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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誤道者] 玄渾道章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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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0-8-25 13:34:50
第一百二十二章 今卻昨日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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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道人目光轉來,卻是看到一道星光自側麵飛至,凝目細觀,卻發現星光之中乃是一隻閃爍著燦爛光芒的玄渾蟬,他不由心下一凜。

    玄渾蟬的意義他自然是明白的,可他隨即發現,這玄渾蟬並非是變化而來的,而是天生如此。

    這頭星蟬望去華美無比,飛遁而來時,所過之處,雙翼會留下星屑一般的軌跡,那蟬身之中更是蘊藏著驚人的力量。

    他能感覺到那種力量與修士的元神和有幾分相似,但又有些似是而非,心中不禁若有所思。

    他不知對麵來意,心下也十分慎重,自那怪鳥的顱頂之上緩緩站了起來,身上泛起團團青紅之色的煙霞雲霧,露出了一副戒備之態。

    玄渾蟬飛至近前之後,並沒有再繼續上來,渾身放出一陣璀璨光亮,而後一片宏大清光擴張開來,半邊荒原俱被照耀在內。




    清光之中,一個渾身籠罩在玉霧星光之中的年輕道人自裏邁步出來,微微抬頭,用那有若蘊藏星雲的眸子看他一眼,道:“可是畢明道友麼?”

    那道人妖異眼眸一凝,緩緩道:“我離開天夏已有兩百餘載,恕我眼拙,不知尊駕是哪一位?”

    在他感覺之中,張禦與一般修道人截然不同,倒是與那些轉修渾章的修士有幾分相似,但渾章修士氣息幽晦,而這位氣息則是氣象正大,心忖道:“莫非這位乃是以玄法成就的玄尊?”

    他有此思這也不奇怪。他離開天夏之時,那時候還沒有一個玄修成就玄尊,並且他也隻是聽聞有玄尊專修了渾章,但他隻是遠遠見了一眼,從未與之交過手,了解的也不夠。

    張禦平靜言道:“我名張禦,乃是如今玄廷守正。”

    “玄廷守正?”

    畢明道人聞聽此言,一時卻是戒備更甚,道:“不知玄廷守正來此尋我何事?當年我離開天夏,算不得是叛逆吧?怎勞動守正尋來?”

    話雖如此說,心中卻是異常警惕。

    他離開天夏兩百多年,也在這裏修持了兩百多年,期間幾乎沒有與同道有過任何往來。

    而張禦卻是尋到了這裏,那一定是化了一番力氣的,而花這般力氣來尋他,若說沒有任何目的,他是不信的。

    當年天夏是能容忍他離開,可誰知道現在又是何規矩?

    張禦道:“畢明道友想必是認識朱鳳玄尊的?”

    畢明道人一轉念,反應了過來,道:“原來如此,看來張守正是聽了朱道友之言,才是尋到我的?”他試著問道:“不知朱道友現在如何了?”

    張禦道:“朱鳳玄尊自與尊駕一別後,為了減少法力元機之消耗,便覓地沉眠,這一睡就是兩百餘載,直到去年,她方才被上宸天來的一封來書喚醒。”

    “上宸天?”

    畢明道人一皺眉,他謹慎言道:“我雖與朱風道友算得上是熟識,可她與上宸天修道人有往來之事,我並不知曉。”

    張禦道:“朱鳳道友早年曾欠了上宸天某人一個人情,此人後來特意喚醒她,就是想借她之力,打開一條通向內層的穩定通路。




    但好在朱鳳道友明辨是非,她並沒有遵照其所為,而是暗中傳訊於玄廷,我等才得以順利將上宸天之力驅趕出去,如今已是歸回天夏了。”

    畢明道人聽到這裏,就知道怎麼回事了。

    上宸天那些人無非就是想利用人情相要挾,要朱鳳為他們所用,至於朱鳳的性命結局,卻不在他們的考慮範圍內。

    可明顯朱鳳也是察覺到了這一點,所以沒有往裏跳,而是不知用什麼辦法通傳了玄廷,成功避過了一劫不說,還返回了天夏。

    而現在他也是明白張禦來此的用意,既然朱鳳可能被上宸天之人利用,那麼他這個遠遁在外兩百多年的人又如何呢?

    畢竟他的一身功行在那裏,還在遠離本土之地,要做點什麼,天夏也是阻攔不及。

    他想了想,問道:“當年我三人是一同出來的,敢問張玄正,不知元童道友如何了?”

    張禦道:“元童與兩位分別之後,便就回到了天夏本土,隻是他到處殺戮天夏子民,祭煉血晶,後來被長孫廷執鎮殺。”

    “長孫遷?他如今成廷執了麼?”

    畢明道人皺了下眉,隨後他搖了搖頭,歎道:“元童此人,桀驁不馴,任誰都是不服,我也十分不喜歡他,若非當年朱鳳道友勸解,說不得我早與他做過一場了,不過他竟然做出這等事,有此結果,我亦不覺意外。“

    張禦這時看向他道:“畢明道友,想來你也猜到,我今來此尋你,是因為如今上宸天仍舊未曾放棄謀劃侵入內層之舉,禦身為玄廷守正,卻要提先彌補一切漏洞。




    而畢明道友是唯一還在天夏之外的玄尊,且分隔兩百多年,我們不知畢明道友是否與外層修士有過牽連,故是此來尋道友,是想查證清楚此事。”

    畢明道人搖頭道:“我這些年一直一人在此修持,並無與任何外層修士有過往來接觸,我也無興趣去做此事。”

    張禦看他片刻,道:“我是信道友的,可有些時候,不是道友去尋事,卻是事來尋道友。來時曾我特意查看過關於畢明道友以往的載述,道友似曾與如今上宸天一些修道人有著不淺的交情。”

    畢明道人謹慎道:“張守正,這也說明不了什麼吧?上宸天本是從天夏之中分離而出的,天夏之中與上宸天修道人有著交情的同道著實有不少。

    除了首執一向少與人打交道,似陳禹、武傾墟之流,哪個以往和上宸天的修士沒有過往來。”

    張禦淡聲道:“可他們都在玄廷,一舉一動都是讓人看得分明。”

    畢明道人沉默片刻,才道:“我既離開了天夏,那天夏的規矩自也管束不到我吧?”

    張禦眸光投來,道:“當年情形如何,道友莫非不清楚麼?天夏隻是默認了三位的離開,但從未說過三位不是天夏之人。

    道友身為玄尊,當是知曉,按照天夏規序,便要離棄,也需先得玄廷允準,並定立誓言,下來不得勾結外敵,反過來做侵害天夏之事,從無說可隨意自說一言便自棄身份的。否則人人如此效仿,又當如何?




    道友或許不知,當初你等離開之時,廷上曾有廷執建言要捉拿你們問罪。隻不過當時被首執勸住,認為你等既然未對天夏反戈相向,又是為了出外尋道,不妨寬容以待,才讓你等得以從容離去,但卻從未說你等已然脫離了天夏。”

    他望著畢明道人,“方才道友見我,也自言自己算不得叛逆,可見道友自己心裏也承認,自己仍是天夏之人。既如此,那自也當受得玄廷約束。”

    畢明道人歎了一聲,道:“我有不得回去的理由。”

    張禦看他片刻,才道:“我知畢明道友顧忌為何,想來畢明道友如今已然不是人身了吧?”

    畢明道人神情微微一變。

    張禦道:“天夏雖然放棄了不少的陳規,可也承繼來了不少古舊的律條,尤其是禁絕修士修持異類之法。”

    畢明道人坐在那裏不出聲,隻是眼神更顯妖異了幾分,身上氣息也是起伏不定。

    張禦對此仿佛視若不見,神情平靜的言道:“我對畢明道友修煉何等功法,實則並無偏見,不過天夏規序既然在此,卻也不能不問。

    我卻是希望畢明道友和我一同回去一趟,隻要道友說明這兩百多年來的情形,且證明與上宸天修道人無有關礙,我自會呈書玄廷,設法修改此律,如此畢明道友今後便可光明正大修持,這豈不好過一人躲在荒原之中?“

    古夏之時乃是禁絕異類修持,並且對此輩的態度向來是直接打殺,沒有半分回旋餘地。

    古夏有古夏之時的考量,他自不會去貿然否定,可現在情形畢竟不同了,若是對方沒有神誌不清,或是殘害天夏子民之舉,那也沒必要對其喊打喊殺,尤其是現在麵臨著很多外敵,力量能增一分是一分。

    畢明道人聽他此言,一瞬間不禁有些心動,要是可以光明正大的修持道法,那他又何必在外麵苦修呢?

    可隨後他又冷靜下來。

    張禦隻是一個玄廷守正,就算鬥戰能力不弱,可卻是隨時可能被玄廷撤位的,這位還疑似傳聞之中的玄修,說話又能有多大分量呢?憑何就此說服玄廷呢?

    對此他很是懷疑。

    但他也不想和張禦翻臉。不說彼此鬥戰能力高下,張禦找到了他也就等若玄廷找到了他,一旦爭鬥起來,勝了沒有任何意義,輸了恐怕結果更為不妙。

    故是他一時沉默不言,

    張禦見他如此,此刻也不難猜到他的疑慮,略作思索,道:“道友想來是怕玄廷上來便治你之罪,故是不敢輕易回轉,那也好辦,我現下便向玄廷上一封呈書,請玄廷發一封赦令下來。”

    畢明道人有些意外,聽張禦的語氣,似是這位在玄廷之中極有能量,並不像尋常守正那麼簡單。

    他頓時意識到,恐怕這兩百多年中發生了許多他不知道的事情。

    張禦此刻喚出大道之章,尋到了風道人,並道:“風道友,我有一事,勞煩道友替我上書玄廷。”

    風道人聲音傳出,道:“道友請說。”

    張禦下來便將事機大略告知了他,風道人聽罷後,道:“此事容易,我這便遞書上去,一有結果,便會通傳道友。”

    張禦稱謝一聲,與之別過,他略作思索,望去朱鳳弟子杜瀟瀟的符印處,道:“杜師侄,令師可是在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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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 唯歸方正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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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瀟瀟正在訓天道章之中與丁盈、嶽蘿她們談論道法,忽然聽到張禦聲音傳至,她先是一怔,隨後立刻意識到,這可能老師曾經說過的那一位,心中頓時一陣緊張。

    她顧不得和丁盈她們說話,忙是回應道:“前輩,是,老師,老師她在的。”

    張禦道:“那便勞煩杜師侄轉告你老師一聲,我已尋到畢明道友,她若方便,可以過來一見,我會讓明周道友替她指引落處。”

    杜瀟瀟道:“是,前輩,我這便去告訴老師。”

    丁盈見杜瀟瀟話說到一半,忽然不出聲了,問道:“瀟瀟,怎麼了?可是有事麼?”

    嶽蘿也是關切問道:“瀟瀟,可是要幫忙麼?”

    杜瀟瀟定了下神,道:“沒什麼,是老師那裏有些事,喚我過去一次。”

    嶽蘿和丁盈聽到是師長相喚,都是理解,並囑咐她不要耽擱。

    杜瀟瀟與兩人別過,收了大道渾章,便從自己的居處裏出來,走到外麵平台之上,對著那裏的鳳鳥群仰天輕喚了一聲。

    聽得一聲長長鳴響,其中便有一頭赤羽鳳鳥從天上落下,並親昵討好的湊過來,她撫摸了鳳鳥柔順光滑的羽翼,道:“赤霓,帶我去見老師。”

    鳳鳥一聲歡鳴,身軀頓時變大了幾分,將杜瀟瀟載了上來,雙翅一展,騰飛入天,往遠處一座秀麗山嶺飛去。

    杜瀟瀟如今在朱鳳開辟的道場之中修持,她所居之地是朱鳳分撥給她的宮舍,與主殿相距並不遠,飛行不過十來呼吸時間,就落到了殿台之前。

    這裏有不少外貌俊美的少男少女,這些都是神人侍從,見她到來,紛紛避讓揖禮。

    杜瀟瀟也是回有一禮,她一路來到了內殿之中,見朱鳳此刻正斜臥榻上,慵懶的捧著一本道冊翻看著。

    她上前屈膝一禮,道:“弟子拜見老師。”

    朱鳳溫和道:“徒兒來了,免禮。”

    杜瀟瀟禮畢之後,道:“老師,方才張守正以訓天道章傳告弟子,說是尋到了一位叫畢明的前輩,又說老師若是方便,能否過去一回,明周前輩會為老師指明去往那裏的通路。”

    朱鳳聞言一訝,隨即神色一肅,她從榻上起身,道:“此事緊要,瀟瀟,你且在宮中修行,為師出去一趟。”

    杜瀟瀟點頭道:“是,老師。”

    朱鳳略作收拾,又換了一件樸素道袍,從道場裏出來,行至滿是花瓣的清穹地陸之上,她喚了一聲,光芒一閃,明周道人就出現在了麵前,道:“朱玄尊可有吩咐?”

    朱鳳道:“我得張守正之邀,需派遣化身往下界一行,聽聞明周道友這裏能為我指明道路?”

    明周道人從袖中取出一枚符信,言道:“這是方才張守正自內層送來一枚符書,想來就是那指路之物。”

    朱鳳接了過來,看有一眼,道:“多謝明周道友了。”

    明周道人隻是一個揖禮。

    朱鳳素手執拿此符,隻是對著虛空輕輕一劃,霎時間天地便融開一個缺口,且越來越大,很快變得可容一人通行,她心意一轉,當下就變化出一道化身往下界落去。

    她在玄廷沒有名位,便得臨時授準,也隻能化身落下,若是正身下落,那就需玄廷允準了。

    隨著符信氣機指引,她渡過兩界門戶,落到了一片荒原之上,見到了張禦和站在一座骸骨之上的畢明道人,她先是對張禦萬福一禮,而後轉身對畢明打一個稽首,道:“畢明道友,許久不見了。”

    畢明見她到來,也是驚訝,他慎重還有一禮,道:“朱道友,是許久不見了。”

    張禦這時言道:“朱道友,上宸天屢屢欲侵攻於我,我欲勸畢明道友隨我歸回天夏,隻是他身上唯恐修持之法有所礙難,故我已是向玄廷呈言請發下赦書,但畢明道友仍有疑慮,我想你們二位熟識,故想請朱道友與畢明道友說一說如今天夏之情形。”

    朱鳳道:“好,此事便交由朱鳳來與畢明道友言說。”

    畢明見朱鳳對張禦麵上頗為恭敬,也是猜出張禦這位守正可能與自己最初所想的不一樣。

    而且他也想了解下,自己不在的這兩百年裏,到底發生了哪些事。

    他先與朱鳳敘了一番別後之言,從後者氣意神態之上可以看出,其並非是受逼迫的,這才有些放心。

    他先是問了一下如今玄廷之上的變動和局勢變化,朱鳳一一回答,當中還略略提了一下天夏如今的變動。

    畢明對於民間的變化並不太在意,他關心的另一個問題:“朱道友,那位張守正到底是何身份?果真能替我拿到赦書麼?”

    朱鳳淡淡一笑,道:“道友,張守正可不是以往那些守正,他曾被五位執攝親賜常攝之位,隻要他自己不去叛反天夏,那麼此位便連諸位廷執也無法奪去。”

    “五位執攝親賜?”

    畢明道人聽聞此事,不由心神為之震動,五位執攝可是不遇到大事絕不會出來的,居然親自露麵為張禦賜下常攝之位?

    他心中驚異震撼的同時,也是不解道:“這位張守正究竟做了何事,能得五位執攝一同出麵嘉許?”

    朱鳳道:“這是因為張守正立造訓天道章之故。”她此刻已知畢明兩百年來不與外牽連,故是將道章之事簡單解釋了一下。

    畢明道人畢竟是玄尊,立刻理解了訓天道章意義何在,這道章可以說是改變了整個天夏的格局,且天夏的變化也將隨之帶來更大更為深遠的影響。

    五位執攝給予此番獎勵,根本不為過。

    而他此刻也是明白了,難怪方才未曾見得張禦通傳朱鳳之舉,後者也便就來了,本還以為早有定約,原來竟是利用了道章。

    朱鳳道:“張守正如今不僅是守正,更是東廷府洲的鎮守,這位自任守正之位以來,內外爭戰,無一敗績,道友可還記得當年我等離開天夏後,到了正清一脈地界之上,曾與正清一脈有過一場論法麼?”

    畢明道人道:“自是記得,正清法力高絕,我遠不是此人對手。”

    朱鳳道:“當年我與論法的是乃是正清師弟岑傳,他的實力也是不弱,我當時隻是靠著玄異及神通勉強論了一個平手,而不久之前他曾與張守正論法,結果卻是岑傳敗北。”

    畢明道人更為驚異,由於曾經有過接觸,所以他十分清楚岑傳的功行修為,而有了這一位做衡量,他立刻便對張禦的實力有了一個大概的認知,不過這時,他也是訝異道:“怎麼,正清一脈也是歸回天夏了麼?”

    朱鳳搖頭道:“目前隻是岑傳一人回來,隻是在我看來,這位能以歸來,也一樣是由於張守正的緣由。”

    畢明道人既是好奇又是不解道:“此作何解?”

    朱鳳道:“因為訓天道章隻有玄渾二道可用,而如今各洲宿之鎮守,大半皆是渾章修士,有此道章,玄修未來之崛起已是可見,正清一脈卻是一直力主打壓玄法,這個時候廷上有人需要他們回來。”

    畢明道人聽完之後,思忖片刻,也是認同此言,他忍不住感歎道:“這位張守正一人怕是改變整個天夏未來之走向了。“

    隨著他對張禦了解越多,對後者越是敬畏,明白張禦此前之言並非空口大言,而是果然能有辦法辦到的。

    而且以張禦如今的實力,換作是他在這個位置上,若有不從,上來起法力鎮壓就是了,哪會有這麼有耐心說話?

    若是沒有武力光去講道理,那沒有誰會去真正理會,可這位明明擁有武力,卻不濫用武力,更願意宣講道理,這就讓他十分感佩了。

    朱鳳勸他道:“畢明道友,如今不同於以往了,天夏也非是過去神夏了,我也是看明白了,我當年也是看不穿,白白承受了兩百多年的苦楚,而今你既得守正為你呈書,能夠歸回天夏,那也該當抓住這個機會才是。

    躲在荒原之中修行勤修千載,卻也未必見得能勝過運煉玄糧百年,既如此,那又何必去受此苦磨呢?”

    畢明在他勸說之下也是漸漸改變了心意,他感慨道:“想不到我離開天夏不過兩百餘載,世事竟生如此之變化。”

    其實放在古夏之時,兩百年可是短短一瞬,根本不會有什麼太大改變,也就是現在天夏,以往因為造物和玄法,現在又因為訓天道章的出現,過一段時間就會一點新的變化,說得上日新月異。

    而在兩人說話之時,張禦則是立在一旁等候,這時心中忽有感,便喚出了大道之章,見是風道人傳語,道:“風道友,可是廷上有回應了?”

    風道人道:“正是,我正要告訴道友一聲,隻要能證實畢明道友這兩百年來無有勾連外敵之舉,那麼廷上當可為畢明道友發下一封赦書。”

    張禦點首道:“多謝道友了。”

    風道人言道:“道友言重,此是小事,不過我有一事轉告道友,方才南穹天翼宿吳鎮守傳報,有一名外層修道人遁入了內層之中,此人很可能是一位玄尊,從其行跡上看,應是落在了本土之西的荒原之上,還望守正多多留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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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由緣不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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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禦聽到來人落至本土之西的地界之上,不由眸光微動,他現在可就是在西麵荒原,不過西麵地域曠闊無比,光是一個籠統的方向,可無法確定人在何處。

    這就需要感應察知了。

    他需得盡快把這裏的事情處理結束,而後再去找尋此人。

    他道:“多謝道友有傳告。”

    風道人忙是客氣幾聲。

    張禦與風道人別過後,便抬頭看向前方。

    此時畢明道人已是從那怪鳥顱頂之上飄落了下來,並與朱鳳一同向他這處走了過來。

    到了近前之後,他對張禦打一個稽首,道:“張守正,我從朱鳳道友那裏聽說了很多,也了解到了許多,才知張守正行事寬仁,一直是在照拂在下臉麵,畢明並非不知好歹之人,願意跟從守正一同回去。”

    張禦頷首道:“如此甚好,畢明道友也不用擔心什麼,方才我得玄廷風廷執傳告,玄廷已是同意為畢明道友下得一封赦書。隻是畢明道友須得證明,這兩百載內不曾與外層修士和異神神怪之流有過勾連。”




    畢明道人聞言一陣驚喜,雖他無有訓天道章,無法去證實什麼,可他已是同意歸去,張禦也沒有理由拿此來誆他,於是他再度致謝道:“多謝守正,畢明感激不盡。”

    頓了下,他又十分誠懇言道:“守正請相信在下,我這兩百年來一直在此荒原之中閉關坐守,期間不曾與任何外人有過往來。”




    說著,他歎了一聲,“實則這片荒蕪之地,兩百年來也隻是畢明一人在此而已,算到現在,除了張守正和朱道友兩位之外,還並無一人來過。”

    然而,就在他這句話方才落下的時候,,張禦卻是眸光一閃,轉首往一處方向看去。

    而短暫片刻之後,畢明、朱鳳二人的感應之中也是覺察到了一股異狀,有一個晦澀而陌生的氣息正在朝此過來,那無疑是一個修道人,且應該與他們身處同一個層次。

    朱鳳試著問道:“守正?”

    張禦淡聲道:“來者非是天夏之人,我方才收到傳報,說是有外來玄尊闖入內層,想來便是此人了。”

    朱鳳眨了下眼,隨後眼神微妙的看了畢明一眼。

    畢明此刻神情略微有些發僵。

    他方才才信誓旦旦說自己這兩百多年來無有訪客,可隨即就有外來玄尊出現,這仿佛是在與他作對。

    他心下暗惱無比,這人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個時候到此,這下反倒是有些說不清楚了。

    他打一個稽首,出聲道:“守正,此人既來犯我天夏,畢明身為天夏之人,理應驅逐外敵,現願意上前擒捉此人!”

    朱鳳也是道:“此事朱鳳也是責無旁貸。”

    張禦看了兩人一眼,他知道畢明是急於洗脫嫌疑。實際上對方不太可能是與畢明有牽連的,不然也不會就這麼光明正大的朝此處過來,應該隻是一個巧合罷了。

    可他也知,到了他們這個境界,有時候看似巧合的東西其實未必是巧合,多半也是有著深層次的原因的。

    他點首道:“既然如此,兩位就隨我一同會一會來人吧。”

    語聲落下,他身上心光一長,霎時就化一道盛大清光從地陸之上升騰而起,往感應所在的方向遁去。

    朱鳳、畢明二人也是各自駕起一道華麗遁光,跟了上來。

    金郅行一進入裂隙,就一路往另一枚殘印可能落有的地方快速飛遁而來。

    因為他心裏明白,自己穿渡的那個裂隙就在翼宿邊上,隻要一有人經過,那麼勢必就會驚動這裏的守鎮,並迅速上報給玄廷知曉。

    但他同時也是清楚,隻要自己不是落在天夏本土,那麼就算玄廷立時作出反應,追尋到他也需要一段時間。

    而他若能在玄廷玄尊找到自己之前,搶先找到那一枚殘印,進而用此提升自己的目印能力,那麼他就能獲得避開玄廷追索的能力。

    隻要達成了目的,那麼是退是進都是容易了。

    從外層進入內層是較為麻煩,可從內層到外層,那就相對容易些許,要實在無路可走,大不了施展神通隱遁之能往玉京方向去,借助那裏的裂隙逃遁試著出去。

    故是他一開始便在全力飛遁,以期盡快達成自己的目的。至於路上可能遇到的異神神怪,他根本不屑理會。

    這些東西縱然撞見了,大多也趕不上他飛遁之速,便有極少數古怪的神異力量依附上來,神通一轉,就可擺脫了去。

    眼見得距離目標越來越近,他心裏也是火熱起來,隻是就在這個時候,卻是忽然感覺到了一股強橫氣息掃來,他心中頓時一驚。




    因為這分明是修道人的氣息,在內層出現這氣息,那對方無疑就是天夏玄尊了,他不自覺的放緩了遁光,不知是該進還是該退。

    然而他還未等他考慮清楚該是怎麼辦,接下來又是兩股氣息接連撞進了他的感應之中。

    他一時也是懵了。

    居然有三位天夏玄尊?

    他一時也是懷疑,是不是自己的計劃早就暴露了,還是這本就是一個陷阱?

    盡管腦海之中還在忍不住尋思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可等他回過神來時,發現自己的身體已是在壓力迫使下服從本能,先一步返身逃遁了。

    他知此刻唯有先逃遁了再說,於是一轉心光,身上此時閃現出一個巨大的蟲豸,像是一個背負巨殼的甲蟲,又像是一大一小兩個巨丘疊在一起,背後更有數個眨動的狹長眼目顯露出來。




    這是他接納了目印殘印之後,重新調整的觀想圖“關負”,看著臃腫龐大,可實際上極擅飛遁,又有避閃危劫之能。

    這觀想圖一出,他頓以比過來之時還要快上一分速度,迅速遠遁飛去。

    張禦察覺到來人正在急切遁逃,他並不急著追上,僅是稍稍提升幾分心光。

    他能看出來,對方已然不惜全力,如此飛遁定然極為消耗心力,那他此刻隻要保持速度,不被其甩脫就是了。

    這是戰術上的正確選擇,可以省些力氣克敵,那自然省些力氣,畢竟修道人什麼玄妙神異的手段都有,鬥戰起來不是說你修為高神通多就一定能贏的,有削弱敵人的機會那自然盡可能的利用。

    畢明道人駕馭遁光追在後麵,僅僅是落後張禦一步,此刻他心中暗暗佩服,張禦現下所表現出來速度可謂遊刃有餘,可以看得出來這還絕然不是上限。




    他從朱鳳處得知,這位與人戰鬥,從來都是正麵對戰,少有遊鬥回避之舉,並不以是遁速聞名的,這就十分不容易了,連屬於“短板”的一麵都如此紮實,那擅長之處一定更是了得。

    因他已是下定決心回轉天夏,也有意在張禦麵前表現一二,故在後麵傳聲言道:“張守正,在下擅長飛遁阻敵,不如守正給在下一個機會,上去追截此人。”

    張禦知他用意,也未駁他求情,道:“那就勞煩畢明道友了。”

    畢明得他同意,精神一振,立時把大袖一展,仿佛一雙翅翼振開,隨著衣袍之中有一團彩霧擴散開來,整個人竟是已於一瞬間化變為了一隻有著華麗羽衣,頭生翹冠,前有長喙的碩大凶禽。

    張禦這時也是看了他一眼,他知曉古夏的那些異修雖然無法修成人身,但是人身修道士卻可通過神通之術還有混血之術化變成為異類,從而擁有這些異類所用的能力,但知曉歸知曉,這等變化如今也是第一次見到。

    畢明隻是翅翼一展之間,翼下便有神通生出,仿若虛空遁行一般,眨眼之間便出現了金郅行的上空,而後腹下兩個利爪向下就是一拿。

    可是利爪下探,卻感覺如同探入了重滯粘稠的泥沼之中,知曉另有玄妙,不等變化上來,身上有火光騰升,頃刻驅散阻礙,兩爪再是向下一拿,頓將對方捉住,可爪下這時一重一輕,對方竟是借用了某一種遁法及時脫身了出去。

    可雖然沒有能一下將之留下,他目的卻也達到了,對方被他截住了一瞬。

    可這個時候,他卻感到對方驟然從感應之中消失,那碩大黑影也是一用不見,這一變化也是讓他身形為之一頓,方才爭取來的優勢霎時化無。

    他暗哼一聲,從長喙之中發出一聲類似鶴唳的尖長嘯聲。

    此非尋常聲響,而是神通法術,聲一響起,四方同應,山川河流,地陸天空皆有回應,此中唯有一點不諧存在。他妖異眼目一冷,毫不猶豫朝那追了過去。

    金郅行現在不敢停下對敵,隻是拚命逃遁。同時他也是借著觀想圖上眼目察觀後麵三人,他不認識朱鳳、畢明二人,但張禦的畫影他卻是見過的,心中不由暗暗叫苦,這一上來就被玄廷守正盯上,那是萬分糟糕之事。

    更別說此刻對麵乃是三人,自己沒有半點取勝的可能,而追在後麵似人似鳥的東西偏生遁法神通還勝他一籌,卻是連最後逃遁的機會也是失去了。

    他心中也是暗暗後悔,早知如此,先用目印探查一番了,也能提前躲開了,奈何此術十分耗損元氣,不到關鍵時刻,他又哪會去隨意使用?這一切隻能怪是天數使然了。

    他暗道:“看來唯有走那一條路了。”心念電轉之間,他心光一運,背後觀想圖上的眼目就一起閃爍起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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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從勢可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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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郅行明白這是在內層,自己行蹤被玄廷發現,那基本就是死路一條了,在沒有充分準備的情形下,是沒有翻盤的可能的。

    眼下唯一可走之路就是投降了。不過這非是他臨時起意,也是他事先想好的退路,他又不是蠢人,哪會真的眼巴巴跑來送死?

    他早就心中謀算好了,若是行事一切順利,那自不必說,可要是被天夏玄尊截住,那他就宣稱自己是特意前來歸附天夏的。

    現在明顯是天夏勢大,上宸天和幽城隱隱有些撐不下去了,那他為什麼還要跟著幽城這艘破船一起沉呢?趁著天夏還能接納的時候早點跳過來不好麼?

    隻是眼下被追殺,他不識對方身份,故是不敢放棄抵抗,生怕對方為了戰功先把給自己給弄死,必須尋到一個機會,向張禦這位玄廷守正表明態度。

    此刻他觀想圖上眼目這一閃爍,立時窺見到了一絲畢明的破綻。當然,每一個修士在鬥戰之時都有破綻,隻看能否將之把握住,而這個破綻正是他現在能夠抓住的。

    他心意一個指使,觀想圖上瞬間晃起一團迷霧,此迷霧聲色氣光俱全,更有無數大混沌中才有的晦亂道意一股湧現了出來。

    畢明此刻為了追逐這個對手,加大了一定感察,並且他現在這個狀態,對外感應更是敏銳,而這些氣光聲色一下衝湧入心神之內,頓時令他難受無比,連氣息也是有了一瞬間的停滯。

    金郅行抓到了機會,他並沒有著手反攻,而脫身而去,但他不往前走,反而是往張禦這一處遁來,這一下就將畢明錯開在了身後。

    畢明壓下不適之感後,冷眸看來,他認為金郅行的掙紮毫無用處,不論其人逃多遠,隻要氣息還在他感察之內,振翅之間就可追上,隻是他十分詫異對方的舉動,竟然不往外跑,而是往來路上去,莫非這是慌不擇路了?

    金郅行遁光出去後,就見到一道宏大清光迎麵而來,他連忙停下,收斂渾身心光,隻是護持住自身,急聲高喊道:“可是張守正麼?在下有一言要說。”

    張禦聞聽此言,又見他有放棄抵抗之勢,倒也不急著出手,散開身外遁光,在半空之中停下,道:“尊駕有何話?”

    兩道華麗光芒一閃,朱鳳、畢明二人此刻分別站定在了金郅行身後兩側,牢牢盯緊了他。

    金郅行頓覺如芒在背,隻是到這一步,當真是將自身性命交托對麵了,不過他麵上維持著鎮定,打一個稽首,道:“張守正,在下金郅行,此回是自幽城而來,”他目光向後麵撇了一下,道:“我有一些重要言語想要與張守正單獨一談,不知可否?”

    畢明道人冷然道:“拙劣伎倆。”

    金郅行無奈道:“在下此刻哪敢耍弄花招?”

    張禦略作思索,道:“我與這位金玄尊談一談,兩位且先回避。”

    金郅行打一個稽首,道:“多謝張守正。”

    畢明和朱鳳二人則是打一個稽首,退到了遠處,不過二人畢明仍是遠遠看著金郅行,萬一此人意圖做些什麼,他們立刻就會上前動手。

    朱鳳看著一副畢明如臨大敵的模樣,輕輕一笑,道:“道友不必如此戒備,此人既是從幽城出來的,那麼威脅當是不大,他說是來投誠,那多半真是來投誠的。”

    畢明方才聽朱鳳說起過幽城,說是此間人人將反逆之舉視若平常,所以他對幽城之事隻當笑話來看,可沒想到現在便就見識到了,他有些不可思議道:“未曾想外層真有這等勢力存在?”

    朱鳳幽幽道:“其實此事並不是奇怪,隻不過是幽城之人隻顧己利罷了,當初我們三人又何嚐不是如此呢?若是那一位立下幽城的大能早百年出走,說不定此刻我輩也在幽城之中了。”

    畢明心頭一震,但是一想,也不得不承認朱鳳說得十分有道理,。

    眾道加入幽城的初衷,求的就是無有拘束,那麼可以預見,外壓一來,各人必然是隻顧自身,而是不會去管他人的,所以此輩無論出何等選擇那都是有可能的。

    不過他也是留意到了另一件事,那金郅行對張禦的恭敬雖有一半做出來的,但能看出,其中敬畏並不是假的,這說明張禦對於外層修道人威懾力確實不小,他暗忖道:“方才朱道友所言,看去並沒有太過誇大。”

    張禦待朱鳳、畢明二人退遠之後,便道:“金玄尊想說什麼?”

    金郅行竭力做出一副誠懇的態度,道:“張守正,在下這一次來內層,並非是來尋釁的,而是來向天夏投誠的。”

    張禦看他一眼,淡聲道:“是麼?那尊駕方才見到我等,當是主動迎上來才是,可為何又要立刻逃遁呢?”

    金郅行頓時露出了一副半真半假的尷尬之色,道:“不瞞守正,金某這也是習慣使然了,逃了之後想明白,金某與貴方其實並非敵對……”

    他道:“在下知道空口無憑,故顯誠意,故願意向張守正獻上一物。”

    按照他本來的計劃,一旦倒向天夏,那麼就獻上自己幽城所在位置,還有一些其餘幽城的所在。

    奈何這回他是背叛幽城逃出的,那麼這些幽城所在定然會隨之做出改變的,幽城就算再爛,好歹也是一個大勢力,是不會在這種生死攸關的事上有所遲疑的。

    但好在他還有另一個籌碼。

    他道:“在下因為研修大道渾章,所以曾得幽城主事顯定道人賜下一枚章印,此印乃是傳說之中的大道六印之一的目印殘印。”

    張禦聽到此處,心中不由微動。

    金郅行繼續道:“在下得此印後,便得其囑咐,一直在設法找尋通往內層的入口,後來倚仗此印也果真尋到了一處入口。

    隻是在下雖然身在幽城,可向來心慕天夏,故是這一次未曾上稟,而是趁著這個機會棄了幽城,渡入內層來此投奔天夏。”

    說到這裏,他抬頭言道:“在下願意把這一枚目印殘印獻給張守正!”

    張禦看他幾眼,道:“尊駕明明可以留著此印,你不說誰也不知,卻為何願意獻了出來呢?”

    金郅行心道當然是因為我被你們堵住了,為了證明自己是真心的,唯有交出此印才顯得有誠意啊,當然他嘴上不能這麼說。

    他恭敬道:“在下修煉渾章,不免沾染了大混沌,而似因此之故,每回動用此印,都是消耗過度元氣,實在不合在下之用,心中思忖著,恐怕唯有真正玄法玄修,方得能駕馭此印。

    而在下聞知,如今天夏玄修之中,唯有張守正才是真正以玄法成道之人,故是情願將此印獻上,同時也能讓此印用於正途。”

    說著,他伸手從袖中拿出一枚光潤無暇的托玉,並將自己那一枚目印殘印拓入其中,隨後往上一遞。

    張禦目光落下,此物自手中飄出,來至他麵前,他伸手上去一拿,隻是這拓玉入手的一瞬間,他就感覺其中有一印主動來投,他心念一轉,卻也未曾拒絕,而後他往大道玄章之中望去,便見此印已然印入了進來,並列在言印之側。

    而與此同時,金郅行忽感自身好像少缺了什麼,他也是暗暗喚出了大道渾章,往裏觀望。

    見目印仍是好端端的在那裏,心中不由一喜,可再是一查,卻又一陣失望。

    他雖然仍是保有“目印”,但那隻是自己理解目印的那一部分,那真正的大道之印在他自願交托出去的那一刻,便已然離他而去了。

    大道之印好比就是大道之觸角,道印在身,則修士可循此觸角進而窺視大道,道印若失,自己所悟所得雖還在,可卻再也無有了那登道之梯了。

    他心中安慰了自己一下,反正此印也不可能真正為自己所用,而以此印換來進身之階,也說不上是吃虧。

    張禦此刻感應了一下,此印給他的感覺與言印相類似,但相對卻是淺弱了許多,若把目前他此刻所掌握的言印比作一座湖泊,那麼這言印也就是一個稍微大點的池子罷了。

    不過現在因為他還沒有把神元渡入進去,所以也還不知道這枚目印具體有何效用。

    金郅行這時又道:“張守正,這裏還有一事,在下之所以往此處來,那是因為這裏附近就疑似有另一枚目印殘印存在。”

    他感歎了一聲,道:“金某本來是想尋得此印之後,再來投奔天夏的,所以才往此處來,不想在這裏撞上了守正,想來是天意如此了。”

    他早便想好了,要麼不說,既然說了,那就將事情全部交代出來。

    再說張禦若是得了這枚殘印,也一樣是能看到這一枚殘印所在的,那與其事後尋來知他有意隱瞞,那他還不如提前一步先說了,這還更容易取信人。

    張禦微覺意外,道:“哦?還有一枚殘印在此麼?不知此印何在?”

    金郅行忙道:“根據在下所觀,這枚殘印當就落在守正三位方才所處地之上,此前在下看了幾次,絕然不會看錯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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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 入天心洗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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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這裏了。”

    金郅行指著下方,態度恭敬道:“雖然在下已然無有了大道目印,再觀不得其餘殘印,但此前之所見,當就是在這裏沒錯了。”

    張禦眸光一閃,金郅行所指之地,就在那一頭形似鶴鳥的巨怪的顱頂之上,可以見到那裏有一塊千丈長寬的文骨,上麵滿是奇異的符號和骨紋。




    他是知道的,大道之印散落諸層界中,也不是完全沒有痕跡可尋的,其可為人所觀,多半是藏在金玉木石等載器之中,這等載器或許是人力塑造,也或許是天然生成。

    似這文骨堅不可摧,本身又是載道之器,再加上這巨怪異修來曆絕不簡單,大道之印若有殘印投入其中,那也是極有可能的。

    他思索了一下,傳聲響畢明道:“畢明道友,近來這骨骸你可曾有過動用?”

    畢明道人倒也沒有遮掩,傳聲言道:“不瞞守正,這兩具骨骸之上的文骨,乃是在下如今功法之來源,自在下在此修道以來,每日都在這裏進修,不過近來功行有所長進,引得這兩枚文骨先後合鳴數次。”

    張禦一轉念,結合金郅行前麵所說之話,心下頓時了然,金郅行之所以能看見這一枚殘印,恐怕就是因為這文骨近來震鳴,導致印光外顯所致。

    他思索了一下,道:“畢明道友,我欲從這文骨之中取拿一物,不知可是妨礙道友?”

    畢明道人無所謂道:“守正隨意取拿便是,此中承傳我早便已是得了,骨骸於我已是無用,隻不過此處有這兩位氣息殘留,適合我修道,故才不曾離去。”

    張禦點了下頭,他立時將神元取拿一縷,渡入了那目印殘印之內,過去片刻,他目中有光芒微微一閃,隨後往下看去。




    不過片刻,他便望到了一枚光華灼灼的道印在文骨閃爍不定,當即伸手一拿,這巨怪頂顱霎時裂開一道縫隙,而後一枚三寸大小,扁平瓦片狀的光潤文骨便即飛入了他手中。

    而此物一落入手,其中所藏之道印便自發投來,他再次看了一眼大道玄章,見那目印比原先已是稍稍完整了一些。

    此刻他並沒有再繼續往裏添加神元,準備回去之後再細細深研。

    金郅行這時低聲道:“還有一事要稟明守正。”他從袖中取出了一枚牌符,道:“守正請觀。”

    張禦拿來看過,抬頭道:“上宸天的牌符?”

    金郅行恭聲道:“是,在下此前假意投了上宸天,從而探聽到了一個消息,”他頓了一下,加重語聲道:“近來上宸天正準備進攻天夏,還往守正能夠早做準備。”

    張禦看他一眼,道:“金玄尊假意投了上宸天?”

    金郅行俯身道:“是,由於在下出身幽城,他們並不曾懷疑。”

    張禦稍作思量,點頭道:“多謝金玄尊了,金玄尊既說歸順我天夏,那稍候便隨我一同回轉上層如何?”

    他自能看得出來金郅行的投順也有幾分是不得已,但他並沒有去說破,對方願意投過來,那自然好過與他們爭殺,至少也是削弱敵人的力量。而且不管金郅行否是出自真心,一旦到了上層,那就容不得此人有任何其餘想法了。

    金郅行恭敬道:“金某歸附之人,聽憑守正安排。”

    張禦於是把遠處的朱鳳、畢明二人又是喚來身側,便運轉了自身守正印信,不多時,天幕之中就有一團雲光裂隙現出,一道光幕落下,罩在了四人身上,隨著清光往上抬升,就帶著四人往雲光中去。

    須臾,天幕合攏,一切收歸平靜。

    待四人再出現時,已是落在了清穹地陸之上。

    畢明道人打量了下四周,故地重遊,他心中感慨萬分,不由歎道:“兩百多載,今又回轉。”

    朱鳳輕輕一笑,道:“我早前回來時,心中思歎,亦是和道友一般呢。”

    金郅行一到這裏,見眼前風光美好,還有那一股清靈潤澤之氣充塞此間,隻感覺身軀從裏到外都是感覺如被洗滌了一遍,心神通透無比。

    在虛空之中時,有玄尊坐鎮的幽城還要憑借那位大能所賜之鎮符遮護虛空外邪,他便要出外,也隻能派遣分身。而到了內層,才解脫了這一層苦楚負累,那時已是感到輕鬆暢快,可到了這裏,卻又感遠非內層可比。

    他不難覺察出來,此間天地尤為滋養修道人,隻在這裏靜坐,哪怕不去修行,自己功行壽數都不會因此有所折損。

    這讓他愈發覺得,此次來投奔天夏當真是做出了一個正確選擇,幽城那種破爛地方,哪裏比得上天夏?

    他斜瞥了一眼朱鳳和畢明二人,自己是因為出身幽城,又在幽城成道,所以沒辦法,隻能待在那處,而聽這兩位的意思,好似有好地方不待,卻偏要跑到荒原中去苦捱,也不知是怎麼想的。

    張禦這時走前一步,道:“明周道友可在?”

    四人麵前光芒一閃,明周道人出現在了那裏,他打一個稽首,“守正有禮。”再對朱鳳和畢明行有一禮。

    他從身上拿出一封玉書,呈遞到張禦近前,道:“守正,此是玄廷授下的畢明玄尊的赦書。”

    張禦拿了過來,掃了一眼赦書,便遞給畢明道:“畢明道友且收好。”

    畢明伸手接了過來,他對赦書上下看了幾眼,妥善收了起來,又對張禦打一個稽首,誠心感激道:“多謝守正。”

    張禦道:“道友不必謝我,此書也隻能赦免道友自身,並不及於道友弟子,道友若想傳法,卻也要看道友自身了。”

    當年古夏時期杜絕這個流派自也是有道理的,因為異類修行不僅僅是血脈身體的變化,性情也會變得有所不同,境界越低越是如此。




    不過要說危險,渾章更甚,所以不能因噎廢食,就他個人而言,他覺得這門傳法可以留著,因為這總是一條給予人上進的道路,但傳法需得慎重。

    畢明道人道:“這道理畢明也是明白的,守正能為在下請來赦書,在下已是感激不盡了。”

    張禦對朱鳳言道:“朱鳳道友,我尚有事,就勞煩你先招呼一下畢明道友了。”

    畢明並非敵人,拿了赦書拿就是等同尋常天夏玄尊了,但這隻是暫不去計較以往之事,其人方才歸來,也肯定不能給予全麵的信任,自需先察觀一段時日再說。

    朱鳳了然此中之意,當下答應了下來。

    張禦又對明周道人關照道:“明周道友,金玄尊下來就先由你招呼了。”

    明周道人應下道:“交給明周便好。”他乃是清穹之靈,掌握了清穹諸般禁製,沒有名位印信之人,哪怕是玄尊,沒有他的允許,那是哪裏都去不了。

    金郅行也連忙打一個稽首。

    張禦對他點了下頭,而後心意一轉,霎時就已落在了曜光道宮之前。

    對於金郅行所報上宸天異動之事他也是較為重視,之前隻是猜測,現在則是有較為明確的消息傳來,故這件事他必須與玄廷進行商量。

    玉素道人知他到來,將他請入道宮,賓主坐定,神人役從奉上茶水,他道:“我聞方才守正不止帶了畢明道友回來,還有一名外層修士,此回可是為此二人之事而來麼?”




    張禦道:“此來非隻是為此二人。”他將方才遇到的事情大致說了下,對於金郅行贈以目印他也沒有做什麼隱瞞,這也沒什麼好遮掩的。

    按照玄廷的規矩,無論征討外敵,還是勸服外敵歸順,誰人從中都可收取一部分利物,你若自己放棄不要,玄廷也會酌情換補一些玄糧予你,故他拿的也是光明正大。

    玉素道人果然對此未有多作過問,比起這個,他更關心的是金郅行帶來的關於上宸天的消息。

    他冷笑道:“此事本也在預料之中,在清天星盤動用過後,此輩多半是不會放過這般機會的,我稍候會將此上報玄廷。”

    張禦點了下頭,這才說及那二人之事,他道:“畢明尚可信任,但是那金郅行,屢有反逆之舉,目前尚不可深信,對於此人之安排,我這裏有一番建言。”說話之間,他起指在案上寫了兩個字。

    玉素道人看有一眼,他不禁一笑,道:“這安排倒是非常巧妙,也算是人盡其用,”他稍作思考,“我回頭會與首執和幾位廷執商量,若無異見,那便照此行事。”

    而另一邊,在張禦等人離開之後,金郅行便被明周道人帶到了一處荒僻駐地之上,明周道人道:“金玄尊這段時日委屈一下,便先居住此地,若有什麼少缺,可與明周言說。”

    金郅行心中對這等局麵早有準備,畢竟他也不指望自己一個方才投順之人立刻便能獲得天夏的善待,實際上他對自己能身處上層已然頗是滿意了。

    可他仍是試探了一下,道:“住在這裏怕是苦悶,不知道友可能準我入那訓天道章之中,我無事也好與諸位道友論道一番。”

    明周道人道:“請金玄尊稍待,待我問上一問。”他立定片刻,才道:“金玄尊,廷上已是準許你入此道章之中。”

    金郅行聞言一喜,他稽首致謝道:“多謝道友了。”

    明周道人還有一禮,便一轉身,化光閃去不見。

    金郅行則是先在這空曠駐閣之內轉有一圈,便蒲團之上安坐了下來,他喚出大道渾章,見上麵以往著落的訓天道章之印再複亮起,不禁微微一笑,意識一轉,便投入了其中。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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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返去用潛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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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郅行一入訓天道章之中,他看了一眼自己的符印,考慮了一下,想到自己的弟子可能也在這裏,還是沒敢落下自己真名,而是改了一個“赤丹”的名字,這才開始在道章之中觀覽起來。

    以往他隻是通過弟子知曉道章之中的一些東西,間接了解總比不過直觀的接觸,此刻進入此間,方才是大開眼界。

    在看了一會兒後,他對道章也是稍微有了一些了解,想了想,便尋了一下自己弟子的符印,可未想到一下便是尋得,且見符印依舊亮著,說明其人尚在,他心中先是一訝,可隨後卻是臉色一沉。

    這說明弟子仍然活著,照理說留下性命是好事,可他不用去猜,也明白能活下來多半是投到了顯定門下了,現在極可能是為了顯定在做事。

    他琢磨了一下,或許這個弟子以後可以利用,所以他暫且沒有去驚擾其人,而是轉頭去看其他東西。

    如今的道章之內,分門別類的名目甚多,且並不隻是用於修道,更有各洲宿衙署立下的名印。

    這些名印都有金色光芒附著,此中還分有內外,外印對外溝通聯絡,而內印隻有衙署事務官吏入內一觀,不是衙署之人,未得事先通傳,是不能隨意入內的。

    當然這一切都是需負責玄修溝通,所以近來各洲宿衙署也是挑選了一些值得信任的年輕人去玄府修習玄法,這些人沒有什麼戰鬥力,學成出來之後,就是專門負責為地方衙署提供道章之用的。

    但在將來,或許就有會習得淺顯玄法的人擔任事務官吏。

    金郅行看了下來,也覺大開眼界,他身為幽城之主,自然知道這一切意味著什麼。他琢磨著,要是幽城能有這些,那修道人想要向以往一般反逆出來可就沒那麼容易了。

    隨即他又失笑一下,現在自己既已反逆出來,這些又何必再去多想呢?

    如今他最為關心的,依舊還是修道之法,隻是這裏大多數都是低輩弟子在論道,大多數東西對他來說不值一哂。

    可即便如此,這總是一種方便的交流方式,且便是你不去看別人,自己也可以在此暢所欲言,縱論道理道念,隻要不是那等殘害他我之惡法,那就不會有人來駁斥。

    尤其是這裏對渾章修持之法並不排斥,在幽城之中,排除後麵到來的甘柏,原先隻有他一個人是渾章修士,自是從不曾與他人交流,可現在在這裏,卻是看到了諸多渾章修行法門和過往總結的經驗。

    雖然這裏隻是一些低層次的功法,可也是給了他不少啟發,固然他缺乏功數,一些具體的內容看不到,可以他的境界,隻要看個表麵上的簡略大概,就大致能猜出是怎麼一個路數了。

    令他遺憾的是,再上層的功法,這裏雖然有一些,可沒有功數他就難以翻看,但他同時注意到,這裏有很多人通過點評他人功法取到功數,不覺心中一動。

    不過想到現在玄廷對他的安排還未正式做出,所以他還是按捺下來,沒有貿然行事,故是隻在一旁看著,倒也是看得津津有味。

    隻他很快留意到一個名為桃實的人。若是一般人,雖也言之有物,他也不會太過關注。

    但這一位不同。憑他的眼光,自然一眼就能看出,這位桃實所批之語雖然不多,卻無不是切中要害,偶爾也會留下較多的評語,也是每每涉及道法根本。

    顯然這一位功行層次極高,否則絕無可能將高深功法用如此淺白的語句明白。

    金郅行立時想到,這位定然是天夏的玄尊,且看去還是一位渾章玄尊,隻是故意隱瞞身份出來指點後輩。

    他心中不由一陣感歎,天夏的玄尊關懷後輩,幽城的玄尊自私自利,這是何等差距!

    撇開那些有利條件不談,這才是上宸天和幽城比不過天夏的根本原因啊。

    他琢磨了一下,心中一動,覺得可以設法與之打好關係,以後或許用得著。

    既然對方不肯顯露身份,他也可以裝作不知。

    想到這裏,他想了想,便在批言之中捧了桃實幾句,不管有用沒用,先誇幾句準是沒錯的,但一味誇也不行,他同時也找了一些漏洞,準備吸引對方注意力。

    而與此同時,畢明道人則是來到了朱鳳道場之內做客,兩人攀談了一會兒過去之事,話題免不了轉到如今天夏上層的局麵中。

    朱鳳道:“畢明道友,我們二人如今雖歸天夏,但可以說得上是根基全無,如今廷上派別不少,我們不如擇一投靠。”

    畢明道人道:“朱鳳道友看好張守正?”

    朱鳳道:“自然,我是張守正引歸入天夏的,站在他這一邊自是最為容易。”

    畢明惋惜道:“張守正是不錯,隻可惜他並非是廷執。”

    朱鳳卻是道:“這是遲早的事。”

    畢明想了想,也是承認這一點,張禦現在可不止是有守正之位,還兼任一方鎮守,隻要不犯什麼大過,以其人本事,遲早是能坐到廷執之位上的。

    他再是一想,問道:“說來道友修的也是真法,為何歸來後不站在真修那處?”

    朱鳳道:“我不在意這些,道友在意麼?”

    什麼真法、玄法之分,在她看來當真是無聊的很,反正都是指向大道的,都是修道人,何必分得如此之細?

    畢明搖頭,他的道法的確是歸納於真法之內,但是傳承已然完全不同了,自然不會把自己視作真修一路,就算他想,別人也不會接受,不把他看作敵人就不錯了。

    他想了想,又試著問道:“朱道友莫非不擔心將來玄渾二道勢大之後打壓真法,以至被迫入邊緣麼?”

    朱鳳輕輕一笑,道:“我卻與某些人看法相反,真法修士一旦稀少,那麼玄渾兩道勢必不會再如以往一般和睦,反而會需要我等,再說我輩不似某些人,本也沒有什麼好失去的,又為什麼要擔心呢?”

    畢明聽這一番話,不覺讚同道:“正是此理,還是道友看得透徹。”

    朱鳳這時認真道:“道友,不說玩笑話,你今後若想傳法,必然要得玄廷允許,可你被上麵那些人視作異類,便你立下再多功勞也不見得有用,現在的玄廷是不會開這個口子的,必須上麵有人為你說話才可,反倒是張守正較為寬仁持正,若他執拿權柄,或還可能容許你立下道傳。”

    畢明仔細思考了下,緩緩點了下頭。

    張禦從曜光道宮之中出來後,便回了守正宮中定坐了調息一會兒,順便等候消息,隻是兩日過去,他便收得一封飛來符書。

    待看罷之後,點了下頭,便就出了守正宮,隨後心意一轉,瞬息之間便來到了金郅行此刻所在駐閣的大殿之前。

    金郅行察覺到他到來,連忙從大道渾章之中退出,自裏迎了出來,稽首道:“守正怎來了?”

    張禦點首回禮,道:“裏麵說吧。”

    金郅行忙將他請入殿中。

    張禦待在殿內坐定之後,便道:“我將道友的事情報上去後,經過商議之後,玄廷對道友已然有所安排,隻不知道友是否願意遵從?”

    金郅行哪敢回絕,再說他此刻也沒有選擇的餘地,他連忙表態道:“金某願聽玄廷安排。”

    張禦頷首道:“道友之前送上來的消息,說是上宸天準備在近日入侵天夏,玄廷十分重視,後知道友已是擁有了上宸天的身份,故是按照玄廷的意思,是打算讓道友去往上宸天。作為我天夏之內應。”

    他幾天之前留在玉素道人那案上的,乃是“用間”二字。

    他清楚,以金郅行的出身,上宸天恐怕也不會完全信任此人的,多半是拿其做試探或是誘餌。

    可他們原本對上宸天的具體動作就不得而知,所以哪怕是假消息那都是有價值的,至少能從側麵印證一些東西。退一步說,便是什麼都不到,那就當落一個閑子了,他們也不損失什麼。

    金郅行聞聽此言,不由大驚,這消息對於他來說不啻晴天霹靂,這還沒幾天安穩呢,就要他回去了?

    就算把他這麼一直拘押下去也好啊,有訓天道章,他可以哪裏都不去啊。

    張禦這時道:“我知道友前幾日欲入訓天道章,因考慮道友即將去往上宸天,唯有用道章聯絡方才能及時傳遞消息,故才同意了此事。”

    金郅行心裏頓時一片苦悶,心道難怪當時事情怎麼這般順利,半點也不見阻礙,原來是在這等著他呢,可他不敢不應,不然怎麼證明他是真心投靠?

    故他底下萬般不情願,嘴上卻是凜然表態道:“既然金某附從天夏,那便該當為天夏出力,玄廷讓金某去哪裏,金某就去哪裏!”

    張禦微微點頭,道:“往後所有對道友的交代囑咐,為防泄漏,都會選在訓天道章之中,到時自會有人來與道友交通,道友需盡快收拾一下,最好在這兩天之內便就去往外層,前往投奔上宸天,這般才不易引人懷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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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 觀遠世非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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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幽城之內,甘柏端坐在崖上,他的心神正沉浸在訓天道章之內。

    隨著這些時日以來各洲宿玄修之間交流,新的道法和章印也是不斷湧現,而討論道法之人也不再像之前那般混作一處,自然也是分出了高低不同的層次,各自有聚首交流的地方。

    可以他道行層次看來,這裏根本沒有什麼太大的區別,管你是高是低,該批一樣要批。

    在他又是把一名出來講道之人狠批了一番之後,不覺心滿意足退了出來,這時他掃了一眼以往批語下的留語,本來隻是隨意一瞥,可卻是咦了一聲,認真看了起來。

    老實說,他留了這許多批語,現如今除了一些死硬之人,好多人都在下麵吹捧,反駁也是少了許多,令他頗覺枯燥無味。




    而這個人留下的反駁之語卻是令他有些感覺不一樣,恰好說到關鍵點上,可一句兩句還好,這位卻是接連留下了十餘條留語,無不是保持著如此水準。

    他開始還很感興趣,可是再翻了一翻此人此前諸多留語,發現此人沒有在別處多言,就是對著他一個人而來的。

    甘柏小臉之上一臉警惕,這人不對勁!這個“赤丹”會不會是天夏派來試探他身份的?

    他冷笑一聲,管你留語,我就不理你,看你又能如何?

    故是全然當作沒看見,不過卻是暗暗將此人符印放入到一旁隨時可見的目列之中,好隨時警惕留意。

    駐閣之內,金郅行在送走張禦之後,便就轉了回來,他看著案上的一疊文書,不由歎氣,玄廷為了安撫他,給了他一個天夏玄尊名位,還賜了他袍服印信,並讓他名冊文書之上落名簽印。

    可在他看來,這東西是十分要命的。

    名印這一簽下,他沒可能反悔了,否則到時候天夏隻要把此冊往那上宸天那邊一遞,自可讓他落不了好。

    當然,他到時也可說自己是假意投降,可宸天會是什麼反應這可難說,他可不敢去以身試險。

    他拿起文書,又是一歎,這東西是不能帶著的,隻能先放在這裏了。

    往好了想,他現在總算也是天夏玄尊了,背後也是有依靠的人了,說不定這次趁著上宸天攻打內層,自己便就能順勢回返了。

    在收拾之時,他見文書下麵還有一道留語,拿起一觀,見上麵有一語祝言:“祝金玄尊此行順遂,來日平滅上宸天,再在上層相聚。”

    金郅行心裏一涼,這是什麼意思?上宸天不滅,他就不可能回來了?

    這可不行!

    他需要另想辦法。

    急思之間,他忽然心下一動,往訓天道章之中看去,可見那個“桃實”並不來回複自己,心中不免有些失望。

    可他隨即一想,不要緊,等這位再寫批語的時候,自己繼續在下麵留語便好,隻要持之以恒,相信終究是能引起對方注意的。若能借此搭上了這一位,那在玄廷裏也能多一個人為他說話不是麼?至少也多一個指望啊。

    他想了想,就將“桃實”的符印放入到了一邊時刻可見的目列之中,這才稍稍安心。

    他再是不舍的看了周圍一眼,就從這間駐閣之中走了出去。

    張禦在離了駐閣後,就回到了守宮中,翻看一下兩天來內外層界各駐地的呈書,雖然現在有大道之章傳遞消息,但是呈書作為鑒證還是必須要留一份作為底錄的,且他每回都會親自翻看一遍。

    這也是留給駐地之中那些真修的權力,不然皆從大道之章上走,底下也會產生嚴重割裂,這裏的度必須把握好。

    至於各洲宿衙署那裏,用不著他去刻意關照,自然便知曉此中的利害關係,也知道該如何把握。

    待把所有文書看過之後,他關照了神人值司幾聲,便意念一動,轉入了自家道場之中。

    才入主殿之內,聚居在這裏的那些袖珍小龍都是一齊發出歡鳴之聲,而待他行至玉榻之上坐定,這些袖珍小龍則俱是飛了出去,在外麵悄無聲息的巡遊起來,一時整個大殿安靜了下來。

    他先是默坐修持了半日,待出了定坐,這才將大道玄章喚出,看向那閃著微微芒光的目印,意念一轉,便把神元往裏填入進去。

    待把神元填滿之後,整個目印又是明亮了幾分,但比較下來,距離他所掌握的言印仍是相差許多。

    這是因為言印乃是他自身依托成道之物,與自身結合最深,絕不是其他後來章印可比,再說這僅是兩枚殘印,確也稍弱了一些,需要再繼續補充完整。

    現在最妥當的辦法,就是將此印依附於言印之上,這般兩者相互借勢,他可籍借訓天道章乃至天夏眾修之力去追索其餘殘印,而不必像金郅行那般,一個人去苦苦找尋。




    思定之後,他便目注訓天道章,隨著神元慢慢減少,不知過了多久,這等變化才是最終停下。而在大道之章之上,卻是又有一枚新的章印生了出來。

    他看有這章印片刻後,同樣是往裏渡入神元,待得光芒泛起,便起意溝通清穹,而後一拂袖,無數光點便自上層灑落下來!

    這一刻,各洲宿的矗立在那裏的玄柱皆是綻放出了一道道光芒,照入到在此範圍內所有玄渾二道的修士身上。

    有過一次經驗的許多修道人此刻心下一動,當即接納了過來,但也有一些謹慎之人並沒有第一時間接受,而是排斥拒絕,準備先觀望一陣,待他人試過之後再看究竟。

    而在這等時候,所有上層諸位廷執都是生出了某種感應,他們察覺到,又是一個足以影響未來的變數出現了,雖與上次無法相較,但顯然也不是能夠輕易忽略過去的,於是紛紛起意推算。

    東庭玄府之中,嶽蘿正在廬舍之內打坐,現在是清晨時分,朝陽初生,府中大部分修士都在做早課。

    這個時候,立於大殿廣場之上的玄柱忽然綻放出一道燦爛明光,頓將整個玄府乃至啟山都是籠罩在內。

    嶽蘿一下便感覺到了什麼,她心下一動,馬上將大道玄章喚了出來,又入至訓天道章之中。

    隨著她進入裏間,便見到那裏多了一個小印,上有“明觀”二字,她試著意念上去一接觸,一股信息頓時湧入了心神之中。

    她驀地睜大了眼睛,怔怔坐了一會兒後,才是清醒過來,急不可待的呼喚道:“小盈、小染、瀟瀟,你們在麼?在麼?”

    “什麼事啊小蘿?”

    丁盈第一個作出反應,不過她可是很少見到嶽蘿這般激動的。

    嶽蘿見她回應,忙道:“小盈,你在玄柱附近麼?”

    丁盈奇怪道:“不在啊,怎麼了?”

    “快,快去玄柱附近印拓章印,訓天道章有變化了。”

    安染這時聲音傳出道:“小蘿說得沒錯,老師叫我去拓道印了,應該是訓天道章上有了什麼變動。”

    丁盈這才聽從起身,她先是整理了一下妝容,攬鏡自照,見沒有半點瑕疵,這才嫋嫋婷婷的出了垂星宮廬,到了廣場上的玄柱之前,果然她方一起意,就見光芒照落進來,過有片刻,她道:“小蘿,我拓好了。”

    說話之時,她本來不怎麼在意,可隨即發現大道之章的光幕晃動了一下,而這一瞬間,她不覺伸手掩口,漂亮的眼睛完全瞪大了。




    嶽蘿出現在了那一片光幕之中,她身著一身雲白色女修袍服,腰上係了一根綴環佩大紅絲絛,梳了一個垂鬟分髾髻,看著俏麗可人,她抿嘴一笑,斂衽一禮,道:“三位道友,小女子有禮啦。”

    丁盈不由發出一聲驚呼:“小蘿,你是怎麼做到的?”

    杜瀟瀟道:“小蘿姐真好看。”

    嶽蘿不由一笑,她旋身一轉,雙手背後,讓開光幕的正麵,道:“小盈、瀟瀟,小染,你們看我身後。”

    兩人這才注意到,她的身後是一個巨大的洞窟,看得出是用巨大的石塊壘砌而成的。每隔二十步,都有一個高托蓮盞的明珠,但是即便如此,仍然不足以鋪滿整個空間,有許多地方看著昏暗陰沉。

    丁盈驚訝道:“這是什麼地方?小蘿你在哪裏?”

    嶽蘿眨了眨眼,道:“小盈,你上次不是說想看一看瑞光城下鎮壓的遠古神明麼?我現在就帶你去看。”

    丁盈“啊”的一聲,這時她似是想到什麼,急急說道:“等等,小蘿,我想不止我想看,肯定還有很多道友也想看啊。”

    嶽蘿稍稍猶豫了一下,不過一想也不是什麼壞事,欣然應下道:“好啊。”

    丁盈急急忙忙去喚人,不出意料,隨著這些人俱都引動了明觀章印,驚訝呼聲此起彼伏的響起。

    這些人大多數是本就認識嶽蘿的,有些一些人私下雖未見過,可也是經常一起在大道之章之中交流,彼此也是算得上熟絡了。

    眾人此時都是紛紛在光幕之上留語:“這是嶽道友麼?有禮了。”

    “此是何地?”

    “嶽道友小心,此地氣息有些不對。”

    “嶽道友是要對付什麼異怪?可需要幫忙?在下在各洲都有認識的同道。”

    嶽蘿輕鬆一笑,道:“請諸位道友請放心,這裏是東庭府洲瑞光城,我現在在城底之下,這裏也是一處鎮壓遠古神明的地界。”

    隻是她未曾注意到,或許是因為新奇,也或許是因為遠古神明當真少見,那一片光幕之上,越來越多的符印在冒出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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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 天涯有人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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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瑞光城地下的洞窟十分深廣,實際上比地麵上的瑞光城還要大上些許,在這裏行走,不被允許動用任何神通道術,入內之人,隻能靠著自己雙腳一步步往前走。

    這裏除鎮壓的除了安神這個遠古神明之外,還有上個紀曆乃至再久遠一些年代中留下來的古代浮雕和壁畫,其中大部分,都是和安神有關的。

    嶽蘿知道行途枯燥,所以每到精美的壁畫浮雕前,便會停下片刻,讓人觀賞一下,並說一些自己聽來的傳說和故事,雖然前行道路很長,可也並不讓人覺得苦悶,反而加大了心中的期待。

    她這刻也是發現,光幕之上的符印越來越多,說明正在看她的也在增加,不過她並不感到排斥,主要是眾人都是天夏修士,俱是有身份的,哪怕不喜,也沒人說什麼不妥之言,每一人現身後,都是會如來訪客人一般向她禮貌問候。

    而隨著她往地下的深入,洞窟裏逐漸映現出了一片血色,在周圍珠光的映照之中,顯得十分之刺目,並讓人產生了一股不適之感。

    光幕之上有留語道:“此色如此紅豔,極不正常。”

    又一名修士卻是十分肯定的留語道:“那是人血之光,應該是特殊手段處理過的人血,嶽道友,不知是不是?”

    有人不免驚異道:“人血,要塗滿這多……”

    嶽蘿看了一眼那人符印,才道:“陳道友說得準確,據說這個安神還在世上活動之時,最喜歡吞食靈性生靈,還有生人血祭。

    據說每一次獻祭,動輒就萬餘人。但好在它享祀一次就要沉睡一次,在它沉睡期間,它的子民和神裔就會拚命為它找尋祭品,因為若是準備不足的話,那麼就要輪到他們自己來填補缺口了。”

    眾人聽到這裏,不由為這個異神殘暴野蠻感到吃驚。

    嶽蘿繼續說道:“幸好後來紀元轉換,安神的神國崩塌,這異神就也就隨之沉寂下去了,它的子民因為它的殘暴,也不想讓它再醒來,於是在它沉寂之地,也就是現如今的瑞光城所在之地上立加了封印。

    可是即便如此,這些安人仍舊害怕它會再次醒來,於是就在這座地下洞窟之內修築了一條溝渠,每隔一段時日,都會做一場規模較小的血祭,將人血和一種油膏混合攪拌在一起,並往地下傾倒下來。”

    她指著地麵之上一條寬大的溝渠,“看,這就是那條溝渠,它的流向模仿的是東庭西岸外麵那條洪河。”

    頓了下,她又道:“我們天夏人到來後,也是見到了這條還未幹涸的血河,因為此河十分血腥殘忍,還會影響人的心智,所以被我們天夏修道前輩給設法抹去了,不過原本的痕跡還是有一些的,諸位道友可以看一看。”

    眾人目光望去,哪怕沒了油血在裏流淌,依舊還能見到溝渠之中那一片鮮紅色澤,令人望之悚然。

    嶽蘿道:“前麵就是那安神所在了,諸位道友,可要留神看了,我上次來過一次,那一次待了沒多久就不得不退出來了,這一次我也不知自己能待多久。”

    眾人聽她這麼,不覺心中滿是期待好奇。

    嶽蘿這時微微俯身,手扶著上方的頂璧,沿著一條深長幽暗,並且顯得有些低矮壓抑長廊走過去,一時眾人隻能聽到她的呼吸聲。

    不知多久之後,隻聽她道一聲:“到了。”

    這一語落下之後,嶽蘿也是走出了通道,進入一處碩大洞廳之內,隨後眾人便覺視界之中猛然闖入了一具巨大無比的身軀,一個遠古神明正靠著石壁在那裏,他雙眸緊閉,好似正在那裏沉睡,其身上猶自具備驚人的威勢。

    有幾人名修為低弱弟子不由發出了低低驚呼之聲。

    哪怕隔著光幕,都能感覺到那一股來自蠻荒的凶橫和戾氣直直衝到他們的麵前,修為稍弱的甚至臉色有些發白。

    嶽蘿到了這裏,也是呼吸急促起來,明明這異神已是不可能對她造成威脅了,卻她仍是感到一股深重的壓力,感覺自己無法再往前靠近了。

    有修士驚疑不定道:“嶽道友,這東西……這東西還活著麼?”

    嶽蘿定了定神,道:“安神已經亡了,當初還是東庭都護府的時候,發現了在被鎮壓在瑞光城底下安神,就稟奏本土,由大能出麵將之神魂鎮滅,並借用殘餘之力,調和了整個都護府的氣候。

    大玄曆三百七十四年,複神會趁著都護府與本土斷絕往來之際,利用邪儀將這遠古異神喚醒,意圖壞去我天夏在遠陸建立的東庭都護府,最後此神被當時東庭玄府的玄首,也就是如今我東庭府洲的玄首,玄廷張守正親手斬滅。”

    說到這裏,她又大致說了下當初東庭都護府遠在海外,因為濁潮之故與本土不通八十載,但最後依然堅持點燃烽火的過往之事。

    因她當時聽到這段記載時曾被感動過,所以提起這一段過去時她說得情真意切,語聲極富感染力,在場聞聽之人都對當時流落在外的東庭天夏人感佩不已。

    對東庭不了解的人,都是紛紛抽隙去問複神會是怎麼回事,東庭府洲到底在哪裏,東庭府洲的玄首又是哪一位。

    而她在這裏這一番言語,自然也被這裏負責看守的玄修望見,並漸漸引起了東庭玄府上層修士的注意。

    項淳正在正堂之內批閱文書,近來新洲治的修築,大量遷徙人口的安置,還有各方麵的守禦等等事宜都需要他來安排,可謂事務繁多。

    這時大道玄章之中忽然傳來動靜,他沉聲問道:“什麼事情?”

    “主事,請看下方才落下的明觀之印,再看下那名喚嶽蘿的玄府弟子。”

    項淳當下往明觀之印望去,方才此印出現時,似他這等功行較深的修道人,幾乎是第一時間就掌握了此印用法。

    不過他雖然由此想到了許多,但對此卻並不敏感,也沒興趣去做什麼。

    或者說,數十年的修道歲月使得他們的心境被逐漸被打磨至圓融平穩,早沒有了年輕修道人那般容易感動激蕩的情緒了。

    他在尋到嶽蘿的符印之後,意念上去一感,便見一片光幕顯現出來,隨後便聽的嶽蘿在那裏說著東庭都護府的舊事。

    許英的聲音這時冒出來:“胡鬧!”他道:“師兄,不說眼前之事,那遠古神明牽涉甚大,這個弟子不經允許,就這般大肆向外宣揚,實在太不像話了!”

    項淳卻是沉聲道:“我覺得很好。遠古神明早便亡了,這也不是什麼大事,反能借此讓人知我東庭之武威。

    她現在說得這些,也沒什麼不好。如今我東庭雖然來了許多人,也來了許多同道,可都是玄廷遷調的,真的自行到來的,卻是十分稀少。

    我等要將東庭擴建為一個不亞一十三上洲的府洲,這點人還遠遠不夠。

    而現在來人為什麼這麼少?便是因為本土許多人對我東庭並不了解,認為我是偏遠之地,並不肯來此,現在有弟子主動向外宣揚,替我東庭揚名,從而引得更多人到來,這難道不是一樁好事麼?”

    許英道:“可這事……終究沒有先例啊。”

    項淳點頭道:“我知道師弟在擔心什麼,可玄首並未對此說什麼,玄首既許此印,那有何變化,想必也早在玄首預料之中了,這等事且先看看,不要去幹擾她。”

    許英頓時不吭聲了。

    伊洛上洲,司州某處駐地之內。

    班嵐負手立在大堂裏,身前撐開了一片光幕,他看著嶽蘿在那裏言笑晏晏的說著東庭諸多傳聞,自語言道:“這明觀之印,用途極大啊。”

    何禮在他身後言道:“是啊,先生,先生若是利用這明觀之印,以先生之風采,先生之修養,定然能吸引來更多同道,這有助於抬升先生的名望,我們還可以以此積累更多功數啊。”

    他越說越是興奮,原本若隻是借用言語說話,他覺得班嵐的優勢還難以完全發揮出來。

    要知道,世上有不少人是以貌取人的,哪怕是一個惡人,做了諸多惡行,可隻要長得好看,那都是可以受到同情原諒的。

    更別說,班嵐如今並未暴露身份,還是一個純粹有修為有道行的上修,要是現身說法,那收獲一定遠勝以往。

    班嵐道:“此事不急。”他轉過身來,“倒是你,莫非不曾發現,最近自己被人盯上了麼?

    “什麼?”何禮心下一驚,道:“屬下自問未曾暴露什麼……“

    班嵐淡淡道:“那是自然,若有明證,他們早便將你抓起來了,也不會等到如今了。”

    何禮遲疑了一下,道:“那屬下……”

    班嵐道:“你不必刻意改變什麼,那反而會露出破綻,近來一切事我自會交由他人去做,你行事任憑自然便好,待風頭過去之後,我再安排你做事。”

    何禮呼出一口氣,道:“是,先生。”他此刻也不敢再多言,躬身一禮後,就退了下去。

    班嵐轉首回來,繼續看向光幕,但這一次,他的目光卻是集中在嶽蘿身上,自語言道:“的確很有意思,但人更有意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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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 眾心覽光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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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守正宮一側的花苑偏殿內,張禦立在一片竹林水榭之中,大道之章的光幕正在眼前展開。

    他看著光幕之中站在遠古神明之前的嶽蘿,自然認出這就是俞瑞卿的弟子,當年還得過他的指點,現在也是加入東庭府洲了。其來東庭,恐怕也有當年落下這份的緣法的緣故。

    明觀之印一出,首先自是更方便交流道法,甚至天夏各洲宿的溝通也更為直觀有效,不過凡事有利就有弊,

    比如就拿眼前之事來說,用明觀之人宣揚了東庭,使得更人對東庭產生了興趣,下來或會引得更多人來東庭,可同時也令一些心懷鬼祟之人知道了,瑞光城下麵有一個沉寂的遠古神明或可利用。

    所以這裏當還是要有所限製的。實則明觀之印能做到的事並不止眼下這麼多,可他並沒有急著去放開。

    且正如上回訓天道章一出,玄廷定下了一套律條限礙,他相信此印落下,玄廷那裏當也會有所反應,下來他當等玄廷的後續消息傳來,而後再作調整。

    不過有一樁事,倒是現在就可去做。

    他對著大道之章喚有一聲,道:“金道友,可在否?”

    金郅行正準備在明周道人安排之下去往外層,聞聽張禦聲音傳來,忙是躬身回應道:“守正,金某在此,不知守可有吩咐?”

    此刻他一抬頭,卻發現一枚玉符憑空出現出來,同時聽得張禦聲音道:“金道友,此符之中有一枚章印,你且拿去化入訓天道章之內。”

    金郅行忙是接來,當下遵照張禦所言,將之化入道章之中,又起一縷微弱的神元渡去,當即便明了了此印之用。他試著問道:“守正,此印是……”

    張禦道:“憑此章印,道友可將在上宸天所見之景物隨時報於我知曉,望道友好生利用。”

    他不怕對方看到天夏內部之事,平常一些東西對玄尊毫無意義,而一些涉及緊要的東西,他會令白果加以限礙,不令其人觀見。

    金郅行趕緊應下,恭敬道:“是,金某會見自身之所見隨時通傳守正。”

    張禦關照過後,便收了大道玄章,轉入內殿之中,定坐修持去了。

    而此時東庭玄府啟山之上,他化身落座崖上,感應正籠罩在都護府四周,隨時護持著整座府洲。

    近來新洲治的建造正穩步推進,崔嶽正帶著人出外搜剿複神會,或許是這個緣故,這些天府洲內外都是一片平靜。

    此刻他忽感大道之章中有項淳傳意到來,他接納過來,道:“項師兄有有何事?”

    項淳道:“不知玄首可是見了嶽玄修方才所言?”

    張禦道:“我已是看到。”

    項淳道:“對於此事,屬下考慮過後,倒是覺得,若能利用好,對我東庭也是有益,屬下這裏也有一個方略,想請玄首一觀。”下來他並未言語,而是以文字方式印入光幕之中。

    張禦目光投去,在仔細看了下來後,他考慮片刻,頷首道:“項師兄考慮的很周祥,此事就按師兄的想法去做便是。”

    項淳道:“是,屬下當會做好此事的。”

    嶽蘿從地下洞窟出來之後,隻覺外麵明媚的陽光略微有些刺眼,她眨了下眼,一瞬間便調整了過來。

    隻是一個不留神,不知不覺居然過去半天了。她哎呀一聲,想起今天有些修持還沒做呢,在她這個境界,一天不修持,可就少一分神元。

    瑞光城中不讓疾行,她喚上一輛造物車馬,急著趕回了玄府,隻是才到自家居舍門口,卻見一個中年修士站在那裏,看去似在等她,見她回來,便對她拱手一禮,道:“嶽師妹,有禮了。”

    嶽蘿認得是玄府之中一位李姓師兄,忙回禮道:“李師兄安好。”

    李姓修士笑道:“嶽師妹,主事有請。”

    “啊,主事要尋我?”

    嶽蘿心中頓時有些發虛,項淳找自己,是不是和早上那事有關啊?

    李姓修士似是看出她心中所想,笑了笑,道:“不要多想。”

    嶽蘿聽他這麼一說,心裏微鬆,她致謝道:“謝謝李師兄。”

    李姓修士道:“走吧,莫讓主事久等了。”

    他帶著嶽蘿往主殿過來,到了正堂門口,與在此值守弟子說了一聲,側過身來,笑道:“嶽玄修,你進去吧,項主事在裏麵等你。”

    嶽蘿再是謝有一聲,略帶忐忑的來到了正堂之上,見到項淳坐在案後,便萬福一禮,道:“見過項主事。”

    項淳頜首道:“嶽玄修免禮,喚嶽玄修來,是我方才看到嶽玄修在那裏說及遠古異神還有我東庭過往之事。”

    嶽蘿微覺赧然,又有些不安,試著小心問道:“我,是不是我惹麻煩了?”

    項淳道:“目前看來,並無麻煩。”他看向嶽蘿,“嶽玄修,玄府有一事,決定交由你來做。”

    嶽蘿啊了一聲,隨後忙道:“是,主事請吩咐。”她是別處到來東庭的,方才進入東庭玄府不足三月,照理說是可以繼續修持熟悉情況的,不過玄府真要她做什麼,那一定是要緊事,也是拒絕不了的。

    項淳道:“就在嶽玄修方才向外說及我東庭過往之事的時候,玄府接到了十多封同道的書信,無一步是想要調來我東庭的。”

    他看著嶽蘿道:“玄府現在正需要人手,足夠的人手,而你的宣揚很有用,而你顯然在這方麵也很有天賦,故是我們商量下來,決定讓你繼續做此事,一應功績我們都會按照最上功績來算。

    嶽玄修,你回去擬劃一下,遞一封報書上來,若是無礙,就按照你的想法來做,你不必有太多顧忌,就按自身的想法便好,玄府會盡可能支持你的。”

    嶽蘿沒想到玄府會教給她做這件事,可是她莫名的也是想去做,她想了想,抬頭道:“是,弟子應命。”

    項淳道:“你不用擔心此事會耽擱修煉,我給你三月時日,期間修煉所用一應外物,玄廷都會設法補納給你。”

    嶽蘿見他再無交代,一禮之後,道:“是,弟子去做事了。”

    待她轉出去後,陳嵩自偏廳走了出來,道:“師兄,她能行麼?”

    項淳沉聲道:“我是相信她的,天夏每日都在變化,我們的古舊想法很多不合時宜了,這些年輕後輩比我們更適應這些改變。”

    陳嵩不禁有些訝異,看了項淳幾眼,道:“師兄,這話真不像你說的。”

    項淳歎道:“我以往並不信任他人,隻相信我自己,現在我改變不了誰,但我卻能改變我自己。”

    他站了起來,來到窗台邊,看著往走的嶽蘿,道:“不過終究還是年輕人,就沒想過能不能拒絕,一口氣就接下來了,也不知道提些條件。”

    嶽蘿回去之後,先是定心做好修持功課,隨後便開始思量此事,隻是該是怎麼做,從無前人經驗可尋,她一時也是全無頭緒,想的頭疼,一連幾天毫無進展。

    可再一想,一個人想不明白,可以找人問啊。

    她喚出大道之章,見杜瀟瀟符印和安染的符印都黯著,顯是有事,而丁盈似是這兩天疏於修持,被她老師喚去勒令閉關了。

    倒是桃實的符印一直亮在那裏,她心下一動,傳言道:“前輩也在啊,前輩,前兩日晚輩在同道麵前展觀地下洞窟?覺得晚輩說得怎麼樣?”

    過了一會兒,甘柏聲音傳來道:“馬馬虎虎吧。”

    嶽蘿嬉笑一聲,隨即試著問道:“前輩,那……若是我下回要試著宣講整個東庭之事,而不是一處洞窟,那又該怎麼做啊?”

    甘柏嗤了一聲,道:“這事還不容易?”

    嶽蘿一下精神振作起來,擺出一副恭恭敬敬的樣子,“還請前輩指點!”

    甘柏道:“你既誠心來說,我便指點你幾句點,你要宣揚東庭,一人之力有限,不過你難道不會編一出盛劇麼?”

    “盛劇?”

    嶽蘿隨即她眼前一亮,知道甘柏是什麼意思了,整個人頓時雀躍起來,她在原地萬福一禮,誠心實意感謝道:“多謝前輩指點!”

    甘柏哼了一聲,便不再出聲了。

    嶽蘿越想越覺得甘柏的主意好,東庭以往所發生的那些事,不正是一個盛劇的上好題材麼?

    而且現在有了明觀之印,排演好了這一幕盛劇,她根本不用費時費力的安排去各洲巡演,隻要放至章印之中,就可以將東庭之事傳告的各洲皆知,從而達到宣揚的目的。

    “還是前輩厲害!”

    她覺得桃實是真厲害,一言就解決了她想了許久的難題,於是她當下編擬了一封報書,第二天便興衝衝來至正堂見項淳。

    項淳有些詫異,道:“這麼快就擬好了?”他本以為會用更多時候去準備,沒想到這才幾天就有結果了,會不會隨意應付了事的?

    嶽蘿信心滿滿道:“有時候隻需要一個思路就好啦。”

    項淳打開報書一看,“盛劇……”他撫須沉思,隨著東庭與本土往來交流,盛劇他當然也是知道的,而且用盛劇傳播,這的確是一個好主意。

    他緩緩點頭,確如嶽蘿所言,有時候看似複雜的事情,其實並不難,往往需要的是一個對的思路,一個正確的方向。

    他道:“嶽玄修,想法很不錯。”

    嶽蘿沒有居功,道:“也是一個前輩的指點。”

    項淳道:“不管是如何來的,是你用心了才有的,嶽玄修,這事不管能不能成,我都作主給你記功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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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0-8-30 22:32:04
第一百三十一章 開明化天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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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項淳拿著嶽蘿的呈書往啟山之上來,經過通稟之後,便被喚了上去,見到張禦端坐崖上,便上來打一個稽首,道:“玄首。”

    張禦道:“項師兄免禮。”

    項淳道:“我與那嶽玄修說了宣揚我東庭一事,沒想到她這幾日就拿出了對策,她之方法卻是著落在了盛劇之上,屬下看過以為甚好,她所寫呈書在此。”說話間,他將呈書遞了上來。

    張禦拿來一翻,不覺點頭,道:“此事可行,便照此施為。”

    項淳點頭稱是。

    張禦關照道:“此事需得重視,東庭擴府,得玄廷支持,物用尚足,缺的是人,在不妨礙各處布劃的情形下,盡可能予此事以方便,有什麼你們覺得少缺的,可與我說。”

    項淳道:“是,屬下遵令,屬下會安排好的。”

    從啟山之上下來後,他便開始思量此事,不過盛劇該怎麼排演,如何選定劇演,具體又該是如何做,這些全交由下麵具體負責之人便可,他所需要做的,就是盡量將此事安排妥當,並提供一切便利。

    且他自覺此事一定要快,因為現在四大都護府都在擴府,都是在設法招攬人手,他能想到的事情,別人也能想到,隻不過是早點晚點罷了,東庭的盛劇若能最先排演出來,才有可能搶占先機。

    為此他還特意把蘇芊尋來一同商議此事,蘇芊對此也很感興趣,因為這對宣揚天夏軍方也是大有好處。

    因為如今最好的盛劇劇師就在玉京,她表示可以去把人請來。

    蘇芊的動作很快,在與項淳商量過後不到半月,就是把人了,而一位劇師到了東庭之後,隻是用了一月時日,就把大體的劇劃綱要寫了出來。

    項淳得到劇劃之後,先是看過一遍,見無大的錯處,就轉而來到啟山之上,將此呈遞給張禦過目。

    張禦拿來一觀,見有兩份劇劃,其中一個有許多關於他的戲份,不過卻在後麵注明了,建言不用。

    下方有說原因,因如此做,勢必要有人來扮演張禦,可誰能扮演玄尊?誰敢扮演玄尊?誰又能演出那等風采氣魄?

    他將這一份劇劃拿過一邊,道:“此劇劃的確不妥,玄廷有定規,玄尊不得宣揚自身,否則人心牽係,必生禍端。”

    天夏過去有句話叫“上玄真人,望之若神”。

    任何人若欲對玄尊不利,便有可能牽動天機,引發天地風雲變動,而若凡間世人若崇慕玄尊,那麼久而久之,就會引發一些心神上變化,這些人心思會漸漸與玄尊趨近同一,進而失去自我。

    天夏過去叫神夏,並非是沒有道理的,有一些玄尊會以此方法對世人加以奴役,如此可致世間萬載不變。

    而天夏卻是不是如此,天夏講究的是“世任其變,道以觀教”。世間變化乃由世人之自己去作主,而玄尊隻是設法把握好至真道理,以確保天夏存續,繼傳不滅就行了,平日盡可能淡化自身。

    如今坐在上層的那些玄尊,多數人過去經曆拿出來,都是可以大書特書的,可又有哪一個玄尊的具體記載是為世人所知的呢?可以說一個都沒有,這其實就是為了杜絕此事。

    項淳道:“玄首說得是,屬下也認為有些不妥,隻是此劇少了玄首當日之所為,難免少了幾分精彩。”

    張禦道:“這沒有什麼不好,我為玄尊,若盛劇之中有我,那必以我為重,眾人之所觀,必著落於我處,此便失了初衷了。我東庭歸返天夏,並非隻我,諸位師兄,天夏諸軍民都是為此盡過力的。

    正是有萬眾同盼歸返天夏,才有後來我輩之所為,若是人心不期,我輩之為又有何用呢?”

    項淳也是默默點頭。

    張禦拿起另一份劇劃,這與方才那一份大為迥異,是從一個尋常人的角度寫起,這一人的身份乃是一個當年跟隨關、楊兩位大都督遠渡重洋的小卒,親眼見證了東庭從建立到興盛,從興盛到衰退,從衰退到重生,再到烽火點燃,重歸本土的百年經曆。

    其人這一生跨度極長,視角也是偏向下層,從本土到青陽,再從青陽到東庭,期間將種種人物囊括其中,他看到這裏,也是點頭,這比獨書他一人更為精彩。

    他道:“就用這一劇劃。”

    項淳拱手道:“屬下遵令。”

    昌合都護府。

    千餘座湛藍色大小不一的湖泊平鋪在大地之上,湖泊之間,一座座虹橋相連,這是在荒原中極為少見的景象。

    最大一處被稱作丹湖的湖泊之上,矗立著一座高聳入雲的大台,此是昌合玄府所在,岑傳化身自來至這處後,就鎮守在此。

    如今都護府中所有的一切都是按照天夏的固有方式運轉運著,不必要他去刻意幹涉,雖然他不喜歡玄府之中那些玄修,可現在卻又必須用到。

    他很清楚,以自己的過往,還有正清一脈的身份,一定有很多人在盯著他,尤其某位廷執,肯定是隨時準備找他的錯處。

    在他還沒有重新坐到廷執的位置上時,即便心中再不喜,也隻能先這般忍受著。

    大台玉階之外,有一名小童小心過來,低聲道:“玄首,莫道修求見。”

    岑傳神情淡漠道:“讓他上來。”

    小童躬了下身,轉身離去,過了一會兒,聽的腳步過來,一名中年修士來到他背後,上來打個一個稽首,神情很是謹慎道:“玄首有禮。”

    岑傳道:“什麼事情?”

    莫姓修士道:“玄首,近來說好來我府洲的幾名同道,都是不曾來了。”

    四大都護府擴府是受玄廷扶持,但是隻提供必要的人力物力,再要想多,就要都護府自己去爭取了,玄廷是不會去管的,從這個方麵來說,如今四個都護府也是相互競爭的關係。

    岑傳語聲淡然道:“不來便不來了吧,這等小事也值得多言麼?”

    他其實不在意下麵發展的如何,這與他並沒有什麼關係,在他理念之中,玄首坐鎮在這裏就是對抗神異,使府洲不受外來幹預。

    至於其他事,他既然做不了自己想做的事,那自然也沒心思多去理會。

    莫姓修士道:“非是這般,他們不至,都是有原因的。”

    他見岑傳不開口,隻好繼續道:“近來訓天道章之中,又多了一個明觀之印,此印能展顯人物之影畫,此前這幾位就因為看了東庭府洲的一個影畫,原本說好了來我處,結果都是跑去東庭府洲那裏了。”

    岑傳聽到這裏,倒是留意了一些,畢竟東庭府洲的玄首乃是張禦,曾經在論法之上勝過他一回之人,將來還有可能是他的對手,更有可能是他推行興真滅玄謀劃的阻礙,值得他關注。

    他先是問道:“這幾人修為如何?”

    莫姓修士道:“都是玄法第三章書的修道人,雖然他們修為現在不高,但是他們潛力極大,再有現在訓天道章之助,用不了多少年,就可登入……”

    岑傳這個時候卻是打斷了他,道:“這些人都是玄修?”

    莫姓修士道:“是。不過我府洲海納百川,真修、玄修都是修道人,且底下做事的,也多以玄修為主,少了他們,如今許多事也是運轉不了。”

    岑傳不置可否,道:“那麼莫道修待要如何做呢?”

    莫姓修士道:“我也當用類似之法,展演我昌合之風物,以此爭取更多修道人來此,並為我所用。”

    岑傳道:“既然這樣,莫道修就去辦吧。”

    莫姓修士本還想就此事再多提出幾個建言,但見他神情冷淡,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再多說什麼,打一個稽首,就默默退下去了。

    清穹地陸,妙皓道宮。

    鍾唯吾在殿中走來步去,訓天道章之中多了一個觀印之事,雖他非是玄修,可身為廷執,也是得玄廷傳報告知了。

    如今訓天道章之中的變化越來越多,但他很是不喜歡,因為這意味著世間的變數增加了。

    放在過去,神夏萬世不變,什麼東西推算起來也是相對容易許多,這並不是說變化多了他就是無法推算了,隻是這些衍生出來的變化都是代表未來的某一可能,這讓他根本無法如以往那般準確把握了。

    可僅是如此,那還好說,關鍵的是,訓天道章之中諸般變化可謂與真修毫無關係,玄渾二道反而愈發可以借此往上進步,擴大自身影響和勢力,這讓他很難接受。

    他擔心的並不是眼下,而是久遠的將來玄渾兩道的聯係將會愈發緊密。

    他思索了一下,覺得這其實也不失為一個機會,最初的訓天道章因為五位執攝出現,自己沒辦法去幹涉,而現在多了一個明觀章印,卻是正好借此加以限礙。

    他來至一麵殿壁之前,起袖一拂,上方便有光芒生出,在等了好一會兒之後,上麵便顯現出了長孫道人的身影,其人淡然問道:“鍾道友,何事?”

    鍾唯吾道:“長孫道友,那訓天道章如今再生變化,此有利於玄渾二道,而非利於我,鍾某以為必須加以限製,下次廷議已然不遠,還望長孫廷執能我協力,設法對其施以壓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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