的王皇後, 姜妙自覺心情好了不少。

    “阿嬈壞了她的好事, 只怕她會對阿嬈懷恨在心。”姜妙忽然道:“這幾日就讓阿嬈在宜芝院不要出門。”

    珊瑚應了一聲, 原本阿嬈就是個能耐得住寂寞的性子, 否則也不會幫太子妃在小院管私庫三年。

    “娘娘, 您讓奴婢派人看住三姑娘,果然她在弄鬼。”珊瑚想起太子妃的吩咐,道:“三姑娘說是去琢玉宮見安貴妃,可沒多久便從琢玉宮出門,有琢玉宮的宮女跟著她,似乎是有意把咱們的人給隔開了。”

    姜姀心胸狹隘、睚眥必報,上回竟在阿嬈這兒吃了虧,只怕她不會善罷甘休。

    其實若只是姜姀,她身後還有對阿嬈心懷歹意的姜知瑞、對東宮別有用意的安貴妃……

    “去查一查,姜姀避著人要做什麼?”姜妙不放心,對珊瑚叮囑道:“只是小心些,別讓人覺出端倪來。”

    珊瑚答應下來。

    ***

    阿嬈回到宜芝院時,太子已經回來了。

    想來自己在禦膳房的舉動,他一定已經知道了,阿嬈有些惴惴不安的進了院門。

    雖說她本意是為了幫太子妃,可她鬧得動靜不小,也算是在宮中出了名。她甚至能想象到,人們是如何她空有一張美貌卻沒腦子。

    把東宮內的恩怨鬧到外頭去,別人會怎樣想太子和東宮?

    “奴婢見過殿下。”阿嬈硬著頭皮走了進去,出乎她意料的,太子整個人都呈現出一種很放松的姿態,拿著一本遊記在看。

    周承庭見阿嬈進來,招了招手讓她走到自己身邊。

    “去見太子妃了?”周承庭把書隨手放在一旁的小幾上,讓阿嬈挨著他坐下。

    太子似乎並不是興師問罪的模樣,阿嬈卻仍舊陪著小心,輕輕應了一聲。“回殿下的話,正是。”

    “陪孤瞧瞧這本遊記,孤覺得很不錯。”周承庭看了一眼坐得筆管條直的阿嬈,閑適的道:“不用這樣拘束,隨意些。”

    她還從未見太子如此模樣,阿嬈心裏犯嘀咕,太子當真不在乎嗎?

    有些話還是要說開的,否則她不知道太子的底線在哪裏,日後做事愈發沒個章程。想到自己曾經大言不慚的說要幫太子妃的忙,所以太子才答應幫忙去說服太子妃,更覺得應該對太子說明情況。

    “殿下,今日在禦膳房……”阿嬈斟酌著開了口,雖說太子一定已經知道了,她還是要說。

    周承庭終於徹底丟下那本遊記,聽她說話。

    “行事是莽撞了些。”太子殿下神色淡淡的擡眼看她,慢條斯理道。

    阿嬈的心猛地一沈。

    “方法也過於簡單粗暴了些。”太子聲音不高,平靜溫涼的調子卻讓人的心驀地揪緊。

    阿嬈愈發不安起來,幾乎要站起來請罪了。

    “不過——”太子殿下突然湊近了她面前,唇角微勾,笑意便染上了眼底。“你做得很好,孤很滿意。”

    阿嬈差點沒反應過來,以為太子接下來定然是責難於她。

    看起來冷靜自持、老成穩重的太子殿下,說話大喘氣是很要命的!

    一向好脾氣的阿嬈也忍不住腹誹。

    “既然做了正確的事,為何要來低聲下氣的認錯?”周承庭眼底似乎閃過一抹肅殺冷銳,正色道:“你要是做孤的寵妾,這點底氣還是要有的。”

    太子殿下,似乎說得有些道理?

    阿嬈有些茫然的看著他,懵懂的點了頭。

    “好了,偷得浮生半日閑,陪孤看會兒閑書。”周承庭又把那本遊記撿了起來,硬要拉著阿嬈陪他一起看。

    羅漢床上的地方本就有限,兩人若是同看一本書,就要挨得極近。阿嬈不敢拒絕太子,只得依言陪在旁邊,認真看起了他手中的遊記。

    仿佛是講山水奇景的一卷。

    “南邊的好山好水,真真令人向往。”周承庭指著他翻開的那一頁,目露欣羨之色,道:“只是孤連京城都甚少離開,怕是沒什麼機會見了。”

    阿嬈聽罷,柔柔的笑道:“您是儲君,身份貴重,自是不能輕易離京。京郊也有許多山清水秀之處,這天下的山水,大抵也都差不多的模樣。”

    雖然這是安慰他的話,周承庭卻聽出了一種自信和底氣。

    讀萬卷書,行萬裏路。只有親身見過、經歷過、才能雲淡風輕的說出這樣的話來。

    “這一處山澗中據說有奇景。”周承庭看似信手翻過一頁,指給阿嬈看。“只是難得一見,多數人只能看到書上的描述。”

    阿嬈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笑道:“若是雨後去時,能見到的可能性就大了許多。”

    周承庭眸光驀地變深。

    若不是曾經親身不止一次的到過,怎會如此篤定的說出來?既是不止一次的去過,定然離她家中不遠……

    阿嬈正在專註的看著書上的文字,方才的隨口所言、毫不設防的姿態,倒讓周承庭覺得不自在。

    “名不副實的奇景也多了,奴婢倒是聽娘娘說過,京郊的幾處極美的景致。”

    他收起心中的疑惑,微微頷首,道:“你倒是提醒了孤,今年皇上壽宴,又逢著整壽,今年在京中的勛貴子弟最多。去秋狩時就熱鬧了,那處的風光不錯。”

    阿嬈眼中閃過一抹追憶之色,很快便垂眸,柔聲道:“娘娘騎術也很好呢。”

    姜妙的騎術周承庭是知道的,在女子中算是極為出色的。她年紀不大,卻很是膽大包天。偷偷打扮成男孩子的模樣,跟著他們幾個去郊外騎馬——

    “到時候你和阿妙一起去罷,路上也免得無趣。”周承庭心中一軟,道。

    阿嬈有些驚訝,太子妃和太子一同出行是自然的,可她只是個妾室——且聽皇後的意思,太子嬪也要進門了罷?

    而太子興致正好,她自是不敢打斷的,且她也實在是太久沒有出過門,便笑著應了。

    很快周承庭便借口有公務,把那本遊記丟到一旁。

    見阿嬈起身去幫他準備茶水,纖細的腰肢、輕盈的身姿,令人移不開眼,很適合抱在懷中。

    周承庭忽然想著,秋狩時,自己可以教她騎馬。

    ***

    琢玉宮。

    安貴妃真闔著眼,聽著碧桃在一旁的回話。

    “娘娘,禦膳房那邊的人說,那位姜選侍可是去大鬧了一場呢!”碧桃一五一十道:“論理她一個太子選侍,自然是擔不起招待誥命貴婦的重任,偏生她還不甘心。”

    安貴妃微微笑了笑,雖然已是三十幾歲的人,卻仍美艷不可方物。

    “太子日日宿在她的房中,她輕狂些也是正常。”安貴妃輕聲細語道:“她還沒嘗過失落的滋味,當然目中無人。”

    碧桃認同的點頭,道:“昨夜,太子殿下又歇在了姜選侍房中。”

    哪怕是大鬧了禦膳房、潑了太子妃的面子,一向沈穩自持的太子,竟像是被迷了魂兒一般。

    “這般寵愛,只怕會讓她忘乎所以,移了淳樸的心性。”安貴妃唇畔含笑,眼中卻是冰冷的。“讓她迷途知返,早日認識到自己的身份倒是更好些。”

    自家貴妃娘娘這是要出手了,碧桃在一旁,暗暗的想著。

    “皇後自是咽不下這口氣,只怕這幾日要敲打阿嬈。”安貴妃看著塗滿了丹蔻的指甲,斜了斜嘴角,泄出一絲淺笑。“咱們就幫皇後娘娘一回。”

    皇子們都漸漸長大了,周承庭卻仍是穩穩當當的坐著太子的位子,東宮裏無論是她和皇後,都找不到下手的機會。

    她也覺得,是時候把阿嬈培養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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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5-3 09:57:38 |只看該作者
第29章

   風平浪靜的過了幾日之後, 便到了靜安長公主的壽辰。

    期間王皇後派人措辭嚴厲的申斥了阿嬈一通,大意是若再有下次,便撤了她選侍的封號。

    姜妙反而松了口氣, 王皇後一計不成定會對阿嬈懷恨在心。可眼下又是要選太子嬪的節骨眼上, 阿嬈是太子新寵, 王皇後也不好直接給太子沒臉。

    禦膳房人多眼雜,阿嬈那日的舉動已經在宮中傳遍了, 太子都沒有任何表示, 依舊留宿阿嬈房中。原先瞧不起阿嬈的人, 也不由在心中多了些琢磨,莫非太子真的被阿嬈迷昏了頭不成?

    是以在靜安長公主壽辰這日, 姜妙便放心的和周承庭一起去公主府賀壽。

    原本她想帶著阿嬈一同前去拜壽, 可又想到長公主對阿嬈的誤解還未消除, 如此便有了幾分踟躕。

    阿嬈倒是在姜妙提議的同時便婉拒了。

    自己知道太子妃的提攜之心,可這兒若是去了, 豈不是明擺著跟長公主對著幹, 傷了長公主和太子的情分?阿嬈自知還是能分得清輕重, 不願太子、太子妃為難。

    送了太子和太子妃出門後, 阿嬈仍舊回了宜芝院。

    眼看天涼了, 依照往年在換季的時候, 她都會做兩身衣裳給太子妃。今年……阿嬈看著在臨窗大炕上堆了半炕的料子, 她是不是該給太子也做兩身?

    太子似乎偏愛寶藍色, 可她覺得太子穿月白色也很好看, 愈發顯得清朗俊逸。當然玄色也不錯, 皇太子的禮服她見太子穿過,那股子不怒自威的矜貴,令人心生敬畏。

    自從太子住進了她這小小的宜芝院,太子妃便源源不斷的往這裏送東西,生怕她短了用度。

    如今她做衣裳可選的料子極多,從料子的材質到色澤,幾乎讓人挑花了眼。

    罷了,還是照著往年的慣例先做太子妃的衣裳,旁敲側擊的問過太子之後,再決定做什麼樣的衣裳。

    正當阿嬈準備讓結香和芳芷幫她一起挑料子時,忽然只見施東神色焦急的跑進來,道:“選侍,皇後娘娘派人過來了!”

    阿嬈忙放下了手中的料子,站了起來。

    她往窗外望去,說話間便見一個藍衣內侍神色傲據、快步的走了進來。

    “奴才見過姜選侍。”他也沒讓人通報,便自顧自的進來,行禮也很是敷衍。

    阿嬈臉上的恬淡安靜之色漸漸隱去。

    “這位公公不必多禮。”

    她仿佛記得在坤正宮中見過這人,當日在王皇後面前,他可不是這副臉孔。

    “姜選侍,皇後娘娘有請。”藍衣內侍說話毫不客氣,也不容阿嬈說話,就要逼著阿嬈走。

    阿嬈倒沒有很驚訝。

    自己給王皇後搗亂了,哪怕王皇後相信她只是和太子妃之間齟齬,可畢竟壞了王皇後的事,王皇後善罷甘休才怪。

    她就知道王皇後還要出這口惡氣。

    “公公稍候,我更衣後就走。”到底是王皇後的人,阿嬈自然還是客氣些。

    誰知那藍衣內侍不把阿嬈放在眼中,皮笑肉不笑的道:“奴才勸選侍還是快些走的好,讓皇後娘娘久等,只怕是選侍也擔待不起!”

    阿嬈的神色終於冷了下來。

    她原先身份再低微,如今也是有品級的太子選侍,也是東宮的人。坤正宮的內侍都敢瞧不起她,實在是太欺負人了。

    “蒙皇後娘娘召見,怎能隨便就去,豈不是對娘娘不敬?”阿嬈說話的聲音不高,態度卻很堅決。“施東施海,請這位公公稍後片刻!”

    那藍衣內侍本欲再說,可見到阿嬈眼角眉梢間流出的威儀,又聽阿嬈拿王皇後壓人,竟讓他生出些退縮之意。

    趁著他踟躕的片刻,施東施海眼疾手快的把他半扶半拖了出去。

    阿嬈倒真的讓結香幫她選了件顏色鮮亮的衣裳來,又吩咐芳芷道:“我去皇後宮中這事,不許去找人稟報太子妃娘娘。”

    皇後召見,選侍不得不去。芳芷得知消息後的頭一個反應,便是找人給在公主府的太子妃送信。

    她不解的想勸說阿嬈,卻見阿嬈態度堅決,只得答應下來。

    阿嬈以最快的速度更衣、重新梳了頭,挑了兩件貴重又不逾制的首飾戴上。

    靜安長公主不喜她,若是今日長公主的壽宴,太子妃因她提前離席——只怕靜安長公主這輩子對她都不會改觀了,太子妃也難做人。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總會有辦法的,她不信王皇後真能把她怎麼樣。

    ***

    坤正宮。

    當阿嬈隨著那藍衣內侍到了坤正宮時,王皇後果真已經等得有些不耐了。

    她疑心阿嬈是故意拖延時間,想等到周承庭和姜妙回宮,好找人給她撐腰。

    本就憋了一肚子氣的王皇後,見到不同於往日,更加明艷嬌媚的阿嬈,更是心頭火起。

    “好個目中無人的姜選侍!”王皇後居高臨下的看著跪在地上行禮的阿嬈,一開口就嘲諷道:“連本宮召見都敢拖拖拉拉的不來,也難怪敢大鬧禦膳房!”

    阿嬈神色恭敬柔順,聽王皇後是要興師問罪的意思,方才輕聲道:“回娘娘的話,奴婢無意中失手打翻了涼果,毀了娘娘精心擬定的菜單,奴婢真的是不小心才……”

    她的話音未落,王皇後的心猛地一跳,死死的盯著阿嬈,幾乎以為她看破了自己的計劃。

    可阿嬈神面色平和,不像是故意挑釁。

    王皇後冷靜下來,不欲在這上頭多糾纏。她好不容易尋了姜妙和周承庭同時離宮的機會,必須要敲打阿嬈一番,免得因阿嬈的愚蠢跋扈,倒壞了她的計劃。

    她擬定的太子嬪人選中,再無一個有阿嬈這樣的好顏色……若是太子還日日留宿宜芝院,她豈不是白忙活一場?

    “姜嬈,你可知罪?”王皇後冷聲道。

    還是頭一次被人這樣稱呼,阿嬈片刻的恍惚後,便很快垂眸道:“請娘娘明鑒,奴婢是無心之失。”

    “錯了就是錯了,你還敢狡辯?”王皇後見阿嬈這番柔婉的神色,心中愈發起了狠意。“不讓你吃些苦頭,本宮看你是死不悔改了。來人——”

    莫非王皇後要對她動私刑不成?

    阿嬈眼見有內侍捧著一把戒尺走了過來。

    這要是打下去,只怕她會皮開肉綻。阿嬈發現自己還能冷靜的猜測,王皇後不會像毀了她的臉罷?

    王皇後死死盯著阿嬈。

    阿嬈開始還不明所以,旋即她反應過來,面上終於如王皇後所願,流露出驚恐之色。

    “太子妃是個性子軟的,本宮是太子妃婆母,今日就替她教訓你!”

    那把看起來打人就很疼的戒尺,被王皇後身邊的大宮女握在手中高高的揚起,阿嬈在心中冷笑一聲。王皇後以為,這點子陣仗就能嚇到她?

    阿嬈閉了眼睛,正等著戒尺落下。

    “安貴妃到——”殿外外忽然傳來小內侍的通報聲。

    安貴妃怎麼突然來了?

    阿嬈不由睜開眼,只見王皇後正陰晴不定的盯著正款款走來的安貴妃。

    “妾身給娘娘請安。”安貴妃仍有中嬌俏的少女感,讓已經育有子嗣的宮妃們新鮮不已。

    王皇後態度冷淡的道:“你這會兒子來做什麼?”

    安貴妃似是沒有瞧見殿內的情景,輕聲細語的道:“娘娘忘了?皇上讓妾身協助您參詳慶宜公主駙馬的人選,妾身想著您這會兒是得閑的,便過來了。”

    慶宜公主是已經故去的慧嬪生下的公主,如今已經十五了,到了該婚配的年紀。

    王皇後臉色稍緩,道:“本宮這會子有事,你先回去。”

    誰知王皇後的話音未落,便聽到又來了內侍通傳,說是皇上請皇後去正乾宮一趟。

    皇上的召見自然是要放在首位的,王皇後暗恨今日實在不湊巧,一個兩個都要壞了她的計劃。忽然王皇後的目光落到跪著的阿嬈和站在一旁的安貴妃身上。

    “太子選侍姜嬈不知規矩,本宮正欲教教,只是這會兒子不得閑。”王皇後看著安貴妃,笑容愈發和藹。“你替本宮在這兒教她何為宮中規矩,何為妾室本分。”

    說著,她給拿著戒尺的宮女使了個眼色。

    一來若是在真把阿嬈打壞了,可以推到安貴妃身上;二來,王皇後又一次指桑罵槐,心中痛快了些。

    安貴妃萬年不變的溫婉神色露出一絲裂痕,眸中分明閃過一抹驚訝之色。

    “娘娘,這恐怕不妥罷?”安貴妃有些遲疑道:“姜選侍這細皮嫩肉的,只怕一戒尺下去,就傷了她……”

    她越是這麼說,王皇後就愈發堅定。

    “就這麼決定了。”說著,她讓身邊的心腹大宮女紫英留下執行懲罰,自己則是心情很好的去了正乾殿中。

    王皇後離開後,安貴妃輕輕嘆了口氣。

    “娘娘,那奴婢開始了?”紫英握緊戒尺,準備按照王皇後的吩咐,重重的打。

    阿嬈沒聽到安貴妃是不是應了,她感覺到戒尺帶起的一陣涼風,她不躲不閃的跪在地上,甚至感覺到玄鐵所制的戒尺只差分毫的擦過她的臉頰,然後被摔了出去——

    只聽地上發出一陣悶響。

    阿嬈睜開眼,只見紫英不敢置信的盯著自己的手,而戒尺已經落在不遠處的地毯上。

    這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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