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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臥龍生]十二魔令(翠袖玉環)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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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9-14 13:51:35 |只看該作者
二八〇

  藍家鳳道:“藍天義不殺我,他是害怕我娘;他不敢公然在武林發動戰亂,也是為了害怕我娘,所以他一直忍耐著……”藍福皺皺眉,正待出言反駁,藍家鳳卻冷冷說道:“你先別打岔,聽我把話說完……所以,他處心積慮,先殺死我娘,雖然一個有心一個無意,但他的武功,終是無法強過我娘,所以,他不敢和我娘正式翻臉,只是想找機會暗算我娘,終於被他如願得償。但他忽略了我娘的絕世智慧,早已洞悉了他的陰謀。我娘顧念夫妻之情,總希望他能夠懸崖勒馬,及時回悟,所以,處處忍耐,想不到,他竟心狠手辣到全無情義的地步,終於殺了我娘。因此,無論如何,我和藍天義有著殺母之仇。”

  藍福冷然道:“這些事,定是那神算子王修編出來的,用以挑撥姑娘和教主的父女之情。就老夫所知,王修在教主和老奴都不在府中時,他潛入了鎮江藍府。”

  藍家鳳淡淡一笑道:“大約是你來此之前,已與藍天義有過一番商量,所以,說起來頭頭是道。但這件事,不用冤枉人家王修,因為藍天義的一切舉動,都在我娘的預料之中。藍天義擒住我兩次,都被我輕易脫身,也是我娘早已替我安排好的策略。這法子我已用了兩次,計不過三,自然是不能再用第三次了……”語聲一頓,接道:“我的話到此為止,你也可以走了。”

  藍福冷笑一聲,說道:“老夫來此之時,奉有教主嚴命,非要我將姑娘帶回見教主不可。”

  藍家鳳道:“可惜,你要違命了。”

  藍福道:“教主告訴老夫,最好是善言勸你回去,如姑娘執意不從……”藍家鳳道:“怎麼樣?”

  藍福道:“老夫只好動手擒姑娘回去了。”

  藍家鳳淡淡笑道:“藍天義是這樣告訴你麼?”

  藍福道:“這還會假了不成。”

  藍家鳳道:“藍天義太笨,你卻不自量力。”

  藍福冷哼一聲,道:“藍姑娘你有好大能耐,別人不知道,老夫我卻是清楚的很。”

  藍家鳳道:“士別三日,刮目相看,你如想逞強,那就不妨試試。”

  藍福仰天打個哈哈,道:“好!姑娘執意不聽老夫良言相勸,那就別怪老夫失禮了。”

  舉手一揮身後群豪,突然散開去,把莊院圍了起來。

  六燕、七燕一抬手,拔出背上的寶劍,擋在藍福的身前。

  藍家鳳冷冷說道:“你一定要試試,那也是沒有法子的事。”

  舉手一揮,四個灰衣人緩步由門內走了出來,和第一次出現的灰衣中年人,站在一起,五人並肩而立,擋在藍家鳳的身前。

  由莊院之中行出的四個灰衣人,兩個執刀,兩個執劍。

  江曉峰低聲對王修說道:“老前輩,這些人穿著一般的灰色衣服,似是有意的叫人認不出了。”

  王修低聲說道:“他們都是苦練數十年的高手,每人都有一身驚人的藝業,但卻都無爭名揚譽的用心,所以,不用名號,不著奇裝,只穿著一襲灰衫,那是巫山群豪的標識。”

  江曉峰道:“這麼說來,他們的武功,都是一般模樣了?”

  王修道:“人和人的才智不同,骨格亦異,就算是一個師父授同一種武功,亦有不同成就,他們所學不同,必也是各有所長,也有所短。咱們今晚上要開眼界,見識一下巫山門中武功了。”

  江曉峰道:“如是人人衣著一樣……”王修接道:“我知曉你心中的疑問,你可是覺著這樣,藍姑娘派他們,也無法分辨所長,看上去混淆不清,是麼?”

  江曉峰道:“不錯,晚輩正是此意。”

  王修道:“就在下猜測,藍夫人在巫山中留下的人才,必然不會太多,他們穿著一般的衣著,正可收惑人耳目之效。至於內部之中,他們必有姓名代號等,以資識別。”

  兩人這一陣交談,場中形勢,已有了很大的變化。

  只聽藍福冷冷說道:“鳳姑娘就憑這幾個灰衣人,就想抗拒老夫率領的人麼?”

  藍家鳳道:“藍福,念你過去對我頗有照顧之功,我再勸你一次,假如不及時而退,一動上手,就可能鬧的全軍覆沒。”

  藍福道:“有這等事?老夫倒是有些不信了。”

  舉手一揮,四個身著勁裝大漢,由左側撲了上來。

  那居中而立,年紀稍長的大漢,仍是赤手空拳,目光注定藍福,對四個攻來的人,望也未望一眼。

  站在左首兩個執刀的灰衣人,只微微一轉身軀,對著四個來攻的人。

  這不過是一剎那間的工夫,四個勁裝大漢以極迅快的速度衝了上來。

  原來,藍福目睹那些灰衣人露了一手之後,心中有著極大的警惕,想先行見識一下這些灰衣人武功路數,再想對敵之法。

  但見兩個執刀的灰衣人,同時舉起手中的單刀,向前劈出。

  兩股刀光,閃電一般攻向迎來的四人,但看起來,那刀法直來直去,並沒有很奇異的變化。

  只聽一陣兵刃交觸,兩個灰衣人,突然收刀而退。

  等那兩人灰衣人在原位站好,四個向前衝奔的勁裝大漢,突然一齊摔倒在地上。

  燈光下,只見四人前胸鮮血湧出,早已刀中要害而亡。

  青萍子看的也呆了一呆,低聲嘆道:“好凌厲的一刀。”

  王修也是神色微變,低聲說道:“他的刀法,已到集繁為簡的境界,沒有人能夠預料他們出手的刀法變化,這是登峰造極的刀法,一刀奪命。”

  只見站在場中藍福,臉上一陣青,一陣白,顯然,他亦為這兩人出手一刀的凌厲,感覺震動不已。

  藍家鳳冷笑一聲,緩緩說道:“以你的武功,也許可以瞧出他們的刀法,你帶來數十人,就算一擁而上,也不過枉送數十條性命。為了減少無辜的死亡,你不妨就率來之人中,選幾個武功高強的人,打一場試試。”

  藍福緩緩抽出長劍,道:“姑娘可敢和老夫決一死戰麼?”

  藍家鳳道:“我現在也許還不是你的敵手,但多者半年,少者三月,我不但要和你動手一搏,而且打敗你之後,我還要找藍天義,替我娘報仇。”

  藍福冷冷說道:“你既自知不敵,還是束手就縛,免得老夫失手傷到你。”

  藍家鳳道:“我有他們保護,你打敗了他們,再找我動手不遲。”說完話,突然轉身,行入莊院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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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9-14 13:51:44 |只看該作者
二八一

  六燕、七燕,一手仗劍,一手執燈,保護著藍家鳳退入門內。

  藍福眼看藍家鳳退入莊院,心頭大急,長劍一揚,身後的巢南子、浮生子,各率六人,分由兩側攻上。

  四個分執刀劍的灰衣人,同時舉起刀劍,分向左右兩側迎去。

  青萍子只看的大為吃驚,急急說道:“王兄,我兩個師兄出手了,只怕他們也難是那些灰衣人的敵手。”

  王修道:“如若你那兩位師兄神志清明,未被藍天義暗下禁制,他們今天卻不失為倒反天道教的機會;如若他們身有禁制,除鳳姑娘能幫忙之外,咱們也是沒有法子。”

  青萍子道:“這件事既然叫我遇上了,怎能坐視不救?還要請王兄想個辦法才成。”

  王修輕輕嘆息一聲道:“在下盡力而為。”

  青萍子心中亦明白,此刻處境,再逼王修,也是無用,只好不再多言。

  抬頭看去,場中的形勢,大出青萍子的意料之外。

  原來,四個灰衣人,竟然改採守勢,雙劍、雙刀,各化作一片森寒的劍氣,刀光攔阻了浮生子、巢南子等的攻勢。

  同時,青萍子也瞧出了兩位師兄,儘管把劍施的寒光流轉,但攻的華而不實,並未全力施展。不禁心中一喜,低聲說道:“兩位師兄和我一樣,早已小心戒備,都未為藍天義陰謀所乘。”

  王修道:“兩位道兄,修養有素,見識豐博,大約也早已有了準備,藍福不能分心督陣,沒法瞧出他們華而不實的攻勢。”

  敢情王修也瞧了出來。

  這當兒,那年紀稍長,空手而立的灰衣人,突然一撩長衫,探手由腰中摸出一條黑色的長鞭,冷冷說道:“在下想領教天道教總護法的高招。”

  藍福一皺眉頭,道:“你一定要和老夫動手麼?”

  灰衣人道:“不錯。”

  藍福道:“動手不難,不過,老夫從來不和無名之人動手過招,閣下想動手,還請報個名上來。”

  灰衣人道:“咱們武功上分生死,強存弱亡,報不報姓名,似乎是沒有很大的關係吧!”

  藍福冷冷說道:“老夫劍下一向不死無名之卒。”

  灰衣人道:“如是一定要報名號,你就叫我巫山天王鞭就是。”

  藍福低聲自語道:“巫山天王鞭,這不像人名字啊!”

  天王鞭淡然一笑,道:“天王鞭和人名有何不同,閣下的要求,未免是太苛了一點。”右手一揮,手中黑鞭,迎面擊了下來。

  藍福早已運氣戒備,長劍一揚,硬向鞭上迎去,腕上暗加勁力,貫注於劍上,準備一舉間,削去那人手中的黑鞭。

  那知,那人手中的黑鞭,極為柔軟,藍福長劍一擋,黑鞭彎了下來,鞭尾打在藍福的後背之上。

  藍福雖然功力深厚,但也被這一鞭打的背上生痛。

  灰衣人一挫腕,收回長鞭,竟是絲毫未損。

  藍福怔了一怔,怒火大起,道:“好鞭法!”身子一側,人劍並進,直衝過來。

  灰衣人一挫腕,八尺長鞭,大部縮入袖中,只除下兩尺左右一段尾鞭,當作判官筆使用,華直的點向藍福前胸。

  藍福潛運內力的一劍,未能削斷那灰衣中年人手中的軟鞭,已知遇上了勁敵,也知曉他自稱天王鞭原因,自鳴為天下用鞭之王。

  但他未料到這人的功力,竟然能氣馭軟鞭,把一截軟鞭當作鐵筆應用。

  藍福本來是側功之勢,但此刻卻又不得不改攻為守。因為攻出的劍勢,走的偏鋒,那灰衣大漢的軟鞭,卻是畢直的點了過來,藍福劍勢縱然能刺中那灰衣人,天王鞭梢亦將點中藍福的前胸。

  要和高手過招,不能失去天機,藍福的劍勢凌厲,天王鞭如若閃身讓避,必授對方以可乘之機,只好施出同歸於盡的打法。

  果然藍福十分惜命,回劍護身,橫向鞭梢擋去。

  但聞波的一聲輕響,勁氣貫注的鞭梢,吃藍福一劍擋開。

  天王鞭長笑一聲,忽然間倒退丈餘,手中軟鞭暴長,幻起了一片鞭影。

  疾勁的鞭勢,帶起了一陣呼嘯勁風。

  藍福被迫在一團飛旋的鞭影之外。

  這時,雙方的混戰,自動的停了下來,巢南子、浮生子,雖然加入助戰,但被那四個分執刀劍的灰衣人,傷了四五個同伴。

  天道教一向視人命如草芥,藍福帶來的人手多,死傷十個八個,也不當它一回事。

  藍福瞧出今日的局面不妙,不知從那裡冒出了這一群灰衣人,個個都有著非凡的身手。對方只有五個人出手,莊院之中,還不知曉有好多人沒有出來,再這樣打下去,自己這一方面,只不過是多些傷亡而已。

  是故,巢南子等停手之後,藍福也未再喝令幾人再攻。

  忖度敵情,藍福已發覺年紀較大的天王鞭,似乎是這灰衣人的首腦,至少這五人之中,以天王鞭為首。自己和天王鞭的一戰,似乎是雙方優劣的關鍵,如若不能勝得對方,只有回頭走路一途可循,如是勝了,以後的變化,卻又無法預測,想再見到藍家鳳,最好的推想,還要闖過幾道攔截。

  他心中風車般一陣轉動,盤算,也不過是眨眼的工夫,那天王鞭的威勢,似乎又增強了許多。

  藍福回顧了巢南子一眼,吩咐道:“今日的變化很意外,你派幾個人去準備馬匹,我如是在十招之內,無法制服那用鞭的灰衣人,咱們立時回去,稟告教主。這些人個個都有數十年的精純功力,但卻又從未在江湖上走動過,來歷不明,武功卻偏又高的出奇,必須及時撲滅才成。”

  巢南子欠身應道:“屬下知道。”轉身而去。

  這時,那漫天的鞭影,已然直向藍福迫過來。

  鞭勢未到,一股勁風,先行迫至。

  藍福突然一提真氣,手中長劍,勾起兩朵劍花,同時傳出內力。

  一股森寒的劍氣,反擊過去。

  鞭影、劍芒,相距還有數尺距離,但鞭風劍氣,已先行觸接。

  那疾如輪轉,漫天飛旋的鞭影,似乎是突然間遇上了很強大的阻力,速度大為減緩下來。

  藍福卻不停的搖揮著手中的劍勢,發出波波層層的劍氣。

  天王鞭似乎是想用手中的長鞭擊向藍福,但他卻總是無法如願,長鞭好像被一層無形的牆壁堵住,難越雷池一步。

  這是一場罕聞罕見的搏鬥,雙方相隔一段距離,兵刃亦不相觸接,但憑深厚的內功,貫注於兵刃上發出的無形勁氣,相互攻拒。

  隱身在樹上枝葉叢中觀戰的江曉峰等,卻是看的心頭駭然。

  青萍子暗暗嘆息一聲,忖道:“我習劍數十年,比起人家來,當真是小巫,看來,再練它幾十年,只怕也難達到這等境界。”

  江曉峰亦不禁低聲的讚歎道:“這等鞭風、劍氣抗拒的搏鬥,大約已類近劍道中最高境界的‘馭劍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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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二

  王修低聲說道:“在下雖不是用劍的行家,但對這中間的道理,卻是略知一二。兩人這是在互較內功,只不過不用掌勢觸接,把內功用於兵刃之上,攻勢則更為凌厲,也不致形成纏鬥,鬧成不死不休的局面,比起‘馭劍術’,還有一段距離,不過,到了此等境地,劍氣已可傷人於近丈之內了。”

  青萍子道:“王兄果然是見聞博廣,無所不知,無所不曉。”

  王修笑一笑,道:“在下只是耳聞罷了,談不上通達。不過,這一種武功,亦有竅要,如無名師指點,縱然有極厚內功的人,也不易在兵刃上著力……”語聲一頓,道:“兩位若仔細的看看,也許可以看出,他們之間的手法,似乎是同出一源。昔年有一位武林前輩,畢生從事把內力運集於兵刃之上克敵,內功雖是基礎,但中間亦有巧勁,據在下所知,那位老輩的武功,並無傳人……”青萍子接道:“那麼,藍福和那灰衣人,又怎會施用呢?”

  王修道:“據在下所知,那一門武功,記入了金頂丹書之中。”

  江曉峰道:“這就對了,藍天義得到了丹書、魔令,藍夫人也會閱讀過。”

  王修搖搖頭,道:“照我的推斷,那丹書、魔令原為指塵上人取得,轉入藍夫人的手中以後,又從藍夫人轉入了藍天義的手中,而且藍夫人保存那丹書、魔令,有一段不短的時間,所以,藍夫人的武功,一直是高過藍天義……”沉吟了片刻,接道:“這其中的詳情,指塵上人沒有遺書說明,藍夫人也未告訴過我,但我冷眼觀察,由各種情形推斷,和一些事實證明,大致是不會錯了。”目光轉到青萍子的身上,道:“道兄,現在你有一個機會,如若你能做好,可使你兩位師兄,帶著一部份門下弟子,脫離天道教。”

  青萍子心中大喜,急道:“什麼法子?”

  王修道:“藍福正全力和那灰衣人動手,無法分心旁顧,你用貴派中的暗語,和巢南子連繫,他如未服用藍天義的制心藥物,必也會用暗語和你聯絡,那你就可以要他轉告浮生子,暗中通告武當門下弟子,藏身於樹林中……”青萍子接道:“這個沒問題,我那兩位師兄未為藥物所制,乃是我們早已約定,小心從事。但最重要的是,天道教中似乎有一位才慧極高的人物,在暗中幫助我們,告訴我們,如何才能避開食用藥物,並且告訴我們中毒之後的徵象,就這樣,我們騙過藍天義的雙目。”

  王修道:“為什麼不把此法告訴貴派中弟子,要他們也逃避服用制心藥物。”

  青萍子道:“那人告訴我們只限武當四子知曉,人一多就可能出亂子,所以,我們並未告訴門下弟子。”

  王修點點頭,沉思了片刻,突然開口道:“你通知令師兄,要他們趕快選幾個可以信任的弟子,至多不能多過八人,這些人第一要忠實可靠,再依序是才慧,武功,要令師兄設法點了他們的穴,藏於暗處。”

  青萍子道:“我明白了,貧道立刻就去。”躍下大樹,急奔而去。

  王修低聲對江曉峰說道:“你要留心瞧看四面情形,萬一青萍子不小心被人發覺,咱們必須要很快的救他出來,離開此地。”

  江曉峰道:“晚輩記下了。”

  王修抬頭看去,火光照耀下,只見兩人已打入最緊要的關頭,鞭舞劍轉,雙方頂門上也都流出了汗水。

  目睹兩人拚鬥的激烈,江曉峰忽然心中一動,道:“老前輩,如若那青萍子道兄,能夠及時救回巢南子和浮生子,今夜之中,咱們似有殺死藍福的機會。”

  王修道:“殺死藍福?”

  江曉峰道:“如若不錯,是藍福和那人搏鬥得疲勞未復,在下自信可以將他搏殺……”語聲頓一頓,接道:“這樣似乎是有欠光明,但在下記得,老前輩說過了一句話,對天道教用不著和他們講武林規誡。”

  王修道:“我相信江少俠確然有此能耐,不過,目下咱們應該研究一下,是否應該殺死藍福。”

  江曉峰奇道:“你是說藍福是否該殺?”

  王修道:“不錯。”

  江曉峰道:“這一點,晚輩就不懂了,藍福助藍天義為惡,那藍天義有多大的惡行,藍福就有多大惡行,怎麼還覺著他不該殺呢?”

  王修道:“江少俠誤會了在下言中之意,如論那藍福的罪,殺他一百刀也不算多。在下之意是,此時此情,不宜將他殺死。”

  江曉峰道:“為什麼?”

  王修答道:“如若殺死藍福,將會使藍天義提高警覺。”

  江曉峰如有所悟的“啊”了一聲,道:“不錯,以藍天義目下的實力,如若他有了警覺,到是一樁大為麻煩的事情。”

  兩人談話之間,場中的搏鬥形勢,已有了很大的變化。

  但聞藍福大喝一聲,手中長劍突然閃起了一朵劍花,震開了那灰衣人手中的長鞭,轉身一躍,人已到一丈開外,又一個騰身而起,消失在夜暗之中。

  那個自稱天王鞭,轉身奔回莊院之中。

  所有的灰衣人,都以極快的速度,退回莊院中去,砰然一聲,關上了大門。

  一番激烈的搏鬥,就這樣突然而終。

  江曉峰只看得大為奇怪,忍不住問道:“老前輩,這是怎麼回事了。”

  王修道:“天王鞭受了傷,而且傷得很重,他必須回入莊院中養息。”

  江曉峰道:“老前輩瞧到了?”

  王修搖搖頭,道:“江小俠沒有瞧清楚,在下如何能瞧的清楚呢?”

  江曉峰道:“那麼?老前輩如何知曉那灰衣人受了傷呢?”

  王修道:“我只是這樣推想。”

  江曉峰低聲說道:“照晚輩的看法,似乎是他們這一場搏鬥中,似是藍福落敗。”

  王修道:“藍福也受了傷,所以及時而退。”

  江曉峰嗯了一聲,道:“咱們此刻如何?”

  王修說道:“等青萍子道兄回來,咱們也要即刻動身離此,藍福惹不起藍家鳳,咱們也是一樣的惹他們不起。”語聲甫落,突聞耳際間響起一陣衣飄風之聲。

  江曉峰一抬腕,長劍一閃出鞘,聽風辨位,長劍一轉間,已然指向了來人的前胸。

  但聞青萍子的聲音,傳入耳際,道:“江少俠,是我。”

  江曉峰迴劍入鞘,低聲說道:“道長找到了兩位師兄麼?”

  青萍子道:“王兄算無遺策,自然是不會出錯。”

  王修笑一笑道:“兩位師兄現在何處?”

  青萍子道:“在林外一處隱蔽的草叢中……”語聲稍一停頓,道:“貧道照王兄指示,點了敝派中六位弟子穴道……”王修嗯了一聲,道:“咱們先去瞧瞧再說。”縱身而下,落著實地。

  青萍子緊隨著飄身而下,道:“貧道給兩位帶路。”轉身向前行去。

  王修、江曉峰,魚貫隨行,穿出樹林,又行了裡許左右,到了一處深草叢外。

  青萍子停下腳步,沉聲說道:“兩位師兄,王兄和江少俠都到了。”

  草叢中人影閃動,躍出巢南子和浮生子來。

  王修微微一笑,道:“兩位身處險地,竟然保持冷靜,避開毒藥,非大智大慧人物,實難辦到。”

  巢南子輕輕嘆息一聲,道:“王兄過獎了。武當派在我們這一代中,淪入魔道,幾陷於萬劫不復之境,想起來實是愧對我歷代的祖師。”

  浮生子接道:“我們雖然暫脫魔掌,但掌門師兄仍陷在藍天義控制之下,只怕要有一番苦頭好吃的了。”

  王修突然開口說道:“兩位道兄,在下要想請教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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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三

  巢南子道:“王兄吩咐,我等知無不言。”

  王修道:“貴派掌門人朝陽子道長,是否和兩位道長一般的保持著清明神志?”

  巢南子黯然說道:“掌門人為了我等的安全,故意服下了迷亂神志的藥物。”

  王修沉吟了一陣,道:“那就不要緊了。”

  青萍子聽得一呆,道:“貧道聽不懂王兄的話。”

  王修微微一笑,道:“事情很明白,如若令師兄沒有服用毒藥,在藍天義逼問之下,必然會露出馬腳,那就有性命之關,咱們得早些救他出來……”目光一掠巢南子、浮生子,接道:“如是貴掌門服用過藥物,那就真金不怕火,任他藍天義人性滅絕,殘酷絕倫,也不會遷怒到貴掌門的身上。因為那制心藥物,有著絕對效用,藍天義不會對他配製的藥物動疑,貴掌門縱然留在天道教中,暫時也很安全。”

  巢南子道:“我們武當三子都脫離魔掌,留下一個掌門人,心中總是不安。”

  王修道:“大勢如此,貴派已算是不幸中的大幸。退一步講,就算咱們千辛萬苦的救出來貴掌門,也是無法使他恢復神志。”

  浮生子怔一怔,道:“貧道等在混亂中救了我們六個弟子,他們都已經服用藥物,要如何才能使他們清醒過來?”

  王修道:“就在下所知,藍天義控制屬下的方法,共有兩種,一種是施用藥物,另一種很特殊的武功,點傷人的經脈,如若貴門中弟子都是被藍天義用武功點傷了經脈,目下只有一個藍家鳳姑娘能救,如若他們是服用了藥物,在下可以療治。”

  巢南子道:“就貧道所知,他們被逼服藥的可能,高過被武功所傷的可能性較多,王兄不妨察看一下。”

  王修道:“不用看了。如是他們被武功點傷,我也看不出一個所以然來,如是服用藥物,只要他們服下我的解藥之後,極快就可以恢復。”

  巢南子道:“那就請王大俠賜給藥物吧!”

  王修搖搖頭道:“現在不行。”

  青萍子奇道:“為什麼?他們身受控制,無法分辨善惡是非,也不辨識師長,非得實時服用解藥不可。”

  王修道:“在下已知那解藥配方,但藥物還未開始配製,其中有一兩味藥物,十分名貴,小一點的市鎮只怕還沒有法子買到。”

  江曉峰皺皺眉,接道:“那要好多時間啊?”

  王修道:“快則七日,慢則十天,必可配製成功,那時,不但可以救出武當派的弟子,而且天道教下凡受藥物毒害的人,都可以解救。”

  江曉峰心中暗道:好啊!這王修是早已經胸有成竹了,所以,才要武當三子生擒一些武當弟子,以供他試驗藥物之用。心中念轉,口中卻未說破。

  青萍子輕輕咳了一聲,道:“王兄,這中間一段時間,我們應該如何?”

  王修道:“找個地方暫時躲起來,有了藍家鳳和一群巫山高手,暫時夠那藍天義應付了。咱們最好借這一個空隙,找一處地方,諸位替我護法,我好多配製一些藥物,如是僥倖有成,就可以全力和藍天義周旋了。”

  青萍子道:“我生擒來的六個門下弟子呢?”

  王修道:“只有帶著他們同行了。”

  江曉峰道:“咱們要找一處僻靜所在住下,老前輩去採購藥物,然後再行配製,藥物配成,才能救人。這一段時間,這些人都一直點住他們的穴道麼?”

  王修笑一笑,道:“目下似乎是費事一點,勞請諸位帶著六個廢人同行,但諸位應該知道,他們並非是用來作王修藥物試驗之用,而是關係整個武林命運,如若我這藥物配製成功,而且又在六人身上驗證了它的效用,咱們可使藍天義的手下,大部份為我所用。”

  江曉峰和武當三子,聽得王修一番解說,都感到十分有理,幾人也就不再多言分別抱起六人。

  這當兒,突聞一陣得得蹄聲,傳了過來。

  幾人急急隱入草叢之中,凝目望去。

  夜色中,只見四匹快馬,由不遠處的大道上奔馳而過。

  因為夜色幽暗,幾人無法瞧出有多少馬匹,但約略估計,不下十匹之多。

  一陣快馬之後,輪聲轆轆傳來,數約三四輛篷車,緊追馬後而過。

  王修道:“藍姑娘給咱們留了一個僻靜的住處。”

  青萍子道:“藍姑娘住處的機密已洩,難道不怕那藍天義再遣人來擾麼?”

  王修道:“驟然想來確是如此,但如深思一下,情形就大不相同了,那藍天義找的是藍家鳳,並不是這片莊院,而也必然算知藍家鳳一定離開。咱們帶著六個不能行動的人同行,自是引人注目,極是不便,藍家鳳替咱們留下了一個廣大住所,又引去了藍天義的注意,替咱們解決了不少困難。”

  江曉峰道:“老前輩言之有理,而且咱們目下的處境形勢,一動不如一靜。”

  浮生子道:“王兄一向是算無遺策,貧道亦覺著搬入莊院之中好些。”

  王修微微一笑道:“事不宜遲,幾位既然同意,咱們可以行動了。”

  幾人立刻行動,背負起六個武當弟子,繞入藍家鳳等停留過的莊院。

  經過了一番仔細的搜查,竟然未尋得藍家鳳留下任何痕跡。

  王修口雖未言,心中卻暗忖道:“這丫頭如此細心,倒是藍天義一個勁敵。”

  這座莊院很大,前後三進院落,不下百間房屋。

  王修選擇了一間堆積雜物的樓上,作幾人安宿之處,縱然天道教再行派人來此搜查,只要關上那登樓的木門,抽去梯子,亦可瞞過天道教人的耳目。

  一切安排妥當,王修又告訴了幾人應變之法,就獨自離去。

  §第三十八章 妙手回春

  一切都在王修的預料之中,天道教未再派人來此莊院搜查。

  第四天中午時分,王修已采齊了藥物歸來,連夜煎熬藥物,製成了丹丸。

  他採購藥物甚多,製成的丹丸,不下數百粒。

  第五天中午,王修和武當三子及江曉峰等集於大廳,把製成的藥丸,分讓六位武當弟子服下,神情肅然說道:“如若這藥丸能解他們服用之毒,咱們就可以重出江湖,和藍天義一較長短。如是這藥物不能收效,咱們還得一些時間隱密,重行追尋這解藥的配方。”

  武當三子,一齊動手,解了六個弟子的穴道,靜觀變化。

  江曉峰輕輕咳了一聲,道:“老前輩,這藥丸十分重要麼?”

  王修道:“不錯。如若這丹丸能解去藍天義在他們身上所下之毒,咱們就可憑仗這些丸藥,重還天道教中弟子的靈智,天道教中數百武林高手,都可能為我們所用。如是這藥物配方不能解得天道教中弟子之毒,良方難求,只怕不是短時間能夠弄得了。”

  巢南子道:“久聞王兄之能,星卜醫道,無所不通,這藥方可是王兄研究出來的麼?”

  王修略一沉吟,道:“在下雖通藥理,卻無此能耐。再說,那藍天義使用何種藥物,迷人心志,在下既未見過他的配方,亦未見過他的藥物,豈能妄作預測?”

  巢南子道:“那麼這藥方又從何而來?”

  王修道:“一位武林名宿留下的藥方,照他留書所言,可解百毒,但願他遺言不虛,早日挽救這次武林大劫。”

  巢南子啊了一聲,未再多言,心中卻是暗暗忖道:“看來,這全是碰運氣的事了。”

  江曉峰心中明白,這藥方是指塵上人所遺之物,那指塵上人,早已熟讀了丹書、魔令,決不會無的放矢,這藥方多半是對症之物,但卻不便出言點破。

  須知藍天義並非具有大智大慧的人物,他一身所學,全來自丹書魔令,用毒一道自不例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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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四

  武當三子,加上王修和江曉峰,十道眼光,全都盯注在六個仰臥在大廳中的武當弟子身上,察看反應,王修心中更是緊張無比。

  足足過了一頓飯工夫,六個人仍然是靜靜的躺著,全無反應。

  青萍子忍不住蹲下身子,右掌按向一人前胸。

  那知掌指剛觸及那人的胸前,那人突然一伸雙臂。

  王修若有所悟的嗯了一聲,道:“三位道兄,助貴門弟子一臂之力,拍開他們的‘神封’穴。”

  武當三子應聲出手,擊落兩掌,分拍了六個弟子的“神封”穴。

  但聞六人長長吁一口氣,同時伸展雙臂,一挺身坐了起來。

  青萍子喜道:“王兄,他們醒過來了。”

  王修道:“他們穴道已解,早該醒過來了,遲遲不醒,和藥力運行有關,希望這藥力有效,能解去他們身中之毒。”

  這位以才略稱絕江湖的人物,大約是一生中從未有過這等緊張,雙目圓睜,盯注在六人身上,頂門上隱隱滲出了汗水。

  江曉峰站在王修身側,見他的特異神色,忍不住低聲說道:“老前輩,你很緊張。”

  王修笑一笑道:“我一生遇過了無數的危險,縱然是性命在呼吸之間,我也能鎮靜對付,但此刻,卻是緊張無比。”

  江曉峰低聲說道:“藥方無有來處,應該不會有錯,老前輩何用緊張呢?”

  王修道:“因為我沒有時間研究那藥方,心中全無所知,完全是碰運氣。”

  江曉峰嗯了一聲,心中暗暗忖道:“這神算子之名得來倒也不易,只要事情從他口中說出,都要經過一番精細的推算、研究,縱不能一語中的,也不是不著邊際……”一念至此突然明白了神算子王修緊張的原因,除了這藥物關係著武林大局之外,還有他神算子的招牌不能砸掉。

  忖思之間,瞥見那年紀較長的一個道人緩緩站了起來,四顧一眼,突然奔到巢南子的身前,拜伏於地,道:“師父,弟子,弟子……”原來,這位年紀較長的道人,正是那巢南子的親傳弟子。

  巢南子扶起跪伏身前的弟子,道:“你起來,這一段時間,你有些什麼感覺?”

  那道人沉思了一陣,道:“弟子好像作了一場惡夢般,什麼也記不得了。”

  巢南子充滿著憂慮的臉上,浮現出一抹微笑,道:“你們一點也記不起麼?”

  那道人又沉思了一陣,道:“弟子記得追隨掌門師尊、師父,及兩位師叔,投入了天道教中。有一天腹中十分飢餓,吃了一頓豐富的晚餐之後,就不再記得什麼了。”

  這時,另外五人,全都清醒過來,紛紛拜見武當三子。

  巢南子道:“藍天義把毒藥下在酒飯之中,當真叫人防不勝防。”目光轉到了王修的臉上,道:“王兄,他們都清醒過來了。”

  王修早已恢復特有的冷靜,淡淡一笑,道:“那很好,現在,我把藥丸分給諸位,帶在身上,咱們立時動身。”

  取過藥丸,分出四份,每份約三十粒,分交給武當三子和江曉峰,說道:“諸位請珍重收藏,有機會遇上天道教中神志不清的人,就給他服用一粒,然後,再酌情決定,是收為我用,能收則收,不能收亦不用勉強,讓他們回去就是。”

  巢南子道:“如是遇上了江湖上凶名極著的人,是否也要給他藥物服用?”

  王修道:“一樣照救。因為,他們清醒之後,都會把藍天義視著仇敵,多一個人恢復神志,就多一份抗拒藍天義的力量。”

  巢南子道:“王大俠已使我等心悅誠服,你的吩咐,自然是不會錯了……”目光一掠六個武當弟子,道:“你們過來,見過神算子王老前輩。”

  六個武當弟子,橫排一列,齊齊欠身合掌,道:“見過老前輩。”

  王修欠身一個羅圈揖,道:“諸位道長少禮。”

  巢南子道:“從此之後,我武當門中弟子,都要追隨王大俠和江少俠與天道教作勢不兩立之爭,直到消滅天道教,迎回掌門人、重光我武當門戶。今後再和敵人動手,凡我武當弟子,人人都要存必死之心,寧可戰死,不能再降敵受辱。”

  六個武當弟子,齊聲應道:“弟子等敬領示諭。”

  巢南子說出六個武當弟子的法號,依序的靜智、靜仁、靜勇、靜心、靜意。

  王修道:“久聞武當靜字一輩中,人才眾多……”巢南子苦笑一下,接道:“七十二位靜字輩的弟子,恐怕已有半數戰死了。唉!武當四子領導無方,實愧對歷代先師。”

  王修道:“這場武林劫難,實屬空前。天下上百的幫派門戶,都為藍天義踏平併吞,就算消滅了天道教,只怕武林也難復舊觀,有很多門派,都將後繼無人,道長也不用太過自責了。”

  武當派中規戒森嚴,巢南子既在場,浮生子和青萍子,都不敢妄插上言,一切都聽巢南子的安排。

  巢南子輕輕嘆息一聲,道:“王兄說的是。天下上百的門派遭殃,武當派只不過是百中之一罷了,半年前我掌門師兄,為了免遭滅門之危,才投入天道教中,如今想來,那一日縱然下令全派一戰,今日也不過是這番局面罷了。”

  王修搖搖頭道:“道長錯了。令師兄的決定,並無差錯。如若那時貴派不能忍一時之氣,盡出全派的精銳,必將是全軍覆滅。武當四子,固然難逃毒手,就是貴派中弟子,亦將十、九遭難,半年來形勢轉移,變化很大,衡度今昔形勢,豈可同日而語?”

  巢南子沉吟了一陣,道:“也許王兄說的對,此刻,我們武當派有九人在此,王兄如有差遣,只管吩咐,我們也許武功不足以當大任,但卻有必死之心。”

  王修道:“我明白諸位道兄的心情,但我們此刻實力還難和藍天義正面抗衡,要以智鬥力……”凝目思索了一陣,接道:“半月之後,咱們將有一股強大的實力加入……”江曉峰接道:“什麼人?”

  王修道:“鳥王呼延嘯。”

  江曉峰道:“我的義父?”

  王修道:“不錯。他替你去找那隻碩大無比的巨雕,他說那是鳥中之王,自具神通。順便再在深山中,羅致一些猛獸,並作訓練。他許下豪語,要役使天下巨鳥,對付天道教中人物。不過,我已和他約好,不論他能否尋得那頭鳥中之王,一定要如約會晤,再過半月,就到訂約的限期。”

  江曉峰道:“不知老前輩約了晚輩義父在何處會晤呢?”

  王修沉吟了片刻,道:“那地方距此路程不近,咱們就該動身了。”

  他答非所問,似乎不願說出和呼延嘯約會的地方。

  巢南子道:“王兄,咱們幾時動身?”

  王修道:“說走就走,立刻動身。”

  舉步向外行去,一面接道:“諸位可瞧出這座莊院,和一般的房舍,有些不同麼?”

  江曉峰道:“在下感覺不出。”

  王修道:“這座莊院,修的十分隱密,叢林環繞,四無鄰舍,如是不知內情的人,決想不到這地方會有這等一座大莊院。”

  江曉峰奇道:“老前輩,晚輩想不出,這有何出奇之處?”

  其實,巢南子等都作此想,只是不便問出口來罷了。

  王修微微一笑,道:“因為這座莊院,是那藍夫人生前所建。”

  江曉峰“啊”了一聲,道:“這就有些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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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五

  王修微微一笑,又道:“這座莊院,也就是巫山門在江湖上的耳目,只不過他們舉動小心,僻居荒野,武林中人一直未發覺這莊院和巫山門的關係罷了。”

  青萍子道:“王兄,這莊院除了是那藍夫人所築之外,還有別的作用麼?”

  王修道:“照我的推想,一定還有別的作用,但在下卻無法肯定的說出它的作用何在,不過,很快咱們就可以證實了。”

  江曉峰道:“如何一個證實之法呢?”

  王修道:“如若這莊院中有什麼古怪,世間活著之人,唯一可能知曉的就是藍家鳳,藍夫人以數十年苦心籌思,布下了連環針,引導著藍家鳳一步步地進入了隱密之中。她一步步的追索下去,知道的隱密就愈來愈多,照我們月來觀察所得,藍家鳳已然失去了主宰自己的力量……”江曉峰只聽得大感玄惑,接道:“藍家鳳失去了自己主宰的力量,又是何故呢?”

  王修道:“事情很簡單,藍家鳳進入她母親的設計之中,愈深入,愈覺著詭異神奇,再加上藍夫人精密的佈局,使藍家鳳愈陷愈深,如痴如狂,難以自主,換言之,她已到忘我之境,一切行動,都是在執行藍夫人的計畫。”

  江曉峰長長吁了一口氣,臉上泛現出關切之色,道:“這位藍夫人也太厲害了。她有絕世的智慧,莫可抗拒的武功,自己卻不肯設法去阻止藍天義的為惡,卻在死後布下圈套,役使自己的女兒來為她報仇,豈不是太陰險一些麼?”

  王修仰起頭來。長長吁一口氣,道:“因為她是女人啊!又是藍天義的夫人。”

  江曉峰道:“那藍夫人如若是一位平庸的女人,也還罷了,但她卻是一位具有絕世才慧的人,難道不知大義滅親的事?她如能防患未然,早一些制服藍天義,目下武林中也不會有這一場糾紛了。”

  王修略一沉吟,道:“藍夫人不願對付藍天義,因為她心中對藍天義一直有一份很深的愧咎。”

  江曉峰道:“什麼愧咎?”

  王修道:“因為藍夫人嫁給藍天義時,已非處女之身,也許,那時間,藍夫人已懷了藍家鳳……”重重咳了一聲,接道:“不管如何藍夫人心有愧咎,這愧咎使她一直忍耐下去,但她同時也瞧出了藍天義的陰沉,所以,在忍耐中,又安排下連環之設計,就算自己被藍天義所制,也有一股力量,可和藍天義抗衡武林。”

  江曉峰、巢南子等,齊齊點頭,讚道:“不錯,高見果非常人能及。”

  王修道:“藍夫人安排這一股力量,如無人啟發領導,他們可能一代而終,永遠埋沒於深山大澤之中,如是一旦有人啟發領導,這一股力量,就會蓬勃而起,十分強大,這就是巫山門了,他們具有著武林中第一流的身手,卻不肯在江湖上走動,也不和人爭名奪利。”

  江曉峰問道:“奇怪的是,那些人都具有著那樣高強的身手,何似竟然甘嘗寂寞於大澤之中,老死於山林之內。”

  王修道:“他們只是一種儲備的力量。這力量如若無人啟動,就不會激發,藍夫人掌握了那啟動之輪,目下的情形是,藍夫人交給了藍家鳳,藍家鳳已啟發了藍夫人安排的潛力……”略一沉吟,接道:“當然,我不能說這推斷完全無錯,也無法說出詳細內情,但大體上應該是不會太過離譜。”

  其實,他這一番推理論斷,早已聽得江曉峰和巢南子等心中敬佩不已。

  很少說話的浮生子,卻突然開口說道:“神算子之能,果非虛傳,這番話雖非書列詳明,但已勾出了輪廓,貧道有一得之愚,還望王兄指教。”

  王修笑一笑道:“道長言重了。有何高論,但請說出,在下洗耳恭聽。”

  浮生子道:“藍家鳳既已發動了武林一股強大的潛力,這股力量亦是挽救武林劫難的主流,咱們如能和她彙集一處,豈不是力量大增?”

  王修道:“道長之言,驟聽起來,確然有理,但這中間尚有許多隔閡,咱們只能運用這一股力量,卻不能和他們匯合。”

  江曉峰道:“這就使晚輩思解不透,老前輩可否解說一下?”

  王修頷首一笑,道:“諸位都知奇、正的道理吧!藍家鳳啟發領導的這一股力量,以詭異、奇變為主,我們卻是武林中正統的力量,藍夫人早已想到,所以,她安排巫山群豪,目的只有一個:用之對付藍天義。但她不能留下更多的藍天義為害江湖,所以,這一股來得突兀的武林詭奇力量,在消滅了藍天義之後,必亦將走至盡處。”

  江曉峰似乎是有些明白,但似乎又有些不明白,口中啊了兩聲,卻未再多問。

  王修輕輕咳了一聲道:“目下重要的事,咱們要如何去運用那一股力量,時不我與,縱然咱們此刻有丹書、魔令,也無時間容許咱們去練習更深奧的武功了。”

  巢南子道:“王兄說的極是,咱們已沒有太多的時間。”

  王修道:“所以,咱們要一面運用藍家鳳那股力量,一面也從天道教下爭取咱們的力量……”突然停下腳步,四顧了一眼,道:“諸位請再仔細瞧瞧,看看周圍是否有人?或是有什麼可疑的事物。”

  這幾句話,突如其來,使得江曉峰、巢南子都聽得為之一呆,不自覺停了腳步。

  流目四顧,但見一片平野,未見一個人蹤。王修道:“五丈左右處,有一片草叢,咱們最好能設法隱入深草叢中,巢南子道長如有興致,也請留下就是。”

  江曉峰道:“幹什麼?”

  王修道:“咱們要重回那個莊院中去,再仔細的瞧瞧……”巢南子接道:“貧道兩位師弟以及門下這六個弟子呢?”

  王修道:“要他們繼續向前走,如若在下推想的不錯,藍家鳳必然在這四周埋有暗樁,監視著咱們的舉動。”

  江曉峰道:“那是說咱們進入這莊院之時,已落在她的眼中了?”

  王修道:“在下相信,猜測的不會有錯,貴門中弟子,暫請浮生子道長率領,由深草叢中穿過,奔正東方向,行約三十里,找一處隱密的地方,暫時停下,打坐調息,到了初更時分,諸位再折轉回來,仍然在這片深草叢中會合,但不可輕舉妄動。”

  浮生子道:“貧道記下了。”

  王修道:“巢南子道長和江少俠請留在此地,行過草叢之時,藉機隱入草叢之中,借草叢隱身,在未得在下招呼之前,最好不要起來,有所行動。”

  幾人一面說話,一面不停的向前走,奔穿過草叢時,江曉峰和巢南子依言隱入草叢之中。

  六位武當弟子,在浮生子和青萍子率領之下,以極快的速度向前奔去。江曉峰伏臥於深草叢中,打量了一下停身之處,只覺草叢很深,縱然坐起身子,也不致被人發覺。

  當下緩緩坐起,盤起雙膝打坐調息。

  連番的奇遇,和松溪老人的誠心造就,江曉峰的內功,早已有了很大的進境,只是他本人沒有很明顯的感覺罷了。

  坐息片刻,立時覺著丹田中衝出一股熱流,分向四肢流動。

  但心中卻清澈如水,雜念全消。

  這種情形,正是身負上乘內功的人,將要進入渾然忘我我之境的必經之道。

  這片刻時光中,他心中靜極,耳目也到了他武功成就的靈敏極限。

  突然間,江曉峰聽到了一陣很輕微的步履之聲傳入耳際。

  那聲音似是很輕的腳步,踏在草叢之上。

  如若平常之時,縱然在很靜的地方,江曉峰也無法聽到這輕微的聲音。

  江曉峰陡然間清醒過來,凝神傾聽,那聲音似已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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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六

  心中正自疑惑之間,突然聽得一個低沉的聲音,傳入耳際,道:“好像是他們少了兩個人,那些人極可能隱入了這些深草叢中。”

  只聽另一個聲音接道:“不可能吧!他們留在這裡幹什麼呢?如若他們是在那巫山下院中找到了什麼,他們盡可留在那裡不走,用不著留在深草叢中。”

  那低沉聲音道:“我似乎看到他們一行人中減少了一些。”

  第二個人哈哈一笑,接道:“咱們距離甚遠,如何能夠看得清楚?你不用疑神疑鬼了,咱們該回莊院中去了。”

  那說話的聲音,距離江曉峰不過一丈四五外,江曉峰屏息凝神,連大氣也不敢出。

  只聽一陣衣袂飄風之聲,兩人似已同時離去。

  江曉峰長長吁一口氣,忖道:“神算子果然是非同小可,料事之能,實非常人可及。”

  又足足過了頓飯工夫之久,聽得王修的聲音傳了過來,道:“江少俠,請過來吧!”

  江曉峰探出頭來,四顧無人,才緩緩站起身子循聲尋去。

  其實,王修就在江曉峰停身處三丈左右,江曉峰行過去時,巢南子早已先在。

  江曉峰一見兩人之面,急急說道:“兩位都聽到了麼?”

  王修微微頷首,一面拍著草地,說道:“你坐下來,咱們慢慢的談。”

  江曉峰坐了下去,道:“老前輩的料事之能,實是叫人敬佩。”

  王修淡淡一笑,說道:“我也不過是姑且碰碰運氣罷了……”語聲微微一頓,接道:“不過事情的發展和我預先的推想,有些不同了。”

  這時,江曉峰和巢南子,都已對王修生出了無比的敬佩之心,兩個人同時說道:“願聆高論。”

  王修道:“第一,這兩個人的武功很高,出了那莊院之後,我一直留心著是否被暗樁盯梢,但卻沒有發覺到有什麼可疑之處,這草叢四周,僅有的幾株大樹,我都用心瞧過,沒有藏人,那是說他們在很遠的地方監視著咱們,而且兩人進入草叢之後,我們一直未聽出他們步履之聲,這證明他們的武功,都是武林中第一流的高手。”

  巢南子不住點頭,顯然他也未聽到兩人的步履聲。

  江曉峰心中暗道:“兩人既然都未聽到,我也不用說出來了。”

  但聞王修接道:“那莊院名叫巫山下院,證實我先前的推想,這莊院是藍夫人所建,和巫山門有著很密切的關係。”

  江曉峰道:“聽兩人對話的聲音,距離我們很近,幸好是有一個反對,如是兩人稍為搜尋一下,就可能找到咱們。”

  王修笑道:“錯的是他們的爭論,如是他兩人一語不發,站在那裡等一陣,不用搜尋,就能發覺咱們了。”

  江曉峰道:“這情形不是和老前輩的看法一樣麼?又有何處不同了?”

  王修搖搖頭,道:“大不相同,過去,我只是覺著那莊院和巫山門有關,藍家鳳率眾而去,用意在掩人耳目,我料她在這一段時間之後,很可能去而復返,咱們要設法探聽出來她的用心,如何對付藍天義,以便於暗中配合,現在,我發覺,巫山下院中,一直留有看守的人,就算咱們在那莊院中時,他們也有人守在那裡。”

  巢南子道:“那莊院中既是有人,何以竟會容許咱們留在那裡?”

  王修道:“因為咱們一直沒有侵入他們的重要所在,而且咱們人數眾多,既然沒有侵犯到他們,他們也不惹咱們了,只是在暗中監視罷了。”

  江曉峰點點頭,道:“老前輩見一知十,觀察入微,實是叫人佩服。”

  王修神色肅然的道:“但咱們今夜中進入巫山下院時,可能遭遇的危險,也增加了很多,所以,咱們要特別小心一些才成。”

  巢南子道:“藍家鳳既已成為抗拒天道教的一股力量,和咱們不謀而合,咱們似乎是用不著再涉險進入那巫山下院了,縱然那巫山下院中有什麼隱密,對咱們也是有益無害。”

  王修道:“道長話雖有理,但藍夫人訓練的人手,必然加有禁制,只不過,她的手段、方法比那藍天義更高一籌,那些人也更自由些,外人瞧不出來罷了。”

  江曉峰搖頭道:“就算如此,咱們也無能幫助他們啊!”

  王修笑一笑道:“照在下的推斷,那巫山下院,保存著一件極為珍貴之物,這件東西,藍家鳳可能還不知道,就是那看守之人,只怕也未必清楚。”

  巢南子啊了一聲,道:“有這等事,那究竟是一件什麼樣的物品呢?”

  王修道:“目下在下亦無法答覆。但我可以斷言,那是件很珍貴的寶藏,所以,咱們一定得進入莊院中瞧瞧。”

  巢南子道:“如是和守莊之人照了面又將如何?”

  王修說道:“最好能夠把他們制服,但不可傷了他們。”

  巢南子和那灰衣人動過手,知曉厲害,心中暗道:能夠支持上三十招只怕就很不容易了。

  但聞王修道:“現在,咱們三個人,分成三班,一人當值,兩人休息,儘量設法保養體力。”

  三人就在深草叢間,分班休息。

  約到初更時分,王修喚醒了兩人,道:“咱們把臉上掩遮一下,不要讓他們瞧出我們的身份,立時動身。”

  三人稍為改裝,又趕往巫山下院。

  幾人都已熟悉路徑,尤以王修記的更是清晰詳明。

  輕車熟路,夜色掩護,三人很快的便接近了巫山下院。

  攀登上一棵大樹,凝目向莊院中望去,不見點光微火,一片漆黑。

  江曉峰低聲道:“偌大一個莊院,房舍連綿,咱們不能每一個房間都查看一下。”

  王修道:“咱們不能查看,舉動愈是隱密愈好,而且還要有極大的耐心等待……”語聲一頓,接道:“咱們現在進去。”

  三人躍下大樹,越牆而入。

  王修當先帶路,閃入了走廊之中,低聲對江曉峰道:“如是遇上了他們,動手時愈快愈好,最好能一出手就制服他們。”

  江曉峰點點頭,道:“晚輩記下了。”

  王修沿著走廊緩步而行,步履極慢,小心異常。

  三人費了近一個時辰的工夫,走遍了整個的莊院,一直是未發現什麼。

  巢南子低聲說道:“王兄,咱們這樣繞著房子走動,只怕是很難發現什麼。”

  這時,三人停身在大廳外走廊中一根大木柱旁邊,王修背靠在木柱上,正想得十分出神,好像根本未聽到巢南子的問話。

  兩人細瞧王修神色,知他正在運用思考,不便驚擾,只好靜靜的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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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七

  大約過了有頓飯工夫之後,王修突然一語不發的向前行去。兩人不知他用意何在,但卻沒有出言追問。

  他們在這座莊院之中住了數日,對這座莊院十分熟悉。幾人目光過人,又是一直在夜暗中行動,雖是房中更為黑暗,三人的目力,亦能適應。

  王修直行灶台前面,蹲下身子,右手伸入了灶門內,似是想從火灰的熱度上,判斷出這座巫山下院中,是否住得有人。

  巢南子、江曉峰,靜靜的站在一側,兩人一直都忍著未多問話。

  片刻之後,王修突然掏出了許多柴灰,裝入了口袋之中。

  然後,起身行出了廚房,同時搖搖頭,示意兩人不要多問。

  江曉峰和巢南子心中雖然納悶,但王修既然示意不要多問,兩人只好默默不語。王修似乎是胸有成竹,離開了廚房之後,便直奔後院。

  ***

  在江曉峰的記憶之中,那後院之內,是一處雜草叢生的荒涼庭院,建有一道小小的月門,和院落銜接。

  王修伏下身子,從袋內摸出柴灰,小心翼翼的鋪在地上。他鋪的十分均勻,而且份量很少,除非是有意和特別留心的人,都無法分辨出來。王修鋪好柴灰,站起身子,轉向莊院中一座碉樓前面,也在那裡鋪了一層柴灰,然後,匆匆退出,當先飛奔而行。

  江曉峰和巢南子,心中都別了無數的疑問,但王修卻似是有意不讓兩人問話,一口氣跑回到原來的草叢之中,才長吁一氣,道:“道兄,你那兩位師弟和貴門中弟子,都該回來了吧?”

  巢南子道:“算時間應該差不多了。”

  王修道:“你用武當門中暗號,招呼一下,別要他們再趕到巫山下院中去。”

  巢南子應了一聲,縱身而起,發出了武當派暗號,等候甚久,未聞目應,才重回原地,道:“大約他們還沒有趕到。”

  王修舉起衣袖,拭去臉上的汗水,才緩緩說道:“好險啊!好險。”

  這時,兩人才留心到王修臉上不停的滲著冷汗,仍有著餘悸猶存之色。

  江曉峰道:“老前輩,發生了什麼事?”

  王修道:“咱們運氣很好,都活著離開了那巫山下院。”

  江曉峰道:“老前輩可否說清楚一些,在下一直未覺出那莊院中有何異狀。”

  巢南子道:“貧道亦有同感,不知王兄發現了什麼驚人之事?”

  王修仰臉望著天上的星辰,緩緩說道:“雖然,我現在還無法加以證明,但看形勢已經是八九不離十了……”語聲微微一頓,接道:“我們兩度進入那莊院之中,第一次還停留甚久,沒有發生變故,當真是一大僥倖。自然,咱們沒有到處亂走,也是僥倖的原因。”

  江曉峰、巢南子,被那王修說的如墮入了五里霧中,茫然而立。

  王修當先坐下了身子,道:“你們坐下來,咱們慢慢談。”

  巢南子、江曉峰依言坐下。

  齊聲說道:“那巫山下院中,究竟藏了些什麼?”

  王修輕輕咳了一聲,道:“在未得到證明之前,我應該慎言才是……”江曉峰接道:“王老前輩如是不肯說出,在下就一直心神難安了。”

  王修道:“這些事說出來驚駭世俗,雖然確有其事,也不應廣為散播,讓人知曉。”

  江曉峰道:“在下和巢南子老前輩,只有兩人知曉無妨吧?”

  王修道:“我可以說,但此刻還未完全證明,你們不能追問太多。”

  江曉峰、巢南子道:“好!我們決不多問。”

  王修道:“兩位今夜在那莊院中走了一個更次,不知有何感覺?”

  巢南子答道:“貧道覺著那大莊院有些陰森森的氣氛。”

  王修笑笑道:“除此之外呢?”

  江曉峰、巢南子齊聲應道:“別無異征。”

  王修道:“兩位再仔細想想看,是否聞到過什麼味道?”

  江曉峰道:“不錯,有一股很淡的香味。”

  巢南子道:“野花的香味,由很遠的地方順風飄來,香味很淡。”

  王修道:“那不是花香。”

  江曉峰道:“不是花香,那是什麼香味呢?”

  王修道:“是一種藥香……”江曉峰接道:“藥香,可是咱們配製藥物留下的香味?”

  王修搖搖頭道:“藥物配出那種香味,世間只有一種。”

  巢南子道:“那一定是一種起死回生的仙丹了?”

  王修道:“最毒的蛇,身上的彩色,也最美麗,那奇香迷人的藥物,也是世間最毒的一種藥物。”

  江曉峰“啊”了一聲,道:“我明白了,那是一種迷人神志的藥物。”

  王修淡淡一笑,道:“如是只能令一個人昏迷的藥物,那是等而下之的藥物,只要通曉醫理的人,都不難配成解藥出來。”

  江曉峰道:“咱們剛才聞到香味,難道是世間最毒的藥物?”

  王修道:“醫道中已知的藥物,那該是最厲害的一種……”語聲一頓,接道:“好厲害的藍夫人啊!”

  江曉峰道:“這又和藍夫人有關麼?”

  王修道:“這使我想到一件事,藍夫人不但把丹書總綱留下,而且,又把魔令中毒經中最精要的也留了下來。”

  巢南子道:“王兄只聞到一些淡淡的香味,而且那香味對咱們全無損傷就能斷定那是天下至毒麼?”

  王修沉吟了一陣,道:“我研究醫道,對用毒上自信知曉甚多,而那藥物的配製,也不是一個人的才智所能成就,只不過在百年前一位奇才縱橫的醫道大家,承前人餘蔭把它研配而成。”

  江曉峰問道:“老前輩,那究竟是一種什麼樣的藥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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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9-17 14:11:51 |只看該作者
二八八

  王修道:“一種至毒的藥物,能夠中人必死,見血封喉,固是可怕,但他視之有色,嗅之有味,稍為謹慎一些的人,或是通曉醫理的人,都可防患未然提高警覺,但用毒人處心積慮,耗費心血,孜孜數百年,使用毒一道,有了很大的改變,那就是無色無味的毒藥問世,如將它附之兵刃,極難辨識,混入酒飯,消於無形,但初用於世,也只有置人於死地一途,後來種類愈分愈多,可使人耳聾口啞、目瞎身殘,進而到定期發作,迷人心志,使它聽命於一個特定的動作和特定的聲音,用毒一道,發展至此,已和醫理藥物配合,相互為用,在武林中也卓然自成一家,但用毒的手法和藥物的研製,仍在不停的改進中……”長長吁了一口氣,目光一掠江曉峰和巢南子,道:“兩位聽說過‘換心香’這種藥物麼?”

  巢南子喃喃:“‘換心香’,‘換心香’,似乎是聽人說過。”

  江曉峰:“什麼叫‘換心香’?這名字聽起來倒很雅緻。”

  王修苦笑一下,道:“雅緻?不但名字雅緻,而且它給你感受,也有著無比的舒暢,那如花似麝的淡淡清香,像濃郁的酒,誘人沉醉。”

  江曉峰道:“沉醉之後呢?”

  王修沉吟了一陣,答非所問的道:“用毒一道,發展到‘換心香’的境界,大都已到了大成的地步。所謂絕峰之頂,深淵之底,就在下的才慧而言,已想不出它還會有什麼樣的進境了。”

  江曉峰道:“照老前輩的說法,那‘換心香’是毒中之毒了?”

  王修道:“‘換心香’已不是一個單純的毒藥,而是積醫道之中的大成表現。”

  江曉峰啊了一聲,道:“老前輩似乎是對那‘換心香’知曉很多?”

  王修道:“知曉的有限,但已夠我驚恐的了。”

  江曉峰道:“老前輩可否把‘換心香’的厲害,講給我們聽聽?”

  王修沉吟了一陣,道:“顧名思義,那‘換心香’,可使一個人心性忽然改變,就像是換了個心一樣。”

  江曉峰驚異了一聲,接道:“有這樣的毒藥?”

  王修道:“我說過,那‘換心香’已不能算是一種毒藥,而是醫學上一大成就,那樣至毒至絕的藥物,卻偏有中人欲醉的幽幽清香,就在下所知,那淡淡的清香,對人有著極神奇的誘惑,凡是聞得那清香稍久的人,都會迷醉在那股香味之中……”話到此處,突然住口不言。

  巢南子道:“就是那香味,能夠使人改變麼?”

  博精醫道的王修,似乎對那“換心香”也知曉不多,沉吟了一陣,道:“照我的推想,在那清幽的香味引誘之下,可能還有一些什麼,不過,我卻無法知曉。”

  江曉峰道:“老前輩可是確知咱們嗅到的香味,是‘換心香’的氣味麼?”

  王修道:“那不會錯,我知道那種香味,它香的很奇怪,而且雖是氣味,卻似有著實質之物,吸入腹中之後,似是在內腹中散佈一般。”

  巢南子、江曉峰,沉吟了一陣,幾乎是同時開口,說道:“不錯,細想起來,確實有一點散佈在內腹的感覺。”

  王修道:“就咱們所嗅到的香味而言,是一種極淡的氣味,巫山下院中,一定藏有著‘換心香’,那‘換心香’,也一定經過重重密封,咱們聞到的只是透出密封,飄漏出來的一些氣味而已……”凝目思索了片刻,道:“我原先有一些判斷,因為巫山下院的‘換心香’,可能有了很大的差異,目下使人有些困惑的是:那藍家鳳是否已知曉那‘換心香’的用法,準備如何運用‘換心香’。”

  江曉峰、巢南子相顧默然,對王修這一問,兩人根本就無法回答。

  王修沉吟了一陣,接道:“天亮之後,咱們再去那巫山下院瞧瞧。”

  江曉峰接道:“瞧什麼?”

  王修道:“瞧瞧我那佈置,是否有點反應。”

  江曉峰和巢南子同時問道:“你佈置的什麼?”

  王修道:“那些柴灰,我已經把它混入了泥土之中,如是不留心的人,很難看得出來!”

  江曉峰道:“那要證明什麼?”

  王修道:“證明那‘換心香’的奇特功用。巫山下院中,還留有多少人手。”

  江曉峰道:“為什麼要白天去呢?”

  王修道:“白天去,可減少一些恐怖的感覺。”

  江曉峰突然想到,王修適才直擦冷汗的神情,不禁心中一動,暗道:“看情形這王修心中還留著很多的隱密,不知何故,他不肯把隱密說出來。”

  巢南子似是也聽出破綻,低聲說道:“王兄,你似乎心中還有很多事未說出來。”

  王修沉吟了一陣,道:“說出來驚世駭俗,而且,在下心中也有些不太相信,所以,才不便輕易出口,等明天證實了,咱們再談不遲。”

  巢南子道:“說說何妨?”

  王修又沉吟了良久,道:“還是等咱們去瞧過再談不遲……”江曉峰突然一指按在唇上,道:“有人來了。”

  巢南子緩緩站起身子,四面張望。

  這時,夜色幽暗,四周的景物不清。

  巢南子四顧了良久,不見人蹤。

  突然間,一聲低沉的怪叫聲,傳了過來,靜夜中聽得十分清晰。

  巢南子點點頭,道:“他們回來了。”

  提高了聲音,道:“是三弟,四弟嗎?”

  只聽浮生子的聲音應道:“路上遇上了天道教兩批人,所以來得晚了一些。”

  不待巢南子開口,王修已搶先說道:“和他們動過手麼?”

  浮生子道:“躲過了一批,搏殺了一批。”

  王修道:“是否有漏網之魚?”

  浮生子道:“貧道也想到此事,殺盡了他們一行六人,無一漏網。”

  王修道:“那很好,讓他們誤會到是巫山門中人幹的,可收惑亂耳目之效。”

  談話之間,浮生子已帶著青萍子和六位武當弟子行了過來。

  巢南子目光掃掠了武當弟子一眼,道:“你們沒有傷亡?”

  青萍子躬身應道:“兩個弟子,身受輕傷,都無大礙。”

  王修抬抬手道:“你們先坐下來休息一下。”

  浮生子回顧了六個弟子一眼,接道:“你們一路奔行,想已疲累,趕快退離此地一丈之外,坐下休息。”

  六個武當弟子齊齊欠身一禮,退後一丈,盤膝坐入草叢之中,運氣調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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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9-17 14:12:00 |只看該作者
二八九

  王修望瞭望浮生子和青萍子,低聲說道:“兩位道兄,來的晚了一些,目下我們遇到了樁使人驚奇的怪事,兩位道兄如若想知曉詳情,不妨請教一下貴師兄。”

  巢南子微微一笑,把天下至毒“換心香”的事,說了一遍。

  因為王修一直未能說出那“換心香”的內情,所以,巢南子也說的十分含糊了。

  青萍子、浮生子聽的似懂非懂,但卻又不便追問師兄。

  王修道:“所以,咱們要暫時留在這裡等一些時候,如若明天能夠證實我的推想,也許這地方,就是武林中正邪火並,恩怨總結的地方。”

  江曉峰茫然說道:“恩怨總結?”

  王修答道:“不錯,如若那藍夫人,在這巫山下院中佈置了一股總結江湖恩怨的實力,情形就大不相同了。”

  江曉峰聽出他的聲音裡帶著一種喜悅的意味,心中大感奇怪。

  凝目望去,夜色中仍然隱隱可見王修的眉梢眼角之間,帶著一種奇異的喜愉形諸於色。

  有一件使王修喜悅得不能自制的事,那件事定然十分重大。

  但見王修望著天上的星辰,有如自言自語般說道:“藍天義一生中最大的錯誤,就是不該殺死那藍夫人……”目光轉到江曉峰的身上,若有所感的接道:“當年的藍夫人也是一位很美的女人,紅顏薄命,似是早有注定,所以,她歷盡了滄桑,當她嫁給藍天義時,全力奉獻了自己,傾盡所有的奉獻,包括武林中人夢寐以求的丹書、魔令。”

  江曉峰說道:“老前輩對那位藍夫人似乎是知曉很多。”

  王修笑一笑,道:“藍夫人是這一代武林最主要的一個人物。但武林中人,知曉她的,卻是不多;她是位充滿幻想,和具有絕色的女人,她的豔色,對武林中的形勢變遷,有著很大的影響,她憑著天賦的美麗,傷害了很多人,因為她身具武功,一直是在武林中走動,所以,她傷害的人,也都是武林中有名俠義人物。當年的藍夫人,在江湖上造成的風波,不啻是一次武林動亂大劫……”巢南子接道:“對於藍夫人的往事,貧道也曾聽人說過,似乎是和我們武當派,也牽扯上了一點關係。”

  王修淡淡一笑,道:“那都是往事了,在下如是說錯了什麼,希望三位道兄不要見怪。”

  巢南子道:“王兄但請放心,目下的武當派幾乎遭覆滅的厄運,貧道等還有什麼不能忍耐的事,何況,我相信,王兄所言,都是事實。”

  王修嗯了一聲,道:“貴派最受尊敬的指塵上人,也是這一代武林中最傑出的人才,但他卻無法闖過那藍夫人的一關。”

  巢南子“啊”了一聲,道:“貧道也有耳聞,但敝派中人,都不太相信此事。”

  王修笑一笑,道:“自然,除了貴派之外,少林門下,一位道行深厚的大師、也受了誘惑。”

  巢南子輕輕嘆息一聲,道:“可怕的女人!”

  王修道:“除了少林、武當兩大門派之外,還有很多人都傷在藍夫人的手中……”浮生子突然插口接道:“這位藍夫人,是不是昔年在江湖上被人稱作‘縹緲仙子’的女人?”

  王修點點頭,道:“不錯,就是她,她年輕時十分任性,所以,無意中傷害了很多人。”

  巢南子道:“貧道不明白,她為什麼盡和武林正大門戶中人往來?”

  王修道:“並非如此,綠林中幾位大有名望的魔頭,也和她有過往來,不過,縹緲仙子年事稍長之後就有了很大的改變,據傳說,以後,她曾和貴派中的指塵上人,來往較密,但她最後卻是嫁給了藍天義。”

  武當三子相互望了一眼,默然不語。

  王修輕輕咳了一聲,又道:“她嫁給了藍天義後,儘量想忘懷過去,同時內心之中,也對藍天義有著很大的愧咎,就在下所知,他們在成親之後,藍夫人對藍天義傾盡所有的奉獻,希望能使他忘懷過去的事情。但她失望了,藍天義卻是別有所圖,他肯娶縹緲仙子為妻,用心就有問題……”目光一掠武當三子和江曉峰,接道:“但藍夫人豈是簡單的人,不論心機武功,都非藍天義能望項背,為了保護自己的女兒,她開始安排、佈置,就在下觀察所得,這座看上去全不起眼的巫山下院,就是藍夫人佈置的對付藍天義最重要的地方。”

  江曉峰道:“藍夫人誠然有著過人的心機,但她已經死去,她所布置的人手、埋伏,也都是預先安排,如若咱們能夠找出個中的隱密,這股力量,就可以為我們所用……”輕笑一聲,接道:“有些地方,智略的運用更重要過武功。”

  江曉峰道:“老前輩似是已胸有成竹,肯定的認為這巫山下院中隱藏著一種神秘的力量。”

  王修道:“不錯,但能否對付得了藍天義,在下還無法確定。”

  這時,突然一聲夜梟的鳴聲,傳了過來。

  王修道:“夜梟驚鳴,一定有人到了此地,咱們要小心一些。”

  江曉峰心中一動,暗道:義父呼延嘯,傳了我役鳥之術,我卻一直沒有用過,何不試試看能否役使那隻夜梟。

  心中主意暗定,悄然起身,低聲說道:“諸位請在此休息,在下出去查看一下,來了什麼人物。”

  王修道:“少俠要小心一點。”

  江曉峰點頭應道:“我知道。”緩緩向外行去。

  他小心翼翼的移動著腳步,那銳利的目光,不停的四下轉動,自然,對那傳來梟鳴的地方,特別的注意一些。

  那夜梟鳴叫了一聲,即未再發出叫聲,不過,江曉峰已從那一聲梟鳴聲中,聽出了那夜梟的落足之處,步行了過去。

  行約三十餘丈,只見一株兩丈多高的老榆樹上,閃動著兩點綠光。

  凝目望去,只見那兩點綠光不停的閃動,正是一隻夜梟的落足之處。

  江曉峰目光轉動,四顧了一眼,不見有人,凝目沉思了片刻,突然發出了一聲低沉的怪鳴。

  這正是役使夜梟之法。

  這聲音傳出不久,突聞那隻夜梟咕咕兩聲,直對江曉峰停身之處飛來。

  那夜梟在江曉峰頭上盤飛了四五匝後,才轉向正南飛去。

  原來江曉峰忽然忘記了下面的役鳥之術。那夜梟在頭頂之上,不停的飛旋,江曉峰心中暗暗忖道:糟糕,這夜梟在頭上不停飛舞,等我之命令,我卻只記得招鳥之術,忘記了遣鳥之法。

  心中念轉,緩緩站起身子,又仔細的四顧了一陣,重又向來路回去。

  行回原地,只見王修閉目而坐,似乎是正在運氣調息。

  江曉峰輕輕咳了一聲,道:“老前輩,可是在運氣調息麼?”

  王修睜開眼睛,微微一笑,道:“我在想一件事。江少俠瞧到了什麼?”

  江曉峰道:“沒有瞧到什麼。在下去試驗一下義父傳給我的役鳥之術。”

  王修道:“試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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