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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誤道者] 玄渾道章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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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三章 劍音落海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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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禦從曜光道宮出來後,也是回到了守正宮中。

    他想了一下,這一回盧星介來使,其中一部分目的,可能就是包括了聯絡元都派。

    假設那召回弟子就是元都派的回應,那或許不僅是給他們看的,也可能給是給上宸天的某種回應。

    從玉素道人透露出來的消息看,元都派的實力很是不俗,要是此一回選擇站在上宸天這一邊,天夏無疑將會麵對更大的壓力,尤其這個敵人還在內層,還有能力繞過外層守禦,把敵人接入此間。

    這時他又想到了一點,瞻空道人當日毫不猶豫把親近弟子留在他這裏,這舉動當時看著隻是隻是臨時選擇,可現在回過頭來看,背後的意義卻不是那麼簡單的,有點像是借用弟子來傳遞自己真正的態度和立場。

    要真是這樣,足以說明元都派內部也是意見不一,那麼事情恐怕還未必要走到那一步,還是有緩和餘地的。

    不過無論結果怎麼樣,天夏這一方麵,無疑是要做好最壞打算的。

    他看向雲海處,現在就看玄廷那邊是如何處置此事了。

    玉素道人此時已是把關於元都派的消息帶至廷上,玄廷對此也是異常重視,諸廷執都是化影投來,聚在議殿商議。

    首座道人沉聲道:“玉素廷執之報呈,諸位廷執也是見到了,以諸位之見,元都派此意為何?”

    鍾廷執打一個稽首,道:“首執,元都派在上宸天到來之際與之暗中交通,現又行此事,那用意已是十分之明顯了。”

    他頓了下,道:“在鍾某看來,他們無非是看到了機會,在為複立試探罷了,其召喚門內弟子,所著力之處便就在於‘宗門’之上,若我強留那些弟子,不承認其之所言,那便是不承宗門之說,那麼或可能導致其立場偏轉。”

    玉素道人看了看眾人,冷然道:“此事不可退讓,退一步就可退得二步,我天夏豈可受人之製?”

    眾廷執心中都是同意此見。

    現在元都派那裏隻是試探,說明其還忌憚天夏,不敢明著來,但他們自己若是早早退讓了,那無論是上宸天還是元都派都一定會認為天夏自身先是畏怯了,而那原本態度動搖不定的人一見如此,不定真的會過來一同過來參與壓迫他們了。

    但他們可以不受威脅,卻不得不考慮一旦元都派加入這次鬥戰所造成的後果,尤其此派能靠鎮道法器把上宸天接入進來,要是這裏再加上當日被逐出去的一派,那他們下來所需麵對的形勢無疑將變得異常之險惡了。




    竺廷執這時出聲道:“諸位,元都派當日早已是歸入天夏,自行分化了,而那幾位同道是什麼態度諸位也都是知曉。他們不會無緣無故又轉而恢複宗門,便有意見,也會主動來提,可現在卻突然做出此事,此中緣由值得思量。”

    陳廷執沉聲道:“竺廷執之言有理,元都派的幾位道友早無所謂宗門之念,要說有此心思的,也隻是少數,不能視作整個元都派都是如此。”




    林廷執抬頭道:“首執,我們不妨派遣一人前去問話。問一問他們到底想要如何,也順便看一看此派門中具體情形,下來也好妥善應對。”

    陳廷執讚同道:“林廷執此議可行。”

    首座道人見所有人沒有反對,頷首道:“那好。”他看向一邊,“韋廷執,此事便勞你前往一行。”

    韋廷執打一個稽首,應下道:“韋某遵諭。”

    汪洋之上,桃定符此刻正往玉京折返,他沒有乘坐載運飛舟,而是駕著自己打造的法器飛舟飛渡海天。

    就在這個時候,卻是頂上一黯,天光似被遮去,而後看到看不出具體大小的橢圓形的法器出現在了天頂之上。

    他凝神看去,就見金光一閃,一名望去二十來左右的年輕道人出現在麵前,神情較為淡漠的看他一眼,道:“桃定符?”

    桃定符點頭道:“不錯,是我。”

    那道人語聲淡然道:“宗門相召,你跟我回去一趟吧。”

    桃定符看了看他,卻有些不滿,道:“我聽聞你們相召同門,都是會出示宗門玉符的,為什麼召我偏就不見玉符了?”

    那道人為之愕然,隨即他道:“你隻要隨我回去,就能見到了。”

    桃定符感慨道:“這是欺負人啊。”

    他伸手拿住背後長劍,緩緩拔了出來,隨著一聲劍鳴,劍上清光一閃而逝,他仗劍而立,悠悠言道:“桃某卻不是那麼好欺負的。”

    那道人見他拔劍,眼神犀利了幾分,道:“看來你是有所決定了。也好,省的我再多費口舌,我本來就說過……”

    桃定符一振劍刃,發出一聲高亢劍鳴打斷他的發言,悠然言道:“看來宗門裏是沒人與你說話啊,真難為你有這麼多囉嗦之言了。”他目光一抬,“要戰便戰,無需多言。”

    他手腕一抖,劍光之上有赤色光芒一照,轟然一聲,仿若烈陽之芒綻開,焰流滾滾,海上水霧,天上濃雲,俱被驅開。

    那道人很是謹慎,在光芒泛起那一刻,身形一閃,瞬時退避到了遠處,隨後對著桃定符所在伸指一點。

    像是一整個空域都被凝固,桃定符晃了一晃,隨即如泡影般破碎不見,原來那隻是一個虛影,真身早在前一刻就脫離了。

    那道人立知不妥,卻見一道劍光飛射而來,待察覺之時,已至前方,他身上立有一團靈光及時泛開,用以斥拒飛劍。






    那劍光衝了上來,卻沒有對著他直接斬下,反而一個繞轉,往旁邊空處一衝,未等落去那裏,道人身形由虛無中浮現出來,並往遠處遁走,而原來留在那裏的一個身影驟然破散,原來也隻是一個虛像。

    隻那劍光緊追不放,衝著他追了過來。

    那道人往外遁走躲避的同時,目光同時朝著四方掃視,試圖找出桃定符隱匿之身形,但始終無所見,此時他把袖一抖,一枚枚由光芒結成的道籙散開,一入半空,似被勁風吹動,俱往一處飛去,但才去不遠,轟然一聲,憑空燃燒起來,俱烈焰之中紛紛化為灰燼。

    可由此他辨得了氣機源頭之所在,轉頭往一處凝觀而去,目光所至,天中憑空閃過一道亮光,好似晃過一道閃電。

    桃定符身影自裏現身出來,可在被察覺的一瞬間,其卻又消失不見。

    那道人本以為其又隱遁,可卻猛然發現,桃定符居然一瞬間攝著劍光挪遁過來,同時伸手一捉劍,握緊之後,劍刃一閃,就向他斬了過來!

    這一劍看去輕飄飄不帶煙火氣,聲勢遠不及方才猛烈,可卻是有一股驚悸之感湧至他的心頭,心意一轉,身前頓時浮現出一麵水銀狀的屏護。




    桃定符此刻卻是動作極瀟灑的一轉長劍,將之往後一背,同時伸出另一隻手,起兩指在那屏護之上輕輕一點,又是轟然一聲爆響,滾滾火光焰流爆發出來。

    那道人發現,這些聲光氣色一出,桃定符隻是現身了這麼一瞬,就又從視線及感應之中消失不見,而他受此一撞,氣息不由滯了一滯,一時頓在了原地,此時他不敢亂動,於是一邊守好水銀屏護,一邊再度找尋下落。

    這個時候,卻突然見到天空之上一點赤色亮芒閃爍,而後急速向他落來。

    他眼瞳一凝,看得出來,那一點赤光沒有引發半點波瀾,那非是威能不盛,而是此中力量完全收縮到了一處,沒有半點外泄,並能看出,這是追逐氣機,根本無從躲避。

    他立時反應過來,桃定符其實一早就在謀劃此術,所以先以重重手段進逼於他,待迫得他趨向守禦,再拿出這殺招來。

    從戰鬥開始到現在,他完全是被後者在帶著節奏走。

    可他眼底卻也是藏著一絲冷嘲,因為他自信,任憑對方戰術如何高明,但最後終究還是他勝。

    此刻他不躲不避,看去是放棄了抵抗,赤芒一落,爆發出一團耀目光芒,他整個人被炸裂開來!

    可在一息過後,天空之中有銀光閃爍了一下,他的身影卻又一次在那裏聚現了出來。

    桃定符持劍站在上方,卻是未在進攻,

    那道人隻以為其人已被他震懾住,冷笑一聲,可在這個時候,卻是神情一變,身形扭曲晃動了幾下,便就又一次散開了。

    而此刻千裏之外,某個島嶼之上,這年輕道人的正身看著空中那又帶斬來的劍光,吐出了一口鮮血,伸手捂住肩頭之上的一個大洞,不理腳下被擊碎的法器,化金光一閃,倏爾不見,而天穹之上那橢圓形法器也是隨之一同消失無蹤。

    那一道飛劍在原地轉了一圈後,轉頭而去,霎時越海千裏,鏘的一聲,重新跳躍回到了桃定符背後的劍鞘之中。

    而這時他手腕一振,原本握持在手的長劍倏爾化光散去,原來自始自終隻是一道虛幻不定的分光劍影。

    而那真正飛劍,早在他拔劍那一刻,就已是飛去找尋那道人的正身了。

    他悠然言道:“此刻我卻也能狂妄說一句‘不過如此’了。”

    話雖如此,可他心裏卻沒有小看那道人。

    這次能贏得如此輕鬆,卻是自老師那處聽說起過這一門道法,施展之時,元神照影可渡全身之力,自身則可避在一邊,自身不失,則照影不散。

    可惜對方小覷了感應之敏銳,劍刃之鋒利,更未看出他道法之虛實。

    其人吃虧在於在外搏戰不多,沒有多少經驗,不似他在靈妙玄境之時都是尋人論法,鬥戰經驗豐富。

    不過下一次怕就沒那麼輕鬆了。

    然則他想到這裏,卻是瀟灑一笑,看著下方洶湧汪洋,吟道:“世潮紛紛來,擾動海天爭,有緣皆可渡,助道更高峰。”他朝遠一望,乘起腳下飛舟,就往一道耀目赤虹往遠空奔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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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四章 守聚待風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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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守正宮中,張禦見桃定符一路駕舟離去,就把目光收了回來。

    他心中早有判斷,元都派既過來相召所謂在外弟子,那絕不會隻找那位原師兄一人,肯定也是會去找尋其餘同門的。

    桃定符此前一直未曾遇到宗門來人,那應該是因為其人在白真山暫駐,又是在玉京這等天夏重地,宗門來人就算想找他也是不易,不由玄尊出麵,也根本沒有到他麵前的機會。

    可是現在桃定符前往東庭來傳遞消息,那宗門說不定就會趁這個時候去尋上去,假設桃定符遇襲,那他自會出手幫襯一把。

    下來事情也確也如他所料,果然宗門之人於半途攔截。不過那來人雖然功行與桃定符相若,隱隱還略微高出一線,但從頭到尾都桃定符所壓製,最後敗退而去。

    有這結果其實也不奇怪,在他看來,那宗門來人並不是說沒有鬥戰經驗,而是其以往應該隻麵對過一種鬥戰路數,所以一旦麵對其他路數就有些不適應。

    現在的天夏,在破除了門派宗門的藩籬之後,彼此之間的交流遠遠大過以往。哪怕是靈妙玄境的真修,也是能與各種同道交流。

    似桃定符這般喜歡四處走動,去各處切磋道法之人,那更是不用說了。

    由此可見,元都派至少在較長的一段時間內處在封閉的環境內,很可能內部依舊延續著以往的宗派作派,所謂並入天夏,也隻是一個名義上的改變。

    這是很危險的事情,道念上的不同,才最易引發衝突,而且很難妥協。

    而他能想到,玄廷應該也能認識到,且元都派還在內層,那麼毫無疑問,玄廷下來一定是會率先處置此事的。

    其實此刻的玄廷,在派遣出韋廷執往元都派去後,也是開始考慮到萬一交流失敗,元都派加入這一場鬥戰的可能。

    而對付什麼樣的敵人,又該是如何應對,玄廷都是一早都做好了廟算的。

    按照事先定下的鬥戰策略,玄廷也是把元都派也放入了這盤棋局中,並派遣各個廷執分頭去做準備。

    晦亂混沌之地中,岑傳在此開辟出了自己一個道場,為了隨時能與分身溝通,他也是保持著道場與清穹之氣的牽連。

    他正定坐之間,忽感到有人尋上門來,不由睜開了眼目,但並沒有放了人進來,而是自裏出來,來至清穹地陸之上,見得鍾廷執正站在那裏,他執有一禮,道:“鍾兄來了,可是有事麼?”

    鍾唯吾也是執有一禮,道:“我今次是奉玄廷之命而來,有一事需與道友打一聲招呼。”

    岑傳神情鄭重了一些,道:“什麼事情?”

    鍾唯吾道:“風廷執已至上宸天,正在那裏與上宸天議談,隻是我們不知上宸天如何思慮的,當是做好最壞打算。”

    岑傳沉聲道:“與上宸天鬥戰,岑某自是責無旁貸。”

    鍾唯吾道:“岑道友也是做過廷執的,當是知曉當日被我等驅逐的寰陽派,如今上宸天極可能將之喚了回來。

    為了妥善應付這一戰,每一個天夏修道人都需得做好參戰之準備,不拘是閉關之人還在潛修之人,都要出力為天夏征戰,正清道友也不例外,故是廷上這幾日恐會征召正清道友歸來。”

    岑傳皺眉道:“我師兄尚在閉關。”

    鍾唯吾沉聲道:“這是廷上的命令,並非是在與道友商量。”

    岑傳氣息微微一滯,他是做過廷執的,他知道整個天夏的力量發動起來將會有多麼可怕,那還隻是三百多年前,現在的天夏當是比以往更是強大了。

    而玄廷的意誌這一落來,他心神之中立時感覺一股龐大壓力,仿佛什麼力量在此麵前都會被一舉碾碎。

    沉默了一會兒,他道:“我知道了,我會去設法提前通傳師兄一聲的。”

    同一時刻,武傾墟走入了清穹地陸深處,他看了那一根根由道籙捆縛起來的通天大柱,這裏鎮壓著以往被關押的玄尊和各種強橫存在,而有其中一些人,關鍵時刻也可用來作為後備力量。

    他來至一根大柱邊上,鬆開了最外層的一些束縛,露出了一個道人身影。

    餘常抬起頭,看向站在麵前的武傾墟,他有些詫異,一般來說,刑罰不滿,是不會來理會他們的,他想了想,試著問道:“武廷執,可是上宸天來攻了?”

    武傾墟沉聲道:“不用問這許多,天夏若需用到你,自然會告知你。”

    餘常點了下頭,沒再多問。

    武傾墟站著不動,看著餘常隨著大柱這一段緩緩落了下去,下來若到需用其人時,隨時可以解開束縛,但提前會讓其先立下心誓。

    他轉過身,又往下一根大柱走去。

    而另一邊,林懷辛則是來到了問天台中,走入台上高處之後,他看著懸在上方的那一枚光芒四溢的長針,那爍爍之光延伸出去,似乎去了到天地兩極。

    仔細看去,會發現其時時刻刻都在變動之中,並在視界之中呈現出來各種形狀,不是這懸針自己在變,而是象征了天機變轉。

    也就是他是玄尊,才能看到這等景象,尋常人來此,看得的也僅僅是一根長針罷了。

    這懸針雖然無時無刻都在變化著,但這變化其實是穩固的,變化在他看來也是有數的,也是運用了這等特性,天機之中一旦有強力幹預,或是多了一種判別方法,那麼他立刻會反照到這上麵來,從而被他觀察到。

    他在此間坐定了下來,從此刻開始,他會親自在這裏盯著,一旦有變數增加。那麼他就意味著上宸天開始動用那枚青靈天枝了。

    天夏玉京。

    江旬從飛舟上走了下來,在那日折姓女子走後,他便向伊洛上洲遞了一個通行呈書,乘坐載運飛舟來到了這裏。

    那些曾經在一起學道的同門之中,他可以聯絡到的人,最為明確的,就是在玉京的聶昕盈了。

    這一方麵玉京是天下諸洲之首府,另一方麵聶昕盈地位夠高,玄尊的嫡傳門人,這也是極少見的,至少他未聽說哪些同門還有此際遇。

    不過那位老師到底收了多少弟子,他也並不清楚,畢竟有許多人早在他入道之前就離開了,現在也不知在哪裏潛修。

    才從泊台大廳之中走了出來,他便看見一個清俊道人站在那裏,麵上帶著幾分灑脫笑容,對他打一個稽首,道:“江師兄,有禮了。”

    江旬訝道:“桃師弟,你也在此?”

    桃定符笑道:“我來玉京許久了。”

    江旬看了看見桃定符,見他氣機深純,平和內斂,難見根底,顯也是修到了與自己一般的境界之中。

    可他倒是並無任何驚奇之處,反而覺得理所當然,當初能被那位老師收在身邊修道的同門,就沒有哪個不是才資出眾的。

    他感慨道:“與師弟自上次一別,也是二十多年吧?如今想來,依稀昨日。”

    桃定符道:“江師兄這麼多年都在伊洛上洲麼?”

    江旬點頭道:“當初我選擇了離開東庭,自去尋找緣法,老師便以法器送渡我去了本土。後來我便落在了伊洛上洲,後來我便一直留在了那裏,直到如今。”

    他們這些弟子,修行到一定時候,那位老師就會讓他們自去找尋道緣。

    如原辛、桃定符這般自身道緣在東庭的,就選擇留在了東庭,而許多人則是由那位老師以法器直接送離了此間。

    但那個時候,離開東庭其實並不一定是好選擇,因為濁潮還未平複,各洲的各自麻煩也還沒有解決,譬如青陽上洲的泰博神怪,也是近十年之中才解決的事情,可謂到處都是充滿了危險。

    兩人在此說了幾句話後,桃定符就將江旬請上了過來時乘坐的法器飛舟,並帶著他往白真山而來,

    江旬在半途之中問道:“桃師弟,宗門可是找過了你了?”

    桃定符點頭道:“找過了,聶師妹這裏倒是還未曾有人來過。”

    江旬道:“這也在情理之中,宗門那些人再如何也不會衝撞有玄尊坐鎮的地界。”

    桃定符想了想,道:“情理是如此,可宗門之行事,卻很難說,按照原師兄所言,宗門以往與天夏是有過定約的,現還不知定約為何。”

    “原師兄?他也來了?”

    江旬怔了一下,又問道:“那定約又是如何一回事?”

    桃定符便將從原道人那裏聽來了事情與他細說了一遍,又道:“原師兄的意思,打算把師弟師妹都是喚過來,還有老師以前的一些學生也是尋到,這樣彙聚成一股力量,一同向宗門發出拒聲。”

    江旬點頭道:“原師兄卻與我想到一起去了,我也是想著,荀師宗門來人,當不會隻尋我一人,可能會去尋其他同門,這才來此。”

    可他又憂心道:“隻是宗門這般強橫,門中有玄尊坐鎮,還有著那不知情形的定約,怕是我們聯合起來,也不見得能夠打消他們的念頭。”

    桃定符道:“師兄放心,若是真把所有同門都是喚上,未必不能拒斥宗門威迫。”

    江旬以為這隻是他寬慰之言,笑了笑,道:“說得也是,我們先盡量把同門召聚起來,在聶師妹這裏,想來一時當是無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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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五章 明光自暗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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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真山,山巔主殿之內。山主鄧景坐在蒲團之上,他的麵前擺放著一隻古式煉丹爐,爐膛之內,化作青色的爐火卻是猶如凝冰,但是通透澄澈的光芒卻正裏自裏泛出來。

    他此刻正在試著祭煉某一種丹藥,隻是這裏似乎遇到了什麼關隘,每每考慮了一會兒之後,才會往爐膛裏打入一道靈光,隨後又抓起一把外藥灑入進去。

    過了許久,爐內本是一直存在一股勃勃欲發的生氣,可是他這一舉動作出後,那生氣卻又一次落下去。

    他搖了搖頭,站了起來,踱了兩步,思慮道:“到底是差在何處呢?”

    他深入細想,眼見著要捕捉到那一縷若有若無的靈感之時,卻忽然被一個意外衝來的氣機所打斷。

    “嗯?”

    他很是不悅的抬頭望去,卻發現一個橢圓形的法器出現在了白真山的上空,天空立刻黯淡下來,徘徊在外的大小石丸一時也是失去了光澤,隨後便見有一道光芒一閃,一道漂浮不定的人影在前方浮現了出來。

    他不難看出,對方這是利用某種法器,繞過外間禁製,直接把元神之形照入到了這一方靈妙玄境之中。

    這無疑是一種威懾。

    他自座上站了起來,望向了來人,身上的白衣飄散開來,如濃雲般一般湧動著。

    那形影此刻微微凝實了一些,看去卻是一個身形窈窕的女道,她打一個稽首,道:“鄧山主,有禮了。”

    鄧景皺眉道:“喬玄尊?”他語聲微冷,道:“你可知曉,無事擅闖駐守靈境,在天夏是何罪責麼?”

    喬姓女道語聲溫和言道:“真是失禮了,我先前已是多次遞書來往白真山,但始終見不著道友回應,這才出此下策,還望道友勿怪。”

    鄧景一皺眉,道:“書信?”

    喬姓女道向他看來,道:“道友不曾收到過書信麼?”

    鄧景一轉念,最近他一直都在閉關煉丹,一切事情都是交給了弟子聶昕盈去處置,這書信當是被聶昕盈攔下來了。

    他知這裏麵定是牽扯到了什麼,心裏也是無奈,這徒弟也真是,有什麼麻煩不能跟他這個做師父的說麼?

    可自己的徒弟終究是要維護的。

    他此刻心意一感,就找到了那一份書信,待是看罷後,心下一皺眉,抬首言道:“書信我已是看到了,這幾日有要緊事做,所以一時無暇答複喬玄尊,怎麼,貴方便就這麼等不及麼?”

    喬姓女道言道:“鄧道友,你那弟子本是我元都派門下,但既然你收了下來作為白真山嫡傳,那我元都派看在兩家以往之交情上,也就不來計較了。

    隻是你那弟子,卻是在聯絡我宗門弟子,試圖將之聚集一處對抗我元都派,這便要請道友管教一二了。”

    鄧景看著她,嗤笑言道:“隻要不違抗天夏律令,我弟子想做何事便做何事,何時輪到貴方來指手畫腳?先不說那些弟子是否是你們宗門之人,便當真是,你們自己管不住,又與我何幹?”

    雖然他說得極不客氣,喬姓女道卻並未著惱,而仍是用之前一般的平和語氣道:“我元都派與天夏之間,早前是有過定約的,鄧道友若是不知具體,不妨問一問玄廷。

    我等鄧道友三天,三天之後若無回言,那我會便向玄廷遞書質問,那時鄧道友莫要怪我不講以往之情誼。”

    語畢,她打一個稽首,身影化金光一閃,就此不見,而那橢圓形的法器也是一同消失,天光又一次明亮起來。

    鄧景見她離開,方才不客氣的神態也是收了起來,神情變得凝肅了一些。

    此前與故意用言語刺人,要是對方忍不住與他動手,那麼這件事就可以轉變為一個私下間的衝突,就用不著去拿定約說事了。

    可對方居然忍耐下來,這無疑說明了對方的決心。

    他在殿內走了幾步,便往上看有一眼,身上微微一閃,就有一道化身光亮倏然去往上層。

    過去不久之後,那一道光亮重新落到了身上,他考慮了一會兒,對著殿外值守的弟子道:“去把昕盈喚來。”

    過了一會兒,聶昕盈來到了殿上,對他萬福一禮,道:“弟子拜見師父。”

    鄧景示意道:“坐下說話吧。”

    聶昕盈沒有坐,道:“師父麵前,哪有弟子座位,師父可是有什麼為難之事?弟子可為老師分憂麼?”

    鄧景看她一眼,沉聲道:“你那封書信為師已是看過了。”

    聶昕盈神態自然,道:“徒兒就知道瞞不過師父。”

    鄧景頓時無奈,道:“留下書信沒什麼,你召喚那些昔日同門也沒什麼,若是為師與你位置相喚,也當如此做,世間情誼最是不能辜負,無情之人,何留世間。”

    說到這裏,他神色嚴肅少許,“不過這一次,為師恐怕不能任由你繼續下去了。”

    聶昕盈認真道:“師父這麼說,定是有理由的,弟子不會讓老師為難的。”她知道自家老師從來不是怕事之人,肯定是這背後涉及到更大的事情,才會如此說。

    鄧景道:“元都宗當年與天夏有過約定,為師身為守鎮,在此關鍵之時,不便給元都派以借口。不過為師這次雖然不能出麵,但你那些已是到來的往昔同門若是待在玉京不出去,那麼暫且也不會有什麼事的。”

    聶昕盈明白了這裏的意思,隻要不出玉京,那麼哪怕不在白真山,就可以避過此事,但是這樣一來,其他同門就沒辦法庇護了。

    她道:“師父,那約定是如何一回事?”

    鄧景搖頭道:“我無法透漏給你知曉,且我非廷執,也不知具體內情,但是有一個,”他放緩語聲道:“我能庇佑你,那是因為我是你的老師,所以這麼做也是合道理,合情理的,你可明白了麼?”

    聶昕盈眼前一亮,她萬福一禮,道:“多謝師父提醒。”

    鄧景點了下頭,道:“你還有三天時間,隻要不違背天夏律法,想做什麼就放手去做吧。其餘事自有為師在後麵看著。”

    聶昕盈再是一拜,就從宮內出來,自山巔之上下來後,她回到了修持道閣之內,立刻就著人把桃定符和江旬二人找來,道:“兩位師兄,情勢有變。”她當下把從鄧景那裏聽來的情形說了一下。

    江旬本來想著隻要玉京這裏,能夠讓宗門有所忌憚,再以此為依托聯絡其他同門,就能聚集起來力量。

    可是沒想到,宗門力量如此之大,居然還能夠讓白真山山主都不得再插手此事。

    他神情凝重,道:“我們不能不管那些同門。”

    若是那些同門自願歸回宗門的,他也是不會去阻攔的,不過就他所認識的那些同門,他敢肯定沒有一個甘願跑去受宗門製束的。

    聶昕盈也是肯定道:“自然不能管,好在事情還有轉機,按照小妹師父他老人家暗示,師父他可以庇佑我,那是因為我們有師徒名分,可是師父他無法庇佑諸位同門,因為諸位同門與小妹師父無有關係,老師就不好插手。”

    她微露笑意,道:“所以可隻要尋到一個名義上與所有同門牽連的玄尊,那麼就可名正言順遮護所有人了。”

    江旬訝道:“師妹是說荀師麼?”

    他想了想,搖頭道:“不妥,荀師早說過,我們自此之後就不再是他的學生,也不要用的他名義行事,再則找了荀師,那不更是承認我們是宗門弟子了麼?”

    聶昕盈抿嘴一笑,道:“江師兄恐怕還不知道,我們有一位同門已然成就玄尊,並且在玄廷也有一定名位。”

    “玄尊?”

    江旬心中一震,同時大為振奮,他不由自主坐直了身軀,急忙問道:“卻不知是哪一位師兄?”

    聶昕盈與桃定符對視一眼,兩人都是一笑,聶昕盈放緩語速,以清晰語聲道:“這位並非是師兄,而是老師當年收下的一位師弟,隻是那時江師兄已是離開了,所以未曾與他見過。”

    “師弟?”

    江旬更是吃驚了,下來他在詢問了一番關於張禦的事情,心中不覺震撼無比,三十歲不到便即成就玄尊?這是何等天縱之才?

    他忍不住道:“這位張,張玄尊如此了得,為何荀師當日沒有把他收在門下呢?”

    他不認識張禦,說起來也沒什麼同門情誼,所以他可不適合跟著桃定符、聶昕盈二人一同稱呼張禦為師弟。

    桃定符道:“老師曾言,張師弟雖有資質,但不合真法,故是張師弟便去轉修了玄法,他最終也是以玄法成就了上境。”

    江旬不禁恍然,這才知曉張禦為何修道如此之快了,因為玄修之中最上一等天資之人,譬如那等神元盈滿之人,道理上一切條件滿足,那是能在一夕之間便可入得上境的。

    這位張師弟雖沒這麼誇張,但也十分了不起了,極可能便是那等天生神元滿盈之人了。

    他又道:“張師弟可願意幫襯我等麼?”

    桃定符道:“我不久之前,張師弟說過,若是涉及同門之事,我們大可去尋他。”

    聶昕盈道:“隻是張師弟在東庭,而我們也隻有三天時間,所以我們現在要盡快聯絡到可以聯絡到的同門。”

    江旬點了點頭,他目中泛起光亮,振奮言道:“雖然時間短了些,若放在我們或許來不及做此事了,可現如今有玄廷大能立下了訓天道章,我們可以試著一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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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六章 同天得所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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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桃定符這時想到一事,道:“原師兄也是在外聯絡同道,他四處奔波,怕是不及收我傳訊。”

    聶昕盈道:“師兄無需憂慮,小妹稍候把每一個同門都試著聯絡下,隻要他們當中有一個見得原師兄,他就能知曉了。再說,除非玄尊出麵,以原師兄的遁隱之能,可不見得有人能奈何得了他。”

    桃定符倒也同意這個說法。

    這位原師兄最擅長遁隱之術,又整天在琢磨此法,看上去就想著以此道攀上境了,就連那天與他說話的身影,他也判別不出到底是假是真,這位隻要不主動現身,不是玄尊還真不見得能找到其正身所在。

    他道:“我先去與張師弟打一聲招呼。”

    而在桃定符走後,江旬忽然想到了什麼,有些擔憂道:“張玄尊雖然如今是玄尊,可是宗門也是勢大,並且門中疑似有數位玄尊,他們若是聯合在一起逼壓,張玄尊能夠扛住這等威迫麼?”

    他倒不為自己擔心,大不了被宗門尋去,而張禦明明是玄尊,自己是可以脫身事外,不必趟這攤渾水的,要若因為他們被牽累進去,或是被玄廷責怪,他也是過意不去。

    聶昕盈問道:“師兄放心,小妹方才說了,張師弟不同於尋常玄尊,乃是有名位的玄尊。”

    玄尊與玄尊是不同的,有名位的玄尊與無有名位的又是不同的,前者隻是代表了功行境界,後者則意味進入了上層的統攝層。

    她是玄尊弟子,十分了解這些,也知道有名位的玄尊的份量,但是其他人未必清楚,故她也是於此稍加解釋了一下。

    江旬聽完,這才理解。

    可這引得他更為感慨。他原先以為聶昕盈已是他們這些人中前路最好的了,但沒想到這位張師弟卻是更為了得,而且說起來後者所受到的師長指教,反而是他們之中最少的,這更不容易了。

    不過聶昕盈這麼一說,他倒是對此事更多了幾分信心了。

    桃定符出了白真山後,便即尋到了駐留在玉京之中的楊瓔,他知道楊瓔身邊有著東庭玄府的玄修護持,憑此當是可以通過訓天道章找到張禦的。

    楊瓔上次就是找到了桃定符和聶昕盈二人才得順利辦成東庭升府之事,現下她自是自義不容辭,立刻喚過嘉月,道:“嘉月師姐,此事就交給你了。”

    嘉月站了起來,小心道:“是要我聯絡玄首麼?”

    桃定符打一個稽首,道:“事情頗急,拜托這位道友了。”

    嘉月可不敢受,趕忙避過,再是萬福一禮,道:“前輩言重了。”

    她定了定神,心下一喚,將大道玄章喚出,隨後尋去張禦那處,她試著呼吸了一下,才敢發聲道:“玄首可在麼?弟子嘉月拜見。”

    待得光幕之上有人影現出,她不敢去看,低頭斂衽一禮,道:“玄首安好。”

    張禦她自是見過的,當年她還當麵受過指點,可現在張禦不僅是玄首,且是一位玄尊,故她此刻有些緊張。

    張禦聲音在她心神之中響起:“不必多禮,可是玉京這邊有事麼?”

    嘉月趕忙以明觀之印現出背後桃定符,楊瓔等人,道:“是桃道長這一回要找尋玄首,說是有緊要事機。”

    張禦道:“你告訴桃道長,有什麼話由你轉告於我。”

    嘉月道了一聲,“是。”

    桃定符將大概事情說了下,因為隔了一個人,他沒有說得太明顯,不過他知道張禦應當是能明白他的意思的。

    張禦聽得轉告之後,對嘉月言道:“你告知桃道長,就說我已是知曉了,也不用擔心那些同道,若是趕不及來玉京,可去往各洲守正宮駐地暫留,自可得有護持。”

    嘉月當下將他話轉述給桃定符知曉。

    桃定符聽罷之後,便就謝過嘉月,立刻轉回白真山,說明情形後,聶昕盈沒有耽擱,立即著手安排,試著將此消息傳至各同門所在之處。

    一晃之間,兩天過去。

    翼空上洲之北,乃是幽原上洲,這兩洲之間,亦是有著廣大闊土,守正的分洲駐地便落在此間。

    此時在駐地高台東麵的寬長台沿之上,盤膝坐著一名望去三十餘歲的道人,他麵相很是英俊,一身黑色道袍,在陽光底下眯著眼,抱袖而坐,模樣看著有些懶散。

    有一名弟子自台沿另一處走來,向他遞上一物,道:“沈道修,駐地的牌符在此。”

    沈道人展開袍袖,站起來,將牌符收過,稽首道:“這位同道有勞了。”

    那弟子還了一禮,便就離去了。

    沈道人拿著牌符看了幾眼。

    就在昨日,他得到了聶昕盈的傳報,了解到宗門正四處找尋他們這些以往曾在荀師門下修過道的學生。

    他是怕麻煩且又有些懶撒之人,在幽原上洲隻做自己力所能及之事,其餘事一概不過問,被宗門找上,在他看來就是最為麻煩之事,所以也就接納了聶昕盈的說法,往守正駐地來避風頭。

    他暗忖道:“既然聶師妹說來了這裏無礙,應該能擋住宗門吧?若是不成,我卻隻能躲去荒原之中了,唉,當真是麻煩,這世間承負何其多也。”




    他也是心裏抱怨,他修他的道,宗門管宗門的事,彼此兩不相幹,何必找到他頭上來呢?不知道越折騰承負越多麼?

    他收好牌符,正待坐下時,卻忽然天空一暗,整個駐地忽然被一大片陰影所籠罩,他不由一眯眼,往上看去。

    上空金光一閃,有一名道人出現在了那裏,其手中持有一枚玉符,道:“弟子沈乘安,宗門相召,符印在此,隨我速歸!”

    沈乘安看了幾眼,懶得說話,隻是把手中剛捂熱的牌符衝著上麵一晃,意思是我和你不是一個統屬,你不要來找我,有本事找上麵去。




    那道人冷笑道:“你們這些人,果是如折師妹所言,一個個桀驁不馴,不遵門中規矩,既你不願走,那就由我來代勞了。”說著,他將手中玉符往下一擲,就有一道光華直奔下方而來。

    可就在這時,駐地中那一根玄柱之上卻忽然爆發出一陣光芒,那玉符撞在上麵,卻是轟然破散,化為點點光芒散開。

    那道人一驚,望下麵的玄柱,怔了半晌之後,終究沒敢再動,最後一聲不發,就如來時一般離去了。

    沈乘安見那天上陰影散去,天光再顯,心裏琢磨了一下,把那塊牌符小心收好,不過胸膛卻是挺起了幾分。從此刻起,他沈乘安也是有後台的人了。

    而這個時候,韋廷執在奉命之後,就離了上層,來至內層之中。他停在天中,拿出了一枚玉符,往外一拋,此物就化一團光芒散開,融入了大氣之中。






    元都派整個宗門都是落在鎮道法器之內,並時時在內層轉挪,除非真的撕破臉皮,以清天星盤全力搜尋,不然很難找到其之所在。

    從這方麵說,他猜測上宸天此前迫使他們動用星盤之舉,許並不隻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給元都派立造分離出去的條件。

    若真是這樣,這計謀其實很是高妙。這是暗中給了不安分的人一個機會,不安分的人自然就跳出來了。

    他在這裏等了一會兒之後,便見上空有出現了一個橢圓形的法器,其正在大日之中,將天光遮掩了去。

    他打一個稽首,道:“玄廷使者韋梁,前來麵見元都一脈諸位道友。”

    元都派早前便已申明,已然化去宗門,並入天夏之中,故他以元都一脈相稱,而非是再說原先宗門之名。

    他話音落下後不久,一道金光自上將落下來,並垂落在他麵前。

    他整了整袍服,便就走入進去,隨著那金光一閃,他發現自己已是出現在了一座流淌著懸空瀑布的浮山之上,有一名身著的鶴氅道人站在不遠處,對他打一個稽首,道:“韋廷執有禮,掌門師兄命我前來迎候。”

    韋廷執微微一皺眉,他還有一禮,謹慎言道:“王道友,韋某這便隨前往麵見任道友。”

    王道人看他一眼,態度依舊和善,笑道:“韋廷執隨我來吧。”

    元都山門這裏經過了曆代營造,風光景物格外秀美,稱得上仙靈薈萃之地,就更有大道自然之意趣,便是玄尊觀來,也是心曠神怡,隻是韋廷執一路走來,卻是無心多看。

    王道人道:“韋廷執是第二次來我元都吧?”

    韋廷執道:“確實是第二次。”他頓了下,目光注去,道:“不過眼前所見之景,似與往日有所不同。”

    王道人笑了笑,道:“韋廷執卻是不知,我元都挪移換空,景物多變,對應天外二十八宿,有二十八處外景,又有日月二殿,卻是對應日升月降,陰陽輪轉之理。

    前次韋廷執所往之地,乃是月殿,如今陰陽變易,卻是輪到日殿為正,我如今正好是去往日殿路上。”

    韋廷執道:“日月輪轉以為值,貴方顯是看重天理,知曉正序為何,也如此方得行正道,恰如那天地之分,乃是清升濁降,若是濁在清上,那便是頭重腳輕了。”

    王道人笑道:“道友此言謬矣,天地不同,則道理不同,怎可用一世之理框盡諸天之理?似如此世之中,濁潮一至,則必然天地大擴,諸星重列,此濁者,才是推動萬物變轉之主宰,故不拘窠臼,順天應機,方唯正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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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七章 尋機趁勢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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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韋廷執沒有繼續與王道人爭辯,他隻是以此試探確定王道人的態度。

    而眼下看來,王道人其實偏向於宗門那一路的。

    他心中尋思了一下,元都派這一輩,那位自稱掌門的任殷平乃是上代掌門的三弟子,上麵其實尚有兩個師兄,分別是荀季和瞻空。

    這兩位都是傾向於天夏之製的,要是這兩人願意站出來,當能壓製這一位。

    他狀似無意問道:“我上回來時,乃是由瞻空道友招呼的,不知瞻空道友和荀道友何在?”

    王道人輕描淡寫道:“荀師兄和瞻空師兄多年前便是出外遊曆,許久未歸了,如今門中自有任師兄負責主持。”

    韋廷執心中微微一沉,他也是從玉素道人那裏了解到張禦接觸過瞻空道人一事,知是極可能是返回宗門了,可現在王道人卻是推說其不曾歸來,這裏情形有些不對。

    而且了瞻空道人,那對他們從內部對元都派施加影響力都無從做起了,那樣事情極可能走到無可挽回的那一步。

    他正暗自思量之時,卻已是來到了一座堂皇道宮之前,王道人頓足回身,言道:“師兄正在裏麵相候,韋廷執,請隨我來。”

    韋廷執點了下頭。他跟著王道人走入殿門,來至殿之中,就見一名年輕俊美的道人坐於主位之上,其人發髻插著玉簪,身著元虛應星袍,兩目清澈,猶如深靜之清潭,神氣更是質雅而溫潤。

    而此人身外氣息虛虛蕩蕩,似與一物冥冥中有所牽連,不著於世,不入天地,難以分辨具體修為。

    他打一個稽首,道:“韋梁見過任山主。”

    任殷平在座上一點頭,便算回禮,他作勢一指,道:“韋廷執請入座。”

    韋廷執謝過一聲,就在客席之上落座下來。王道人也是走到了另一邊,坐了下來。

    任殷平看向韋梁,道:“韋廷執到此,可是玄廷有所關照?”

    韋廷執道:“韋某此行受玄廷所托,過來問詢一事,近來貴方門下駕法器落於各洲,似在召聚門下弟子?

    說來這本也無礙,可玄廷聽得下方呈報,這些弟子並非是貴脈門人,而隻是在荀前輩門下修過道罷了,如今他們皆為天夏修道人,元都一脈如此做,這似是有所不妥。”

    任殷平眸光平靜無波,他道:“三百餘年前,我元都一門助天夏驅逐上宸天,且並入天夏。我雖出此大力,然則這三百年來,卻與天夏無所獲取,反而傳繼愈發艱難,如今為延續宗脈,光揚道法,這才召回諸多弟子。”

    韋廷執暗覺皺眉,對方此言,說得是傳繼,可明顯是意在宗門。

    任殷平說元都三百餘年來無所獲取,這其實並不確切。

    按當年定約,天夏準許元都在本土之中傳法收徒,準其自辟一地,更許其一人為廷執,可以入廷參事。

    這本來是一招妙手,可以通過廷執插手到元都內部之中,長久之後,元都就實質以上成為天夏一員了。

    但不論荀道人還是瞻空道人,都是無心此事,餘下之人則是根本不至,算是自己放棄,所以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現在看來,可能任殷平那時就另有打算了。眼下隻是趁上宸天侵攻,而又無有清天星盤算定宗門所在,故是趁勢要挾。

    隻他既是來此,便是希望渺小,卻也要盡量設法令對方打消或者暫緩這個念頭。

    他想了一想,道:“韋某以為,此中許可尋一個妥善之法?”

    任殷平沒有說話。

    王道人則是笑了笑,在旁道:“韋廷執,不知何法?”

    韋廷執道:“貴方既言傳繼艱難,那自明年始,往下百年,但凡有資脈出眾之弟子,則可由貴方先行擇選,貴方以為如何?”

    王道人卻是笑著搖了搖頭。

    任殷平這時淡淡道:“我元都並非天夏之從屬。”他又道:“韋廷執難得來此,不妨多留兩日,讓我一盡地主之誼。”

    他看向王道人,道:“師弟,代我招呼好韋廷執。”

    王道人立起打一個稽首。

    任殷平站了起來,便即離了大殿,隨著一陣虛氣晃過,他是已是來到了宗門最高處的攀微台上。

    他站在這處,卻是直接看到了那些外層星宿,過了一會兒,緩緩抬頭,往上層望去,然則卻那裏被一層清氣所阻擋。

    許久之後,王道人來至殿頂之上,道:“師兄,韋廷執已是答應下留下兩日。”

    任殷平道:“喬師妹那裏如何了?”

    王道人回道:“當還在召聚弟子。”

    任殷平依舊看著天穹,他平靜道:“陰陽化易,主客之勢已變,有些事也是需變一變的,去告訴喬師妹一聲,按我元都派的規矩,把那些弟子都給帶了回來。”

    王道人躬身一禮,道:“是,掌門。”

    內層天穹之上,有一座凝影化成的浮陸,喬姓女道正坐於蓮花台座之上,旁側則是並列著兩株嬌嫩菡萏。

    一道金光一閃,一名年輕修士出現在此,躬身一拜,道:“師父。”

    喬姓女道言道:“如何了?”

    那年輕修士道:“弟子看了下來,白真山中再未有我門中弟子前去投奔。”頓了下,又言:“隻那桃定符仍是在那裏未走。”

    喬姓女道點了下頭,道:“此人便由得他去吧。”

    隻要白真山不再繼續收留其餘弟子,差得一人她就不打算去過問了,畢竟和鄧景這等玉京鎮守起衝突不是明智之舉,極易引發劇烈矛盾。

    過去一會兒,又一道金光閃過,一名年輕道人自裏現身出來,對她一拜,道:“師叔有禮。”

    喬姓女道看了他一眼,道:“看你樣子,想是事情未曾辦成?”

    那年輕道人低頭道:“師叔,我去奉命前往召捉那沈乘光,可是到了地界後,那人卻是躲入了玄廷一位守正設下的駐地之內,師侄祭法器出去捉拿,卻被駐地得法力擊退,不得不退了回來。”

    “守正駐地?”

    喬姓女道有些訝異,她具體問了問,不由蹙眉,這無疑是有玄尊出手遮擋,若是如此,倒也怪不得其人,那的確無法對抗。

    而她思索之際,隨著這處浮陸上不斷有金光閃過,那些派遣出去的弟子陸陸續續轉了回來,然而待問了下來,結果卻令她很是不悅。

    所有派遣出去的弟子中,隻有一人成功捉拿回來了一名過往弟子。

    而能做到此事,還是因為被捉這位常年獨自一人居住再荒原之中,不得與外聯絡,得她賜下法器才得成功“說服”,不然也沒可能帶回。

    而其餘人,無不是因為目標躲入了守正駐地之內,才致失敗的。

    她蹙眉道:“守正駐地,這背後之人莫非是哪位天夏守正?”

    她知曉這次做此事或許有著一些阻力,但沒想到這麼麻煩,她這次來主要向玄廷傳遞出某些信號,事情其實已算是辦成了。而繼續下去可能會與玄廷起衝突了,她認為或許可以稍退一步了……

    可就在她這麼想時,卻見金光一閃,一道玉符飛來,便伸手一捉,拿來一望,略一沉吟,忖道:“既然掌門師兄關照,那卻不能退了。”

    她伸手一招,便有一封金書飛了過來,細細看了起來,這上麵卻是記載著如今玄廷的玄首和守正名諱。

    不提如今,元都過去也一直算是天夏一脈,雖然玄廷之上大事不可能告知元都知曉,可是名位之變動,對元都並不作隱瞞。

    她待看了下來,暗道:“原來這人還兼任著玄首,分量倒是不輕。”

    她知道解決問題的症結就在那位守正身上,故是得從這裏下手。

    其實光是守正一個名頭,她並不怎麼在意,若非廷執,不過一個隨時可被玄廷摘掉名位的玄尊罷了。

    可是對方還有鎮守玄首身份在,那她就需謹慎一些了,至少需要拿出對待鄧景的態度了。

    她站了起來,伸手一撥,整座浮陸一晃,霎時從這片天穹之中挪移不見。

    守正宮中,張禦正在觀書,忽然心生感應,眸光一閃,便站了起來,身上清光一閃,正身卻是自上層降下來,落到了東庭玄府的星台之上,並與化身彙聚到了一處。

    他負袖站在此間,望西望去。

    在等了一會兒後,就見上方天穹一暗,似被某物遮了去。這東西出現的十分突兀,似是驟然浮現,又好像本來就在那裏。

    隨著此物出現,一道金光自天穹之中降落而下,喬姓女道自裏走了出來,稽首言道:“張守正有禮,貧道喬悅青,乃在元都門下修道。”

    張禦還有一禮,道:“喬玄尊此來何事?”

    喬悅青站在半空之中,她不自覺凝望了張禦幾眼,頓了一下,語聲溫和道:“近日我元都正召聚以往散落在外的門中弟子,然則我聞,這些弟子卻是躲入了各處守正駐地之中,得了張守正之庇護,這本是我門中私事,不知守正為何阻攔呢?”

    張禦抬目看向她,淡聲言道:“喬玄尊所言不對,這些弟子,並非是元都門下,而皆為我天夏修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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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八章 去影碎玉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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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喬悅青道:“張守正,你怕是不知曉,天夏與我元都曾有定約在前,我召集門人並無越矩之處,此事張守正一問玄廷,便得知悉。”

    張禦看她一眼,道:“那定約我亦知曉些許,且不論這一次貴方做得此事是否合乎道理,隻談定約,我亦有理由做得此事。”




    喬悅青一怔,她思忖了一下,以為找到了答案,抬目看來,道:“原是這般,卻不知哪一位弟子與張守正有淵源?”

    她心下推斷,應該是某個召回的弟子與張禦有牽扯,這一次無故招惹到了後者頭上,這才導致其人出手。

    若是這樣,那麼就不妨給張禦一個情麵,不去召回那人就是了。反正在玉京那裏她也是如此做的,與區區一名弟子相比,實在沒必要和一個有名位的守正起衝突。

    張禦道:“喬玄尊若問哪些人與我有淵源,那麼我之回言,便是涉及此事的所有人。”

    喬悅青頓生不悅,道:“張守正,貧道乃是誠心詳談,張守正又何必說此玩笑之言?”

    張禦看向她道:“我並非胡言,我當初亦是在荀師伯門下修過道的,貴方意圖捉拿的弟子,名義上皆可算是我之同門。”

    喬悅青聞聽此言,不免心生驚訝,道:“張守正竟也是荀師兄的門下?”

    她之所以知悉自家師兄門下這些弟子的名姓,那是因為其中有一名弟子告知她的,可是後者並未告訴她任何有關張禦之事。

    她再一想,猜測這位可能那名弟子離開之後,自家師兄才收的弟子,但也或許是張禦成就玄尊後並未允許世間人記留自身。




    她猜測是後一個可能最大,因為前者的話,也就意味著張禦短短二三十年間便就成就了玄尊,這委實太令人感到不可思議,她心中不太容易接受。

    而她有些惋惜,又有些埋怨自家師兄,這等天資橫溢之人,怎麼轉去修習玄法了呢?若是她元都門下該是多好?

    而若是這樣,張禦的舉動便也就說得通了,可謂名分理由都是占據。

    她猶豫了一下,其實她也不願意與張禦產生矛盾,隻可惜掌門這次讓她把人帶回,也就不得不堅持下去了。

    她斟酌了一下語句,才抬頭道:“張守正,那些弟子這次貧道有不得不將之帶回的理由,既然你我皆有道理,那不如此,你我一論道法,若是貧道輸了,便就此退去,不再提及此事,若是道友輸了,便讓人貧道把人帶走,如何?”

    張禦卻是斷然否決道:“我天夏自有規序,沒有私下拿過去宗門陋規去判論事機的道理!”

    喬悅青沉默片刻,目注他道:“既如此,那貧道也隻好道一聲得罪了。”

    她對浮陸上麵等候著的弟子傳聲道:“你們自去拿法器捉人,這裏有我拖住。”

    她一伸手,便捉出了一株蓮花,蓮花之上熒光浮動,在昏暗天空之下猶如一盞蓮燈,柔和而嬌美,隨著花瓣一朵朵綻開,這光芒也是無聲無息間融入天地之內,霎時在外形成了一團籠罩四方的光紗。

    她自忖張禦正身在這裏,自己也用不著上去與之對鬥,隻要阻礙其回去上層,同時派遣那些弟子持法器去各處駐地請人,對方也自阻攔不住。

    因為有師門鎮道之寶相助,她很快就可將眾弟子挪移到各個駐地之中,而後將人帶了回去,便算做成了此事。

    當然久守必失,一味遮擋,堅持長遠或許有變數,可守持片刻她卻是有信心的。

    張禦抬頭看了一眼,當下喚動訓天道章,向各駐地淡聲傳言道:“外來之人,凡有進犯駐地之舉動,一律拿下。”

    各駐地得他吩咐,俱是同聲回應。

    而在此時,他身後一道青色劍光倏地飛起,往天穹中去,隨著一聲悠遠劍鳴,對著那遮蔽天幕的光紗就是一衝!

    喬悅青見到他居然駕馭劍器,不禁有些意外,劍修素來是真修常見,玄修之中少有見得,而能禦使之人,定然不可小覷。

    她倒不慌,憑著自己所駕馭的少許法器之力,當可以將劍上之力轉挪了出去,然而這一劍上來,她卻是發現不對,那劍上之力凝聚於一處,自己竟是轉無可轉,挪無可挪,更似有一股斬斷一切的鋒銳,她失聲道:“斬諸絕?”

    那劍光過去,天穹之中的光紗霎時被撕裂出了一道巨大裂口,裂隙邊緣處光芒閃爍不已,似在使力彌合著。

    喬悅青聽得一聲清脆聲響,便見手中蓮花之上出現了一道裂痕,隨後一瓣花瓣掉落了下來。

    她知道不好,連忙施以法力補救。

    然而那劍光並未到此停止,再是旋空一斬,又是劈開一道天隙,隨著那劍光接連閃爍,光紗之上更是處處豁口。

    喬悅青見蓮花之上花瓣一朵朵掉落下來,最後頹然也是放棄了此舉,因為遮蔽一破,意味著張禦隨時可分出一部分力量去到上層,再去支援各處,她這一番心思也算是落空了。

    她暗自一歎,心知事不可為,卻也無臉留在這裏,打一個稽首,道:“道友高明,貧道技不如人,這便退去。”

    言畢,她化一道金光轉去,頂上那遮蔽天光的陰影也是一並散去。

    張禦見她離去,也是收回目光,他方才也是有過思量,是否出手將此人留下。

    不過這事情牽涉很大,加之對方身外有一種虛蕩不實的氣機,似能隨時轉挪到其餘地界,這多半是那件鎮道之寶的作用,他便是出手,也未必拿得住,故是沒有再去攔阻。

    他略作思索,便以訓天道章向晁煥傳言道:“晁廷執,有一事勞你轉告廷上……”

    而與此同時,那些喬悅青派遣出去的元都弟子,也是各自來到了各洲駐地上空。

    在幽原上洲這處,隨著上方陰影浮現,上回到來的道人再次現身於此,他望向下方,冷笑一聲,把玉符往下一擲,此物便化一道燦燦金光自行飛去。

    這是門中拘符,受過玄尊法力浸潤,隻要知曉對方姓名,一旦落中目標,那自能將之拘拿了過來。

    這一次,那玉符未見阻擋,直入駐地之內。

    沈乘安正在高台之中打坐,在這一瞬間,似是感覺自己被什麼東西盯上了,隨即便看到一道金光衝著自己而來。

    然則他想要躲避之際,卻感覺自身無法動彈,隻能看著此物過來,而就在那光符要著落他身上時,那立駐地之中的玄柱再度有光芒閃出,那光符此光一照,就如烈陽融雪,頃刻化消散去。

    那一道光芒也並未到此停下,而是由駐地繼續向外擴散而去,眨眼從名道人身上晃過,此人被光一照,神情不由一陣恍惚,等他再是清醒過來時,卻駭然發現自己已是被人以符印鎮壓住了。






    而這一幕情形,也是在其餘各處駐地之中上演,來襲的元都派弟子除了少數未曾參與之人得以走脫,其他動手之人俱被擒捉。

    喬悅青待回到浮陸之上,見到了那逃回來的兩名弟子,才知其餘弟子俱被拿下了,她也是無奈,更不知現下當如何做,隻能將此間情形落於玉符之上,將之傳去了門中報呈此事。

    元都派縱空轉挪之術極為高明,王道人這裏很快收了喬悅青傳來的玉符,他看過之後,不敢耽擱,急忙離了自己道宮,來到了攀微台前。

    通稟之後,他來至台上,見任殷平背對著他坐於此間,看去似在推算什麼,他便上來打一個稽首,低聲道:“師兄,喬師妹那裏傳來的消息,說是本來按照師兄指示行事,但卻被一名名喚張禦的守正攔住,許多弟子也被此人扣下。”

    他頓了下,又道:“師兄,這人似也是荀師兄教出來的。”

    任殷平停下了推算,但卻沒有說話。

    王道人想了想,試著道:“師兄,你說這是否是韋梁早已安排好的?便是向我元都示以強硬?”

    任殷平語聲平靜道:“你去和他談一談吧,讓他知曉我元都派的條件。”

    王道人心下微鬆,道一聲是,再是一禮,就退下去了。

    韋廷執此刻正在客閣之內,他這兩天反複在思索任殷平那日之言,說什麼元都非是天夏從屬,非是從屬,那就是想自為主宰了。

    他神情凝重,這絕非他想看到的結果。

    其實可以的話,他並不想現在和元都派鬧翻,這個時候天夏若是內部出了問題,哪怕元都派不動,天夏也會被牽製住一部分力量,更不用說此輩動用法器,還有可能將上宸天或是邪神放入了內層。

    兩線開戰是要盡量避免的,不過若是元都派不聽勸告,那麼天夏也不吝付出一些代價,將這麻煩徹底解決掉。

    他們竭力維持和睦,並不是畏懼對方,而是為了避免更多損失,終究生民不易,內層這才又安穩了幾年,一旦再次開戰,那便是死傷無數。

    這時身邊一個跟隨他的玄修忽然神情一動,似是感覺到了什麼,便走上前來,對著他一禮,道:“韋廷執,玄廷傳告。”隨後他傳聲過來。

    韋廷執聽罷之後,眼芒一閃,他琢磨片刻,不禁點頭,而此刻外麵有人稟告道:“韋廷執,元都來人,說是王玄尊相請。”他站了起身,沉聲道:“告訴來人,說我稍候就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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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九章 留符指天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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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韋廷執自客閣出來,來至殿上,再次見到了王道人,兩人敘禮之後,主客各是坐定。

    王道人道:“這兩日怠慢韋廷執了。”

    韋廷執道:“這卻無礙。不知上次韋某之提議,貴方思量的如何了?若覺有所不妥,也可再作議談。”

    王道人道:“那王某便就明言了。便我元都派按韋廷執當日之言納收弟子,得有百年寬舒,可那又如何?於我修道人而言,縱百年不過一瞬耳,而在百年之後呢?我元都必得有一個長遠之望。”

    韋廷執這時也不去計較門派之言,道:“那麼貴方之意為何呢?”

    王道人道:“為得宗門傳續,不單單是弟子之事,更在修道之資糧。我元都當年助天夏驅逐上宸天,但卻不能去往上層修持,甚為遺憾,如今我元都也不奢求於此,隻說當日天夏對我之酬功,卻是太薄,而若天夏願意以玄糧為奉,濟我元都,使我存續仍可維係,那我元都也便不用再向外求了。”

    韋廷執聽他說出此言,心下一動,元都一脈這是著意於玄糧之上?

    不過想想也是,站在元都派的立場之上,天夏諸廷執乃至各洲宿鎮守享有玄糧供奉,實力一日強過一日,便是其餘玄尊也是居於上層,不致功行有失。

    但是元都派因為當日仗著有鎮派之寶之故,不懼天地化變侵害,所以那時並沒有能融入進來。

    可他們縱然功行能得長進,卻也無法與有玄糧修持的天夏玄尊相比,這般長久下來,無疑會助長他們的危機感,也就難免會提出此議了。

    但這也不是天夏當初有意忽略,因為那個時候,天夏方至此世未久,清穹地陸才剛剛開辟,還未曾得有多少玄糧,自然沒提到這等事。

    可是問題來了。

    天夏固然有玄糧,也供得起元都一脈,可是玄糧作為最為重要的功俸,不是隨隨便便可得的,無功而不得酬。

    要是這般就給了出去,那就是壞了自己所定下的規序了。

    而且今日能給元都,那豈不是說,來日幽城討要要也可以給,往後上宸天伸手也能給了麼?

    他謹慎言道:“王道友,玄廷之上至今仍是給貴脈仍留了一個空位,不拘是道友,亦或是任道友,若是能入廷為執,或者去做鎮守守正,那麼都是可得取玄糧的……”

    王道人道:“可若如此一來,那就是我元都派為天夏做事了。”

    他笑了笑,道:“我元都之所以提出此議,乃是感到了當日所獲甚少,感到了不公,天夏若是不答應,那也無妨,隻消認承我宗門之名,那麼我宗門之事與天夏自不相幹,我元都也可允諾,今後絕不與天夏為難。”

    韋廷執沉聲道:“王道友,此事是違背我兩家當年之定約的。”

    王道人卻是道:“時移世易,過去之約言仍可再定。”

    韋廷執沉吟半晌,道:“此事韋某無法做主,需得與諸位廷執一議。”

    王道人微笑道:“無妨,韋廷執可先行回去問過,不論到時是何決斷,回告我元都一聲可。”

    韋廷執點了點頭,他站了起來,打一個稽首,便退了出去。

    王道人待他離去後,也是轉回了攀微台上,向任殷平稟明了這番對言。

    任殷平道:“勞煩師弟了,且等天夏回音就是。”

    王道人道:“師兄若無吩咐,小弟這便退下了。”他見任殷平再不說話,一禮之後,便就離去了。

    任殷平在此坐了一會兒,他站了起來,身軀之外虛氣漫過,霎時之間,卻已來到了一片似虛似實空域之中。

    可見瞻空道人正在此間來回走動,時不時會停下來推算一二,並默坐感應,似在找尋出路。

    任殷平看著他道:“師兄,你還是不肯答應麼?”

    瞻空道人看到他到來,語重心長道:“師弟,放手吧,元都派沒可能存在了,你為何非要一條路走到底呢?”

    任殷平道:“我元都派一脈傳續,豈可在我這一輩手中斷絕?當年大師兄是門中主持,他作主之事我無可反駁,而今大師兄離去,自當由我來作主。”

    瞻空道人道:“你這是何必呢?不管有無門派,都不礙我元都一脈傳繼,為何非要立一個宗門之名?我又不似上宸天那般需要奴役下麵的小派人口。”

    任殷平道:“師兄,我隻問一件事,若是老師什麼時候再度入世,問我元都派如今如何了,你們該是如何回答?”

    瞻空道人沉默片刻,道:“這事之中另有牽扯,我現下不好與你分說……”

    任殷平平靜言道:“師兄,小弟還是那句話,什麼時候你將法器製權交出,小弟什麼時候放你出去。”

    瞻空道人沉聲道:“這不用再問了,我是不會同意的。”

    任殷平看著他,隻道:“師兄不妨再思量一二,我下回會再來問師兄的。”說完,他身影就緩緩消失了。

    東庭玄府,張禦化身站於星台之上,自那喬悅青退走之後,他這裏就再無變化,但這事肯定不會就這麼結束,故他也是加大了戒備。

    李青禾這時自下方走了過來,躬身一拜,道:“先生,安小郎和那穀小郎求見。”

    張禦頷首道:“讓他們上來。”

    李青禾一個躬身,就轉去下去了,過了一會兒,他便帶著安知之帶著小穀走了上來。

    安小郎他還是第一次來到星台之上,他看了眼四周,不禁哇哦一聲,隨後走到前方,行有一禮,道:“學生見過先生。”

    小穀也是在旁跟著他恭恭敬敬行有一禮。

    張禦頷首道:“你怎麼來了,尋為師可是有事麼?”

    安知之道:“回老師的話,學生想念老師了,故來看望一下老師,還有……”他拉過小穀,道:“小穀也說有要事要麵見老師,學生便帶他來了。”

    張禦看向小穀,神情溫和道:“你老師臨去之前托我照拂,你若有什麼事,都可與我言。”

    小穀點了下頭,隨後他小心翼翼自身上取出了一封符書出來,雙手往上一遞,道:“老師離去之前曾有關照過,若是半月之內不得回轉,就讓小穀把這封東西交給守正,還說讓守正細觀。”

    張禦心念一轉,當日這師徒二人是當著他麵分別的,那麼這事應該私底下傳音交代的,那麼這東西當是一直寄放在小穀身上,想來不簡單。

    他目光一落,那符書便自小穀手中飛了過來,他拿住之後,對李青禾看道:“青禾,你帶他們兩個在星台周圍觀覽一番。”

    李青禾道一聲是,就帶著安知之和小穀兩個小郎下去了。

    張禦則是打開符書,見這上麵畫著一些道籙,看去沒有什麼特異之處,但仔細一看,卻看出一些玄妙來了。

    這裏麵隱藏著一個十分高明的轉挪虛空的功法。

    但待他把這篇功法看完之後,卻是覺得有些奇怪,這功法雖是不錯,但給他一個玄修看,也就稍有借鑒罷了,他也不可能照著去練。

    莫非是怕自己回不來,所以想借他之手轉傳給自己的弟子小穀?

    這可能是有,但這功法雖是奇妙,卻並不見得有多高明,若是小穀日後能修煉到元神境界,那完全不必由他來轉傳,隻要懂得看道籙,自己便能領會了。

    他再是思忖了一下,便即起目印觀去。

    而這一次,玉符之上卻是又有了變化,絲絲縷縷的金光出現在了大氣之中,從玉符之上一直延伸到了天穹深處。

    他在凝目看有片刻後,就從那千絲萬縷的金光之中尋到了一個與眾不同之處,感應順此而去,霎時感覺好似接觸到了某一個物事。

    這時他若有所覺,目光下落,卻見手中所持拿的符書已然不見,取而代之的的乃是一麵玉牌。

    而當他持拿此物之時,便能隱隱感覺到一個所在,似廣似微,似虛似實,又在時時挪轉之中。

    這一瞬間的接觸,他便知曉這是何處了。

    這是元都一脈駐地之所在!

    現在元都一脈對天夏威脅最大的地方,那便是其宗門可以轉挪遊走,若無清天星盤,便很難找到其準確位置。

    這不是說其他法器一件也不成,而是在找準這處所在之後,其若是忽然又挪轉去了別處,那就需重作推算了,而這裏也唯有清天星盤是能時時盯著的。

    他拿起玉牌看了看,瞻空道人留下這東西在弟子身邊的初衷是什麼,他不得而知。但是這東西卻是足以改變兩邊的戰略態勢,也可以使得天夏下來在與元都的交涉之中占據主動。

    故是他沒有半分遲疑,當即傳意去往正身所在。

    張禦正身此刻在守正宮中,受得這意念傳遞之後,眸光微閃一下,伸手一拿,便將那一枚玉牌取拿了過來。

    這東西其實一直存放在天地之間某一處,無論是分身還是此刻這裏,他所取到得的也是一分照影,並非正物,不過憑此卻也足夠了。

    他道:“明周道友何在?”

    殿下中光芒一閃,明周道人現身出來,稽首道:“明周在此,守正有何吩咐?”

    張禦道:“勞煩道友轉報廷上,說我有有關元都一脈的要事相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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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章 霧遮似迷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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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韋廷執從元都派出來,一刻不停轉回到了上層,得知他回來,眾廷執各是將自身化影投照至議殿之中。

    首座道人見除出使的風廷執之外,所有廷執都已到了,便請韋廷執說一下此番詳情。

    韋廷執將經過詳細告知諸人,又把元都派所提出的條件說了一下,但這條件幾是立刻遭到了所有廷執的否決。

    戴廷執言道:“元都一脈這是想效仿幽城。”

    眾人點頭。

    應該是就是如此了。

    宗派或勢力從天夏之中主動脫離出去,過去不是沒有,幽城就是一例。

    但是天夏直到現在也未承認過幽城。

    而且因為幽城並非宗派,其本來又在外層,當時內層子民並沒有人受到損失,所以造成的危害便也不大。

    可是按元都要真是離了天夏,其卻仍在內層之中。

    說什麼過後兩不相幹,那麼誰又能保證,元都一脈一定不會放開門戶讓外層修士進來呢?這等於是一下破掉了外層二十八宿的守禦,這是絕不容許的。

    便是不談這等事,天夏也不可能去開這個宗派舊製複蘇的先例,這無疑是自掘根基之舉。

    在場所看人都是看得明白,元都派於這個時候提出此議,正是看準了天夏極可能需要應付外層諸勢力的聯手,說不定這其中還有寰陽派,局麵很是凶險,所以想以此為要挾,順利擺脫出去。

    林廷執道:“如今最好辦法,就是尋到荀季,瞻空兩位道友,要是能得這兩位在,那麼我等可以讓這兩位去消弭此事,也就不必要有什麼衝突了。”

    韋廷執搖頭道:“根據此前張守正所報,瞻空道友應該是一早便回去阻止此事了,可是現在卻是不知下落。

    韋某猜測,瞻空道友有可能是被任殷平設計困住或是幹脆囚禁起來了,我們不能指望這位了。但若是荀季道友仍在,以他威望和能為,倒是足以壓服任殷平。”

    首座道人似是知道些什麼,他出聲道:“荀季道友就不必去尋了,這件事隻有靠我們自己來解決。”

    聽他如此言,眾廷執也便放棄了這個想法,各是尋思起來。

    其實過去他們對元都派不是沒有防備的,畢竟定約之事,隻看你願意付出代價的大小,並不能一定解決所有問題。

    所以上層設有清天星盤為監察,以備不妥,再一個,荀季、瞻空二人是完全傾向於天夏的,故是過去三百餘年,元都派一直都很安穩,幾乎就如不存在一般。

    可哪料到,這兩位一下無法左右門中事宜了,清天星盤又在先前用過,這便就有些被動了。

    所幸還有定約為維係,使得元都派現在暫時還無法邁出那一步,但是時間久了就不好說了。

    陳廷執這時冷聲道:“元都派所倚仗的,不外乎是其宗門難覓蹤跡。”他看向鍾、崇二人,道:“鍾廷執,崇廷執,你們二位若是借用合用法器,可能追覓到一線蹤跡麼?”

    鍾廷執想了想,道:“若隻是找尋宗門所在,那是可以做到的,但意義卻不大,因為就算我們找到了那處所在,因我推算之時會攪動天機,駕馭法器之人也會生出感應,進而提前進行回避。”




    崇廷執這時道:“要是我等能夠完全空出手來,再合法器及諸位道友之力,可以一直盯牢此處,但是自上宸天那一次侵攻之後,其天機攪擾就一日未曾停過,我們便無從做到此事了。”

    眾人都是皺眉,在天機推算一道上,這是上宸天少數能在天夏這裏占上風的手段,故是他們很難繞了過去。

    玉素道人斷然言道:“元都所提出的條件,我天夏絕然不能接受,可明言告訴他們,讓他們遵循定約,若是他們不願意,那麼我天夏隻有不惜代價動用一些手段了。”

    韋廷執這時一個稽首,道:“首執,諸位廷執,元都雖然生出異思,但現在畢竟還不曾走出那一步,還留下可得溝通的門戶,韋某願意再去元都一次,對其曉以利害,若是實在無法,那也是他們違反約言在先,那時再是動手不遲。”




    首座道人考慮了一下,正待說話之時,殿中有光芒閃爍了一下,明周道人出現在了殿台之下,他望了過去,道:“明周,可是有事麼?”

    明周道人打一個稽首,恭敬言道:“首執,諸位廷執,張守正有要事呈告廷上,說是這裏涉及元都一脈。”

    林廷執轉身道:“首執,既是牽扯到元都一脈,說不定張守正能帶來什麼有用消息,正好諸位廷執也在,不妨請張守正上殿來言。”

    首座道人頷首道:“也好,明周,你去把張守正請來。”

    明周道人躬身一禮,便即退去。

    過了一會兒,便見一道光芒浮現,張禦身影出現在了此間,他看了一眼眾廷執,從容抬袖一禮,道:“首執有禮,諸位廷執有禮。”

    議殿所落之處出於某種目的較為隱蔽,除了首執之外,無人知曉何處,每回都需以化影才可入,故他此刻同樣也是以化影至此。

    林廷執語聲和氣道:“張守正,明周道友說,你有與元都相牽扯的重要事機相稟告,不知是何事?”

    張禦道:“前些時日,元都一脈的瞻空道友曾帶弟子來東庭遊曆,當時我與他照有一麵,可他忽然察覺到某個事端,急著離去了,臨行之前將弟子托付在我處,此事禦先前已是報至廷上。

    隻是就在方才,瞻空道友的那弟子忽然來尋我,說是瞻空道友臨走之際留下了一物,說若他久去不回,便交托於我,並讓我細看。”

    說著,他將那枚玉牌拿了出來,“我方才看了一下,發現憑此物,能夠尋到元都一脈藏身之所在!”

    “哦?”

    眾廷執聽他如此說,都是關切看來。

    他們方才商議這許久,其中最難解問題,就是元都一脈之人藏身之地難尋,沒想到張禦卻是帶來了這麼一個消息。

    首座道人看了一眼,那玉佩從張禦手中消失,直接出現在了他手中,他看了一下,確認道:“此牌符的確能牽連元都一脈之所在。”他抬頭看來,“張守正,照你所言,這東西是瞻空道友一早留在那弟子身上的?”

    張禦回道:“正是。”

    首座道人點頭道:“那了,此應該是瞻空道友留下的後手,此牌符當是元都一脈的出入牌符,憑此符不止能尋到元都一脈所在,且還能由此進入”

    陳廷執目光精芒隱現,道:“首執,若是如此,我等便得主動之勢了。”

    首座道人卻緩緩搖頭道:“沒這麼簡單。”

    元都山門之內,喬悅青自外轉回了宗門,她令弟子自去,自己則先去見了王道人,見麵之後,她歉然言道:“師兄,小妹慚愧,沒能帶了人回來,卻反是將門人失陷在外。”

    王道人安慰她道:“師妹不必如此,誰能想到那位張守正竟然也是荀師兄的門下呢?他以此為借口,我等受定約所限,在未正式與天夏分割之前,確也不好如何。”

    喬悅青道:“師兄,不知任師兄可是在麼?小妹有些事要稟告。”

    王道人道:“師兄在攀微台,師妹自去就是。”

    喬悅青應了一聲,她從王道人處告辭出來,就往攀微台來,待通稟過後,她沿著台階來至高台之上,對著等候在那裏的任殷平一禮,道:“師兄有禮。”

    任殷平還有一禮,道:“師妹回來了,此行辛苦了。”

    喬悅青低頭道:“小妹未曾做成事情,還請師兄責罰。”

    任殷平平靜道:“此事與你無關,我知你已然盡力。”

    喬悅青再是一禮,又道:“師兄,小妹去那裏看過了,那裏確實是有瞻空師兄留下的印痕,也有外來的氣息痕跡,那應當便是上宸天的傳訊了。”

    任殷平道:“能確定便好,有勞師妹了。”

    喬悅青道:“師兄,那些被捉的弟子,不知能否向天夏討要回來。那終究是小妹帶出去的,不能棄之不顧。”

    任殷平點頭道:“這些都是我門下弟子,自不會放棄,此事我為會和天夏再議,盡量讓他們早些回來。”

    此時有弟子過,躬身道:“掌門,狄師弟到了。”

    任殷平對喬悅青道:“師妹若是無有什麼事,便先下去休息吧,若有什麼話,改天再言。”

    喬悅青道了一聲是,她正要離去,卻是猶豫了一下,她抬頭道:師兄,瞻空師兄不曾回來麼?”

    任殷平沒有回答。

    喬悅青沒有得到答案,有些失望,她萬福一禮,就退下去了。

    等了一會兒,一名二十餘的年輕弟子走了上來,他身著一身幹淨白袍,麵容之上帶著幾分自信,上來躬身一禮,道:“見過掌門師叔。”

    任殷平看了一眼,道:“功行有所精進,你近來修持的很是勤勉。”

    年輕弟子謙言道:“多謝師叔誇讚,隻是小有進步罷了。”

    任殷平道:“你師父不肯回頭,我希望你代我去勸一勸他。

    年輕弟子一怔,道:“掌門有命,弟子自該奉令,隻是那終究是弟子的師父,弟子怕是勸說不動。”

    任殷平道:“不妨,你盡力就是。還有,你代我問他一句,那宗門出入之符不知他可還帶在身上麼?”

    年輕弟子不覺抬頭看了他一眼,但又快速低下頭,道:“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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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一章 玄機未必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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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首座道人在殿上沉聲說道:“這出入牌符,乃是以一符對一人,若攜此物尋去,那至多也隻能進去一人罷了,便是他人同去也是無用,是進不得那扇門戶的。”

    他環望眾人,“且元都一脈直到眼下,還沒有做出正式違反之舉,所以此刻還不能判其有過,若我先動手,那便先違了雙方定約,其便可無所顧忌了。

    這一麵牌符,不止是一個機會,也可能是一個此輩故意留下的破綻,就看我等如何選擇了。”

    眾人思量了一下,若是按照首執這般說,那麼這件事許是任殷平有意放任的了。

    這個方法倒是巧妙,就是給一個天夏上門突襲的機會。

    若是天夏先違定約,那麼元都再重立宗門,就不會受任何誓約束縛了,半點代價都不用付出。

    而這牌符還至多隻能進去一人,正常情形下,一個人也不可能對元都一脈造成任何威脅,可以確保他們自身無虞。

    所以他們要麼不做這個選擇,做了就要確保成功,否則就要承受加入元都一脈徹底倒向上宸天那邊的結局了。

    陳廷執沉聲道:“我等不能隻是困束於約言,以至於自縛手腳,如果元都一脈一直保持不動,直到上宸天侵入開始才是發作,難道我們眼睜睜等到那時候麼?既然早點晚點都要動手,那還不如由我們主動來做。”

    玉素道人道:“陳廷執說得是,此事無可妥協,更不能有所退縮,唯有先以製人,而不是受製於人!”

    崇廷執沉聲道:“如今天機被蔽,要是元都與上宸天有所勾連,我天夏也難以察覺,與其坐等,還不如先行出手。”

    晁廷執道:“晁某便不說什麼大道理了,既然他們給了我們這個機會,若不抓住,那也說不過去。”

    其餘廷執在考慮過後,也都是陸續出言,表示讚同。

    他們先前釋放過好意,並且在可能的限度上願意讓步了,可元都還是堅持己見,那就別怪他們不客氣了。

    戴廷執這時道:“諸位,那遣何人去為好?”

    陳廷執沉聲道:“此事既然是陳某提出,那便由陳某親去走一趟吧。”

    聽他如此說,在場大多數廷執都是認可。因為陳廷執功行僅在首執之下,雙方修為也相差不了多遠,由其出麵,卻是有著一定勝算。

    鍾廷執這時卻是站了出來,稽首言道:“首執,諸位廷執,鍾某有一個合適人選。”他頓了一下,“若是我天夏決定做此事,那還是由張守正出麵為好。”

    首座道人目光看向他,片刻之後才道:“鍾廷執理由何在?”

    鍾廷執未曾回避首座道人的目光,他道:“張守正曾經在荀道友門下修道,雖非弟子,但卻與元都一脈有著一定淵源。

    而瞻空道友的弟子獻符,又是指明交給張守正的,那麼由張守正出麵做此事,那便算是應了瞻空道友之所請,就不算先是違背定約了。”

    眾廷執不禁思索了起來,若是從這個角度上來說,由張禦出麵,確實是名正言順的多,甚至從某個角度上可說是元都一脈內部的爭端,因為天夏雖是不承認宗門,但卻是承認師長學生的關係的。

    首座道人道:“這當還需問過張守正。”

    張禦抬起頭來,抬袖一禮,道:“禦本為守正,又與元都有這份淵源在,且確如鍾廷執所言,那牌符是瞻空前輩送至我這處的,若是廷上決意做得此事,那麼當由禦前往一行!”

    首座道人看向張禦,認真言道:張守正,此舉十分凶險,盡管可做諸多準備,可也難說萬無一失,你若失陷其中,很可能遭遇不測,你當需想清楚了。”張禦從容言道:“禦自是清楚。”

    他對自己有著準確的判斷,還有來自自身的判斷,到他這個境界,就算落世之身消散,寄虛之地仍在,仍可照映出來,隻要寄虛之地不失,那便不會有事。

    首座道人道:“既然如此,此事便交由張守正了,若是守正有什麼額外求情,也可回頭提出,玄廷會盡力配合你。”

    竺廷執此時考慮了一下,出聲道:“諸位,張守正若去往那裏,卻是要對抗整個元都一脈,地利人和都不在我等這處,唯有讓張守正攜帶更多法器用以破局。”

    玉素道人道:“張守正可攜‘藏神珠’前往,當能提升一些勝算。”

    藏神珠也是一件上乘寶物,可以將多位玄尊的元神之影投照其中,當需用時可以照顯出來。不過這東西也不是沒有缺點,那就是堅持不長,要是此中存納之神氣一旦耗盡,此珠便就成為了一個擺設了。

    武廷執沉吟片刻,道:“瞻空道友不在,那多半是被困在了某一處了,張守正可攜帶‘追仙鈴’前往,憑過往之機運設法將這位找了出來。

    瞻空道友若得救出,即便無法立時讓元都一脈放下心思,憑他威望,卻也能壓製除任殷平之外的其餘門中同輩。”

    林廷執深思許久,抬首言道:“張守正進入元都門戶後,我們可以用‘三才神圈’試著定壓那元都那鎮道之寶,隻需一瞬,而後將‘地燭紅塵砂’灑入其上,下來就可找準其之所在。”

    戴廷執疑問道:“林廷執,那可是鎮道之寶,定壓一瞬,此法當真可成麼?”

    林廷執道:“當初元都門上代掌門因為鎮道法器駕馭不易,加之另一種考慮,故是將駕馭之權柄分於三人,若是瞻空、荀季二人不在,那麼就隻有任殷平一人操持,他勢必不能將法寶之能全數使出,那麼此事是可行的。

    我們非是為了定壓此寶,而是為了方便將紅塵砂渡至其上。

    一旦沾染了此砂,元都一脈為了不使自身暴露,必需盡快清楚,這需得馭寶之人親自施為,那麼就可為張守正分擔壓力了。”

    可以說,若是沒有人主動進入元都一脈內部,那麼這麼做毫無意義,可要是內部有他們的人,那就可以此牽扯敵方主要駕馭者的一部分力量,從而為裏麵之人創造機會。

    韋廷執這時出聲道:“首執,韋某可與再去任殷平談一次,如此韋某便能進入元都一脈藏身之地,那時候或許能與張守正相配合。”

    陳廷執沉聲道:“此法成功可能不高。元都那法器厲害,可以將人分而挪困,韋廷執未見得能與張守正配合,或還可身陷險地。”

    韋廷執道:“但終究也是可以牽製住元都一脈一部分力量,畢竟那任殷平手中權柄不全。”

    他向上打一個稽首,道:“張守正可去的,為何韋某去不得?此事雖然凶險,但我既廷執,也該當由我等來為。”

    首座道人點了點頭,道:“既如此,韋廷執,就勞煩你再往元都一行,告知他們,玄廷要求他們按約言行事,若是他們仍是一意孤行,那當也需承受我天夏之治罰!”

    韋廷執肅然應命。

    而在接下來,眾廷執又各自思量,填補和糾正了一些細節和漏洞,並將可能遇到的危險事先討論了一下,設法幫著擬定了一些應對之法。

    這本來是一件十分危險困難,近乎不可能完成之事,但在諸廷執商議這一番下來後,看起來卻是變得十分可行了。

    當然,這也是建立在天夏深厚底蘊之上的,尤其天夏乃是一個整體,使得他們在麵對一個共同目標的時候,可以動用一切可動用的力量去做此事。

    而此刻的元都門中,任殷平站在攀微台上,隨著他的默默推算,似是終於找尋到了什麼。

    他目光閃爍了一下,伸手一拿,一道金光道籙便出現在了麵前。

    那道籙之中浮現出了一個人影,對他恭敬打一個稽首,道:“可是任掌門麼?”

    任殷平神情淡然,沒有和他打招呼,因為他知道,這個人隻是一團氣機所顯化,並不是其本人到此。

    正如元都一脈留下一個道觀,好方便上宸天過來傳訊,上宸天同樣在外層留下了一個道籙,元都一脈也可將自己的意思由此傳去上宸天。

    這也算是他們當初留下的一個退路。畢竟元都名義上歸入天夏,但實際上還是自辟一地,終歸還是有一些自己的小心思的。

    隻不過任殷平手中的禦器權柄不完全,所以推算了許久,才繞過天夏的監察,找到了一個漏洞,得以那道籙尋到。

    他語聲淡然道:“我元都派與天夏正在議談之中。並已向天夏提出,望天夏能任由我元都自立。”

    除了這句話之外,他什麼都沒再說,就把袖一揮,將這道籙送了出去。上宸天要是能收到他的傳言,自會知曉該如何做,就算道籙被天夏半路截奪了去,也不會憑此來指責他什麼。

    守正宮中,張禦待那化影回來,便睜開了眼目,既是要去元都,那麼下來該是開始準備起來了。

    不過在此之前,當會先由韋廷執再前往那裏做最後一次勸說,要是再是失敗,才會由他前往。而要是在此期間元都直接反立,率先違背定約,那麼倒也用不著再由他一人突襲,天夏自會發動力量,直接出力鎮壓。

    他思定之後,轉回後殿,先是調和心神意氣。隻是才是定坐了半日,忽覺訓天道章之中有意念傳渡,見是金郅行那裏傳來的,心下一動,問道:“金道友,何事?”

    金郅行聲音略顯急促的聲音自裏傳出道:“守正,上宸天這裏似有異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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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二章 宣威藏內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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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禦聽得金郅行說上宸天有異,心下依舊鎮定,自上宸天使者到來後,玄廷這裏做好了一切準備,戒備的程度比平日更是嚴密,並不怕任何突襲。

    上宸天真來也好,假來也罷,都是無礙。

    若不算寰陽派,單獨一個上宸天,也沒什麼好畏懼的,雙方過去不知交手多少次了,對彼此表現出來的力量都有一定程度的了解。

    他道:“金道友,無需擔憂,天夏這裏早有應對,上宸天究竟有何異動,可說與我知。”

    金郅行道:“是,在下今日因事去見渾空,渾空雖是出來照麵,但在下發現,其人乃是一個化身,雖他自身遮蔽幾乎到了難辨真偽的地步,但他不知,在下也曾修過目印,故是一眼就看出他有問題。

    便是分身相見,那也無什麼,可他偏偏如此遮掩,那一定是有所圖,於是在下隨後又尋了個借口探看了一下別處。

    縱然那些玄尊每日一如往常,看不出什麼破綻來,可是此輩遮掩得了自己,卻遮掩不了門下弟子,在下留意下來,見這些玄尊門下不少弟子要麼就是閉關,要麼就是不在,若是一處還好說,可多處如此,這必然是一同出動了。

    在下以為,這些上宸天修士不可能無緣無故去外,這極可能是對著天夏而來的。”

    張禦微微點頭,金郅行倒是用心了。

    雖然看去能察看到這等事無甚稀奇的,但這卻需平日時時留意這些玄尊的弟子門人,才能在關鍵時刻發現破綻。

    換了其他玄尊,那些高高在上之人,又哪裏會去把目光放在下麵低輩弟子的身上?

    他道:“金道友有心了,我會告知廷上,此當記道友一功。”

    金郅行心中欣喜,他忙是說道:“不敢,為守正效力,為天夏效力,乃是金某本分。”

    他又道:“守正,除此之外,風廷執似也是到了,隻是金某未曾見到,也不敢與風廷執有所交通。”

    張禦道:“此是正確之為。”他再問了一些細節後,又關照金郅行繼續盯著,而後將此事報去了晁煥那裏。

    待從訓天道章之中收回心神。他想了一下,

    若說上宸天於這個時候大舉侵壓,不是一點可能都沒有,但現在正是天夏高度戒備之際,這時上門來攻,那是最為糟糕的選擇,所以上宸天當是另有他圖。

    而他首先想及的就是元都之事了。

    天夏這邊方才與元都一脈接觸,那邊上宸天就有異動了,世上很少有這麼巧合之事,所以極大可能是配合元都派的,為得就是牽扯住天夏一部分力量。

    這是個很危險的信號,說明元都派與上宸天保持著某種程度上的聯係,而越是這樣,越是要果斷行事。

    玄廷先前的判斷是對的,不能等元都派在那裏慢慢布置,唯有快刀斬亂麻,盡快結解決內部的隱患。

    他想了下來,繼續定坐修持,調養心神,準備韋廷執那裏一旦有消息,就出發去往元都派。而外麵之事,相信玄廷自會處置。

    就在金郅行報傳之後,隻是一天過去,四穹天各宿都是向玄廷傳報,說是各處都是出現了上宸天修士的影蹤,其中亦不乏有名有姓的玄尊身影。

    玄廷得報後,立刻於議殿聚議。

    陳廷執道:“若是按方才張守正傳報,上宸天這是有意分我之力,讓我無法專注處理元都之事。”

    戴廷執沉聲道:“這是極有可能的,上宸天若采取侵攻之法攪擾我等,我等確實不能無視之。”

    林廷執道:“若是如此,我等不妨就做一個樣子,讓此輩以為我等果被牽扯住了,相信此輩當會消停。”

    眾人都是深以為然。

    上宸天是一群什麼人,他們很清楚,人人都以自身為重,指望此輩為別人拚死拚活,那是不可能的。隻要他們派幾個分身前去露麵,展示自身對侵攻的重視就是了,莫說對麵看不出來,就算看出來了,也不會去聲張,如此就和穩住局麵了。

    決定之後,戴恭瀚、竺易生、長孫遷還有玉素道人等四人都是化出分身,各自去往四宿坐鎮。

    西穹天之外,一座銀色飛舟之上,一名有著寬廣光潔額頭,頭發往後豎成一把的少年道人站在那裏,他身上袍服呈現赤紅色澤,一如火雲飛揚。

    他負手看著下方,目光有些漫不經心,隻是這時候,卻見是一道衝天寒冽之氣在對麵冒了出來,咦了一聲,驚訝道:“長孫遷?天夏這是連廷執都出來了?”

    下麵修士問道:“真人,我等可要進攻?”

    少年道人嗤了聲,道:“攻什麼攻?既然天夏那邊給我臉麵,那我當也給他們麵子,傳命下去,就這般維持著,對麵不動,我便不動。”

    長孫遷此刻站在秘煉天舟之上,同樣也是看著對麵,後麵弟子問道:“上尊,諸天城鎮守和署主來問,可要驅趕對麵?”

    長孫遷語聲淡淡道:“傳命下去,不必動,守住陣勢便好。”

    而同一時刻,虛空深處,一條碎星帶之上,顯定道人身影出現在了這裏,他站定在一個蓮花台座之上。

    過了一會兒,他旁側出現了一個羽衣星冠,目若朗星,姿貌高揚的道人。

    顯定道人對此人打一個稽首,道:“天鴻道友有禮了。”

    這位天鴻,乃是上宸天中的激進主戰之人,與靈都道人那一派在對待天夏的態度上可謂截然不同。

    天鴻道人還禮道:“顯定道友,有勞久候了。”

    顯定道人道:“方來片刻,道友約我到此,不知有何事?”

    天鴻道人沒有客套,直入正文,道:“今請道友過來,是想與道友商議對付天夏之事。“

    顯定道人看他一眼,淡淡言道:“這等事情,貴方不是一直在做麼?”

    他很清楚,上宸天一直在繞開他試著拉攏幽城下麵的城主,讓他們為己出力,所以雙方上層雖然沒有說定什麼,但實際上幽城有一些人早就和上宸天暗中配合了。

    不過對於這個,他也隻是當作未曾看到。畢竟幽城對下麵約束不強,隻要不叛至對麵,那就不算什麼。

    天鴻道人笑一聲,看似灑脫實則霸道的言道:“過往之事不必再提了,今時不同往日,有些事卻是離不開道友的,道友該是知道,我近來正與天夏議談。”

    顯定道人道:“有所耳聞。”

    天鴻道人不屑言道:“可這議談又豈能成?不出所料被天夏駁了,還平白折了臉麵,墮了誌氣!”

    顯定道人卻對這結果一點不意外,道:“天夏若會妥協,那你我豈會還在這裏?”

    “說得正是。”

    天鴻道人道:“前幾日天夏使者已至我上宸天,若是這一次再是談不攏,我極可能與天夏一論高下,就此了結彼此數百載之承負。”

    顯定道人目光看來,道:“哦?貴方下得了這般決心?”

    上宸天勢力是不小,可要說正麵對抗天夏,不是他小看上宸天,就算加上他們幽城,一樣壓不過天夏。

    天鴻道人道:“這次不同,我等對付不了,那便再加上一個寰陽派就是。”

    顯定道人一驚,看他片刻,沉聲道:“道友莫非是在玩笑?”

    天鴻道人看過來道:“我說話像玩笑麼?”

    顯定道人眼神閃爍,他修行長遠,也是與寰陽派打過交道的,隻是對後者頗為不喜。

    寰陽派為什麼當時被上宸天和天夏一同驅逐出去?這當然也是原因的。

    這一派除了修道,還試圖融彙上古神道,並在鑽研各種早被廢棄的邪魔功法,有一些玄尊把派外同輩視作血食資糧,甚至還一度對同道下手,以至於惹來天夏和尚未分離出去的上宸天共同厭惡,將他們逐了出去。

    他提醒道:“把寰陽派召回,莫非不怕此輩對我等先行下手麼?且莫要忘了,當初驅逐此輩之人,也有你們上宸天。”




    天鴻道人道:“寰陽派雖是偏執,但並非都是愚蠢之人,知道利在何處,亦知道如何去求,就算要與我分勝負,也當先除掉天夏這個大敵才是。”

    他見顯定不言,便又道:“我便與道友明說了吧,現在天夏坐擁上層,一日強過一日,不設法製壓,那隻能坐以待斃,寰陽派回來,哪怕當即與我翻臉,大不了也是論過一場,總好過看著天夏興盛,卻又無能為力。




    而這若得此事做成,說不定下來一戰就要決定今後之格局,要麼我等將天夏翻覆,要麼天夏將我等掃滅,卻不知你幽城,打算站在哪裏呢?”

    顯定道人過了一會兒,才道:“此事事關重大,容我仔細思量,且這事我也需問過師尊。”

    天鴻道人道:“自當如此。”他笑了笑,凝視著顯定道人道:“若是貴方回絕,可以來書,若是不見回音,我便當道友應下了!”

    顯定道人這時忽然道:“自我幽城叛出的金郅行,是否就在貴方?”

    天鴻道人爽快承認道:“不錯,此人被靈都收在了門下。”

    顯定道人提醒道:“此人能叛我,亦能叛貴方,貴方可要小心了。”

    天鴻道人看他一眼,笑道:“道友說得是,是該當心才是。”說完,他又笑一聲,身上揚起一片幾是晃動虛空的炫光虹芒,就從這處碎星帶上移去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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