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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臥龍生]鐵劍玉珮 (已完成)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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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0-30 14:28:34 |只看該作者
二十

  秦羽烈側身將手一擺,道:“請進廳堂待茶。”

  進二門,穿敞廳,來到大廳。

  柳南江和秦羽烈分賓主坐定,公孫彤坐在秦羽烈身側相陪,兩名內外管事垂手侍立一旁。

  僕僮獻上香茗,秦羽烈這才一正神色,問道:“令師久居世外,想必朗健如昔吧?”

  這一問,柳南江險些答不上話來。

  柳南江心想,他也不過是在那本莊周南華上看到了師父的名字。因此也就含糊其辭地回答道:“托堡主的洪福,家師甚是朗健。”

  秦羽烈忽然喟然一嘆,道:“憶及十五年前於川漢道上,秦某與令師同在一廢寺中避雨。令師對武學真是博大精深,一夕晤談,使秦某受益匪淺。秦某今日稍有所成,也都是令師的賜與。多年來想再與他老人家一見,可惜再無機緣了。”

  柳南江不禁心頭大驚,從秦羽烈的神情言談中觀察,聽不出一個字的假話,看不出一絲假意。而十五年前師父為了採集一種藥材有半年的時間僕僕風塵於川漢,師父曾向他提過這件事。

  柳南江意識到自己的判斷可能錯了,可是,他也不敢深談,只得不著邊際的應道:“原來堡主與家師相識!”

  秦羽烈語氣幽然,道:“十五年白雲蒼狗,彈指即過。可是這十五年來,秦某無一日安心過。”

  柳南江茫然問道:“何故?”

  秦羽烈道:“他老人家要我代他尋訪一件物品,想不到十五年來一無所獲。”

  柳南江心頭暗動,振聲問道:“尋訪何物呢?”

  秦羽烈“咦”了一聲,道:“他老人家沒有向你提過吧?”

  柳南江搖搖頭,道:“不曾啊!”

  秦羽烈道:“不至於吧?……”

  目光炯炯投注在柳南江臉上,語氣頓了一頓,又道:“令師何日將來中原?”

  柳南江道:“在下拜別家師前夕他老人家已經閉關自修了。”

  秦羽烈“噢”了一家,問道:“你知令師準備閉關多久?”

  柳南江搖搖頭道:“不知多久?”

  秦羽烈吸唇沉吟一陣,道:“既然如此,這件事秦某要與你一談……”

  語氣一頓,向身旁的公孫彤一擺頭,道:“退下,掩門。”

  公孫彤立即向柳南江行禮告退,與二名內外管事退出大廳,並關上了大廳的正門。

  秦羽烈目露精光,四下一掃,又凝神靜聽一陣,這才自懷中取出一隻錦盒,往柳南江面前一放,問道:“柳相公可曾聽說過此物?”

  錦盒中放著一塊如茶杯口一般大小的玉珮,遍體血紅透明,飾以一縷鮮綠絲穗,顯得晶瑩可愛,鮮豔奪目。柳南江一見之下,心頭狂震,真想伸手奪過。不過,他卻暫時忍住了。秦羽烈既然敢放膽置於他的面前,就不在乎他會動手搶奪。

  柳南江鎮定心情,淡淡一笑,道:“家師一再向在下提起,此她是本門遺寶,想不到竟然落在堡主的手中。”

  秦羽烈道:“果真令師未曾向你提過這件事情……”

  活聲一頓,兩指將錦盒中玉珮夾起,又道:“玉珮共有兩塊,一正一副,換言之,即一真一假。這塊是副玉珮,是令師交給我作樣品之用。”

  柳南江想不到內中還有如許多“文章”,幸而方才未曾動手搶奪,不然就要去人現眼了。

  不過,他也深為迷惑,師父為何不將這些情形告訴他呢?沉思良久,仍然想不通個中原由。

  秦羽烈笑道:“方才見柳相公神色,可能將這塊玉珮當成真品了。”

  柳南江面上不禁一訕,也深深佩服對方銳利的目光,吶吶道:“看上去與家師所描述的一般無二。”

  秦羽烈道:“事實上卻有分別,真品雖晶瑩透明而不透射日光,光彩耀眼而不眩目。

  柳南江心頭又是一動,這也是他師父未曾提過的事。

  秦羽烈目中精光將柳南江掃了數遍,接著道:“那玉珮價值在另一件異寶上,若沒有那塊玉珮,另一件異寶就一無價值可言,因此那玉珮也成了稀罕之物。令師提過這件事嗎?”

  柳南匯點點頭,道:“他老人家談起過。”

  秦羽烈緊跟著問:“那是何物呢?”

  柳南江猛然省悟自己方才失言了,但是已經無法抵賴,心機暗轉,淡然一笑,道:“想必家師與堡主也曾談起過,你我心照不宣吧!”

  秦羽烈神情微微一怔,隨即哈哈大笑,道:“心照不宣!柳相公真是少年老成啊!”

  柳南江道:“堡主過獎!”

  秦羽烈重又將玉珮放入錦盒,將錦盒收入懷中,一臉笑容,凝重地道:“不瞞柳相公說,昨日這場賽會秦某是別有用心的。”

  柳南江不禁暗暗吃驚,這場賽會別具用心他昨晚就已發覺了,吃驚的是秦羽烈何以對他如此坦白?

  秦羽烈又道:“秦某也不曾遠赴關外,半月來一直就匿居在這曲江附近。”

  這倒是柳南江意料之外的事,當即問道:“堡主此舉有何用意呢?”

  秦羽烈狀似神秘地壓低聲音,道:“暗觀動靜。”

  柳南江問道:“有何發現?”

  秦羽烈道:“容秦某隨後奉告。現在秦某先問柳相公一句,昨日在賽會之中,你可曾留意座間之人?”

  柳南江道:“請恕在下眼淺……”

  秦羽烈神情似笑非笑,緩聲道:“柳相公,這你就不對了。”

  柳南江笑道:“請指教。”

  秦羽烈道:“你分明對那個厥狀至醜的老人倍加注意,怎可以說起眼淺這句話來了呢?”

  柳南江心頭暗凜,抵賴無益,也非所願,直告心意,又非他所欲。因而模棱兩可地道:“家師曾一再叮囑,對奇人異士應多加留意。”

  秦羽烈問道:“那醜老人算奇人異土嗎?”

  柳南江道:“貌相奇醜,言行怪異,自然堪稱奇人異士。”

  秦羽烈道:“言行任在何處?異在何處?”

  柳南江不禁一愣,隨即緩緩搖搖頭道:“這……在下就難以答覆了。”

  秦羽烈乾笑一聲,接著面色一正,肅聲道:“秦某因當年曾與令師有一晤之緣,故而對柳相公推心置腹,引為知己,如柳相公對秦某心懷戒意,不但秦某一番苦心付於流水,且將貽誤當年令師交辦之事。尚祈柳相公勿見外是幸。”

  柳南江心頭大愣,一時不知如何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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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0-30 14:28:45 |只看該作者
二十一

  秦羽烈雖言來中肯,畢竟虛實難辨,正邪難分。推心置腹言之過明,疑之戒之又恐當真貽誤契機。心意暗動,決定半信半防。主意既定,柳南江面色隨即一朗,笑道:“堡主之苦心善意,在下謙謝。集雲世道不古,人心難測,畢竟清者自清,濁者自濁,真耶?假耶?日久天長,總有水落石出之日。在下似不必對堡主心懷戒意,請堡主不必多疑。”

  言來通情達理,不卑不亢。

  秦羽烈呵呵笑道:“相公不愧文或全才……”

  語氣一頓,笑容突斂,又道:“如此甚好,你我可以暢言無忌。昨晚那醜老人離去時,曾見你尾隨其後,結果如何?”

  柳南江道:“過杜曲,入松林,在下行跡就被那醜老人發覺了。”

  秦羽烈輕“噢”了一聲,又道:“那醜老人向你動武了嗎?”

  柳南江道:“若向在下動武,在下現在就無法與堡主對坐談心了。”

  秦羽烈兩道濃眉倏然一楊,疾聲道:“相公是謙話?還是真話?”

  柳南江道:“堡主也曾見過那歐陽玉紋的功力,也許還試過那醜老人的功夫,當知在下所言並非謙語。”

  秦羽烈道:“柳相公太客氣了。”

  語氣一頓,又道:“以相公看來,那醜老人昨晚所為何來?”

  柳南江一字字如敲金擊玉般道:“昨夜與會,有耀武揚威之勢。”

  秦羽烈喃喃道:“耀武揚威……”

  突地目光一亮,雙掌一擊,振聲道:“柳相公看得甚難,他必知難而退。”

  柳南江劍眉一蹙,道:“知難而退?!這?……”

  秦羽烈飛快地接口道:“令師對秦某有一夕授教之恩,為尋回玉珮一事,秦某雖殺身殞命也在所不惜?何在乎他耀武揚威?”

  柳南江聞言深感激動,離座起身,抱拳一禮,道:“在下謹代家師謝過。”

  秦羽烈連忙起身回禮,道:“不敢消受……”

  接著,復又對外揚聲道:“來人!”

  隨開處,總管公孫彤當門而立。

  秦羽烈問道:“什麼時候了?”

  公孫彤答道:“酉初光景。”

  秦羽烈道:“吩咐內廳擺宴,我要與柳相公把盞一敘,總管偕同小姐出席作陪。”

  公孫彤應諾退下。

  柳南江連忙措詞道:“不敢叨擾酒食,在下尚待……”

  秦羽烈飛快接口道:“柳相公不必推辭,秦某還要與相公一談‘子午谷’之事。”

  “子午谷”三字就如三響焦雷,使柳南江為之一震,不禁疾聲道:“堡主知‘子午谷’位於何處嗎?”

  秦羽烈道:“秦某業已昨夜查明,那醜老人在‘子午谷’結廬為居……”

  此時,總管公孫彤走來,道:“酒筵已備,請堡主陪同貴賓入席。”

  秦羽烈擺手禮讓,道:“柳相公請,你我席間再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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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祥雲堡”廣大深邃,柳南江一旦登堂入室,方知堡內佔地不下萬畝,如此大的堡寨,必然藏龍臥虎。著來秦羽烈享譽武林,並非幸致,的確頗具實力。

  內廳與大廳相隔兩箭之遙,安步行來,轉瞬即到。

  佔地雖不如大廳寬敞,陳設卻極為雅緻,別具一格。由此可見,秦羽烈為人不俗,超塵脫俗之人,少有梟雄。柳南江對秦羽烈不禁又多增一份好感,減去一分疑慮。

  二人分賓主坐定,只聽簾內傳出一聲嘹喨清脆的呼喝:“小姐到!”

  隨聲簾幕啟動,秦茹慧在兩個老嬤,四個青衣使女簇擁下走出,步履端莊而不失輕盈,神情肅穆而不減健美,款款來至席前。

  柳南江早已起身迎候,昨夕遙隔五丈,已見秦茹慧之天生麗質,傾城絕色,如今面面相對,更見其明豔照人,加之香風撲鼻,柳南江心神不禁微微一蕩。

  秦茹慧襝衽一福,道:“茹慧拜見柳相公。”

  柳南江極為恭敬地一揖,道:“不敢,在下這裡回拜。”

  俗禮客套既罷,各自落座。秦羽烈和柳南江相對,公孫彤和秦茹慧打橫,四人各據一方。

  酒過三巡,柳南江已專心等待秦羽烈重提“子午谷”之事,孰料秦羽烈卻絕口不提,柳南江雖心急如焚,站在客位,卻不便催促,只得耐住性子等待。

  這時,秦茹慧輕啟櫻唇道:“柳相公,茹慧有一事求教。”

  柳南江道:“言教不敢。”秦茹慧道:“茹慧昨夕登台演練劍法完畢時,相公突然離座而起,面有詫愕之色,不解是何緣故?”

  柳南江心頭暗怔,不動聲色地笑道:“姑娘明察秋毫,在下舉止失態,處身於數百群眾之中,也未能逃過姑娘高明慧眼。”

  秦羽烈插口問道:“究竟是何緣故,柳相公可否明告?”

  柳南江道:“因為秦姑娘在劍法上留下一招,因而使在下錯愕不解。”

  秦羽烈哈哈笑道:“柳相公端的是少年老成,為何不說小女劍法缺了一招呢?”

  柳南江道:“說缺了一招也未曾不可。不過,以在下臆度,秦姑娘未必會以招式不全之劍法在大庭廣眾之下示人。”

  秦羽烈喟然嘆道:“的確是缺了一招,這套‘歸真劍法’因第十三招‘反璞歸真’之招式缺失,已毫無價值可言了。”

  柳南江道:“堡主既已知道第十三招為‘反璞歸真’因何……”

  秦羽烈接口道:“說來慚愧,十五年前秦某在川漢道上與令師作一夕之談時,才知道這套劍法還有一招‘反璞歸真’。”

  柳南江道:“傳聞這套劍法多年失傳,雖招式不全,也難能可貴了。”

  秦羽烈道:“這套劍法是拙荊在無意中所得,鑽研多年,百端惴摩,竟小有成就。”

  柳南江道:“因何不見尊夫人?”

  秦茹慧道:“家母自得知這套劍法不全後,終日鬱鬱。十年前仲秋之夜,留書出走。揚言如來求得此招劍法,絕不再歸,就此沒有下落。”

  柳南江輕“噢”一聲,未再接話。

  秦茹慧語帶幽怨,道:“茹慧慎終追遠,決心要覓得此招劍法以完成家母心願。如有機會,還望柳相公成全。”

  柳南江慨然答道:“那是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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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0-30 14:28:51 |只看該作者
二十二

  話出如風,難以收回。柳南江暗暗自責,這句話答應得太欠考慮了。

  秦羽烈活題一轉,道:“昨夕歐陽玉紋登台演練的那套劍法,柳相公看清楚了嗎?”

  柳南江不置可否地道:“是‘蓮台七式’吧!”

  秦羽烈雙掌一擊,道:“對!那歐陽姑娘演練的劍法招式是否齊全?”

  柳南江道:“七式一招不缺。”

  秦羽烈又問道:“功力如何?”

  柳南江道:“少說也有六、七成火候。”

  秦羽烈道:“那歐陽姑娘想必還有所保留。”

  柳南江微微頷首,道:“可能留有一成餘力。”

  秦羽烈道:“一個女兒家,能將佛門大乘絕學演練到七、八成火候,這種氣勢已經夠驚人的了。”

  柳南江笑道:“在下深有同感。”

  秦羽烈跌足嘆道:“‘蓮台七式’與‘反璞歸真’同為佛門兩大絕學,失傳已久,今日同時再現,演練之人又同為少女。但歐陽玉紋的‘蓮台七式’不但招式齊全,且功力驚人;小女的‘歸真劍法’卻失之精華。秦某怎不以為憾呢?”

  柳南江道:“凡事皆有天意,堡主又何必強求呢?”

  秦羽烈道:“秦某行道江湖,武林中有人批評秦某心高氣傲,其實秦某隻是傲骨虛心……”

  柳南江不禁脫口讚道:“好一句傲骨虛心!”

  秦羽烈展露一絲苦笑,道:“偏偏造化弄人,煞了秦某的傲骨。”

  柳南江道:“堡主似不必為此一招劍法引以為憾,機緣湊巧,也許不求自得。”

  秦羽烈拱手為禮,道:“托柳相公洪福……”

  話聲一頓,又道:“柳相公可否容秦某說一句心腹話?”

  柳南江道:“堡主直言無妨。”

  秦羽烈神色凝重,語聲鏘鏘有力,道:“對尋回令師遺寶一事,秦某、小女、以及本堡所有門人,無不全力以赴,雖殺身殞命也在所不辭,不過,對那一招缺失之劍法,若機緣未到,重現人世,尚望柳相公鼎力協助,以償秦某宿願。”

  柳南江已然答應秦茹慧在前,豈能拒秦羽烈於後。而且對於尋回本門遺寶一事,若得秦羽烈相助,又大有益處。因而柳南江不假思索地答道:“在下聽堡主吩咐就是。”

  秦羽烈神色一振,連道:“不敢!不敢!君子重在一諾……”

  側首向公孫彤一擺手,道:“傳人!看大杯侍候。”

  公孫彤一揮手,立見一個青衣小僮捧著兩隻巨杯來到席前。

  秦羽烈親手將兩杯的滿,道:“來!乾杯!”

  柳南江至此已被秦羽烈之豪氣所染,抬腕舉杯,“鏘”的一聲,兩杯碰在一起。

  一為得意,一為灑脫,卻不由自主地暗運內力於巨觥之上。

  兩杯一觸即分,各自飲乾。

  秦羽烈振聲笑道:“柳相公好深厚的內力!”

  柳南江道:“請恕唐突之罪,在下無意一試堡主……”

  秦羽烈一揚手,道:“柳相公休如此說,你我俱因興高采烈,而不由自主。……”

  語氣一頓,又道:“秦某出道以來,只遇見兩個內力深厚之人,一為柳相公,一為昨夕前來耀武揚威之醜老人。”

  秦羽烈一提到醜老者,柳南江感到機不可失,忙即相機言道:“方才在前廳時,堡主言道那醜老人在……”

  秦羽烈一揚手制住柳南江的話,向公孫彤一擺頭,沉聲道:“傳令下去,非近衛人員不得接近內廳三十步以內,並命龍飛揚加強巡邏,回來時將廳門封閉。”

  公孫彤應命退下。

  柳南江不禁暗暗納罕,只是談談“子午谷”之事,也要如此慎重嗎?

  公孫彤傳令完畢,掩上內廳之門,重又返席歸座。

  秦羽烈這才端正容顏,緩聲發話道:“這件事還得細從頭說起。”

  柳南江道:“在下洗耳恭聽。”

  秦羽烈倏然兩道濃後一挑,問道:“柳相公可曾聽說過‘終南三君子’其名?”

  柳南江點頭答道:“聽家師提過。”

  秦羽烈道:“三君子之中,大先生‘鐵君子’古如松,二先生‘石君子’竺道台二人早年即以歸隱,不知去向,只有三先生‘竹君子’肖雲達一人居於終南三老峰頭,不時還在江湖走動。”

  柳南江插口道:“肖三先生不是早已物化了嗎?”

  秦羽烈點點頭,道:“是的,那是十二年前之事。當時江湖之間突起一項傳言,說三先生居於三老峰是為了要訪一件異寶,秦某因令師交代之事在身,聞言後即趕到三老峰頭一探究竟……”

  柳南江見對方突然停口不言,不禁插口問道:“結果如何呢?”

  秦羽烈喟嘆一聲,道:“可惜秦某晚去一步,肖三先生已於早一日死於三老峰下了。”

  柳南江微蹙眉尖,喃喃道:“以肖三先生的武功而言,竟然也……”

  秦羽烈接口道:“肖三先生獨門武功‘寒梅掌’剛柔井濟,聲震武林,當時武林中少有望其項背者,以秦某設想,肖三先生很可能是遭人暗下毒手。”

  柳南江道:“那恐怕就很難猜測是何人下的毒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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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0-30 14:28:59 |只看該作者
二十三

  秦羽烈搖搖頭,道“不然,秦某盤桓半月有餘,終於查出‘關中一龍’凌震霄於三先生被害之日曾在三老峰下出現過。”

  柳南江道:“即使如此,也不能說凌某就是謀害三先生之人。”

  秦羽烈點點頭,道:“柳相公言之有理,不過以在下想法,以三先生之武功而言,即使遭人暗下毒手,也不會一無抗拒,行兇之人必定會被三先生的‘寒梅掌’所傷。因此,秦某於離開三老峰頭之後,即四處找尋凌震霄的下落,卻再沒有見到他的蹤跡。”

  柳南江淡淡一笑,道:“堡主此去恐怕再也見不到他了。”

  秦羽烈微微一驚,道:“何故呢?”

  柳南江道:“七年前的三月三日,凌震霄已在長安城南觀的崔尚書宅‘七柳齋’中遇害,心脈震斷而亡。”

  秦羽烈問道:“柳相公何以知道?”

  柳南江道:“當時家師也在四處找,只惜晚去一步。”

  秦羽烈頷首嘆道:“既然如此,這段武林公案也就不了了之。”

  柳南江道:“不然。本門失蹤那塊玉珮雖不敢肯定是凌震霄自肖三先生處掠奪,但是,的確在凌震霄手裡出現過。而凌震霄遇害後,那塊玉珮又不知去向。”

  秦羽烈道:“以令師的看法,謀害凌震霄的凶手是誰呢?”

  柳南江道:“家師未能提供此事。”

  秦羽烈緩額首,陷於沉吟。

  柳南江關心的是有關“子午谷”一地之下落,見秦羽烈話題扯遠,趁此機會,忙又問道:“堡主知道那‘子午谷’位於何處嗎?”

  秦羽烈道:“可能在終南山中。”

  柳南江想不到對方繞了一個大圈子,仍然沒有說出確切地點,不禁一皺眉尖,道:“堡主方才言道,那醜老人在‘子午谷’結廬而居,怎麼會不知確切位置呢?”

  秦羽烈道:“因為那醜老人居於終南山內……”

  柳南江插口道:“那又如何知道醜老人所居住的地方名為‘子午谷’呢?”

  秦羽烈神色突轉凝重,道:“據秦某昨夜調查所得,醜老人雖行為聲張,舉止狂放,倒還不是一味作惡之人,有時遇人嫌其骯髒奇醜而加以奚落訕笑時,也不加深究,僅一笑置之。但是若聽說有人打聽‘子午谷’下落,則絕不放過。據秦某風聞,半月來,已有三人喪命於那根黑竹竿之下。”

  柳南江不禁心頭大駭,驚問道:“何以會如此呢?”

  秦羽烈道:“據秦某判斷,‘子午谷’一地即為醜老人結廬之所,自然,那塊地方一定也隱藏著某種秘密。”

  柳南江失笑道:“如此說來,在下倒是萬分僥倖了。”

  秦羽烈微有驚詫之色,振策問道:“柳相公昨夕曾向醜老人打聽過‘子午谷’的所在嗎?”

  柳南江點點頭,道:“曾經向他動問。”

  秦羽烈面上驚詫之色更濃,疾聲問道:“他沒有找你動手?”

  柳南江道:“當時在下話一出口,他就勃始大怒聲言,凡是查詢‘子午谷’的人絕不放過。嚴辭命其徒兒歐陽玉紋動手拿人。”

  秦羽烈追問道:“以後呢?”

  柳南江不禁面臨猶豫了,醜老人曾說與他師父舊日有約,而且識得柳南江身佩古劍名為“寒星”。

  因此,才偃兵息鼓放過了他,他猶豫著是否該將全部經過向秦羽烈合盤托出。

  突然,他腦際靈光一閃,想起醜老人所說“如今江湖論謀不論劍,鬥智不鬥力”那句話,決定留些餘地。

  心意既決,立即朗朗答道:“說來堡主也許不信,在下只閃避了歐陽姑娘一招,那位醜老人就喝退門徒,教在下快走。”

  秦羽烈頻頻頷首,道:“這位醜老人才能早年與令師互有交誼,從柳相公閃避的身法中看出相公的來歷,故而有顧慮,所以才將相公放過。”

  柳南江心頭不禁暗駭,對方的心機真是細密而又敏捷!

  秦羽烈又道:“柳相公此次前來中原,想必是專程前來查尋貴門遺室的,請問打算自哪一方面著手?”

  柳南江微一沉吟,道:“在下打算先到‘子午谷’看究竟。”

  一直靜坐的秦茹慧這時突然插口道:“柳相公,請恕茹慧冒昧。家父方才說過,為尋訪貴門遺寶,我們願盡全力幫助。相公要先前往‘子午谷’一探究竟,自然要先查出‘子午谷’位於何處,這件事情也許異常艱巨。茹慧深願與相公同行,順便一訪家母下落,再則也好與相公守望相助,不知相公願意攜帶否?”

  柳南江一時不知所措,道:“這……這……”

  秦茹慧嬌媚笑面突地一收,語氣幽幽地道:“如果相公執意不願,茹慧就不能勉強了。”

  柳南江劍眉緊蹙道:“並非在下不願,而是男女同行,有所不便……”

  秦羽烈朗朗笑道:“原來是這個緣故,柳相公大可不必如此拘泥。男女雖有別,然而武林中人分別卻不大。尤其柳相公系出名門,為一坦蕩君子,小女隨行,秦某絕對放心得過。”

  柳南江若執意不肯,又恐對方說自己小家子氣,只得一點頭,道:“堡主既如此說……”

  秦茹慧迫不及待地搶口道:“柳相公答應了嗎?”

  柳南江淡淡一笑,道:“只要姑娘不怕苦,在下深願有此良伴。”

  秦茹慧欣然離座而起,盈盈拜道:“多謝柳相公。”

  柳南江連忙起身還禮。

  兩人回座後,秦羽烈問道:“柳相公打算何時起程?”

  柳南江一皺眉頭,道:“原擬午間就要動身的,不意‘芙蓉仙子’紀緗綾與在下發生了一點小誤會,可能還要在這曲江池畔盤桓數日。”

  這時,總管公孫彤插口道:“請柳相公放寬心,這已著花外管事與芙蓉仙子傳話,三月之內由本堡給她滿意答覆。”

  柳南江連連搖頭,道:“此事怎能拖累貴堡,在下擬將事情查個水落石出,再作遠行打算。”

  公孫彤微微一笑,道:“若是柳相公相信,就交給老朽辦吧!”

  柳南江不知該如何拒絕對方,秦羽烈不禁插口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柳南江就將此事略述一遍,說到冒用請柬處,不禁有些靦腆。

  秦羽烈聽完後,沉吟一陣,道:“此事可大可小,很明顯的是有人嫁禍。柳相公,這事就交給公孫總管去辦吧。從大體上說,事因賽會而起,本堡有責任查明事實真像,論私情,秦某理應為相公代勞,相公幹萬不要因此而誤了要事。”

  這樣一來,柳南江倒是不便這櫃,只得抱拳向公孫彤一禮,道:“有勞公孫總管費心!”

  公孫彤拎須笑道:“相公太客氣了。”

  秦羽烈道:“柳相公看來頗有倦容,散了吧!……”

  轉身向公孫彤道:“吩咐龍飛揚整頓上房,侍候柳相公安歇。”

  柳南江連連稱謝,道:“堡主不必費心,在下還是回客店安歇吧!”

  秦羽烈連連搖頭,道:“那怎麼行!秦某不知倒還罷了,既知相公在此,怎能讓相公屈身客店。”

  柳南江不便婉拒,只好聽其安排。

  柳南江已有將近一個對時未曾闔眼,這一夜倒是睡得非常香甜。

  翌日黎明即起,龍飛揚親領四名青衣小僮侍候柳南江梳洗。總管公孫彤又親來陪伴吃早點,只是未見秦羽烈蹤跡,柳南江也不便動問。

  柳南江存放於“倚水閣旅店”中的箱籠衣物,公孫彤已派人前去取來。如今福兒不在身邊。行囊輕巧,於是柳南江親自動手整理。

  在整理那些書籍時,柳南江突然又想起那本在旅店中被竊的那本破書。早先柳南江曾懷疑秦羽烈派人竊去的,如今這念頭在昨夜一陣傾談後早就打消了。

  午間,秦羽烈又出現了,少不得又是大擺筵席為柳南江餞別。

  這頓酒飯一直吃到午後方才終席,又依依不捨地傾談。拖到申正光景,柳南江和秦茹慧這才分乘兩匹良駒馳出“祥雲堡”的大門,朝正南絕塵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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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杜曲是長安與終南山之間的一個大鎮,鎮上草屋林立,招商旅店和茶樓酒肆到處可見。

  這條路並非通商大道,此鎮如此繁榮,是因杜曲的招商旅店、茶樓酒肆做的是香客買賣。

  每年七、八、九,這三個月,朝山進香,雅興登高者,莫不從杜曲一過。

  鎮頭上的唐家老店,是一進鎮上的頭一家,佔了地勢之利,成了金字招牌,費用也貴得驚人:上房一宿紋銀二兩,人吃飯,馬上料,還得另外算計。

  越貴越有人住,稍有兩文的無不以住進“唐家老店”為榮。可是,“唐家老店”卻不是見銀子就接待,他還要看看這位客人的身份排場,因此每臨進香季節,別家都已客滿,而“唐家老店”總還有空著的上房,並非店主人不懂營商之道,而是萬一來了個達官顯貴,千金貴婦,騰不出上房接待,那可不是玩的。

  這天,薄暮時分,兩乘快騎來到“唐家老店”門前,馬上人是一男、一女:男的丰神俊逸,女的明豔照人。他們正是申牌光景才離“祥雲堡”的柳南江和秦茹慧。

  站在店門口的店家,憑一雙利眼於活兒,靠一張巧嘴賺銀子,一搭眼,就知道這一雙男女不是一般香客,多半是哪位朝廷大員的哲嗣,微服以索民隱,順道遊山玩水。

  店家哪敢怠慢,揚臂一揮,兩名年輕馬伕飛奔而出,各自接過馬鞍,店家也飛快來到馬前,恭禮肅客,道:“二位,辛苦啦!”

  柳南江和秦茹慧翻身下馬,接過行囊的小僮也隨後而至,柳南江看著他們卸下行囊,這才向秦茄慧擺手,禮讓先行。

  秦茹慧也不客氣,抿唇一笑,蓮步矯健地往店內行去,柳南江隨後而行。

  來到櫃前,柳南江低聲向店家道:“上房要兩間。”

  店家應了一聲,轉身帶路。

  兩間上房毗鄰而居,在分手時,秦茹慧低聲道:“柳相公,待我略作梳洗,再來你房中拜見。”

  柳南江道:“姑娘自便。”

  浴洗更衣後,柳南江又等了一刻,未見秦茹慧來,想是女兒家梳洗不像男人那樣省事,枯坐無聊,於是信步去至店堂。

  店裡甚為寬敞潔淨,約有四十餘張光滑潔亮的紅木八仙桌,此時正是用飯的時候,座間已有六七十個食客。

  柳南江放眼向座間略一打量,心頭不禁一怔。

  原來座上有不少人是前夜在“祥雲堡”群芳賽會筵席上見過的人,柳南江一出現,紛紛向他投目注視。最不妙的是“芙蓉仙子”紀緗綾也率領她的門人在座。

  不過,紀緗綾卻未去注視柳南江,對他的出現似恍若未覺。

  柳南江連忙退了回來,適巧秦茹慧來到他的房門口,向他展顏笑道:“柳相公久等了。”

  兩人進入房中,柳南江順手帶上房門,面上微有不安之色,吶吶道:“姑娘在此,不該掩門,只是在下有幾句……”

  秦茹慧落落大方地笑道:“賤妾早已說過,請柳相公勿將我看成閨閣千金,頭上三尺有神明,只要不欺暗室,胸懷坦蕩,別說關上房門,即使……”

  柳南江惟恐她說出過於大方的話,忙接口道:“難得姑娘如此開明……”

  語氣一頓,眉尖微蹙,又道:“店內住了不少前夕往貴堡赴會之人,你我同行,諒必引起種種猜疑了。”

  秦茹慧柔美一笑,道:“在柳相公面前,本不該輕出狂言,請恕賤妾冒昧說一句,我行我素,不必將那些跳樑小丑放在眼。”

  柳南江微微一怔,心想:“這秦茹慧姑娘,倒頗有乃父之風。”

  其實,秦茹慧誤會了柳南江的意思,他並非怕事,只是因為外界盛傳秦羽烈籌辦群芳賽會,一來想藉機炫耀“祥雲堡”實力,二來展現乃女才華,藉機擇一佳婿,因此,這一旦和秦茹慧同行,難免會引起別人的揣測。

  秦茹慧見柳南江不語,不禁一蹙蛾眉,道:“柳相公有所顧忌?早知如此,賤妾就不該……”

  柳南江連忙接口道:“姑娘請勿誤會,在下是為姑娘著想。”

  秦茹慧蛾眉一舒,展顏笑道:“只要柳相公無所顧忌就行了,茹慧並不拘泥這些小節,走!我們干脆到店堂內用飯去,讓他們挖空腦子去胡思亂想吧!

  兩人來到店堂,相對落座,要了幾碟應時小菜,一壺本地有名的“西鳳酒”,輕斟慢酌。

  座間果有不少人向他們頻頻注目,竊竊私語。柳南江內心不安,秦茹慧卻談笑風生,豪飲如故。

  柳南江突覺自己不如一個女子來得豪放灑脫,一念及此,豪情頓起,連飲三杯,也毫無拘束地和秦茹慧談笑起來。

  驀在此時,店家引領一個衣衫襤褸的中年漢子走了過來。

  那中年漢子拿一把沒有鞘套、黯然無光的長劍,劍尖上紮著一束稻草,那是要賣的標記。

  店家雙手扶著那中年漢子的肩頭,讓他遠遠的站著,沉叱道:“就准你在這兒站一刻工夫,除了有客人喚,你如膽敢到座間去,我就折斷你的狗腿。”中年漢子連連稱謝,雙手捧劍,規規矩矩地在店家指定的地點站著。

  柳南江初見那中年漢子捧劍求售時,心中不禁一動,繼而加以細看,卻又大失所望,只要一看那劍身上的斑斕鏽跡,就知道除了那些專門捉鬼拿妖的老道還可以拿去比畫比畫之外,保證砍不斷像拇指粗的樹枝。

  這時,已有人在揚聲問道:“喂!你那把劍要多少錢?”

  中年漢子答道:“十兩紋銀。”

  發問之人縱聲笑道:“不貴!不貴!這把劍哪兒來的?”

  中年漢子又道:“小人三代傳家之寶。”

  那人奚落地笑道:“我看你比那把劍還要寶貴,拿到西龍虎山去找張天師的門人,他們鬼畫挑符時也許用得上這把劍。”

  一時訕笑之聲此起彼落,那中年漢子滿面欲哭無淚的神情。

  柳南江看在眼裡,心中大是不忍,向那中年漢子一招手,道:“喂!你過來。”

  那中年漢子看也看見了,聽也聽見了,卻有點趔趄不前。

  店家在他身後猛力一推,大喝道:“聽見沒有?那位相公喚你,還不快主!”

  中年漢子險些跌倒,跌跌撞撞來到柳南江面前,恭敬地問道:“相公有何吩咐?”

  柳南江道:“請問老哥的先人從事何業?”

  中年漢子答道:“世代為樵,砍柴為生。”

  柳南江又問道:“怎會以這把劍來作為傳家之物呢?”

  中年漢子道:“家徒四壁,別無值錢之物。”

  柳南江道:“知道這把劍的來歷嗎?”

  中年漢子道:“小人的祖父一日在山中伐木時撿到的。”

  柳南江道:“劍給我看看。”

  秦茹慧好奇地問道:“柳相公因何對這把劍一看再看?”

  柳南江笑道:“好奇而已!”

  秦茹慧又問道:“看出什麼名堂沒有?”

  柳南江不禁失笑道:“生鐵一段,當廢料賣,也許還可以賣上五十個銅子。”

  說著,將劍交在左手,右手屈指在劍身上輕輕一彈。

  柳南江的目的不過想聽聽聲音,只聽“啦噠”一聲,竟然彈下了一塊長約二尺,寬約五分的廢鐵來。

  柳南江根本就不曾用力,大概是那把劍太朽了。

  舉座傳來一片哄笑之聲,還有人大叫“好劍呀!好劍呀!”意在奚落柳南江。

  秦茹慧不禁微微蹙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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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第四回 綠衣少女

  柳南江卻置若罔聞,微一皺眉,道:“糟糕!毀了你的傳家之物了。”

  中年漢子笑道:“這樣更好,小人的子孫睹此缺口,就會記起相公的恩典。”

  柳南江想不到一介村夫竟有這份赤心,不禁開懷笑道:“這樣吧!我再給你幾兩碎銀,去請工匠,將這塊碎片連接起來。”

  中年漢子搖搖頭,道:“不敢再讓相公破費,以小人看,這塊碎片由相公留著。托相公洪福,小人的後代若有出人頭地之日,也好登門拜謝恩典。”

  原來他要柳南江將那塊碎片留為表記。

  秦茹慧不禁失聲笑道:“別嚕嗦了,人家施恩不回報。”

  中年漢子正色道:“相公固然施恩不回報,小人也是受恩不忘報,如果相公看得起小人,就請留下這塊碎片。其實,指望小人子孫冒隆原是夢想,不過表明小人一點心意而已。”

  柳南江笑道:“我若不留下這塊碎片,你要說我看不起你,好,留著吧!”

  中年漢子這才謝天謝地退去。

  秦茹慧取笑道:“十兩銀子買一塊廢鐵。”

  柳南江道:“有許多東西是無價的,那漢子心頭萌生的感激就無法用銀子買到。”

  秦茹慧點點頭,又向道:“你當真要留下這塊碎鐵嗎?”

  柳南江微一沉吟,道“交給姑娘留著吧!”

  秦茹慧不解地問道:“給我幹什麼?”

  柳南江道:“你我同行共同作了一件善事,也該留個紀念。”

  秦茹慧道:“銀子是相公出的啊!”

  柳南江道:“正是整整花了十兩銀子,所以你千萬不能將這塊碎鐵丟掉。”

  秦茹慧將碎鐵納入懷中,嫵媚一笑,道:“有相公這一句話,這塊碎鐵的價值就不同了。”

  柳南江不禁一怔,這句話是深用玩味的,不過,他卻不願去思索這句話的含意。

  酒醉飯飽,二人又返回上房。

  來到房門口,柳南江打開房門,道:“姑娘要進來一坐嗎?”

  秦茹慧懂得進退之禮,知道柳南江的邀請只是為了禮義,於是搖搖頭,道:“不了,相公歇!”

  話聲未了,人卻已飛快地縱進房內。

  柳南江情知秦茹慧一定發現了什麼,所以也飛快地跟進。

  只見秦茹慧手裡一張紅色小箋,在那裡觀看。

  在曲江池畔的“倚水閣旅店”中,柳南江曾接到一張警告性的紅箋,此刻不禁心中一動,連忙也趕過去引頸觀看。

  這張紅箋與上次那張紅箋上的語氣迥然不同,只見箋上寫著:“你我如能同獲機緣進入子午谷中,當與相公一晤。”

  字跡娟秀,語氣溫文,一望而知,是出於女子手筆。

  秦茹慧對紅箋一揚,慢聲道:“一個女人寫的,知道是誰嗎?”

  柳南江搖搖頭,道:“除姑娘之外,在下根本就不認識別的女子。”

  秦茹慧道:“笑蓉仙子不算在內。”

  柳南江道:“那自然不算,何況她也不會和我訂這種約會。”

  秦茹慧一撇嘴唇,神色不屑地說:“這個約會真是訂得別緻,有地點無時間,柳相公!如你先到,你會等她嗎?”

  柳南江搖搖頭,道:“在下不會等她,因為這是她單方面的約會,事先並未得到在下的首肯。”“

  秦茹慧道:“如果她先到,一定會等候相公。”

  柳南江道:“如果在下沒有前去,或者先她到達後又已離開,她也會等嗎?”

  秦茹慧點點頭,道:“她會等到白頭。”

  柳南江一皺眉頭,道:“姑娘何以說得如此肯定?”

  秦茹慧道:“女人還不都是……”

  語氣一頓,玉面飛霞,連連搖搖頭,道:“不說了!不說了!柳相分早些安歇吧!”

  說罷,飛奔出房而去,手裡仍然緊緊捏著那張訂下子午谷之約的紅箋。

  夜漸深,旅店已漸趨寂靜,和衣躺在榻上的柳南江也有了朦朧的睡意。

  驀在此時,窗櫺上“沙”地一響。

  聲音非常輕微,一般人即使醒著也未必能察覺,卻瞞不過睡意朦朧的柳南江。

  他睜眼一看,窗櫺紋鳳未動,窗外月色甚明,可以看見樹影搖曳婆娑,除此以外,別無可疑影像。

  “沙”又是一響。

  這次柳南江聽得更清楚,彷彿是割紙的聲音,但是紙窗未破,窗櫺未動,這又是怎麼一回事呢?

  “沙”第三次又響了。

  柳南江肯定窗外無人,因此,當第三次響動傳來時,他反而釋懷了,他猜測可能是昆蟲的爪子抓動窗紙時發出的聲響。

  聲音異常輕微,但柳南江所得非常清晰。

  練武之人,不但視覺,聽覺異常敏銳,嗅覺也是特別敏銳,柳南江突然嗅到一陣令人欲嘔的腥味。

  接著,他又發現兩點如綠豆般大小的碧綠螢光向床前慢慢移動而來。

  柳南江雖乏江湖閱歷,一時之間難以判斷目前的情況,但是,在本能之意識中,他已料是不會有什麼好事。

  就在他提高警惕之際,那兩點綠光如閃電般向他床上摸來。

  柳南江早有準備,左手在床上一著力,人已騰空躍起,右手順勢一翻,遠足五成內力拍出一掌。

  只聽到吱吱兩聲,那兩點綠光頓失蹤跡,可是那陣腥風卻依舊存留在房間內,如果那兩點綠光是一樣活的東西,毫無疑問,已死在柳南江那一掌之下。

  柳南江業已站在屋子中央,他一動也不敢動。

  就在這時,傳來了彈門之聲,只聽秦茹慧的響音問道:“柳相公!發生了什麼事?”

  柳南江問道:“秦姑娘!請趕快拿燈來,好像有什麼東西向我襲擊。”

  秦茹慧驚道:“真的嗎?!待我去取燈來……”

  須臾,秦茹慧取來了燈,在門外問道:“柳相公,我可以推門嗎?”

  柳南江答道:“門未上閂,一推就開。不過,你要小心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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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秦茹慧輕輕推開門,她一跨進來,手中的油燈立刻照明了整個屋子。柳南江目光在屋內掃了一圈,什麼也沒有發現。

  秦茹慧也在左看右看,仍是未發現什麼。她走到柳南江身邊,悄聲問道:“是怎麼回事?

  柳南江道:“你仔細嗅一嗅看,屋內是否有一股腥風?”

  秦布慧深深吸了一口氣,點點頭,道:“嗯!簡直腥得使人想吐。”

  柳南江將櫃上的燈引燃,舉在手中,道:“秦姑娘!我們分頭找找看……”

  柳南江首先檢查窗戶,發現窗紙的最下端破了一個小洞,好像有人用小指頭戳穿似的。進店時,柳南江曾檢查過,窗紙全部完好……

  他正在沉思之際,忽聽秦茹慧叫道:“看!在這裡!”

  柳南江趕快走過去,只見秦茹慧面有驚色的伸手指著枕釁,他循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不禁暗暗抽了一口冷氣。

  原來枕畔躺著一根如手指般粗、長不足二尺的紅色小蛇,顯然已經死了。

  柳南江曾隨師父來往於荒徑小道,對蛇類識得不少,那條紅色小蛇是奇毒無比的“赤火煉”。

  柳南江怔了半晌,方喃喃道:“原來是一條奇毒無比的毒蛇。”

  秦茹慧不禁咋舌道:“好危險!見血封喉,幸虧你沒有被蛇咬著。”

  柳南江想想也不禁想到心寒,皺著眉頭道:“這是存心要我的命!”

  秦茹慧咬牙切齒地道:“基於個人利害關係,想置人於死地,不過這種暗中下手的手法太可惡!”

  柳南江苦笑道:“真難為他,一條毒蛇竟能訓練得如此馴服聽命……”

  驀然,秦茹慧以食指豎在唇間“噓”了一聲,凝聲道:“聽。”

  柳南江凝神一聲,有一股幽幽的簫聲貫耳傳來。

  秦茹慧皓腕一揮,道:“柳相公,走!”

  柳南江茫然地問道:“秦姑娘要去何處?”

  秦茹慧道:“玩蛇的人離不開一管簫,這吹簫之人就是想謀害你的人。”

  柳南江微一遲疑,道:“秦姑娘,這種事要有證據,不能全憑猜測,萬一……”

  秦茹慧道:“你聽,簫聲不成曲調,而且都是幽怨淒婉的聲音,分明是要召蛇歸去。”

  柳南江又是略作沉吟,方點點頭,道:“去看看可以,萬不可造次。”

  秦茹慧是提著短劍過來的。此時,她拔出劍鞘,挑起那條死蛇,將頭一攏,示意觀南江在前面開路。

  柳南江也取出了枕下長劍系在身上,然後才推開房門走了出去。

  此時已是亥末時分,旅客俱已進入夢鄉,萬籟皆寂,只有那嗚嗚咽咽的簫聲在夜空中飄蕩。

  兩人在院中凝聽一陣,秦茹意低聲道:“東廂第二間,就是亮燈的那一間。”

  柳南江領先走過去,來到那間屋子的門口,他又猶豫了。以何種理由扣門拜訪呢?秦茹慧的判斷來必正確,如果弄錯了再向人道歉可就貽人笑柄了。

  他故意咳了一聲,想引起房內吹簫人的注意,想不到一絲反應也沒有,簫聲依舊未斷。

  柳南江再咳了一聲,仍然沒有反應。

  秦茹慧似已不耐,劍尖在門板上一抵,房門竟未上閂,緩緩地盪開。

  這只是間普通客房,一榻、一桌、一椅。榻上盤坐著一個中年婦人,衣著一身粗布檢褲,頭髮枯黃,兩頰削瘦,正閉著眼睛在吹奏著一管黑中透亮的竹簫。房門打開,兩個人站在門口,她依然未予理睬。

  離她身軀約摸二尺之處,擱著一個竹簍,一望而知是盛蛇之物。至此,秦茹慧已證明她的判斷不錯,心中早已慍意升騰。再加上那吹蕭婦人不理不睬,無意火上加油,仍向柳南江丟了個眼色,示意他開口發問。

  柳南江較為冷靜,因為那婦人冷靜得反常:也可證明她的定力不弱,定力好也就代表內力強,因此柳南江並來急於開口。因為一開口勢必要追究到底,以柳南江的穩健性格,他必須將最後一步都想妥了,才會開始第一步。

  秦茹慧卻以為他是怕事猶豫,一步跨進房內,揚聲則道:“喂!是你的蛇嗎?”

  叫聲之中,已然一彈劍把,那條死蛇不偏不倚地落進那個竹簍之中,蛇頭垂在簍外,好像活的一樣。

  中年婦人這方放下手中竹簫,緩慢地閃開眼閉,目光向站立門口的二人一掃。

  柳南江和秦茹慧莫不暗暗吃驚,因為那婦人的目光精湛逼人,與她那種枯瘦的面容極不相稱。

  中年婦人看了他們一眼,重又閉上了眼睛,聲音低啞地問道:“我的小紅是死在哪位的手下?”

  “小紅”想必就是那條“赤火煉”,柳南江立即回道:“是被在下擊斃的,在下若相慢動手,恐怕早就沒命了。”

  中年婦人冷笑了一聲,道:“好掌法!也多虧你這種掌法‘小紅’才能保全一屍。請問相公寶號如何稱謂?”

  柳南江冷聲色:“既然連在下姓名都沒有弄清楚,就唆使毒蛇置在下於死地,這就奇怪了?”

  中年婦人仍是閉眼如故,道:“相公此言差矣!‘小紅’進居室並無惡意,是相公誤會了!”

  柳南江冷笑道:“這樣說來,我好像應該賠你一條蛇命。”

  中年婦人道:“那倒不必,我的‘小紅’很不容易遭人暗算,遇到相公,算是她的劫數。”

  柳南江走到榻前,繳聲道:“飼蛇之人,自然瞭解蛇之毒性,你說毒蛇進入我的房中並無惡意,這句話實在說不過去。”

  中年婦人沉聲問過:“相公目下的意思如何?”

  柳南江道:“若是事出無心,你該道歉,若說你飼養的毒蛇進入我的房中是你的安排,那就請說明目的安在?”

  中年婦人道:“試試你的警覺性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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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柳南江見對方承認是有意的,立刻追問道:“有何作用呢?”

  中年婦人看了他一眼,道:“因為我準備要偷取你那把古劍。”

  柳南江不禁愣住了,轉頭去望秦茹慧,她也正轉過頭來望向他,四目相接,同時浮現無數的問號。

  中年婦人又道:“妾的夫君嗜劍若狂,只要是稍有名氣的古劍,他都想弄到手中來珍藏。最後因劍罹禍,於十多年前遭人暗算,妾身從此形影孤單,誓毀天下名劍洩憤……”

  柳南江驚駭不已!天底下竟然有這種怪事,有那種狂人!

  秦茹慧冷笑道:“好大的口氣!”

  柳南江丟給她一個眼色,示意她稍安毋躁,然後向那中年婦人問道:“請問夫人如何稱謂?”

  中年婦人答道:“‘斷魂娘子’古寒秋!”

  柳南江心尖一怔,忙又問道:“再請問一聲,尊夫是……?”

  不待他問畢,古寒秋即搶口答道:“‘終南三君子’之一的三先生肖雲達。”

  “啊——”柳南江和秦茹慧不禁同聲一呼。

  古寒秋翻眼問道:“二位吃驚了嗎?”

  秦茹慧冷笑道:“的確有些意外,想不到肖夫人竟會淪為弄蛇之人!”

  古寒秋冷哼道:“姑娘的口舌真利,可借你手中那把短劍並不名貴,否則,‘小紅’必定會先去拜訪你,以你那一點有限的武功,未必是‘小紅’的對手!”

  秦茹慧勃然大怒,沉叱道:“再試試如何?”

  語罷又待拔劍進擊。

  柳南江忙喝道:“秦姑娘,住手。”

  秦茹慧倒是非常聽話,立刻鬆開了握劍的右手,仍不免悻悻然望了古寒秋一眼。

  柳南江道:“肖大人!你方才說,毒蛇進入房中,只是一探在下警覺性如何,並無惡意,顯是遁詞,夫人想要毀去在下之劍,盡可明目張膽前來,如此行為跡近宵小,豈不令三先生九泉英靈蒙羞嗎?”

  古寒秋冷笑道:“相公口齒也不弱啊!”

  柳南江冷聲道:“並不如夫人之心地險惡。”

  古寒秋目光突地一亮,咄咄逼人地投注在柳南江面上,沉聲道:“妾身並非不敢明目張膽地來找相公,只因妾旨在毀劍不想傷人!”

  秦茹意又耐不住性子輕叱道:“真狂妄得可以,明目張膽只怕你經不住柳相公三招。”

  古寒秋眼皮一翻,問道:“相公姓柳嗎?”

  柳南江點點頭,道:“在下姓柳,草字南江。”

  古寒秋又問道:“師出何門?”

  柳南江搖搖頭,冷然回道:“不便奉告。”

  古寒秋目光瞟了秦茹慧一眼,問道:“這位姑娘呢?”

  柳南江答道:“‘祥雲堡’秦堡主之千金秦茹慧姑娘!”

  古寒秋聞言不禁發出一聲長笑。

  秦茹慧粉面一寒,沉聲道:“請問,有什麼可笑之處?”

  古寒秋冷笑道:“難怪姑娘口舌若劍。原來自幼受熏陶,誰不知道‘祥雲堡’堡主秦羽烈以辯才滔略而聞名江湖!”

  這句話骨子裡分明指責秦羽烈是一個大吹法螺的偽君子!

  秦茹慧豈有聽不懂之理?一聲輕叱,短劍業已出鞘,只見萬朵劍花向古寒秋兜頭罩下。

  “叭”地一響,秦茹慧的劍勢又被對方的竹簫封住。古寒秋的身形卻依然未動分毫。

  秦茹慧練劍多年,前一晚與今晚竟先後兩次落敗,不禁心頭大駭,連連向後退了兩步,靜觀變化。

  古寨秋仍很沉靜地坐在榻上,既未指責秦茹慧輕率動劍,也未有反擊跡象。

  柳南江曾作仔細的觀察,古寒秋手中的竹蕭與頭一晚歐陽玉效手中那一根黑竹竿有異曲同工之妙,而且兩者功力也在伯忡之間,在閱歷方面,古寒秋更是凌駕歐陽王效之上,秦茹慧自然不是對手了。

  古寒秋此時聲冷如冰地道:“柳相公!限你三月之內,將身佩古劍自行毀去,否則妾身就要強行毀劍,到時難免會傷人,而傷人非妾身所願。”

  柳南江已微有慍意,冷笑道:“夫人何不此刻就動手?”

  古寒秋搖搖頭,道:“妾身並非不通情理之人。相公佩劍行走江湖,必有所為。此刻毀你之劍,無異折鳥之翼。三個月時間,想必已足夠你運用了。

  柳南江慍怒更熾,沉聲道:“慢說三月,即使三年三十年,三百年,此劍也要留存人間。”

  古寒秋冷笑道:“相公豪氣倒是不小,只怕你保不了那把劍。”

  柳南江道:“在下方才就已說過,夫人只要有本領,此刻就可將劍毀去。”

  這分明是挑戰的語氣,而且手已搭上了劍把,隨時準備一場惡戰。

  不意古寒秋不為所激,神態沉靜如恆道:“夜靜更深,二位可以回房了。”

  柳南江不得不佩眼對方的定力,單憑這方面的火候,動起手來,也未必能勝得過她。因此,向秦茹慧道:“秦姑娘!咱們走!”

  秦茹慧冷哼了一聲,退出房外。

  “叭”地一聲,房門竟然不關自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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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兩人一回身,才發覺幾個店家手提燈籠在三丈開外,向這邊張望。

  其中一個店家道:“那個女人是瘋子!相公不要理她!”

  柳南江暗中好笑,“噢”了一聲問道:“她住進店來好久了?”

  店家回道:“三天了,一分房錢也沒有給,脾氣壞得嚇人。”

  柳南江笑道:“你們就這樣好說話,客人都像她這樣,你們豈不賠老本?”

  店家唉高嘆氣地道:“說的是呀!趕又趕她不得,她不知那兒弄來許多奇毒無比的毒蛇,滿屋遊走,嚇死人!”

  柳南江驚道:“有許多毒蛇?”

  店家點點頭,道:“小人親眼看到的,甚至赤火煉啦!飯匙花、百步蛇、竹葉青……紅的、花的、青的、粗的、細的,有十多條!”

  柳南江道:“那許多毒蛇,豈不會爬出來咬死人?”

  店家搖搖頭,道:“那倒沒有,那些毒蛇好像很聽那瘋子的話。”

  柳南江笑道:“得趕緊想辦法,不然真沒有客人往你們店裡住了。”

  店家無可奈何地兩手一攤,道:“說的是呀!趕又趕不走她,又怕她所飼養的毒蛇傷著客人。所以,見兩位過來,小人立即趕過來看看。”

  柳南江搖搖頭,道:“沒事,我也不曾見到那些毒蛇。”

  店家似是放心,道:“天色不早,二位早些安歇吧!”

  二人回到上房,秦茹慧也跟進了柳南江的房中。

  秦茹慧殮眉尖問道:“柳相公過去可曾聽說過古寒秋其人?”

  柳南江搖搖頭,道:“沒有聽說過,江湖之中,知道肖三先生有妻室的人恐怕也很少。”

  秦茹慧攢眉苦思良久,道:“依我猜想,古寒秋可能和古如松有關係。”

  柳南江道:“她的來龍去脈不必費心去推敲,不過她所說的話,倒值得我們深思熟慮一番。”

  秦茹慧問道:“什麼話?”

  柳南江道:“古寒秋說,肖三先生因貪得名劍而喪生,這或許是事實。而她為了悼念亡夫,要毀盡天下名劍,就難以令人相信了。”

  秦茹慧嘴唇一撇,神色極為不屑地道:“她也做不到!”

  柳南江道:“姑不論她是否能做到,今晚她找到在下身上就不無可疑之處。在下自行走江湖以來,長劍從未出鞘,單憑劍鞘外表,就知道在下這把劍甚是名貴,那好像不太可能吧?”

  秦茹慧不作答辭,反問道:“依柳相公看,她是否?……”

  不待她說來,柳南江答道:“在下認為古寒秋目標找的是在下,並非在下身佩之古劍。”

  秦茹慧致首微點,道:“以後倒該提防……”

  語氣一頓,又道:“有件事我本想明天再告訴你……”

  柳南江搶著問道:“何事呢?”

  秦茹慧語氣遲疑地道:“是關於那張……訂約紅箋之事。”

  柳南江這才憶起方寸秦茹慧神情突變很可能與那張紅箋有關,因而試探著問道:“姑娘很留心此事嗎?在下卻早已……”

  秦茹慧道:“一來由於好奇,二來為防犯未然,想瞭解一下對方的身份。方才我曾暗訪店中投宿之女客,除了‘芙蓉仙子’那夥人之外,只有西廂房住著一個年輕女子。

  柳南江笑問道:“秦姑娘何以知道約訂之人必是年輕女子。”

  秦茹慧略為遲疑,方輕聲道:“對方不但是個年輕女子,還是個風華絕代的女子,否則,對方自慚形穢,未必敢和相公訂約。”

  柳南江輕“噢”了一聲,道:“在下倒要聽聽姑娘的高見。”

  秦茹慧道:“西廂房中那位女子年輕標緻,宛若仙女……”

  柳南江面現不悅之色,沉聲道:“姑娘太武斷了,如何能肯定?”

  秦茹慧忙不迭地接口過:“柳相公!請不要誤會我的用意,我只是想借此明了對方的身份,以及她主動訂約的動機。”

  柳南江頓時感覺方才的語氣太過嚴厲,不禁歉然地一笑,道:“依在下的看法,住在店內之年輕女子未必就是留簽訂約之人。此時正值朝山進香之期,旅客女眷甚多。”

  秦茹慧神色凝重地道:“柳相公!朝山進香的女客若非宦門達官之眷,也為殷商鉅賈之室,必定姬婢成群,隨行侍候。而此女卻孑然一身,也未投宿上房,顯然是單行獨走的武林中人。”

  柳南江也不禁引起了興趣,凝聲問道:“那女子多大年紀?”

  秦茹慧道:“約莫二兒年華,或許更小。一般人家的妻小子女,如此年齡,怎能讓她獨自外出。”

  柳南江略作沉吟,道:“秦姑娘,時辰不早,回房睡吧!明早你我早早起身,若遇見那個女子,你點出來讓在下看看。”

  秦茹慧壓低了聲道:“柳相公!我想此刻前去一探。”

  柳南江連連搖頭,道:“不行!不行!秦姑娘萬不可造次。”

  秦茹慧道:“我只是想試一試她是否武林中人,井不想招惹她!”

  柳南江仍是連連搖頭,道:“秦姑娘!你我重任在肩,不宜惹事而節外生枝。請聽在下一句勸告,回房歇息去吧!”

  秦茹慧目光一轉,點點頭道:“柳相公也早些安歇吧!”

  語罷,出房而去。

  柳南江舉燈檢視,發現桌上及榻上都沾滿了毒蛇的唾液,此時干涸凝結,頗似燭油,柳南江為防止毒液沾到身上有害,乃搬了一張乾淨的椅子在門後放下,盤腿坐在椅子上閉目靜坐。

  還不到一盞熱茶的功夫,門上又響起了彈指之聲。

  只聽秦茹慧在門外叫道:“柳相公!請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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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1-2 15:28:40 |只看該作者
二十九

  語氣似甚迫切,柳南江立即開門,讓秦茹慧進來,凝聲問道:“什麼事?”

  秦茹慧遲遲艾艾地道:“那個年輕女……女子不……不見了。”

  柳南江不禁蹙眉問道:“秦姑娘,你還是前去探看了?”

  秦茹慧神色靦腆地點了點頭,道:“想來想去睡不著,忍不住去看了一看。我先在窗外調立了片刻,發覺房內毫無動靜,試著一推門,房門應手而開,我立刻發現房內已沒有人在。燃燈一看,桌上放著一錠五兩的紋銀,那好像是留給店家的房錢。”

  柳南江負手蹀踱一陣,忽然兩道劍後一揚,道:“秦姑娘!感到困頓嗎?”

  秦茹慧搖搖頭,道:“不!我精神很好!即使再……”

  柳南江搖搖手,示意她不要說下去,然後低聲道:“姑娘說對了!在下想連夜離店,再往前趕一程,在天明前登上終南……”

  秦茹慧欣然同意,道:“好!我們即刻就走!不過……”

  語氣一頓,接道:“……要告訴店家知道嗎?”

  柳南江道:“我們要來得光明,去得磊落,自然要喚店家結了房錢以後再走,那兩匹馬只得暫時寄在這裡,騎著馬登山反而成為累贅。”

  秦茹慧道:“好!我回房略作收拾,有勞相公去喚店家……”

  話未說完,人已出門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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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盞熱茶的功夫,兩人已走到大門處。

  帳房掌櫃親自開門相送,一連聲道:“二位既有急事,敝店不便久留。來日路過,請二位再來敝店,當再好好招待一番。”

  柳南江道了謝,和秦茹慧出店而去。

  鎮口上有一排高大的榕樹距離店門口只不過三五丈遠。柳南江先一步走下台階,抬頭一看,心頭不禁大大一怔。

  原來那排榕樹之下,有一堆旺火,火堆旁坐著那個醜老人和歐山玉紋。

  歐陽玉紋雙臂環抱胸前,席地而坐,背靠樹桿,在那裡打盹。醜老人卻在大吃大嚼,抱壺痛飲。

  柳南江和秦茹慧距離那醜老人不算遠,他不可能未曾察覺,但他卻連頭都沒有抬,一味痛飲壺中之酒,口中咄咄有聲。

  秦茹慧也是一怔,悄聲道:“怪!他們也在這裡?……”

  柳南江道:“好像是存心在等我們,按照行程計算,他們早該登上終南山了。”

  秦茹慧道:“要不要?……”

  柳南江不待她說完,就接口道:“秦姑娘,你在此等著,我過去和他們搭訕幾句。”

  秦茹慧頗為不悅地道:“我為什麼不能一起過去見見他們?”

  柳南江沉吟一陣,終於點點頭,道:“一起去吧!”

  柳南江往對面才走了幾步,醜老人已抬起頭來,齡牙咧嘴地笑道:“嘿嘿!咱們又遇上了。”

  柳南江往前趕了幾步,故意用身子擋住身後的秦茹慧,語氣極為恭敬地道:“前輩因何未住進店去,秋夜霜重……”

  醜老人朗聲笑道:“哈哈!你真是個好心人!不瞞你說,老頭兒我要留著銀子打酒喝!”

  柳南江輕笑道:“前輩真會說笑話!”

  醜老人雙目一瞪,面色立刻下沉,冷聲道:“老頭兒我前天在‘祥雲堡’中就曾說過,白吃白喝是有的,卻不愛說白話。老頭兒我既沒有金山銀礦,也沒有交上一個闊朋友,又不願昧下良心去偷去搶,哪來那麼多冤枉銀子去住旅店的上房?”

  這話中分明藏著骨頭,暗示譏諷之意,柳南江不禁面上一熱,如不是秦茹慧在他身邊,他倒不會去在意對方的言辭。

  秦布慧卻已不耐煩地閃身而出,沉聲道:“這話真說得蹊蹺,誰的銀子是偷來的搶來的!”

  醜老人目光盯在她臉上看了一陣,像是突然發現似地,失聲笑道:“哈哈!我道是誰!原來是‘祥雲堡’堡主的干金小姐!名門閨秀怎地也在江湖上走動?餐風宿露的滋味不太好受啊!”

  醜老人言語中暗含譏消,聽來刺耳。而秦茹意又是個逞強爭勝之人,柳南江唯恐兩下鬧僵,連忙將秦茹慧的衣袖扯了一下,含笑向醜老人道:“前輩!在下告辭了!”

  醜老人卻無意讓他立刻離去,向他招招手,道:“喂!老頭兒我問你,半夜趕路,莫非有何急事?”

  柳南江深感不便作答,模棱兩可地回道:“在下若說並無急事,前輩也未必肯信。”

  醜老人道:“你不說,老頭兒我也知道,有一早作半個時辰離店而去,你可能是去追那個人。”

  柳南江笑道:“原來前輩在此地,並非單純煨火飲酒哩!”

  醜老人神色一正,道:“你是聰明人,該明白老頭兒我為何在這杜曲鎮上盤桓不去!”

  柳南江緩緩說道:“即使大羅神仙,也未必能猜透前輩心中的玄機。”

  秦茹慧聽醜老人說到有一個人早半個時辰離店而去,猜想必是那個留筆和柳南江訂約的年輕女子,早已無心在此耽擱下去。

  此時一見柳南江未再接話,乃一擺手,道:“柳相公,我們走。”

  在他們說話之際,背靠樹桿而眠的歐陽玉紋,始終未曾睜開眼睛。

  當柳南江正待轉身離去之際,才突地發話道:“相公慢一步。”

  柳南江微感一怔,問道“姑娘有何見教?”

  歐陽玉紋目光向柳南江一掃,慢聲道:“看相公行色匆匆,莫非是要追趕方才離店的那位年輕女子嗎?”

  柳南江本無此心但此時卻不能否認已有此種目的。因為那年輕女子的目的地也是“子午谷”,不管彼此的立場有何不同,在“子午谷”下落不明之前,同路也許還可以相互扶持。

  可是,歐陽玉紋問得如此真率,就教柳南江無法回答了。

  秦茹慧見柳南江默默不語,即搶著答道:“是又怎麼樣?”

  柳南江唯恐這種挑戰語氣引起歐陽玉紋不快,忙接著說道:“歐陽姑娘!你這句話很難答覆。在下這次行走江湖,非為遊山玩水,任何一個行蹤可疑之人,任何一件事,都值得注意。”

  歐陽玉紋微笑道:“相公的意思是說,半個時辰前離店的年輕女子也值得注意了。”

  柳南江點點頭,道:“不錯。”

  歐陽玉紋笑容微斂,道:“任何人都可以注意,最好不要去注意那個年輕女子,決不要跟在她後面走相同的路。

  柳南江心頭微怔,而面上卻仍含笑自若地問道:“為什麼呢?”

  歐陽玉紋一字字如敲金擊玉地道:“因為她走的是死路。”

  柳南江大吃一驚,秦茹慧也是面有駭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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