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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誤道者] 玄渾道章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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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0-8-30 22:32:18
第一百三十二章 落光世可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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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孫道人語聲淡漠的回應道:“若是還有崇道友,那麼還可以一試,隻是我們二人,並無用處。”

    鍾唯吾搖頭道:“便有崇道友,也不過是否決廷議罷了,但這件事也不能和首執對著來,否則往後之事就不好辦了。

    故我等此次不是要說服眾執,而是設法說服首執,隻要首執傾向我等,那此事依舊是可以做到的。”

    長孫道人問道:“你拿什麼去說服首座?”

    鍾唯吾沉聲道:“隻要說得話有道理,首座都是會聽得,我們此回就占著道理。”

    長孫道人道:“那就要看你的道理有沒有用了。”說完之後,他的身影就從殿壁之上消隱了去。

    鍾唯吾見他離去,站立片刻,也是回去持坐了。

    兩日過後,又至月中廷議,在悠悠長遠的玉磬聲中,諸位廷執各是到來到了光氣長河之上。

    諸人先是議過了一些及時需要應對要務,尤其是收到張禦傳報的消息後,內外層都在設法加強對於上宸天的戒備,並還在幾個可疑之地著重布了幾個禁陣陷阱。

    首座道人這時問道:“林廷執,那‘天地鑒’祭煉的如何?”

    “天地鑒”是玄廷最近一直在祭煉的法器,準備用來彌補清天星盤無法使動的空缺,時間不足,那便用上乘寶材來堆,哪怕這法器隻能用個數十載,玄廷也並不為此心疼。

    林廷執站起回應道:“回首執,寶胎已是築成,下來就需得各位廷執聯手渡以法力祭煉了。”

    首座道人言道:“那自今日起,每位廷執皆需化一具分身前去祭煉此器。”

    眾廷執皆是應是。

    風道人這時出聲道:“首執,可要喚得張守正麼?外層修士若至,張守正定需正麵迎戰,若得祭煉此器,也能方便擊敵。”

    祭煉這法器可不是光光出力祭煉,祭煉成功後也會掌握一部分法器的權柄,故他這話也不算太過。

    陳廷執沉聲道:“張守正並非廷執,這恐是不合規矩。”

    風道人道:“陳廷執,張守正雖非廷執,可他乃是常攝,況且風某方才說了,眼下以對敵為重,若此器成,張守正終究也是要接觸的,稍加變動也無不可。”

    陳廷執不置可否。

    鍾道人緩緩道:“張守正既為守正,又需以化身來鎮守東庭府洲,他還有餘力來祭煉法器麼?”

    風道人還待再說,首座道人卻是出聲言道:“鍾廷執所言也是不無道理,張守正如今兼顧各處,這件事就不必讓他分心了。”

    風道人一見首執開口,也不好再爭,無奈收住了口。

    首座道人這時道:“諸廷執還有呈議麼?”

    鍾唯吾站了起來,道:“方才風廷執說到張守正,鍾某也正好說到有關張守正的一件事。

    張守正近來又在訓天道章之上立了明觀之印,諸修可見他人之影畫,亦可照顯山川洲城,此若是被外層修道人見的,便可知我天夏之虛實。

    鍾某以為,原來訓天道章已是足用,而再加上這明觀之印,卻是變數太多,不利於我天夏,不若先暫時不用,緩個三五十載,等我天夏勢力再壯大幾分,那時再放開限礙不遲。”

    他並不說直接禁絕此印,但說緩個三十五載,這般就容易許多了,畢竟三十五載對修道人來說並不長。

    而且若真能拖過這段時日,那時說不定已能把岑傳重新拉回玄廷之上了,那時候再議此事,也就不必如此保守了。

    玉素道人冷笑一聲,道:“萬物皆有利弊,鍾廷執怕泄露事機,我卻見得能廣傳道法,強固上下,若是這也怕那也怕,那還要我輩做什麼?”

    晁煥這時一挑眉,道:“玉素廷執這話我卻不讚同了,我與外層曆來爭鬥,我輩之間爭端甚少,多數還是底下修道人之爭,對麵若清楚知我內部詳情,尋隙而來,也能壞我天夏子民性命,這事絕然不能不慎重。”

    鍾唯吾並不奇怪晁煥忽然站在他這一邊,這位並不存在幫誰的問題,而是見誰都要挑刺,可這不妨礙他利用一下。

    他道:“晁廷執方才之話說到了要點之上,要是各洲宿的守禦底細都被泄露出去,那必會被外層修道人利用起來。眼下上宸天侵攻在即,這明觀之印不是不好,但委實現在還不能用。”

    他這話引起了眾廷執的深思。

    然而這時,晁煥搖頭道:“不對,我輩豈能因噎廢食?一概摒棄?此乃是最為消極之做法!”

    他大聲道:“遇到一樁新事物,不去詳加鑒別,剖析利弊,反而立刻排斥在外,行此事者,一種是無知且無能,一種則是為己私而拒公利,”他轉過頭來,看著鍾道人,“鍾廷執,不知你是哪一種?”

    鍾唯吾麵無表情,他不去搭理晁煥,轉向座上,稽首道:“首執,鍾某此回一切出自公心,此印現如今卻與我天夏有妨礙,還望首執和諸位廷執明鑒。”

    首座道人言道:“鍾廷執之意我已明了,不過此事諸位執攝也已是知曉了,這裏也有傳旨落下,諸位且看一看吧。”

    他一揮袖,一道道玉符往長河之下落去,飛向各個廷執所坐之處。

    鍾唯吾接了過來,他看過之後,神色一變,那傳旨之上有言,張禦因為立印有功,故是此回賜玄糧千五百鍾。

    這次所賜雖遠不及上次,五位執攝也沒有現身,可卻表明了上麵執攝對此事的看法,這幾位對此是報以讚同態度的。

    他知道這一次申言是注定無果了,因為首執就算心中另有見解,一般也是不會選擇和執攝明著來對抗的。

    而且不得不承認的事,因為修為差距的緣故,有些影響變化較大的事,執攝通常比他們看得更為長遠。

    首座道人道:“不過鍾廷執一些話,也確實有一些道理,為我天夏安穩計,也的確是要對那觀明之印加些限礙的。”下來他點了武傾墟、晁煥還有玉素三人,“此事就交由三位廷執,盡快拿一個律限出來。”

    三人都是稽首稱是。

    鍾唯吾沉吟一下,這律條看似對明觀之印的束縛,但實際上已是阻攔不住此印落傳了,真修難以從中取利,玄渾二道卻會因此進一步得勢。

    他心下一想,需得盡快讓岑傳做出一番功績,好早點將此人拉入玄廷,以此平衡局麵了。

    此時昌合府洲,玄府之內,莫姓修士帶著一絲喜色,向站在身前的一名玄修問道:“林玄修,莫非你已經找到合適人選了?”

    林玄修一拱手,回道:“是的,這位班嵐班道友,本也是十分有名的玄修,他曾長久在訓天道章之中講道,頗得底下修士的追捧,且是經驗豐富。

    後來他聽聞伊洛上洲重立規序,少缺人手,故是放棄道章講道,主動去往那裏援手,人品道法都是信得過的。”

    他提高了一點,“林某以為,若是由這位利用影畫來宣揚我昌合府洲,東庭府洲因前場影畫所引發的動靜,定能被蓋了過去。”

    莫姓修士聽到這裏,不由心情大好,問道:“他什麼時候來?”

    林玄修道:“已經說好了,隻要莫主事這裏認可,他立刻便可帶著幾位交好同道一同來我府洲。”

    莫姓修士不覺點頭,道:“那定要盡可能給這位班玄修提供便利。”他遺憾道:“隻是玄首不開口,我也不好給他功數,隻能從別處給他些償補了。”

    林玄修道:“林某會安排好的。”

    莫姓修士感歎道:“我昌合想要興盛,就需依靠更多人,不能讓其餘府洲把我們的人都搶去了。隻是訓天道章唯有你們玄修才是看得清楚,我身為真修,卻是難明,這裏這一切隻能依靠你們去做了,這次事情還請林玄修多多放在心上。”

    林玄修正色道:“莫主事放心,我昌合乃是千湖之地,論風光,論景物,也不輸於東庭多少,隻要找對了人,就能把事辦好,在下一定會盡力的。”

    當然,他這是為自己壯氣了,東庭畢竟落在一處地陸,且這地陸即便經過了濁潮,依然擁有旺盛的生機,這終究是昌合沒法比的。

    不過也如他所言,昌合有自己的長處,千湖之地、千虹之景就是一個值得宣揚之地,他相信以此一定可以吸引更多人來。

    他回去之後,便立刻通過大道之章向班嵐那邊傳告,說是府洲中事已是理順,希望後者能盡快趕到,昌合府洲將不吝厚報。

    班嵐因為這些時日許成通的人一直在盯著他們,故是少了許多動作,而在收到林玄修那裏的傳告之後,便立刻去了玄府之中交付公書,而後帶著何禮等人動身,離了伊洛上洲,往昌合府洲而去。

    他們這一離開,盯著他們的修士立刻將事報告許成通案上,並有弟子問道:“老師,這人盯了許久,這些人似無問題,現如今他們離了伊洛上洲,我們還要再跟麼?”

    許成通看書報後,冷嗤道:“本來隻是那何禮有問題,現在看來,這班嵐也有幾分嫌疑,他若不心虛,何必這麼急著走?你帶人跟上,被他望見也無礙,我就要讓他知道,別想跑,我盯著他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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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章 上星渡重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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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庭府洲正堂之內,項淳在看罷姚莊師兄弟二人畫影之後,若有所思。旁邊許英道:“師兄,怎麼樣,我說得沒錯吧?”

    項淳點頭,他自是看得出來,這二人剿殺異類生靈是假,宣揚安越府洲才是真。

    在嶽蘿那個宣講出來之後,其他府洲也不是蠢人,見到明觀之印的影畫好用,他們自也會拿來用的。

    隻是姚莊這二位恐怕是事先也沒想到半途會遇到一頭神怪,所以整個過程有了一絲瑕疵。

    可項淳認為,有時候事情做不圓滿並不一定是壞事,此二人的目的隻是為了擴大安越府洲的名聲,從而招攬更多人來,現在這等錯漏可能反可能會起到比原先更好的效果。

    他心下感慨,所有人都在使勁,東庭這裏顯然也不能放鬆。

    他問道:“那盛劇排演的如何了?”

    許英回道:“正在進行之中,可要小弟去催一催?”

    項淳擺手道:“不必去催,此事急不得,讓他們慢慢打磨。”

    他很清楚,若把這場爭奪比作一次鬥戰,那麼這正在排演的盛劇便一個正在祭煉的法器,雖不見的一定要留待才使用,可一旦拿出來,就要起到一錘定音的作用,讓對麵沒得翻身。

    許英有些著急道:“可是小弟以為,縱然盛劇還不能放出,那影畫也不能就此停下啊,不然不知多少人才要被其他府洲搶走。”




    雖然他前些時日對宣揚一事有些反對,可這些時日看著來東庭的人明顯增多,感覺明觀之印的確又十分好用,態度來了一個大轉變,現在反倒是成了支持者。

    項淳道:“師弟說得也是,我東庭獨有一處地陸,又與異神土著對抗百年,能入影畫的東西著實不少,不過這事我們不懂,還是交給下麵的年輕後輩去為吧,”

    許英忙道:“是,小弟這就去招攬人手,盡快把此事安排下去。”

    他正要離去,項淳卻是喊住了他,便又轉身問道:“師兄還有什麼吩咐?”

    項淳叮囑道:“切記謹慎而為,也需知曉‘過猶不及’。”

    他在提醒許英,就算是弄出影畫,也不能是粗製濫造,那樣反而會造成惡劣影響,如若如此,那樣還不如不做。

    許英想了想,明白了這裏的意思,也是謹慎回道:“是,小弟會盯著的,若有妨礙,必不讓致其露醜於外。”

    項淳點點頭,這裏他倒是相信許英的。這位師弟或許偏執,但卻也是異常較真的,就是有時候不知不覺會走偏,但若是提前給他一個正確方向,那做事還是很得力的。

    待許英走後,他再度看向訓天道章,向崔嶽問詢道:“崔玄正?不知你那裏如何了?”

    崔嶽帶著人去往安山深處搜剿複神會,這一走就是兩月餘,幸好有大道之章可以隨時兩邊保持溝通,不然他早派人去尋了。

    話音落下,有一道光幕在他麵前綻放開來,崔嶽的身影出現在了那裏。

    此前明觀之印隻有玄柱那裏可以獲得,而未置入訓天道章之中,那是因為道章早有律限,有些影響較大的章印不能直接置入此中。

    現在玄廷的律限已然定下,於是明觀之印呈現其上,崔嶽等人聞知此印的用途後,也自是第一時間將之取為己用。

    項淳此時看過去,見崔嶽與餘下幾名渾章修士立在一處林蔭之中,旁邊是一個泉眼,有水流自裏冒出來,周圍有氤氳水氣彌漫。

    而可以見到,四下還躺著一些戴著麵具的黑衣人,其中有一些是被打碎陶人,但還有一些則是有著血肉之軀的。

    崔嶽道:“項主事,兩月時間,我等尋到了兩處複神會的據點,隻死戰果不多,好在我們由此尋了一些線索,並由此找到了這裏。

    此間極可能是複神會的一處重要駐地,我們現在已是到了入口附近,若是一切順利,那麼我們可在月末趕回。”

    項淳神情嚴肅起來,道:“崔玄正,可要支應?”

    複神會雖然目前還沒有表現出足夠強大的武力,可能存在這麼長時間,絕然不是那麼簡單的。

    崔嶽顯是也心中有數,道:“內裏情形不明,我不會強攻,會以觀想圖先行試探,若是可以,那便順勢拿下,若不成,我便會先行退回。”

    項淳沉聲道:“我稍候會向玄首稟明此事。”

    崔嶽沒再多說,對他打一個稽首,光幕便散了去。

    而與此同時,虛空之中,金郅行在離開了內層之後,就潛渡虛空,回到了那一條與渾空老祖交通的碎星帶上。

    他到此便設法傳遞出了消息,可是在此等了大半月,才被上宸天遣來的修道人接引到了一處荒星之上,並讓他繼續在此等候。

    又是一個月過去,他在此一名赤袍器靈的接引之下,由一條星橋跨過天門,來到了一團龐大如星雲的氣光之下。

    這裏仍是在虛空之中,亂星霞光並舉,到處都是破碎隕星和飄蕩塵埃,但能感覺到虛空外邪到此減弱了些許。

    金郅行抬頭看著那團星雲氣光,知道去了那裏,自己才算到真正進入了上宸天,他問道:“金某何時才能入內?”

    那赤袍器靈冷冷道:“有了消息,自會通傳金玄尊。”

    金玄尊笑著點了下頭,他麵上表現的很灑脫隨意,一點也不急躁。可心中卻是不屑,你上宸天有什麼好神氣的?遲早有一天被天夏平滅。

    待器靈走後,他也是喚出大道渾章,一如之前,將自己所處之地展現給了張禦觀看,並將情形略微說了下。

    張禦看過後,道:“金道友,上宸天既然帶你到了這裏,稍候定會放你入內,你到了裏間,不用再時時傳報了,隻需拓下影畫,尋機傳來便可,畢竟上宸天也有幾位大能坐鎮,難說你之所為會否被他們察知。”

    金郅行不由一凜,忙是應下,待收了大道渾章之後,他便在立在此地耐心相候。

    再是兩天過去,一道白光自那氣光之中落下,渾空老祖出現在了他麵前,打一個稽首,道:“金道友,靈都上尊要見你。”

    金郅行心中一震,這位他是知道的,其地位與顯定在幽城相仿佛,隻是上宸天這裏,這般人物不止一位罷了。

    因為上宸天這裏,至今還維持古舊宗派的格局。

    上宸天,實則就是歸上宸派所統禦,而在底下,還有依附於上宸派的各個小派,有少數玄尊就是出自這些小派。

    他倒是沒想到這位要見自己,一時也是有些猶豫,是不是要對自己施加一個神通,可以將過去一段記憶暫時篡改,譬如他去往天夏的那一段……

    可是再一想,對方若是對他沒有敵意,不用手段,也看不透心裏,若是懷疑,那用神通卻容易適得其反,故是終究沒這麼做,問道:“可是現下麼?”

    渾空老祖對他一點頭,道:“道友隨我來吧。”說著,便就那雲光之中升騰而去。

    金郅行心光一運,隨他而來,片刻之後,他隻覺自己穿過一層瑰麗而壯闊的星雲,恍惚之間,似見一條跨越虛空的枝蔓,那如霧群星像是托於此枝一葉之上,隻這景象一晃而過,便就不見。

    待他再是得見實景後,發現自己落在一處上下清濁分明的廣闊天地之內,海陸山川,日月星辰,俱皆齊備。

    這裏並沒有濁潮,而上宸天似也沒有以禁陣遮掩的意思,以他目力,自是可以一舉望見極遠之地。

    此刻可以見到,在這方地陸之上存在著一座座難以計數的人間州城,其大多沿著大江大河分布,宛如珠串相連,觀城中之人的打扮,皆是結發髻,穿古服,而且一應諸俗,仍舊是古風古貌。

    這一瞬間,他好像看到了那個記載之中萬載不變的世界,不覺脫口道:“神夏?”

    渾空老祖沉聲道:“道友說得不錯,正是神夏。我上宸天才是神夏之正朔,是得了古宗傳繼的,而那些自言天夏之人,不過是竊據中位,奪名妄稱罷了。”

    金郅行恍然道:“原來如此。”可他心中卻是暗自鄙夷:“當真金某沒讀過古卷?幽城的記載可是清清楚楚,非要弄個分明,你們上宸天才是逆賊啊。”




    這時他見江河之中忽有一條蛟龍竄起,水河漫過江岸,一座岸邊城池霎時就被淹沒,那蛟龍不顧城中之人哭喊哀告,上去吞食人牲,待吃飽之後,心滿意足回到了水中,而天中不是沒有修道人路過,但都是對此淒慘景象視若不見。

    金郅行詫異道:“異類修士?”

    渾空老祖冷淡言道:“算不得,隻是一些看守洞府的孽畜下界偷腥而來的後裔,姑且先蓄養在那裏,若要煉丹煉器,也是方便我輩取用。”

    這時他又看金郅行一眼,似若無意道:“金玄尊,若是看夠了,那便隨我去見上尊吧。”

    金郅行心神微緊,他收回目光,笑道:“好,這便道友前去,不要讓上尊久等了。”

    渾空老祖拿拂塵一擺,前方重重濃雲分開,露出一座飛虹相襯的拱形宮門,後方隱隱約約可見無數宮宇殿台,他腳下有氣光雲霧一托,就乘光往那裏去。金郅行鎮定心神,也是隨後跟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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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 為爭取道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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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郅行遁入了宮門之中,舉目一看,眼前雲霓飛舞,寶闕瓊樓,光霞雲道,一派仙家重地的氣象。

    他立刻意識到,這裏當是上宸天的機樞之地,便把自己之所觀都是暗暗映照入了明觀之印中。

    渾空老祖這時道:“道友在想些什麼?”

    金郅行神情自然道:“渾空道友當是知道,我是幽城出身,也是在幽城成得道,似這等景物風光,在幽城可是見不到的,”說著,他還感歎了一聲,道:“身在幽城,確實限礙了金某之眼界。”

    渾空老祖深深望他一眼,才道:“那道友能那裏修成上境,也不容易,想必幽城也是給了不少幫襯吧?”

    金郅行歎道:“恰恰相反,在幽城,金某一路修持過來全無照拂,全靠自己僥幸成就,但也是借助了大混沌之助,在道友看來,恐怕算不得正路。”

    渾空老祖道:“能成上境便好,我與有些人不同,並不在意那些功法之上差別,不過遇上那些人,道友卻需謹慎了。”

    金郅行道:“多謝道友提醒。”

    渾空老祖帶著他沿著金霞雲道往前方主宮而來,穿過重重殿廊宮闕,最後來到了一處高台之下,稍加通稟,便有道童自上方下來,稽首道:“這位金玄尊,老爺有請。”

    渾空老祖道:“我便送到此處了,道友自去便可。”

    金郅行謝過一聲,沿著台階上行,待站定之後,他望過去,見高台之上端坐著一名望去隻二十許的道人,身上靈光衝天,與天穹雲氣彙融一處,此刻他有一種感覺,此人非是修道人,而是天意入人間。

    他在顯定道人那裏就見過這等景象,知曉這是功行修持到了一定境界,在跨過了那一關之後才有的表現,當下恭敬一個稽首,道:“見過靈都上尊。”

    靈都道人微微一笑,道:“聽聞金玄尊曾是顯定道友門下得力助手,不知你對天夏了解多少?”

    金郅行想了想,謹慎回答道:“幽城雖也是派去了不少內線,但多是止步在了外層,內層情況很少知道,便是探聽的來消息,也隻是涉及各洲宿的凡俗之地,對我輩幫助委實不大。”

    頓了下,又言:“由於天夏嚴防死守,幽城這些年來也並無發現多餘可供我輩出入裂隙。”

    靈都道人也不知信了還不是信,笑了笑,道:“原來如此。”

    他下來又問了一些幽城的具體情形,金郅行對此自是毫無心理負擔,對方問什麼就回答什麼,說得無比清楚。

    靈都道人問過之後,又道:“金玄尊,前次渾空道友給的牌符可是在麼?”

    金郅行道:“自是在的。”

    靈都道人道:“且給我一觀。”

    金郅行心中一跳,這牌符可是給張禦看過的,雖然後來又施過手段抹去了痕跡,可東西本來就是上宸天的,他也怕對方能看出什麼端倪來。

    但他現在沒有選擇。

    動作很自然的取了出來,並往上一遞。

    靈都道人將牌符攝拿了過來,看了一眼,這時天穹上方有一道白光落在牌符之上,上麵便有一道流光溢彩生出,他將牌符往下一送,微微一笑,道:“道友拿回去吧。”

    金郅行將牌符接了過來,卻是吃不透他笑容之中的含義,但總感覺自己在此人麵前似乎無所遮掩。

    實則每一個玄尊都可選擇切割自身的情緒,達成澄澈無暇的心境,這樣外人無從窺探。

    這可是若如此做,那恐怕也會由此沒了上進之心,純粹變成了一利益活物,比混沌怪物也高明不到哪裏去。而能將心境收斂約束,其實是比毀棄更難的事,因為這同樣也是一種修行。

    此刻他能感覺到,牌符之上似是比原來多了什麼東西。

    靈都道人道:“我在牌符上留了一個器靈,此靈與諸靈相通,知此間諸事,你持拿此物,隻要還在上宸天內,便可隨時與我交通。”

    金郅行忙道:“多謝上尊看重。”

    靈都道人道:“金道友且去吧,對於你的安排,稍過幾日,自有分曉。”

    金郅行打一個稽首,道:“是,那金某便就告退了。”

    自大台之上下來之後,自有人引路將他一座金殿之內落駐。遠離了那座法台,他頓感輕鬆了不少,他殿內坐定後,將那枚牌符取了出來。

    他並不是要與靈都溝通,而是對其人一句器靈知此間諸事感興趣,心光往裏一渡,牌符亮起,隨著如花苞般的雲光一綻,雲氣之上出來一個看著五六歲的童子,對他打一個稽首,道:“金玄尊有禮了。”




    金郅行心知肚明,這個器靈留在這裏,既是用於溝通,又同樣是用來監視他的,不過他表麵上還是客客氣氣回有一禮,道:“道友有禮了,道友可有稱呼?”

    聽他這麼問,那器靈顯得很是高興,道:“小人名喚‘昔遇’,金玄尊有什麼想問的,盡管問我就是。”

    金郅行嗬嗬一笑,道:“哦?是麼?那道友可知上宸天下來準備如何對付天夏?”

    他也是隨意一問,想套些話,並未指望對方真能回答什麼,哪知昔遇卻道:“對付天夏?這我有什麼不知的,譬如眼下就兩個對策,其一就是正攻。”

    金郅行詫異道:“正攻?這該如何打?”

    說實話,要是正麵打得過天夏,上宸天早就這麼做了,而且正麵侵攻向來是最為慘烈的鬥戰方式,必然造成一定的傷亡,需要一定決心和承受能力,要是一觸即潰,那根本就毫無作用。

    上宸天的實力雖然比幽城好,拚命一搏也有幾分希望,但這可能麼?每一個玄尊都有私心,都以保全自己為主,不會去為他人拚命的。

    昔遇振振有詞道:“上宸天一家不成,可以聯合其他勢力麼。”

    金郅行搖了搖頭,道:“諸勢力要是真能真心聯合起來,倒是真能與天夏一鬥,可是不說其他,金某以前所在的幽城就不會出全力,而那些邪神不說也罷。”

    昔遇冷笑一聲,道:“金玄尊那也太小看我上宸天了,我可告訴,我等可還有……哼哼……”

    金郅行心中一動,猜測上宸天一定是有什麼手段未曾用出,不過他知道這事情不可能透露給他知曉,故也是沒有繼續深入問詢,而是道:“那不知其二為何?”

    昔遇道:“那便是也如天夏一般,推廣玄法了。”

    金郅行一怔,“推動玄法?”

    昔遇道:“對啊。當初我上宸天與天夏對攻,我等曾一度侵入內層之中,本來也是有來有往,甚至一度接近成功,而天夏後來能勝我,還不是因為推廣了玄法,多了不少渾章修士之故麼?天夏可以推廣玄法,我等如何不能?”

    金郅行點頭道:“這倒也是。”

    嘴上這麼說,他心下卻是不以為然。

    若是上宸天與天夏差距不是那麼大的時候推動玄法,那說不定真能一較高下。

    可是現在做卻是太晚了,天夏可是占據了上層近三百多年,上層那裏哪怕坐著不動,都能得以永壽,更別說還有玄糧以為資糧了。

    雙方的差距隻會越來越大。

    而且兩邊差的不止這麼一點,就說以那訓天道章的便利,上宸天和幽城要是繼續這麼下去,那就隻有等死。

    不過這辦法雖未見得一定有用,可若真能利用好,也未必不能些許增強力量,因為在對敵天夏之中,哪怕多一個玄尊都是好的。

    這恐怕也是為什麼靈都道人明知他是背叛過來的,仍然願意將他接納進來的緣由。

    他轉念到此,又問道:“那不知靈都上持何種意見呢?”

    昔遇道:“老爺的意思,老爺的意思可與這兩個都是不同,認為眼下當與天夏議談。”

    “議談?”

    金郅行一怔,隨即他反應過來,壓低聲音道:“議和?”

    昔遇道:“打不過就談嘛,不丟人。有時候正麵拿不到的東西,說不定能靠和談拿到呢?”

    金郅行一想,這倒是一個辦法,上宸天要是願意交談,天夏也未必不會給機會,畢竟時間站在天夏這裏,隻要將上宸天安撫住,拖得越長遠對天夏越有利,說不定還能順便對上宸天內部進行分化。

    這看起來對上宸天不利,可實際上對某些人卻是有利的,他出身幽城,對於這等事自是非常理解。

    他知道這次問話,靈都道人一定都是會知道的,怕惹懷疑,所以再問了幾句話之後,就沒有再深入去問,而是將牌符收了起來。

    他本想立刻將此事報去張禦那裏,可是想了想後者的提醒,還是決定謹慎一點為何,準備出了上宸天再做此事,於是下來便在宮中持坐,也不與外麵之人接觸。




    到了第三日,他正定坐之時,那牌符忽然放出明來光,他忙將此物取出,卻見昔遇自裏乘雲,一躍而出,到了上方道:“金玄尊,老爺有傳話到。”

    金郅行忙作出恭敬模樣,道:“不知上尊有何吩咐?”

    昔遇道:“如小人上回與金玄尊所言,我上宸天正謀思推廣玄法,尤其聞那什麼訓天道章學法甚快,如今正好金玄尊到此,故是老爺吩咐了,要玄尊往諸派之中傳授法門,若是做好了,我上宸天自是不吝嘉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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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 宣名爭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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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庭洪河隘口處,張禦的一具化影分身正飄懸在上空。

    時至今日,從內陸遷徙到來的部落依舊有不少,但是往往規模都不大,小的數十,大的上千。

    因為這裏便於守禦,東庭府洲此前在這裏修築了堅實的壁壘,又派遣了大量的修士駐守,可即便如此,許多部落靠近洪河之後,依然會選擇攻擊而不是交流。

    這其實大多數不是他們自己的選擇,而是出於神裔和背後異神的意願。

    雖然也有一些部落投順,可實際上,若不顯示出一定武力,這些土著是絕不會乖乖聽話的,就是暫時投了過來,日後也一樣會鬧事。

    東庭玄府分析過,這些土著對東庭如此敵視,背後除了那些異神,也一定有複神會在推動。

    歸根結底,安山以東,還是一處神光籠罩之地,生靈的一切,包括自身意識和行動都在神明的駕馭之下。

    要解決這些,就需徹底將這些異神和複神會清剿幹淨。

    不過現在洲治還未曾修築、擴府也未完成,要是停下來去做此事,反可能順了對方之意,故是他並不準備直接動手,而是打算采取另一種方法加以反製。

    他身影一閃,已是來到了密林深處一處河流邊上,若是有內陸部落遷徙到此,這是必然經過之地。

    他一揮袖,立有一個兩丈來高的粗實玉石墩落了下來,上麵是一個浮雕人麵,而玉內似有一個十分模糊的人影,並有靈光隱隱透照出來。

    自上回擒拿了顏子全,玄廷的判處已然下來,判其為“覺錮之刑”。

    此刑是將其軀體與神魂分離,軀體另行放置,不令其壞,而神魂則被分開錮束在了這等玉石墩內,作為野外的問道石。

    此玉石墩柱之上被設置了禁法,無論誰人到了其麵前,並開口詢問路途,或者請教一些問題,其都會作以正確的的指引和回答。

    不止如此,每到日落日出之時,玉石墩柱會向外大聲宣揚如何對抗異神,其聲可遠傳百裏,如此可以迫使一些土著主動遠離此間。

    而某些部落之中的部族民,有了獲取知識和對抗異神的途徑,或許短時間內看不出什麼來,可久而久之,就會發生一定的變化。

    異神想毀壞這東西則是很困難的,因為玉石墩是用來自上層的寶材打磨出來的,又經玄尊之手祭煉,顏子全的神魂在內既不會消散,也不會受外來的力量的傾壓,如此他也算是得到某種意義上的長生了。

    這玉石墩柱共是祭煉出了一主八副九個,張禦將其中八個副柱分別放在各個河流和山穀必經之地上,而最後一個主墩則是放在了洪河隘口的堡壘之中。

    在做完此事後,他化影一散,意識重新回到了位於啟山的分身之上,這時他感到有弟子在外等候,便道:“何事?”

    那弟子過來一揖,道:“玄首,崔玄正已是自外歸返,正要向玄首複命。”

    張禦道:“請他進來。”

    弟子當即下去傳命。

    不多時,崔嶽上得山巔,對張禦打一個稽首,道:“見過玄首,此行兩月餘,嶽與幾位道友共是搜剿了三處複神會的駐地。

    隻是在最後一處駐地時,複神會似是得到了消息,上層提前退卻了,我們隻是掃除了一些陶人和留下的雜役。”

    張禦點首道:“此是複神會的一貫做法。”

    崔嶽道:“隻我們在那裏發現了一些東西。”他從袖中取出一物遞了出來。

    張禦拿來看了一下,這是一柄十分尋常的玉如意,但所用材質上乘,看得出是用法力鍛煉的,毫無疑問是出自修道人之手。

    這說明複神會與修道人也有一定的牽連。其實並這不奇怪,此前被擒捉起來的過千尋就很明顯與複神會有過往來,或許還不止其人一個。

    隻是過千尋到底為何要阻攔擴府,他未成廷執,還難知這裏麵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道:“既然崔玄正已是摧毀複神會三處據點,那此事便先告一段落吧,近來府洲內湧來了不少修道人,還要勞煩崔玄正加以鑒察。”

    崔嶽正容回應道:“此為嶽之職責,嶽定當做好此事。”

    複命過後,他就從啟山之上告退下來。

    走在山徑之上,他心中也是暗暗感歎,近來他借著陳廷執弟子的身份,利用訓天道章與其他三大府洲的同道交流了一下,發現如張禦這般時時關注下層,且又不胡亂插手的玄首當真是少見。

    不說幾大府洲,現在各洲宿的玄首守鎮都對下麵其實都是不怎麼理會的,至多隻是負責守禦。

    而少數對下麵極為關注的,卻往往是壓得兩府喘不過氣來,能妥善調和上下並且做到有利於府洲的,目前也隻有包括張禦在內的寥寥幾人了。

    他心中想著,這恐怕不止張禦是曾在東庭任過玄首的緣故,更因為其人乃是玄修出身,一直在凡俗之中曆練並成長起來的緣故。

    似如他,雖是陳廷執弟子,可實際上並不如何受看重。長久以來,他一直負責的是為門中的一些師兄弟打理俗務。

    陳廷執自己雖也是渾章修士,可真正承繼他道法的,還是那些修持真法的弟子。

    他能看得出來,這幾位同門表麵雖然恪守禮數,對他很是客氣,但內裏實則高高在上,並不將他視作同類。

    而他卻是下定決心,也是要做給那幾位同門看看,就算他一開始修得便是渾章,沒有得到上乘法門的傳授,卻也未必不能建功立業,並由此步入上境,到最後誰能勝出,還不一定呢。

    時間飛轉,轉眼十多天過去,此刻已然進入了十二月下旬,再有幾日,便將是大玄曆三百八十四年了。

    張禦在啟山上看著瑞光城中的往來人群,因為臨近年節,東庭都護府又添加了不少人口,所以顯得比往年更為熱鬧。

    由於幾年大量造物技藝的引入,使得軍事民生有了飛躍式的提升,除了港口處的飛舟往來不停外,小型的昆圖造物飛車也時不時掠空而過,僅僅幾年時間,東庭就將被甩下的七十餘年空缺補上來了。

    不過他相信這還遠遠不是盡頭。

    李青禾此刻正站在一邊,他上月便已是從部落之中返回了瑞光,如今在啟山山徑這裏負責接待往來之人。

    借著神袍之助,他也是一樣看到下方景象,道:“先生,青禾從未想過,東庭也會有如此繁盛的一日。”

    張禦道:“但有人並不喜歡這般景象,我輩所要做的,就是將此一切都是維護好。”

    李青禾用力點了點頭,他想了想,惋惜道:“先生,再過幾日便過年了,可惜青曦、青曙他們在外層看守莊園,無法和我們一起過年了。”

    張禦道:“內外層穿渡會引得裂隙增多,如無必需盡量減少,以後會有機會的。”

    李青禾不免期望道:“要是什麼時候,內外層能任意穿渡就好了。”

    張禦道:“此事不易,但我輩正在努力。”

    要做到此事,首先要解決的是上宸天和幽城的麻煩,其次就是解決濁潮,內外層頻頻穿渡,濁潮也是無法平息的,但是他知道,玄廷看去是一直在找尋解決濁潮的辦法,隻是目前還似還未曾有結論。

    年節之中,玄府和軍府都是加強了守禦,但或許是前些時日崔嶽的搜剿奏效,並沒有什麼意外,無波無瀾過去一月。

    時間進入了三百八十四年二月,新洲治的修築有條不紊得推進著,遷徙至東庭的人也是越來越多。

    這等時候,項淳尋到了啟山之上,並向張禦稟告道:“玄首,那盛劇已是排演妥當了,隻是不知此中是否還有什麼缺弊,還需玄首指正。”

    而同一時刻,昌合都護府之中,林玄修則是尋到了班嵐,道:“班先生,自先生去年到此,已是過了近三月,先生的影畫為何遲遲不見動靜呢?”

    班嵐微笑道:“林玄修見諒,當日東庭那位嶽玄修占了一個先機,占了一新奇,而我後來便不能如此了。

    宣揚昌合府洲,隻用景物風光是不成的,還需得有神,這方才能打動人,此神昌合少卻了一些,故是這些時日在班某一直在找尋之中。”

    自嶽蘿之後,如今不停有影畫湧現出來,昌合雖然有絢爛美景,可他清楚,光憑這個顯然是不可能壓過東庭的,必須有一個更為吸引人的東西。

    林玄修道:“班先生說得這些。我不太了解,那班先生可否給我一個明確的時日呢?總不能就這般一直等下去吧?”

    班嵐微笑道:“還要再等等,等一個機會,不過快了。”

    林玄修道:“什麼機會?”

    就在此時,何禮興衝衝走了進來,道:“先生,找到了,那神國找到了。”

    林玄修皺眉道:“神國?”

    班嵐對著林玄修一拱手,笑道:“林玄修,望你能出動昌合玄府乃至軍府的人手,征伐此神國,場麵最好大一些。”

    林玄修先是一怔,隨後反應過來,看著他道:“這就是班先生所說的機會麼?”

    班嵐微笑道:“正是。”

    林玄修一琢磨,也是覺得這個主意不錯。如今本土上洲戰事已絕,昌合府洲可是位於疆域邊緣處,還有什麼能比征討異神的征戰更能吸引人的呢?想到這裏,他振奮道:“好,我這便去莫主事進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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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章 各舉盛光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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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玄修興衝衝去了莫道修那裏進言。

    按照他的想法,不管那神國實力如何,這次玄府、軍府的修士和軍卒都要調動起來,好好展現一下昌合都護府的軍威。

    莫主事卻是較為謹慎,雖然他比較支持這件事,可也不同意將大半軍事力量一口氣派出去,畢竟府洲各方和洲治的守禦不能由此出現空虛,他隻是同意動用足夠剿滅這個神國的軍力。




    可即便如此,也是相當強橫的一股軍力了,在林玄修努力之下,這次出動的鬥戰飛舟達到了三千餘,另外還有三百多名玄府修士隨行。

    班嵐此番也是第一次近距離觀察到內層的軍事力量,他看在眼裏,不禁暗自心驚。

    雖然外層的爭鬥比較多,各方征伍調動之下,鬥戰飛舟和修士也是頻頻出動,可是從軍備和軍力上來看,一處星宿卻也未必比得上這座偏遠府洲。

    或許是沒有了虛空外邪的侵壓,內層的造物技藝遠遠超出了他此前所見,他甚至在一個披甲校尉身上感到了一股威脅。




    他比那些外層更是明白,造物的真正意義就是在於其數量規模,哪怕眼下隻是少數人擁有這等外甲,可等時間一長,那就不一定了。

    而且……

    他看了一下,許是由於訓天道章的原因,整支軍隊從下令調動,再到啟程出發,在半個夏時內就完成了。

    這還是因為數處飛舟營地彼此相隔較為分散,趕過來需要一段時間。

    這裏主要是他要求的,他認為需得盡可能多的將軍舟合聚在一起,這才能在影畫上予人以震撼,若按正常情況,其實是各軍伍朝一個方向前進,最後在約定時間內分別在目標所在處彙聚。

    他見時機已是合適,便在這個時候喚出大道玄章,他用並去誇張,也不去刻意渲染,隻用十分簡練的說道:

    “今番身在昌合府洲,與玄府、軍府一同征伐神國,嵐請命之後,得府洲允許,展軍勢予諸君一觀。”

    他的聲音與諸多鬥戰飛舟飛馳的畫麵一同顯示在了那一片光幕之中,先由一處近景開始,再向外展開。

    他以往的名聲畢竟在那裏,再加上這回展現的是很少見的飛舟軍陣,立時吸引許多人的注意。

    班嵐此前並不是什麼事都不做的,兩個多月時間,他將整個昌合都是遊走遍了,故是他特意要求以舟隊以巡遊的方式從千湖之上橫掠過去,如此便能將千湖千虹之景都是一並融入了進來。

    此時觀去,見無數飛舟飛騰有著少許白雲的清澈天穹之上,而一艘艘銀白色的飛舟倒映在猶如光鏡的湖水之中,驚起大群飛鳥,的確是壯美非常,登時便引得不少人發出讚歎,並招呼更多同道前來觀看。

    這個時候,甘柏正在別處觀覽,自從明觀之印出來,他覺得這些影畫更有意思,比單純的講道有意思多了。

    這時心有所覺,見是班嵐符印浮現出來,他精神一振,卻是毫不猶豫意念接觸了上去。

    他一直準備找這個班嵐的麻煩,可其人後來卻是消隱了,他本來以為再沒什麼機會了,沒想到這一次其人自己撞上來了。

    待看了幾眼之後,他冷笑不止。

    眼前這一幕一看就很浮誇,分明就是刻意做出來的,別人或許看不出來,但他可是當過外宿鎮守的,手下曾調動過的軍力不知幾許,要問這方麵的事,此刻觀看之人就沒一個比他更懂。

    他冷嗤了一聲,道:“小輩,看老祖如何揭穿你!”

    隻是他方才準備在光幕之上留語,卻眼前是一黑,再看時,卻發現自己居然被踢了出去,再想入內,卻被告知昌合府洲已將他排斥在外。

    他小臉一僵,惱道:“小輩可惡!”

    班嵐看著那桃實的符印從光幕之上被移去,淡然一笑。

    他又怎麼忘了這一位呢?

    桃實的功數已是極高,憑借他自己已是沒法阻攔了,可別忘了,這次他是與昌合府洲合作。

    他之前就提醒了昌合府洲,此次為防止有人出麵抹黑,需將一些人物清除出去,有一些需得重點關照,桃實自然就在其列。

    昌合府洲乃是天夏的上洲,所以就個人而言,除非你是玄尊,還必須一洲鎮守,否則任憑你功數再高,都沒可能將之壓過,隻能被其驅逐出去。

    因為目標位置明確,鬥戰飛舟在正確指引之下,很快就達到了那一處神國上空。

    到此之後,直接用鬥戰飛舟上攜帶玄兵轟爆,本來應該是最為容易的,隻需數輪下去,這個神國也就是崩塌了,便是裏麵還有異神,出來之後也當是剩不下多少戰鬥力了,早有所備的修士上前圍攻,要不了多久就可將其拿下。

    可要是這樣做,就沒有什麼值得一觀的了,甚至大軍也就會成為一個擺設。

    故是這一回采取了突襲的做法,先以成百上千的小型玄兵撼動神國界璧,營造出驚人氣勢,而數十名修士自外攻撞突破入內。

    此間異神驟遭突襲,毫無防備,根本支持不住,紛紛往外出逃,並由艦隊故意讓出的缺口之中逃竄出去,半途之中不斷遭到修士和飛舟的尾隨截擊,最後願意投降的拘押起來,不願意的當場轟滅。

    班嵐這次參與了整場戰鬥,並親手拿下了一名異神。

    而他的確有幾分本事,不僅自身上陣,還將原本略顯枯燥的鬥戰過程弄出了幾分驚心動魄,關鍵是這鬥戰本身並非虛假,一時之間,引得諸多修士交口稱讚,並由此引來了更多人的注意。

    東庭府洲,外海之上,這裏漂浮著一座橢圓形的舟島,當初那第一幅洲治圖,雖未獲得通過允準,但就這麼舍棄卻也可惜,故是幹脆被改成了一座海上劇院,並在這大半年中先是修築了起來。




    張禦化影分身此時帶著項淳、範瀾等人步入了新一座修築的劇院之內,在場除了盛劇的劇師,還有編演等少數幾人。

    嶽蘿也是在此,見到他異常之緊張,萬福一禮,道:“見過玄首。”

    張禦語聲溫和道:“無需多禮,你老師還好吧?”

    嶽蘿道:“多謝玄首關心,老師他很好。”

    張禦點了點頭,又與劇師和編演等人交談了幾句,便就來至寬敞的廂座之中坐定,片刻之後,劇院之內籠罩他們所有人的琉璃晶玉一下黯淡下來。

    過了一會兒,海濤之聲先是響了起來,而後整個天地逐漸亮了起來,可以看到,東方的海平麵上有一輪旭日正在冉冉升起。




    他方才聽了解釋,整個盛劇對應東庭都護府七十年堅守,共是分為七個幕章,分為“東晨、朝光、中天、夕照、墜陽、天火、重生”。

    他先看的是第一幕:東晨。

    首先出現的是一個普通士卒,他正乘坐在一艘大舟之上,穿渡茫茫波濤,而光幕之上浮現出一行字跡,大玄曆二百七十三年元正。

    此刻他在手中寫著日記,卻是一把被人奪走,笑鬧了一番才被奪回,這時遠處有誰呼喊了一聲。

    舟上之人觀望過去,卻發現前方晨霧消散,一個矗立在遠空的巨大孤峰出現在了眾人眼前,她像是一個孤傲女子站在那裏,正仰首高望天穹。

    眾人又是發出了一聲驚呼,因為緊跟著,一眼望不到邊的地陸輪廓隨即浮現出來,這顯然證明前方存在著一個巨大的陸地。




    就在此時,聽得一陣陣震空之聲,卻見數道遁光自舟上飛射而出,向著遠方的陸地飛去,很快消失在未曾散盡的霧氣之中。

    眾人都有些忐忑,不知前方是什麼地方,等到中午的時候,隨著一道道遁光回來,也有消息傳回來,前方的確有一個陸地存在,而關征軍主決定登陸一看。

    此令一下,隨著隆隆鼓聲傳出,視界一下拉大,可見遼闊的海麵之上,數百艘大小不一的舟船正劈波斬浪,往前行進,同一時刻,一麵麵代表著天夏的玄渾蟬翼旗也是迎著朝陽升了起來。

    等到舟船數日之後靠岸,眼前所見的場景卻是令人驚悚,他們發現一個巨大的堆滿骨骸的城市,誰也不曾想到,這便是日後的瑞光城所在之地。

    張禦看到這裏,發現或許是為了給人以真實感,這場盛劇采取的非是以往歌舞盛劇的形式,而是以近乎真實的方式來重演當時的場景,但也並非完全杜絕了舞樂,而是令其成了烘托渲染場景的配樂。

    他問道:“重演此景,可是問了不少人?”

    項淳回道:“是的,他們很用心,請來了不少百歲以上長者和老卒,這些場景都是靠他們的口述和回想,又去了當時之地,用我輩神通手段再行演化出來的。”

    張禦評價道:“確然很用心,但稍有瑕疵。”

    這東西給尋常人看已是足夠了,可這是給修道人看,這就有許多不足了,恐怕會引起一種不諧之感。

    嗯,是這樣的。

    項淳請教道:“玄首,那我等該是如何改進?”

    張禦道:“待看完之後再言。”

    果然如他所料,在接下來的之中,雖然編演之人非常努力的營造場景,但總有那麼一種生硬之感。

    待整個看了下來,他發現若繼續交由底下修士,這已是無可能再有提升了,思索了一下,對項淳道:“罷了,此中一些細節,便由我來修正吧。”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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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 信真當非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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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項淳聞言不禁一喜,若是張禦這位玄尊肯親自出手,那還有什麼礙難呢?

    張禦道:“項師兄,替我辦一件事。”

    項淳道:“玄首請吩咐。”

    張禦傳音幾句,項淳點頭,道:“屬下這就去辦。”

    因為七幕盛劇已然結束,此刻劇院整個都是重新亮起,劇師、編演等人都是在那裏忐忑的等著他的評判。

    張禦起身之後,略作思索後,也是說了一番自己的看法,話語之中以讚賞居多。這些人也確實值得誇讚。

    雖然其中有一些並不完全與真實相符合,但這隻是落在一些無關大局的地方,畢竟隻是一幕盛劇,為了戲劇的衝突,需要做一些適度的藝術誇張,但若涉及到一些人所共知的過去,那便不能如此了,也需慎之又慎。

    至於剩下那些瑕疵,並不是排演不用心,而是的確做不到。

    諸人聞聽他如此說,不禁都是一片振奮激動。

    張禦身為玄尊,自然無需來刻意來捧他們,隻是隨後他們又聽到一些地方需得改動,心頭又是一緊,可聽聞隻是修道人負責的那部分,這才放下心來。

    張禦待把交代過後,便走出劇院,一眾人修士執禮之中散去了身影,意識回到了位於啟山的分身之上。

    半天過去,一直到了傍晚時分,項淳在訓天道章之中傳聲言道:“玄首,那些長者的名冊在此,屬下已是問過了,他們都是願意的。”

    張禦看了一下項淳自訓天道章之中傳來的名冊,這裏大約有五十人之多,這些都是當年跟隨著船舟踏上東庭地陸,並存身到如今的長者,年齡最長的已有一百六十歲,年齡最低的也有一百二十九。

    其實當年存活下來的天夏人並不止這麼多,隻是有一些早早就回本土去了,並未經曆到後來之事,還也有一部分年齡偏大,不願意再露麵了。

    此刻他把心光一放,霎時感應籠罩住整個府洲,並準備找到了這些長者,與此同時,這些老人過往的那些心感記憶皆是流淌入他心光之中,並在他眼前綻開一幕幕的場景。

    自然,這些長者之前都是答應了放開自我思緒,並由得他觀望的。固然他可以直接窺望,並讓他們無從察覺,但並不會仗著自身神通過人而去這般做。

    而此刻他能從這些老者的情緒中感覺到,幾乎所有人都為自己能參與再現往日之景而感到期待和激動。

    他微微點頭,既如此,東庭府洲此回當也不能辜負這些前輩。

    他眼前光幕之中,無數場景在來回閃爍著。

    因為每個人的記憶不同,所展現的景物就隻會是自己所看到的那一部分,而每一個人的經曆也是不同,所以看起來較為破碎,但在他看來,這反而補足了一些細節和糾正了一些記憶上的錯漏。

    通過這些,他幾若是親眼看到了天夏舟船渡海而來,看到了數萬軍眾和雅秋女神帶領的安人一同清理並建立起了瑞光城。

    他看到了三十年後的洪河血戰,看到了濁潮蔓延的這數十間無數人前赴後繼,努力維持著東庭的局麵,更看到了烽火再一次在東庭地陸上點燃。

    待看罷一切之後,他睜開了雙目。

    他思索了一下,目光一落,麵前當即凝聚出了一枚玉碟,將這一幕幕貼近真實的場景映入了此玉之中,並補入了他所見到的盛劇之中。

    通常情形下的盛劇,也稱舞樂盛劇,乃是由舞者歌者來登台演繹的,隻有劇院中通透琉璃所展現的變幻場景稱得上是虛影。

    至於純粹的影畫,現在造物技藝雖然能夠拓錄下影畫,但是代價高昂,一般都需要大匠來出手,而且影畫會隨著觀看逐漸消逝。

    若是不用造物,那修士通過一些法器可以辦到,比如這一次便是如此,因為整個盛劇是得到了東庭玄府乃至府洲的支持的。

    不過這些在他這裏沒有什麼麻煩,玄尊層次之下的物事,隻要不是超過一定界限,那麼他隨手就可以塑造。

    其實若隻是在訓天道章之內供給修道人觀看,那也不必要如此麻煩,明觀之印中自能見到所有。

    不過這一次宣揚對象,並不止隻是修士,其中同樣包括尋常人。

    要知道,現在本土的一個普通學子,將來未必不是府洲的軍士,也未必不是玄府的弟子,許有可能還有未來的玄尊。

    做完此事後,他令人把項淳喚來,並將那玉碟交給了他,道:“此物項師兄拿去盛劇編演,過後再有改正,便在道章之內予我觀覽便好。”

    項淳應下,將玉碟接了過來,執禮過後,便告辭出來,並很快將此事安排下去。

    盛劇編演拿到了這玉碟,在觀覽了一遍後,不禁驚歎連連。

    被張禦這麼一插手,盛劇拔升何止幾個層次,已然是產生了他也不敢想象的變化,他忍不住激動了起來,這他以往從來沒有編演過一個幕盛劇,若是放出去,他敢言數十年內無人可以超越。

    他忍住激蕩的心緒,認真將一些細節加以填補修正,便將最終改正過的盛劇再次送去了玄府。

    張禦在得呈之後,將此盛劇再是看了一遍,不禁微微點首,現在看來,整幕劇就舒暢許多了,再無之前那等生硬之感了,想來諸道再觀,當不會再覺不諧。

    當即便關照下去,下麵定一個妥善時日將此盛劇放出,此前還可擇一些參與過或者信得過的同道,令他們先行觀覽。

    玄府得了此諭之後,立刻遵照他的吩咐做了妥善安排,決定將放出時日定在下月,同時也是將此盛劇送至了一些此前參與編演的玄修處。

    玄府廬舍內,嶽蘿在做完今日的修持後,忽然發現明觀之中多了出一個閃爍著的影畫,她心中一動,意識上去一觸。

    霎時間,一道光幕升騰出來,很快將她圍攏起來,而後她輕輕驚呼了一聲,她發現自己竟然出現在了一艘船隻之上,她能認出,這就是當初渡往東庭的大舟,而不遠處那個士卒甚至還好奇的看了她一眼。

    看著周圍晃動湧動的海島,似正在搖晃的舟身,若不是不能與這裏存在的人物交流,她幾乎以為真的來到了當初那等時候。

    她此時看向那一艘行駛在最前方的主舟,當就是關征大都督所在的位置了,可以見到那裏還站有幾名修道人,似是感覺到她的目光,其中一人還回首看來,並朝她點下頭。

    她心頭一跳,這種無比真實的感覺令她感覺無比震撼,可她卻很喜歡這種沉浸之感。

    待她把盛劇七幕一口氣看下來,心中忍不住想要立刻向交好的同道分享這些。可她知道眼下還不行,隻得苦苦忍耐下來,心中歎氣道:“這幾天有的捱了,不管了,就當修心了。”

    她一咬牙,便收了大道玄章,轉頭回去定坐了。

    時日流轉,忽忽間半月過去,轉眼就到了三月份。

    昌合府洲之內,林玄修看著前來請辭的班嵐,詫異道:“班先生,怎麼這麼急著離開?”

    班嵐道:“我本是伊洛上洲的玄修,受邀至此,如今事既已是辦成,就不該在此久留,也是時候回去了。”

    林玄修稱讚道:“班先生一心為公,我甚佩服,班先生,我聽聞你在伊洛上洲尚無名位,何不考慮來我昌合府洲呢?

    我府洲正在張擴府之中,以班先生的才華修為,定然是能有一席之地的,就算是名位我府洲也是可以給你的,這豈不比在伊洛上洲做一個任人指使的尋常修道人更好?”

    班嵐道:“多謝道友好意了,我早前既答應去往伊洛上洲出力,自當有始有終,如今所願未達成,又豈能離開呢?”

    實則從利益上考慮,來昌合府洲的確更好,但問題是這樣一來,他的名聲就會有損,總體來說還是得不償失的。

    林玄修惋惜道:“那真是可惜了,你那影畫一出,當真引來不少同道,此事之上,說不得將來還要拜托先生。”

    班嵐笑了笑,道:“有訓天道章,若林玄修還有什麼需在下幫襯了,可以隨時來尋我。”

    林玄修點頭道:“這倒也是。”

    兩人正說話之間,一個弟子自外快步進來,拱手言道:“林玄修,東庭府洲那裏出手了,一幕影畫已落道章之中。”

    林玄修麵上半點意外也無,道:“果然如此。”他看向班嵐,目光中欣賞更多,“班先生,卻是被你料中了。”

    班嵐道:“這是必然的,我等影畫一出,其餘三大府洲也是定然是坐不住的,先前安越、宣寧府洲都是出手了,就隻剩下東庭了,這麼長時日,想來他們這次一定拿出了足以與我們打擂台的影畫。”

    林玄修卻比他更為自信,道:“班先生的影畫壯闊大氣,便連我也是反複看了數遍,我卻不信這麼短的時日內東庭還能弄出什麼來與我們對抗。”

    班嵐微微一笑,道:“就怕東庭與我一般,也是早在籌謀了。”

    林玄修不以為然道:“那我倒要看一看了,我卻不信,此能比得過班先生你的影畫。”他當即喚出大道玄章,意念入得訓天道章,果然見到一幕影畫符印在那裏,當即意念上去一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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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 身遙心同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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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玄修待心神投入訓天道章之後,初時還帶著幾分挑剔神色,可是隨著意識深入進去,整個人卻是一下怔在了那裏,心中滿是震動。

    以往盛劇他也不是沒有看過,可是那些場景在他看來便有些假了,還有喧歌舞樂他也不是很喜歡,常被他斥之為雜聲豔曲,靡靡之音。




    可此時此刻,他感覺自己卻是站在了幾乎分辨不出來是真實還是虛幻的場景之中,若不是他清楚知道自己還站在原地,幾疑被挪到了百年之前某片陌生的海域之上。

    雖然海麵上的幾百艘大舟比不上數千艘鬥戰飛舟,可不知為什麼,望到那一麵麵玄渾蟬翼旗時,他感到自身的心緒更為激蕩振奮。




    而在他怔怔站在那裏觀望的時候,班嵐也是同樣進入了訓天道章之中,隻是才進入那盛劇的第一幕中,他就知道這回是自己輸了。

    等再看下去,剩下的也隻有歎服了。

    東庭府洲拿出來的這影畫之中,包含了許多人文和家國情懷,此中更穿插著許多可歌可泣,蕩氣回腸的故事,是為了維護而非是為了破壞,是為了傳繼而非是了征服,這比單純的征戰更能引人共鳴。

    更重要的是,這其實是一幕盛劇,這意味著不單單修道人可以看到,就是那些沒有明觀之印的尋常人也一樣可以觀看。

    隻從這一點上,他就沒可能比過。

    是他人想不到麼?不見得,恐怕隻是不在乎罷了。

    良久,林玄修心神從訓天道章之中抽離了出來,他長長歎息了一聲,而後遙望東天。

    方才那七幕看下來,他不自覺的沉浸進去,甚至連自己也被其中的過往之事所感染,尤其是到了烽火點燃的那一幕,他恨不得能立刻殺到東庭去,將複神會及異神掃蕩一空。

    想到這裏,他又忽然失笑一下,連他這個修道人在看完這幕盛劇之後,都感覺心胸激蕩,何況那些尋常人呢?

    他知道,這件事上,昌合府洲已是無可能取勝了。

    悵然許久之後,他回過頭,看著一旁不說話的班嵐,反過來勸慰道:“班先生,你不要過意不去,我能看得出來,這次著實非你之過,實在是我們低估了東庭,林某相信,班先生已是盡力了。”

    班嵐搖了搖頭,道:“這一次班某輸的心服口服,班某所造影畫,比起東庭所造,不但粗劣,且是淺顯,不堪與之比。東庭府洲的同道這次倒是好好教了班某一次,讓班某當了一回學生。”






    他知道,就算自己事先知道東庭的打算,除非是昌合府洲全力支持,不然自己也不可能弄出與之相類似的盛劇,可哪怕得到這等助力,他也沒可能做到這等地步。

    問題不止是在他自己,也在於昌合的過去,不似東庭積澱的這般深沉厚重。

    隻是他同時也發現了一個細節,他心中自語言道:“複神會、遠古神明……有些意思,待回去看來需得好好詳查一番。”

    東庭府洲廬舍之內,嶽蘿幾乎每天早晚定坐之前,都會多看府洲的符印幾次,看是否解開了禁束。

    這一日,她早課做後,進入道章之中,見那符印已然亮在那裏,不禁輕呼一亮,整個人也是振奮起來,終是覺得可以向交好同道分享這個好東西了。

    她馬上向丁盈、杜瀟瀟、安染她們送去了影畫符印,想了想,也沒忘了給“桃實”也是送了一份去,同時道:“前輩,這是我們東庭府洲編演的盛劇,非常好看,也請前輩看一看,晚輩也參與啦,還請手下留情哦。”

    甘柏一見,不禁來了些興趣,隻他看了幾眼,不禁撇了撇嘴,這裏麵一看就有玄尊插手的痕跡。

    東庭府洲的玄首是誰,別人不知道,他還能不知道麼?

    換了別人或許他還上去批兩句,這位還是算了吧,他還不想暴露自己,於是哼哼兩聲就不吭聲了。

    同一時刻,聶昕盈與桃定符在玉京某座大劇院的廂座內坐了下來,準備觀覽東庭府洲早早便送來的盛劇。

    聶昕盈身為白真山弟子,又是玄尊嫡傳,自然很容易獲得先是觀劇的資格。

    而在用一天看完這七幕盛劇後,她不覺歎道:“小師弟真不容易。”

    桃定符道:“張師弟如今可是玄廷守正了。”

    “是啊。”聶昕盈一陣感歎,“張師弟雖然修煉不了真法,可是在玄法一道之上卻是有著旁人萬難企及的天資,我做這師姐的也是很羨慕呢。”

    她側目看來,道:“對了,桃師兄,東庭之事發生時,你也在那裏吧?”

    桃定符點頭道:“不錯,那個安神就是我與張師弟還有另一位同道聯手殺滅的,其實那裏除了我與張師弟之外,還有一位熟人也在。”

    “誰?”

    桃定符道:“原師兄。”

    聶昕盈道:“我想就是他,當時也就是他還有師兄你們還在那裏了。”

    桃定符道:“原師兄後來也回至本土了。”

    聶昕盈搖頭道:“原師兄一向神神秘秘的,說實話,我不喜歡他。”

    這時一個聲音在廂座之中傳出道:“聶師妹,這般背後說人可是不好。”

    聶昕盈鳳目一轉,往旁側看去,見一個年輕道人不知何時坐在了一邊,正笑吟吟看著他們,她也不顯驚訝,話頭上一點不讓道:“師兄此話不對,師兄在此,那小妹豈是背後說人?明明是當著麵說的。”

    那年輕道人失笑一下,道:“聶師妹,你說話一向不饒人,梅師妹可是比你溫婉多了。”

    聶昕盈隻是輕哼了一聲。

    桃定符則是打一個稽首,道:“原師兄有禮。”

    那年輕道人也是還有一禮,道:“桃師弟有禮。”

    聶昕盈道:“原師兄,你來做什麼?”

    年輕道人笑道:“我們畢竟是同出一門,我來探望一下聶師妹、桃師弟二位,莫非不可以麼?”

    聶昕盈卻是不信他,道:“若是你單獨來尋我,或是單獨去尋桃師兄,那你說這話我卻是信的,可你趁我二人都在尋上門來,我卻不以為會沒事。”

    年輕道人笑了笑,他看向二人道:“我來隻是想說,我們雖未被老師收入門下,可彼此終歸是同門,有些事情,該當互相攜手才是。”

    聶昕道:“師兄所言,是什麼事?”

    年輕道人意味深長道:“我隻是先來提一個醒,桃師弟、聶師妹,到時候你們自是會知曉的。”說完之後,他身影頓時化散為一團煙霧散去了,隻有一粒微小塵埃落在了廂座的地板之上。

    桃定符看了看,當即推斷出來,道:“原師兄當是昨日來過這裏,留下了這一個虛影,他料到我們今日會來這裏。”

    聶昕盈略作思量,道:“桃師兄,你覺得他說得會是什麼事?”

    桃定符想了想,搖頭道:“不好說,不過原師兄他追隨老師許久,知道得東西確實我們比我們要多得多,他應該不會信口胡言。”

    聶昕盈坐直身軀,道:“那就不去管他了,既然他說我們遲早會知道的,那便等著就是了。”

    璃玉天宮。

    孟嬛真自外乘雲而來,落下身形後,便步入了自家宮室之內。

    她如今已是被授予了玄正之職,做事也是十分認真仔細,每日除了修持,就是出外巡查。

    當然,玉京這麼大的地方,隻靠她一個人是不成,就算她是修道人也照應不過來,故她也是招攬了一些誌同道合的道友幫襯。

    而這裏麵自然也是少不了玄修的,因為訓天道章的緣故,用玄修才能迅速掌握各地的動向和及時傳遞消息。

    不止如此,由於玄修大多數是從凡俗中來,所以在處置態度上比對世事較為淡泊的真修要好用的多。

    她隱隱察覺到,這麼下去,或許會有什麼不妥,可她又無法去改變什麼,就像乘渡於舟上,孤舟一人無力對抗逆勢,隻能順流而行。

    她一路來至內殿,她在擺放著琉璃水漏的明光大堂內坐下,稍作調息,就拿起案上的一疊疊補遺文書看了起來。

    待勾畫之後,她不禁揉了揉眉心。

    守正的事務比她想象的還要複雜困難的多,特別是在玉京這個地方,一件事的背後,往往牽扯到更複雜更多的事情,就算是她,處理起來也是感覺頗覺耗費精神。

    實際上要不是她琉璃天宮嫡傳弟子的身份,換一個人毫無根基的人來,那一定會是寸步難行。

    這時一個女修走了進來,將一匣丹丸遞上,道:“方才從白真山那裏拿過來的,上好的調神丹丸。”

    孟嬛真拿了過來,道:“多謝阮師妹了。”

    阮師妹在一旁坐了下來,道:“師姐這麼疲憊,不如去看下最近的盛劇如何?”

    “盛劇?”

    孟嬛真搖頭,雖然師門裏不少同門對此很熱衷,可她平日不看這些東西。

    阮師妹鼓動她道:“這個可和以往看見的盛劇並不一樣,推薦你去看下,很是振奮人心……”

    孟嬛真漫不經心道:“有什麼不一樣?”

    阮師妹眨下眼,道:“這個盛劇是一個偏遠府洲,嗯,東庭所編演的,據說是完滿還原了東庭這百多年來的興衰過往……”

    “東庭?”

    孟嬛真心中微微一動,她麵上無奈一歎,道:“好吧,就聽師妹的,我去看一看。”說著,她站起身來,往外走去。

    阮師妹看著她的背影,微微一笑。

    璃玉天宮的觀覽的盛劇的地方與外不同,因為瓊英也是喜愛觀看盛劇,又不喜與外人相處,故是以玄尊之能建造了一座大琉璃宮,看得不是歌舞,而是映照而來的虛影。

    瓊英十分厭惡那些固定的劇情,所以每回都會按照自己的意願去加以改變,這裏的盛劇更為貼合真實不說,在一定程度上都可隨著觀劇之人的心意而變,法力愈強,能改變的地方越多,某種意義上也能算是修行。

    孟嬛真在琉璃宮內坐下之後,知道為什麼,心中略有緊張,她定了下心緒,試著轉運了一下法力。

    周圍驟然一黯,而後再是一亮,她發現自己站在了一艘大舟之上,周圍海波洶湧,這一幕景象她似曾相識。

    這時她似是想到了什麼,疾步來到船舷一側,目光略帶著一絲期待和急切,在數百艘舟船之上來回看著。

    可待看了下來,卻沒有她所希望見到的人,眼眸略黯。

    隻是這個時候,她聽到了腳步聲自後傳來,身軀忽然一頓,並緩緩轉過來,一個溫潤如玉的白衣男子站在那裏,手中拿著一根玉簫,紅色的穗結在那裏隨風晃動著,她的眼眸一下濕潤了。

    那白衣男子正對她微微而笑,並朝她伸出手來。

    她凝視這個男子,旋即也是露出微笑,向前伸出手去,下一刻,兩隻手緊緊扣在了一起。

    她轉過身,與那白衣男子肩並肩站在初升的朝陽之下,看著前方壯闊的海陸,輕聲道:“這一次,我和你一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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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塵喧引風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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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一晃到了四月,東庭府洲的盛劇在這一個多月內,在內外各洲宿迅速傳播開來,而此後所引發的回響卻是極其強烈。

    首先是在真實程度上,以往無有一個盛劇能與之相比,不誇張的說,今後的盛劇都會因此而發生一定的改變,而裏麵所表達的內容更是讓人感佩,有許多人都是被裏麵一些人物和故事所感動。

    這便直接導致了前往東庭府洲的飛舟驟然增加了許多。

    且由於太多人來,一時之間,差點使得本土與東庭的往來通路為之阻塞,又緊急多開辟了一條航路,增設了數十駕載運飛舟方才解決了此事。

    不過因為盛劇如今還在展演之中,所以看去這股勢頭非但沒有停歇下來,反而有愈發高漲的趨勢。

    項淳對此很是高興,本來遷徙人口大多數是出於玄廷的安排,有很多人其實是不情願的。

    但是這幕盛劇一出,卻有許多人一下被打動,他們感懷於原來東庭都護府的不易,俱是紛紛自願往東庭來。

    由此還帶來了一個意外之喜,玉京因是知曉東庭以往確實較其餘三大府洲不易,經過考慮之後,建立洲治的耗用,又是減免去了一成。

    項淳也沒想到,一幕盛劇居然能帶來如此之大的作用,這放在以往無論如何也是想象不出的。

    世界慢慢變得連他也有些看不懂了。

    範瀾借著呈報書信之機,卻是提醒道:“師兄,近日來我處之人多了,那去往其他府洲的人必然少了,這會否有引得他們不滿?”

    項淳道:“師弟提醒的好,此方麵不得不慮,我會告知玄首一聲的。”

    表麵上看,四大府洲各憑手段,現在這一切東庭完全是靠自己的本事贏來的,為何要需去看別人臉色?

    但有些事情,遠不是靠道理能說清楚的。

    他也唯恐給張禦帶來麻煩。畢竟其餘三大府洲的玄首也是玄尊,而上層的事情他不好判斷,要是這幾位萬一因此和張禦過不去,反倒是不妥,故他下來也是喚出了訓天道章,向張禦道明了此等擔憂。

    張禦聞報之後,道:“此事無礙,項師兄盡管放手去做便是。”

    他十分清楚,眼下局麵要說惹人不滿,肯定是會有的,可若有玄尊說要與他過不去,那肯定不會是單純為了此事,而他對此也不是沒有任何準備的。

    項淳得了他回應,心中一定,道:“屬下明白。”他想了想,語聲略帶振奮道:“如今本土對我的支援也多了起來,還有民間捐贈,原先估量要用三載,現在看來,隻要再一年多的時間,新洲治就可築成了。”

    張禦微微點頭,道:“此事免不了府洲上下同心協力,隻越是這般,越是要小心,謹防外敵攪擾。”

    項淳鄭重應下道:“是,屬下定會看緊的。”

    昌合府洲。

    玄府正殿之內,莫道修緊緊皺起了眉頭,向著下麵的林玄修問道:“近來來的人這般少麼?”

    林玄修無奈道:“因為那一幕東庭的盛劇,本來決定到我們這裏的人都選擇往東庭去了,這等事需得出於自身意願,我們也無從幹涉。”

    莫道修走到窗台口,那裏可以看到大量自本土送來材物正被運去倉庫之內,但是缺乏足夠的人力去將之變為府洲的力量。

    再這麼下去,擴府之事可能要四五年甚或更久去完成了,他歎道:“一步慢,步步慢啊。”

    林玄修歎道:“林某現在已是無計可施。”

    莫道修想了想,道:“這般,我去見玄首。”

    林玄修道:“玄首不問外事,怕也解決不了此事。”

    莫道修搖頭道:“這次較量,既是我輩的較量,也當是上層的較量,我們這裏贏不了,那就要看玄首那邊了,除非玄首並不希望立建功業。”

    林玄修道:“主事的意思是讓玄首上言,讓玄廷出麵調和此事?”他一轉念,這也的確是個辦法,若是玄廷出麵幹預,此勢必可刹止。

    他不禁有些羞慚,雖然最後要玄尊出麵挽回局麵,顯得他們有些無能,可這總比眼下窘迫來得好。

    莫道修道:“你先回去吧。”

    林玄修行有一禮,便就退去了。

    莫道修則是整理了一下袍服,便沿著主殿後方的虹橋,來至丹湖法台,一路行至上方,站定之後,他對著前方打一個稽首,道:“見過玄首。”

    岑傳背對著他道:“什麼事?”

    莫道修道:“近來由於東庭府洲一幕盛劇,引得四方人心動蕩,本來欲往我三府洲過來之人,結果都是往東庭去了,這恐會使得我擴府之事因此耽擱,故是來向玄首呈稟。”

    岑傳道:“你來找我,看來是沒有辦法了?”

    莫道修坦承道:“屬下無能,隻是四府並舉一事,乃是玄廷所定,如今獨盛東庭一府,怕也與玄廷期願不合,唯有請玄首向玄廷進言了。”

    岑傳思考片刻,道:“你去吧,我會設法解決此事的。”

    莫道修心中一定,道:“是。”再是一禮後,他便退了下去。

    岑傳則是看了一下天穹,這些時日他一直在想那日論法之後鍾道人與他說得那番話。

    唯有他將正清一脈的修道之地歸並入天夏,那才可得玄廷的真正信任。

    但是他一直未曾下定決心。

    正清雖然在閉關前說過,下來一切事情由他作主,可他始終不敢有所逾越,怕做錯了什麼事。

    還有一個,他對玄廷還是有些不信任,隱隱然將那裏當做退路,玄廷要他斬斷退路,他又如何願意呢?

    隻是自畢明歸來後,他也是意識到了一點,對於那些身在天夏之外的玄尊,玄廷不隻是不看作自己人那麼簡單,還隱隱當作敵人對待。

    這樣的話,玄廷對他永遠是警惕的,他設想由玄廷內部打開缺口的,並往上重新獲得權柄的可能將是很小。廷執的位置,或許就無法坐上去了。

    他想了想,忖道:“是否該給大師兄去一封書信,問一問此事呢?”隻是他方才如此想時,忽然見遠空有一道光亮飛來。

    他立刻認出這是師弟梅商送來的符信,當即接了過來,可是打開一看,卻是心頭一震,因為這上麵赫然是他大師兄正清的筆跡。

    書信之上又言,有些東西該舍就舍,正清一脈所居地界既然是他們以往所立造的,那今後若要用到,也隨時可以再立,沒有什麼必要非要把持在手,沒得阻礙了自己的前路。

    他看罷之後,不禁感歎道:“師兄,這一切都被你料到了麼?”

    有了這封書信後,他心中也是尋思了起來,若是將正清一脈的地界歸並入玄廷,那倒是可以此與玄廷做一個交換,譬如在四大府洲擴府一事上稍加平衡一些,而不是讓人全被東庭吸納走。

    想到這裏,他當即意念傳去正身之所在。

    岑傳的正身此刻已是在混沌晦亂之地開辟了道場,察覺到分身傳來的心意之後,他思忖了一下,當即伸指一點,化出兩封符書,隨後一揮袖,一封送去了首執之處,一封則送去了鍾道人處。

    鍾道人此刻正在妙皓道宮之內打坐,底下道童走了進來,把一封符書遞上道:“上尊,岑玄首有書信寄來。”

    鍾道人令道童自去,將書信拿在麵前,此書倏爾化氣光散開,他看了一眼,看罷之後,他精神微振,思忖道:“我本在尋思限礙那訓天道章,岑道友今回倒是送來了一個口實。”

    他當下來至殿壁之處,起袖一拂,上方有兩道光亮顯現出來,道:“崇道友、長孫道友,下月廷議,望你們二位能助我一臂之力。”

    崇道人道:“未知道友欲為何事?”

    他當初遮掩他人上進之路,故是被禁壓三載,本是關押要到年末,不過因為先前外層勢力入侵時他推算立功,故是得以削刑,在年節之後,已是能夠得以現身了。

    鍾道人伸指一點,一道氣光就在兩人麵前閃過,他道:“岑傳已是思量清楚了,願意將正清一派駐地歸並入玄廷,隻是希望我能為他言語,稍加調和如今四府洲輕重不一之勢,而此勢得以起,實則起因明觀之印之故,我等正好借此施壓。”

    長孫道人道:“恐怕不妥,諸執攝方才發下了功賜,玄廷之上也早是定了律限,此事再提無益不說,反會惹首執不快。”

    鍾道人道:“我非是要如此,既然此前之事無法挽回,那不妨思量一下今後。”

    崇道人道:“今後?”

    鍾道人道:“對,我以為這訓天道章之變數絕不止於眼下,此之變有一必有再,有再必有三,故這一次我等要說服諸執設限,令此道章難再輕易變轉。”

    他的目的,就是要訓天道章今後但凡再有增印,都需拿到玄廷上討議,而不能再讓張禦私下變化了。不然誰知執攝是不是還站在其人一邊?他已是吃了兩次虧,自然不願再受此製,此前沒有借口,現在正好是一個機會。

    他看了崇道人一眼,道:“此一回,崇道友拘押之期已過,我三人合力一處,把握當是更大一些,首執當也需慎重考慮一下吾輩之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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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 勢升難輕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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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玄曆三百八十四年五月十五,磬聲之中,諸廷執在光氣長河之上現身,開始了這一月的廷議。

    這一次,崇廷執也是現身,不過首執那一處,幾次不曾露麵的林廷執,這回也是一並到來。

    廷上依例先議要事,待諸務皆處理妥當之後,首座道人才言道:“諸位廷執若有呈議,可以一言了。”

    鍾道人一直等著這等時候,他拿玉槌一敲玉磬,而後站起言道:“首執,諸位廷執,我天夏在一十三洲之外立下四大府洲,如今已是一載過去,本來各方事順,事機也是進行的有條不紊。

    然則前些時日,鍾某收到一封昌合府洲岑玄首的呈書,說是東庭府洲出了一幕盛劇,使得民物棄舍三洲,皆往東庭而去。

    如今情勢,乃是東庭充實而三府空虛,這與我天夏四方共舉之策不符,還望首執和諸位廷執察知。”

    眾人聽他說話,都是把目光偏移向晁煥處。

    晁煥果然不負眾望,出聲道:“鍾廷執,這事有何不對?”

    鍾道人早知道他會有意見,緩緩道:“這事與玄廷大計不合,四方府洲,各鎮一方,如今強一弱三,頭重腳輕,卻是事與願違。這便妨礙了玄廷布劃,難道不該質以責疑麼?”

    晁煥冷笑一聲,道:“鍾廷執,你弄錯了一件事,玄廷布劃自有定數,而在定數之外,則皆是出自天夏子民和諸修自願了,你憑何去管束?




    長久以來,我一直盯著各洲宿的守鎮玄首,若說用心於事的,張守正一直位列在先,說實話,其他三府洲之所以不如東庭,不是因為這一幕盛劇,而是因為這三位玄首對洲內之事並不如何過問。

    細究起來,這本就是他們的失責,莫非還讓玄廷替他們補上疏漏不成?

    你不問根本,卻去怪東庭府洲,卻是顛倒是非,試問這世上,豈有用心做事之人受到苛待,無心於事之人反得好處的道理?

    照我看,不但不能如此做,還要褒獎東庭,斥責其餘三府洲,讓他們好好長長記性!”

    他這一番言語說下來,座上許多廷執都是暗暗點頭,這番話雖然不好聽,但講的確實有一定的道理。

    林廷執想了想,執槌一敲玉磬,道:“晁廷執此言並不為過,張守正行事乃在權責之內,東庭府洲有功無過,但其餘三府也未曾做錯什麼,他們隻是按例而行罷了,也就不必說什麼受罰褒獎了,就讓各洲再調遣一批人手往三洲去,以填補虛缺吧。”

    晁煥看過來,不滿道:“林廷執這話我卻不讚同了,玄廷於擴府一事早有定數,現又忽添增額,你這不是削各上洲的利,去補三府洲的缺麼?這讓諸上洲如何心服?”

    林廷執倒也不生氣,笑道:“那依晁廷執之意要如何做呢?”

    風道人這時敲了一下玉磬,待諸人看來,他站了起來,打一個稽首,出聲道:“首執,諸位廷執,那一幕盛劇我也是看了,此中卻是發現一樁事,那便是東廷如今有著大量從內陸深處遷來的土著。

    這些土著桀驁不馴,與異神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人數著實不少,風某之意,不如將這些人送去三府洲處,這般既能充實三洲的人口,也能斷絕他們與異神的牽連,可謂一舉兩得。”

    鍾廷執皺眉道:“這些土著無知無識,送到三府洲,還得另行遣人看顧,風道人此舉這究竟是支應還是添亂?”

    晁煥斜眼一撇他,道:“鍾廷執,這些土著在東庭亂不了,去了其他三府洲就亂了不成?若是如此,我倒要問一問,那幾位到底能不能勝任玄首之職了?”

    陳廷執此刻一敲玉磬,朝上端看去,沉聲道:“首執,我覺得風廷執所言,也未嚐不是一個辦法,這些土著教化好了,也能成為我天夏子民,如何教化,讓各府自去想辦法,若連這事也做不好,那的確用不著再待在位置上了。”




    他看得出來,這事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既然缺人,那給人就是了,反正土著也一樣是人。說實話,用不著玄首出麵,隻要底下的玄府修士願意出力,那教化起來當真是一點都不難。

    若連這點力氣也不肯使,做不好也就別抱怨了,玄廷也不可能替他們解決所有事。

    韋廷執緊跟著言道:“此法倒是不錯,從東庭之過往來看,那些土著教化好了,亦能為我天夏之民,如今調撥給三洲,也算支應三洲了,三洲不該再有怨言。”

    首座道人點了下頭,看向下方,道:“若無人有異議,那便照此行事。”

    鍾道人想了想,也沒有再在這個問題上繼續糾纏。

    其實他不怎麼在乎這件事的成功與否,隻是想借此引出後麵一個話題,眼下見時機已是合適,便又言道:

    “首執,諸位廷執,此議我亦同意,隻是鍾某想說另一事,此番之事,看似是四大府洲彼此相競,可根由卻是落在那明觀之印所映的盛劇之上。

    此印牽動如此之多如此之廣的人心,實是事先未能預料,要是能在此之前有一個準備,也就不至於事後再去彌補。

    鍾某以為,到了如今之局,那訓天道章已非張守正一人之道章,而是天夏之道章了,今後再有變化,不可再由張守正一人作主,該當需由玄廷來審議,而後再定是否落下。”

    晁煥不屑一笑,道:“訓天道章乃是張守正道法所演,並願為天夏所用,先前所定律條,已然是規束了道章之內諸行,但你要不令張守正往此有所變化,那就是對玄尊自身之道法設限了,張守正又未犯有過錯,你憑甚如此做?若是當真設下了,那是否也可以用之於你我身上呢?”






    鍾道人搖頭道:“晁廷執,這是兩回事,鍾某也說了,張守正那訓天道章事實已是牽扯到天夏上下,我等又怎能視若不見呢?萬一有所過錯,怕是後果難料。”

    晁煥看他幾眼,恍然道:“也是,以鍾廷執之心思來料算,確然此事凶險的很呐。”

    崇道人沉聲道:“晁廷執,就事論事,鍾道友並未說錯。此事涉及的非是一人,而是天下眾生,我等不得不慎。”

    晁煥嗤了一聲,道:“兩位對天下眾生之關心來得還真是及時,需要的時候就有關心了,不需時候就不關心。”

    崇道人卻對他嘲諷之言仿若未聞。

    武廷執這時緩緩開口道:“方才晁廷執有一言說得對,張守正無過,按天夏規序,我們不能憑空限他道法,此事並無先例。”

    鍾道人道:“武廷執,此事不同於以往,既無先例,那我等不妨議一議此事。”

    玉素道人冷笑一聲,他伸指一彈玉磬,等著聲音發出,他在座上發聲道:“諸位莫要忘了,我天夏長久以來,所執之長策乃是‘世任其變、道以觀教’,世間之變化,由得世間去為,我等隻需運道在先,確保天夏之存續便可。

    有幾位廷執或許是不知,也或許是有意忽略了,如今張守正所立之印,從來不是強迫他人去接受的,任何人都有選擇之餘地,哪怕是一個尋常弟子都可以拒之在外,如今萬眾皆是接納,足見人心之所向了。”

    崇道人沉聲道:“可是下民愚昧易欺。世人之選,未必見得是正選。”

    晁廷執一挑眉,道:“崇廷執,我還就告訴你,張守正所立之印,我也拿來納入道章了,我覺得很不錯,怎麼,偏生你對?我等都是蠢人不成?”

    戴恭瀚在座上一直沒發聲,他此時沉吟片刻,拿玉槌一敲玉磬,抬頭出聲道:“戴某說一句吧。

    如今張守正所立之印,還遠未到鍾廷執所言之地步,而我輩但有心悟,皆可在上立印,若今立限,那是否是我輩每立一印,都要受限呢?恕戴某直言,此舉若行,限得不是張守正,而是當下之玄法了。”

    他這話一出,眾人都是思考起來,有的時候,玄廷上一些舉動,可不僅僅是舉動本身,還傳遞出了某種意思,這事情確實要慎之又慎。




    鍾廷執皺眉,倒是事先未曾想到,這麼多人不同意他的意見,而且……他抬頭看去,見渾章修道人幾乎都是站在了支持張禦的立場上,此時此刻,他已是隱隱看到了玄渾二道合流的模樣。

    他往長河上方看去,這裏隻有看首執如何思量了。

    首座道人此時看向武傾墟處,道:“武廷執,不談他事,若隻言設律,是否可行?”

    武傾墟思索了一下,道:“張守正無過,若要設律,則不可獨對他一人,需對眾玄尊同樣設限,此事武某認為不可行。

    且如今我與上宸天戰事未絕,守正卻不受後補之常律所限,除非是去其位,但這就要上稟諸位執攝了。”

    守正因為需要與敵交手,承擔著對敵重任,這總是第一緊要之事,所以一些後補的律限他可以暫時不受,需等戰事結束後再言。

    若非要其接受,還有一個辦法,就是暫時拿掉守正之位,通過這麼一番運作,就可以令其接納。

    可這裏還有一個問題,張禦的守正之位乃是常攝,玄廷就沒辦法走這一步了,要想繼續,就需要上稟至五位執攝處,由五位執攝來處斷了。

    首座道人點了下頭,看向鍾廷執道:“鍾廷執,防微杜漸是要,但不能無過指摘,不過你若有還有疑見,可以再提。”

    鍾廷執沉默片刻,沒有再是出聲,打一個稽首,緩緩坐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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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0-9-4 21:13:46
第一百四十二章 沉光有微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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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廷上諸議皆定,各廷執也是各自散去。

    離了光氣長河,崇道人問道:“鍾廷執,為何方才不再繼續堅持?”

    鍾道人搖頭道:“我本是想在廷上直接解決此事的,但是未想到反對這般激烈,若是我等堅持下去,也不過是將此議送去五位執攝處,五位執攝可不見得會同意我之議,這般做反而會壞了首執一直以來秉持不經上議之策。”

    他也看出來了,首執對設限這件事根本是無可無不可,至少與把事情送到執攝那裏裁定相比,這事重要性是要偏低許多的。

    他聲音凝重道:“但我等需要小心,因為這訓天道章之故,玄渾二道如今已有合流之兆了,可越是這樣,我等反而愈要設法壓製此輩。”

    本來在玄法推動這些年來,已是不斷有渾章玄尊湧現,而現在訓天道章一出,兩法卻是被此捏合在了一處。

    因為真修本身的問題,在可預見的未來,各洲宿一定會被玄渾二道的玄尊所取代的,玄廷之上也一定會逐漸變成這二法的天下。

    他認為到得那時,真法一定會被慢慢擠壓出去,再無立足之地,若往最為嚴重的情形裏說,真法被廢也不是不可能。

    這是他們絕對無法接受的事,是故他們必須從現在開始就對玄渾二道作以一定的壓製。

    崇道人這時沉聲道:“我以為這次建言不成,許是時機不對。”

    鍾道人訝道:“哦?不知崇廷執說得是什麼時機?”

    崇道人道:“上宸天隨時可能侵攻我天夏,首執多半是不願在這等時候自家內裏出現波蕩的,雖你我限礙道章一事很緊要,可在首執看來,這或許並不是什麼迫在眉睫之事。”

    鍾道人想了想,歎道:“有理啊。”

    長孫道人道:“光是阻止不是辦法,我等必須尋一個可以替代那訓天道章的辦法,若有替代之物,那道章便不會再那麼不可少缺了,玄渾二道合流也就不攻自破了。”

    鍾道人道:“長孫廷執是說用造物麼?”

    長孫道人道:“目前也唯有此法最有可能。”

    鍾道人沉吟一下,他忽然想起了之前去接手霜洲技藝的鄭象,隻是後來卻是不知所蹤了,疑似落在了外層,且半途之中應是受到了青陽修士的阻撓。

    可反過來看,若是此法無用,那鄭象也不會有遭遇了,他忖道:“看來此事也需得重新拾起來了。”

    守正宮內,張禦站在大殿之上,他的麵前撐開了一道光幕,而裏麵此刻所顯現的是金郅行在上宸天看到的種種景物。

    金郅行在上宸天很是小心,遵照張禦之前的囑咐,當中沒有進行過任何交通聯絡,故是長久沒有聲息。

    所幸在待有一月後,情形發生了一定的變化,卻是靈都道人令他到那些小派的地界之上去傳授法門。

    在上宸天中,唯有與上宸派親近的小派,才可與之待在一處,從而能夠完全抵禦虛空外邪,而其餘小派的道場都是寄附在上宸天所開辟的地界之外,對虛空外邪的抵禦就稍稍弱了一層。

    在他去往那裏的時候,當中短暫的一段空隙,故便找了一個機會,將這些天來的經曆都是置入明觀之印中。

    張禦看罷之後,心下轉了轉念,倒是不想,上宸天最後居然安排金郅行去傳授弟子玄法了。

    他思索了一下,上宸天內部看去也是意見不一,不過推廣玄法之事,他判斷上宸天中今後或許會出現一批渾章修士,可要說出得渾章玄尊,那可能卻是不大。

    上宸天的思路無非是想借用渾章修士來彌補戰力上的不足,中下層用道卒,上層用渾章玄尊。

    可修士一旦要是成了玄尊,又有哪個會甘願受製呢?定然是會設法爭取己身之利的,而己身之利又從何而來?在上宸天自然要從上宸天爭取,那反而會加劇內部的衝突。

    故是這條路注定是走不通的,也來不及。

    倒是那個器靈所說的話引起了他的注意,似是上宸天還有什麼厲害手段未曾動用。若是如此,他身為玄廷守正,當需格外小心了。

    他能做的,也就是趁著這段空隙加緊修持,盡快把那些玄糧都是完全運煉了,以期能嚐試著功行上再增進一步。

    他估算過了,至多再有兩到三月時日,當就可以達成此願。

    此刻他忽然心有所感,便收了大道之章,看向階下,那裏光芒一閃,明周道人身影浮現了出來,他打一個稽首,道:“張守正,風廷執托在下送來了一枚玉符,說是有關此次廷議的消息。”

    張禦目光一落,那玉符飛了過來,並在他麵前化為氣光散開,霎時裏麵所蘊藏的內容便即映照在了心中。

    他點頭道:“多謝明周道友了。”

    明周道人稽首道:“若無事,在下便告退了。”一禮之後,他身影一閃,便即不見。

    張禦站在那裏思考一下,他知道,這一次鍾廷執借機建言,看著是為三府洲鳴不公,實際上是要限礙訓天道章。

    但這一次建言其實有一個天然存在的缺陷,那就是其人所借之事機並不夠分量,難以以此引起首執太多的重視。

    因為那三大府洲縱然對東庭吸引了大批人有所不滿,可這也僅僅隻是是限於中下層罷了,這未必會引得府洲玄首如何在意。

    似那宣寧、安越府洲的那兩位玄首,根本什麼話都沒說。他們要是真是著惱,那早就聯合岑傳一起上書了。

    大多數玄尊實際上信任的是自己的力量,府內多些人少些人在他們看來並不是什麼大事。

    從某些方麵來說,這也沒有錯,因為他們的確能夠一力支撐起整個洲域。

    也就似岑傳那等急於立功,從而歸返玄廷權力上層的人物,才會這般急迫,這麼主動的站出來。

    而其人之出發點,也不是有多看重下麵的人,而是他認為東庭的舉動奪去了本屬於昌合的利益,耽擱了他擴府的進程。

    而比起他們,他方才是真正的看重底下之人。在他心裏,若能以洲治擴府晚上幾年為代價招攬來更多人,那他也是情願的。

    現在在座的玄尊,又有哪個不是自這些尋常人中來的?隻要有人在,那麼就擁有無限可能。

    現在除了修道一途,底下人還可走造物一道,未來難說還有其他什麼道路,這些其實都是通向大道的途徑之一,現在時日還短,還不能達到更高的層次,可將來便就說不定了。

    此次廷上之議,倒是風廷執出了一個好意。將大批侵入東庭的土著遷去其他三洲,這便可以斷絕他們與這片土地之上異神的牽連,同樣還斷絕了複神會的聯係,到了那裏之後,他們也沒可能再挑動事情了,教化起來也容易許多。

    他思索停當,當即傳意去了分身那裏,讓化身負責處理此間之事。

    東庭地陸,安山以東的內陸深處,一座人工修築的環形土丘上方,這裏遍布著一尊尊殘破的神像,密密麻麻數以百計,有的早已倒塌,有的還豎立在那裏。

    而在土丘之中,或坐或站著二十多名戴著麵具的黑衣人。

    最外圍的十多人戴著白陶麵具,上麵畫著古怪的眼目,唯有最裏圈的三人戴著薄薄的金屬麵具,分別為金、銅、青三色,麵具表麵光滑,但皆是鐫刻著優美而豐富的線條圖案。

    三人坐在那裏,此刻似在爭論商議著什麼。

    那戴著青色麵具之人頭上還挽著發髻,他道:“事到如今,東庭府洲擴府已是沒有辦法阻止了,東庭府洲的張玄尊本來就是出身東庭之人,在過去曾屢次破壞過我們的大計,東庭的子民對他也很是信服,所以光用言語,是無可能從內部搖他們的。”

    他看著另外兩人,道:“現在東庭擴府的進度很快,一旦被他們成功,那麼整個安山都將會成為他們的城牆,他們會以向前推進,這將會對我們所要做的事造成太多的幹擾。”

    戴著銅麵具的人似是一個女性,腰身纖細,她用低啞而有磁性的聲音道:“我們不能喚醒偉大的伊米克神麼?”

    青色麵具的人道:“上次祂似是被驚醒了一次,我們懷疑,還是東庭的那一位所為,若是我們現在再去試著喚醒,那極可能激怒祂……”

    戴銅麵具的女人有些急躁道:“那麼該是怎麼辦?”

    這時那戴金色麵具的人開口了:“兩位,上個月,我找到了一個線索,”他看著兩人,沉聲道:“線索很可能指向那一位沉眠之地。”

    另外兩人都是一震,都是脫口道:“魁梅辛帕神丘?”這句話一說出來,周圍戴著陶白麵具的黑衣人都是脖子一轉,動作合一的看過來。

    戴金麵具的男子點了點頭,道:“應該是那裏。”

    銅麵具的女人激動道:‘魁梅辛帕神丘’,傳說中神誕之地,至高的賜福之地,你是怎麼找到的?”

    金麵具的男子道:“是某一個部族的遺民提供的線索,他所供奉的神明曾經作為戰敗者,侍奉過那位一段時日,並擁有了進出神丘的資格,我們用了一批祭品,喚醒了這個神明,根據祂降下的神光指引。”

    他臉上的金色麵具微微發光,用近乎蠱惑的聲音說道:“兩位,我們下來要集中力量,盡快找到神丘所在,要是喚醒裏麵沉睡的那一位,那祂就可以帶領我們對抗東庭,也能帶著我們找到我們所要想的一切。”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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