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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青青綠蘿裙] 好好學習,天天戀愛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懇辭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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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0-21 00:42:21 |只看該作者
第10章 上學啦

  青春期的少年少女在房間裡嬉鬧,往小裡說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往大裡說,多少有點親密過渡,不知分寸。換做關母進來看到這樣的情景,心裡肯定咯噔一下,可男孩的父親不比女孩的母親,這方面要遲鈍得多。

  莊鳴暉推門進來,看到芝芝暴打自家兒子,第一反應就是:「家明,不要欺負妹妹。」

  「我沒欺負她。」父親沒感覺,莊家明已經覺得窘迫,耳廓通紅。

  芝芝看到他害羞,才反應過來自己是青春少女,應當注意異性間的分寸,訕訕地下床,裝乖叫人:「莊叔叔好。」

  「芝芝啊。」莊鳴暉對她露出和氣的笑容,「要不要喝飲料,叔叔給你買。」

  她趕緊搖頭:「不用不用,我是來找家明哥借電腦的,馬上就回去了。」

  「這麼快回去幹什麼,你家裡也沒人。」莊鳴暉去開冰箱,想拿冰棒招待客人,可裡頭空蕩蕩的,連個雞蛋也沒有,心裡便是一痛。

  但他不敢在兒子面前表露出對妻子的思念,強忍著眼酸,從褲袋裡掏出皮夾,摸了張百元大鈔塞給兒子:「帶妹妹去買雪糕。」

  莊家明看他滿眼血絲,沉默了下:「我自己去買東西,你在家裡睡一覺吧。」

  「沒事沒事,爸爸沖個澡就行了,要買的東西那麼多,你一個人提不動。」莊鳴暉叮囑道,「你們去樓下吃點東西,我一會兒就下來。」

  「我自己去就行了。」莊家明抿緊唇角,語氣堅決。

  莊鳴暉搖頭,不容置否:「我陪你去。」

  父子倆僵持上了。

  芝芝趕忙打圓場,拽了拽莊家明的袖子:「我們去買雪糕,我想吃三色杯,走吧家明哥。」

  「你先和妹妹下去吧。」莊鳴暉開始收拾衣服。

  莊家明被芝芝拽出了門,但明顯不太高興,只是一貫教養好,不肯對旁人發火罷了。

  「不要板著臉了,叔叔專門回來就是為了陪你買東西。」

  他道:「我可以自己買,又沒多少東西。」

  芝芝樂了,解釋給他聽:「傻瓜,叔叔不是覺得你自己買不了,是想陪你買啊。你馬上要讀高中了,當爸爸的什麼都不做,心裡肯定過意不去。那天我和我媽去買東西,我很快買完了,她可不爽了,非要拉著我再去買雙球鞋。」

  莊家明一怔,轉頭看她。

  少女笑盈盈地看著他:「現在我們可以去吃雪糕了吧?」

  三十一號上午,關家在麵館的門上貼了張「送孩子上學,下午開門」的白紙,大包小包地搬著行李下了樓。

  莊鳴暉連忙打開後備箱:「放得下嗎?」

  「沒問題。」關父將行李一件件碼整齊,贊道,「這車夠大。」

  「院裡的車,我老早和他們說了要借來送孩子上學。」莊鳴暉笑了,他這些年沒攢下什麼錢,駕照雖然考了出來,但買不起車,好在單位的福利不錯,以他現在的職位,完全可以借公司的車來開。

  關母感激得很:「這次多虧你了,要不然這麼多東西還真不好辦。」

  「這話太見外了,難得兩個孩子在一個學校。」莊鳴暉擺擺手,又問,「今天過去了知道分班?」

  提起這件事,關母就有點發愁:「可不是,要考不進……」

  「考不進就考不進,才高一,不要把孩子逼得太緊了。」莊鳴暉趕緊勸說。在他看來,關家夫妻心腸好人也勤快,就是太逼孩子,芝芝從小就被盯成績盯得緊,實在可憐。

  現在再擔憂也沒用,關母便住了口。

  樓道裡,芝芝和莊家明提著各自的書包下來了。

  關父問:「再檢查一下,你們沒什麼東西落下吧?」

  「沒,我都 檢查過了。」芝芝瞧了眼面前的小貨車,心裡松了好大一口氣,看來行李絕對放得下,用不著擠著坐了——她真的受夠了瘦子就要坐別人腿上的待遇。

  家長們再三檢查,確認行李收整無誤,出發去學校。

  一中門口人山人海,停滿了車,其中有不少是賓士寶馬。莊鳴暉瞧見了,心裡有點後悔,早知道就問院裡借輛奧迪,這貨車雖然大,但給孩子們丟臉,萬一被同學瞧見了不大好。

  「門口車太多了,要不然我們停遠一點?」他問關父。

  兩個父親有默契,剛想答應下來,芝芝趴到了駕駛座的椅背上,提議道:「莊叔叔,那邊有個小門看見沒,是停車場的側門,你停那裡去,離宿舍也近。」

  「分班的成績貼在門口吧。」關母道,「我看那裡圍了好些人。」

  她說:「我和家明哥下去看分班和宿舍,你們在停車場等我們就行。」

  「成。」

  小貨車在拐角處停下,芝芝跳下車,囑咐道:「進停車場以後一直往北開,找個離宿舍近一點的,不然不好搬東西。」

  「你這孩子怎麼使喚大人?」關母虎著臉,「算了我陪你們倆去。」

  芝芝趕緊關上車門:「您算了吧,大門到宿舍遠著呢,腿不好的人就省省力氣。」

  大家都笑了。莊鳴暉說:「芝芝心疼她媽呢。」

  「她不氣我就不錯了。」

  他們說著,看著兩個孩子靈巧地穿過車流,迅速殺進了校門口擁擠的人群裡。

  佈告欄前站滿了人。

  芝芝個頭矮,墊著腳看了半天瞅不見,只好使勁推著莊家明:「你去看。」

  莊家明只好一邊道歉一邊往裡擠。

  分班從左到右,他很快在最左邊的第一張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再往下、往下、往下,險之又險地在頁末看到了「關知之」三個字,狠狠松了口氣。

  「我倆一個班。」

  「幾班?」

  「高一(1)班,在1號樓,我的宿舍是e樓504,你是d樓303。」

  「妥了,撤!」

  她熟門熟路地帶著莊家明繞了條小路回到了停車場,那裡也是人山人海,停滿了車子。

  三個家長已經把行李都提了出來,看到他們過來忙問:「怎麼樣?」

  「一個班。」芝芝比了個勝利的手勢,由衷高興自己省下了一萬塊錢。

  關父、關母齊齊鬆口氣,露出笑容:「那就好。」

  停車場的北門就對著宿舍樓,他們從那裡進去,省下不少路程。一中的宿舍區男女界限分明,a-d是女生宿舍,然後是學生管理中心,接著是e-h樓的男生宿舍。

  芝芝上次也住的d樓,但不是303,是305,舍友變了。

  「程婉意?」她叫著新舍友的名字,有點意外,「我們倆住一起誒。」

  程婉意還是文藝少女的腔調,文文靜靜地坐在床鋪上,看到芝芝進來,嘴角彎起,露出個笑:「關知之。」

  芝芝瞄了眼她的床鋪,發現都收拾好了,也就沒多管,找到自己的床位,在靠窗的上鋪。

  床上擺著一個大包裹,裡頭是宿舍被褥床單的四件套。關父把包扛下來:「這東西好,省得自己買了。」

  芝芝蹬掉鞋子,麻利地爬上床:「媽,把裡面的蚊帳給我。」

  「你下來,我幫你掛,你哪裡會掛蚊帳。」

  「我又不傻,給我給我。」她伸手。

  關母只好遞了蚊帳過去,口中念叨不停:「別掛反了,門朝外開……」

  芝芝撿了撿,很快找到頂上的四個角,抖一抖找出正反面,三下五除二系好了雛形,然後一個個結打得又緊又快,沒一會兒 便裝完了。

  對面床鋪忙碌的母親見了,對關家夫婦說:「你們女兒真能幹。」又懟下邊傻乎乎站著的自家孩子罵,「你看看你!」

  「我們家這個在家裡啥也不幹,懶得很。」關母可不想女兒交不到朋友,馬上從包裡掏出旺仔牛奶遞給同學,「小姑娘拿著。」

  女孩子不太好意思,推推拒拒,還是她爸爸接過了旺仔牛奶,又掏出了一大袋的果脯:「我們自家曬的果乾,嘗嘗。」

  「爸!」女孩子非常難為情,低聲說,「你怎麼把這個帶過來了,我不是說不要拿了麼,丟不丟人啊。」

  又不是什麼好東西,丟人現眼不說,農村的東西拿到學校裡,大家不都知道她家不是城裡的了麼?肯定會看不起她的。做父親的被她一說,面上浮現出尷尬和窘迫來,遞出去的手僵在那裡,一時不知道該不該收回來。

  可憐天下父母心。

  芝芝探出身去:「紅棗幹嗎?我愛吃,給我一個唄。」

  這解了那父親的圍,他抓了一大把遞給她:「同學喜歡吃就多吃點,不值錢。」

  芝芝接過來嘗了一個,笑了:「好甜。」

  關母默默地看了看女兒,抽了張紙巾:「給我,我給你放一邊,等等再吃。」

  芝芝悄咪咪松了口氣,趕緊遞給她媽。

  果然,女兒討厭吃棗子,做母親的哪裡會不知道。但關母什麼也沒說,把棗子包起來放到一邊的小桌子上,和對方有一搭沒一搭攀談起來。

  芝芝很快整理完了床鋪,開始收拾衣櫃。

  關父本以為自己要累上半天,沒想到成了甩手掌櫃,只好宿舍上下轉了一圈,把查看到的瑣事一一轉告女兒:「你們洗澡要去澡堂啊,那裡才有熱水,我問過宿管了,說是用學生卡計費……」

  他說的事,芝芝都知道,但邊聽邊點頭,叫他們放心。

  過了會兒,有過一面之緣的程媽媽過來了,淡妝綰發,長裙高跟鞋,氣質吊打宿舍裡的所有家長。她站在門口,掃了一遍宿舍裡亂七八糟的行李,沒進去:「婉婉。」

  「媽。」程婉意走了出去。

  「我已經和王校長打過招呼了,你有什麼事就去找他。」程媽媽的聲音不高,但宿舍裡沒人說話,大家都聽見了,「每天給媽媽打個電話,有什麼想吃的,我叫阿姨做好了給你送來,身體不舒服不要強撐著……」

  家長們明白了,這個小姑娘家境不錯,看起來還有點關係,得罪不起。

  芝芝喝著她爸買來的冰可樂(罪過罪過),覺得自己解開了一個疑惑——怪不得程婉意好像沒什麼朋友呢,原來如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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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0-21 00:42:41 |只看該作者
第11章 新生活

  兵荒馬亂的上午結束後,芝芝辦了學生卡,沖了一百塊錢,帶著爹媽去食堂吃了頓。他們倆最初不願意:「我們回去下碗麵條吃就行了。」

  「你們回去都幾點了?至少1點。」芝芝不知不覺又拿出了十年後教訓爹媽不要轉發微信謠言的氣勢,念叨他們,「一把年紀了,也不知道注意自己的胃,等你們老了後悔就來不及了。」

  關家爹媽:「……」

  莊鳴暉忍著笑:「芝芝是關心你們呢,長大了。」

  「爸。」莊家明冷不丁問,「你晚上吃什麼?」

  莊鳴暉:「……」

  這下輪到關家夫婦笑了。

  關母說:「家明別擔心,你爸今天晚上和我們一起吃。」

  「就是就是,少管我們,管好你們自己就行了。」

  家長們拒絕這個話題,開始教訓他們好好學習,用心讀書。

  飯後,三個家長帶著滿肚子的擔憂回家了。芝芝和莊家明則去1號樓的教室,下午有開學典禮,事情多著呢。

  高一(1)班的教室在1號樓的四樓,也就是頂樓,從樓梯上去,首先是兩個教師辦公室,然後是4個教室,最旁邊則是洗手間和另一個樓梯。

  一班在辦公室旁邊。

  還沒到一點鐘,教室裡已經來了不少人,桌椅亂七八糟地堆著,程婉意拿了張表格,正在登記名字,看到他們過來就說:「班主任來過了,說女生打掃衛生,男生去搬書。」

  「哎呀,莊家明。」有個男生抱了厚厚一摞書進來,看到他馬上道,「快和我下去搬書,就沒幾個人來,重死我了。」

  莊家明立刻下去幫他。

  芝芝看到角落裡還有抹布,拿了塊擦起窗臺來,旁邊有個紮著馬尾辮的女生看到她:「關知之,你也在這個班啊。」

  「是啊。」芝芝卡了一下,老毛病又犯了——這妹子叫啥來著?

  女生繼續道:「我們班好像就你、莊家明、我、韓琮、程婉意四個是一個學校的,其他都不認識。」

  芝芝想起來了,剛才把莊家明叫走的小男生就叫韓琮,那麼問題來了,她叫啥?

  最後是程婉意叫出了她的名字:「王詩怡,別用濕抹布擦,全是水漬。」

  名字get!

  王詩怡假裝沒聽見,嘴裡嘀咕著:「切,就會使喚人。」

  芝芝被戳中迷之笑點,頓時樂了。

  學生們陸陸續續到了,下午一點鐘,教室裡已經坐得滿滿當當,芝芝暗地裡數了數,發現他們班至少有六十個人。

  班主任走了進來,是個有些胖的中年女人,圓圓的面孔,戴著眼鏡:「大家坐好,不要說話了。」

  學生們稍微安靜了點,但還有人咬著耳朵。

  她走上講臺,拍了拍桌子:「安靜。」她的聲音不高不低,不輕不響,既不會讓學生覺得溫柔好欺負,又不會太兇狠把人嚇跑,分寸拿捏得特別好。

  下面的聲音小了點。

  她不說話,冷淡又平靜地注視著說話的人。

  迫人的視線下,說話的人情不自禁地住了口,教室終於徹底安靜了下來。

  「我姓林,是你們的班主任,教數學。」林老師扶了扶眼鏡,自我介紹,「能進我們這個班的,大多數是原來學校裡的尖子生,應該知道學習是為了誰。況且,你們已經是高中生,不是初中生了,我不會一而再再而三強調紀律……」

  開場白後,第一件事就是排座位。

  「到走廊裡排隊,從矮到高。」

  學生們推攘著排好了隊,林老師就站在門口,兩個一點安排位置。

  芝芝個頭不高,和王詩怡被分到了第二排,做了同桌。

  「唷,學校防 早戀挺嚴的,都不男女混坐。」王詩怡大概是個話癆,迫不及待地發表言論。

  芝芝也發現了,林老師的位置安排得十分巧妙:一排十個人,分成四個大組,性別則是女男女男,第二排與第一排重合,第三排性別錯開,第四排與第三排一樣,第五排再回到第一排重複。

  所以,對於好幾排的同學來說,不僅同桌是同性,後桌也可能是同性。

  重點高中就是重點高中,男女同桌什麼的,根本沒有生存的餘地,言情小說裡都是騙人的。

  莊家明在她隔壁一組,但位置排在很後面,要努力轉過頭才能看得到。

  接下來是選班幹。

  林老師點了名:「莊家明,你當班長,甯玫,你當副班長,站起來給大家看下。好了,坐下吧,其他的班委大家可以競選,先從學習委員開始吧。」

  王詩怡繼續說悄悄話:「班長肯定是按成績選的,我記得寧玫考了第二。嘿,可惜了,程婉意好像第三。」

  芝芝點點頭。她記不清程婉意和王詩怡的名字,但寧玫不同,家明與玫瑰可是經典梗,她當年吃醋了很久——唉,小女生就是這麼無聊,屁大點事都很在意。

  學習委員的競爭挺激烈,好些人上去選了,包括程婉意。芝芝決定一會兒投票給她,畢竟借過她考卷,不回報一二說不過去。

  王詩怡問:「你要參加嗎?」

  「沒興趣。」她大搖其頭,重溫校園生活,再過一遍高三已經夠嗆了,其他的事就算了吧。

  吃不消,真的吃不消。

  一個多小時後,班幹競選進入投票環節,莊家明和甯玫一起唱了票,結果是:學習委員程婉意,體育委員韓琮,文藝委員紀可人,勞動委員余濤。

  陣容和記憶裡一樣,芝芝把人和面孔對上了。

  班幹選完後,差不多到了三點鐘,林老師叫他們去走廊排隊,準備去禮堂參加開學典禮。

  所有的典禮都是一樣乏善可陳,在此不細表。

  總之,典禮結束後,新生們熱熱鬧鬧去吃了頓晚飯,然後趁著晚自習前的一個小時洗澡洗衣服。

  芝芝仗著重生前的經驗,賊精地在同學們反應過來前就洗完了,並且搶到了宿舍前最好的地方晾上了衣服。

  幹完這幾件事,她才跑去吃晚飯。

  莊家明已經吃完了,另打了一份飯等她:「怎麼這麼晚才來?」

  「洗澡洗頭。」她坐下,飛快開吃,「你最好也馬上去,記得提熱水壺下來,洗完澡打了水回去,衣服可以晚上再洗。」

  莊家明:「……」

  「快去啊,不然下了晚自習很快要熄燈,你難道要用冷水沖嗎?」

  宿舍裡有個蹲坑和淋浴間,但只有冷水,搶不到澡堂洗澡的只能打了熱水上去自己擦洗,可麻煩了。

  莊家明還沒適應住宿生活,就算有她提醒,也遇到了不少問題,好險才趕在晚自習前五分鐘到了教室。

  教室裡亂哄哄的,大家忙著認識新同學,桌上堆著新課本,氣氛浮躁又熱鬧。

  林老師見怪不怪,踩著自習的鈴聲進門,張口就是:「今天的晚自習,我們來講一下你們分班考的考卷。」

  學生們:「……」

  芝芝:重點高中就是這麼硬核!

  一張考卷,迅速將飄在半空中的學生們拉回了現實。

  林老師一邊發卷子一邊冷笑:「怎麼,以為考完中考就輕鬆了?我告訴你們,想得美,高中三年只會比初中更重要,中考你們是和市里的人比,高考呢?你們要和全國的人比……」

  學生們安靜如雞,縮著腦袋看卷子。

  芝芝聽著老師碎碎念的bg,生疏地在考卷上寫解題步驟,神思飄遠:重生再 過一遍高三,到底是上上簽,還是下下簽?

  關父和關母有點不太適應女兒不在家的日子。

  深更半夜,兩個人在床鋪上翻來覆去睡不著。關母擔心極了,念念叨叨:「你說咱們閨女能適應住宿麼?那麼多人住一起,會不會睡不好?」

  「不習慣也得忍著,大家都這樣,難道就她一個嬌氣啊?」關父悶悶地說。

  關母嗓門大了起來:「敢情她是我一個人的閨女?你這個當爹的有沒有良心?」

  「大半夜的,吵什麼吵。」關父翻了個身,挪開枕頭,「你不睡我睡了,明天還要早起。」

  關母冷笑:「行,你睡吧,以後女兒的事和你沒關係。」

  「你這話就沒意思了啊。」關父煩躁地說,「我女兒我能不心疼嗎?但你有什麼辦法,我們總不能讓她走讀回家吧?好不容易考上了一中,半隻腳跨進了大學,你別給你女兒扯後腿。」

  關母的口吻軟和下來:「我也想我女兒讀大學,可是……唉!」

  「行了,你女兒怎麼樣你自己不知道?睡著了把她賣了都不知道。」關父安慰老婆,「她心大著呢,沒事的,現在去市里你就這樣,以後她去外地讀大學了,我看你怎麼辦。」

  「放心,讀大學我高興都來不及,倒是你,哪天女兒結婚了你別哭。」關母毫不留情地說,「像我生她的時候哭成那樣,那就丟臉丟到家了。」

  關父冷不丁被掀了老底,面上很過不去,嘴強道:「誰哭了,你亂講什麼。」

  「你自己心裡清楚。」

  「不跟你講,大半夜的發神經。」

  關母打贏了嘴仗,也不和他計較,翻身睡下了。

  同一時間,對面的莊家。

  莊鳴暉剛剛下班,一如既往地拖著疲憊的身體進了家門,家裡一個人也沒有,空蕩蕩的,只有月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灑進來。

  他在門口立了片刻,按亮了燈。

  胃裡傳來陣陣的饑餓,他趿拉上拖鞋,走進廚房,想看看儲物櫃裡有沒有泡面,今天的活兒趕得及,他連晚飯也沒吃,餓得有點受不了了。

  拉開熟悉的櫃子,本以為會看到幾包過期的泡面,然而眼前的場景卻大大出乎他的預料——裡面塞滿了泡面、餅乾和麥片,一盒盒一袋袋,碼得整整齊齊,還有一張草稿紙撕下來的便條,寫著「冰箱裡有餃子」。

  莊鳴暉倏地攥進了紙片,快步走到冰箱前,用力拉開了門。

  冷藏櫃裡空空如也,但冷凍格裡塞得滿滿當當,不是速凍餃子、湯圓,就是饅頭、包子,全是果腹的食物,也有一張紙條,「櫃子裡有泡面」。

  「這孩子……」他摘下了眼鏡,想說什麼,喉頭卻哽住了。

  天邊一彎月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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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迷惘

  一中實驗班的課程以緊張快速聞名,但對於芝芝來說,知識點都是舊的,溫故比知新容易得多,所以她的生活節奏反而一下子放緩了。

  她按照老師的進度學習著,順便重新思考一下自己到底想做什麼。

  可是沒有頭緒。

  不過沒關係,她有一盞blgblg的明燈。

  莊家明同學上輩子是人生贏家,她覺得可以參考下,如果合適的話,可以直接偷懶照搬。

  但兩人坐得遠,課間人又多,芝芝等了兩天才找到機會。

  體育課上,大家花了半節課學完了跑步的姿勢,剩下的20分鐘便是自由活動。男生們興致勃勃地搶了籃球,叫莊家明一塊兒去。

  芝芝截胡了:「班長借我下。」

  男生們露出不懷好意的表情,起哄說:「找班長幹嘛啊?」

  「談人生。」芝芝隨口說。

  於是他們更興奮了,搭著莊家明的肩膀,意味深長地咬字:「人生啊……」

  芝芝「噫」了聲,直言不諱道:「你們這是啥語氣,以為我要表白?我傻了嗎?去去,別妨礙我,我有正經事。」

  破解曖昧最好的辦法就是打直球,她自己戳破了「表白」兩個字,一切魑魅魍魎無所遁形,反而是男生們不好意思起來,顧左言他:「班長,我們等你啊。」

  「不用了,你們打吧。」莊家明搖了搖頭,率先走到了活動室旁邊的樓道裡。

  芝芝跟了過去,嘟囔道:「說個正經事,搞得演惡作劇之吻一樣。」

  莊家明扭頭看看她,莫名好笑。小學五六年級的時候,男女生之間的交往就有點微妙了,談戀愛三個字是某個刺激的禁忌,忌憚又嚮往,沉默又張揚,他收到過很多情書,也面對過很多次的打趣。

  然而,再多的次數也無法習慣,每次遇見相同的事,他依然會感覺到尷尬、為難和不好意思。但芝芝好像沒有這樣的感覺,當著那麼多人的面也可以說出心照不宣的禁忌詞。

  大概是還沒有長大吧。他想著,問:「你要和我說什麼?」

  芝芝專注地看著他,莊家明隨意靠在斑駁的灰白牆壁上,一束束光線從天窗裡照進來,灰塵浮動,有種夢幻的美感。

  事實上,這的確是一場隔著時光的對話。

  「如果有一天,你回到了七歲的時候,你最想做的事是什麼?」

  氣氛搞得那麼嚴肅,問題卻如此幼稚,簡直像是個捉弄人的玩笑。但莊家明想了想,認認真真地回答:「多陪陪我媽。」

  這是個意料之外卻情理之中的答案。芝芝點點頭,又問:「除此之外呢?」

  「看住旺財,不要讓它死了。」

  芝芝的心情徒然低落起來。

  旺財是莊奶奶養過的一條土狗,小時候芝芝和莊家明都很喜歡,隔三差五去和它玩,奶萌奶萌的。可是沒兩年,狗子就因為誤食了毒香腸死了。當時他們正在念小學,放學回家的時候,一切都塵埃落定,甚至都沒見到最後一面。

  莊家明看她不說話,想了想又道:「我的小浣熊卡片沒有集齊。」

  芝芝一頭黑線,旋即回過神:也對,她說的是七歲,七歲能幹嘛呢。她歎口氣,總結道:「你想彌補遺憾。」

  「嗯。」他點了點頭,腦海中浮現出母親蒼白的面容——溫和秀麗的婦人忍著化療的疼痛,握著他的手說:「媽媽沒事,媽媽還要看著家明長大。」

  可是他虛歲才十七,明明還沒有長大。

  芝芝看他神色黯然,半是好奇半是打岔:「你就沒想著發家致富走上人生巔峰什麼的?」

  莊家明挺認真的思考了一下,坦言道:「我現在也不知道什麼發財的辦法,回去了也沒什麼能做的。」

  這倒是和她現在的想法不謀而合,變作了高中生,除了好好學習,又能做什麼呢?

  「你問這個幹什麼?」他問。

  芝芝找了個藉口:「沒什麼,就是想如果能回到小時候,我一定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他聽了,很關心地問:「上課聽不懂嗎?」

  「還好,就是……」她支吾道,「從小開始好好學,肯定比現在省力,誒喲,隨便想想而已,不要當真哈。」

  他搖搖頭,認真道:「離高考還有三年,現在開始好好讀,一點都不晚。」

  芝芝猶豫了下,想起另一件事來:「那長高呢?」

  「也不晚。」莊家明笑了,「以後每個禮拜跟我打球。」

  她胳膊交叉比了個x,嚴肅道:「討厭籃球。」

  他換了一個:「羽毛球?」

  「那還可以。」

  莊家明站直了身體,招招手:「器材室裡還有一副拍子,我陪你打吧。」

  「現在?」

  「所有的事,只是從『現在』開始不算晚,從明天開始的話……」話音頓住,回憶紛至遝來。

  「家明,外面下雪了,今天是不是平安夜啊?」

  「明天才是。」

  「哦。」她有些惋惜的樣子,但很快振作起來,「差一天也沒什麼,晚上叫上你爸,出去吃個飯吧。」

  他歉疚地問:「今天要去老師家裡補課,明天去好嗎?」

  「看我這記性。」她懊惱地撫了撫額角,笑了起來,「你明年就要中考了,當然補課重要,明天吧。」

  然而,23號的晚上,他的母親就病重進了醫院,四天后,她就過世了。

  陰影吞噬了少年俊秀的面孔,悔意如浪潮淹沒了他。

  直到……「行了,這碗雞湯我幹了。」芝芝揪住了他的袖子,小跑著把他拽出樓道,沖向灰塵浮動的器材室,嚷嚷道,「咱們趕緊的,還有十五分鐘!」

  然後,她被虐了十五分鐘。

  莊家明欲言又止許久,沒忍住,不可思議地說:「你的水準也太爛了。」

  「滾!」

  下午時分,關母受到了丈夫的通知:「美娟,一會兒咱們買點東西,回鄉下一趟。」

  關母唬了一跳:「怎麼了?」

  「大哥又生了個。」關父摸出打火機,香煙叼在嘴裡,含糊不清地說,「怕我反對,一直沒和我說,也沒住院,今天早上才打電話過來。」

  關母皺起眉頭:「小子還是閨女?」

  「小子,六斤八兩。」關父吐了個煙圈,表情複雜,「家裡還有多少錢?包個紅包過去,罰款得交好幾千呢。」

  關母冷笑:「三個了,他怎麼養得起?!」

  關父也沒話好說,農村戶口能養兩個,他大哥一胎生了個閨女,二胎還是個閨女,心裡頭一直不大得勁,這不,小閨女還沒上學,拼死拼活又生了個。

  「家裡也沒多少錢。」關母算算帳,不情不願地說,「我本來還想著芝芝沒交贊助費,剩下來的錢給她買台電腦——現在的學生家裡誰沒有電腦啊,連家明的爺爺奶奶都知道要買一個送給孫子。現在好了,買不起!」

  關父說:「暑假再買。」

  這算是個保證。關母滿意了,揣上卡去銀行取了兩千塊錢,用紅紙包了,又買了些奶粉水果。夫妻兩個人關了店,騎上摩托車去鄉下。

  關父的全名叫關大河,他大哥叫關大江,是個地地道道的農民。當地的經濟尚可,雖然是鄉下,但房子是自建的兩層樓房,不氣派,但乾淨敞亮。

  「來啦?」關大伯身材瘦小,皮膚黝黑粗糙,三十多歲的人像四十來歲,很顯老,但四肢精 壯,很有些力氣,看到弟弟、弟媳過來,很高興地叫母親,「媽,大河和美娟來了。」

  關老太太頭髮花白,穿了件花褂子,坐在小板凳上搓尿布,看到二兒子回家,笑得眯起眼睛:「大河,快去看你侄子,哎喲,長得可好了。」

  「媽,這個給大嫂。」關母遞了東西過去,擼起袖子,「我來洗吧。」

  「不用不用。」老太太很能幹,一把推開兒媳婦,「你去看看你大嫂。」

  關母也不勉強,順勢上樓去:「那我看看孩子去。」

  二樓的臥室裡,關大伯的妻子李翠正抱著孩子餵奶,關母一進門就注意到了哇哇大哭的小子,胳膊腿像一截截蓮藕,白白胖胖,生得是好,與之相反的是哺乳的李翠,面色蠟黃,像是生了場重病。

  「大嫂。」關母放下東西,先誇孩子,「娃長得真好。」

  李翠露出一絲笑意,神態放鬆:「總算是個兒子。」

  「唉,苦了你了。」關母體會得到她的難處,忍不住歎氣。

  不知道是不是產後的情緒很不穩定,李翠的眼圈一下子就紅了:「美娟啊,你知道這兩年我過得什麼日子……我出門都不敢直起腰杆說話……我沒底氣啊,我沒給老關家留個後……」

  「男孩女孩都一樣。」關母口中說著,心裡也很清楚鄉下到底不比城裡,沒生兒子,生再多姑娘都是絕後,出門要被指指點點,還有七大姑八大姨一天到晚勸離掉再找一個。

  「我日子過得苦哇。」李翠抱著懷裡的兒子,像是抱著世界上最珍貴的寶貝,「幸好這孩子爭氣,要不然我真的只有喝藥死了算了。」

  關母知道她不是隨便說說,這個大嫂是人家抱養來的養女,親生父母不要她了,和養父母又因為結婚的關係鬧翻,要是和關大江離婚,真的是無路可走,喝農藥一點也不稀奇。

  於是趕緊勸:「都過去了,這不是有了嘛,取名了沒有?」

  「還沒,孩子爹說要請大爺爺取。」李翠的臉上又露出笑意,「是個兒子呢。」

  關母明智地沒有接這個話題,問起她的身體來:「你臉色不大好,還是去醫院看看吧。」

  「不要緊,我都生過兩次了,月子好好坐就行。」胖乎乎的小子忽然哇哇大哭起來,李翠捏了捏乳-房,發愁說,「我這次奶不多,喝了幾天豆腐湯都不下來,孩子吃不飽,老哭。」

  關母趕忙說:「我買了奶粉,給孩子沖一杯。」

  「好好。」李翠應著,晃著懷裡的孩子,哄個不停。

  窗外,隱隱約約傳來小女孩玩鬧的尖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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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讀書不簡單

  門外,關父和關大伯也在聊天。

  關父塞了紅包過去:「給大嫂和孩子買點好的。」

  關大伯捏一捏就知道有幾千塊,眼睛發酸:「唉,大哥、大哥沒本事……」

  「自家兄弟,客氣什麼。」關父摸出煙盒,讓了兄長一根煙,自己捨不得再抽,叼在嘴裡過過癮,「我養一個,總比你養三個負擔輕。」

  關大伯也捨不得抽,把煙夾在耳朵上。

  「真有困難,別扛著。」關父看見田埂上跑來跑去的小女孩,「那是二妞吧?兩個小的能不能照顧得過來?要不然我接咱媽去住兩天?」

  關大伯搖頭:「家裡多虧媽幫襯著,二妞麼,我想著送她去村裡的托兒所,家裡實在照顧不過來。」

  「大哥,不是我這個當弟弟的說你,要養你也該等二妞大一點,現在你們全照顧小的,她還不懂事,難道給大妞帶?大妞也要讀書啊。」關父按捺不住,數落起來。

  關大伯訕訕笑了笑,說:「還是得有個兒子,大河,你也再生一個。」

  「我不生。」關父搖頭,「你是知道我的心事的,我就想供芝芝讀書,讀出個大學生來。」

  「芝芝是爭氣,但是啊,」關大伯語重心長地說,「閨女用不著讀那麼高,再養個,總得有個兒子。」

  關父擺擺手:「不養不養,閨女也挺好的。」

  「閨女不行。」關大伯有了兒子後,終於能挺直腰杆,理直氣壯地勸說,「兒子才能傳宗接代啊。」

  「我只想孩子有出息。」關父的追求和兄長完全不同,斬釘截鐵地說,「我要供個大學生出來,要是還能往下讀,我砸鍋賣鐵也要供下去。」

  關大伯皺緊眉頭,依舊不贊同,但他笨嘴拙舌,實在說不出什麼理由,只好歎了口氣,心裡想,好在自己已經有了兒子,列祖列宗看在關家沒絕後的份上,也不會太怪罪這個弟弟。

  他這般想著,終於得到了些慰藉,嘴角連同眼睛露出深深的紋路:「走,看看你侄兒去。」

  關父和關母在老家待了一個下午,四點多方才回去開店。

  關大伯送走夫妻倆,回頭和老母說:「媽,你咋也不勸勸大河,沒個兒子總歸不像話。」

  老太太唉聲歎氣:「美娟身體不好哇,他們又是城裡戶口,查得嚴。」

  這是鐵錚錚的事實,關大伯沒轍了。他對弟媳婦沒什麼不滿,覺得是個踏實本分的女人,因為要生個兒子就攛掇著弟弟離婚的事兒也做不出來。

  思來想去,他最終得到了一個能接受的答案:「唉,老二命不好啊。」

  命不好。三個字,所有的苦難都能解釋。

  國慶日前兩天,林老師宣佈了兩個消息,一個是十月十五、十六號兩天月考,二是十七號、十八號運動會。兩個節目擠佔了整個週末。

  鑒於一中本來就是半月回家一次,平日裡不能回家的週末,他們也要坐在教室裡上半天的自習課,因此高中第一場運動會還是挺受期待的。

  隔日要回家,體育委員拿到報名表以後,抓緊時間在班裡逮人報名。機靈點的學生都知道早報能選輕鬆的項目,晚了只能被分配,男子1000米和女子800米可是苦差事,誰也不想嘗試。

  同桌的王詩怡運動細胞不錯,主動報了跳遠。韓琮登記完,順口問芝芝:「關知之,你要不要報一個?」

  芝芝在攻克物理,頭也不抬地說:「不報。」

  他提醒:「班長報了1000米。」

  「喲,為人民服務,偉大。」芝芝隨口表揚了下,筆尖在紙上刷刷刷,繼續做題。

  韓琮不肯甘休,再接再厲:「你不表示表示?」

  芝芝沉思少時,慎重道:「到時 候我一定寫個加油稿,好好表揚這種為同學分擔,大公無畏的人民公僕精神。」

  韓琮使計不成功,恨恨而走。

  人一走,王詩怡轉頭就問她:「你真不報名?」

  「月考為重。」芝芝咬著筆桿,含糊不清地說,「我要是考不好,會挨罵的。」

  初中時她們倆雖然同班,但各有各的玩伴圈子,關係很疏遠,這學期做了同桌才熟悉起來。王詩怡不曉得她家的情況,信了,又說:「韓琮真狡猾,居然拿班長當藉口。」

  芝芝被她提醒,倒是想起來了:「好端端的哄我,是有人成功了?」

  王詩怡同學的八卦雷達十分敏銳,立刻接了句:「他第一個找的班長,第二個找的寧玫,第三個是程婉意!」

  兩個女孩對視一眼,竊竊笑了起來。

  他們班裡,甯玫和程婉意是最出挑的兩個姑娘。程婉意自不必說,程媽媽在宿舍裡說的話很快傳遍了女生宿舍,大家都知道她家挺有背景,兼之她為人清高,獨來獨往,同性緣一般,卻是男生們尤其喜歡的女神人物。

  而寧玫不逞多讓,長得比程婉意美(程勝在氣質好),家裡不算富貴,但父母都是老師,做事落落大方,對老師的態度不卑不亢,女生緣很好,很快有了個以班幹為主體的小團體。

  據說男生宿舍已經為兩個妹子誰更受歡迎展開了討論,最後程婉意因太符合夢中情人的范兒,險勝一籌。

  沒過多久,寧玫聽說了,少女心高氣傲,不知道從哪個初中同學嘴巴裡聽到程婉意喜歡莊家明,最近似有若無地和他走得很近。

  「這可是班花的競爭。」王詩怡非常能理解,小聲興奮,「一山不容二虎,必須分個高下啊!」

  芝芝覺得挺有意思:「她們倆是要比誰能拿金嗎?」

  「也可能比誰能拿下班長?」王詩怡揣測。

  芝芝悚然一驚:「這不行。」

  王詩怡八卦的眼神飄過來:「為啥?」

  「班長這條件。」芝芝壓低聲音,「起碼得配個真白富美,家裡有上億家產,出身名校,人美心善的那種。」

  王詩怡:「……你還真敢吹啊。」

  芝芝自覺說的不誇張,因為事實正是如此,但還是補了一句:「真心喜歡就算了,較勁兒拿感情開玩笑,過分了啊。」

  王詩怡瞅瞅她,想問什麼又忍住了。

  芝芝岔開了話題:「下節課要默寫單詞,你幫我報一下吧。」

  「行。」一中的英語老師可不好糊弄,每課必默寫,出錯一個就要叫小組長盯著重默,五個以上,辦公室見。

  芝芝而今雖沒想好未來的打算,但考個更好的學校,有機會去國外交換一年的念頭已經有了,故而很肯在英語上下功夫。

  剩下的幾分鐘就在默寫英文單詞裡過去了。

  明天就要回家,還是國慶長假,上來沒多久又要月考。晚自習的時候,芝芝抽出空來,好好斟酌了番假期的學習計畫。

  高中的課程排得相當滿,語數外、物化生、政史地,足足九門課。她還沒想清楚高二文理分科的時候選哪一門,所以必須門門吃透,來年選文理的時候才能遊刃有餘。

  芝芝上輩子念的文科,語文和歷史的功底都在,政治基本靠背,難的是物化生地,幾乎已經全部忘光,而數學開篇就是函數和方程,一中的教學進度又極快,想要扎扎實實掌握並不容易。

  然而,月考、期中考老師都是不複習的,一邊往後講,一邊要求學生自己複習前面的內容,加上每天並不少的作業……她散漫下來的心頓時一緊,覺得再不用功月考要完蛋!

  於是趕緊寫複習計畫。

  一般來說,計畫本都會在本子裡附上當年的日曆,如果用軟件或者app更簡單,可以直接在日曆頁上操作。但芝芝這會兒既沒有筆記本手機,也無先進的計畫本,唯一能買到的硬皮筆記本後面只有一張又細又密的日曆頁,壓根不頂事。

  所以她早早做了準備,購買文具時以極低的價格買下來一本當年的日曆,只拆下了日曆頁加塞在了筆記本裡。

  她翻出10月份的那一頁,掏出一張a4白紙,照著上面的格子劃分畫起表格來。2010年的10月1號是禮拜五,31號是禮拜天,五行七列,一下子就搞定了。

  而後再慢慢添計畫。

  國慶放七天長假,適合從頭到尾捋一遍理科的推理和公式,再做一套習題,國慶上來的那個禮拜要上課,時間零碎,可以見縫插針背些知識點。

  噢,對了,歷史已經講了兩個單元,「古代中國的政治制度」和「古代希臘羅馬的政治制度」,很適合做個縱橫向的時間表,翻翻目錄,發現後面已經有個附錄:西元前2070年,禹建立夏朝,西元前8-前6世紀,出現了城邦……西元前202年,漢朝建立,西元前27年,羅馬帝國建立……

  接下來是「近代西方資本主義制度的建立」和「近代中國的反侵略、求民主的潮流」,又是一組對比。

  芝芝對著時間表往下看,忽而升起了一股奇妙的感覺——教科書的章節和內容安排,彼此之間自有其聯繫,而她以前渾渾噩噩讀書,老師教什麼就學什麼,從來不肯自己動動腦子去思考整理。

  原來,會讀書和不會讀書之間,真的有所區別。

  幸虧一切都還來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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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牆頭頭風景好

  2010年9月30日,星期四。

  上完下午的兩節課後,一中正式開始放國慶假。

  芝芝回宿舍收拾東西,她的衣物都是每天換了就洗,沒有積存——聽說隔壁宿舍有個女生從來不洗衣服,全都放假帶回家給家裡人洗,室友苦不堪言——只是整理了一下幾件薄t恤,準備帶回家換幾件厚的來。國慶上來,天氣可能就要慢慢冷下去了。

  她收拾了個小包,背上裝滿了作業的書包,和室友招呼:「我走了。」

  「我和你一起。」程婉意說。

  芝芝不介意,和她搭伴走:「你媽來接你?」

  她點點頭,欲言又止。

  芝芝和她的關係僅限於說得上話的普通朋友,遠不到親密的程度,想了想還是假裝沒看見,笑著說:「國慶出去玩嗎?」

  「去義大利。」程婉意咽回了邀請她坐自家車的提議,順著這個話題聊了下去,「你呢?」

  芝芝聳聳肩:「寫作業,看電視。」

  程婉意的臉上閃過一絲抱歉,有些生硬的附和:「我也喜歡看電視。」頓了頓,複雜地說,「我媽不太讓我看。」

  芝芝覺得意外,很多人(包括她)都覺得程同學有點裝,比如大家聊畢淑敏,她說喜歡村上春樹,大家說九寨溝的風景好,她會提議十六湖國家公園……如果這還不算裝x,不知道什麼才算裝。

  可是現在,她好像很想表現出「親民」的一面,有點奇怪。芝芝想著,口中道:「爸爸媽媽都這樣,很正常啦。」

  程婉意便不再說,又問:「你運動會報了什麼?」

  「什麼也不報。」芝芝坦言,「你呢?」

  程婉意道:「400米。」

  芝芝就誇她:「你腿長,跑得快,我就不行了,人矮又沒運動細胞,給你們加油就行。」

  程婉意看起來開心了一點,建議她可以報個接力:「這個比較省力,也不會有太大的壓力。項目那麼多,大家應該都要報的,晚了就只剩800米了。」

  「不,我不喜歡。」芝芝語氣堅決。

  她對運動會有些不太美好的回憶。

  作為短腿星人,又不愛體育活動,芝芝的體育成績一向踩在及格線上,對運動項目自然也興致缺缺,並不想報名參加。可是,一邊老師開口發話,說要有集體榮譽感,另一邊同學說已經寫上名字不好更改,她被趕鴨子上架,硬著頭皮參加,結果當然十分慘澹。

  然而,今時不同往日,她不願意做的事,就會堂堂正正拒絕。

  ——她已經有了對任何人說「不」的勇氣。

  程婉意被震懾,認真看她半晌,苦笑道:「我有點羨慕你。」

  「我也羨慕你。」芝芝絕無虛言,十六歲就能用上迪奧的唇膏和資生堂的面霜,誰不羨慕啊。

  程婉意嘴角微動,似是想吐露心事,可猶豫了會兒,還是什麼都沒說。

  芝芝也不勉強,兩人走到校門口便揮手告別。

  程婉意上了母親的車,系上安全帶。

  程母的目光卻追隨了芝芝好一會兒,問道:「她是那天圖書館裡的女生吧?」

  「嗯。」程婉意知道母親的意思,但一個字也不想說,緊緊閉著嘴巴。

  程母另有要事,不多糾纏,問道:「你們馬上要開運動會了吧?報了什麼?」

  「400米。」她回答。

  程母滿意地點頭:「死讀書是沒用的,現在講的是素質教育,你申請國外的學校,人家不單單看你的成績,其他的也很重要。下次要是學校裡辦演講比賽,你要記得參加,國外很看重個人能力的,知道了嗎?」

  程婉意抿了抿嘴:「知道了。」

  女兒乖順的態度令人滿 意,程母踩下油門,駕駛著寶馬車從公交月臺前開過——那裡是等著公車回家的同學們。

  當然也包括芝芝。

  大家都沒注意到開走的寶馬,王詩怡在問:「關知之,你坐幾路車?」

  「7路,我們得轉個車。」一中到縣裡沒有直達,芝芝要先坐7路再轉17路才能回家。

  王詩怡抓的卻是另一個關鍵字:「我們?」

  芝芝抬抬下巴。她朝著校門的方向看去,莊家明提了個手提袋走過來,張口便道歉:「對不起,我慢了。」

  「你又留下打掃衛生了吧。」芝芝閉著眼睛都猜得到。馬上就能放假回家,值日生偷懶開溜的不少,經常留下幾個老實的幹活,莊家明撞見後,留下來幫著掃地倒垃圾。

  講真,要不是勞動委員是個男生,她都要覺得他暗戀人家了。

  莊家明沒否認,伸手要接她的包:「重不重,我幫你拿吧。」

  王詩怡「嘖」了聲:「班長,我的包也很沉,你替我拿嗎?」

  莊家明笑了笑:「我們坐7路車,你同路的話可以幫你拎一會兒。」

  「我是7轉11。」王詩怡大大咧咧地笑,抬起胳膊,晃悠著手裡沉甸甸的帆布袋。

  莊家明就接了她的帆布包,還道:「那你記得拿走。」

  王詩怡剛想說話,車來了。莊家明提起她的袋子,站在後側方護著她們:「慢慢走,別擠。」

  他落在最後才上來。

  王詩怡服了,手肘搗搗芝芝,悄聲道:「班長真是不給人活路,長得那麼帥也不知道高冷一點。」

  芝芝忍俊不禁:「高冷了誰幫你提東西啊。」

  「話是這麼說。」王詩怡瞧著莊家明在車頭,她們在車中,應該聽不見,大了膽子道,「但這樣親民很掉逼格,你看小說裡的男主角,誰不是鼻孔朝天看人啊?」

  芝芝:「……」男主角歸你,莊家明歸我!

  王詩怡痛心疾首:「要是校草的頭銜落到十六班的蕭野頭上,我真是死不瞑目!班長長得一點也不比他差啊!」

  芝芝覺得這名字有點耳熟:「蕭野?」

  「差班自封的校草。」王詩怡撇撇嘴,帶著好學生對差生慣有的不屑,「聽說家裡條件挺好,自己長得也挺帥,就是成績一塌糊塗,不過據說很會打架。」

  芝芝「哎」了一聲,想起來了。

  蕭野同學,是她暗戀莊家明的同時「紅杏出牆」的物件,原因無他,人家痞帥痞帥的,有灣灣偶像劇《鬥魚》男主角的范兒。

  而好學生會喜歡混混差生,就好比是王子愛上了草根灰姑娘,是接觸到另一個世界、另一種生活的反差魅力。莊家明太乖太暖,說不定很對女混混的胃口(有種想拉好學生下雲端的禁忌感?),但對周遭安分守己的女生來說,反而沒那麼吸引人。

  「蕭野啊。」芝芝摸著良心說,「是挺帥的。」

  王詩怡眼神詭異:「所以你喜歡這一款?」

  「都喜歡。」

  小孩子才做選擇,大人當然都要啦!暗戀這種事,喜歡兩個別人也管不著。

  王詩怡被說服了。

  公車晃晃悠悠,很快到了轉車的地方,莊家明特地擠到兩個女生旁邊,把袋子還給王詩怡:「我們走了。」

  「拜拜。」

  轉車的地方在市區,街邊擺了不少攤子。17路車二十分鐘一班,莊家明等了會兒,看到有人推了個小車賣蘿蔔絲餅,便問:「你要吃嗎?」

  現在已是下午四點多鐘,她摸了摸肚子,點頭:「吃,加辣。」

  莊家明買了兩個蘿蔔絲餅回來,熱騰騰的,帶著油炸的香氣和甜麵醬的鹹味兒,勾得人食指大動。

  芝芝狠 狠咬了口,過分貪心,嘴沒接住,掉了塊到手背上,拖出一條油膩膩的痕跡。她口吃不清地喊:「餐巾紙!」

  莊家明還沒吃,翻出口袋裡的小包紙巾,看她一手提袋子一手拿著餅,乾脆抽了張替她擦拭了起來。他的動作很小心,先用紙包起掉落的蘿蔔絲,小心折好,再用乾淨的面細細抹擦。

  兩人靠得很近,芝芝覷眼瞧著,能數清他濃密的眼睫毛——美少年給擦手什麼的,實在吃不消。

  「好了。」莊家明丟掉了垃圾。

  芝芝「嗯」了聲,心想,就算她自己擦也不過隨便抹兩下完事兒,哪有他這麼細心周到。

  嘖,去他媽的都喜歡!

  她就喜歡莊家明,想親!

  芝芝和莊家明回到家已經是傍晚六點多鐘。

  關母看他們一起回來,力邀莊家明一起吃飯:「家明啊,這麼晚了,你在我們家吃吧。」

  莊家明提前和爺爺奶奶說過,明天才去吃飯,故而也沒拒絕,道了聲謝坐下了。

  關父燒了兩碗黑魚面,面上壓了滿滿當當的黑魚片,佐著鹹菜的香氣,釣起無數饞蟲:「餓了吧?快吃。」

  「路上吃了個餅。」芝芝說著拿起筷子,「不過我餓了。」

  關父在圍裙上擦了擦手:「那我再給你們炒個菜。」

  「不用了叔叔。」莊家明趕忙推辭。

  芝芝白他一眼,真沒用,這麼拒絕是沒效的,看她的:「不要菜,拌黃瓜還有沒有?」

  「有有。」關父盛了一碟拌黃瓜、一碟拌三絲出來,「湯要不要?」

  「要!」

  他又舀了一大碗鹹菜豆腐湯。

  其他食客不滿意了:「老闆,我們怎麼沒上涼菜和湯?」

  關母擦著桌子,抬頭說:「那是我們家閨女。」

  「喲。」有個大叔瞅瞅莊家明,笑了,「那個小夥子呢?女婿?」

  「咳!」莊家明一口菜湯嗆進氣管,捂著嘴咳個不停,耳朵全紅了。

  關父哈哈大笑:「我倒是想呢。」

  狹小的店裡響起此起彼伏的笑聲,充滿了善意和打趣。那個大叔還開玩笑:「小姑娘,你要努力了啊。」

  「高考完再努力,早戀我媽要打死我。」芝芝一本正經地說。

  莊家明震驚地抬起頭。

  關母收拾了髒碗,路過他們那桌的時候翻個白眼:「你想得美。」

  「做夢也不行嗎?我還想嫁周傑倫呢。」芝芝抗議。

  關父、關母都沒理她。

  芝芝撇撇嘴,她又沒說謊,周傑倫五年後娶了昆淩,莊家明十年後有了白富美未婚妻,她想嫁哪個都是做夢,沒啥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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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關柯南

  芝芝的國慶日過得十分平淡,大部分的時間都用來寫作業和複習。關父、關母看到她放假也那麼努力,相當高興,覺得女兒終於懂事了,恨不得一天三炷香告慰老祖宗。

  然而,芝芝自己清楚,她能坐得住好好學習,最重要的原因不是「要讀書」,而是智慧手機還沒出現,外界的刺激少,不容易分散注意力。要是現在手頭上有部智慧機,五分鐘一個微信,十分鐘一條新微博,她就算以成年人的自製力也扛不住。

  所以她已經決定,高考畢業前不買手機也不要電腦——沒辦法,自製力差的人需要外界控制,她以前為了少玩手機,自己坐客廳裡工作,手機丟臥室充電,想著刷個微博要站起來、進臥室、拉開抽屜這麼麻煩,十次裡能忍住八次!

  落後的年代也有好處。

  莊家明的日常和她差不多,早晨起來簡單弄點早飯吃,然後洗曬衣服、拖地,做完家務就約上芝芝去圖書館寫作業,中午去爺爺奶奶家吃飯,下午就在圖書館裡借書,拓展閱讀。

  縣城的圖書館畢竟小,藏書量不大,大多是些名著。他有時候看文學小說,有時候看傳記,閑得無聊了借套輔導書做習題。

  芝芝年少時不覺稀奇,這會兒重新再看,方才覺得他比同齡人坐得住,多年苦讀,怨不得人家能考上常春藤。

  她決定跟著明燈走。

  但莊家明畢竟是個貨真價實的青春少年,有自己的煩心事——昨天晚上他去爺奶家吃飯,發現家裡來個客人,說是奶奶的朋友的女兒的同事,年紀約莫三十來歲。

  他就猜到她是父親的相親對象了。

  坦白說,那個阿姨人看著很端莊和氣,並不討厭,但他只要想起這個人是來當自己繼母的,便覺得渾身不自在。奶奶希望父親有人照顧,他不覺有錯,可理智歸理智,讓他接受一個陌生女人,感情上又極難接受。

  「家明哥。」芝芝喚回了他的神思,「你是不是有心事啊?發半天呆了。」

  莊家明猶豫了下,試探著問:「芝芝,你覺得……我爸是不是該再找一個?」

  芝芝恍然,答道:「找不找都行啊。」

  「我爸一個人,有個人照顧也好。」莊家明想起幾天前回家,拉開櫃子看到裡面的泡面少了大半的情景,十分不是滋味。

  芝芝笑了起來:「家明哥,你傻了啊,莊叔叔多大了,沒少手沒少腳,自己可以照顧自己。」

  莊家明抿著唇:「你不懂。」

  「是你不懂。」芝芝一針見血,「莊叔叔要是有喜歡的物件,結婚很正常,他還想著阿姨,你就為了找個保姆讓他賣身,不太好吧?」

  莊家明哭笑不得:「別瞎說。」

  芝芝道:「我沒瞎說,你說他沒人照顧,想他再找一個沒錯吧?這是保姆,不是老婆。莊叔叔多喜歡阿姨啊,你用這個理由勸他,他肯定不會同意的。」

  莊家明怔忪。他是沒勸,但奶奶勸了,結果父親的反應和芝芝說的大差不離:「我有手有腳,委屈不了自己,你們就別操心了。」

  「叔叔那麼喜歡阿姨,一看就不是個為了過日子湊合的人。」芝芝摸著下巴,語氣篤定,「你要是想勸叔叔再找一個,得換個臺詞,比如說『人總是要向前看』『阿姨也肯定希望他能幸福』之類的。」

  莊家明:「……你小說看多了。」

  芝芝沒有否認,言情小說也有傳世名著,只是說:「隨便你怎麼說,問題在於,你想不想叔叔再婚?」

  莊家明沉默不語。

  芝芝使勁回憶,印象中他似乎沒怎麼和她提起過自己的想法,只是說「看我爸的意思」,或許是她最近表現得比較成熟,他才說出了心裡話?

  「我知道了,真相只有一個。」她思忖片刻,打了 個響指,「讓我這個外表看似小孩,智慧卻過於常人的關柯南猜一猜。」

  莊家明:「……」還演上了?

  芝芝假裝沒看到他的神色,一本正經道:「你說叔叔一個人,想他有人照顧,看來是不反對他再結婚,但你心事重重,也不像是全無芥蒂的樣子。那麼,答案就是,你可以接受叔叔再娶個老婆,可不想再有個媽代替阿姨,對不對?」

  莊家明愕然。

  「看來我猜對了。」芝芝扶了扶眼鏡,她度數淺,只在學習時戴,這會兒正好可以裝x,「這就是演繹法,謝謝。」

  她唱念做打好一番表現,終於把莊家明逗笑了。少年彎起唇角,笑得像是偶像劇的宣傳海報:「嗯。」

  芝芝收斂了嬉笑:「那你悶著幹嘛呀,和叔叔說唄。」

  他搖了搖頭:「我和他這麼說,他肯定會為了我不找了。」

  「那怎麼辦?」

  他為難:「我也不知道,可能奶奶會說通吧。」

  芝芝知道後來莊鳴暉還是二婚了,因此也不擔心:「好了,這種事大人心裡有數,用不著我們操心,我們還是關心一下月考比較好。」

  莊家明擔心她有壓力,安慰說:「月考只考新學的,不會太難,你好好發揮就行了。」

  「我想考好一點。」

  學得好一點,考得高一點,能抓住的命運,就多一點。

  七天的假期一眨眼就結束了,然後一個禮拜的上課時間也嗖一下過去。

  月考到了。

  一中對月考的態度輕慢得不得了,老師不複習,考試不換教室,只叫他們把桌椅反過來便算是防作弊。班主任林老師更是只在前一天隨口提了句:「月考而已,這樣程度都有人作弊的話,乾脆退學算了。」

  學校不看重,學生們也有點散漫。考試前一天的晚自習,芝芝還看見韓琮和莊家明、甯玫商量運動會開幕式的事,王詩怡同學在看安妮寶貝。

  搞了半天就她一個人緊張。

  但她還是選擇了背單詞。

  沒辦法,重生的人心虛……

  月考的卷子有難有易。物化生是新課程,內容有限,題目便出得十分基礎,只要上課好好聽,作業認真完成,基本上都能做得出來;政史地、語數外考到了不少初中的知識點,難度明顯要高不少。

  但這不是重點,兩天考九門課,白天的時間安排不過來,一中就帶上了晚自習,可謂是早上睜開眼開始考,考完也該洗洗睡了。

  「我總覺得最後一道題沒寫對。」第二天的最後一門是生物,考完才八點鐘,離晚自習結束還有一個半小時。教室裡鬧哄哄的,多在商量明天運動會的事,芝芝擠開了莊家明的前桌,蹭他的奧利奧吃,「你寫的什麼?」

  莊家明說:「核酸。」

  她松了口氣:「蒙對了!」又吃了一塊奧利奧。

  韓琮坐在莊家明的斜後方,瞅著她叫:「關知之,你幹嘛老蹭家明的餅乾吃?」

  「我餓。」她理直氣壯。

  韓琮:「你不能自己買嗎?」

  「你懂啥,我自己買了就要全部吃完,餅乾糖分多高啊,不利於健康。」她處在發育期,動腦又容易餓,對甜食的渴望與日俱增,想要控制自己多攝入蛋白質而非糖分實在太難,只好忍住不買。

  莊家明跟著解釋:「她給我買了牛奶。」

  芝芝哢嚓哢嚓啃著,含糊不清地說:「禮尚往來,我又不白吃他。」說著再對莊家明豎起一根手指,「再給我最後一塊,吃完就不吃了。」

  莊家明把包裝拆開一點,方便她拿,等她取走,調轉遞給韓琮:「你吃嗎?」

  「謝了。」韓琮沒客氣,考了一天,他也餓了,「吃完我們商量下明天運動會的事?」

  莊家明點點頭。

  芝芝隨口問:「商量啥啊?」

  韓琮氣她不仗義,懟回去:「你又不參加,告訴你也沒用。」

  「哎喲,小氣巴拉的,我也不是故意不幫你。」她噓他。

  韓琮故意道:「我們還缺個接力賽的替補,要不你幫幫忙?」

  芝芝鎮定萬分:「心有餘而力不足。」

  「關知之,你就別謙虛了。」甯玫去倒水的路上聽見他們的對話,停下腳步笑道,「體育課上你50米的成績比我好。」

  韓琮抽出報名表:「就是,接力賽替補吧,我替你寫上去了。」

  芝芝咽下口中的餅乾,吐出三個字:「大姨媽。」

  韓琮:「……」女生好無恥。

  莊家明別過臉,唇角微揚。他記得前兩天去圖書館的時候,她帶著衛生巾上的廁所,這會兒肯定睜著眼睛說瞎話,但不拆穿她:「你負責寫加油稿好了。」

  芝芝想了想,她和韓琮生疏是因為重生前已有十多年沒聯繫了,但實際上這個時候,他和莊家明玩得好,與她也頗為親近,否則不會為她不報名氣到今天——站在他的角度上說,她的確不夠義氣。

  「行。」她修補同學關係,「交給我吧。」

  韓琮終於消了氣:「這還差不多。」

  寧玫等到他們說完,才道:「我們商量一下口號吧,最好想一個特別的,不然不容易出彩,畢竟我們都沒怎麼排練方陣。」

  韓琮這方面的細胞不發達,想了想,提議道:「程婉意的文章寫得挺好,叫她幫忙想想?」

  莊家明自然沒有意見。

  韓琮就去喊了程婉意過來。她捧著一馬克杯的紅茶,嫋嫋婷婷走過來,像是只白天鵝,氣質勝過常人:「商量什麼?」

  寧玫看著她,態度挺友好:「我們在說明天開幕式的口號,韓琮說你是才女,肯定能想出一個特別好的。」停了一停,十分苦惱地說,「我們的佇列沒什麼亮點,只有靠口號挽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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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0-21 01:46:25 |只看該作者
第16章 曾經的我們

  在芝芝的記憶裡,學生時代的同學們都挺複雜的,有聰明的,有會討好老師的,也有精明的。但等長大了,回過頭來想一想,又覺得應該是錯覺,十七八歲的學生,就算有點小心思,也不會太誇張,只是她當時年齡小,誤以為非常嚴重罷了。

  直到現在。

  芝芝突然發現,她的記憶才是準確的。青少年受閱歷限制,未必做得出太複雜的事,但人性中的善與惡,和年齡毫無關係。甚至因為不懂事,對世界缺乏畏懼,他們做得出比成年人更過分的事。

  當然,大多數人不至於做出傷天害理的事。寧玫沒有這麼大的惡意,但芝芝敢拍著胸脯確認,她說「韓琮說你是才女,肯定能幫上忙」這句話,絕對是個大坑。

  她瞅著寧玫,又去看程婉意。

  程同學非常鎮定地笑了笑,語氣謙和:「我只是隨便看了兩本書,不一定能幫上忙。現在已經有幾個了?」

  韓琮毫無城府,爽朗地說:「還沒開始呢。」

  程婉意就瞧著寧玫,笑道:「副班長說得對,我們班第一個出場,口號響亮點才能出彩。這樣,我們每個人想三個,再選一個最好的,怎麼樣?」

  芝芝托著頭,若有所思:程婉意的提議合情合理,姿態也不高傲,然而,她提出了評判標準,掌控了話題節奏,等於是反客為主了。

  夭壽了。她一直以為宅鬥文都是作者瞎掰亂寫,正常的小姑娘哪有那麼多彎彎繞繞,結果藝術果然來源於生活。

  是她太蠢了。

  寧玫沒有理由不同意,又看了眼一旁坐著的芝芝,忽而道:「關知之,你也來幫忙吧。知之,這個名字取得就很有文化,你肯定知道得很多。」

  說到最後,語氣十分調侃,如果在五分鐘前聽說,芝芝肯定以為是玩笑打趣,並無惡意,但她現在咂摸出一點味道了。

  「錯,二者沒有必然的邏輯關係。」她笑了笑,也用玩笑的語氣說,「又不是我自己取的。」

  寧玫面色不改:「可是很貼切啊。」

  芝芝懶得介入她們的明爭暗鬥,敷衍道:「哈哈哈是嗎?誒,我回去寫作業了,你們加油哈。」

  話音未落,人已躥遠。

  不過她很好奇後續,下了晚自習,拉著莊家明一塊兒走:「口號想好了嗎?」

  莊家明念了出來:「永不放棄,爭創佳績,一年一班,同心協力。」

  芝芝「唷」了聲,一二四押韻,頸聯不壓,絕句的風範啊。她很篤定:「程婉意想的吧?」

  莊家明頷首:「嗯。她說口號要簡單上口才能喊得響亮,寧玫想的『雷霆萬鈞』什麼的太文藝了,而且最後是平聲,氣勢會吐出去,不比仄韻擲地有聲。」

  芝芝哈哈一笑:「挖坑不成反被打臉,活該。」

  「寧玫比較要強。」莊家明淡定地說,「你不用理她。」

  芝芝頓住腳步,驚疑不定:「你看出來了?」

  昏黃的路燈下,少年挺拔的眉毛微微蹙起:「我又不傻。」

  芝芝:「……」真的就她傻。

  翌日,市一中運動會。

  難得不用上課,也沒有考試緊追不放。芝芝很放鬆地睡到了起床鈴響起,慢吞吞洗漱後去食堂吃早飯。

  一中的食堂還不錯,大多數種類的早飯都能找到。她徘徊了會兒,決定奢侈一下吃個蛋餅,加肉鬆和香腸的那種,又加了一碗鹹豆花。

  吃過早飯去教室,大家都已經到了,準備搬椅子去操場——看臺上的座位被高三和高二占了,作為新生,他們得自行搬椅子去劃定的場地。

  芝芝沒有比賽,掏了個帆布袋,把提前借閱好的名著塞進去,又塞了一瓶水和兩塊巧克力。

  「放一下。」莊家明走過來,把自己的水杯塞進她包裡,然後道,「書包拿掉,椅子給我。」

  芝芝馬上反應過來,三下五除二摘下書包和靠背的抱枕,有些懷疑地問:「兩把一起拿,行嗎?」

  「可以。」莊家明斜過椅子,握住下面的鋼管提了起來。他脫掉了外面的校服外套,裡面只穿著短袖,勁瘦的小臂上隆起肌肉,線條流暢。

  芝芝腦內的老司機踩下油門,飆出不少精彩大戲。

  「有個同班的青梅竹馬真讓人嫉妒。」王詩怡毫不客氣地把自己的書包塞給她,自己艱難地搬動椅子,「我也想有個人幫我抬啊!」

  芝芝笑嘻嘻地背上她的包,幫她抬起一個角:「行了行了,我幫你。」

  另一頭,韓琮看在昨天程婉意幫了忙的份上,主動幫忙搬了椅子。他人高馬大,提著兩把椅子下樓輕輕鬆松。

  剩下的勞動委員也是個男生,瞧甯玫自己在搬,發揮紳士風度:「我幫你吧。」

  「不用。」寧玫笑笑,「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椅子挺重的。」

  王詩怡撇撇嘴,朝芝芝使了個眼色。

  芝芝假裝沒聽見。她算是發現了,程婉意交朋友有門檻,寧玫要強,喜歡明裡暗裡較勁……有沒有搞錯,這才開學一個月啊!

  肯定是因為作業太少,又情竇初開,少女們才會如此活躍吧?老阿姨就心如止水,只想每天舔一舔少年男神。

  哦,還有好好學習。

  芝芝歎了口氣,仰起頭。十月的陽光灑在臉上,暖煦溫和,蔚藍的天空排布著大片雲層,密而不厚。這樣的天氣可真不錯,既不會太曬,也不會陰沉,讓人心情愉悅。

  這麼好的日子,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幹什麼,又影響不到她,愛咋咋地。她得到了第二次校園生活的機會,應該好好享受,不要為區區小事煩惱。

  「我們快點走,去占個好位置。」她加快了腳步。

  等到了操場,到處都是烏壓壓的人頭。高一的坐席在跑道裡面的草坪區,每個班級的位置都用白-粉畫好了,一班占了便宜,離入口處最近,方便進出。

  莊家明放下椅子,招呼芝芝:「看著東西。」

  芝芝覷了眼,見兩把椅子並排放在一起,馬上就笑了:「好。」

  莊家明也對她笑笑,匆匆跑了。教室裡還有垃圾桶、旗幟、記錄本一大堆東西等著他去拿。

  王詩怡看韓琮挨著莊家明的位置坐下,自覺搬椅子到芝芝旁邊:「班長真心沒得說,幸虧沒女朋友,要不然吃醋都要吃死。」

  芝芝深以為然:「我也覺得他挺難的。」

  莊家明因為母親常年生病的關係,自小就比同齡人懂事,幫鄰居提菜、幫小朋友撿球,好人好事做過不知道多少,貨真價實的暖男。但據說他大學的時候交過一個女朋友,因為幫別的女生補習,大鬧一場,不到一個月就分手了。

  平心而論,女生都有這樣的心態,要不然霸道總裁對別人都沒感覺,獨寵女主,或者乾脆男主對著其他女人硬不起來,只對女主有感覺的梗也不會如此風靡。更不要說後來爭議性極大的「副駕駛能不能坐老婆老媽以外的人」了。

  芝芝很理解,直到她扒了這個女友的校內和微博(咳!),想找出小三是誰,結果發現那個「別的女生」就是她本人。

  她懵逼了。

  大三那年,她因為和男友鬧分手,發揮失常,六級沒考上。今年大四,再不考過就來不及了,但經濟拮據,付不起輔導班的錢,急得抓耳撓腮,想著既然有個讀名校的竹馬,就問了問他能不能幫忙補習。

  莊家明答應了,每天晚上九點到十點和她開視頻,幫她複習英語。

  然後她成了女友和女友閨蜜們口中的「綠茶 婊」。

  很多人都說她不知廉恥,不懂和有了女朋友的竹馬保持距離。她當時真心覺得冤枉,莊家明是別人的男朋友不假,但他又不僅僅是男朋友這個身份,依然是莊叔叔的兒子,也是她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啊!

  十幾年的感情,因為他有女朋友就連開個視頻輔導一下功課都不行了?

  這過分嗎?可能真的很過分吧。

  愛情充滿了佔有欲,她不管是抱著什麼心態和他維持聯繫,在「女朋友」看來,青梅竹馬的她,依賴著莊家明的她,就是一個極大的威脅。

  莊家明沒告訴她分手的事,但她知道後,與他的聯繫只剩下逢年過節的問候,和見面時的頷首致意。

  ——不是懼怕,不是心虛,是愧疚。

  她喜歡他,不捨得他再遇到一次這樣的事。

  重來一次,或許還是這樣的選擇。

  芝芝抬起頭,遙遙望向抱著一大堆東西跑過來的莊家明,心想,她再也不會犯同樣的錯誤,但是,希望這一天,來得晚一點,再晚一點。

  「芝芝。」後來和她疏遠的年輕男人還是個清朗的少年,正關切地看著她,「你的眼睛怎麼紅了?」

  她回過神,這才發現眼角微微濕潤,連忙抬起手背擦掉:「太陽有點大。」

  莊家明:「……沒睡醒?」

  她胡亂點頭,臉頰冷不防被擰了一下,驟然疼痛:「你幹嘛?!」

  「醒醒,馬上要排隊了。」莊家明察覺到她情緒低落,卻想不出為什麼,只好轉移她的注意力,「過來幫我分旗子。」

  芝芝揉著臉:「這不是你們班幹的活兒嗎?」

  「你還好意思說,就你沒報項目,當然歸你幹。」韓琮跟著指使她,「橫幅上的彩帶掉了,黏一下。」

  「來了來了。」

  算了,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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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運動會

  運動會開始了。一班排在頭一個進場,這占了大大的便宜,他們排著中規中矩的隊形,揮舞著小旗子,喊出口號,然後變陣,退場。

  接下來就是等待。

  芝芝站在草坪裡,覷眼瞧著舉牌的寧玫。她站在隊伍的最前端,雙手交握支著班級的牌子,短裙下一雙玉腿筆直,青春靚麗。好些男生都在瞄她,擠眉弄眼,用誇張的口型傳遞著「好白」「好直」的評價。

  背景音樂的進行曲很大聲,他們的聲音沒有傳到前面的女生那裡。但莊家明聽見了,瞪他們:「少說兩句。」

  男生們不怕他,但多少承過他的情,竊笑著停了點評,打趣說:「班長心疼了。不說不說。」說著,做了個拉拉鍊的手勢。

  莊家明解釋道:「要尊重女生。」

  「我們懂。」男生們拖長了語調,更添幾分曖昧。

  莊家明閉了嘴。

  然而,班上的同學對最近的風波多少有些瞭解,一個高挑的女生耳朵尖,聽了全程,開幕式結束後便找機會和寧玫說了莊家明維護她的事。

  寧玫看起來有點意外,頰邊微紅:「真的嗎?」

  「當然啦。」論同性緣,程婉意絕對不如甜姐兒的甯玫,高個女生笑著說,「又不止我一個人聽見。」

  寧玫和她道了聲謝,又說了好一會兒話,這才若無其事地走到莊家明身邊。他在拆一個紙箱,學校給每個班級都發了水,看到她過來,順手就遞了瓶水過去。

  「謝謝。」寧玫彎起眉眼,「以及,謝謝。」

  莊家明吃了驚:「什麼?」

  寧玫不作解釋,笑著走了。搬著一箱麵包回來的韓琮吹了聲口哨:「跟你一個班,每天活得跟電視劇似的。」

  「無聊。」莊家明拿了兩瓶礦泉水,穿過層層椅子森林,遞到芝芝手裡,「拿著,我的也放你這裡。」

  芝芝拿著紙筆,腦子在思考加油稿,嘴上沒把門,順口就笑:「哎喲,好喝不過礦泉水。」

  「你喜歡喝這個?」莊家明有點奇怪。

  「啊?」芝芝回過神,想起自己說了什麼,趕忙彌補,「對,健康。」

  莊家明將信將疑,總覺得還有下一句,但不等他再問,寧玫就叫他:「班長,日程本在你那裡嗎?給我一下。」

  「在,等等。」他拉開芝芝掛在椅背上的帆布袋,找出比賽日程本,「接著。」

  寧玫朝他望來,只見他抬起手臂,隨意一擲,雪白的本子便似飛盤般飛了起來,在空中劃出一道優雅的拋物線,精准無比地落到了她臂彎裡捧著的硬殼筆記本上。

  「哇喔!」一個男生響亮得吹了聲口哨,豎起拇指,「這準頭,服了。」

  芝芝掀起眼皮,撇撇嘴:「泡妞必備,有本事教我啊。」

  「寫你的稿子。」莊家明放下胳膊,順手按下了她的腦袋,「不要亂說話。」

  芝芝翻了個大白眼,覺得自己說得沒毛病。現實不是偶像劇,重點高中基本上看不到打架鬥毆,更不要說滑板街舞,耍酷內容有限,丟東西百發百中真的很吃香。

  瞧寧玫的眼睛多亮,好像他飛的不是本子是玫瑰花一樣。關‧檸檬精‧知之同學酸得泛泡泡,情敵就是情敵,尤其是名字即c的情敵。

  「我偏要說。」她瞪他,「有本事打我。」

  莊家明瞥她眼,深覺幼稚,轉頭就走:「無聊。」

  大了他十歲的芝芝:「……」

  然後她一上午都沒理他,按照套路寫了十來張加油稿交差,剩下的時間就躲在樹蔭下看書。言情小說都看過了,重溫沒意思,不如老老實實地讀點名著,提升一下文學素養,還能在作文裡賣弄兩句名言加分。

  莊家明卻是個大忙人,不是幫著點 名就是給比賽的同學加油遞水,還要時不時關注廣播,提醒有比賽的同學做準備。

  他跑來跑去,難免吸引了一些人的注意——要知道,運動會是少數幾個全校師生集中在一處,並且很多人閑著蛋疼的場合。所以,教室離得遠,沒碰過面的同年級生,教學樓在另一棟,沒啥機會遇見學弟的高二、高三生,通通看見了陽光下膚白貌美,見人三分笑的帥哥了。

  莊家明的臉孔,就算放在攝像機下也很能打,妥妥的明星顏,更不要說在現實中了。一中又不是電影學院,9999的人都是路人顏,要是沒見過明星,毫無疑問,這是他們見過的顏值的最高峰。

  於是,莊家明同學,出名了。

  「同學,你哪個班的?」大膽的女生直接上來搭訕。

  「同學,你也報了這個項目?」這是稍微矜持一點的。

  「同學,你是來給誰加油的?她,她,還是她?」也不乏謹慎的打探消息。

  一次兩次,莊家明沒注意,問到第七次、八次的時候,他警覺起來,找了個藉口跑出了操場,回班級裡避風頭。

  他很聰明,坐下第一件事,便是拿起了椅背上搭著的校服,假裝遮太陽,把臉給兜住了。然後才伸手去摸水,一上午沒進水,他口乾舌燥,沒細看就擰開灌了口,喝完掂了掂分量覺得不對,好像不是整瓶。

  「這不是我的?」他抬起手肘,搗搗青梅。

  芝芝瞄了眼:「我的。」

  「我喝了。」他稍微有些不自然,竭力克制,「你喝我的吧。」

  「哦。」她低下頭,繼續翻書。

  時近中午,莊家明有點餓了,又去掏麵包。學校發的麵包有兩種口味,原味的吐司和奶油麵包,他想了想,拿了沒味道的。

  這回他留了個心眼,拆開前注意了下包裝,確定完好才拆了咬一口。

  芝芝就等著他吃,然後說:「這個也是我的。」

  他:「……」

  「我不吃奶油,含糖量太高。」她盯著他手裡的吐司,「這個是全麥的,健康,低糖,飽腹感強又不容易胖。」

  莊家明看看吐司,又看看她:「可我已經吃了。」

  芝芝露出了「你怎麼可以這麼過分」的表情,控訴道:「難道你還想再吃一口?」

  莊家明沉默了會兒,又咬了口:「那你打我吧。」

  芝芝哪裡會怕,揮起拳頭就打了下他的肩膀。她心黑,下手用力,誰知揍的地方不對,遭到了肩胛骨的反作用力,手瞬間紅了:「痛痛痛。」

  「行了吧。」莊家明心安理得地繼續吃了起來。

  芝芝:「……你這樣會沒有女朋友的。」

  「好好學習,不要早戀。」五分鐘前慘遭全校女生圍觀的男生,如是說。

  芝芝:「共勉。」

  運動會最多沒人報三個項目,莊家明除了報1000米,還報了個跳高。他沒有受過訓練,不是很擅長,只提前一周在體育課上練了練,完全沒有拿獎牌的打算。

  「應該初賽就會被淘汰。」他的心態很輕鬆,「我就走個過場。」

  芝芝點頭。這是他的優點,沒有偶像包袱,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盡力而為就可以,輸了不覺得丟臉。

  但她還是放下書去圍觀:「我去給你加油,不能太冷清,沒面子。」

  莊家明可有可無。

  然而……男神的一大待遇就是被圍觀。從廣播裡念出「莊家明」這個名字,到他到達比賽場地後的五分鐘,圍觀者從十幾人增加到了幾十人。

  更富有戲劇性的是,十六班的蕭野,高一的又一帥哥,也報名參加了跳高!

  芝芝一下子精神了。

  蕭 野通身不良少年的氣質,校服鬆鬆垮垮,雙手插褲袋,搖搖晃晃走過來,站沒站相。但架不住臉長得好,棱角分明的那種俊,一下子從小混混變成了道明寺,酷得很有型。

  人群中傳來女生興奮的私語。

  「好帥啊!」

  「真的超像智銀聖哦!」

  「啊啊啊!!」

  芝芝蒙了一下,心想,智銀聖是誰?好耳熟啊。沒想出個所以然,蕭野就報了道,酷酷地排到了隊尾。

  而莊家明來得早,排在前面。兩人一前一後,一乖一拽,把隊伍裡的其他男生全都襯成了歪瓜裂棗。

  圍觀群眾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不約而同地發出了興奮的呼聲。

  氣氛瞬間爆熱。

  負責當裁判的體育老師忍不住笑了,今年高一居然有兩個長相出色的孩子,而且類型截然相反,實在很有趣。他強忍著笑意,吹了聲哨子:「一個個來,301號。」

  隊首的男生助跑,起跳,落地,動作很標準。但幾乎沒人注意他,大家的目光依舊停留在了莊家明和蕭野身上。

  芝芝心有不忍,拍手鼓掌——這是倒了血黴才和他們倆分在一隊,虐,太虐了。

  接下來她每一個人都鼓了掌。

  很快輪到了莊家明,第一輪的竿很低,他很輕鬆跨過去了,繞到隊尾等待第二遍。又過了幾個人,輪到了蕭野。

  他個性十足,助跑挺隨便,不像其他人認認真真跑了,帶了股漫不經心,但也正因如此,當他輕鬆跨過時,現場的掌聲和歡呼十分熱烈,勝過莊家明。

  芝芝沒鼓掌,有點不爽。

  這一遍過去,開始下一輪,竿子抬高。

  有人開始被淘汰。

  跳高的過程很短,輪數進行得飛快,轉眼過了一米八。

  場上只留下了五個人。

  芝芝看得出來,有兩個明顯是田徑隊的,受過專業訓練,跳到185不成問題,還有一個完全靠運氣劃過上一輪,剩下來的莊家明和蕭野,都是靠人高腿長佔便宜。

  「休息一下。」體育老師吹了哨子,記下他們的號碼,「等下決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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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who怕who

  隊伍散開。

  莊家明朝他們走過來,滿臉納悶:「你們這麼緊張幹什麼?」

  「靠,能不緊張嗎?」韓琮揉了揉臉皮,剛才繃太緊,都僵了,「和你分一隊的那個是蕭野。你要是被刷下來他進了,那不只是在全校女生面前矮了他一頭,我們班都要比十六班差一點啊!!」

  等在一邊的寧玫也點頭:「看得出來,大家一直拿你們比較。」

  莊家明「哦」了聲,沒什麼大反應。

  事實證明,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一個小時後的跳高決賽,吃瓜群眾又翻了個倍,裡三層外三層,圍得密不透風。

  「長得帥就是佔便宜啊。」體育老師摸了摸自己的臉,深深感受到了顏值的差距,那麼多小女生,沒有一個正眼看他的,「排隊排隊。」

  決賽上來就是1.8米,然後1釐米1釐米往上抬。

  參加決賽的一共有十二個人,初賽僥倖逃過顏值暴擊的幾個男生,沒能躲過決賽的對照,其中一個滿臉青春痘的男生最是窘迫,下巴都要戳破胸口了。

  「開始。」體育老師吹了哨子。

  圍觀的學生都屏氣斂聲,安安靜靜地等待著。第一個田徑隊的輕鬆過了,第二個也過了,第三個碰到了竿子……第六個是莊家明。

  他的神情很平靜,和之前無數次一樣助跑、起跳,短袖的t恤在他跳起來的時候揚起一角,露出一截白皙消瘦的腰。

  唔,果然還是青少年啊。她使勁鼓掌,想起重生前偶然瞥見他拿東西時的腰,已經有了腹肌,頓時無比懷念。

  緊跟著的第七個是蕭野,他的動作十分乾脆俐落,背越而過時,後背和竿子尚有1釐米左右的空隙,為此,掌聲格外激烈。

  芝芝感慨:「估計要輸。」

  「不要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甯玫冷冷說了句,扭頭鼓勁,「班長加油!」

  芝芝撇了撇嘴,覺得過去她討厭寧玫是有理由的——她有淡淡的敵意,不明顯,但總是抓緊時間給人扣上各種大帽子。

  下一輪是1.81

  莊家明二次都碰到了竿子,淘汰。

  滿場遺憾的噓聲。

  他很平靜地接受了結果,走到芝芝身邊站定,繼續看。蕭野的姿態比之前嚴肅了很多,視線集中,非常規範地助跑、起跳。

  動作有點大,袖子的拉鍊勾住了衣服的下擺,跳起來的時候掀起一大片。他的腰同樣細而瘦,不同的是,他的腰側紋了一個英文單詞,字母連在一起,不太好分辨,但青色的紋身襯著白皙的膚色,非常帶感。

  落地,竿子沒動。

  現場響起了極其熱烈的掌聲。

  蕭野收拾好衣擺,繞回隊尾,半途路過莊家明面前,步子放慢了一瞬,遞過去一個挑釁不屑的眼神。

  莊家明沉得住氣,假裝沒看到。芝芝冷笑一聲,瞪回去,非常響亮地誇他:「腰不錯!」

  蕭野的腳步頓住,扭過頭,一字一頓地問:「你說什麼?」

  「你、腰、不、錯!」

  蕭野的臉鐵青一片。

  芝芝泰然自若,他敢瞧不起莊家明,她就敢耍流氓。呸,區區牆頭,焉能和本命相比,跳高贏了一局了不起啊?她家明哥又不像他,隔三差五翻牆蹺課,沒怎麼練習過,有本事比月考成績啊!

  莊家明次次考第一,也從不見他鄙視學渣。

  幼稚。

  當著那麼多人和老師的面,蕭野不好和她多計較,冷著臉說:「我記住你了。」

  「無聊。」芝芝翻了對白眼送他。

  比賽繼續。

  莊家明拍了拍她的肩膀:「回去了。」

  芝芝掉頭就 走。

  兩人脫了隊回到看臺區,莊家明才道:「你不用這樣,沒什麼的。」

  「我怎麼了?誇人還不行啦?他腰是不錯啊,又軟又白。」芝芝故意道,「就男生能說女生胸大腿直,不興女生看男生的腰了?性別歧視哦。」

  莊家明搖頭:「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可我是這個意思。」芝芝煞有其事地點評,「你的腰也不錯,有機會練練腹肌啊,腹肌多好,帥!」

  莊家明開始認真思考要不要和青梅絕交。

  芝芝沒想到蕭野居然那麼記仇。她下午去操場旁邊的體育館裡上廁所,正好碰到了蕭野,他拽下搭在肩頭的校服,刷一下甩過來,結結實實地擋住了她的去路。

  「喂。」少年手插著口袋,洗過的頭髮半幹,淩亂的翹著,「你找死啊?」

  芝芝瞅了他眼,回答:「我找廁所。」說完,推開他就往裡走。

  蕭野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手指捏緊:「我讓你走了嗎?」

  「幹啥,你不讓我走,我就不能走了?」芝芝反問,「女廁所你家開的?我吃你家大米了?閃開!」

  蕭野不鬆手。

  芝芝掰了會兒,沒成功,發育了的男生力氣已經遠遠超過女生,何況她又是個戰五渣,只好氣洶洶地問:「再說一遍,鬆手,不然我喊人了。」

  「你喊啊。」蕭野冷笑,「我就說你攔著我,非要向我告白。」

  「行,那我就說你耍流氓,非要摸我胸。」芝芝瞄著他,「試試看大家會信誰?」

  蕭野有一點意外,沒想到鎮不住這個實驗班的女生。但他從沒有慫過,面孔貼近她,熱熱的呼吸噴到她的臉上:「你想我摸你?」

  「我想摸你。」芝芝心道,耍流氓什麼的,老司機不在怕的,她就不信耍不過這個貨真價實的未成年。

  蕭野冷笑:「你膽子挺大。」

  膀胱傳來催促之意,芝芝不想多糾纏,不耐煩地問:「你撒不撒手?」

  「不松怎麼樣?」他挑釁。

  芝芝沉默,在息事寧人和打臉之間猶豫了下,最後覺得重生女應該有點逆襲的劇情,遂探過頭,將兩人面孔間的距離縮短為零。

  蕭野心頭一跳,懷疑她真的喜歡自己想趁機佔便宜——這可是萬萬不能的,他是有女朋友的人,怎麼能被個連名字都不知道的女生奪走初吻?於是趕緊抽出褲袋裡的手,牢牢抵住她的肩膀:「我跟你說,你今天必須和……」

  話音未落,他腳背上就被狠狠踩了腳,而她低下頭,腦門撞向了他的鼻樑,一時間,上下兩個地方都傳來劇痛。

  他鬆開手,捂住鼻子破口大罵:「我操,你居然敢打我!」

  「你嘴巴放乾淨點,我沒踢你唧唧就很對得起你了,再嘰嘰歪歪的,要你好看!」芝芝放下狠話,頭也不回地沖進了廁所。

  一分鐘後,膀胱解放。她長長松了口氣。

  噓噓面前,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走出廁所,蕭野還在。他鬢邊帶著幾顆小水珠,應該是剛剛洗過臉:「你還敢出來。」

  「唉。」解決了生理問題,芝芝的心態頓時佛系不少,「你逮著我不放,不會是暗戀我吧?」

  「你膽子不小,居然敢打我。」蕭野斜著眼,神情桀驁。

  芝芝反問:「你掐我,我當然能打你,正當防衛聽過嗎?」

  「我記住你了。」體育館裡人流不少,蕭野聽到了一連串的腳步聲,丟下句狠話,「你給我等著。」

  「不等,沒空。」芝芝乾脆地回絕,扭頭就走。

  接下來的時間,她一直安安分分待在班級區裡,蕭野沒來找她麻煩。等到了第二日,芝芝已經把這件事拋到 了腦後,全心撲在了莊家明身上。

  今天有男子1000米的比賽!

  這次蕭野沒有參加,是她家明哥的主場了——呃,雖然還沒有比出勝負,但是從內圈裡站的密密麻麻的圍觀者來看,沒有人能反駁她的這句話。

  連林老師都跑過來看熱鬧:「我們班長人氣真是高啊。」

  二班也是實驗班,班主任是個戴眼鏡的男人,斯斯文文的,聞言便說:「你可有的頭痛了。」

  「那可不一定,莊家明是個讓人放心的孩子。」林老師語氣篤定。她從教十幾年,手下教過的學生不知幾許,自認看學生很有幾分準頭。莊家明這樣的學生,就是老師們夢寐以求的類型——成績好,懂事,會調解班裡的矛盾,做事有決斷,深得班上同學的支持……有他一個,班主任的重擔至少輕一半。

  說句立場不太對的話,這樣的學生就算談戀愛,也絕對不會影響學習。林老師想著,耳畔傳來女生們興奮的「同學加油」「班長我們支持你」,心頭一跳,又補了句:可能會影響別人的學習。

  沒有人知道抱著手臂觀看的班主任心裡想著什麼,包括芝芝。她鑽到內圈邊緣,對莊家明使勁笑:「加油。」

  莊家明正在幫隔壁跑道的人別號碼布,瞧見了她的動作,不由朝著那邊笑了笑。

  他的笑容溫暖而乾淨,像是春日花枝下透過的陽光,也像是雨後青草的味道,充滿了勃勃生機。芝芝毫不懷疑,如果這一幕被拍下來傳到網上,他能立刻火成男版的奶茶妹妹。

  ——別說,後來結婚的物件也挺像的。

  一聲尖銳的哨響,比賽開始了。

  有個腿長的男生如離弦之箭疾馳而出,但更多的人顧忌著體力消耗,不緊不慢地跑著。莊家明也一樣,跑在中間位置,保持著規律的呼吸,節奏穩定。

  甯玫帶著幾個同學追著陪跑,時不時喊一聲加油。廣播裡傳來女主持抑揚頓挫的聲音:「高一(1)班的莊家明同學……」

  芝芝樂了,果然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第一個念的就是顏值最高的!

  第一圈平穩地過去,第二圈開始,大家默契地開始加速超越。跑在最前面的那個是原來的第二名,如今反超,他長相普通,但腿部的肌肉很發達,林老師看了會兒,說道:「那個是田徑隊的吧?」

  「好像是十四班的。」二班的江老師附和,「看起來就練過,你們班懸了。」

  林老師笑了笑,不動聲色:「重在參與。我們班的學生精力還是放在學習上,莊家明的成績挺好的,這次月考也考得不錯。」

  芝芝豎起了耳朵,想再聽幾句,誰知道意外突生。

  原第一名現第二名的男生突然加速,在快要超過第一名的時候,腳下一歪,整個人沖向了第一名的後背,兩個人收不住,突然滾成一團。

  落在後面的第三名就是莊家明,此時離終點只有一百米的距離了。

  他放慢速度,跑到兩人摔倒的地方時已經順利停住,立刻扶起倒在第一名身上的第二名,查看他們的傷勢:「肌肉痛還是骨頭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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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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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0-21 01:47:02 |只看該作者
第19章 換座位

  超人的第二名只是踉蹌了下,膝蓋擦破點皮,血都沒流一滴。嚴重的是第一名,倒下的時候壓到了腿,腳踝高高腫起,看著就嚇人。他聽莊家明問起,稍稍動了動,額頭上滲出冷汗:「嘶,好像只是崴到了,疼在外面。」

  「對不起,我沒注意。」第二名爬起來,瞄見第四名已經離他們很近,抬腿就跑,只留下一句,「不好意思,比賽還在繼續,回頭再和你道歉。」

  體育老師也跟著跑進了跑道,查看傷情後立即倒水冷敷,同時對莊家明道:「同學,這兒交給我,你繼續比賽。」

  莊家明點點頭,繼續跑他最後的一百米。只是剛才他停了下來,一口氣已經散了,肌肉酸痛,難以回到之前的狀態,險之又險才以03秒的優勢奪得第三。

  雖然沒拿到第一,不過班上的同學誰也沒怪他。

  等在終點的韓琮一把扶住他:「慢慢走幾步,別坐下。」寧玫遞了擰開的水,程婉意遞了紙巾,都說他幹得漂亮。

  莊家明有點歉疚:「最後實在跑不動了。」

  「沒事沒事,第三名已經很好了。」同學們異口同聲。

  莊家明笑了,接了水慢慢喝著,目光卻到處搜尋。很快,他就在林老師背後找到了笑嘻嘻的芝芝,她的手裡也拿了半瓶水,但可能是沒找到機會遞過來,乾脆就不送了。

  但他看著她還帶了點嬰兒肥的面頰,莫名覺得心裡挺高興的。

  他和同學們說了會兒話,然後自然而然地走到她身邊:「耽誤的時間太長,可能總成績只能排到前六了。」

  「沒事,那個獎牌又不是金鑲玉,不值錢,能加分就行了。」芝芝搗搗他的胳膊,故意道,「從小到大拿了多少獎狀,少拿個獎牌也不會怎麼樣,給別人留條活路啊。」

  莊家明說:「前三名有筆記本。」

  「你不是一直都記課本上?」芝芝沒放心上,隨口道,「要不我給你點白紙?我現在覺得用這個更好發揮。」

  莊家明應了聲「好」,卻想,本來是想送給她的……算了。

  下午的重頭戲是接力賽,芝芝雖然頂了個替補的名頭,但沒機會上場,只在操場上喊喊加油。一班的成績不好也不壞,年級十六個班,他們排第五。算過總分以後,年級排名掉到了第六,第一名是成績最差,遍地贊助的十六班。

  蕭野趾高氣昂,差生們喜氣洋洋,愈發襯得一班和二班兩個實驗班的同學訕訕。

  不過,風水輪流轉,運動會結束的第一天,月考成績陸陸續續出來了。週三的早晨,高一教學樓底層的佈告欄上就貼出了紅榜。

  一個年級有900多個人,紅榜只公佈前200名,其他人的排名只在班級裡公佈,叫不少人狠狠松了口氣。

  芝芝的成績還不錯,考了班級第十,年級二十三。比起初中時不上不下的地位,和剛入學時擦著邊進實驗班的分數,已經好得多得多。

  但她自己覺得糟糕透了。

  作為一個經歷過高考,勤學一個多月的成年人,居然沒有考過二十幾個高一新生……他們也只學了一個月啊!考不過莊家明,她能自我安慰說是智商差距,但前面二十幾個人都比她考得高,就真的很打擊人了。

  這和小說裡的劇情差得有點遠吧?說好的一般重生回來會打臉逆襲,讓人刮目相看的呢?難不成她是女配文裡的原重生女主??

  no,太虐了!

  「怎麼能這樣。」她趴在胳膊上,嘟嘟囔囔,「不給我金手指就算了,還這樣對待我,不知道窮人逆襲全靠異能嗎?」

  王詩怡沒聽清內容,但看臉色也知道她耿耿於懷什麼:「你考得不錯啊,幹嘛這副模樣?」

  「你考得怎麼樣?」芝芝沒 精打埰地問。

  王詩怡聳聳肩,表情輕鬆:「二十五,夠交差了。」

  芝芝:「……」記得沒錯的話,王同學每天晚自習看小說,只完成基本作業,就這樣還只比她少了幾分,差了兩名?

  她深深懷疑起自己的智商來。

  莊家明隔了幾排座位,往她那裡看了五六次,她每次都懨懨地趴在胳膊上,全無平時奮筆疾書的勤快模樣。他心裡奇怪,等到下課,主動走過去:「幹什麼沒精打采的?」

  王詩怡搶答:「她考砸了。」

  莊家明抽出被她壓在胳膊底下的試卷,仔仔細細看了遍,疑惑地說:「還行啊,這幾題比較繞,很多人沒做出來。」

  「那你做出來了嗎?」芝芝幽幽問。

  他頓住,轉移話題:「你考得比分班的時候好多了,叔叔阿姨不會罵你的。」

  「不,我是不理解。」芝芝痛心疾首,「我是不夠用功,還是腦子太笨,為什麼你能考這麼好,我不行?」

  甯玫正好從講臺上下來拿東西(今天輪到她坐講臺監督),聞言噗嗤一笑。芝芝也知道自己這話問得蠢了,但她就是不明白差在了哪裡,總不會是天生智商低,事倍功半吧?

  莊家明瞥了寧玫一眼:「這沒什麼好笑的。」

  「我沒別的意思。」寧玫聳了聳肩,打趣道,「只是想說,為什麼他能考這麼好,因為他是莊家明啊。」

  芝芝面無表情地說:「他的名字還不如我呢。知之知之,我母雞啊。」

  「我幫你看一下。」莊家明低頭她壓在胳膊下的試卷抽出來,「一會兒還給你。」

  她點點頭,翻開物理練習冊做題。

  第二節 晚自習下課,莊家明又來了,半蹲在她座位旁邊,邊用鉛筆劃題幹邊給她講解思路:「你錯的題都是和初中的知識點結合起來的,注意看題幹,一步步來……」

  芝芝本來還有點不服氣,初中知識點她可是剛複習過,聽了兩句卻覺得好像有點道理,立刻被吸引住了。

  他們一直到打鈴的時候,才發現林老師就站在講臺邊上。莊家明嚇了一跳,腿因為長時間蹲著陣陣發麻,險些跌倒,好在眼疾手快,立刻扶住了課桌邊。

  「我先回去了,你先消化下。」他低聲說。

  芝芝問他要試卷:「借我參考下。」

  「等等給你。」他的試卷老早被同學們借光,得去要回來才行。

  芝芝點點頭。

  莊家明要了一圈,找回了物理和數學的給她。芝芝翻了翻,扭頭沖他小聲說:「英語給我看看。」

  兩人相距不近,聲音稍微有點大,講臺上的寧玫咳嗽了聲,提醒道:「不要說話。」

  芝芝假裝沒聽到。

  莊家明撕了張紙條,寫上「把你的卷子給我」,然後團成一團丟了過去。紙條劃出個拋物線,精准地落到了芝芝的筆袋裡。她找出英語試卷傳了過去。

  十五分鐘後,又給傳了回來。

  錯題上不僅寫明瞭正確答案,選擇題的每個選項都寫了具體的意思,還把相似的片語列在旁邊幫她區分,閱讀理解同樣給了解釋,並且在原文裡畫了線條翻譯。

  芝芝恨不得踢開韓琮,自己做他同桌!

  而這些互動,無一不被躲在後門窗戶外偷窺的林老師收入眼中。她在心中暗暗記了一筆,自有一番盤算。

  兩日後的下午,活動課,例行開班會。

  林老師說了很多什麼「你們讓我很失望」「我教數學但我們班的平均分卻比隔壁班還低了15分」「不要以為只是月考就不重要」「你們的學習態度有問題」之類的長篇大論。

  第一次月考,多多少少還是有些警醒作用,平時懶散的同學們垂下頭,有一 丟丟的羞愧。但做老師的很清楚,這些情緒都是暫時的,用不了多久,大部分人還是該幹嘛幹嘛。

  所以,她開始換座位了。

  上課愛講話做小動作的,通通調到第一排,在老師眼皮子底下過日子。自習課喜歡和同桌說話的,拆開,全部拆開,並且天南地北,下課都得走好幾排才能夠到。月考成績排名在前面的,調到二三四排的黃金位置。

  考慮到莊家明這個班長自律又樂於助人,林老師思前想後,給他安排了幾個有上進心的鄰居。

  他原來的同桌是韓琮,調到了斜後排和一個上課愛睡覺的男生坐一起,一動一靜,期盼他們互相感染下。新的同桌換成了一個偏科比較嚴重的男生,叫王之行,為人沉默,但是學習很努力,林老師認為,他只是缺了個點撥的人。

  而他前面,是被拉郎配的芝芝和程婉意。寧玫這次又考了全班第二,就在芝芝隔了一個過道的位置,等於是莊家明的斜前方。

  芝芝的心情先喜後驚,一邊收拾搬桌子,一邊和分離的王詩怡說:「我這算是左擁右抱,享齊人之福呢,還是當漢堡裡的夾心肉呢?」

  王詩怡和她差了兩個名次,座位在後一排,但隔了好幾組。聞言說:「祝你好運,不過班長就在你正後面,你可以偷著樂了。」

  「這倒是。」芝芝一想起這個就心花怒放,「我覺得期中考我可以再進步一點!」

  王詩怡:「……」願望如此正直,可能青梅竹馬就是不一樣吧。

  芝芝興高采烈地搬了座位,凳子還沒坐熱,立刻扭頭朝莊家明說:「英語作業借我對一下。」

  莊家明的唇角忍不住上揚:「我還沒寫。」

  她馬上退一步:「寫完第一個給我。」

  「嗯。」他漆黑的眼瞳裡倒映著小小的她,落滿笑意,「第一個給你。」

  林老師暗暗點頭,關知之的認真刻苦她一直看在眼裡,月考的成績比分班考的時候好了不少,這段日子確實下了苦工,看來這個位置是調對了。

  只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左邊甯玫,右邊程婉意,後面還坐了個莊家明,接下來的日子,註定不會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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