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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誤道者] 玄渾道章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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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章 古原舊異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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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庭府洲之內,崔嶽正在客閣內招待著來訪之人。

    此是一名十七八歲的道人,其人對他言道:“師兄,老師說了,你呈送上來的這一幕盛劇不錯,可以一觀,老師說了,要師兄在東庭好好做事,老師他也在看著。”

    崔嶽打一個稽首,道:“請師弟回去轉告老師,弟子難得有一個機會,不會有負自身職責的。”

    那道人還有一禮,道:“話已帶到,那小弟這便回轉上層了,師兄勿送。”說著,他便轉身出門,而後看了看,縱身一躍,已是遁光飛去。

    崔嶽見其人離去,這才回身室內,當初他看罷那盛劇,也是深為感佩,便將此送到了自家老師陳廷執那裏。

    其實陳廷執若在訓天道章駐意,那便無需如此麻煩了,直接送去便是,可不知出於什麼緣故,這位至今未有如此做。

    他猜測這可能出於什麼大局上麵考量,反正這不是他能過問的。

    他收定心神,收拾一下,便離了這一處位於城郊的客舍,騰身一縱,往瑞光城方向飛遁而去。

    隻是他才至半途,訓天道章之內就有人向他稟告道:“玄正,我們之前盯著的幾個疑似複神會眼線的人,都是在居處服藥而亡了。”

    崔嶽眼神一凝,問道:“可有什麼人與他們聯絡過麼?”

    稟告之人言道:“我們事先感察到了微弱的神異力量,對麵應該是以神諭的方式通傳給了信徒。”

    崔嶽第一個反應,就是這些人已經發現自己這邊在監視他們了,為免暴露自己,所以提前清除了。

    複神會做這件事也不奇怪,他們一向是不把人當人的,而這些人在東庭府洲內的職位也不高,舍棄了也就舍棄了。

    可正如此想的時候,道章之內又有動靜,卻有幾個消息陸續傳到了他這裏,俱是說一些疑似複神會據點,也是他先前故意留著的地方,如今已是人去樓空了。

    因為這些據點遠在密林深穀之中,周圍又有不少土著部落和靈性生物,所以監察不易,而對方撤走之前還用神異手段遮掩,所以未能及時發現。

    崔嶽看了一遍下來,發現所有據點撤走的手段都是相同的,並且差不多都在同一時刻發生,所以這無疑是一場有序的撤退。

    種種跡象表明,複神會的勢力正在收縮。

    他第一個反應,此事與上次的打擊有關,可再是一想,發現不對,兩件事相隔時間較長,對方便是做出反應,也不可能等到現在。

    那麼是決定放棄東庭相爭,所以轉而為收縮了麼?

    他想了想,搖了搖頭,隻要複神會本身還在存在著,那麼事情就不會那麼簡單結束的,一定是會有著什麼其他圖謀的,隻是現在徹底失去了那些據點眼線,就不好掌握此輩的動向了。

    他看向遠處的安山山脊,暗道:“此輩到底在籌謀著什麼呢?”

    此時此刻,在安山以東的地陸深處上,大部分散布在各部落中的複神會成員都是動作了起來,他們利用部族土著捕獵大量的靈性生靈,同時還許諾一定的好處,鼓動一些異神對付一些敵對的異神。

    這是他們在準備喚醒的那一位的祭品。

    到了臨近七月份的時候,這一切才是準備穩妥,三名戴著金屬麵具的複神會成員相聚在了一個土著部落之中。

    銅麵具的女子疑聲道:“就是這裏麼?這個部族還不到五十個人吧?線索就在這裏?”

    那金色麵具人道:“如果不是因為這個部族太小,我也不會直到現在才找到線索。”

    他踩著滿是枯枝爛葉的泥地,來到一個大樹底下用土塊堆起的祭壇前,祭壇中間的柱石被稍加琢磨過,上麵用藍紅兩色的鮮豔染料塗抹過,並畫出了兩個眼目,看去像是盯著來人一般。

    戴金麵具的男子拿出一隻琉璃瓶,拔開塞子,向著祭壇倒出了一些金色得粉末。

    粉末灑下之後,石塊祭壇之上的眼目眨動了一下,閃過一陣神異光芒,隨即石柱上出現了出現了一個孩童高下,佝僂著背的老者。

    他拄著高長的拐杖,五官臃腫扭曲,身上是灰黑、灰白兩種顏色的羽毛,其餘部分用堅韌的樹葉包裹者,他的下身是一團煙霧,憑空懸飄在那裏,他看了看幾人,麵上露出詭異的笑。

    金麵具的人沉聲道:“魁尼神,按照約定,我給了你祭品,你需要帶我們前往神丘。”

    魁尼神聲音帶著嘶嘶的響聲,道:“跟我來吧。”他從石祭壇上飄了下來,帶頭往身後的密林之中飄去。

    三人立刻跟著他走入密林,凡是老者經過得地方,都會出現一條可供穿行的小徑,隻是很快,林中飄起了一陣迷霧。

    他們發現,自身好像融入了那一團霧氣之中,連身軀和肢體似都是消失了,唯有前方那個魁尼神的身影很是醒目。

    而在這裏,模糊了時間,模糊了思維和意識,過去了不知多久,好像從一個昏沉沉夢中醒來,三個人一下清醒過來,不知何時,身邊霧氣已經消散了,而他們站在了一個空曠的,滿是細小碎石礫的土坡之上。

    魁尼神拿起長杖指著前方,道:“到了。就在那裏了,‘魁梅辛帕神丘’,神誕之所,至高的賜福之地。”

    三人抬頭望過去,隻是第一眼看去的時候,除了金麵具男子之外,其餘二人心底都是生出了一股疑惑,甚至對這是否是他們所要找的地方產生了一絲懷疑。

    因為對麵完全就是一個不起眼圓錐形土山,模樣就像是一個常見的地上火口,周圍光禿禿得一片,草木不生,除了大一點,規整一些,上麵也沒有想象之中宏偉的建築,幾乎沒什麼可稱道的。

    銅麵具的女子不禁懷疑道:“神丘?是這裏麼?”

    魁尼神道:“是這裏,隻是因為你還未靠近她,所以你還感受不到她的偉大。”

    那戴著青色麵具,留著發髻的人倒是沒有輕易提出質疑,因為他看得出來,這麼大的山丘,無論從哪一邊看都是對稱的,這不是人力能所做到的,而那種線條上的美感十分符合傳說中的記載。

    金色麵具人道:“是與不是,到前麵就知道了。”

    魁尼神從土丘之上飄了下去,引著三人繼續往前,這裏十分安靜,沒有聲音,也沒有時間流逝之感,隻能感到自己在不斷接近那土丘。

    銅麵具的女子喃喃道:“在祂到來之初,這世界沒有聲音,水流是靜止的,星辰是凝固的……”

    青色麵具人知道,這是一篇讚頌某位古老神明的詩篇,但此刻看來,卻是意外的契合眼下得景象。

    邁過漫長的道路,來到了山丘之下,而後兩扇一模一樣的梯形門出現在了三人麵前。

    這梯形門貼著山壁,呈現一個坡度,門沿寬厚,線條筆直剛硬且渾然無暇,此極為高大,看著能夠容納巨人經過,裏麵則是漆黑一片,看不清任何東西,似是任何聲光到裏都被吞噬了。

    銅麵具的女子一看到這裏,明顯很是震驚,驚歎道:“這莫非就是傳說中的……”

    金麵具的人沉聲道:“伊爾朵雙子門,傳說的惡地和善地之門,我也是找到了這裏,才能確定這裏就是我們要找的地方,傳說中的‘魁梅辛帕神丘’。”

    在一陣沉默之後,他側過身,接著說道:“現在需要我們來決定了,究竟走哪一扇門,我們隻能選擇其中一條路。”

    青色麵具人說道:“不能分開走麼?”

    金麵具男子用似是念誦般的語聲說道:“神果結出了雙生子,那落到地上的,隻有一個。門背後沉睡著兩個神明,一個是善神伊奇曼丹,一個是惡神伊魯庫加。”

    銅麵具的女子用滿是興趣的語氣說道:“傳說中他們兩個長得一模一樣,就連他們的父神也沒有辦法分辨出他們,唯有他們的母親伊切可以做到。

    其他神明問她是如何做到的,她說是每次會在見兩兄弟之前吃掉一個三葉果,每當善神到來的時候,失去果實的三葉花會綻放,而惡神到來的時候,就會收攏。

    有人問道,如果兩兄弟一齊出現呢?

    伊切回答她從不會同時見兩個人,而說過這句話後,兩兄弟就再沒有一起在別的神明麵前出現過,惡神出現的地方不會有善神,善神出現的地方也不會有惡神。”

    青色麵具人若有所思,這些詩篇說得是有關於“伊帕爾神族”的故事,“伊帕爾神族”也就是被天夏稱之為遠古神明的族群,今天他們到這裏來,就是為了喚醒其中某一位。

    詩篇裏的故事雖然看著很平常,可他知道,傳說詩篇往往不是表麵上所想的那麼簡單,許多血腥、野蠻還有殘虐都是隱藏在看似簡單實則隱晦的敘事之後。

    比如此事深思下去,不免令人有一種驚悚之感。

    兩兄弟不再同時出現,那是否暗指著兩兄弟最後其實隻剩下了一個人,並同時身兼善惡兩職,至於另一個去哪裏了,不好細想。

    還有,詩篇上記載,兩兄弟每隔兩天就要去麵見母神切尼一次,從那吃掉的三葉果實,下次又開花結果的隱喻上看,每次從那裏出來的,真的都是同一個人麼?

    他搖了搖頭,沒有再去多想,而是看向前方兩扇門,道:“若是從故事上來看,這兩者的神性,善與惡必然是要分開的,所以我們隻能選擇其中一扇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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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章 遠光呼神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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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色麵具人讚同他的說法,道:“是的,隻能選擇一條路。”

    銅麵具的女子卻是不太服氣,道:“不對,在泰奧神國史詩篇中,英雄烏埃加也來到了這裏,他祈求複活被毒蛇咬傷而死的一對兒女。

    侍衛告訴告訴他,走左麵,他將得到活過來的兒子,而走右邊,他將得到的是女兒。

    烏埃加沒有辦法決定,也不知道該怎麼選擇,但是他很聰明,他退到了遠處,閉上眼睛走入了門內。

    這樣雖然隻是走入了其中一個門,可他既沒有選擇左,也沒有選擇右,那麼他可能得到一對被複活兒女!”

    金色麵具的人沉聲道:“但是他也有可能什麼都得不到,不要忘了,這是英雄的末章,這個故事並沒有結局。

    而直到現在為止,那些曾經信泰奧神明的部族還在用‘烏埃加的兒女’來比喻不確定的事情。所以我們不能冒這險,我們本來的打算,也隻是為了喚醒其中一位,而不是把門背後的兩位都是喚醒。”

    那一直不出聲的魁尼神這時忽然發出了嘶啞笑聲,他道:“不錯,你們說的那個泰奧的私生子,名叫烏埃加的神裔是來過這裏,當時是我指引了他,詩篇裏說是的那個侍衛,那就是我。”

    三人不覺看過來,銅麵具的女子不覺追問道:“那他到底如何了?願望實現了麼?”

    魁尼神笑容深沉,道:“我不知道。因為他進去之後,再沒有出來過。傳說中雙子門的對麵還有另一個出口,或許他實現願望從那裏出去了,也或許永遠留在了裏麵。你們可以試一試,看能不能找到他。”

    三人顯然都是沒有這個意思。

    金色麵具人沉聲道:“如果選兩個門,可能誰都到不了終點,我們隻能擇一而選,兩位來是什麼意思?”

    青色麵具人道:“左為大,我選左邊。”

    銅麵具的女子看向右邊,道:“我覺得右邊不錯。”

    兩人意見不一,於是又看向金色麵具人,其人想了想,他拿出一枚金幣拋了一下,攤開手掌一看,沉聲道:“走右邊。”

    魁尼神發出嘶啞的笑聲,道:“你們找到了你們要找的地方,我之前的諾言已經兌現了,那麼我要離開這裏了。”

    金色麵具人這時麵部微微偏轉,對那青色麵具之人看了一眼,後者一點頭,衝著魁尼神抖手拋出了一枚玉珠。

    這東西飛出去後,頓有一團神異光芒爆發出來,魁尼神發出了一驚懼的嘶叫,隨後整個人便如煙霧一般被吸扯入了進去。

    青色麵具人伸手一召,將那玉珠拿到了手裏,他道:“對不起了,我們來這裏的消息不能泄露。”

    三人轉過身,朝著右邊的大門走入了進去。

    過了雙子門之後,本來以為是漆黑一片地方卻是有著十分自然的柔和光亮。

    三人打量了一眼,可見兩邊高大的陡壁。一直向上延伸到視線不可觸及的頂部,由於太過高遠,他們好像站在了一條狹窄峽穀的底部,而實際上這裏的寬大足可以並行十駕馬車。

    無論是石壁還是地麵,周圍一點塵埃不染,像是有人精心打掃過。

    三人看了下來,見沒有什麼危險,就邁步往深處走去,隻是這條通道很是漫長,再加上兩邊重複不變得的景象,使得前方看去好似沒有盡頭。

    三人都是很耐心,在不知走了多久後,牆壁上多了一抹鮮豔的顏色,那是一幕幕的龐大的彩色壁畫。

    戴銅麵具的女子饒有興趣的停下欣賞,她還伸手上去觸摸了一下,道:“這些都是傳說之中曾經來過這裏的神明和英雄,都被刻在上麵了。”

    青色麵具人道:“這些人也都是選擇了右邊的門麼?”

    金色麵具人搖頭道:“左右隻是我們選擇的左右,他們則未必,可能在另一扇門裏也能看到他們。”

    青色麵具人想了想,點了下頭。

    隨著他們逐漸往前走,銅麵具的女子忽然提高聲音,道:“看,這是烏埃加。”

    兩人不覺看過去。

    見是一個高大矯健的男子站在伊爾朵雙子門之前,此人半赤著上身,露出肌肉分明的手臂和背部,他頭上戴著羽毛冠,手中拿著木矛,腰間懸掛著青銅短刀。

    銅麵具的女子語聲略帶興奮道:“烏埃加應該是前紀元最後一個有明確記載到來這裏的神裔英雄,也就是說,過了這裏,我們就要走到這條通道的盡頭了。”

    她又看向了下一幅壁畫,令她微感失望的是,那裏表現的是這個神裔英雄與他們一般在通道中走著,對於此人選擇的到底是哪一扇門,上麵並沒有明確的表現出來。

    而再接著往下看去,她發現還有壁畫在後麵,可是當目光落上去後,她忽然驚呼了一聲,指著上麵,聲音帶著些許惶然和顫抖,道:“這,這是我們……”

    此聲一出,引得另外兩人也是看過來,隨即麵具下的目光都是一凝。

    壁畫上呈現的是三個戴著麵具的人站在雙子門口,一個人手指向右,一個人手指向左,預示著方向不同,而下一幅圖,三個人一齊走向了右側的大門。

    三人看著這幅壁畫,心中一陣悚然,這圖畫究竟是他們做出了選擇後才出現在這裏的,還是這裏早就準確預言到了他們的到來?

    然而更令他們吃驚的還有,壁畫到這裏還並沒有結束。

    在下一幅壁畫之中,他們站在一個豎立著的巨大長石之前,一個人拿著一盞燈,另一個人拿著一根長枝,最後一個人站在台下,將一個雙耳陶罐往下方的池槽內傾倒下去,而那長石則是裂開了一條縫隙。

    金色麵具人沉聲道:“到底會不會是這樣,我們進去才知道。”

    另外兩人都是點頭,他們順著通道繼續往前方走去,此刻又是一座與雙子門相同的梯形大門出現在了前方,三人精神一振,心中清楚,走過了這裏,應該就能去到他們所期望的所在了。

    三人加快腳步越過大門,走出了通道,發現自己來到了一個前窄後寬的廣闊空間之內,若無意外,這應該是來到了神丘的山腹之中了。

    前方有一個有著十層階台的三角平台,上方豎立一個與壁畫之上一般模樣巨大長石,一直通到高處,光滑的石麵之上有金色的不明意義的線紋,與他們麵具上的線紋有幾分相似。

    長石之下則是一個祭台,上麵擺著一根長枝,一盞油燈,三人緩緩走了過去,銅麵具女子上前抽出了長枝,並來到了右手邊,青色麵具人拿起那盞燈,站到了左邊。

    他們沒有去做與壁畫相悖的事,因為這很可能是喚醒那位的正確方式,也可能是某種指引,他們不敢違背。

    金色麵具人則是拿出了一雙耳陶罐,這裏封存的是六個異神的神性力量,也是作喚醒這一位的為祭品的存在,

    他將封蓋去了,將罐子緩緩傾倒,裏麵的神性力量被一股無形之力約束成金色的液體,緩緩流淌入了石槽之內。

    就在這個時候,神丘之外,在他們看不見的地方,有一個巨大的虛實不定的人影浮現了出來,但是晃動了兩下,又是不見。

    隨著金色液體的流淌,那長石裂開了一道縫隙,隨後竟是在一陣金光之中融化開來,露出了一個向上的石階。

    三人相互看了看,一同走了上去。

    在走了許久之後,三人來到了一個寬大的平台之上,周圍邊緣可是深不見底的黑暗,上方則是宏闊而巨大的的金石頂璧。

    在最前方則有著一個石座,一個有著黑發長發的年輕男子坐在上麵,他看去異常之強壯,手肘支撐一側的頭顱,而另一隻手握著一隻通體金色,刻著無數細密紋路的長矛。

    青色麵具人道:“是他麼?

    金色麵具人回道:“是他。”他目光看去那根長矛,道:“那是伊爾之矛。”

    伊爾代指的是伊帕爾神族的上層,而哪怕是前紀曆的遠古神明之中,也隻有極少數能被冠以這等稱呼。

    三個人小心翼翼的走上去,這時一道光芒照來,從三個人身上晃過,並在他們的麵具之上停留了片刻,再又迅速消去。

    三人在那光照來的一瞬間,都感覺到了一股極端危險的感覺,但隨著的光芒退去,這感覺又同時消失了。

    此時頂璧之上忽然裂開了一團漩渦,一道絢爛霞光落了下來,罩到了那個男子身上,同時一道刺目光芒爆閃開來。

    三人不自覺倒退了幾步,在那股光霞徐徐散去之後,三人再看去時,卻是一驚,不知何時,那個年輕男子的眼睛已然睜開了,那純金色的眸子此刻正看著他們。

    這時他們忽然感覺自己的腦袋疼痛起來了,好像有什麼東西被抽離了出去一般,感覺那好像是記憶,又好像自己身體的某些部分,他們都是發出哀嚎之聲,不自覺的跪倒在了地上。

    待這陣痛苦過去,三人這才逐漸恢複了清醒的意識。

    這時他們看到那個年輕男子從座位緩緩站了起來,同時感到一個聲音在心底響起道:“伊帕爾的信奉者,你們做得很好,在又一次大寂滅後,伊帕爾將再次奴役這個世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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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五章 心拭飄來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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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年輕男子從座位之上站了起來,三個麵具人全都是跪了下來,並無比恭敬的高呼道:“偉大的伊爾,至高的賜福者,伊帕爾的信奉者在此獻上自己的忠誠。”

    年輕男子看了他們片刻,略帶一絲審慎和高傲道:“我允許你們獻上忠誠,作為喚醒我的獎勵,在合適的時候,我還會允許你們獻上靈魂和身軀。”

    跪伏在那裏的三人頓時大喜。

    因為他們知道,在伊帕爾的語境之中,獻上靈魂和身軀並不是什麼壞事,因為這是一種臣服敬獻的儀式,同時也是上位者對下位者的一種恩賜。

    他們的身軀和靈魂在收去之後,將會被對方所改造,獲得更為上等的血脈和力量,而在烙下伊帕爾神族的烙印後,這些又會被再歸還回來。在前紀曆時,許多伊帕爾的附庸種族都以得到這種恩賜為榮。

    他們不正是為了這個目的而來的麼?

    可念頭轉到這裏時,他們似乎隱隱感覺到,除此之外,自己身上似乎還有什麼重要的事情等待著自己去完成,隻是一時之間,怎麼想都想不起來。

    年輕男子看向那個青色麵具人,他沒有說話,但是聲音直接在後者的心神之中響起道:“你是天夏人?”

    青色麵具人恭敬回言道:“我的血脈有一半是安人,一半是天夏,但是我現在是伊帕爾的侍奉者。”

    年輕男子道:“我從你的記憶裏看到了很多關於天夏的東西,他們應該就是這一次大寂滅後的主宰了。嗯,隻從你的記憶來看,天夏的神明也的確有些力量,我也看到了,在原來的安爾山,也就是天夏人稱之為安山的地方,正有一個天夏神明在那裏。”

    此時他的態度顯得鄭重了許多,“驕陽需要星辰的襯托,伊帕爾也需要仆從和臣民,我需要你作為我的使者,去告訴他們,若是他們願意臣服,伊爾可以接納他們。伊帕爾可以允許他們擁有天穹之下生存的權力,也可以適當分給他們一些權柄。”

    青色麵具人恭敬道了聲:“是,我這就去傳達伊爾的神諭。”

    年輕男子拿著長矛對他一點,一道金光落入他的眉心之中,隨後又對著空處一劃,霎時有一道晃動不止,好似被大風吹拂的裂隙撕裂開來。

    他道:“去吧,我暫時賦予伊帕爾的權柄,生靈會聽從你的心意,我會在此等著你的歸來。”

    青色麵具人一個拜伏之後,就毫不猶豫踏入了裂隙之中,等跨過去後,他發現自己已然身處在了神丘之外,並且感覺有一道光芒在前麵指引他。

    他此刻的思維隻剩下了去傳達神諭這一個念頭,故是沒有絲毫遲疑,順著這一道光就走了下去,不知不覺從這一處神丘之地走了出來,回到了最早啟程的部落之中。

    他抬頭看了一眼,眉心金光閃爍了一下,片刻之後,一頭巨大的靈性飛禽落下來,他翻身而上,飛禽身上的這靈性光芒綻放出來,騰空入天,但因為濁潮的緣故,並沒有去得太高,而是在低空急速飛掠。

    青色麵具人眉心的光芒持續閃爍著,指引著正確的方向,五天五夜之後,飛禽來到了安山附近。

    可因為安山被禁陣阻攔,此刻他除非繞過這裏,從海上或者南方繞道而上,否則無法直接過去,於是他隻得在此停下,並將自己意願表達了出去。

    負責值守的修士問訊十分重視,立時將此事報了上去。青色麵具人在此隻是等了半天,就被帶入了安山之中,而後又在一名陳姓中年道人的帶領之下離開此間,乘飛舟去往瑞光城。

    到了瑞光城後,他在此又等了一天,到了第二日清晨,他被那陳姓修士帶到了啟山腳下,並告知他東庭玄首就在上麵等著他。

    他一個人沿著石階上行,一直往崖頂走去,隻是在一腳踏到峰巔上時,他的意識忽然變得一陣空白。

    而等他重新回過神來的時候,發現自己依舊站立在那一處出發前的平台之上,好像自己從來未曾移動過。

    那年輕男子這時看著他,他道:“我已經知道結果了。”

    張禦本在啟山定坐,他忽然睜開了雙目,眸光閃爍了一下,就在此前某一個瞬息間,他心神之中感到了一股異狀,但是被他心光力量自行抹除了去。

    能被他感到的異狀,那定然是達到或接近他這一層次的力量。

    他心念一轉,閉目片刻,而後再是一睜目,眸之中似有燦爛銀河流轉,隨後往遠處看去,霎時間,望到了幾幕破碎的畫麵。

    巨大的高丘,空曠的原野,三個麵具人,而後是一個坐在石座之上的年輕男子,這些畫麵飛速閃過。

    不過最後在望到那名年輕男子的時候,此人也是似是有所感覺,用手中的金矛一劃,霎時所有景物俱皆消失。

    他思索了一下,前兩日崔嶽曾報上來的複神會有著異動,結合畫麵之中的戴著金屬麵具的三人,此事毫無疑問當與複神會有關。

    而那個座位上的年輕男子,無疑身具高層次的力量。

    此前荒原深處最大的威脅,無疑就是那個遠古神明,隻是這個異神在沉睡著,而府洲還未曾擴府成功,根基還未曾打牢,所以他沒有主動前往對付的意思,而方才看到的,卻又是另一個潛在威脅了。

    對方方才一定是做了什麼,似是某種試探。

    一般這等情況,那自然是要對其進行回應的,隻是他能感覺到,那處地界處於某個類似界隙地界之中,對方還能攪亂他的感應,要找到其人並不容易,

    但不管怎麼樣,都需要做好應對的準備。

    他往上望有一眼,至多還有一月,那六千鍾玄糧就可被正身全數運煉消納了,那時候他當可憑借目印,找出一條推動自身前進的道路來。

    同一時刻,神丘之內。

    年輕男子神情也是微微凝肅了起來,他拿金矛站在那裏,矛身之上不斷有金色光芒上下流動並閃爍著。

    他似是借助著此物在感覺和思考著什麼,底下三人誰也不敢隨意出聲打擾他。

    青色麵具人則是沉默著站在原地,他回想著方才所經曆的場景,那一切好像隻是一個虛幻。

    可是再一想,卻感覺並不是。

    那種極度真實的感覺使他認為,方才那事未必沒有真的發生,但或許隻是處於某一個可能的未來,但現在自己又回到了眼前。

    許久之後,年輕男子注意力從金矛之上離開,他眸中帶著幾分疑惑,又帶著幾分深思,最後自語道:“看來天夏神明是不可能與伊帕爾合作的,一點可能也沒有。”

    他看向下麵,用十分嚴肅而確定的語氣說道:“天夏的神明是我們的敵人,我們之間是沒有辦法共存的。”

    金色麵具人這時出聲道:“偉大的伊爾,既然是這樣,那麼我們就是否要和他們開戰呢?”

    年輕男子搖頭道:“不,現在不行。我一個人雖然強大,可即便我能夠擊敗一兩個天夏神明,卻也並不足以擊敗整個天夏諸神。”

    他抬起頭,舉起金矛,“我將呼喚我的軍隊和仆從們,我將會去尋找我的族人,我會去尋找更多的盟友,等到我的力量足夠了,我才會發動戰爭,在此之前,我們需要做得反而是忍耐,盡量讓天夏神明不把我們當作敵人。”

    他看了三人一眼,道:“這將是一段漫長的時間,但是你們不用擔心,我將會賜給你們足夠的生命,會讓親眼目睹伊帕爾的偉大歸來。”

    三人立時意識到了,這位擁有無盡壽命的神明,其所謂的一場戰鬥,並不是他們所想象中的立刻行動,而是會經曆漫長的時間,照這麼看,就算遷延到下一個紀曆恐怕也不是不可能的。

    但是若能因此得到壽命,那又有什麼不好?他們都是恭敬俯身道:“感謝偉大的伊爾的恩賜。”

    年輕男子這時示意他們後退,三人趕忙起身去到了邊緣處,前者則是邁步來到了平台的中間位置,

    他拿金矛一頓,平台的地麵之上頓時裂開一個空隙,抬升出來一個有著凹槽的石台,他伸出手來,並拿起金矛在手臂上麵一劃,登時有金色的血液流淌了下來,漸漸滴落到了下方的凹槽之中。

    隨著金色血液並吸納進去,似乎引動了什麼,周圍都是隆隆動蕩了起來。

    而此刻從外間來看,在整個神丘震動之中,外圍的沙土漸漸蛻了下去,而後露出了巨大的圓錐形火口,隻是它通體是光滑淡銀色的金屬,上麵是一根根寬大的凹線,如今有一股股金色的液體填補入了空隙之中。

    平台之上,四麵有光芒閃爍起來,而後在頭頂上方劇烈一亮,在光芒消退下去後,一艘若星辰築就,周身線條優美的長舟漂浮在了那裏。

    銅麵具女子不由激動起來,道:“那是伊西爾,星之舟!”

    年輕人傲然道:“在大寂滅之前,這樣的星之舟要多少有多少,我們的族人和仆從們乘坐它征服了神穹內外,現在它勉強能配得上我的身份。”

    隻是他也察覺到,在經曆了兩次大寂滅後,間穹之中殘存下來最多的隻是地之舟,能呼喚出來的完整的星之舟已經不多了。

    大寂滅對伊帕爾造成了巨大現在他需要做得,是盡快恢複伊帕爾的力量。

    他一抬金矛,隨著光芒在矛身上閃爍著,那一艘星光長舟便從天中緩緩降落了下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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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六章 元固顧道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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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之舟在平台上停穩之後,年輕男子拿長矛一劃,三點金光沒入三人的眉心之中。

    他關照道:“伊帕爾的信奉者,我現在需要你們去喚醒那些仆從和附庸,跟隨伊爾神光的指引,它會帶你們去到該去的地方。”

    三人再度跪伏下來,道:“伊爾的神諭,我等必當遵行。”

    年輕男子走到了飛舟之前,他拿金矛一點,通體無暇的長舟之上有一團光芒融化開來,他則朝裏走入了進去。

    到了裏麵,可見有金色的液體從四壁流淌下來,在一個梯形金屬台前化凝成一張座椅,他上前坐了下來,可隨即卻是一皺眉,好似對此不太滿意。

    因為這畢竟隻是星之舟,以前是給伊帕爾神族的尋常族人和仆從用的,而非是給他這等上層伊爾使用的。

    他望向上空,記得前次大寂滅前,有大量的星之舟停泊在了神穹之外,那裏還有匹配他身份的太陽神舟。

    隻是現在連接諸星辰的伊爾摩安之樹已然不複存在了,他也找不到那些東西到底落去了哪裏去了。

    他將金矛向前一點,好似觸及到了什麼,靈光一閃,而後一圈圈金色的軌跡就由此顯現了在了麵前,而周圍則是驟然黯淡了下去,像是陡然間身處在了渾黯虛宇之內。

    這些星光軌跡不斷旋轉,可以看到上麵好像有許多縮小的星辰被串聯旋轉著,可是隨即上方光芒照落下來,卻是出現了一抹抹影亂光影,顯然如今之天象與上麵所顯現的星辰,卻是無一對應得上。

    年輕男子一皺眉,自語言道:“星軌偏偏離太多了,也沒了伊摩安神樹的指引,間穹也是極度破碎,沒辦法直接間用間穹跳躍了。”

    他沉吟了一下,還是拿過金矛,在自己手掌之上一劃,然後把手掌按在了前麵升起的金屬台之上。

    他閉上雙目,霎時間,他頓感自身在飛速向前行進。

    這是他在反溯金麵具的人記憶,並由此找到另一個族人的存在,不久之後,他感覺自身一頓,意識之中出現了一個的金色影子。

    他一下睜開眼:“找到了。”

    同一時刻,可以看到舟身之內出現了一條金色軌跡,將他所處的這個地界還有方才尋到的所在串聯到了一處。

    他眉心之中有金光閃爍了一下,星之舟倏地一閃,等再出現時,已是出現在了一處巨大的地坑之前,隻看周圍的痕跡,這裏並非是天然形成了,而是被強烈的力量衝擊出來的,這裏彌漫著一股令他感覺熟悉而親近的神性力量。

    在他駕馭之下,星之舟緩緩往下沉落下去,還未等落到地麵之上,周圍就出現了動蕩的如同水麵一般的漣漪,舟身也似漸漸沉入了水麵之下,沒入的地方正從天地之間緩緩消失。

    而某個界隙之內,星之舟此刻卻是在緩緩上浮著,當周身與動蕩的漣漪完全斷開,整個飛舟徹底進入了此間。

    他看過去,暗沉的洞窟之內,一個身形龐大的巨人正在那裏沉睡著。

    他往前走去,從化成融液金色舟壁內走了出來,一直來到了那個巨人麵前,他看了一會兒,就用那金矛一點那巨人手中的銀環,那巨人陡然睜開了眼睛,而後他直直的看著年輕男子。

    巨人開始的眼神異常冷漠凶殘,但待看到年輕男子和他手中的金矛時,卻是有了一瞬間的畏縮和怯懼。

    年輕男子很是平靜道:“我的族人,我是伊爾、伊切之子,我能感覺到,沉睡的伊帕爾多是歸去了父神的懷抱,還在神穹之下的伊帕爾已經不多了。”

    此時他微微抬起了下巴,“我知道你過去犯了過錯,才被流放到了這裏,我以伊爾的名義,寬恕你過去所做的一切,並容許你跟隨我,成為我的侍衛。”

    巨人的眼中驟然出現了不少光亮,隨即一段晦澀的意識向著年輕男子傳遞了過來了。

    年輕男子感受了這段意識,道:“我知道你的力量還沒有恢複,我準許你繼續在這裏沉睡,但是在你的力量恢複之後,你必須第一刻來到我的身邊,聽從我的指派去戰鬥,我要讓伊帕爾的光芒重新照耀在天空和大地之上。”

    “是的,還有那些曾經臣服在伊帕爾之下種族和神明,我也會去召集和喚醒他們,我還會重新栽種下伊摩安神樹,令她的枝冠再度連接星辰,籠罩神穹。”

    “是的,我們還需要太多的祭品,我已經選定了一個目標,那是一個自稱天夏的勢力,我會用那些天夏神明力量來獻祭,我接下來會去喚醒那些可能還在沉睡的族人,等著吧,我會帶著你們去做到這一切的。”

    清穹地陸,守正宮。

    張禦感受到了分身傳遞來的消息,不禁懷疑這件事可能就是就是之前導致地陸深處的部族不斷往外遷徙的緣由所在。

    他思索了一下,到底是不是,還要事情後續的發展。

    不過這等事最怕的就是事先沒有防備,要是提前察覺到了,有了準備,那麼應付起來就相對容易許多了。

    若是有問題,分身會去處置,處置不了,他自會攜帶天夏法器親自前去解決,而眼前則需盡快完成自身既定的修持,以期能進一步提升功行道行。

    他收拾心神,便又入定坐。

    這一番持坐,就是四十餘日過去。

    某一天,他氣機一動,出了定坐,不知不覺間,他已然將那六千鍾玄糧完全運煉消納了。

    而行功到此,他也是可以開始下一步了。

    他眸光微微一閃,意念一轉之間,周圍景物一變,卻已是落到了自家所開辟的道場之中,待坐定之後,他沒有片刻的猶疑,就將神元往六正印還有心光之印之中渡入進去。

    隨著他所積蓄的神元在持續減少,與之相對的,他身上的氣機卻是在一點一點攀升之中,久不增長的心光也是隨之高漲了起來。

    而他身軀周圍,玉霧星光綻放生輝,並伴隨飄渺的仙樂之聲,圍繞在外的清光同時向外擴張,隨後猛然一擴,霎時照遍了道場之內的地陸山川,而天宇之上,隨著清光波蕩上去,亦有一團團閃爍星辰之氣誕生了出來。

    在清光閃爍數日之後,方才緩緩收斂下去。

    張禦依舊定坐在那裏,可是眸中卻是有一團燦爛若星河的光芒,此光在閃爍流轉許久也是消隱收去。

    這是他提升功行之後,導致氣息充溢一時難以抑製之故,但是他很快便駕馭住了這股力量,使周身氣機一如以往馴順。

    這一次他將可用神元填入了大半進去,不過仍然還需留下了些許,這是因為他隻需要擁有能夠繼續往前行進的根基便可,而眼下已然是足夠了。並且下來還有一件事需要做,也同樣需要用到神元。

    按照真法記載上所言,修道人在煉就元神,成就玄尊之後,便可以說是超拔塵俗,與世相離了。

    可隻是到這一步,修士仍舊有“實”存於世間,乃是以變求長生,你需得時時與天地保持陰陽之衡,天地變動你也要隨之應變,如此方能萬世長存。

    可這般一旦應變不上,那麼就會導致本元流逝,乃是壽數被天地殺去。

    一般來說,修士若是一心靜持,那麼還能勉強跟上這等變化,但要是與人鬥戰消耗,失了對應,那麼損去本元是無法補回來的。

    這就是為什麼在內層和外層,修士的壽數會有缺損,而在上層,不說天地滋養,應變幾若於無,更有玄糧補益虧耗,增固根基,大利於身,那又怎麼會功行不精進?

    而在這一步境地內的元神修士,天地若崩,那麼可棄肉身,使元神出,就是道書上所謂的“棄殼”之法。

    可在道書之上,這隻是下等功果。上等功果在於“舍形”。舍形非是舍身,而是不再受單純形體之束縛,入世則化身,出世則化神,身與神乃是一體兩麵,而隻要有一神寄虛,則形身不滅。

    這裏修道人身形就好比是渡海之舟筏,隻要神我還在,那舟筏隨時可換,也隨時可以再造。

    上等功果與下等功果相比較,差距並不在法力功行之上,而是在於道行修持上,若有變劫,一個可顧世,一個不顧世,但若說哪個更可避劫長存,那自然是上等功果為上。

    而再進一步,形神相照,陰陽互濟,那就可往更上層走了。

    不過雖然功果分得上下,可隻是道行之上的差別,於鬥戰能力並無多少提升,仍就身處在元神境中,所以隻論鬥戰的話,下等功果的修士若是鬥戰能力足夠強,那仍是有機會將之擊敗的。

    但有一點,取了上等功果的修士因為元神已然超脫到了另一個層次之中,所以與之鬥戰的修士要是自身沒到那個層次,就算將之打敗消殺,沒法將之徹底殺滅,其人終歸還可以靠著寄虛之元神重塑身軀回來的,隻是回來時日有長有短罷了。

    張禦身為玄廷守正,自然知曉,如今的天夏和上宸天中,就有一些取得了上乘功果的修道人,這些人許多都是修道長遠。

    此前與他交過手的修士,比起這些人來,也隻能算是晚輩罷了。而他也唯有達到這等層次之中,才能具備戰勝或是斬滅此輩的可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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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一百四十七章 神元寄氣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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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禦目光落下,起意一召,便見一冊玉簡自虛空之中浮出,落至案上,緩緩鋪呈開來。

    玄廷收藏的道書他之前已經反複觀覽了許多遍,但裏麵有一些道理固然能看,也能給他予啟發,可也僅限於自身認知和功行層次之內。

    若是道行不足,那麼理解隻是流浮於表麵,是無法繼續深入的,唯得等功行到了,才能真正透徹理解此中所表達的意思。包括那些前人留下的注疏,不入此門,很難有所得。

    現在他功行已至,便可一窺此中玄妙。

    雖然玄法真法不同,但道理卻是相通的,就如他以往攀登道途之時,就從真法之中獲得了不少助益,也從中借鑒了許多。

    這也或許是引他入道的老師是真修之故,一上來修煉的也是呼吸法,所以對此很容易將此接納進來,並引為己用,當中半點沒有障礙。

    相比較而言,有很多玄修似乎從心中就將真法與玄法分隔開來,這等做法其實他並不認可。

    他在看罷一卷道冊之後,思索了一下,便又換過一本,而在把玄廷所藏納的道書都是讀過之後,心中已然有了一個大概。

    下一步的關鍵,當是在元神寄虛之上。虛乃是空,與實相對,與身相對,既是虛空,又是心空,唯有明白空在何處,元神去到哪裏,並寄神於此間,方能取到上乘功果。




    道書之上有多種尋找並去到其中的上乘妙法,在這裏深厚的法力修為是必備條件,這是因為整個過程需得一氣嗬成,若是因為後力不足難以維持,那便會功敗垂成。

    也是因此之故,大部分取到這等功果的真修,大多都有著萬載以上的苦修。

    當然,天夏修士尤其是那些有著名位的修士不同於此。因為有著玄糧補益,他們不需要這般長久的修持,故是一些修道年月較晚的修士,也早是因此趕了上來,甚至反還可能有所超出。

    而以他眼下的功行,若是放在真修這一邊,何止是功行已足,儼然還超邁了不少。

    若是真修,下來就該按道書所載,登神入虛了。

    隻是所有玄妙要訣,都是真修之法,玄法沒人走過,自也是不存在具體法門的。

    不過元神能做到之事,觀想圖當也能做到。修持方法可以不同,但是所要去往的地方卻是一樣的。

    按照慣常辦法,他這裏就可以以神元向渾章求問,因為他本身層次已在這裏,但耗費的神元可能會較多。

    但好在現在他已是有了大道六印之一的目印,那便可以以此印望見前路,並看清此中之缺弊。

    此時他稍稍調整了一下氣機,便開始轉運目印,過去片刻,眸中就微微有光芒放出,他此刻看得不是內,也不是外,而自身該行之道。

    如果目印有言印的完整程度,那麼他推斷自己當是可以直接看清楚去往下一個境界的道路。可現在的目印,當是達不成這等可能。




    可哪怕隻有一點方向,對他來說也已經是足夠了,至少他能明確知道自己該往何處去使力,此能避開一些彎路和許多不必要的嚐試。

    隨著目印運轉,他看到了一條條道路在眼前展開,其中大多是以他自身認知和所學為根底,向他展示出種種前行的可能。

    可以看到,有些道路通向了難以辨別的深處,可謂無限之深遠,而有些則是很快就到了盡頭,顯然照此成就有限。

    而有一些道路則很獨特,並非是來自他自思自想,也非是他以往所接觸過的,這是目印身為大道之印所表達出的一些獨特道理。

    他看了看,有些道理他能理解,有些則是不能,若是照此行去,似乎更能近道。

    可他思索了一下,卻是第一個將之放棄了,修道人追逐大道,需要一步步去明了道理,明了自身,相互印證,方才踏實,太過高遠的東西,就像是沙土之台,一上去就會垮塌下來。

    這裏實際上以他自身為基的道路最是穩妥厚實,且以他目前功行,也也不可能拋這些憑空去立造。

    這裏心意一定,眼前所見道路也是一變,許多消隱退去,唯有兩條出現在了麵前,這其中之一所顯之路,乃是他最能理解也最是契合自身的道路。

    而另一條,則是一條從道理上是可能存在的,並且也能走到盡頭的道路,你沒法否認它,它的的確確在那裏,但實際上,你沒可能照此行走。

    他明白這是大道留下一絲變機,自己是不可能占住的,伸手一拂,這一條路就此消去,隻留下了那最後一條路。

    他凝視過去,詳細看了下來,能從看到許多尚是疏漏瑕疵的地方,這些是他必須經曆,且必須跨過去的礙難。

    目印能找出自身的欠缺漏洞,並為他指明前路,但是沒有辦法教會他該是如何去彌補,此中問題就需要他依靠自身的修持和道行去解決了。

    可有了明確的前路,對他來說已經足夠了。

    他心中一起意,大道渾章喚了出來,目光一注,就有一個微微閃爍的章印生了出來,隻這還不是完整的章印,那些缺陷依舊是存在的。

    以他所明白的道理,還有他所具備的認知,若是慢慢用心去解決這些問題,也不是不能。可等到完全理順之後,那恐怕需要用去許多年月,短則數十載,長則上百年,甚至還可能更久。






    他自是不願意這麼等下去,現在不但有著來自外層的威脅,還有不久前出現的內層本身就存在的異神,這些敵人都是不會等他慢慢修煉功成的。

    隻是他此刻感察了一下,發現要想達成此願,就是將剩餘的所有神元全數填入進去,恐怕也還是稍嫌不夠。

    故他思索片刻,決定先運煉玄糧,收攝神元。

    六千鍾玄糧化盡,他還有剩下的一千五百鍾玄糧,他不需要將之全部煉化,隻要煉化其中一小部分,補足這裏缺失便可。

    當下他目光收了回來,一揮袖,一尊玉爵落在了前方,而後將開始化煉此中玄糧。

    三十餘日後,他從出了定坐,此刻自感神元已是足夠,下來也沒有猶豫,立時將餘下的神元往渾章之中投入了進去直接向大道渾章求取那結果。

    可以見到,有一枚枚小印在渾章之上生出,再是融入了此印之中,這些章印再不斷湧現消失,不斷的將原來缺弊和不足之處填補支撐起來。

    隨著越來越的小印填入此中,這枚章印也是越來越亮,到了最後,此印微微一閃,上麵出現了“元虛”二字章印。

    此印一亮,頓時有光自上灑落下來,將他整個人罩在其中,而在這光芒之中,隨著一聲奇異鳴響,玄渾蟬從中飛了出來,在場中旋轉一圈之後,又掉頭回來,忽然一振翼,就他眉心之中就是一衝!

    轟然一聲,像是撞到了一處無形屏障之上,又好似是撞穿了實與虛的界限,玄渾蟬整個沒入了他身軀之中,隻這一瞬間,身軀微不可察的虛化了一瞬間,但隨即又重新還實,這個過程非常之短暫,似乎並不存在。




    他感覺到玄渾蟬方才去到了那似在似不在的虛處,雖然隻是從那裏一穿而過,甚至都不曾有過停留,可卻是將一縷神氣留在了那裏,那裏包含了自身的記憶意識乃至固有的一切,還有此刻種種一應變化亦是在往此渡入。

    雙方之間有一種奇妙的聯係。

    他能感覺到,如今哪怕是己身哪怕驟然消亡了,也能通過這一縷神氣反照而落,入世再化身軀,假若是沒有相等層次的幹涉,那麼是怎麼也無法將他徹底殺死的。

    不過這裏也不是完全無有損折的,神氣越厚,自然還世越快,要是神氣薄弱,那麼恐怕要許久才能歸返。

    但是沒有了身軀,少了外藥采伐,神氣要想恢複起來自也是極慢的,說不定萬千載都無法再入世,所以渡世之身仍然是十分重要的。

    而下來所要做的,就是借觀想圖之助,繼續往那裏填補神,或許唯有了虛實相生,陰陽互濟的地步,許才能方才被抹去,便立時歸返回來,不過真要是到了這一步,那對其有威脅的時世家力量,也幾乎是不存在了。

    此刻他雖功行已成,可沒有立刻出關,而是繼續定坐,鞏固修行,而此一坐就是三十餘天。

    他在出定之後,算了一下,發現此刻已然是十月份了,於是心意一轉,來至守正宮中。

    他先收取了一下分身傳來的意念,隨後目光一注,大殿之內頓時融開一個巨大的裂口,周沿是一陣陣向外擴張氣光漩流。

    他邁步走入了此中,在穿渡過去之後,眼前出現的乃是一片無邊無限的地陸,此刻他卻是正身落至內層,並來到了東庭地陸之上。

    他負袖淩空而立,俯望著下方。

    東庭因為充沛的人力和物力,這兩年來的擴府速度一直不慢,尤其是得益於年初那一幕盛劇,這大年來的修築擴建變得更快,此時望來,這一座落於安山之外的巍峨巨城,已然初現崢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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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八章 山陸承星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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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在東庭擴府之事已有結果之後,新洲治之名便已是定名為安州,這既是表達了某種新的寄喻,也是表示沿襲承繼前人之功業。

    高大壯偉的安州城台巍然聳立,上層似是與天相接,而一側綿長高聳的安山山脈,如今自遠看來幾乎成了城外一道藍灰色的城壩,氣勢完全被大台所奪。

    而神女峰更已是被囊括進去,站在城中任何一處,都能清晰望見這座峻拔高峰的身影。

    張禦看了一下,現在這處新洲治還沒有完全修築好,隻若想要全部完工,那要拖到第三年了,不過諸多涉及軍用的建築及壁壘卻先一步修築好了。

    看著那巨大的堅固高台,如同大壩的玉白色城壁,其形其製宏大至偉,讓人不自覺的屏息。

    若由遠望來,尤是使人心神震撼,生出自身渺小之感,隻是似這等用到大批金石的人造之物,冷硬之感十足,卻是少了幾分暖意生機。

    若是這裏隻是作為純粹軍事用途的壁壘,那麼自是不必去講究太多,可是洲治是給人居住的,當中的玄府更是修道人所在之地,講究的是天人合鳴,生生萬化,自是不能隻與金石作伴。

    不過早在修築洲治之前他便看過圖稿,事先自是留下了足夠的餘地,而接下來便當由他來作法施為了。

    他懸淩天中,將氣機播落下去,安州地域之內,忽有地泉奔湧,並由此生出了一座清澈見底的湖泊,除此之外數座小湖濕地也是陸續在城中各個角落生了出來,互相之間更是早已修築好的水渠河道串聯相通,隨著水澤出現,草木也是隨之長了出來。

    他轉目望去,那裏有十二駕筆直的連拱高廊從安山山脊上一直延伸到城台之上,其上端平淩峰巔,下落處乃是千丈深壑,亦是恢宏壯麗。

    而隨著城台內的水流湧動至此,立刻在廊壁一側水渠之中滿溢出來,再在微帶傾斜的廊玉之上傾瀉至下,不多時,一道蔚為壯觀的瀑布便出現在了安山與城台之間,隆隆奔騰的河流從一側流淌下來後,就進入了事先開鑿的寬闊河道之中,由天望來,恰如玉帶一般環繞在安州四周。

    他收回目光,望城中心看去,那裏是玄府所在,因為天夏任何一座州城,都是先確定了玄府所在,而後圍繞著玄府修築起來的,所以如今玄府也已是差不多完成了。

    隻是主體雖成,玄府內外還需要進行道籙的刻畫和一定陣禁的布置,這就需要在最後進行布置了。

    他緩緩從空飄落下來,落在了玄府中間最高處的法台之上,此間之高,仿佛一伸手,便能抱攬眾星,故是名喚“星台”,這也是玄首的駐守之地。

    他負袖站在這裏,看著東麵浩渺天空和蒼茫地陸。

    或許是功行更進了一層的緣故,也是或許是目印之能,他能感覺到一股對東庭的侵迫之感正在傳來,且隱隱牽扯到那個上次與他照過一麵的遠古神明身上。

    他眸光微閃一下,洲治既已大體完成,那麼下來已是可以奏請玄廷派遣使者前來布置禁陣了。

    等到禁陣一成,那麼洲治就有了護禦,不怕對方來攻,不過他也不會等著對方來攻,而是會設法主動出擊。

    想到這裏,他也是察觀了一下內層對自己的影響。

    發現天地對自身壽數的消殺已然大大減弱,這是因為有一縷神氣寄托於虛空之中,可以反哺於他,能隨時維持自身之完滿。

    可這裏也不是沒有消耗的,隻是不同的是,消耗的再非是身軀本元,而是虛空神氣,而虛空神氣顯然是突破下一步重藥,不可隨意消耗,所以修士到此一步,其實還是在上層修持積蓄更為穩妥。

    他意念一轉,天穹之上生出一團漩流,他倏爾抽身離開了此間,回到了上層,而後由此轉渡到了外層虛空之中。

    他這裏試著感受了一下,虛空外邪對他仍有侵害,但比之前卻減弱了些許。

    這與他此前推斷的一樣,隨著功行增進,虛空外邪的影響將會逐漸降低。

    其實從道理上說,修煉到了虛實相照、陰陽互濟地步的修士,這也確實不會受什麼影響了。

    但此般人物無論在哪個勢力,顯然都是位高權重,不到最後一刻是不會親自上陣的,而且他們的選擇無疑更多。

    在知悉了這般情形之後,他心中已是有數,便一揮袖,融開了一個虛空裂口,再次轉回到了上層。

    他喚了一聲,道:“明周道友何在?”

    光芒一閃,明周道人出現在了麵前,他先是認真看了張禦一眼,隨後打一個稽首,恭敬道:“守正有何吩咐?”

    張禦遞過一封符書,道:“東庭新洲治如今差不多已是修築完成,需得布置禁陣,勞煩道友將此書遞上。”

    明周道人躬身接過,道:“明周這便送呈過去。”

    而與此同時,安山以東的地陸深處,三名複神會之人在離了神丘之後,便根據伊爾的指引,去往找尋伊帕爾神族以往的仆從和附庸。

    按照複神會所知曉的消息,伊帕爾這個神族至少已然經曆了兩次紀元更迭,也是前紀元的明確的主宰。

    上一個紀元時期,內層地陸上的統治者乃是信神,這些信神至今仍然存在著,可按照伊帕爾神族流傳在外的記載來看,這些信神也不過隻是他們的仆從。

    因為察覺到了大寂滅的到來,有一部分伊帕爾神族覺得沒有辦法抵擋,便就主動選擇了沉睡、

    而信神作為他們的仆從,又極可能是下一紀曆可能的主宰,故是被伊帕爾神族賦予職責,需要在大寂滅過去之後再喚醒祂們。

    可信神顯然也不願意自己頭頂上有人壓著,趁著大寂滅,反過來對那些沉睡中的伊帕爾神族進行了封印。

    一些在紀元更迭中獲得好處強大信神,甚至將一些伊帕爾神族從沉睡之地拖出來,肢解之後再鎮壓到不同的地界之中。

    可也不是所有的信神都是如此,也一部分忠於伊帕爾神族的信神在試圖喚醒原來的主人。

    但這些信神顯然在力量對比之上屬於偏弱的一方,最後不是被消滅,就是被迫躲入了神國之中長眠。

    現在他們三人就是將這些忠誠於伊帕爾的信神找尋出來,這事情很容易,隻要伊帕爾的烙印仍在身上,那麼就能被伊爾之光所尋到。

    隻是放在以往,這些事他們隻需要派遣手下去尋便可,而這一次,卻是需要他們自己去找了。

    自神丘出來後,隨著神光指引,他們走了一個多月,發現了一處隱蔽的神國,用伊爾神光打開了神國之門,他們走進去之後,看見的是一處高大峽穀,山坡兩側堆滿了難以計數的骸骨。

    在兩邊山壁之上,釘著一根根粗實木樁,當中是用藤條係結起來的長索,上麵並排串聯著千餘架完整的人骨,人骨下方則是踩踏著人頭模樣,還殘留著長發的皮鼓。

    每當有風吹來,這些白骨互相碰撞,下肢與鼓麵的接觸後會被反彈上去,而後再是落下,由此發出古怪的音聲,而這種動作隨著鼓麵的反彈會越來越加劇,看去好像是一排骷髏在跳舞。

    金色麵具人沉聲道:“枯骨舞,這裏應該是‘察卡烏裏神國’,沒錯了,這也是伊帕爾神族之下戰力較強的信神神國之一。”

    察卡烏裏神國,這是一個血腥而野蠻的神國,需要用到殘暴和凶虐來維持自身的神性力量,有這樣的景象並不奇怪。

    銅色麵具的女子嫌棄地看著周圍道:“真是惡心。”

    金色麵具人道:“再是野蠻,也是伊帕爾的仆從,他們可以在伊帕爾發動的戰爭中起到作用。”

    三人帶著一眾隨從沿著峽穀往前而去,出得峽穀後,眼前景物開闊了起來,一座還算完整的神城出現了眼前。

    青色麵具人看著神城上方黯淡無光的神符,道:“我們以前和察卡烏裏信神沒有任何聯係,該是如何喚醒他們?”

    金色麵具人道:“隻需要找到血井,進行一場血腥儀式便就可以了。”

    他吩咐之下,眾多黑衣隨從分散開來,走入了城中,他們很快在城中心找到了一處巨大的滿是屍骨的祭坑,坑壁之上有著大張著口的怪物頭顱,還有殘存的血痕從那裏拖延向下。

    金色麵具人立刻下令將坑中屍骨清理出去,準備開始進行儀式。

    在接下來的二十天內,他令手下自外轉移進來上千名土著,並其將其驅趕進去,令他們在坑底互相殘殺。而每隔一段時間,他們會宰殺一頭靈性生物,令其血液從怪物的口中流淌下去。

    而隨著坑底的祭品越來越多,底下的血液化為蒸騰的血氣升入了半空之中,並在隨後下了一場宏大滿是血腥味的血雨,神城之上那十幾個微弱黯淡的神符受此澆灌,驟然變得明亮了起來。

    同時天上傳來隆隆聲響,一個厚重低沉的聲音傳出道:“喚醒察卡烏裏的人,我感覺到你們身上有伊帕爾的氣息,你們是誰?”

    金色麵具人站了出來,道:“我們是伊帕爾的使者,奉伊爾之神諭,前來喚醒伊帕爾的仆從,並詢問察卡烏裏是否願意履行大寂滅前的神約。”

    那個聲音忽然沉默了下去,在長久的沉寂過後,才緩緩道:“伊帕爾的使者,回去告訴伊爾,隻要伊帕爾還如以往一樣強大,那麼察卡烏裏會履行神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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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九章 蓄功正待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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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穹地陸,晦亂混沌之地,岑傳正身正在自己道場之內定坐。他此刻同樣也在追尋上等功果。

    隻是他因為曾經被放逐出去之故,這三百多年來未得補益不說,還要與荒原上的異神神怪交手,能維持自身法力不墮已算不錯了,要說功行精進那是根本沒有多少。

    若不是經曆了這麼一遭,以他當日廷執的身份,光隻是依靠玄糧,也都足夠他修持到那等境地了。

    但好在現在成了鎮守一方的玄首,他每月也有功俸可享,這才能重新拾起修行。

    此刻他忽然有感,眼皮一抬,放開了道場門戶,就見一封金色符書飛了進來,他一看便知,這是鍾道人寄來的。

    他看有一眼,符書化氣光散開,裏麵內容霎時映照入心神之中。

    這卻是鍾道人來書告訴他,東庭那裏的擴府已是差不多要完成了,並隱晦的告訴他,東庭那裏情形複雜,但同樣也有得是立功機會,再加上張禦乃是廷執,下來很可能會先行一步。

    而若是他要建立功業,並且重新回到廷上,那麼也需盡快抓緊時機了,畢竟如今空缺的廷執之位隻有一個。

    岑傳看罷之後,不覺一皺眉,他沉思片刻,便將一段意識傳去下界。

    他此刻落座在昌合府洲之內的分身,立時便就收到了消息。不過他知道,眼下的昌合府洲,要想完成擴府,怎麼樣也還要一到兩年,要從這裏與東庭相爭,明顯是趕不上了,需要另外設法。

    好在他已是有了一個主意,現在正在等待時機。

    就在他收到書信的第二天,遠空有一道光華朝著昌合府洲飛來,便見滿天微赤霞光罩來。

    他自座上站了起來,隨即騰身上空,到了上方,便見一個年輕道人出現在了那裏,對他打一個稽首,道:“師兄有禮。”

    岑傳還有一禮,道:“師弟終是來了。”

    梅道人道:“接到師兄的傳書後,小弟將底下弟子安排好後,這便趕了過來。”

    岑傳著緊問道:“大師兄那裏可有什麼交代麼?”

    梅道人道:“小弟把師兄的決定遞了上去,大師兄便於石板之上顯語,言一切交由師兄作主便可。”

    岑傳稍稍放心,道:“如此便好。”

    梅道人看了看他,道:“小弟也是見到師兄書信上所言了,似乎如今玄廷與以往很是不同?”

    岑傳沉聲道:“書信之上有一些話我不便明言,而今玄廷之上,玄渾二道已然牢牢把持了中下層,我甚難舒張手腳,不過有師弟來幫我,這一回為兄當能輕鬆不少了。”

    梅道人訝道:“如今玄渾二道勢力這般大麼?”

    岑傳道:“我也是未曾料想,僅僅是三百多年,就有這麼大的變化,其實玄渾二道還在其次,現如今還有一種物事名為造物,其是從天夏原本的煉器之上衍生出來的,凡人憑得此助,便可獲得極大力量。

    如今連元神照影層次的造物也已是出現了,而這僅僅隻是兩百多年的變化,要是放任這東西演變下去,未來必對我輩造成威脅。”

    梅道人聽到這裏,神情也是認真了起來。

    岑傳沉聲道:“唯有真法才是正道,若是任由世人轉去修習這些旁門左道,那天夏未來不知會變成如何模樣,師弟當記得大師兄所說之言,我們必須要守住這一關,絕不能妥協退讓。”

    梅道人點點頭,道:“小弟未曾忘了,師兄要小弟如何做?”

    岑傳道:“如今我要盡可能立功,以求歸回廷上,隻是目前有幾個對手,其中最大的對手,乃是東庭府洲的那位張玄首,這人乃是一名玄修。

    據我所知,這位才是真正以玄章之法修煉上來的修士,並且現在還立造了訓天道章,所以我一定要搶在這位麵前成就廷執,而壓製了此人,也就等於壓製了玄章之法。”

    梅道人考慮了片刻,道:“那渾章修士呢?照師兄所言,渾章修士的勢力還遠遠大過玄法。”

    岑傳沉聲道:“渾章修士如今勢力遠比玄章修士龐大,我如果不成為廷執,那沒法和他們對抗,我需要更多的立功機會,需要足夠有分量的敵人。”

    昌合麵對無限廣原,那裏有紀元存活的異神和餘孽,但隻是對付這些敵人還不夠,

    梅道人道:“若說足夠有分量的敵人,那麼隻有外層的幽城和上宸天,莫非外層又有異動了?”

    岑傳點頭道:“我已收到消息,上宸天不久之後定會設法再度侵攻,那是便是你我師兄弟立功之機,但這裏要委屈一下師弟了。”

    梅道人理解他的意思,岑傳需要他來幫忙對敵,且還需攬功於一身。他正色道:“師兄為大義,小弟哪來什麼委屈?對了,這一次過來,大師兄令我帶來了一件法器。”




    他從袖中取出了一枚泛著明光的長梭,此梭外觀如無暇美玉琢磨而成,內裏有一個模糊黑影來回遊走,時而緩慢,時而迅快。

    岑傳驚訝道:“元明飛征梭?”他拿了過來,起手在上一撫,頓時信心陡增,道:“有此一寶,吾當可立於不敗之地。”隨後他又惋惜道:“可惜我功行不夠,無法將此寶威能全數使動出來。”

    梅道人道:“大師兄之意,似是讓師兄借此寶再增功行。”

    岑傳想了想,卻搖了下頭。說實話,他功法要訣都不缺,現在還有玄糧補益,差得也隻是積累罷了,在修行上無論是否有此物都是區別不大,不由心下思忖:“大師兄之舉或另有深意。”

    他抬起頭,道:“師弟,你現在就拿我正清駐地的冊碟去往上層,我正身自會接應你,讓你重歸玄廷,而餘下事機我來處理。”




    說話之間,他對著上層傳意而去,少頃,就有一團雲光漩流出現在了那裏。梅道人點了下頭,對他打一個稽首,就縱光往上空去。

    而此刻上層,張禦在交代過明周道人後,就回了守正宮中等候消息,同時他也在思索功行上之事。

    作為玄法開道之祖,他獲取了上等功果,這就意味著後來人若循此道,也一樣能踏上此境。

    不過雖然他立造了元虛之印,但元虛之印實際上是有多個章印融彙而成的,若將之分開,後來人行此道,那是需要通過一套有序章法來完成的。

    若是根基厚實之人,還可以自己在此基礎之上加以調整改換,從而變成更為適合自身的道路。

    隻是他並沒有直接將此印渡入到了訓天道章之上。

    首先他是守正,需得保持自身功行層次不被他人知曉,更別說現在還有外層修士威脅在外。

    而其次,就算他將此印渡入道章之中,在他之後無人以純粹玄法成就,也沒人能夠修成這等法門,拿了出來也等若無用。

    這時他又思索起另一件事來,除了玄章修士之外,這裏還有渾章修士。

    渾章修道人與玄章修士不同,他們沾染了太多大混沌,可哪怕僅隻是沾染了一點,都往駐氣寄虛之時,都有很大可能把神氣寄托到大混沌之中,那就可能出現不可測的變數。

    他感覺這裏是一個極為關鍵的地方,修道人若是成功守住心神,說不定反而可能就此擺脫對大混沌的依賴,從被動之勢轉為主動之勢。






    實際上,那些先行一步的渾章修士若是肯分享自身所得,那卻是更好一些。可問題是,現在除了晁煥,戴恭瀚等渾章玄尊之外,還沒有其他渾章修士將意念駐入訓天道章之中,更不用提立下章印了。

    且照他推斷,這等修道人就算駐意進來,這等情況恐怕也不會發生。

    因為如今絕大多數上層渾章修士就是真修出生,還是保持著師徒傳承之法,或許在其等看來,可以順手點撥一些後輩,但將自身之所得平白分享給他人,這是沒有道理的。

    他思索下來,這條路唯有靠他來尋了,而這同樣也是貫徹他的道念,而道念越純,與他修道也越有好處。

    隻是他若要解決此事,還需要有一個能夠克壓大混沌侵染的章印,這就需要他對於此道有著更進一步的深刻理解了,這不是眼前能做到的,隻能容待以後來解決了。

    僅是一天之後,明周道人來至守正宮中,稽首道:“守正,廷上已有定計,會令武廷執去往東庭,與幾位玄尊一同布置禁陣。”

    張禦思忖道:“是武廷執麼……”

    要說玄廷之上最為擅長陣法那幾位,武廷執和陳廷執無疑是名列其中,從風評上來看,可能陳廷執還要略微高明一些。

    不過他能理解為何派遣武廷執到此,東庭玄正崔嶽乃是陳廷執的弟子,所以這裏需有回避,故由武廷執來做此事最為合適。

    他道:“那這一回便勞煩武廷執了。”

    明周道人道:“守正若無異議,那明周這便回去複命了。”

    張禦微微點頭。

    待明周道人走後,他再是察觀了一下東庭,發現那等侵迫感應仍在,不過依舊維持著之前的模樣,沒有太過高漲,這說明對方此刻也沒有上來就攻擊東庭的意思。

    這是一個好消息。意識著他還有時間來準備。

    上宸天那裏,金郅行也許久不曾傳遞消息過了,現在情形一片空白,不知什麼時候就會動手。

    而與敵交手,最忌諱的就是兩麵開戰,要是有遠古神明在上宸天攻來時作反,這對他和對東庭都是十分不利的,故是他有意先將這裏的麻煩解決掉。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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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章 落陣禁光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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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月末的時候,武廷執與兩名玄尊還有十數名弟子從上層降下,來到了東庭地陸之上,準備在此布置府洲大陣。

    張禦對此事也是十分重視,陣禁一旦布置成功,那他就可以讓正身隨時隨地落駐到東庭玄府了。

    不過他並沒有去旁觀布陣的過程,反而進行回避了。

    因為東庭府洲雖現在由他來鎮守,可此處也並非是他自家的洞府,以後肯定是要交給他人守持的,在大陣布成之後,他隻是擁有執掌之權,而無有改換和處置之權,故是他不必要去知道陣法具體是如何布置的。

    當然,他若是自己也擅長布陣,那麼這一切也可以由自己來完成,可就算如此,在他以後交替職位後,陣法也必然是會在下一任時重作布置的。

    武廷執帶著弟子來到東庭後,他察看了一陣,見這裏已然存在一處簡單的陣法,便道:“是張守正布置的麼?”

    有弟子回道:“上尊,已是問過了,這陣法的確是張玄首布置的。”

    武傾墟評價了一句:“中規中矩。”

    與他一同到來的一位吳姓玄尊笑道:“張守正雖不擅陣法,可這陣法看去布置的也很有條理,特別對地脈的運用,十分清楚明白,與我現在勘察下來的不差分毫。

    最難能可貴的,是他布的還是最適合東庭府洲的連環陣機,這眼光當真不錯,張守正若是在陣道之上願意花些力氣,或許也能有一番成就。”

    武傾墟道:“如今不是以往了。”

    吳玄尊撫須沉吟了一下,不得不承認道:“倒也是。”

    以前修道人追逐的是樣樣皆通,尤其到了上層境界之後,也有的是時日去琢磨各種煉丹、煉器乃至布陣之法。

    但這也不是沒有道理的,因為自己學會了也就不必去求他人了。

    比如說,哪怕交情再好的同道,你也不可能把自己洞府的禁陣交給外人去布置,便是他當時沒心思,以後卻說不定了,這也迫使修道人自己必須會這些。

    可現在不同了。不說天夏中下層,就是諸廷執也是各有其司職,個人的力量也隻是天夏整體力量的一部分,不再需要所有人去精通所有,這樣反而能省出更多的時日用於修行和做其他事。




    當然,在古夏之時,仙凡相隔,再兼萬世不移之事,也沒那麼多事要去處置,那時也沒有玄糧,修行也隻能靠苦磨,哪裏像現在,玄廷每月便有一次廷議,而在玄糧補益之下,諸修士修行精進也是遠越以往。

    如今的天夏之世,可謂變化極快,上下層之間溝通前所有未有的緊密,同時也兩者之間也是在相互影響著。

    兩人在這裏談話之時,隨同到來的另一名楊姓玄尊這時也是歸來。

    不過這位並不參與兩人的布置,而是另行整理一番布劃,事後會另作存載。

    以後東庭陣禁如需改換或重立,那便不必要再重新勘察,隻需將他的布劃直接拿出來用便可。而武、吳二人的禁陣布置若是將來出現了什麼問題和疏漏,那麼他的載錄也還可以拿出來對照驗證。

    武傾墟這時道:“既然兩位都已是勘察過了,若無疑礙,那麼武某便當在開始布陣了。”

    兩人都是打一個稽首,表示無有異議。

    武傾墟自袖中拿出了一枚三孔瓷玉,往下一扔,此物從空而墜,落入東庭大地之上,一接觸地表,此物霎時化變為一團白氣。

    這是起陣引機之物,有得此物,方能隨他之意牽動地脈,同時他一揮袖,無數玉簽往下落去,這些東西穿透地表,沒入大地深處,並那裏變化為一根根巨大玉柱,在如根樁一般牢牢釘在了那裏。




    而隨著柱上道籙閃動,便有千絲萬縷的金線自上延伸而出,並與地脈氣機相連,互相牽係,霎時編織如一張龐大若經緯般的地元脈絡。

    武廷執此刻一拿法訣,天開雲漩,一團浩浩蕩蕩的霞光若流瀑一般自上層被引渡而來,直接渡入到了樁柱之中。

    此舉是將陣禁氣機在源頭上便與位於的上層執陣之器相接,也可以說是與清穹陣樞相連,如此一來,這陣禁雖是掌握在了玄首手中,但玄廷若是有需要,也可以在第一時間將駕馭陣禁之權柄奪去。

    做完此事後,武廷執道:“請吳道友稍候助武某一臂之力。”

    吳玄尊點了下頭,伸手一指,就有一縷氣機灌入大陣之中,倏忽不見了蹤影。

    武廷執方才所言,乃是客氣說辭,讓吳玄尊插手進來,其實令其負責掌握一兩個關鍵樁柱,而到底是哪兩個,武廷執也是不知道的。

    他們之所以這麼做,仍是出於安穩考量,假設有一日清穹陣樞牽連斷絕,武廷執或是鎮守玄首這裏出了什麼問題,那麼也可由吳玄尊出力,阻斷禁陣片刻,而哪怕隻是一瞬間,也是足夠玄廷做很多事了。






    在兩人布陣之中,張禦化身一直在啟山之上等待,而安山那邊自始自終被一片晶瑩薄霧所籠罩,無人可以看到那裏具體進程如何。

    在如此過了三十餘日後,到了十二月中,吳玄尊自安山方向過來,出現在了啟山之前,對他打一個稽首,道:“張守正有禮。”

    張禦站起還有一禮,道:“吳玄尊有禮。”

    吳玄尊自袖中取出一麵玉牌,遞出言道:“武廷執已回上層,特囑咐我將這麵東庭大陣的陣符送來,守正持有此符,便可控製我等布下的東庭大陣及餘下三百餘數小陣,守正可要拿好了。”

    張禦收了過來,心光入內一轉,玉牌之上有光芒微微一閃,他將此收了起來,點首道:“多謝兩位了。”

    吳玄尊笑嗬嗬道:“守正客氣,既然牌符已交至守正之手,那在下便就告辭了。”

    張禦頷首道:“吳玄尊好走。”

    吳玄尊一禮之後,便踏雲向上飄去,不一會兒,其便沒入了天頂的之上氣光雲漩之中。

    而就在安山這裏布置大陣之際,東庭內陸深處,複神會三人仍是在四處找尋伊帕爾神族曾經的附庸和仆從。

    他們上一次尋到的察卡烏裏神國的神王既是殘忍又是狡猾,其借口恢複力量,躲在神國之中不肯出來。

    三人並沒有足夠的力量去對抗一整個強大的神國,且他們也不會去無謂的增加一個敵人,所以隻好暫時放棄這裏,轉而去別的地方。

    然而事情卻並不如人意,三個又分頭找尋了近月時日,才是喚醒了兩個仍舊願意效忠伊帕爾的神國,雖然此輩的效忠仍然是要打個折扣,可終歸算是有了一些成果。

    因為接下來神光所指之地,距離神丘著實有些太過遙遠,故是他們決定先遣一人回來神丘稟告情形。

    青色麵具之人用時數日,回到了神丘之中,便來至大台之前,在見到那年輕男子後,他跪伏在地,道:“拜見偉大的伊爾。”

    年輕男子手持金矛,坐在高座之上,道:“伊帕爾的信奉者,你們找到伊帕爾的仆從了麼?”

    青色麵具人帶著愧色道:“偉大的伊爾,我們隻是找到了兩個願意重新聽從伊帕爾召喚的神國。”

    年輕男子對此倒是有著十分清醒的認知,道:“雖然少了一些,但現在依舊能夠跟隨伊帕爾的,才是真正值得信賴的仆從,以往跟隨在伊帕爾神族後麵的信神,也不都是忠誠的,而隻是暫時屈服於伊帕爾的武力。

    其實這樣的他們讓我很放心,因為他們依舊是那樣的單純和愚蠢,和大寂滅前一樣,沒有什麼太大變化。”

    他這時站了起來,拿金矛一劃,洞開一道震蕩不已裂隙,而後道:“伊帕爾的信奉者,跟我來。”說著,他率先走入了其中。

    青色麵具人連忙跟著他走入裂隙,隨後發現自己進入了一個銀色金屬築成的大廳之內,兩側豎立著一塊塊堅硬的黑色方石,而每一個方石上麵都一個人形凹槽。




    年輕男子道:“你說你有一半安人的血統,古老的安人上層也曾經跟隨過我的族人征戰過,如今我當賜予你偉大的伊帕爾神族的鮮血,讓你成為伊帕爾的神裔。”

    伊帕爾的神裔,並非是伊帕爾神族與土著的結合,兩者因為層次相差太大,也不可能誕下後裔。

    所謂的神裔隻是用伊帕爾尋常族人的血液,再與神樹的汁液混合,令下麵的信眾或仆從飲下,就能讓此輩獲得一定的力量。

    他先前在間層中找尋了許久,終於找到了幾罐神樹的汁液,這裏隻需要再加上他的血液,那就創造一大批可為他所用神裔。

    但這並不是結束,新的仆從在改造成功後,身軀裏便有了伊帕爾的神性力量種子,其隻需將自己的血液分享給有相近血脈的人飲下,那麼就可以讓其同族與之一般受到某種改造。

    青色麵具人一聽此言,頓時激動非常,他一下匍匐在地,敬服道:“感謝偉大的伊爾的恩賜。”

    年輕男子拿起金矛,對著旁側某一塊方石一指,道:“去吧,去那裏接受伊帕爾的賜予吧,你未來的命運旅途將會由此輝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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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一章 伐敵制機先



    青色面具人聽了年輕男子指示,便走向了那個人形凹槽之中,他把背脊緊緊貼靠在冰涼的石壁上,手臂也是向外打開,同樣擺在了手臂狀的凹槽內。

    過有片刻,就有一縷縷厚重粘稠的金青色液體從方石的上方流淌下來,並落到他的身上和腳下。

    這些液體逐漸將凹槽填滿,並將他整個人都是裹住,隨即很快凝固,只是幾個呼吸之間,那里似就形成了一塊平整的金青色的人形石塊。

    年輕男子在那里靜靜看著。

    在這個神裔完成之後,那其就可令其用自身的血脈去污染同族,若是運氣好,一部分人會蛻變成與之一般的神裔。

    而哪怕是不曾獲得成功之人,其身心意識也會完全偏向於伊帕爾。

    伊帕爾神族的個體雖然擁有極強大的力量,但是數目並不多,之所以能成功統禦整個神穹,主要依靠的其實就是這等能力。

    通過這種手段,他很快就能組建起來一支聽命於他的神裔軍隊。

    他知道這個人身上還有一半天夏人,但他不確定這方法是否對天夏人有用,可即便只有安人能為他所用,那也是足夠有用了。

    等待了沒有多久,青金色的石塊出現了一絲絲皺裂,並有碎礫掉落下來,落地後變成了一堆粉末。

    隨著剝裂加劇,大塊大塊的石塊掉落下來,那個青色面具人身軀重新顯露出來,他抹開身軀之上的石粉,走出了凹槽。

    他伸手將面上已然破損的青色面具拿下,露出一張年輕英俊的臉龐,還有微帶金黃的瞳孔。

    而可以看到,他此刻的身形比原先增長了三分之一,可即便是這樣,個頭也僅是堪堪越過年輕男子的腰線。

    他來至年輕男子面前,帶著一臉狂熱跪了下來。

    年輕男子滿意道:“伊帕爾的神裔,你所獲取到的力量讓我吃驚,很少有神裔第一次服下神血後就擁有這樣的力量,不過這很好,如果你能做好我下來交代給的事,我會賜予第二次、第三次儀式。”

    神血當然不是飲下一次就無用了,可以通過多次的飲用來獲得更深一層增長力量的機會。

    英俊年輕人用崇敬的話語道:“是的,伊爾,伊帕爾的信奉者將奉上自己的忠誠。”

    年輕男子用金矛指下來,道:“你已經是伊帕爾的神裔了,不應該再自稱信奉者,我賜予你尼亞奧之名,意即伊帕爾之手。”

    他說出這個名字的時候,英俊男子的身上驟然多了一層光芒,神異力量也不自覺的被激发了出來,同一時刻,他腦海也多出了許多原本不知道的東西,不禁吃驚起來。

    年輕男子傲然道:“用不著吃驚,我的神裔,伊帕爾神族自豪的不是力量,而是知識,知識隱藏在每一個伊帕爾神族的血液之中,並可以分享給你們。

    不過我要告誡你,知識只是知識,並不等於智慧,如何將知識進行合理的運用,是你們以後需要學習的。”

    尼亞奧低下頭,用一種晦澀的語聲回應道:“伊爾之言即神諭。”

    年輕男子滿意點頭,他帶著尼亞奧離開了這里,重新來到了神丘平台之上,而後金矛向外一個揮舞,隨著裂隙的出現,上方便浮現出了一艘通體黑玉色的長舟,舟身之上閃爍著細碎的熒光。

    他道:“這是地之舟,伊帕爾的尼亞奧,我將這一艘地之舟賜予你,我要你去往安山,去那里召集你的族人,去讓他們飲下你的血,讓他們重新歸回伊帕爾的懷抱。”

    尼亞奧恭敬道:“是,伊爾的意志。”

    與此同時,東庭府洲這處,張禦分身在吳玄尊等人離去之後,就從啟山出來,來到了玄府星台之上,才一到這里,便感覺整個玄府有一個單獨的大陣護持。

    他將吳玄尊所說的三百多個陣法逐一感受下來,也是微微點頭,這些陣禁比他此前所布的陣勢範圍更為廣大,其以安山及新洲治安州為中心,將沿著安山一線的大部分地陸及海域都是囊括了進來。

    若是所有陣勢一齊发動,還有他正身前來主持的話,那麽哪怕三五個同境界修道人來攻,都別想攻破開來。

    便是只有分身主持,也能抵擋一至兩名同輩的侵害,由此足以護持府洲的安穩了。

    他看罷之後,又取出大陣牌符,起心光渡去,整面牌符先是微微放光,旋即就化為一道氣光,被他收入了身軀之內。

    自此刻起,只要他身處在東庭地陸的範圍之內,那麽心意一動,就能駕馭整個府洲大陣了。

    處置好這些事,他便一擡首,將意識傳遞去了上層正身處。

    守正宮中,張禦立時便得了分身意識傳報,他思索了片刻,便擬了一封呈書,喚來明周道人,令其拿去遞至廷上。

    書中言明他在東庭发現有大敵存在,需要提前解決,但是東庭地陸廣闊,未免敵人躲避不出,需要玄廷遮掩天機,不令對方察知。

    他不知道此事是會交托到誰人那里,極可能是鐘、崇兩位廷執手中,不過這兩人雖在玄廷之上對玄法和訓天道章屢有異議,可對於玄廷交代下來的事情,卻是一絲的不茍完成的,所以他並不怕二人做什麽小動作。

    只是兩日之後,明周道人便即轉回,道:“守正,天機已蔽,只是如今還在對抗上宸天和幽城的天機遮掩,所以守正只有一日之機。”

    張禦點了下頭,不說一天,哪怕半天對他來說也是足夠了,謝過明周之後,他心意一召,霎時有兩道寶光自外飛來,落入了他的袖中,隨後心意一轉,正身便已是從上層穿渡而下,來到了上回所尋到的遠古神明的沈睡之地。

    現在東庭府洲有禁陣護持,他已是無有後顧之憂,而既然感到這個遠古神明與此次侵迫有關系,那他自然不會等著對方攻上門來,而是打算先发制人。

    為了確保對方仍在此間,他眸光微微閃爍,運起目印一望,很是輕易地就望見了那個巨大的身影。

    因為天機遮蔽之故,巨人對於危機到來沒有半分感應,仍在沈睡之中。

    張禦則一抖袖,一道滾圓光芒便落至一旁,卻是直接將“空勿劫珠”給祭了出來。

    這枚寶珠缺點就在於需要事先蓄勢許久,才能发揮出最大威力來,現在對方在沈睡之中,無有絲毫察覺,那等若就是一個靶子,正好祭用此物。

    不過空勿劫珠擊落之時直來直往,還沒有什麽變化,所以半途當中若被避開也是有可能的,這里就需要他出手阻攔了。

    為了確保這一擊成功,他自是不會留手,先是將心光渡入劫珠之中,運勢許久之後,便起意一发,而與此同時,他也是將重天玄異一運,伸手向下一拿,施展了一個擒光神通。

    隨著劫珠投去,這一剎那,像是一輪熾陽墜去人間,急速往大地落下。

    那個巨人被驟然到來的危險刺激的從夢中驚醒了過來,他的身軀也是於一瞬間出現了諸多疊影,然則這疊影一出現,就被一股力量所束縛,霎時又重新合聚為一,下來更是變得絲毫動彈不得。

    而在此時,那一輪熾陽已然落下,將界隙的界璧像一層薄薄的輕紙一般輕易撕開,帶著無盡威勢撞擊在了他的身軀之上!

    地平之上先是一道刺目光芒一閃,而後轟的一聲爆響,隆隆煙塵氣浪將大地掀開,波浪般往遠滾動,再是翻騰向上,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沖天塵柱。

    同一時刻,神丘之內。

    年輕男子正站在一個圓形的深池邊緣,上方環繞著是一面面伊帕爾神族的畫像,而坑池之中則堆滿了芬芳的泛著光的泥壤,上面插著一根金白色樹枝。

    這是伊摩安神樹的斷枝,他試圖重新借此種下新的神樹,但是在這當中,需要用足夠的神性力量和血肉去澆灌,這就需要他去征服強大的敵人,並強迫他們奉獻上這些,以往他們也是這麽做的。

    神樹是伊帕爾神性、意識、力量及高等知識的寄托所在。依托於神樹,整個伊帕爾神族才能由一個個分散的、獨立的強大個體連接為一個無可撼動的整體。

    可即便是這樣的神樹,也是在大寂滅中破滅了,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麽事,因為隨著神樹的倒塌,他也是失去了一部分記憶。

    伊帕爾的傳統認為,厚重的經驗和知識固然有益於族群,可同樣也是禁錮和負累。

    所以每過一段時日,他們會把一部分記憶和知識寄入神樹之中,使得自己如新生一般重新開始,這樣就能保持族群旺盛的生命力和進取心,同時在危機時刻,也還有過去的經驗可以追循借鑒。

    所以神樹不僅是伊帕爾的精神象征和圖騰,更是有著舉足輕重的作用,要想重現族群的偉力,他必須試著將之恢覆。

    此刻他用金矛劃開自己的胸膛,任由金色的血液流淌下來,進入池中,試圖將那一截斷枝喚醒。

    可就在這時,他忽然臉色一變,望上看去,那里的族人畫像,不知何時,又增加了一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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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0-9-9 21:34:42
第一百五十二章 絕源引神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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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禦站在半空之中看著下方,衣袍在玉霧星光之中飄動不已,許久之後,他一揮袖,拭開雲塵,緩緩降下。

    那巨人原來所處的地界已然是變作了一片空白,唯有空勿劫珠還懸飄在那處。

    空勿劫珠威能何等強橫,便是玄尊有法器護持,一不小心被擊中也極可能就此殞命,那巨人正麵遭其轟擊,事先還沒有防備,自然一擊之下便就神魂俱滅,化為烏有。

    而隨他落下,空勿劫珠也是飄了過來,邀功一般圍著他直轉圈,他稍加安撫,將之重新收了起來。

    他朝下方再是觀察片刻之後,伸手一拿,就一枚帶著裂痕的銀環落到了手裏,隻是此刻看著有些虛幻不定。

    當初他曾接觸過這個銀環,此物毫無疑問是一件神器,但現在看來,它依舊是不完整的,麵前的這個隻是某個碎片罷了,但有意思的是,他可能通過這部分,去感覺其餘相類似的碎片。

    他能感覺到,那個遠古巨人非常虛弱,其應該是想借取這枚銀環的力量來彌補自己,過程也很簡單,以此物為牽引,將其餘殘片裏的力量一點點吸攝過來,再是化為己用。

    這個過程若過於激烈,那麼很可能會斷絕與其餘殘片的聯係。

    而上一次他從中吸攝到了一些源能,使得這枚銀環遭受了一些破損,致使這異神不得不用引導來的力量對此物進行維持和修複,而這無形中也造成了祂沉睡時日的延長。

    他思考了一下,若是自己直接吸攝了這銀環上麵所蘊藏的源能,那也僅僅是獲得了這個殘破的部分罷了,可其既然可以牽連到其他部分,那麼倒可以回去再慢慢處置,於是就將此物收入了袖中。

    這刻他再是感應了一下,此刻那股對東庭的侵迫之感也是無形之中削減了不少,但仍有大半存在著。

    很顯然,另一個異神並不會就到此停手,唯有解決了此獠,才有可能消弭後者對東庭所帶來的的威脅。

    可他也知,就算遮蔽了天機,可在打殺了這個遠古神明之後,對方很有可能已是有所察覺,下來之事怕沒這麼輕鬆易為了。

    他運起目印,往遠處看去,眸光微微閃爍起來。

    然則這個異神所存在的位置似被什麼東西遮蔽了,再一次浮現出於眼前的仍是幾個殘碎的片段。

    不過隻要他想找到此人,那終究是可以找到的,哪怕一時追不上,也要給予對方足夠的壓迫力,令其無暇顧忌其餘。

    尤其這個異神似是在找尋幫手,其能找到一個,說不定也能找到第二個,他自不能讓對方肆無忌憚的繼續下去。

    他心思一定,便就化作一道宏盛清光,順著感應所在的方向尋了過去。

    神丘之上,年輕男子麵色凝肅的看著上方的壁畫,每一個伊帕爾被殺死,因其在神丘之中所留下的神性印記消失,那麼其之畫像就會出現在這裏。

    在伊摩安神樹還在時候,因為一部分力量印痕和記憶是寄在神樹內的,所以隻要有族人願意敬奉鮮血乃至神性力量,還能令其複活。

    可是在神樹消失的如今,其卻是不可能再回來了,隻有剩下的壁畫告知後來人還有這麼一個族人存在過。

    更令他感到不安的是,他居然沒有感覺到絲毫預兆,神性力量沒有給他任何示警不說,連伊爾金矛也沒有絲毫反應。

    而對方能找到伊米克,那也可能找到他。

    他意識到了這一次敵人不同以往,從尼亞奧那裏得到的記憶或許並不十分準確。

    這也是很正常的,複神會了解最深的隻是天夏的中下層,並且還不完全,至於上層,沒有相等同的層次,又哪裏去知道那些?

    就算一些天夏玄尊,自身不得名位,對玄廷的內部情形也隻是知曉一個大概。

    年輕男子隻是思考片刻,就迅速作出了決斷,他從地井這裏轉了出來,揮動金矛封閉了這一處入口,而後喚出星之舟,在裏坐定後,他駕舟離開了神丘,並往南邊飛去。

    他認為自己一個人難以對抗天夏,必須找尋更多的同族來幫助自己。

    伊帕爾族人沉睡之地各不相同,隻是他先前找了下來,有的早是空空如也,不知去了哪裏,有的則是經曆過嚴重的破壞,沉睡的族人也是不知去向。

    眼下唯一的指望,就是去往南方了。

    在上個紀元初期,經受過第一次大寂滅後的伊帕爾族紛紛醒來,他們對於族群未來該是走向哪裏意見不一,因此導致了一場內部分裂,進而演變了一場慘烈的大戰,伊帕爾神族的元氣也是在這場戰鬥中消耗了許多。

    最後雙方意識到,這麼打下去,對於誰都沒有好處,於是決定彼此就此分割。

    一個族群留在了原來的伊帕爾的古陸之上,另一個族群則往地陸另一端去,雙方自那之後各自繁衍,互不理會。

    他不知道另一個族群而今如何了,但覺得應該也可以找到一兩個躲過大寂滅的族人,如今這個時候,已是到了伊帕爾神族滅亡的邊緣了,哪怕是以往意見不合的族人,他也是可以接納的。

    而另一邊,尼亞奧在乘坐地之舟離開神丘,就往東庭所在而來。

    他也知道安山附近被布下了一個禁陣,想要如以往一般過去是不可能了。而府洲在南方也是建立了不少子州,那裏駐守大量的軍隊,故他隻能由北方繞行。

    他用了一個多月,方才從北海之上繞至東庭外海,而這個時候,已然是大玄曆三百八十五年的一月下旬了。

    隻是因為有東庭如今有玄尊鎮守,他不敢進入瑞光城中,甚至不敢靠近旦港,隻能在海中某一個無人小島上停落下來。

    在此他利用神異捉來了一隻個頭不大的海鳥,將其記憶改換之後,便將之放了出去。

    複神會在瑞光城中埋下了不少暗線,有的數十年前布下的,哪怕之前被崔嶽發現了一批,可也還有一些隱藏較深的從不曾暴露出來過。

    海鳥飛渡半日,飛入了城中,因為它隻是記憶受到了改換,而自身沒有神異力量,所以沒有受到守禦的注意,來到了位於瑞光城西的一處潔淨寬敞的宅院之內。

    內堂之中,一名相貌堂堂的中年男子正在捧卷細觀,隻是一個三十餘歲的美婦人正纏著他說話。

    “夫君,餘家的孩子聰明伶俐,聽聞名字還是玄首取的,餘從事又是玄首的學生,如今年紀輕輕就是司禮衙署的從事了,那是前程遠大,咱們女兒若和他的兒子結親……”

    中年男子似有些意動,他考慮了片刻,搖頭道:“不是以前了,不興這些了,而且咱們女兒比那餘家小子還大三歲吧?咱們門第也差了些,自己湊上去,被人說我申正原巴結那餘名揚,不成,不成。”

    美婦人眉眼一橫,推了他一把,道:“怎麼不成了?咱們女兒雖然年紀還小,可長相也是一等一的,還委屈了那餘家小子不成?”

    中年男子歎道:“若比相貌,比儀君好的女子多了去了,夫人你若真如此想,還不如讓她在德才上多下些功夫,不過我看我家女兒自有主意,不會聽你的安排的。”

    那美婦人一撇嘴,“那就由不得她作主了,我這當娘也是為她好。”

    中年男子想說什麼,可結果還是什麼都沒說,看去也頗無奈。

    就在這時,忽聽得院子裏傳來一聲鳥叫,中年男子神色微變,道:“我這還有事,夫人你先出去吧,這事不急。”

    美婦人咕噥了一聲,就轉身出去了。

    中年男子則是走到了院子裏,那隻海鳥落了下來,他撫摸了一下海鳥腦袋,便感覺有一個語聲在耳邊響起。

    他深吸了一口氣,在原地撫須長思後,便喚過一名王姓管事,低低叮囑了幾句。

    王管事一點頭,回去收拾了一下,便出了申宅,乘馬車來到了旦港之上,又上了一艘隨時等候在這裏的私船離了海港。

    他隻一出海,前方就有一隻海鳥過來引路,他用了三日時間,跟隨著海鳥來到了那一個荒涼小島之上。

    到此之後,他從包裹中拿出一張白色的麵具戴在臉上,來到了岸上,隻是看到站在前方個頭比他還長出一截的青色麵具人,不由有些遲疑,道:“青先生?”

    尼亞奧回道:“是我。”

    王管事聽他聲音沒變,稍稍放心,拱手一揖,道:“主家要王某來問,先生的我們傳信收到了,不知要我等做什麼?”

    尼亞奧說道:“如今瑞光城西的安成巷可是住了不少府洲官吏?”

    王管事道:“是的,七成以上都是。”

    尼亞奧問道:“那裏的飲水自哪裏來?”

    王管事心頭一顫,定了定神,才道:“原來家家戶戶都有自家的水井,不過如今之用水,皆是由司工衙署下的水運院單渠送來,每一戶都是不同,不過源頭都是來自洪河。”

    尼亞奧這時拿過來一隻匣子,打開之後,裏麵是十二瓶晃動著金青色的血液的瓶子,他道:“我要你把這十二瓶血液帶回去,讓申正原想辦法將之倒在水運院裏,實在不行,就倒在洪河裏。”

    王管事大吃一驚,可他沒法違抗對方,隻得硬著頭皮接了過來,道:“是。”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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