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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清楓語 -【相遇終有時】《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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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0-18 00:11:14 |只看該作者
第20章 說好的放手(4)

  喬時被迫回頭,沈遇左手臂彎掛著長大衣,右手輕拉著她的羽絨服帽,長身玉立的,看她回頭只衝她晃了晃掌中的手機:「手機不要了?」

  喬時這才想起手機被他從口袋裡拿走的事,下意識地伸手去拿,指尖剛碰到,沈遇手便舉高了些,只略略偏頭看她:「陪我去買件大衣。」

  「……」喬時覺得陪他買衣服過於曖昧,往不遠處的商場指了指,「你自己去就好了吧,我還有事。」

  沈遇看了她一眼,嗓音淺淡:「妳弄髒的,妳不去買難道還得我去?」

  「……」喬時被噎住,偷偷看了沈遇一眼,沈遇依然那副眉目沉斂從容平靜的模樣,她看他時他也在看她,黑眸幽深平和,完全不像在開玩笑或者調侃的樣子,所以……他是認真的?

  喬時突然就有些悲憤了,他讓她連半口霜淇淋都沒吃上,反而一本正經地怪她弄髒了他的衣服,哪有這樣的道理。

  她伸手想將帽子從他掌心下扯回來,沒扯動,沈遇也不看她,只是看向「173」:「林先生,不好意思,喬時可能得先陪我買件衣服。」

  「……」

  沈遇將喬時手中的兩根霜淇淋抽了出來,塞入「173」手中,衝他微微頷首:「不好意思。」

  手掌已改搭在了喬時肩上,稍稍用了點巧勁,喬時已被迫跟著他的腳步往前走,進了商場他才放開她。

  喬時有些悲憤,鼓著腮幫子不看他。

  沈遇也不多言,下巴往男裝店輕輕一點:「進去看看。」人已推著她進去了,往店裡掃了眼,推著她,「幫我找找看,哪件合適。」

  喬時沒有選男裝的經驗,她沒交過男朋友,雖然有大哥,但喬澤向來信不過她的眼光,從不要她給他買衣服。

  她扭肩避開了他的手掌:「我不知道你喜歡什麼樣的。而且你們男人買衣服不都很隨意嘛,能穿就好了。」

  沈遇正看著櫥窗裡的大衣,聞言扭頭看了她一眼:「說得好像妳對男人很瞭解似的。」

  「你不就是個例子,永遠黑白灰三色,西褲白襯衫西裝,黑色大衣。」喬時掰著手指頭數,「沒了。」

  沈遇翻衣服的動作略略一頓,側頭看她:「妳看過我的衣櫃了?」

  「……」

  沈遇也不為難她,指了指櫥窗上陳列著的黑色大衣:「這件怎麼樣?」

  喬時朝他臂彎裡掛著的那件看了眼:「和你手上那件有區別嗎?」看到旁邊駝色雙排扣的中長款大衣還不錯,乾脆拿了過來,「你要不要換個顏色試試?這個顯年輕。」

  話完便覺沈遇看她的眼神略古怪,但沈遇也沒說什麼,將臂彎上掛著的衣服扔她手上:「拿著。」人已將那件駝色大衣換上。

  喬時湊到鏡子前看了眼,好看是好看,但不符合他的氣場。

  「這衣服適合沈橋,」喬時點評,「你還是找你的灰黑色吧。」說著跑一邊給他挑了件深黑色的立領呢子風衣,修身中長款型,很低調簡約的英倫風格,連紐扣都是暗扣設計。

  喬時看著還不錯,一看就很符合沈遇低調沉穩的氣質,拿過來時也有些忘形,直接在他肩上比畫:「這款還不錯,你試試。」

  「還有這個圍巾。」她將同款搭配的灰黑雙色英倫圍巾遞給他。

  他長得高,她偏矮,今天還穿的雪地靴,沒墊內增高,和沈遇身高差略大,微踮著腳才到沈遇下巴處。

  沈遇只垂眸看著她忙活,也不說話,她遞東西過來就伸手拿住,她要踮腳,他就稍稍彎下身,任由她擺弄。

  導購看著有戲,在一邊可勁兒誇:「小姐眼光真好,這款英倫呢子大衣是我們品牌的最新款式,很適合妳男朋友的氣質。」

  「男朋友」三個字像一道雷,劈得喬時整個人都凌亂了,偷偷覷了眼自己和沈遇的站位,以及自己拿東西的模樣,可不就和小情侶似的嘛。

  喬時這原本很順手的動作怎麼也順手不下去了,尷尬地對導購小姐笑笑:「他不是我男朋友。」

  導購小姐和店裡其他人看她的眼神就有些微妙了,這種微妙讓喬時有些受不住,扯著嘴唇乾笑:「我哥……」

  而後在導購小姐恍然的笑容中,將衣服塞入沈遇手中,悄悄扯了扯他的袖口:「哎,你試試吧……」

  沈遇看了她一眼,依言換上,很修身合適的剪裁,確實很貼合他的氣質。

  喬時還沒開始誇自己眼光好,導購小姐已先誇了起來:「這衣服好適合先生的氣質,看著就像為您量身訂製的一樣,難得您妹妹對您這麼上心,帶一件吧。」

  還真是時刻得把她帶上。

  喬時忍著沒翻白眼,只是仰頭看沈遇。

  沈遇面色沒什麼變化,始終平靜,但顯然對她的眼光也是認可的,提著衣領稍稍整理了下,淡淡說道:「就這件吧。」

  埋單時喬時還是很自覺的,雖然她是被逼弄髒他衣服的,但沈遇都說了,她弄髒的她不負責誰負責,因此很識趣地抽了張卡遞給導購。

  沈遇看了她一眼:「喬時,給男人買衣服的都是女朋友,妳這是……」

  喬時迅速將卡收了回來,對導購微微一笑:「我哥埋單。」

  沈遇抽了卡遞過去。

  導購刷完將卡遞回來時,沈遇正從喬時手中拿過舊大衣,也沒看,只淡淡道:「給她就好。」

  沈遇的銀行卡再次回到喬時手中。

  喬時捏著有些扎手,接過後迅速塞他大衣口袋裡了:「我扔你口袋了。」

  沈遇沒和她堅持這些小事,從男裝品牌店出來,旁邊一溜的女裝品牌,沈遇偏頭看她:「要進去看看嗎?」

  喬時趕緊搖頭:「大冷天的買什麼衣服。」

  也還是不習慣和沈遇去買衣服。

  沈遇點點頭:「找家店坐會兒吧。」

  喬時哪裡敢和沈遇找個地兒坐著,明知相對無言的狀態,剛才是有事忙活不至於尷尬,真坐下來了,喬時其實是不知道和沈遇聊什麼的。他大年夜突然出現在她所在的城市裡,出現在她面前,然後像沒事人般讓她陪他買衣服,聊一些無關緊要的事,似乎很曖昧,又像再正常不過,就像闊別多年的老友,一起吃個飯逛個街,兩人甚至連曖昧的舉動都沒有。

  喬時有點膩味這種曖昧不清的感覺,也就笑著道:「改天吧,挺晚了,我也得回去了,要不然我媽會擔心。」

  沈遇只看著她不動:「不是和那位林先生約出來看煙火的,這個點回去不怕妳媽說妳?」

  他一提醒喬時才想起這個事來,正主都被他轟跑了,她還和誰看煙火磨時間?

  喬時總覺得和沈遇一起看煙火過於曖昧,笑了笑:「我媽才不管這個,我出來過她就放心了。」然後低頭看了眼手錶,「我真的得回去了。你也早點回去,拜拜。」

  她轉身想走,又被沈遇拉住羽絨服上的連帽拖了回來。

  「我送妳。」沈遇淡淡說道,人已率先往廣場外走。

  喬時帽子還被他捏在手上,被迫跟著他走。

  沈遇的車就停在廣場附近,不到十分鐘的腳程。

  走到車前時,沈遇拉開副駕駛車門,手掌輕壓著她的肩,將她推了進去,這才繞過車頭,回了駕駛座。

  啟動引擎後,沈遇扭頭看她:「住哪兒?」

  喬時正悶頭拆羽絨服連帽,掛在肩後,一整晚讓他跟拎隻小雞似的,整個廣場遊蕩。

  她試了幾次也沒能將拉鍊拉下來,沈遇看了她一眼,騰出一隻手來,又扯她的帽子:「轉過來點。」

  喬時被迫向他靠近,他趁著等紅燈的空檔替她將連帽取了下來。

  喬時抱住帽子才又有了安全感,報了自家地址。

  喬時家離這邊不算遠,半個多小時再轉個彎就到了。

  她家社區比較小,又是住了好些年了,鄰里都熟悉,她家陽臺剛好正對著社區門口,馬路邊有個風吹草動在陽臺上都能瞧得一清二楚。

  她今晚是陪「173」出去的,她媽可是守著門口等汽車引擎聲的,指不定這會兒正躲在哪兒等著。

  喬時怕被家人瞧見引起誤會,在轉彎處便對沈遇道:「我家到了,在這兒停車就好。」

  沈遇把車子停了下來,也跟著下了車,手還撐著車門,往四周望了望,沒看到社區入口:「妳走回去?」

  「前面再走幾分鐘就是了。」喬時指了指前面馬路,「我回去了。今晚謝謝你。」

  沈遇輕輕嗯了一聲,輕倚著車門沒說話,只看她。

  喬時也沒再說什麼,轉頭便想走,但想想今天大年夜,遲疑了一下,回頭看他,衝他微微一笑:「新年快樂!」

  沈遇眉目不動:「新年快樂。」

  喬時嘴角勾了勾,沒再說什麼,轉身便走,右臂卻突然被拉住。

  沈遇拉住了她的小臂,平靜的嗓音在身後徐徐淡淡地響起:「喬時,妳還沒問我為什麼會在這裡。」

  話音落下時,喬時只覺得一股深沉的力道突然從被拽著的地方襲來,拽著她整個人連連往後退了幾步,而後被輕甩在了車旁,後背壓貼著車門。沈遇長腿往前一邁,眼睛甚至沒看她,一隻手很隨意地搭在了她身側的車把上,很輕易地便將她緊緊抵在了他的胸膛和車子之間。

  「你……」喬時突然有些緊張,但不敢亂動,緊張又戒慎地看著他。

  沈遇也不緊不慢地垂下眼來,抬起另一隻手,長指輕輕拂開她被夜風吹得凌亂的頭髮,很平靜地看著她。

  「喬時,我捨不得把妳讓給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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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0-18 00:11:28 |只看該作者
第21章 向左轉,向右轉(1)

  低沉的嗓音隨著夜風徐徐灌入耳中時,喬時有些發蒙,整個腦袋裡亂糟糟的,只聽到自己的心臟怦怦地跳得飛快,雜亂無序。

  一切發生得太突然,也毫無預兆,沈遇無論是拽住她,將她輕壓在車門上,還是以這種從容徐緩的動作將她圈在他的胸膛和車門之間,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眼神都流暢自然,又乾脆帥氣得讓她沒有一絲一毫的招架能力。

  沈遇是個特別有魅力的男人,他自身的條件、他的閱歷很好地在他身上融合,並形成一種成功男人獨有的成熟魅力,低調、穩重又不失體貼,他甚至不用刻意,不經意的一個小動作、小眼神就能輕易讓她沉淪,更何況是用了心思的。

  如果他此時看著她的眼神能再深情一點點、含情脈脈一點點,喬時想她會棄械投降的。但他太冷靜了,幽深的眸子就像此時臨近子夜的天幕,深沉、平靜,黑沉得看不到底,冷靜得讓她覺得……這雙眼眸裡其實沒摻雜太多的感情,也確實不可能有太深的感情。

  她扯著嘴角笑了笑:「您在開玩笑吧?」手略略抬起,遲疑著抵在他胸口,想將他推開,但沒推動。

  沈遇只是不動聲色地看她:「我是認真的。」

  喬時突然說不出話來了,低垂著眉眼。她自然知道他是認真的,只是這份認真裡摻了幾絲感情幾分冷靜只有他自己知道。

  喬時其實是有些瞭解沈遇的,他對感情向來淡薄,但不能因此就說他不是一個好男人。

  他會給另一半足夠的自由和體貼,不干涉也不強逼,但人走了就走了,他也不會去找,去哄。

  這六年多來他從沒給過她一個電話其實就是很好的證明,當然,她其實也還不算沈遇的另一半,只是有些小曖昧,然後孤男寡女夜深人靜的,在這種小曖昧的發酵下,一個擦槍走火後一發不可收拾,肉體與肉體的糾纏,失控、瘋狂、火熱又親密。

  那是喬時唯一一次看到他霸道強硬的一面,撕掉了平靜的表皮,強勢而又失控,逼得她退無可退,被動地在他身下低吟淺喘。

  其實,他現在會出現在這裡,喬時想多半也還是因為他也是青市人,而她,恰好也是。

  喬時不知道是空氣溫度太低,凍得她異常清醒,還是因為他此時此刻過於冷靜的眼神,總之她沒像前幾天在沈遇書房裡,沈遇緩緩壓上房門,將她抵在門板上時那般驚慌失措。她抬起頭時甚至不自覺地彎唇微笑,問他:「你原本就是要回青市過年的吧?」

  沈遇也不否認,點點頭:「我每年都會回來一兩天。」

  「所以你也只是順路來找我的吧?」喬時仰頭看他,「其實假如我不恰巧在青市,而是另一個隔著一兩千公里的城市,你不會來的吧?」

  沈遇沒考慮過這個問題,他決定找她,確實恰好得知她也是青市人開始的。

  「這個問題完全沒有討論的意義。」沈遇看著她道,「因為妳就是在青市,而不是在其他地方。」

  喬時垂下眼眸:「那你找我幹嘛?」

  沈遇撫著她臉頰的手微微往下,拇指滑入她下頜底部,托著微微用力,迫使她抬起頭來看向他。

  「喬時,我們之間有種莫名的張力,相互吸引著彼此靠近,無論是六年多前還是現在,妳不能否認這一點。」

  喬時只看著他,不語,等他說完。

  「我從沒在別的女人身上遇到過這種張力,讓我想靠近她,享受和她在一起的感覺。妳是唯一一個。」沈遇嗓音依舊平靜,眼眸也是極冷靜的,「我想我以後也不太可能遇到這樣的了,我想留下妳。」

  「……」喬時完全無法跟上他的步調,這算是被表白了嗎?

  她完全沒有被表白的幸福感,他是個做大事的人,裝不下那麼多的兒女情長,相處平和,不吵不鬧,大概是他對婚姻的唯一要求。

  喬時想起前幾天,他還冷靜地和她交易,他幫她找到喬燕,她帶著喬燕離開,別再回安城。

  他是真不希望和她再有任何牽扯呢。

  現在不過才幾天……到底是客觀條件改變了他的決定,而不是主觀原因。

  她可以理解,但不能接受。

  低低哦了一聲,喬時也不發表意見,扯了縷頭髮,繞在指尖玩。

  沈遇也察覺到她的漫不經心,抵著她下頜的拇指略略用力:「喬時。」

  喬時抿著唇,偷偷看他,斟酌著道:「我覺得這種男女間的張力說白了就是荷爾蒙氣味對上了,世界那麼大,一輩子那麼長,總會對上那麼幾個的。」

  喬時手掌遲疑著又輕戳了戳他:「你……能不能先讓讓?」

  沈遇只看著她不語,也沒動,黑眸比剛才沉了幾分,黑得嚇人。

  喬時突然就不太敢戳了,不自在地抿著唇,眼睛瞥向別處。

  沈遇也不說話,就一語不發地看著她。

  喬時被瞅得壓力越發大了,眼睛往別處亂瞟了一圈後終於轉回他身上:「你到底想幹什麼?」

  沈遇說:「我想我已經表達得很清楚了。」

  喬時又轉開了臉:「我沒聽明白。」

  臉剛轉到一半下巴突然被掐住,沈遇捏著她的臉轉向他,喬時甚至來不及看清,他的臉已朝她側低下來,吻住了她,精準狠。

  喬時瞬間愣住了,而後,一聲長長的喇叭聲很適時地插入,穿透她整個意識,讓她陡然清醒過來。沈遇也抬起了頭,看向不遠處的黑色轎車。

  喬時也下意識地回頭,在看清車裡的人時整個人都嚇蒙了,急急地一把推開沈遇。

  沈遇看了她一眼,任由她推開。

  喬澤正坐在車裡,一隻手還按在喇叭上,一雙平靜的眼眸從沈遇身上平緩劃過,落在喬時身上。

  喬時現下只剩下被撞破姦情的尷尬,也不敢看喬澤,低低對沈遇說了聲:「我先回去了,晚安。」轉身便走,與沈遇錯身而過時,又被他拉住了手臂,拖著她往後扯了兩步又扯回了身邊,人沒看她,只是盯著車裡的喬澤。

  「他是誰?」沈遇問,嗓音徐緩平靜。

  喬澤這會兒也已推門下車,手肘撐在車門上,隔著車子看著喬時:「小時,他是誰?」

  這個問題喬時沒法回答自家大哥,說是朋友,擁吻都被他撞見了,說是男女朋友,也更不是了。

  喬時正兀自糾結著,沈遇已偏頭看她,又重複了一遍:「喬時,他是誰?」

  喬時正著急著:「他是我哥。」

  喬澤的視線從她身上移向沈遇,又移回喬時身上:「小時,不介紹介紹?」

  喬時彆扭著沒敢看他:「他叫沈遇。」

  手臂還被他拉著,她試著轉了轉,沒轉開。

  喬澤的視線終於從她彆扭的臉上落向沈遇扣著她小臂的手上,略頓,又緩緩抬起頭,看向沈遇。

  沈遇同時也在打量喬澤,看他轉眸看自己,禮貌地扯了扯嘴角:「你好,我叫沈遇。」

  喬澤嘴角也微微動了動:「你好。」手卻伸向喬時,「這麼晚還不回去,也不怕凍著。」

  喬時沒敢把手遞給他,但是想著要過去的,也就輕輕轉了轉被抓著的那隻手臂,沈遇鬆開了手,任由她走到喬澤那邊。

  喬澤微微拉過喬時,衝沈遇微笑:「這麼晚還麻煩沈先生送小時回來,實在不好意思。」

  沈遇也回以禮貌的微笑:「應該的。」

  喬澤也不多說廢話:「改天再謝沈先生,我們先回去了。」反手搭在喬時肩上,直接將人推進了副駕駛座。

  沈遇也沒阻止他,只是站在車旁,朝副駕駛座上的喬時看了眼。

  喬時雖覺得眼下情況尷尬,但該有的禮數還是要有的,扭過頭來,透過車窗衝他揮了揮手:「我先回去了,今晚謝謝你。」

  沈遇嘴角只是略略往上勾了一下,算是回應,沒說話。

  喬時坐在車裡,看著他慢慢被遠遠甩在身後,旁邊有喬澤坐鎮,她也不敢回頭看。

  喬澤只往後視鏡看了眼,視線又移向了正前方,淡淡問道:「妳和他什麼關係?」

  這個問題喬時不好回答,訥訥地回了句:「沒什麼關係。」

  喬澤似是輕笑了一下:「沒什麼關係還又抱又親的?」

  喬時被他說得有些羞惱:「哥……」又不自在地道,「你什麼時候在那兒的?」

  「他準備吻妳的時候。」喬澤偏頭看了她一眼,「是不是怪我摁喇叭打斷了你們的好事?」

  「……」

  喬澤也不逗她了,慢悠悠地將車子駛入社區,趁著轉彎的空檔,喬時不自覺地往後視鏡看了眼。

  喬澤說:「別看了,人早走了。」

  「……」

  「不是和那姓林的出去?怎麼變成和他一塊兒回來了?」

  喬時把今晚的事大致提了下。

  喬澤擰了擰眉:「那個男人做什麼的?家在哪兒?多大年紀?有沒有什麼亂七八糟的男女關係?人品怎麼樣?」

  一長串問題下來,全是身家調查的。

  「他家也是青市的,但在安城工作,年紀和你差不多吧。沒什麼亂七八糟的男女關係,其他的全優。」

  喬澤笑道:「這就是讓妳可勁兒往安城跑的男人啊。」

  喬時被他說得有些彆扭,又想問問他的意見,遲疑著看他:「你覺得他怎麼樣?」

  「外形配得上妳。其他的,不瞭解,暫不予評價。」

  喬時猜也是這麼個答案,喬澤是特別實際的人,不會無緣無故去肯定或者否定一個人。

  回家後喬時媽就迎了上來,問她和「173」的約會情況,喬澤這次替她擋了下來:「媽,您就別瞎擔心了,您女兒條件不差,您別老想著怎麼把她清倉出售,好像她很差勁似的。」

  話一出,喬時簡直要感激涕零,她家大哥在家裡向來最有話語權,但凡他早點對她媽說這麼一番話,她媽也不會這麼三天兩頭地張羅著給她操辦相親。

  她媽被這麼一頓搶白也是蔫了:「我這不是擔心她嘛。」

  「兒孫自有兒孫福,這種事不是您擔心得來的。」喬澤手掌直接搭她肩上,推著她回屋,「早點回去休息。」

  直接避開了她家太后的荼毒。

  回房後喬時便忙著洗漱去了,磨磨蹭蹭下來已快到零點,窗外煙火齊放,零點的煙火襯得天空異常絢爛,也異常熱鬧。

  伴著煙花聲的還有手機的短信聲,一條接一條,都是拜年短信。

  喬時把手機拿了過來,在那一堆的短信裡看到了沈遇發過來的信息,零點準時發的。

  「新年快樂!」

  看著那四個字,喬時心情很複雜。

  她是喜歡沈遇的,也很喜歡和他在一起的感覺,那種在一起時的小心動和不在一起時的小期待,是她在其他男人身上體會不到的。

  無論是外形條件還是性格氣度,或是為人處世,沈遇都太過優秀,她對他完全沒有抵抗力。

  如今這個她曾仰慕曾偷偷肖想過的男人,突然走向她,告訴她,他捨不得放開她,她不可能不心動。

  直到此刻,喬時想起他剛才將她緩緩抵在車門上,盯著她的眼睛,徐徐對她說出這句話時的畫面,心臟依然跳得很急。就像在做夢,卻又千真萬確地發生了,她覺得他下一句如果是「我們在一起吧」,她想她會傻愣愣地跟著點頭的。

  但他沒明說,她也還能存著那份理智,還有思考能力,去衡量應不應該在一起。

  感情上她願意,但現實是,沈遇太過沉著理智了,對感情也太過於淡薄,所以即使他們在一起了,她也得去適應並且接受他的理智。他不是會把心思花在女人身上的人,他會尊重她,但不可能像別的情侶般,無條件地慣著她、寵著她,某一天吵架了,不愉快了,他也未必會哄著她。甚至是她賭氣離家出走了,他也只會敞開著大門等她自己滾回來,而不是親自去把她找回來。

  喬時覺得這真的是沈遇會做的事。相互尊重,互不干涉,相處愉悅,其實沈遇對感情的要求很簡單。

  他不是個拘泥於兒女情長的人,他對另一半的要求,也必須是理智、成熟的,成熟到能處理好自己的情緒,不會無端吵鬧。

  喬時覺得他會看上她,並紆尊來找她,只是因為她恰好符合了他所要求的成熟理智,他認定她有足夠成熟的思想來管理自己的情緒,而這幾年他也確實沒遇上讓他覺得適合的,因此再遇到她時,他年紀也不小了,才想著將就。最重要的是,恰巧她也是青市人。

  如果不是發現她也是青市人,兩人其實和當年沒什麼區別,一別兩寬各生歡喜。

  這樣的認知讓喬時怎麼也沒辦法爽快地答應和他在一起。她瞭解自己,她達不到沈遇所要求的成熟理智。她是個女孩子,喜歡沈遇,就決定了她不可能滿足於沈遇的尊重。她要的是感情,是細水長流下的心動和滿足,而不僅僅是一個陪伴。

  夜越深,喬時越清醒。她沒回覆他,把手機擱桌上,正打算去睡覺,手機卻響了起來,沈遇打過來的。

  喬時看到手機螢幕上的「沈遇」兩個字時還是會心跳加快,她捏著手機遲疑了一會兒,掛斷了電話。

  沈遇的信息很快發了過來:「接電話。」

  沒一會兒又撥了過來。

  喬時遲疑了一會兒,還是接了起來,聲音力持平穩:「喂?」

  「為什麼不接電話?」沈遇問,他聲音低啞渾厚,語速徐徐緩緩的,很平和,聽著和平時無異。

  喬時聲音不覺也跟著平和:「剛才不小心按掉了。」

  「是嗎。」很平靜的兩個字,聽不出情緒。

  喬時輕捂著手機:「這麼晚了,還有什麼事嗎?」

  「喬時,妳的答案。」

  喬時知道他在說什麼,哪怕她現在只回一個「嗯」,他和她都算正式確立關係了。

  「對不起。」她低低回道。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煙火聲已經被窗戶阻隔在外面,被窩裡安靜得幾乎能聽到他綿長的呼吸聲。

  「為什麼?」他問,聲音依舊沉穩冷靜,有些低啞。

  喬時說:「我適應不了你的步調。」

  沈遇又沉默了一會兒:「好。」

  他掛了電話。

  喬時也關了手機,她心情不太好,但她知道自己的決定是對的。以後即使在一起了,類似的情況還是會很多,他輕輕鬆鬆一個「好」就能結束所有他認為沒必要的交談,她卻會因此難受很久,這種難受會經年累月地疊加,直至變成絕望,最終逃不過天各一方的結局。

  她不想走上一條能看到悲劇收場的路。

  只是理智上是一回事,情感上總是有些難受的。

  她錯過了一個她喜歡了很多年的男人。

  這個認知讓她一夜沒睡好,第二天起來連化妝品都遮不住一夜未眠的憔悴。

  馮瓊瓊約了她下午吃飯,一見面就瞧出她的狀態不對,掐著她的臉直捏:「大過年的,妳幹嘛了,怎麼蔫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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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向左轉,向右轉(2)

  「沒事啊,昨晚煙花太吵,沒睡好。」

  說完便見馮瓊瓊撇了撇嘴:「少來,妳會被煙花吵得睡不著?」又突然來了一句,「不會是和沈遇有關吧?」

  「……」喬時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幹嘛突然提他?」

  「這個嘛……」馮瓊瓊不大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和妳說個事啊,沈遇居然也是青市的。」

  喬時看向她:「你們遇到了?」

  「也不是。他今天早上突然給我打電話,說要感謝我,請我吃飯,我才知道的。」

  喬時心裡突然湧起些不好的預感,倒茶的動作都不覺停了下來。

  馮瓊瓊撓著腦袋,諂笑道:「然後他也和我打聽了一些妳的情況,我就覺得吧,妳和他其實挺搭的,錯過了可惜,就想給你們製造一下機會,就把妳也……一起約出來了。」

  「……」喬時用手指著她,「馮瓊瓊,妳……豬隊友啊妳。」

  說什麼也待不下去了,她已站起身,說道:「我和他現在關係有些微妙,不太適合見面,你們慢慢吃,我先走了,回頭再找妳。」

  喬時拿過一邊掛著的外套圍巾就想走,人還沒轉身,右肩上突然落了隻手掌,微微施力,將她又壓坐回了原處。

  喬時下意識地順著那隻溫厚的手掌回頭,沒想到是沈遇。

  他身上正穿著昨晚她給他挑的黑色大衣,手掌輕壓在她肩上,人沒看她,只是看著馮瓊瓊,禮貌頷首:「馮小姐。」

  馮瓊瓊詫異地看著兩人,乾笑著打了聲招呼,偷偷看了眼喬時。

  喬時還被沈遇的手掌壓著,起不了身,見她看過來,回了她一個白眼。

  馮瓊瓊完全不知道怎麼個情況,不動聲色地看向沈遇:「沈先生這是?」

  「我和她的問題。」沈遇淡淡道,拉了張椅子,在喬時身側坐了下來。

  喬時轉身想走,沈遇偏頭看了她一眼:「喬時,是妳拒絕我不是我拒絕妳,妳跑什麼?」

  喬時被噎住,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反駁,悶悶地喝果汁。

  馮瓊瓊完全看不懂這兩人演的哪一齣,但大概明白了,沈遇是借她約喬時呢,明顯是衝著喬時去的。她也是識趣的人,兩人明顯需要好好談談,吃了約莫一個小時她便藉口有事先走了。

  喬時拽住了她的包想跟她一起走,沈遇看了馮瓊瓊一眼:「馮小姐有事先忙吧。」

  馮瓊瓊衝喬時擠眼睛:「寶貝兒,對不住了,回頭我再謝罪。」

  扔下喬時一人開溜了。

  餐桌前一下子就只剩喬時和沈遇了,兩人其實都已吃飽了,喬時筷子都擱下好一會兒了。

  沈遇看向她:「一起走走吧?」

  「我家裡還有點事……」

  「喬時,妳不用找藉口。」沈遇說著已起身,倏地彎身拉住了她的小臂,「只是在商場裡走走。」

  喬時被拖著踉蹌起身。

  他所謂的商場走走,卻是去了珠寶專櫃。

  喬時莫名生出沈遇要帶她挑戒指的荒謬感來,人在門口就遲疑了:「那個……我真的有事……」

  「一會兒就好,晚點我送妳回去。」沈遇手掌搭在她肩上,壓著微微使勁,喬時便被推著進了專櫃。

  「今天我媽生日,進來幫我挑個禮物。」

  「……」

  沈遇說:「我對挑禮物這種事沒什麼經驗,妳是女孩子,應該比較懂女人的心思。」

  他語氣誠懇,喬時也不好再拒絕,但也不知道他要送什麼樣的,扭頭看他:「你想送什麼?你媽喜歡什麼樣的?」

  「項鍊吧。至於風格……」沈遇看了她一眼,「雅緻一點就行。」

  有點籠統。

  喬時也不知道該是怎麼個標準,也就估摸著來了,挑了款偏典雅的祖母綠鑲鑽項鍊。

  沈遇沒什麼意見,拿起來看了眼便交給導購了,之後又讓喬時幫忙挑了些別的小禮物,這才一塊兒離去。

  喬時想著他還要回去給母親過生日,也不好麻煩他特地送她回家,因此偷偷打了車。

  人已出商場,喬時便轉身向沈遇告別:「你不用送我了,早點回去陪伯母過生日吧。」

  話音剛落計程車的電話就打了進來,計程車已停在商場大門正對面的馬路上了。

  喬時按下接聽鍵,衝沈遇揮了揮手:「我的車到了,我先走了,拜拜。」

  沈遇往前面馬路看了眼:「車在哪兒?」

  喬時往馬路邊指了指:「喏,那邊等著了。」

  掛了電話便往計程車方向走,沒想到沈遇也跟了上來,然後在她拉開車門時伸手壓住了車門。

  沈遇彎下腰,對車裡的計程車師傅歉然笑笑:「師傅,不好意思,我們暫時不用車了,麻煩您了。」說完將喬時輕扣著車門的手拉了下來。

  喬時眼睜睜地看著計程車開走,有些怒了:「哎……你……」

  話到嘴邊又不大說得出口了,沈遇正在看她,眸色沉沉的,臉色淡得近乎面無表情了。

  喬時鮮少看到沈遇露出這種面無表情的樣子,現在仔細一回想,沈遇這一下午幾乎都是這種平靜得近乎面無表情的樣子,連和她說話的音調也平靜得嚇人。

  喬時突然湧起一種發毛的感覺,甚至不敢看他,陡然生出一股趕緊逃的衝動。她的雙腿也很忠實地做出了反應,很快轉了身想走,但動作永遠快不過沈遇,她才轉了半個身,手臂便已落入沈遇手中。

  他拽著她的手臂將她整個人拉了回來:「跑什麼?」

  喬時也不知道自己跑什麼,只是剛才那一瞬間的沈遇讓她害怕,不言不語,面色平靜,說話也是不急不緩的,偏偏帶著巨大的壓迫感,她就像又回到了書房那夜,一動不動地坐在沙發一角備受煎熬。

  好在這裡是廣場,人多車多,不像書房那樣逼仄得放大她的恐懼。沈遇也沒和她多言,手掌改壓在了她的肩上,輕推著她,把她推到了他的車前。

  沈遇拉開了副駕駛車門:「上車吧。」

  喬時偷偷看了他一眼,淡淡的眉眼,沉斂平靜的樣子,已沒有剛才的壓迫感。

  上車後的沈遇一路沉默。

  喬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昨晚他「表白」了,她拒絕了他,今天他又像沒事人一樣,和她吃飯,讓她陪他買生日禮物,言辭沒有任何不合時宜的曖昧也絕口不提昨晚,就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

  喬時有點摸不準沈遇的意思,琢磨了一會兒沒想明白。車裡暖氣正好,她昨晚又一夜沒睡,琢磨著琢磨著就不自覺睡了過去。

  她這一覺睡得有些沉,直到車子緩緩停了下來,才被體內的生物鐘擾醒了。

  喬時打著哈欠坐直身,往四周看了看,蒼茫的夜色裡不是熟悉的灰白樓宇,也不是大片大片火柴盒式的房子,而是滿目壓著積雪的交錯枝丫,大棵大棵粗壯的枝幹,以及一棟棟淺灰純白的別墅,透著淺淺淡淡的昏黃燈光。

  喬時整個人都被嚇醒了,扭頭看沈遇:「這是哪兒?」

  沈遇剛停穩車,側頭看了她一眼:「我家!」

  「……」喬時先是一愣,再反應過來時已經迅速推開車門下了車。

  沈遇也不攔她,跟著她一塊兒下了車。

  喬時往四周看了眼,轉身想走,被沈遇伸手攔了下來。

  「陪我進去待會兒。」沈遇說,手掌已改扣住了她的肩,半強迫地推她進屋。

  喬時可勁兒轉著身子,就是脫不開他的鉗制,她一下就惱了:「我不進去!」

  沈遇沒理她,手掌壓著她的肩微微用力,幾乎是用推的了。

  喬時怒瞪向他:「我昨晚已經說得很清楚了。」

  「我知道,」沈遇平靜地看她,「但我沒說清楚。」

  他嗓音平穩,隱隱有些沉。

  喬時不確定,人卻安靜了下來,心不甘情不願地看了他一眼。

  沈遇也在看她,面色沉定,眉目依舊沉斂平靜。

  在他過於沉靜的眼眸下,喬時覺得自己就像要不到糖的小孩,任性嬌蠻,無理取鬧,可明明她才是該理直氣壯的那個。

  她有些沮喪,也有些賭氣,悻悻然地背過身:「喏,我現在給你時間,有什麼沒說清楚的,你說吧。」

  沈遇似是輕嘆了口氣,高大的身影突然朝她傾下來。喬時嚇了一跳,條件反射地側身想避開,但肩膀還是落入了他的掌中,被輕扣著。

  「先陪我進去待會兒。」

  屋裡都是他的家人,大過年的……

  喬時怎麼想怎麼覺得彆扭,扭著肩想避開他的手掌:「你去見你家人,我沒事陪你進去幹嘛啊?」

  但沒能掙脫開,扭扭捏捏間已被推到了他家門口。大門正敞著,亮著燈,屋裡人正好奇地盯著他們兩個看。

  面對那一雙雙陌生而好奇的眼睛,喬時尷尬異常,手輕擋著半邊臉轉身想走,手臂再次落入沈遇掌中,硬是拖著將她拉回了身邊,一塊兒進了屋。

  屋裡人早看傻了。因著沈遇幼時被收養的事,和這邊家人總有些距離感,一年也就春節回來個一兩天。

  沈遇父母出於對他的虧欠,對他的事向來不敢干涉,不像對老二沈司珩和老三沈司思那般,喜歡管束著。

  沈遇一年能回來個一兩天,他們已是欣喜異常,至於他的婚姻,更是不敢妄加干涉,對於他想找什麼樣的女人也都是由著他的喜好。只是這麼多年來,也沒見他有結婚的意思,連個女朋友都沒有,偶爾旁敲側擊問起,也都是被他以工作忙打發了,這一蹉跎就蹉跎到了這個年紀,始終沒半點消息。沒想到他今天突然帶了個女孩回來,一大家子人都有些反應不過來,一個個愣愣地看著兩人。

  沈遇面色始終平靜,反倒是被迫跟在他身側的喬時,臉上的尷尬連他們這些外人都瞧出來了。

  沈母是最先回神的,遲疑著看了喬時一眼,視線落回沈遇身上:「司騏,這位是……」

  沈司騏是沈遇被收養前的名字,他的父母還是習慣以這個名字稱呼他。

  喬時不知道,詫異地看了沈遇一眼。

  「一個別名。」沈遇低低解釋了一聲,輕推著她微微向前,向眾人做了個介紹,「喬時。」

  很簡短,並沒有過多贅述。

  喬時的尷尬稍減,不自在地衝沈母打了聲招呼:「伯母新年好。」

  沈母雖不知喬時身家來頭,但看著模樣乖巧討喜,而且是沈遇親自帶回來的姑娘,心裡已是歡喜,笑著回了句「好」後,已轉身抽了個紅包,塞入喬時手中:「新年快樂。」

  喬時那麼大個人了哪敢亂收紅包,嚇得趕緊推了回去:「謝謝伯母,這紅包我不能收……」

  中途被沈遇截了下來,重新塞回她手中:「給妳妳就好好收著。」然後看向沈母,「媽,生日快樂!」

  他將喬時剛挑的祖母綠項鍊遞了上去:「這是喬時給您挑的生日禮物,您看看。」

  「……」喬時詫異地看了沈遇一眼,趕緊補了一句,「這是沈遇專門給您挑的。」

  她本意只是想解釋,沈遇那話歧義太大,沒想到這麼一解釋,眾人反倒當成了小倆口在相互謙讓,一個個一副「我瞭解」的模樣。尤其是沈母,看著這兩人,越看越滿意,笑著道:「小時有心了。過來玩就好,還帶什麼禮物啊。」

  「不是,我……」喬時有苦難言。

  沈遇父親這會兒已笑著接過了話茬:「這項鍊真不錯,費心了。」還不忘衝沈遇誇讚了幾句,「司騏,眼光不錯,小時人漂亮也懂事識大體,好好對人家。」

  喬時:「……」

  沈遇沒點頭應是,只是微微勾起嘴角,給喬時做介紹:「這是我爸。」

  喬時不得不擠出笑容又打了聲招呼:「伯父,新年快樂。」然後掌心裡又多了個脹鼓鼓的紅包。

  喬時臉上的笑容這下是真的掛不住了,那兩個紅包拿在掌心裡硌得慌,這陣仗這架勢,她怎麼看都覺得自己是在見家長。而且今天是沈遇母親的生日,雖沒大張旗鼓地操辦,卻還是請了不少親朋,二三十號人,這會兒全看著她。

  她悄悄地扯了扯沈遇的衣角,想讓他把話說清楚,沈遇卻似沒留意到,拉著她,一一為她介紹其他人。喬時騎虎難下,在沈遇的引見下,被迫和沈家親戚一一問好。

  一圈招呼下來,喬時手上已經積了厚厚一遝紅包,大夥兒都將她當沈家兒媳婦了。

  喬時這下是真的演不下去了,趁著沒人注意,悄悄扯了扯沈遇的衣角,壓低了聲音:「哎,你解釋一下啊,這紅包我不能要。」

  沈遇微微側首,也壓低了聲音:「給妳妳就收著,還有嫌錢多的啊?」

  「那也得看是誰給的。」喬時偷偷將紅包往他大衣口袋裡塞,沈遇沒攔她,只是側首與她耳語,「妳再怎麼塞,紅包還是妳收下的。」

  旁人看著小倆口耳語的模樣,眼神裡都不覺多了幾分曖昧,其中一位喬時不記得是姨母還是姑母輩的直接笑著道:「打算什麼時候結婚啊?」

  嚇得喬時紅包都拿不住了,乾笑:「不是,我們沒有……」一下子又有些語塞。大過年的和沈遇回來見家長,紅包還攥在手裡呢,否認男女朋友關係,喬時懷疑她會不會被當成騙婚的轟出去。

  沈遇也沒給她想明白的時間,禮貌地回道:「過些時候再說吧。」

  那人笑道:「到時別忘了給大夥兒發請帖。」

  沈遇只是微笑頷首,喬時乾笑著沒法接話,好在眾人的注意力也沒在他們身上太久,很快被其他話題吸引了去。

  吃完蛋糕後眾人也都三三兩兩地聊了開去,沒人注意喬時和沈遇這邊。

  喬時根本沒心思吃蛋糕,看沒人注意自己了,悄悄扯了扯沈遇的衣角,讓他借個地兒說話。

  沈遇看了她一眼,接過她吃了一半的蛋糕,輕擱在桌上:「跟我來。」他拉過她的小臂,人已往樓梯上走。

  喬時被迫跟上,估摸著是要去他的房間,低聲道:「去花園就好了。」

  「外邊零下八度。」

  「……」

  沈遇的房間在三樓,離樓梯口最遠的房間,靠近花園方向。

  他推開門讓她進去時,喬時站在門口有些猶豫,回頭往走廊別處看了眼:「那邊陽臺不行嗎?」

  沈遇回她的是搭在她肩上的那隻手掌,一聲不吭地把她推進了屋,然後砰的一聲關上了房門。

  喬時雖然前些時間已和沈遇「同居」過,但畢竟是同棟房子,不是同個房間。

  這裡就只是個臥室,依然是簡約的黑白灰色調,明朗乾淨,一張大床一組沙發,很男性化的臥室。

  喬時的視線從那張大床掃過時就有些受不住,她會胡思亂想,和她肖想過的男人孤男寡女地關在他的臥室中,她沒辦法不臉紅心跳,尤其是兩人曾在另一張類似的柔軟大床上,極盡親密地糾纏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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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0-18 00:12:01 |只看該作者
第23章 向左轉,向右轉(3)

  某些過於火熱的畫面在腦海中浮現時,喬時連呼吸都覺得發燙,下意識地轉身想逃。但沈遇就在她身後,隔著段不遠不近的距離,她一轉身,他的手掌就很順手地搭在了她的肩上,愣是將她整個人旋了回去,推著她往裡屋走。

  喬時發現沈遇很喜歡這樣摁著她的肩,直接推著她走。她和他的身高懸殊得剛剛好,讓他的手搭得很順,不至於過高也不至於過低,因此沈遇完全不用看她,就能精準捕捉到她肩膀的位置。

  但他這種習慣讓她沒辦法像拆羽絨服連帽那般去避開,她就長了這個子,不能拔高也不能拉低,只能每次都讓他剛剛好地逮了個正著,完全不用正眼瞧她就能推得她踉踉蹌蹌地逃不開他的掌控。

  喬時就在這種踉踉蹌蹌中被推到了裡屋,經過沙發時,沈遇掌心下略略用了點力,喬時就被迫以一種剛剛好的力道跌坐在了沙發上。

  她人沒來得及起身,沈遇高大的身子已朝她俯了下來,兩根手臂穩穩地搭在了她兩側的沙發背上,將她圍困在了他的雙臂和沙發間,而他就以一個很帥氣的俯視姿勢,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說吧。」沈遇嗓音淺淺淡淡。

  喬時被他以這樣一個曖昧的姿勢圍困在沙發上,心臟已經跳得有些亂,大腦跟一團糨糊似的,一團亂,根本不知道該說什麼。

  沈遇也很清楚自己的魅力,以及他的魅力對她造成的殺傷力。

  他就這麼微俯著身子,動也不動地看著她,眸光平靜而沉斂,直到她被盯得慢慢紅了耳根,沈遇終於開口:「喬時,妳根本抗拒不了我,為什麼一定要逼自己去抗拒?」

  「……」喬時還有些混亂的腦子終於開始清醒,抬眸看他。

  沈遇看著她,繼續道:「妳喜歡我,我對妳也有感覺,這是感情基礎。」

  「妳沒有男朋友,也沒有什麼亂七八糟的男女關係,我也沒有。這就避免了以後因為前男友前女友而起的相互吃醋猜忌。」

  「妳有妳的工作和愛好,我有我的事業。我們都有相對獨立的經濟基礎,也就意味著,我們婚後不會存在因一方依附另一方形成不對等的家庭關係。」

  「我的家人對妳有極大的好感,我不和父母同住,這意味著,妳不需要面對所謂的婆媳關係。」

  「我不吸煙,不酗酒,無不良嗜好,不會干涉妳的工作,也不會逼迫妳生孩子,給妳充分的空間和自由。」

  沈遇看進她的眼睛,嗓音壓低了幾分:「喬時,妳說說看,哪一點比妳相親的男人差?」

  「……」喬時腦子一下子又轉不過來了,她本就因他這個姿勢有些心猿意馬,他說話時臉又朝她逼近了幾分,兩人鼻子幾乎都貼一塊兒去了,近到能清楚感覺到他溫熱的氣息,她連呼吸都覺得困難,遑論是思考。

  沈遇只盯著她,眼眸黑沉安靜,也不說話。

  喬時乾笑著扯了扯唇:「你比他優秀。」

  沈遇眉目不動:「而妳寧願接受他也不願接受我,是吧?」

  「……」

  喬時發現,沈遇總愛在說著讓人誤解的話時,卻維持著與之相反的理智和冷靜,他什麼都看得很透,卻不會刻意去說些好話討好她。比如他一言便戳穿她喜歡他的事實,卻不會為了讓她認可他而以一句「我也喜歡妳」來回應,他知道只要他說出這麼一句話,就是前面有刀山火海擋著她也甘願走到他身邊的,但他不會做違心的事。她目前之於他,確實只是停留在一個「他對她有感覺」的狀態,這種感覺讓他想留住她。

  喬時覺得但凡她再意亂情迷一點,估計就答應了。他的分析確實沒錯,她喜歡他,他對她有感覺,他們有感情基礎,說不定隨著相處的時日漸多,這種淡淡的情感會慢慢演變成融入骨血再也無法割捨的情感,當然,喬時想,這僅限於她。沈遇那樣的人不會有這種深刻到割捨不下一個人的感情。

  撇去這點,沈遇事業有成、成熟有魅力、忠貞、溫柔體貼、無不良嗜好、尊重她的個人自由,無論哪一點,都遠遠強於她所見過的男人。

  喬時心裡在動搖,她幾乎想要答應了。她不是不婚主義者,對婚姻對家庭還是有她的憧憬,既然總歸要嫁人,嫁一個沈遇這樣的男人和一個「173」那樣的男人,傻子都知道應該選擇沈遇。而且她喜歡他,能嫁一個她喜歡又能給她足夠安全感的好男人,她有什麼好糾結的?

  「我……」喬時想說在一起,但喉嚨又像被什麼東西卡住,踏不出這一步。

  到底是有些心不甘。其他人比沈遇再差,但在感情基礎上,他們和她是對等的,都是從零開始培養。但她和沈遇不是,一開始他就是站在制高點上,以一種全權掌控的姿態看著她掙扎,所以她從一開始就註定是輸家,真出了問題,他可以全身而退,但她不行。

  慢慢冷靜下來的喬時異常清醒,他那麼好,她那麼喜歡他,別人換到她這位置,都主動去追了,她甚至不用追,他就已經放下架子,走到她面前來,告訴她,他捨不得把她讓給別人,她完全不用糾結,應該欣然接受的,她……

  喬時被自己反復糾結的心思弄得一團亂了,她本來昨晚已經完全不糾結了,說不要就不要,現在被他這麼一說,鬧得她覺得沈遇都快成根雞肋了,還是食之有味棄之可惜就是擔心卡喉嚨那種。

  喬時被自己的心思折磨得有些惱,偏沈遇身體還壓低了幾分,他的鼻尖幾乎抵上了她的鼻尖,他正干擾著她的判斷。

  她有些惱地推了他一把:「你別干擾我的判斷,我沒想清楚呢。」

  答案已經從昨晚意志堅定的「對不起」變成了現在的不確定,喬時沒察覺出前後的態度變化,沈遇是瞧清楚了,微微側過頭,直盯著她的眼睛:「妳在猶豫什麼?」

  喬時正煩著呢,看他似是還想繼續給她分析,煩躁地推了推他的肩:「哎呀,你別說了。我都說了沒可能就是沒可能了。」衝動地說完才驚覺自己說了什麼,下意識地抬頭看沈遇。

  沈遇看著她不動:「原因。」

  「你太優秀,我配不上你。」

  沈遇說:「別背臺詞。」

  「……」喬時抿了抿唇,人清醒了些,「我說實話你別介意。我覺得你這樣的人不太可能把太多時間和心思浪費在女人身上,我自認沒那麼大的氣度忍受你的忽略。結婚是要找個知冷暖的人過日子,不是找個仰慕的人來崇拜的。所以我喜歡你,但我說服不了自己接受你。」

  沈遇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眼睛一眨不眨,喬時完全不敢迎向他的目光,低垂著頭。

  許久,沈遇終於放開她,什麼也沒說。

  喬時想,沈遇平時是沒怎麼被人拒絕過的,這會兒被拒絕了估摸著心情也不會太好,屋裡氣壓有些低,她心裡也不是很好受,低低道:「我先回去了。

  也不等他應,轉身便往門口走去,手剛擰著門把,將門旋開半道縫,未及拉開,一隻手掌突然從肩後伸來,壓著將門合上了。力道不輕,震得喬時握著門把的手微顫,門也重重地響了一聲。

  喬時站在原處沒動,和上次在書房近乎一模一樣的場景,喬時卻意外地平靜,沒有上次那種被盯上的緊張感。

  其實只要沈遇不故意施壓,她和他共處一個空間完全沒什麼壓力。

  沈遇壓在門板上的手緩緩收回,平靜的話語從她身後徐徐傳來:「喬時,妳沒試過,憑什麼認定我就是不知冷暖的人?」

  話音落下時,他已扣著她的肩膀,將她旋了個身,面對著他。

  站位的變化,她再次被迫將背抵靠在了門板上,看向正居高臨下看著她的沈遇。

  沈遇面色始終平靜,是真的平靜,和剛才逼視她時的感覺完全不一樣。

  喬時眼瞼垂了下來,低聲問他:「你是不是不習慣被拒絕啊?」

  看沈遇只看著她不說話,不覺又垂下眼眸避開他的視線,只低低道:「我戀愛就是衝著結婚去的,既然一開始就知道你不是適合結婚的人,其實真沒必要浪費彼此的時間。」

  沈遇說:「我是什麼樣的人,妳六年前不是已經清楚了嗎?」

  「妳手機號留了六年不換,又千里迢迢飛來安城,喬時,」沈遇捏著她的下頜,迫使她抬頭看她,「妳明明對我別有企圖。」

  他平穩的語調像一把利刃,將她那點小心思赤裸裸地剖開來,捧到檯面上來,喬時突然覺得難堪,不只是被他看穿心思的難堪,還有自己那種裝模作樣的醜陋面貌被撕下的難堪。

  她受不了他以這種冷靜語調去分析她藏著掖著的小心思,但她沒辦法反駁。理智有些不受控,而後在這種不受控的狀態下,她選擇了一種最無理取鬧的方式掩飾她的難堪,拼命掙扎著想推開他,並說道:「你別往自己臉上貼金,好嗎?就算是,還不許我有看清楚想明白的一天嗎?」

  沈遇面色沒什麼變化,很輕鬆地就抓住了她推著他的手,阻止了她的推拒,眼眸只緊緊盯著她:「喬時,妳對這句話反彈越厲害,只說明妳越心虛。」

  喬時冷靜下來,在他面前她根本生澀得像甫出生的嬰兒。他每句話每個動作都別有目的。他衡量著每句話的殺傷力,或輕或重,火候把握得分毫不差,她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你到底還想怎麼樣?」喬時冷靜是冷靜了,但也是被他逼急了,連語氣都不自覺地有些衝。

  沈遇始終平靜,再次捏著她的下巴迫使她看著他。

  「我滿足妳的企圖。」他說,還特別一本正經。

  喬時莫名地被逗笑了,哭笑不得,這次很乾脆,別開了頭:「不要。」

  下頜微微一緊,臉又被捏著轉了回去,沈遇看著她:「真不要?」

  喬時很堅定:「不要。」

  「好!」

  話音落下時,喬時只覺得下頜一緊,臉已被迫仰起,她甚至來不及反應,只覺眼前陰影壓下,雙唇已被吻住,溫熱的觸感在相貼的唇瓣間蔓延,濕濕軟軟的。

  喬時剎那間心跳如擂鼓,抽回的手下意識地抵在他的肩上,推擠著他,但推不動。沈遇撐在門板上的手掌已改壓在了她的腰脊上,收緊了將她困入懷中,另一隻手已捧住她的臉,掌心托著她的側臉迫使她仰起頭,長指插入她的髮中,牢牢壓在她的後腦勺處。喬時完全退無可退,抵抗的動作很快在他的攻城掠地下軟了下來。

  他不止滿足於淺嘗輒止,強勢的掠奪讓她不自覺抗拒了下,手剛微微一動便再次被他手掌抓困在了身側,以著絕對主導的方式,強勢而不容拒絕地勾著她沉淪。

  喬時完全無法抗拒,男人在性事上本就是天生的學習者,尤其是沈遇這種極度聰明的男人。他太懂得怎麼撩撥她。

  喬時很快就招架不住,抗拒不知不覺間變成了回應,她甚至不記得他們是什麼時候從門口糾纏到了裡屋,她微微清醒時她正被以著一個極度不雅的姿勢被沈遇困壓在了身下。

  沈遇氣息有些重,手捧著她的臉,吻在她嘴唇、下頷和脖頸間來回移動,摩挲著她的臉頰,很溫柔繾綣也很親暱的動作,攪動著喬時的意識。

  喬時就在這片混沌迷蒙中,聽到他低啞的嗓音在耳邊低低道,「喬時,我們在一起吧。」

  喬時完全沒法思考,渾身又燥又熱,邊扭著身子邊嚶嚀著嗯了一聲,應完才回過神來,急忙抓住他的手掌:「等等!」

  沈遇任由她抓著手掌,微撐起身,看著她徐徐道:「沒有反悔的餘地。」

  「……」喬時要瘋了,一腳踹向他,半途被他截了下來,緊緊壓制住。

  「喬時,是妳親口答應的,我沒有逼妳。」他看著她,一字一句。

  喬時都快哭了:「這不算,沈遇,你不能這麼卑鄙!」

  「兵不厭詐。」沈遇沉沉地壓著她,身下柔軟的觸感讓他嗓音不覺沉啞了幾分,「喬時,只要結果是我要的,我無所謂過程。」

  「你……」

  喬時被氣得不行,偏偏整個人都被他緊緊壓制著,還是以這種極度不雅的姿勢。

  她身上的大衣早已不知何時被他剝了扔在地板上,她上半身只穿了件寬鬆版短版毛線衣,因著剛才的激情,整個衣服幾乎被捲到了胸口上,衣服上半部也被他拽著從肩膀滑落,連帶BRA肩帶,胸前大片雪白的肌膚裸露在了空氣中,上半身近乎全裸,而且沈遇一隻手掌就貼在她平坦的小腹處,雖被她的手急急抓住,但整隻手掌都還是貼合在那裡的。

  沈遇的眸色幽暗了幾分,拉過被子一角,替她將身子遮嚴實了,這才撐起上半身,翻身坐了起來,側背著喬時整理衣服。

  喬時尷尬地捂緊被子,偷偷看了他一眼。

  沈遇正不緊不慢地撣平大衣上的褶皺。相較於她的凌亂不堪,他其實要好太多,除了頭髮被她揉得亂糟糟一團,衣服也被揉弄出幾道褶皺,其他其實還好。只是許是平時看慣了他一絲不苟的樣子,如今這略凌亂的樣子反倒帶了些許禁慾的氣息,除了某處略鼓脹的衣服。

  喬時眼角餘光不小心瞥到了他小腹下的衣服,不確定是否看錯了,不覺又往那邊多看了兩眼。

  「喬時,眼睛別亂看。」

  沈遇喑啞的嗓音突然徐徐響起,回過神的喬時瞬間尷尬得紅了臉,手擋著半邊臉,默默轉開了臉,無法直視自己。

  她其實什麼也沒看到,他的大衣垂在床上,擋住了她的視線。

  沈遇靜坐了一會兒,待人完全冷靜下來,這才彎身將她的大衣撿起,遞給她。

  喬時縮在被子裡不敢動:「背過身去。」

  沈遇看著她沉默了一會兒:「喬時,該做的不該做的,我們六年前就做過了,現在害羞是不是晚了?」

  「……」喬時窘得不行,輕踢了他一記,「轉過去。」

  沈遇似是笑了一下,卻還是背轉了過去。

  喬時在被子下摸索著把衣服拾掇好,她BRA的扣子都被他解開了,被子下空間小,又怕走光,喬時折騰了半天都沒能扣上。

  沈遇背後跟長了眼睛似的:「需要我幫忙嗎?」

  喬時戒慎地看著他:「你不許轉身。」

  好在到底是穿習慣了,總算扣上了,順道將上衣拉好了,這才敢掀開被子。

  沈遇也轉過身來,替她理了理衣服。

  喬時還是不大習慣,訥訥道:「我自己來。」

  沈遇沒鬆手,垂著眼眸細細地替她將衣服撫平了,又拿過大衣讓她套上,替她將衣領和衣襟攏好。

  喬時不覺偷偷朝他看了眼,他的神態很認真,很專注的那種認真,動作也是不疾不徐的,就這麼微垂著眉眼,認真替她將衣服整理整齊,直到看不出一絲異樣。

  「謝謝。」喬時不自覺地就道了聲謝。

  沈遇抬眸看了她一眼,手掌輕落在她的肩上,替她將壓垂在衣服內的長髮攏好,長指很親暱地碰了碰她的臉頰:「走吧,我送妳回去。」

  他嗓音溫軟,動作細膩溫柔,喬時完全沒有抵抗力,安靜地點了點頭。

  下樓時部分親戚已經走了,大部分人還在,看到兩人下樓來,都笑著道:「小倆口這是躲哪兒去了?」

  沈遇只是笑了笑,和眾人先道了聲別:「你們好好玩,我先送喬時回去。」

  喬時在眾人探視的眼神下也有些尷尬,笑著和眾人道了聲別,任由沈遇拉著她出去。

  沈遇親自開車送她回去,他家距離她家也就一個多小時的車程。

  回到喬時家時還不到零點。

  喬時心裡還是不大確定,怕被她家太后瞧見,仍讓沈遇把車停在了昨晚停車的地方。

  沈遇很尊重她,沒非要把她送到她家社區門口,更沒有要求送她進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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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發表於 2019-10-18 00:12:14 |只看該作者
第24章 向左轉,向右轉(4)

  車子停下時,沈遇突然朝她傾身,雙臂微張著,在喬時反應過來時,已將她輕輕摟入懷中。

  一個很親暱很溫柔的擁抱。

  喬時不敢動,任由他抱著。

  沈遇下巴輕抵著她的頭頂。

  「喬時。」他低低叫了她一聲。

  喬時靜默著等他說完。

  「喬時,雖然剛才是用了些不太正當的手段引誘妳鬆口,但我是認真的。

  「我明天要回安城了,我只能回來兩天。從決定回來的那天起,我的目的就很明確,就是拿下妳。但我不想通過逼迫或色誘的手段留下妳,我想要妳的心甘情願。」

  「我給妳一周時間,要不要到我身邊來,妳自己決定。」

  喬時只覺得腦子裡嗡嗡地響,她什麼也想不了,只能聽他說。

  沈遇沉默片刻,手掌輕揉著她的頭髮,很親暱的姿勢,出口的話卻異常冷靜。

  「就像妳擔心的,我確實是特別實際的人。什麼情啊愛啊,對我來說都是虛的,兩個人在一起就是要踏實過日子,相處開心才是最重要的。我不能保證給得了妳什麼,但我會給妳足夠自由的空間,一個衣食無憂的環境,以及作為一個男人應盡的責任。」

  沈遇捧著她的臉,垂眸看她:「我不會讓妳受一絲一毫的委屈,這是我能給予妳的最大保證。」

  喬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她心裡亂糟糟的,她所喜歡的男人,正以最冷靜的態度,說著她認為最動人的情話。

  她有點想哭,也有點不知所措。她喜歡上的就是一個優秀得不太正常的男人,他處理感情的態度,也完全沒法以正常人論。看似深情款款,卻又冷血得讓人覺得殘忍。

  他的手掌從她的臉頰上輕輕撫過,又扣著她的後腦勺,將她的臉壓入頸窩。

  「喬時,妳在安城時,我問過妳,妳為什麼要回來。走都走了,為什麼還要回來。我不想再看到妳,甚至不想我的未來再有一個叫喬時的女人。這麼多年來,我一直告訴自己,我不要去找妳,這麼散了就散了吧,妳太年輕,不適合我。我做到了,可是妳又回來了。我已經給過妳機會了,是妳自己推開的。」

  他垂眸看著她:「喬時,是妳先回來招惹我的,我已經不想放開了。所以別讓我失望,我期待妳的答案。」

  他輕輕在她頭頂印了個吻,推開了她。

  喬時僵在原處沒動,整個大腦混混沌沌的,只聽到自己乾澀的嗓音:「如果我讓你失望了,你會怎樣?」

  沈遇沉默了片刻:「我不希望有那麼一天。」

  喬時沒搭話,木然地下了車。她沒說再見,也沒回頭看他,只是一步一步、慢吞吞地往家裡走。

  沈遇也沒走,只是坐在車裡看她,直至她的身影漸漸消失在馬路盡頭,轉入社區內,這才掉轉車頭離去。

  喬時回到家時喬澤還沒睡,正坐在沙發上,捧了本書在看。

  她一進來他便察覺到了她的異樣。

  「怎麼了?」他問,擱下書。

  喬時看了他一眼,也說不上來怎麼了,沈遇的話讓她迷茫,情感和理智沒能搭上線。

  喬澤的視線在她臉上停頓了幾秒:「和昨天那個男人有關?」

  喬時覺得,喬澤本質上和沈遇是同一類人,同樣冷情冷感,又洞察力驚人,她有點想知道沈遇的想法,也就鼓著嘴,遲疑地點了點頭:「哥,問你個事啊。」

  她把和沈遇的事大略和他說了下。

  喬澤安靜聽她說完,輕嗤了聲:「我還以為多大事。不就他吃死了妳,妳又不確定他值不值得浪費時間嗎?」

  喬時咕噥了聲:「人生大事還叫小事啊……」

  喬澤將膝上的書擱一邊,雙臂環胸,看向她:「妳現在擔心的,不就是不知道他會把多少心思放妳身上嗎?」

  「他一眼看穿了妳的所有心思,妳卻讀不懂他。這是問題癥結。」

  「他為什麼能一眼看穿妳的心思,妳想過沒有?」

  喬時茫然地搖了搖頭:「為什麼?」

  「……」喬澤輕吐了口氣,「人家對妳勾勾手指,撩一撩,妳把底兒都兜完了。」

  喬時:「……」

  喬澤:「他會撩妳,妳就不會撩他?跟個小可憐似的指望誰心疼呢?」

  「……」喬時瞪他,她以為,但凡一個會疼愛妹妹的哥哥,這種時候都會陪著妹妹一塊兒痛駡那個男人,然後迫使她和他斷絕往來,哪有這樣反過來指責她的?

  喬澤也無所謂她此時氣鼓鼓的眼神,不緊不慢地繼續道:「感情這種東西是潤物細無聲的。越理智的男人,是越察覺不到這種變化的。」說完扭頭看她:「懂?」

  喬時依然是茫然地搖頭。

  喬澤克制地轉過頭,沒忍住,抓起書本一把拍喬時腦袋上了:「這腦子,妳說人家到底看上妳哪點了?」

  喬時無力地看了他一眼:「就是哪點都沒看上,我現在才愁啊。」

  喬澤長吐了口氣,衝她勾了勾手指:「過來。」

  喬時聽話地把腦袋湊了過去。

  「有事沒事多在他面前晃。別給他答案,吊著他。」

  「……」

  喬澤說:「總之一句話,不許答應!」

  喬時有些擔心:「那他要是轉頭找別人了怎麼辦?」

  話完腦袋又挨了一記。

  喬澤看都沒看她,捏著書,指著她太陽穴將她腦袋推了開去:「既然這樣,還來問我做什麼?去,現在就給他打電話,告訴他妳答應了。」

  「哥……」喬時揉著被他拍疼的腦袋,「我這不是被撩得放不下他,又有點不甘心才找你的嘛。」

  「真不甘心就聽我的。」喬澤用書指著她,「如果他那麼輕易就放棄了,這種男人沒必要惦記。如果他還是這副不冷不熱的死樣子,妳也沒必要搭理。

  「再理智的男人,在感情面前,總會有失控的時候。」

  「如果他連失控都沒有,」喬澤又拍了她的腦袋一記,「趁早死心。總之,對付沈遇,就一個原則,他表現得越不在意,妳就要更不在意。他對妳越大度,妳就更大度。」

  喬時聽著他教科書般的理論,皺了皺鼻子:「這是餿主意吧……真心相愛的兩個人這樣猜忌來猜忌去最後肯定得出問題啊。」

  喬澤說:「你們是真心相愛的兩個人嗎?」

  喬時覺得不是。

  「這只是針對沈遇的前期作戰戰略,」喬澤強調,「別用在其他男人身上。」

  「哦……」喬時敷衍了一聲,看向他,「你這麼出餿主意,都不擔心我哪天受傷害了,跑回來找你哭?」

  「別肉麻。」喬澤淡淡瞅了她一眼,「妳以為沈遇看上妳什麼?不就是這種有事憋心裡的死樣子,安靜乖巧,不吵他不鬧他。」

  喬時又沒話說了,果然是親生的。

  喬澤繼續道:「既然叫前期作戰戰略,就是發現苗頭不對趕緊閃,別死鑽。這個只是針對妳的不甘心,如果妳主動撩都撩不動他了,妳也別忙活了。」

  「那我還不如騎驢找馬呢。先和他一塊兒,遇到合適的再甩了他,反正人我也得到了,還不吃虧。」

  「那叫找小三。」

  「……」

  喬澤說:「妳有這膽子的話,儘管去。」

  喬時衡量兩個方案的可能性,想了一晚上沒能做出取捨來。

  沈遇是上午十一點的航班,一大早給她打了電話:「我去機場,順路去接妳。」

  喬時正徘徊在方案一中,也就淡淡道:「你去機場接我做什麼啊?一路平安。」

  沈遇說:「九點鐘,我在妳家社區樓下等妳。」

  掛了她的電話,和昨晚抱著她,在她耳邊承諾給她一周時間思考的通情達理樣兒完全兩個極端。

  九點整,喬時的手機果然再次響了起來:「在哪兒?或者我直接去妳家接妳?」

  喬時生怕他真的上來,急忙說道:「等會兒,我正換衣服,就下去。」

  喬澤剛好從她旁邊路過,看了她一眼:「慫。」

  喬時衝他以唇語低低道:「今天情況特殊,具體問題具體對待。」

  喬時一下樓便看到了沈遇的車子,正對著她家窗口。

  喬時怕被她家太后看到,鬼鬼祟祟地趕緊上了車。

  車門一關上就忍不住扭頭看他:「不是說給我一周時間考慮嗎?」

  沈遇正轉著方向盤,抽空看了她一眼:「正式拒絕前,妳不就是我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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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發表於 2019-10-18 00:12:27 |只看該作者
第25章 向左轉,向右轉(5)

  「……」

  喬時突然覺得有句話說得挺對的,流氓其實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

  虧她昨晚還因為他的溫柔體貼亂感動了一把。

  她轉身提醒他:「你說過的,決定權在我。」

  沈遇沒和她就這個問題爭執,淡淡嗯了一聲。

  喬時突然想起一個事,如果她和沈遇在一起了,是她去安城,還是他回青市?

  她想起在安城那幾天,沈遇一直不讓她落單的事,也很執著於把她送離安城,他似乎很不希望她留在安城,她不知道這是否和宋勵有關,但結果都是一樣的。

  以沈遇的敏銳,他不可能沒考慮到這個問題。除非他回青市。

  「你……」喬時遲疑了下,「是打算以後回青市嗎?」

  沈遇沉默了一會兒:「以後會回,但最近這三五年,我還走不開。」

  喬時不大笑得出來了:「那如果我們真在一起了,也只能異地戀啊,總不會讓我去安城定居吧?」

  「喬時,我不希望妳再回安城。」沈遇扭頭看她,「這是橫亙在我們之間的問題。我不知道妳是否介意這個,所以我把決定權留給妳。」

  喬時怎麼可能不介意。

  他連追她都給自己制定了嚴格的行程表,步步為營,速戰速決。

  兩人真確定關係了,只能依賴社交軟體或者電話維繫這段感情,以沈遇的性子,甚至可能連打電話給她的時間都沒有,遑論見面。

  「喬時,我從一開始就知道,我們並不那麼適合彼此。我不希望妳來安城,短期內我也離開不了那裡。這麼多年來我不聯繫妳,確實有這方面的考慮。能看到結果的事,我從不會浪費一丁點時間。我一直覺得我應該找個安城的女孩,因為我很清楚,我和妳沒有未來。是妳打破了它,還讓我看到了我們的可能性。妳是青市人,我也是,妳的出現讓這一切變得剛剛好。」

  「原來只是剛剛好啊。」喬時嘴角動了動,笑不出來。

  她不介意他三五年內離不開那座城市,她介意的是,他的清醒和理智。

  他對這段關係的處理太過理智,讓她覺得,她其實沒那麼重要。

  「其實說了這麼多,你只向我傳達了一個信息,」喬時轉向他,「我對你沒那麼重要。」

  沈遇擰了擰眉。

  喬時沒說話,只是把頭轉向了車窗外,沉默了一會兒,低低道:「在前面路口停車吧。」

  沈遇看了她一眼,將車駛過去時沒停。

  「停車。」喬時聲音不大,但很堅持。

  沈遇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車速沒減。

  喬時突然失控,衝他喊:「我讓你停車,你沒聽到嗎?」

  吼完時眼淚突然就流了下來,完全不受控制。

  喬時也不去擦,只是輕咬著唇看著他,神色倔強。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都是她猜得到的大實話,可真正聽他說出來時,她覺得特別難受。

  沈遇從沒見過她哭泣的樣子,看著這樣的她,胸口有些淡淡的悶疼,沉默著把車停了下來。

  喬時一聲不吭推開車門想下車,被沈遇抓住了手臂。

  喬時沒掙扎,只是冷靜道:「放開!」

  沈遇沒放:「喬時,我很抱歉。

  「我和妳提我曾經的想法和我對未來的安排,不是為了告訴妳,妳不重要。我只是希望我們一開始就以一個坦誠的態度相待,而不是到某一天,妳突然聽到些流言蜚語,再來猜忌我的初衷。我從沒有因為一個女人寢食難安過,甚至為了見她一面,不顧手頭工作,千里迢迢飛到她的城市。如果這些在妳看來還是不夠重要的話,我希望妳親自來把我變成妳想要的樣子。」

  喬時不說話,但態度明顯軟化了些,他太容易拿捏她的七寸。

  他如果真想對她做點什麼,她完全只有被他置之死地的份。

  沈遇抽了兩張紙巾,輕輕替她將眼淚擦乾淨。

  「喬時,我想和妳在一起。但感情也是需要培養的,我和妳都需要一個培養的過程。」

  喬時只是木然地坐著,沒說話。

  他重新啟動車子,她沒什麼反應,只是安靜地靠在車窗上。

  沈遇有些擔心她,不時側頭看她,喬時始終只是平靜地盯著窗外,側臉安靜。

  他猜不透她此時的想法。這番話出口之前,他衡量了一夜。他猜得到喬時可能的反應,包括她的失控她的流淚,甚至是拒絕,他都大致預測得到,但這是一個必經的過程,喬時一開始的猶豫,就是針對他的感情的,而不是他的任何外在的附加條件。

  在沈遇看來,與其到時在一起了,她再對兩個人過去那段空窗期的不聯繫、他來青市的目的橫加猜測,不如一開始就攤開了講,有心結就先解開,而不是等到成死結了再去想著怎麼解。

  但現在看到喬時的反應,他又隱隱有些不確定,不確定剛才那番話會不會成為她的另一個心結。

  沈遇就在這種不確定中將車開到了機場。

  喬時此時已經完全平靜下來,扭頭看他:「把你的手機借我一下。」

  沈遇將手機給了她,連同開機密碼。

  喬時拿過手機,打開通訊錄,翻出沈橋的手機號,拿出自己的手機存了下。

  沈遇還在開車,也不知道她在忙什麼,只看到她一手一個手機,估摸著是在存號碼,也就問了她一句:「找誰的電話嗎?」

  「沒。」喬時存完沈橋的手機號,將手機還給了他,「謝謝。」

  客氣的話語讓沈遇略略擰了眉心:「不用這麼客氣。」

  喬時不語。

  沈遇將車停穩後,拖著行李箱與她一道往登機大廳走。

  喬時一路上也不大和他說話,只沉默地陪他辦理完登機手續,送他去安檢口。

  他買的是頭等艙,走的貴賓通道。

  喬時只送他到通道口:「一路平安。」

  沈遇盯著她望了好一會兒,突然上前一步,張開雙臂將她摟入懷中,很溫柔又很緊的擁抱。

  喬時靜靜地任由他抱了一會兒,輕扯了扯他的衣袖:「別誤機了。」

  沈遇沒鬆開她,只低聲道:「喬時,妳還是接受不了這樣的我。」

  他用的是陳述句。

  喬時沉默著不回應。

  這樣的她讓他完全摸不透。他抱著她的手臂圈緊了些,手掌壓著她的後腦,將她的臉壓入胸膛中,好一會兒才低低道:「喬時,我期待妳把我變成妳喜歡的樣子。」

  喬時又扯了扯他的衣袖:「先過安檢吧,別誤機了。」

  沈遇又抱了她一會兒。

  「一周內給我答案。」他望著她,低聲要求。

  喬時本不想點頭,但他一直看著她,她不說,他就不動。

  對望許久,喬時終是敗下陣來,輕輕點了點頭:「嗯。」

  沈遇終於放開了她。

  喬時看著他一步步走過安檢通道,從容,沉穩,不疾不徐。

  這樣的沈遇她不可能不愛。

  可是就是這樣的沈遇,她不敢愛。

  未來這樣的畫面會不斷重複,她站在安檢門外,一次次地看著他走過安檢口,他甚至不會回頭看她一眼。

  她之於他的重要,只是他想要她站在他看得到的地方,他想起她時,回頭就能一眼看到她。

  喬時想起他昨晚的話:「我只能回來兩天。從決定回來的那天起,我的目的就很明確,就是拿下妳。」然後他就在兩天內,帶著她,迅速完成了吻她、見家長、確定關係的步驟,就差了個領證。

  他太懂得拿捏她的心思,也知道怎麼撩她,所以他幾乎是完美地完成了他的排程,她只是他日程的一部分。

  喬時不想自己之於他的意義,只是一個無怨無悔等他的角色。

  可是她已經開始不確定,不確定就這麼放棄,她會不會後悔。

  兩天相處下來,她就像掉進了糖罐裡,甜蜜微酸,既想見到他,又害怕見到,這是「173」和任何男人都無法帶給她的體驗。

  沈遇太懂她,她遇不到這麼懂她又旗鼓相當的男人了。

  這幾乎讓她輕易將兩天前和他保持距離的想法全盤推翻,讓她想把握住這個男人,又不甘心被他完全掌控。

  「沈遇。」她突然叫住了他,這是她第一次這麼認真地叫他的名字。

  沈遇回頭,沉黑的眸子靜靜看著她。

  喬時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我不用一周時間了,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答案。我不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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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發表於 2019-10-18 00:12:41 |只看該作者
第26章 那麼近,那麼遠(1)

  沈遇面色不動,只是眸子黑沉了幾分,緊緊盯著她,手掌捏著的登機牌有些緊,甚至能看到手背上浮起的青筋。

  喬時靜靜地往他的手掌看了眼,視線重新落回他眼中:「同樣是要培養感情,我為什麼不能找一個我駕馭得住的?

  「我從來就不缺人追,我之所以沒有男朋友,只是因為我曾經對你心存幻想。但現在沒有了,我要找一個我喜歡的也不是多大的事。」

  喬時被他黑沉的眸子盯得手心都是汗,卻逼著自己以最冷靜的態度,一字一句地說出這番話,然後在隔著那段不小的距離裡,看了他一眼,平靜轉身。

  沈遇沉冷的嗓音自身後徐徐響起:「喬時,妳回來!」

  她沒回頭,她知道,以沈遇的理智,他不可能在即將登機時再退出登機口來抓她。

  沈遇確實不會,只是冷靜地給她打電話。

  喬時在手機鈴響了一聲後便掛斷了,關了機,出了機場,甚至沒坐他特地給她安排的回程車,和司機打了聲招呼,她上了另一輛計程車。

  人剛坐下,喬時發現她手心都是冷汗,整個人也有些虛脫,這是她第一次以這樣的態度去撩沈遇,如果不是隔著安檢那道門,她甚至拿不出這樣的勇氣。

  她想把握住這個男人,但不想讓這段關係走向悲劇。

  「他一眼看穿了妳的所有心思,妳卻讀不懂他。這是問題癥結。」

  「他會撩妳,妳就不會撩他?跟個小可憐似的指望誰心疼呢?」

  她想拿回主動權。

  喬時的手機關了三天。

  在這三天裡,她的導師謝正滔找了她兩回,都是勸她接下回訪的調研,再跑安城一趟的。

  喬時接了下來。謝正滔待她如親女兒,她不大想讓他為難,他如果不是無計可施了,不會這麼三番五次地勸她。

  她也有些想再回到安城,想再好好看看,沈橋口中那座讓沈遇放著富家少爺的滋潤日子不過,千方百計想留下來的城市。

  想知道到底是什麼,讓這個男人寧願不要她,也要守著這方寸大的地方,不離不棄。

  喬時大年初五飛往了安城,一起過去的,還有她大哥喬澤。

  喬澤是為喬燕過去的,他要把她送回她爸媽那邊。

  喬時沒和沈遇說她來安城的事,她一到安城便和喬澤先去了酒店。

  辦好入住手續後,喬時給沈橋打了個電話,告訴他,她人在安城。

  接到電話時沈橋和老三、老七幾個正陪沈遇吃飯,驚得差點兒把雞爪的骨頭咽進喉嚨裡。

  沈橋不知道沈遇回青市兩天已迅速拿下了喬時,還當兩人真橋歸橋路歸路了,偷偷看了沈遇一眼,手捂著手機沒讓他聽到,悄悄背過身,低聲問她:「妳怎麼又回來了?現在在哪兒?」

  「我剛到酒店。有空一起吃個飯嗎?」喬時問,又補充了一句,「對了,別讓你家五哥知道。」

  沈橋當喬時看到沈遇尷尬,很乾脆地道:「好。哪裡?」

  喬時報了個餐館名字。

  沈橋點點頭:「OK,一會兒見。」

  掛了電話,一抬頭見哥幾個正一個個盯著他看。

  老三先開口:「老六,和誰打電話呢?怎麼偷偷摸摸的?」

  老七揶揄著接過:「是女人吧,我聽到女人的聲音了。」而後衝他擠眉弄眼,「六哥,什麼時候瞞著大夥兒偷偷交女朋友了?」

  沈橋怕被沈遇瞧出端倪,說話都不利索了:「別胡說八道。人家找我有事。」輕咳了聲,又正色道,「那個,我一朋友過來,我去接她,就先走了,回頭聯繫。」

  不等沈遇點頭,趕緊開溜。

  喬時約的地兒離這邊不遠,一家牛排店,沈橋甚至不用開車,走路十幾分鐘就到了。

  喬時也是訂的附近的酒店,沈橋剛到沒一會兒她便到了。

  沈橋把她打量了一圈:「氣色不錯啊。怎麼過來了?」

  「工作有點事。」喬時在他對面坐了下來,把菜單遞給他,「想吃什麼?這頓飯我欠你的,隨便點。」

  沈橋隨便點了幾個菜,看向她:「妳回來,不怕又遇到我五哥啊?」

  「總不會那麼湊巧的。」喬時給他倒了杯茶,看他手腕好像纏著紗布,皺了皺眉,「手怎麼了?」

  沈橋看了她一眼:「被五哥收拾了。」

  喬時:「……」

  沈橋把當初撩沈遇的事大致說了一下,喬時有點笑不出來了。

  「他……收拾人真不手軟啊。」

  「那不廢話嘛。」沈橋衝他晃了晃傷臂,「差點兒讓他給廢了。」

  喬時不敢說話了,端起茶杯,默默喝著茶。

  想起這幾天晾著他的事,喬時心裡有些發怵。

  「老六……」喬時小心看向他,「你五哥這幾天……有什麼不對勁嗎?」

  「沒有啊,吃好睡好忙好,看著挺正常。」

  「真的沒有一絲一毫不對勁嗎?」

  沈橋很是莫名地看了她一眼:「當然沒有。」

  沒有啊……

  喬時下意識摸了摸手機,她關機三天,沈遇就給她打了兩個電話,以及一條短信:「看到信息回個電話給我。」再沒有其他了。

  她之於他,還真沒多重要呢。也可能是,他早看穿了她幼稚的小把戲,不屑於浪費時間在這些無意義的試探上。

  喬時突然覺得自己很幼稚。

  沈橋看她面色不對,側頭看了她一眼:「幹嘛呢?」

  喬時嘆了口氣,擱下手機,看向他:「其實我來安城,確實是工作問題,但部分原因,也是衝著你五哥來的。他春節時來找過我,說希望我們能在一起,我比較猶豫,撩了他一把,趁著他過了安檢,當面拒絕了他,還掛了他的電話,手機也關機了……三天。我感覺他……」

  話沒說完便見沈橋扔了刀叉,整個人幾乎彈跳起來:「妳怎麼不早說啊?」

  「……」喬時茫然地看著他,「怎麼了?」

  沈橋卻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來回叨叨:「我說他這兩天怎麼跟內分泌失調似的,原來是這事!」

  「你不是說他吃好睡好忙好,看著挺正常的嗎?」

  沈橋說:「他是吃好睡好忙好沒錯啊,但脾氣沒好啊!」說話間他人已站起身,「喬時,我老實和妳說吧,妳這次是真惹到他了。他越是不吭氣,這火就壓得越深,但他不會慣著妳。要麼,他就等著晾著妳這一陣,看妳會不會滾回來,妳不找他,時間一到,他還是會回去收拾妳。要麼,他就等著妳撞槍口上來再收拾妳。總之無論哪個,妳都完了。」

  說完就想閃人,被喬時急急抓住了衣角:「你等會兒,我話還沒說完呢。」

  「不許說!我今天沒見過妳。」沈橋拽著衣角,想抽出來,邊拽還邊衝喬時晃著右手腕,「姐,現在還疼著呢。」

  喬時任由他將衣服扯回去:「行,你走吧。」

  她拿過手機,手指按了下:「喂,沈遇嗎,是我,喬時,我現在和老六在吃飯……」

  手機被沈橋一把奪了過去。

  「妳瘋了!」沈橋壓低了聲音吼,「拿這麼幼稚的方法刺激他。沒聽清我的話嗎,他不會慣女人。」說完才發現手機根本沒撥出去。

  喬時將手機拿了回來:「我刺激他幹嘛,找個伴兒而已。」

  沈橋算是怕她了:「行,妳想說什麼都行,我們先換個地兒,我五哥就在附近吃飯,我剛走的時候就吃得差不多了,隨時可能會經過這裡。」說完伸手招來服務員要埋單。

  喬時因為他的話下意識地往門外看了眼,沒想到墨菲定律偏在這種時候應驗了,怕什麼來什麼。

  「那個是不是他?」她扯了扯沈橋的衣角,問道。

  沈橋正準備埋單來著,聞言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抬頭往外面看了眼,頓覺心驚肉跳,低咒了聲,推著喬時轉過身:「妳從那邊出去!」

  喬時今天也只是約沈橋吃個飯,感謝他上次送她去機場,沒想過要見沈遇,剛才又被沈橋恐嚇得心虛,人一緊張,扔下句「那我先走了」後便拿起包包,轉身往後門走去。

  沈橋也想趕緊開溜,沒想到剛起身便讓老七瞧見了:「那不是六哥嗎?」

  老三也跟著看了過來:「不是和女朋友約會嗎?怎麼就一個人?」

  沈遇也不覺側頭看了眼,眼角餘光不意瞥到了後門,瞳仁陡然瞇緊,腳步也倏地停下,而後在老三、老七驚詫的眼神下轉身,推開了牛排店厚重的玻璃門。

  老六剛埋完單,看到沈遇推門進來,手心都沁了汗,面上卻佯裝詫異地衝他笑:「五哥?你們吃完了?」

  沈遇看了他一眼,突然往後門走去。

  沈橋嚇得差點兒沒喘過氣來,亦步亦趨地跟了上去:「五哥,怎麼了?」

  想去攔他,又沒膽。

  沈遇沒理,撩開了後門的簾子,往門外掃了眼,摸出手機,開始撥號。

  沈橋偷偷看了眼,看到了手機螢幕上蹦出來的「喬時」兩個字,驚得差點兒伸手去摁斷,好在夠機智,盡可能地放大了嗓音,衝沈遇驚呼:「啊,老大,你竟然還和喬時偷偷聯繫啊?」

  他擔心喬時沒走遠,沈遇這電話一撥通,鈴聲一響全露餡了,因此說話時幾乎是用吼的,極盡可能地放大了音量。

  沈遇眼皮都沒動半分,逕自撥了喬的時電話。

  沈橋的心臟差點兒蹦出來,好在周圍沒鈴聲,喬時也沒接電話。

  緊張完,沈橋方覺不對勁,他和喬時只是一起吃個飯,怎麼弄得跟被捉姦似的。

  沈遇不是小肚雞腸疑心病重的人,不會連他和喬時吃個飯都橫加猜疑,再退一步講,理論上沈遇已經和喬時在一起了,眼下的情況是喬時讓沈遇找不到人,他如果幫沈遇留下喬時,明明是大功一件,該慌的是喬時,怎麼變成他先慌起來,還自作主張把人給放走了?

  想明白的沈橋恨不得抽自己兩耳刮子。

  沈遇這會兒已轉向他了:「剛才約你的是不是喬時?」

  沈橋聽出了點興師問罪的味道來,關鍵是他還和喬時一副被捉姦在床的心虛樣,想著喬時死咬著不承認,沈遇也查不出什麼,乾脆硬著頭皮扯謊:「沒有啊,她不是早走了嗎?」

  沈遇看了他一眼,也不說話,轉身走回了他和喬時剛吃飯那桌。

  桌子還沒收拾,桌上牛排只吃了一小半。

  沈遇在喬時剛才坐著的位置上站定,垂眸看著桌上沒吃完的牛排。

  沈橋感覺又坐上了過山車,一顆心隨著他視線的移動一上一下跳得慌,生怕喬時走得匆忙留下點什麼名片、手絹等洩露身份的東西。這麼擔心著就忍不住探頭往喬時座位上看,恨不得彎下腰到處找找,看她有沒有落下什麼可疑的東西。

  沈遇站在原地沒動,也沒去翻東西,只盯著喬時那一盤切成小塊的牛排看了一會兒,而後徐徐道:「牛排五分熟,開吃前習慣將牛排切成長條小塊,均勻尺寸,喜好和喬時倒是一模一樣。」然後抬眸看向沈橋,「一塊兒吃飯的是男是女?」

  沈橋臉都嚇白了,他光顧著吃飯,哪裡留意到喬時吃牛排時什麼樣,就知道她時不時拿刀子切一切,再時不時吃一兩口,輕啜半口紅酒,挺優雅的,哪知道她還有這習慣,沈遇這麼一說,擺明瞭是在等他自己招供。他繼續狡辯下去,他有的是證據逼他承認來人是喬時。

  「五哥……」沈橋一副快哭的樣子,「您有什麼話直接說吧。」

  「剛才約你的是不是喬時?」

  「你不是都看出來了嗎?」

  「她人呢?」

  「她……有事,先走了。」

  「怎麼不走前門,走後門?」

  「她……」沈橋沒敢說是他讓她走的,想著喬時都是沈遇的女朋友了,沈遇再生氣也不會把喬時怎麼樣,反倒是他,弄不好就是被收拾的下場,本著將功補過的那點小心思,乾脆把事推喬時身上去了,「我也不知道啊,會不會是……」

  沈橋遲疑著看他:「她剛看到你了,所以為了避開你才故意走後門的?」下巴還故意往喬時的位置點了下,「那個地方剛好面對著你們過來的方向呢。」

  沈遇眉目不動,只是看他:「她來安城做什麼?」

  沈橋茫然地搖搖頭:「她說是工作。」

  「她約你做什麼?」

  「就……隨便聊聊吧。」沈橋也是一頭霧水,回想和喬時閒扯的話題,確實有些不著邊兒,沒重點。

  沈遇嘴角似是勾了下:「她就專門找你聊聊?」

  沈橋連連點頭。

  沈遇說:「她千里迢迢飛安城來,電話都沒給我一個,就找你……」

  「老大,」沈橋急急打斷他,「這是她找我不是我找她的。天地良心,你別怪錯人了。」

  沈遇依然一副面色淡淡的模樣:「剛才吃飯時電話就她打的吧,你怎麼不說?」

  這個問題上沈橋是真的委屈,衝他晃了晃被扭傷的右手腕:「這不是你不讓我提的嗎?我敢提嗎,這手還要不要了?」一副被欺負的小媳婦可憐勁兒。

  沈遇淡淡看了他一眼,手突然伸向他,嚇得沈橋連連後退了幾步,正色道:「老大,我保證,我和喬時真沒什麼,就純粹朋友吃個飯。」

  話完便被沈遇無言地掃了眼:「手機給我。」

  「……」沈橋遲疑著拿出了手機,也不知道沈遇要幹嘛。

  沈遇沒接:「給喬時打電話。」

  沈橋不敢不聽,照著她剛才給他撥過來的號碼撥了回去,電話很快接通。

  「那個,喬時啊……」沈橋支支吾吾地看了眼沈遇。

  沈遇沒看他,長臂一伸,很俐落地將手機從他掌中抽了出來,舉到耳邊,對著電話那頭平靜地說道:「喬時,什麼時候我都得通過老六才能聯繫上妳了?」

  喬時沒想到是沈遇,嚇得差點兒掛斷電話。

  沈遇說:「怎麼不說話?」

  喬時清了清嗓子:「有事嗎?」

  「妳現在在哪兒?」

  喬時不敢說,她有點被沈橋影響到,現在都沒緩過來。她也不知道她在緊張啥,兩個人吃個飯而已,結果被沈橋這麼一攪和,反倒像她做了虧心事似的。

  那天撂他電話的氣勢早已沒有,喬時還記得他當時緊緊盯著她的黑沉眸子,有點不敢面對他。

  「那個……不好意思,好像信號不太好,我先掛了。」她佯裝鎮定地說完,掛斷了電話。

  沈遇將手機扔還給沈橋,沈橋忍不住偷偷看他。

  喬時做了一件他一直想做但一直沒敢做的事。

  沈遇面色很淡,眉眼低斂著,像在沉吟,沒一會兒便抬頭看他:「喬時剛才打車還是走路過來的?」

  沈橋說:「走路吧。」

  沈遇往前面馬路掃了眼:「這腳程三十分鐘內的酒店總共也就四五家。老七,回頭你托人打聽一下,有沒有個叫喬時的辦理入住手續。」又回頭看沈橋,「你別亂動,尤其是別想著給喬時通風報信,找不到她,我找你算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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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0-18 00:12:54 |只看該作者
第27章 那麼近,那麼遠(2)

  喬時掛了沈遇的電話便直接回酒店睡了過去,八點多才被敲門聲吵醒。

  敲門的是喬澤,問她要不要出去吃飯。

  喬時整個人還睏著,沒清醒過來,人抱著門一邊打哈欠一邊道:「我不下去了,哥,你幫我帶一份吧。」

  話完腦袋便挨了一記打:「整天就知道睡。」

  念叨歸念叨,喬澤看了眼錶:「一個人在酒店注意安全,別亂跑。」

  喬時邊打著哈欠邊點頭,看著他走了才關上門,往裡屋走,沒想到剛走了沒幾步門鈴聲又響了,喬時下意識地去開門:「哥……又怎麼了啊?」

  門拉開到一半,僵住了。

  門口站著的不是喬澤,是沈遇,面色沉沉的,正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喬時只覺得全身血液直往腦門湧,手腳陡然冰寒,幾乎本能地,她狠狠地把門甩上,但動作不及沈遇快,門板合上的瞬間,沈遇手掌倏地扣在了門板上,穩穩牢牢地扣著,鐵鉗一般,喬時完全推不動。

  喬時心裡一慌,鬆了手,轉身往裡屋跑。

  恐懼達到頂峰時她完全無思考能力可言,只本能逃離。

  喬時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怕什麼,沈遇很平靜,甚至沒有一絲一毫的慍色,但她就是在這種平靜裡聞到了危險氣息,不顧一切地想將這種危險阻隔在門板外。

  但她怎麼可能是沈遇的對手,棄門而逃不過短短一瞬,從門被推開再到被關上的短暫時間裡,她已落入了沈遇手中。

  他從身後抓住了她,很敏捷,很俐落,將她整個人抓住,而後困入懷中。

  喬時嚇得差點兒尖叫,從背後制住的方式,使她看不清他的神色,什麼也看不到的恐慌放大了她的恐懼,她幾乎將身子蜷縮成了一團,甚至止不住地發抖。

  然後在這種不知名的恐懼裡,沈遇低沉的嗓音在她耳邊徐徐響起:「妳跑什麼?」

  喬時也不知道跑什麼,她真被他嚇壞了,縮著身子,甚至不敢回頭看他,恨不得把自己蜷縮成一團,像蝸牛一樣,躲到殼裡去。

  偏沈遇不放過她,將她嚇得擋住耳朵的手緩緩拉了下來,抵在她耳邊說:「這會兒知道怕了?那天撩我的膽色哪去了?今天撂我電話不是挺乾脆,嗯?」

  他說話時腔調刻意壓低了幾分,沉沉緩緩的,無形中放大了聲音裡的壓迫感。

  喬時覺得,沈遇沒繼續從警太可惜了,他太懂得利用自身優勢,通過眉眼情緒和音調的轉換來製造壓迫感,先從心理上擊破,再逐步審問,沒有過硬的心理素質根本受不住。

  她向來覺得自己心理素質過硬,但現在面對沈遇,她的心理防線潰敗得不堪一擊。

  他甚至不用逼問,光以這樣徐徐的語速,連著三個反問句式,就將她擊潰,縮著身子不敢回他。

  沈遇也不逼她,輕輕捏著她的下巴,迫使她轉過臉看他。

  他漆黑的眸子在她臉上打量了一圈:「怎麼?嚇傻了?」

  喬時心臟還在狂跳,沒緩過勁兒來,不敢看他。

  「你先放開我。」細若蚊蚋的嗓音帶了幾分可憐兮兮的味道。

  沈遇看了她一眼,似乎很享受她這種敢怒不敢言的樣子,指腹輕磨著她的臉頰,嘴角勾起些淡諷的弧度,手掌猛地扣住了她的後腦勺。喬時還沒反應過來,他已吻住了她,啃咬著她的唇,又急又狠。

  沈遇的呼吸也有些重:「還掛我電話嗎,嗯?」

  喬時低低地喘著氣,一開口嗓音便帶了絲沙啞的哭腔,嚇得她趕緊閉上嘴,胡亂地搖著頭,也不太敢亂動,只是以手肘小幅度地輕撞著他的肋下,想讓他放開她。

  沈遇沒放,依然保持著從背後抱著她的姿勢:「還找不找別人?」

  喬時猛搖頭:「不找了。」

  「那天拒絕我的話還算不算?」

  喬時想說「算」,但形勢比人強,又不甘心說「不算」,低垂著臉氣鼓鼓地不說話。

  沈遇貼著她的臉頰朝她靠近了幾分:「嗯?」

  喬時縮著脖子稍稍避開:「你說過不逼迫我也不色誘我的。」

  沈遇看了眼還被她死死抓著的手臂:「我現在什麼也沒做。」

  喬時:「……」

  沈遇的視線重新落回了喬時臉上:「喬時,一周時間差不多到了,我要答案。」

  喬時彆扭地推了推他:「哪有,明明還有三天。」

  沈遇似是笑了下:「意思是妳那天機場說的話不作數了?」

  「……」

  喬時這下真氣著了,手肘狠狠往他肋間撞了下,沈遇順勢放開了她,手掌扣著她的身體將她轉了過來,替她將衣服拉好。

  喬時有些尷尬,他衣衫完好,只是略有褶皺,她卻幾乎衣不蔽體,不該摸不該碰的,被他碰了個徹底。

  沈遇替她將睡袍腰帶繫上時,氣息還有些不穩,聲音也還是有些沙啞,但聲調已恢復了往日的沉穩:「喬時,我是抱著結婚的目的接近妳的。」

  喬時低聲咕噥:「那也不能動手動腳。」

  沈遇說:「我們需要加深瞭解。」

  「……」

  沈遇已替她攏好了衣服,這才認真看向她。

  「妳怎麼過來了?」他問。

  「工作的事……」

  喬時沒說完沈遇便擰了眉:「回訪調研?」

  喬時訝異地看他:「你怎麼知道?」

  「年前你們單位有人聯繫過這邊,我回絕了。」提到工作,沈遇已恢復冷靜,「喬時,我不希望妳再摻和進來。」

  喬時皺眉,有些不明白:「只是普通調研而已,你們這邊忙沒時間沒事啊,我自己去就行的。」

  「妳不能去。」沈遇很堅持,「妳明天就回去,調研的事我向你們領導解釋。有時間我再回去看妳。」

  「……」

  咚咚──

  門外響起的敲門聲打斷了她,伴著喬澤淺淡的嗓音:「小時。」

  驚得喬時下意識地抓住了沈遇的手臂,將他推到門後,衝他比了個「噓」的動作。

  半夜三更她房裡突然多了個男人,她還穿著睡衣,讓她哥看到得瘋了。

  沈遇隱隱聽出是喬澤的聲音,看了她一眼:「妳哥?」

  喬時點點頭,手掌壓著不讓他動,一隻手去開門。

  喬澤手裡拎著袋東西,看向她:「怎麼這麼久才開門?」

  「剛才在洗手間呢。」喬時伸手接過東西,屋裡藏著個男人,她總有些不自在。

  她的不自在全落入了喬澤眼底,他瞳仁緩緩瞇起,若有所思地往屋裡掃了眼,這一眼看得喬時面皮都陡然繃緊了。她哥和沈遇似的,洞察力驚人,她在他面前沒來由地心虛。

  喬澤遞到一半的夜宵收了回去。

  「小時,是不是有事瞞我?」

  「……」喬時笑容一下子僵了,「沒有啊。」

  沈遇看了她一眼,手掌輕搭在她的肩上,走了出來。

  「你好。」他淡淡打了聲招呼,將門拉開。

  喬澤的視線從沈遇的臉上滑到他整齊的衣裝上,再緩緩掃向一臉尷尬的喬時,三更半夜,酒店房間,孤男寡女,睡衣……

  這些意象在腦海中一串聯起來,喬澤臉色當下不好了:「喬時,妳出來。」

  喬時本能想動,沈遇壓住了她,看向喬澤,客氣道:「你別誤會,我只是過來找喬時有點事,一會兒就走。」

  喬澤的視線從他半環著喬時的肩上掠過,人沒說話,喬時卻跟被燙著似的,趕緊將沈遇的手臂拉下來,乾咳了聲:「那個……哥,你買的什麼啊?」默默拿過了他手裡的夜宵。

  喬澤沒看她,看向沈遇:「沈先生,這裡是酒店,大半夜的您一個人到一個女孩子的房間,傳出去估計影響不太好。」

  沈遇點點頭:「是我沒考慮周詳。」

  他抬腕看了眼錶:「時間不早了,我先回去了。」又低頭對喬時道,「妳先休息,明天我再過來。」

  喬澤看著他離開,這才轉向喬時:「大半夜的讓一個男人進妳的房間,妳是不是傻?出門在外就沒點自我保護意識?」

  喬時被訓得沒敢吱聲,沒敢告訴他,她誤以為是他,才直接開門讓他乘虛而入了。

  「妳和他進展到什麼程度了?」

  喬時想了想:「就……接觸中,沒確立關係,他給我一周時間考慮。」

  她沒敢把那天機場路上沈遇和他說的話告訴喬澤,不用想,他是一定勸她不用考慮的。

  沒有哪個哥哥願意讓自己妹妹無條件等待一個男人,還是個事業心重,一開始就擺明了娶她當花瓶擺設的男人。

  喬時自己也有些動搖了,想起這三天來沈遇對她故意挑釁的態度,以及剛剛聊起工作時的堅持。

  他有心和她在一起,但對她的表態,他並沒有安撫的意思。她三天沒開機,他如果真的在意她的態度,不可能聯繫不到她,甚至他那天就可以馬上回頭,找她確認,而不是不聞不問,等她主動找來。

  還沒在一起,他已經用實際行動告訴她,他不會縱容她的無理取鬧。

  他的理智和冷靜,讓她感覺她這幾天就像個要不到糖的孩子,幼稚又無聊。他是個習慣強勢的男人,會體貼,卻不會有柔情的一面。喬時想,時間長了她會受不住的,他不可能放下架子來屈就她,就連她的工作,他都不希望她留在安城,甚至不問她就強硬地要求她離開這座城市。

  喬時不知道他為什麼堅持不讓她留在這座城市,剛剛的談話被喬澤打斷了,沒能聊下去。

  第二天,沈遇一大早過來接她去吃早餐,餐桌上,他遞了張回青市的機票給她。

  「喬時,妳不能留在安城。妳工作的事我會親自向你們老師解釋清楚。」

  「你……」喬時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你怎麼能這麼做,你問過我了嗎?」

  「喬時,任何事我都可以聽妳的,但唯獨這個不行。妳留在安城不安全,我不希望妳有事。」他自始至終很冷靜。

  喬時看他:「我能知道為什麼嗎?」

  「我不希望妳知道太多。知道太多對妳來說並不是好事。」

  喬時點點頭,也沒再說什麼。他不想讓她知道的事,他永遠也不會說,他根本不會把她和他放在同等溝通水準。是她一廂情願地想多瞭解他,想多爭取些時間和他培養感情,但他根本只是想拿下她,像個花瓶一樣擺在家裡,他想起時,回頭就能看到。

  這不是她想要的感情。

  喬時突然沒了胃口,擱下豆漿:「我吃飽了,還有事先走了,你慢吃。」

  她起身想走,沈遇拽住了她的手臂,很冷靜地看著她:「喬時,我只是客觀和妳討論工作,沒有趕妳走的意思,但妳確實不能在安城久留。」

  「那我們根本沒有在一起的必要啊。」話不自覺地脫口而出。

  沈遇面色一下沉靜了幾分:「喬時,我希望和妳就事論事地談。即使妳不能留在安城,但我以後會離開這裡,這完全不會影響我們的未來。」

  「你捨不得離開的。」喬時看向他,想起年前去機場時,沈橋嘴裡的沈遇,他有他的抱負,他不可能會放棄。她也從沒想過要他捨棄什麼。

  「我會離開。」沈遇聲調始終平穩,仿似她只是要不到糖的小孩,任由她使性子。

  「喬時,異地不會是我們的問題。別使性子,我只是不希望妳有危險。」

  他甚至放軟了嗓音勸她,喬時覺得她和沈遇根本不在一個頻道上:「我沒使性子。你連我為什麼不能在安城久留都不肯告訴我,只一味地趕我走。如果你有你的顧慮,我不強求。但是……」喬時頓了頓,「我是真的需要冷靜思考我們到底適不適合。」

  沈遇面色隱隱沉了下來:「喬時,別拿這種問題作為我們談判的條件。」

  喬時發現她和沈遇根本沒法溝通,她是想認真考慮,他當她在要脅他,還真像沈橋說的,他不會慣女人。

  喬時不想和他爭,沉默了一會兒道:「我沒要脅你,但是你說過給我一周時間考慮的,我明天給你答案。」

  沈遇的眼眸緊緊盯著她,手抓著她不放。

  喬時衝他微微一笑:「我們沒必要弄得這麼劍拔弩張。那張機票退了吧,我明天不能走。」

  沈遇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手臂鬆了些:「妳今天什麼安排?我陪妳。」

  「不用了。我今天估計就在酒店待著,你先忙你的。」

  沈遇點點頭,沒堅持。

  劉副約了他有事,他送她回了酒店,讓沈橋過來看住她。

  沈橋有些莫名,不知道怎麼還得盯著喬時,卻還是依言過來了,路上耽擱了些時間,沒想到敲門時屋裡沒人,他給喬時打電話,沒想到喬時去看房子了。

  她和喬澤一起去的。

  她要在這邊待兩三個月,謝正滔和文化館那邊打過招呼,以後她主要在那邊辦公,單位讓人在附近給她找了房子,她過去看看。

  房子還不錯,兩室一廳的小居室,周邊環境清幽,喬時看了下便定了下來,下午便回來把行李搬了過去,喬澤也暫時住了進去。

  喬時搬家的事沒和沈遇說,她很認真地權衡了一晚上,她想她和沈遇還是不合適的,割捨有點難,但沒到情到深處的地步。她不想等到感情日深時,再被迫去割捨。

  她約了沈遇吃飯。

  沈遇要來接她,喬時沒讓,提前打車去了餐廳。

  沈遇過去時她人已到了,正靠窗坐在桌前,托著腮看著窗外,只看到半張側臉,恬淡安靜。

  看他過來,她站起身,衝他微微一笑。

  沈遇看著她不語,眼眸有些深,他本能地抗拒她的答案,因此在她緩緩開口「昨晚我考慮了一晚上」時,他打斷了她:「喬時,一周時間還沒到。」

  「六天和七天沒差了。」喬時在他對面坐了下來,「我覺得,我們還是只適合做朋友。」

  沈遇看著她不語。

  喬時繼續道:「你一直跟我強調你的感覺,你的看法、我覺得,我也有必要和你認真談談我的想法。」

  沈遇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冷靜了些:「妳說。」

  喬時沉吟了一會兒道:「我不否認我喜歡你,而且喜歡了很多年。但其實沒到非你不可的地步,你也不是非我不可。」

  沈遇沉默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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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0-18 00:13:05 |只看該作者
第28章 那麼近,那麼遠(3)

  喬時繼續道:「我原來確實沒想過,我們之間到底合不合適。年前我來安城,也確實像你說的,我對你還心存幻想。當初我不告而別,只是因為突然捅破了這層窗紙,我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你。這六年來,我無數次想給你打電話,可拿起手機時,我不敢打。我那個號碼保留了六年,你從沒給過我電話,也沒有任何信息,我害怕是我自作多情了。我會偷偷找沈肆,假裝無意地打聽你的消息,知道你去相親的時候我很難受,聽說沒成時,我又很開心,可我依然不敢給你打電話,可能你壓根已經忘了喬時是誰。我就在這種躊躇中過了六年,這六年來,我一個男朋友都沒談過,不是沒人追我,是我放不下,我甚至會擔心,你來找我時,我已經嫁人了怎麼辦。可我已經二十六了,我不能再這麼蹉跎下去了,喬燕的事給了我名正言順來找你的契機。我來的時候沒想那麼多,就想試試,我和你還有沒有可能,無論結果怎麼樣,我都可以徹底斷了這種念想,安心找個人嫁了。」

  喬時看向他:「在你送我上飛機那一刻,我就知道,我和你已經再沒有可能。我刪了你的電話,扔了那張電話卡,把所有和你有關的東西都扔了,我覺得前所未有地輕鬆。所以有時我想,可能你之於我,只是記憶加持了。有句歌詞,『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就是因為我從來沒有得到過你,所以六年來,一直在無意識地美化這段感情,美化你的形象,才讓我生出了那樣的錯覺,我非你不可。」

  「但這幾天相處下來,我發現,除了感情,我會去思考我們是否合適這個問題了。你很好,很優秀,優秀到讓我覺得……你已經強大到無所謂感情了。你需要的只是一個無怨無悔等著你的妻子,一個不用你費太多心思的妻子。但我不是,我做不到默默付出不求回報,我越愛你,越在乎你,就越希望能得到等同的回報,要不然我會心裡失衡,會意難平,甚至可能會通過反復的吵架和死作來確認我在你心裡的位置,直到我們都忍不了對方了,最後落得個老死不相往來的下場。」

  沈遇指腹摩挲著杯沿,沉默了片刻道:「喬時,妳沒和我處過,不能這麼武斷地對我下結論。我們不會走向那樣的結果。」

  喬時說:「你目前給我的感覺,我們只會是那樣的結果。你把感情看得太輕,你認定我不能留在安城,你不想離開安城,所以六年來很理智地沒給過我一個電話,這已經很說明問題了。你覺得你需要的是一個安城本地的妻子,所以你會有意識地去相親,之所以一直沒成,只是因為你還沒遇到合適的,然後我又回來了,剛好我是青市的,你才重新考慮了我。這所有事看下來,你一直是理智地在做決定。如果三五年後,你發現你還是離不開安城,你基於現實考慮,會希望和我分手,這些都是可能的事,可我浪費不起五年。」

  沈遇的眸色已隱隱有些沉:「喬時,我說過,我們不可能是那樣的結果。以前我的種種,是基於我們薄弱的感情基礎,但妳不能就以此判定,隨著我們的相處漸深,我會依然故我。妳怎麼知道,妳有一天不會讓我愛得不能自拔?」

  「我沒有那樣的自信。至少目前來看,我看不到這種可能性。」喬時看他,「我所能看到的,就是我在一個剛剛好的時機出現,你把我當作了你行程的一部分,迅速拿下,然後安置一角,你繼續心無旁騖地專注你的事業,甚至連給我個電話的時間都沒有。如果我不喜歡你,我會很享受這種不被打擾的生活,但正因為我喜歡你,我不敢要。我以後肯定會心有不甘,會找你鬧。我不想變成自己討厭的樣子。」

  「你也不可能會喜歡那樣子的我。」她補充道。

  沈遇沉默了好一會兒:「明明喜歡,卻逼自己放手……」

  他抬眸看她:「喬時,妳不會遺憾嗎?」

  「可能會。」喬時不否認這個可能性,「但我對你沒到非你不可的地步。與其到時變成怨偶,不如停在最值得回味的時候。」她看著他的眼睛又道,「沈遇,你也不會想變成那樣。」

  沈遇微斂著眉眼,不接話。

  喬時也沒再說什麼,她該說的想說的都說完了,也不太想繼續待下去,便拿過一邊的包包:「我先回去了,你慢用。」

  她起身想走,經過沈遇身側時他突然伸手拉住了她。

  他的手勁有些重,握得喬時手腕生疼,忍不住回頭看他。

  沈遇沒看她,她的角度只看得到他面無表情的側臉。

  「吃完飯再走吧。」沈遇開口,嗓音徐徐的,平淡得過分。

  「我不用……」

  「坐下!」沈遇突然沉聲打斷了她,握著她的手腕用了幾分力道。

  喬時被迫重新坐了回去,陪著他把這頓飯吃完。

  沈遇始終面無表情,也不說話。

  喬時這頓飯吃得有些索然無味,吃了將近兩個小時。

  飯後,沈遇堅持要送她回去,他不知道她搬了家,把她送回了酒店門口。

  車子停下時,沈遇沒開車門,手握著方向盤,面無表情地盯著前方。

  黑暗在他深邃的側臉投下了大片陰影。

  喬時不敢出聲打擾他,坐在原處沒動。

  許久,沈遇終於開口:「喬時,妳確定了嗎?」

  喬時輕輕點頭:「嗯。」

  「我尊重妳的決定。」他拿過手機,扔給她,「刪了。」

  喬時一時間沒聽明白他的意思,下意識地看他。

  沈遇沒看她:「把妳所有的聯繫方式都刪了。我們之間不可能存在『朋友』這種中間地帶。」

  「……」喬時拿起手機,「抱歉,是我沒考慮周全。」

  她解了鎖,把他的電話號碼、通話記錄、短信以及微信都刪除了,刪的時候心裡有些悶疼,但沒手軟,一聲不吭全刪乾淨了,也把自己手機裡所有和他有關的聯繫方式全刪了,而後將手機還給他:「刪乾淨了。」

  沈遇沒看她,開了副駕駛門。

  喬時也沒和他道別,推門下了車。

  車門剛關上,沈遇的車子便已駛離,乾脆俐落,沒有絲毫拖泥帶水,就像讓她刪她的號碼般,不留一絲一毫的回轉空間。

  喬時站在酒店門口,被夜風吹得有些冷,胸口也覺得空落落的,像缺了一角,悶悶地疼。

  她第一次知道,如果一個男人心狠起來,可以狠到什麼程度。

  沒有言辭激烈的質問,也沒有軟語相勸,只有確認「是」和「否」的選擇,就是冰火兩重天的對待。

  理智上她很欣賞沈遇這種處理方式,乾淨俐落不拖泥帶水,但還是會難受,沈遇對她放棄得越乾脆、越狠,她就越難受。

  明明是求仁得仁的結果……

  喬時長吁了口氣,借此緩解胸口的不適。

  這裡距離她住的地方還很遠,她不太想打車,就想一個人走走。

  天還很冷,寒潮過境帶來的餘威未散,空氣冰涼刺骨,挾著寒風細雨,吹得人腦子也清醒不少。

  喬時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走去了哪兒,就一路悶頭往前,緩過神來時雙腳已被靴子磨得起泡,疼得幾乎走不下去,心裡倒是舒坦了許多。

  她朝四周望了望,想看看附近方不方便打車。

  周邊景致隱隱有些熟悉,喬時不確定是否來過,她雙腳疼得走不下去,便拿出手機打車。

  打車軟體定位顯示「聽風酒吧」,喬時陡然想起年前來這邊找喬燕的事,難怪會覺得眼熟。

  喬時已經好一陣沒喬燕的消息了,估摸著她是和宋勵混上了。

  喬澤這次過來說是來找喬燕的,但來這邊兩天了,喬澤連「喬燕」兩個字都沒提過,喬時也不知道什麼情況。

  她下意識地往馬路對面的聽風看了眼,沒過去,站在路口打了車。地圖顯示計程車要三分鐘左右才到,喬時也就趁著等車的空檔回頭打量了一會兒對面的聽風,沒想到剛回頭便看到了門口出來的高大身影,驚得她當下轉過身,用手擋住半張臉,身子不動聲色地挪著隱入一邊的電箱旁,借此擋住大半個身子。

  宋勵沒看到她,他後面除了跟著倆男人,還跟著喬燕。

  喬燕本也沒注意到喬時,隨著宋勵一塊兒上了車,車子從酒吧門口沿著小道緩緩駛向喬時這邊,而後在轉彎的一瞬,喬燕眼尖地看到了正欲上車的喬時,當下驚呼了聲:「咦?我姐!」

  宋勵正坐後座上閉目養神,聞言陡然睜眼,兩道精銳的視線順著喬燕手指的方向,只來得及看清半個背影,他看過去時喬時已彎腰上車,他只看到她側身關車門的樣子。

  宋勵轉向喬燕:「妳確定是她?」

  喬燕點點頭:「對啊,我姐我肯定認得出來啊。」

  宋勵朝司機看了眼:「跟上那輛車!」

  喬燕不解:「老闆,你為什麼一定要找我姐啊?」又遲疑著補了句,「你……喜歡她啊?」

  宋勵冷冷看了她一眼,喬燕不敢多嘴了,又隱隱有些擔心,不知道宋勵找喬時到底什麼事。

  她只知道那天她掏出喬時的身份證,力證自己身份清白時,宋勵看到喬時的身份證的剎那,臉色驟然變得森冷,而後兩指捏著身份證在她臉上輕輕劃過,以森冷帶笑的嗓音問她:「妳確定妳就叫喬時?」

  她在他森寒的眼神下瑟瑟發抖,當下便招了,說這是姐姐的身份證。

  他原以為宋勵會怎麼樣她,但他並沒有,反而像變臉似的,換上了溫文的笑,溫和地上前將她扶坐起來,笑睨向她:「瞧把妳嚇得。就這點膽色還敢來找我談條件?」

  之後便問了她一些和喬時相關的事,讓她暫時留在他手下做事,並扣下了喬時的身份證。

  喬燕剛畢業那會兒進廠打工,為防止員工私跑,常有扣下身份證的事,因此也沒覺得有什麼。要不是那天喬時找她要身份證,她被逼急了想去找宋勵要回來還喬時,也不會覺得這是多大事。

  那天他隨她出去沒找到喬時發了很大一通脾氣,後來抓著她追了出去,她只看到他帶著幾人追上了沈遇的車,一路追到了安城,逼停了沈遇,但沈遇車裡沒喬時。

  這幾天他一直托人在安城找喬時,一直沒消息,她的電話也打不通,宋勵最近脾氣一直很暴躁,時好時壞,她跟在他身邊膽顫心驚,也不敢多問。現在看著宋勵突然發狠的眼神,有些擔心地看了眼不遠處的計程車,沒敢吱聲。

  喬時從上車開始就察覺到宋勵在跟蹤她,她沒想到她上車的時間點剛好和宋勵車子駛過的時間點重合了。

  她怕他跟到她住的地方,心裡多少還是對他有些畏懼,想了想,她問計程車師傅:「師傅,能幫我甩掉後面那輛黑色轎車嗎?」

  計程車師傅往後視鏡看了眼:「我試試。」

  計程車師傅在前方路口突地左轉,轉入了路段複雜的老城區,只是他對安城雖熟,但計程車性能到底比不過百萬豪車。這個點路上也沒什麼車,不管他怎麼繞,始終沒能甩掉宋勵,反而讓他越跟越緊。

  喬時心裡有些緊張,手心都攥出了汗。

  當初他在員警的鉗制下拼命掙扎,目眥欲裂地瞪著她的畫面仿似在眼前:「喬時,妳最好祈禱別再遇到我,否則……」惡狠狠的威脅本來已經被時間磨得模糊,卻突然隨著他的迫近變得清晰起來。

  她這輩子唯一一次被人當槍使,她喜歡的男人利用她將無條件信任她的男人送進了監獄。

  如今這個男人出來了,正挾著巨大的恨意追趕著她。

  上次在聽風,有沈遇在,所以她能全身而退。

  但現在只有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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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0-18 00:13:18 |只看該作者
第29章 那麼近,那麼遠(4)

  喬時心裡越緊張,人越冷靜。她努力回想剛才司機帶著她繞過的路,而後從包裡掏出兩百塊,邊遞給計程車師傅,邊吩咐:「師傅,前面路口左轉,繞回居民區,在永義路貼著路邊房子開,車速儘量快,距離小超市三十米左右時放慢速度,我在超市門口下車,你把車子繼續往前開,盡可能快,別讓人瞧出有人下車了。」

  計程車司機被跟蹤了這麼長一段路也察覺到不對勁了,抽空從後視鏡看了她一眼:「小姑娘,妳惹上什麼人了?這大半夜的。」

  「具體我也不清楚。」喬時沒法細說,「你照我說的做就行,可以嗎?」又抽了一百塊給他。

  計程車司機自然樂意,但還是忍不住勸了她一句:「前邊不遠就是派出所,要不我帶妳去報警?」

  「別!」喬時阻止了他,宋勵並沒有要對她怎麼樣,兩人又是熟人,即使報了警,指不定還得在員警的見證下互認朋友,最後還落得個宋勵送她回家的下場。

  她不想讓宋勵知道她的住址。

  她向司機叮囑:「您照我說的做就行,車速一定要儘量快,能甩開他三分鐘就行。」

  這段路比較短,轉彎多,視覺盲點也多,小超市24小時營業,有前後門。

  只要計程車能和宋勵保持三分鐘左右的距離,她有足夠的時間在不被宋勵察覺的情況下下車。

  司機雖不知道喬時心底的盤算,還是照做了,在車子漸漸駛向小超市,而宋勵的車子還沒拐過彎時減了速。喬時借著車輪滾過超市門口的當兒,從車裡滾了出來,而後迅速爬起身,閃身進了超市,快步往後門走,一路小跑,一邊走一邊打車。從前門到後門,人是前所未有地緊張,也前所未有地冷靜。

  車子很快打到,但要三分鐘後才到。

  喬時不確定宋勵是否察覺到她下車了,在等車的三分鐘時間裡,她繞著貨架轉圈,眼睛透過貨架縫隙,觀察著周遭。然後就在這種緊張的擔心裡,她看到了宋勵大跨步跑來的高大身影,身上的黑色大衣隨著他的跑動隨風飄起,很漂亮的跑姿,與他此時面無表情的俊容形成巨大的反差。

  他明顯在找她,跑了小半程就停了下來,兩道銳利的視線從門口向屋裡掃視。

  喬時不覺屏息,悄悄矮下了身子,不動聲色地將腳上穿著的靴子脫了下來,拎在手裡,赤腳沿著貨架慢慢走,到虛掩著門的樓梯口時悄悄推開了門。

  門口有工作人員在,看到她走過來就要阻止,被喬時及時止住,低低道:「阿姨,求求妳別出聲,我被跟蹤了。」

  工作人員是個四十多歲的大媽,身材矮胖,一聽這話臉色當下就緊張起來。

  喬時悄悄往宋勵的方向指了下,衝她比了個噤聲的手勢,雙手合十又是拜又是求的,看著像飽受驚嚇還可憐兮兮的樣子。大媽當下衝她揮了揮手:「快走快走!三樓有電梯,西北方向。」

  喬時不敢耽擱,轉身上了樓,迅速往電梯方向走去。

  這邊超市房子是長排型,電梯在另一頭,隔著兩百多米的距離,從電梯出來後已是另一番天地。

  喬時下了電梯迅速另攔了輛計程車,往另一方向走,開了約莫二十分鐘,喬時沒再看到宋勵的車。

  喬時正要鬆口氣,手機便響了,是陌生的電話號碼。

  喬時任由它振動著,握著手機,沒敢去接。

  鈴聲響了一陣就停了,也沒再響,取而代之的是短信聲,還是剛才的陌生號碼發過來的。

  喬時盯著手機遲疑了一會兒,點開了短信。

  「喬時,妳跑得了第一次第二次,但不可能再有第三次,相信我!」

  隔著手機螢幕,喬時都能感受到文字後森冷的恨意。

  喬時沒敢回他,心臟隨著車子漸近家門才稍稍正常了些,但臉色還是有些不尋常的蒼白。

  喬澤已回來,正泡了杯牛奶要喝,看她進屋,一眼察覺到了她的不對勁:「發生什麼事了,怎麼走路虛軟無力的?」

  喬時沒法解釋,有些東西說來話長,她現在都沒怎麼緩過勁來,心臟跳得很快。她迫切需要休息,也就輕輕搖了搖頭:「沒什麼事。」

  她轉身想往臥房走去,喬澤拉住了她:「別敷衍我。」

  喬時是真的累,雙腳被磨得生疼,一邊脫著靴子一邊道:「真沒什麼事,我先休息一會兒,明天再和你說。」

  喬澤認為這和沈遇有關,她下午去找沈遇他是知道的。

  「和沈遇有關?找他攤牌了?」

  喬時此時沒什麼心思,點點頭敷衍著回了句:「嗯,聊了下。」

  「他怎麼說?」

  「當然是同意啊,然後就各自走了。」

  喬澤笑了下:「還挺狠的。」

  喬時沒什麼心情,手扶著門喘著粗氣:「他本來就是那樣的人。」

  她和喬澤道了聲「晚安」後便先行回房了,整個人呈「大」字形躺在床上,瞪著天花板。今晚的事給她的刺激過大,無論是沈遇的狠勁還是宋勵的威脅,都讓她有些緩不過勁來。

  她沒回宋勵的短信,宋勵也沒再發信息過來。

  喬時一夜沒睡好。

  第二天她約了沈肆,想和他聊聊調研的事。

  她和沈遇那邊算是徹底掰了,她也不好再麻煩他,而且他也明確說了,不會提供任何配合。

  安城因著宗族特色比較明顯,有自己內部的宗族機構,就叫族務廳,已經有幾百年歷史,在當地社會地位極高。族長有最大決策權和指揮權,下設了好幾個機構,裡面都是族內比較有才華有威望的人,在不違背法理前提下處理一些族內雜事,其中一塊包括了文化建設,對安城的宗族民俗文化搜集是最全最廣的。

  喬時當年來這邊調研,很多史料都仰仗沈遇幫忙。

  如今沈遇已經明確表示禁止做任何調研,她不大明白其中緣由,想找沈肆瞭解一下情況。

  沈肆和喬時的導師謝正滔有些交情,當初她來安城實習,是沈肆搭線把她介紹給沈遇的,他也幫了她不少忙。

  她給沈肆打電話時沈肆正在忙,一聽說喬時找他瞭解調研的事有些詫異,但也沒說什麼,只對她道:「我現在在公司,安城實業這邊,妳方便的話可以過來一趟嗎?現在安城族務廳都搬這邊大廈了,妳過來我剛好可以幫妳引薦。」

  喬時一聽到「族務廳」三個字就本能想到沈遇,有些遲疑:「沈遇也在啊?」

  沈肆想起上次涮火鍋的事,還以為兩人已經在一起了,笑著道:「估計要讓妳失望了,他哪有時間來這兒啊。」

  喬時鬆了口氣,笑道:「行,你給我個地址,我現在過去。」

  沈肆當下給了她位址,電話剛掛斷沒一會兒便見沈遇走了進來。

  沈肆有些詫異:「老五,你不是約了劉副聊案子,怎麼過來了?」

  「一會兒再過去。」沈遇淡應,看了他一眼,「你今天怎麼過來了?」

  和老二、老三、老七幾個一樣,沈肆也是在安城實業工作,同時兼族務廳的工作。只是幾人工作方向不大一樣,除了統領的沈遇,老二主要負責安城實業的運營和決策,老三工作比較傾向族務廳文化外聯一塊,老六、老七負責資訊搜集,主要是給劉副那邊提供些線索,沈肆則負責安城實業的市場拓展和族務廳其他雜務。

  自從六年前幾人合力組建了安城實業,族務廳便併到了這邊,以安城實業大廈的一樓作為辦公區。職能還是和原來一樣,處理些雜務,平時比較閒,因此裡邊的人除了值班的,多是樓上樓下兩邊兼。樓下沒事忙樓上公司的工作,有事再下來處理一下。

  沈肆平時除了出差,工作重心主要還是在族務廳那邊,辦公室也主要在樓下,這裡雖有他的辦公區,但不常上來,因此沈遇看到他有些詫異。

  「大過年的樓下沒什麼事,到樓上看看。」

  沈肆應道,看門口沈橋捂著眼角進來,鼻青臉腫的,皺了皺眉:「老六,怎麼了?」

  沈橋正捂著眼角,齜牙咧嘴地噝噝吸氣,聞聲幽怨地看了沈遇一眼:「問五哥。」

  沈遇輕咳了聲,轉身進了辦公室。

  老三、老七兩人忍著笑沒敢吱聲。

  沈橋衝兩人送了個惡狠狠的眼神:「還笑!」

  他這簡直是無妄之災。昨晚沈遇明明是和喬時去約會的,結果不到八點就回來了,剛巧他那會兒和老七幾個在他家打牌。

  他當時看著挺正常的,一如既往地眉目沉斂,面色平靜,站在棋牌室門口,直接叫住了他:「老六,陪我練會兒拳。」

  他好一陣沒機會陪沈遇練拳了。沈遇身手好,他們哥兒幾個平時都愛跟沈遇練練身手,只是沈遇工作忙,也不愛與他們這些小渣渣浪費時間,所以難得他主動找自己,當下放下牌局,陪他練起了拳,真打起來了才察覺到沈遇的不對勁。

  雖依舊面無表情,但每一拳都下了狠勁,與其說是在練拳,不如說是在洩憤,然後他就淪為沙包,根本招架不住沈遇的殺氣,今早起來整個人鼻青臉腫的。

  他昨晚因為是被打趴下的,也就在沈遇家住了一晚上。

  早上起來沈遇看著又挺正常了,看到他臉上的傷還擰了擰眉心,找了東西給他消毒,然後他就嘴賤提了一句:「老大,你和喬時進展到啥地步了?」

  話完便被他重重壓了一記傷口,造成了二次傷害,人也只扔了瓶消毒水給他便走了,他現在全身骨頭都在疼。

  沈肆聽沈橋控訴完,聽出了些許門道,往屋內的沈遇看了眼:「他和喬時崩了?」

  老七壓低了聲音:「絕對的!」

  沈橋指了指自己:「不崩能拿媒人出氣兒?」

  沈肆突然道了聲「壞了」,惹得幾人詫異地看他。

  沈肆把喬時給他電話的事大致提了下,換來幾人「好自為之」的眼神。

  老三直接提醒他:「調研的事老五年前就讓回絕了,你倒好,自己攬下來不說還給引薦。」

  「我這不想著喬時和老五關係不一般,給她開個綠燈嘛。」沈肆說著,看了眼錶,估摸著喬時也快到了,沈遇看著還沒要離開的意思,他有點擔心兩人撞上,正琢磨著對策,沒想到沈橋站起身:「不就和他提個醒兒嘛,我來。」人已豪邁地去敲門,「五哥,那個……喬時那邊說要做個回訪調研……」

  他沒說完,沈遇已抬頭看他:「她聯繫你了?」

  沈橋正要指沈肆,沒想到沈遇已收回了視線:「把她轟回去。」

  「……」

  「……」

  「……」

  幾人同時愣住。

  沈遇已經關了電腦起身,取過衣帽架上的大衣,邊往外走邊道:「她不能留在安城。老六,這事你來處理,別耽擱,就這兩天處理完。」

  「……」沈橋也有些愣住了,看向自家大哥。

  沈肆也摸不著兩人什麼意思,遲疑地看他:「老五,我約了喬時過來,估計快到了,你不留下和她談談?」

  「沒這個必要。」

  說話間沈遇已從辦公室出來,經過沈橋身側時又叮囑了句:「你的任務就是把她轟走,不擇手段。」

  「……」沈橋聽著都有些膽顫心驚,「沒必要這麼狠吧?」

  又忍不住道:「老大,你老這樣,正常女人都不敢嫁你的啊,偶爾也要適當柔軟的啊。」

  沈遇看了他一眼:「有些女人就是專吃硬不吃軟,沒必要慣著。」

  他說完轉身便往門外走,沒想到剛到門口便和喬時撞上了。

  喬時看著像來了些時候,面色隱隱有些蒼白,看到他時扯了扯嘴角,扯出一個淺淺的笑意,打了聲招呼:「嘿。」又指了指沈肆,「那個……我有點事找沈肆。」

  屋裡幾人都僵在了原處,白天不說人晚上不說鬼,都沒想到會這麼巧,一下子都反應不過來,一個個尷尬地看著沈遇和喬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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