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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力寶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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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尋找失落的愛情] 秀色滿園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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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1-11 00:43:10 |只看該作者
卷三 二等丫鬟 第三百一十章 發燒

  二少奶奶就在一邊冷眼看著,二少爺只得硬著頭皮說道:「錦繡,你怎能對二少奶奶如此不敬?」

  語氣輕飄飄的,說是斥責,其實頂多算是溫和的隨口問問。

  錦繡嘴角泛起嘲弄的微笑,嘲笑自己的天真。

  難不成她還指望著二少爺會站在她這一邊為她說幾句好話麼?

  就像上次在書房裡一樣,當她和二少奶奶有了些許的小衝突,二少爺毫不猶豫的選擇了維護自己的妻子。

  是啊,她不過是丫鬟罷了,憑什麼要求二少爺來維護她?

  錦繡的心慢慢沉到了谷底,反而平靜了下來。迅速的做出了反應,恭敬的給二少奶奶行禮道歉:「對不起,二少奶奶,都是奴婢的不是。請二少奶奶大人大量,饒過奴婢這一次的不敬。」

  二少奶奶心裡總算暢快了些,雖然二少爺的語氣不夠強硬,但是錦繡認錯的態度倒是還算過得去。罷了,這麼多人都在,也不適宜和一個丫鬟過於計較。鬧將起來,自己也丟不起這個人呢!

  二少奶奶不緊不慢的吩咐錦繡起身,然後挽著大小姐的手往小姐們的那一桌子走去。臨走,還扔下了一句:「這還算有點丫鬟的樣子。」

  錦繡維持著行禮的姿勢,待二少奶奶走出幾步了,才緩緩的起了身。

  這一刻,她無比厭惡著自己這個丫鬟的身份。

  明亮的燈光下,陸府的奢華一覽無遺。主子們的歡聲笑語不停的在耳邊迴響,或美貌或伶俐或聰慧的丫鬟們來來往往,再加上桌子上擺滿了美酒佳餚。怎麼看都是一副無比熱鬧的情景。

  身在其中的錦繡卻只覺得通體冰涼,心裡滿是自嫌。

  在這兒過了三年多了,處處以一個丫鬟的準則來要求自己。日子久了,她都快忘了自己是一個來自自由明主時代的現代靈魂了。

  察言觀色小心翼翼卑躬屈膝……

  這樣的日子究竟什麼時候才是盡頭?

  錦繡只覺得呼吸困難。胸腔裡似有什麼被死死的壓抑住,無法暢快的呼吸。

  素秋忙著上菜,見錦繡站在一邊一直呆愣著,立刻走近扯了扯錦繡的衣袖,低聲提醒道:「錦繡,你在這兒發什麼呆。快些去廚房上菜去。」

  錦繡回過神來,強笑著應了。

  素秋敏感的察覺出錦繡的情緒不對勁,卻也沒時間多問了。

  錦繡本該到小姐們那在一桌子端菜上菜,可一想到二少奶奶就坐在那一桌,她頓時沒了興致去。悄悄和素娥商量著換一下。

  素娥頗覺得奇怪,問及原因,錦繡一時想不出什麼適合的理由。只是含糊其詞的說道:「我今日身子不舒服,只怕做事不俐落驚擾了小姐們。」

  素娥聳聳肩,應了下來。

  錦繡鬆了口氣,接替了素娥的活,在廚房裡打起了下手。

  這活兒比端菜其實累的多。不過,能逃離那個讓人屏息的地方,再重的事情也無所謂了。

  待酒席散了之後,錦繡又幫著收拾桌子,待歇下來有時間吃晚飯了,沈氏又派素秋喊她過去伺候值夜。

  錦繡匆匆的吃了幾口果腹。馬不停蹄的跑去伺候。

  不出所料,陸文倫果然也在。

  沈氏心情極好,一直笑著和陸文倫聊著二小姐的婚事問題。

  「……依我看。她對我們的鳳兒印象很好呢,今晚和鳳兒說了不少的話……」這個她當然指的是趙氏。

  陸文倫也來了興致,和沈氏討論起了這件婚事的可能性。

  本就門當戶對,李崚的相貌性情更是一流,若是能有這樣的女婿。倒是件讓人欣慰的事情呢!

  二小姐自小身子虛弱,這麼多年來。被陸文倫和沈氏捧若掌上明珠般養大。謝大夫在府裡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替二小姐調養身子。但凡是對二小姐身子有益的補品藥品,沈氏從不管要花多少銀子,流水似的源源不斷的買進了府裡來。

  二小姐如今身子調養的不錯,從外表看來,只是比同齡人稍微消瘦了些,更添幾分楚楚動人之態。

  趙氏觀察了二小姐一晚,對落落大方擅於應對的二小姐很有幾分好感。

  沈氏當然能看的出來趙氏對自己女兒的讚賞,心裡很是高興。若是能嫁給這樣的好人家,女兒也算有了好歸宿了。

  錦繡和素秋一起上前伺候老爺夫人漱洗更衣,待伺候著上了床。兩人就識趣的退出了屋子。

  素秋總覺得錦繡臉色有異,悄悄的扯了扯錦繡的衣袖說道:「錦繡,你怎麼了,怎的臉色這麼難看?」

  錦繡笑道:「估計是今天忙了一整天,太過勞累的緣故。沒事的,等休息會兒就好了。」

  素秋躊躇著看了屋子裡一眼,下了決心:「既然如此,今天晚上我來替你值夜吧!」精神欠佳的錦繡看來實在是沒精力伺候值夜呢!

  錦繡心裡很是感動,總算不枉和素秋結交一場,在關鍵時候,素秋還算體恤她。

  錦繡笑著拉起素秋的手:「素秋姐,多謝你關心。不過,既然是夫人點名讓我來值夜,我躲懶了可不好。」

  素秋見錦繡如此堅持,也不好多說什麼了,點點頭就回了屋子。

  錦繡和衣躺在小床上,頭腦裡亂糟糟的,一時難以入眠。

  值夜本就不能睡的太熟,以免聽不到主子的召喚。再加上錦繡心情不好有心事,因此這一夜煞是難熬。

  共被喊醒了三次,一直到下半夜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上天剛濛濛亮,錦繡就習慣性的醒來。剛一下床,就覺得頭一陣暈眩,錦繡暗道一聲不好,用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有些發燙。

  該不會是發燒了吧……

  錦繡暗歎一聲晦氣,硬撐著洗漱梳頭。連廚房精心準備的早飯都沒了胃口吃。

  這三年多來,錦繡幾乎沒生過什麼病。偶爾有感冒受涼或是咳嗽,基本上就這麼熬了過去。畢竟,這裡是醫療水平落後的古代。不像現代人,隨時生病了去藥房買些現成的藥吃了就行。

  在這裡生病了,只能去請郎中來看病。若是平民百姓人家,大多是請那些走街串巷的郎中。可在陸府裡,丫鬟哪裡有機會隨意的出府?更遑論請郎中進府裡來了。這是不合規矩的事情,所以,丫鬟們一旦生病了,就是件很棘手的事情。

  更麻煩的是,又不像現代上班族,還可以請病假什麼的……

  一想到這兒,錦繡不由得歎了口氣。

  沒法子,還是硬撐著試試看吧!若是到了晚間還是不舒服,就得想著抓些藥來熬著喝了。

  錦繡的異樣並沒有引起太多的注意,沈氏忙著招呼貴客,丫鬟們更是忙著端茶送水伺候客人,只有素秋有些擔憂的看了她幾眼。可惜也沒有更多的時間來關心她了。如玉正吩咐她送些東西到二小姐那裡呢!

  到了中午時分,總算有了半個時辰左右的休息時間。錦繡勉強的吃了幾口午飯就沒了胃口,快步回了屋子睡了會兒。

  正值睡的迷迷糊糊之際,就聽門被敲響了。

  錦繡想起身,卻發現身子根本不聽指揮,軟綿綿的一點力氣都沒有,額頭更是燙的厲害。

  「是誰呀?進來吧!」聲音一出口,更是嘶啞的厲害。

  門咿呀一聲開了,卻不是素秋或是如玉,居然是幾日不見的錦蓮來了。

  「錦繡,我可是好不容易抽出了空來找你說話呢!怎的還躺在床上,還不快快起來。」錦蓮笑著走上前來,大聲的嚷道。

  錦繡苦笑一聲,有氣無力的應道:「我沒力氣起來。」

  錦蓮被嚇了一跳,再走近一看,只見錦繡秀氣的臉孔紅通通的,眼裡沒有了往日的神采。錦蓮焦急的俯身摸了摸錦繡的額頭,被那灼熱的溫度嚇了一大跳,著急的說道:「錦繡,你的頭好燙人啊!一定是發燒了。怎麼辦?去找個郎中來給你看看可好?」

  錦繡虛弱的說道:「那怎麼行,我們後院裡是不容許男子隨意進出的。」後院子裡有這麼多的女眷,自然不能允許府外的男子隨意的進出。

  錦蓮急的不行:「那該如何是好?要不,去請謝大夫來給你看看……」

  錦繡拉住錦蓮的手,軟軟的一笑:「好了,錦蓮,不用這麼著急,我躺會就該好了。又不是什麼嬌貴的小姐,哪有這麼虛弱的。」

  這些日子先是沈氏生病,緊接著又是日日替大少奶奶診脈調理身子,謝大夫忙的不得了。她一個丫鬟,哪裡能請的動謝大夫來給她看病?

  錦蓮見這也不成,那也不行,跺腳道:「誒,真是急死人了。」

  錦繡心裡暖暖的,有人關心的感覺真是好……

  正說著,素秋也過來了。

  素秋見錦繡如此狀況不由得皺起了眉頭,關切的問了錦繡幾句。見錦繡還有力氣說話,便說道:「夫人還沒睡醒,我現在就過去伺候。你今兒個就在屋子裡好好的休息吧!不要再過去了。我會跟如玉姐說一聲的。」

  錦繡點了點頭。

  素秋出去之後,錦蓮也不再多待,說了聲「晚上再來看你」就匆匆的跑了出去。

  錦繡又沉沉的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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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1-11 00:43:21 |只看該作者
卷三 二等丫鬟 第三百十一章 關懷

  錦繡也不知道自己迷迷糊糊的睡了多久。一直沉沉的不願意醒來。

  她做了一個很美很美的夢。

  夢中,她回到了熟悉的現代。男友跪地哭泣,哀求她原諒,她不屑的拒絕。然後毅然的走開,過自己平靜幸福的生活。姑姑一家漸漸對她越來越好,漸漸成了和睦的一家人。再過兩年,她嫁了個愛她疼她的男人,生了個可愛的孩子,過著幸福安逸的生活……

  隱隱約約中,似乎又聽到了敲門聲。

  錦繡皺了皺眉頭,沒有醒來。

  然後,門被推開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在錦繡的耳邊響起:「錦繡,錦繡,快快醒來。」

  是錦蓮的聲音。

  這熟悉的一幕勾起了錦繡的回憶,她緩緩的睜開眼睛。引入眼簾的是錦蓮焦慮的臉龐。

  原來,剛才只是美夢一場。她人還在這裡,估計永遠也回不去了……

  記得當日穿越而來,她第一個聽到的聲音便是錦蓮的,見到的第一個人也是錦蓮。沒曾想今天又重溫了幾年前的往事,真有種恍如做夢一般的迷茫。

  「錦繡,我剛才偷偷跑到府外的藥鋪子裡,給你抓了幾副中藥回來,藥鋪子裡的夥計說了,專治發燒的。我現在就到廚房裡給你去熬藥,你等著。」

  錦繡的神智漸漸清醒,鼻子酸溜溜的,既感動又酸楚:「謝謝你,錦蓮。」錦蓮平日裡有多忙碌她是知道的,也不知道錦蓮是怎麼找出時間來偷溜出去買藥的……

  錦蓮匆匆一笑:「謝我做什麼,你快些好起來就行。」然後就出去熬藥去了。

  錦繡又躺了會兒,就竭力的從床上坐了起來。身子還是軟綿綿的,一點勁都沒有。頭重腳輕,剛站到地上就覺得暈乎乎的。

  深呼吸口氣,錦繡努力的站直身子。然後緩緩的坐到梳妝鏡前,慢慢的為自己整理頭髮。

  從窗子外看去,天色漸晚。往常這個時候是錦繡最忙碌的時候,因為沈氏常常吩咐錦繡下廚做晚飯,然後就是伺候沈氏吃飯漱洗睡覺之類的瑣事。

  今天,托了生病的福,居然有空坐在這兒傷春悲秋了……

  錦繡的嘴角泛起淡淡的苦笑,鏡子中那個美麗的少女面容蒼白,眼神無力,那抹笑容比哭還要難看。

  錦蓮端著熱氣騰騰的藥過來了。

  「快些趁熱喝了吧!」錦蓮小心的將藥碗湊到錦繡的嘴邊。

  錦繡感激的一笑。不再多說什麼,慢慢的將藥都喝進了嘴裡。

  中藥苦苦的,不能細細的回味。不然真是難喝的不得了。可在那苦澀難當的味道裡,隱隱的透出一絲甜意來。

  那絲甜意,來自錦蓮眼中的關切和溫暖。

  人生病的時候,總會特別的虛弱和感傷,也很容易感動。錦繡悄然的拉起錦蓮的手。哽咽著說道:「好錦蓮,好在有你……」若沒有了你的陪伴,這樣的生活只怕是更無法慢慢的熬下去。

  錦蓮無法理解錦繡的百感交集,揚著可愛的笑容說道:「我們之間這麼客氣做什麼。我的手被凍傷的時候,還不都是你親自去外面買了藥來給我麼?你對我的好,我可一直記在心裡呢!」

  錦繡對她的處處維護照顧。錦蓮心裡明白的很。她早把錦繡視為今生最要好的姐妹,發自內心的誠摯的關懷毫不遮掩的從眼中流露出來。

  錦繡點點頭,將到了眼眶的淚水又都咽了回去。

  是啊。她在這裡生活了三年多了。不僅多了家人,還結交了許許多多要好的小姐妹。有了自己的生活和未來,再眷念著前世的生活又是何苦?不過是自尋苦惱罷了。從此之後,就將這些往事放進心底吧……

  錦繡看著空空的藥碗忽的想起一個問題來:「錦蓮,你在哪裡熬的藥?」

  錦蓮笑道:「就是在你們院子裡的廚房裡。我去找了素秋姐,是她帶我去熬藥的。」

  這就好。錦繡稍稍放下心來。素秋既然將她生病的事情稟報給了如玉,那麼夫人也該知道了才是。今天晚上不去伺候應該也沒問題吧!

  錦蓮看著天色將晚,不敢多待:「錦繡,我是偷溜出來的,現在得回去了。你好好的休息,我改日再找時間來看你。記得把剩下的幾副藥都熬了喝了。」

  錦繡感受著錦蓮溫暖的關懷,笑著應了,目送著錦蓮匆匆的消失在屋子門口。

  錦蓮前腳剛走,素秋後腳就到了。

  素秋打量錦繡的氣色一眼,笑道:「比中午看起來好些了,你可不知道,中午的時候,你的臉色實在是難看的緊。錦蓮急的都要哭了,下午溜出了府去給你買藥。接著又過來給你熬藥。對你可真是好呢!」

  錦繡微微一笑,心裡暖暖的。

  在失落又生病的時候,有這樣一個體貼的好姐妹這樣一份真摯的關懷擺在眼前,心情真是好多了。

  「素秋姐,今天晚上……」

  素秋擺擺手:「行了,不用擔心這些事情。我跟如玉姐說過了,她讓你好好的休息。今天晚上就一直待在屋子裡好好的睡一覺,等明天早上看看精神如何再說。夫人也特地吩咐不要打擾你休息。還讓我送些飯菜來給你呢!」

  錦繡這才發現素秋手中端著一個盤子,上面擺放了一些簡單的飯菜。

  從昨晚起,錦繡一直沒吃什麼東西。肚子早就空空如也,現在一見了飯菜開始有了食欲,坐到桌子邊慢慢的吃了起來。

  素秋還有事情要忙,說了句「等會兒過來收拾」就走了。

  錦繡吃了一半之後,恢復了一些力氣。起身走了幾步,卻還是暈乎乎的,只得放棄了出去轉悠一圈的打算。老老實實的繼續上床睡覺去。

  這次,卻是一夜好眠。

  到了第二天早晨,錦繡已經有力氣下床走動,並且到廚房裡給自己熬藥,等一碗黑乎乎的苦苦的藥汁喝下,頭暈的症狀好了不少。摸摸額頭,也不像昨天那樣滾燙了。

  果然像野草一樣,生命力旺盛。

  若是嬌貴的二小姐這樣病了,至少也得躺上三五天不能下床,然後修養個十天半月的才能好。她可倒好,不過半天一夜,居然勉強恢復了精神。

  如玉見錦繡過來伺候,笑著打趣:「夫人允了你休息兩天,你怎的這麼快就過來伺候了?」不過才一天而已,錦繡也太能逞強了。

  錦繡赧然一笑,進了沈氏的屋子裡伺候沈氏漱洗。

  沈氏本還睡眼惺忪,見了錦繡立刻瞪大了眼睛:「錦繡?你怎的這麼快就下床了?身子好些了沒有?」

  就算是禮貌性的問候,錦繡此時也很是高興,笑道:「多謝夫人關心,昨天睡了一個下午,吃過飯之後又接著睡到了今天早上。多虧了奴婢的一個好姐妹跑出府去給奴婢抓了些退燒藥回來,喝了兩副,奴婢現在好多了呢!」

  如詩掩嘴笑道:「夫人對錦繡這麼關心,讓奴婢看了可真是羨慕呢!」半真半假的玩笑話裡,隱隱透露出如詩的三分嫉妒。

  沈氏笑著白了如詩一眼:「我對你就不好麼?上次你生病的時候,我可讓你足足休息了三天沒下床的。」

  如詩嘻嘻一笑,不再多說了。

  沈氏對身邊的丫鬟確實很好,放眼整個揚州城的大戶人家,大概也找不出像沈氏這樣的主母來。慷慨大方不說,還有三分的寬容之心。

  錦繡微笑著,昨天頹喪到極致的心情慢慢的恢復了平靜。

  她確實不算幸運,沒有穿越成閨閣小姐,也沒有投胎到大富之家。睜開眼睛的那一刻就是個卑微的掃地丫鬟。靠著自己的一點點的努力,才有了今日的光景。

  可仔細一想,她又是幸運的。

  重活一次,擁有了美麗的容貌,還有一雙靈巧的手。再加上前世所見所聞的經驗,讓她在眾多的丫鬟中脫穎而出,成了沈氏院子裡的二等丫鬟。這一切,又何嘗不是幸運?

  沈氏心狠手辣的一面錦繡見的很少,大多時候接觸到的,卻是沈氏寬容和善慷慨的一面。

  只要不做出觸怒沈氏的事情來,這樣的生活也是不錯的。

  沈氏憐惜的看了錦繡一眼,吩咐錦繡今天少做些事情就好。

  錦繡笑著應了。

  美好的時光沒有維持多久,片刻之後,錦繡就聽到了讓她身體為之發涼的壞消息。

  姨娘們照例來請安,再加上有了身孕的大少奶奶也早早的過來,還有二少奶奶和幾位小姐,院子裡熱鬧的不得了。

  丫鬟們在一邊站著難免就礙事了,因此只有如玉和如詩留在了裡面伺候茶水,其他的丫鬟都退到了旁邊的廳子裡候著。

  如花正在和如意說笑,一個熟悉的名字迅速的引起的錦繡的注意。

  「……我昨天晚上剛懲治了一個小丫鬟,叫做錦蓮的。這丫頭平時看著膽子小,沒曾想昨天居然做了件膽大包天的事情來。說都沒跟說一聲,就偷偷溜出院子好半天,到了晚上才回來。被我發現了,嚇的半死。我問她出去做什麼了,她卻怎麼也不肯說。真是氣死我了……」

  錦繡心裡一慌,快步向如花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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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1-11 00:43:32 |只看該作者
卷三 二等丫鬟 第三百十二章 挨打

  錦繡急於知道錦蓮的消息,有些急切的打斷了如花和如意的對話:「如花姐,你說錦蓮怎麼了?」

  如花對錦繡從來都沒什麼好感,聞言誇張的笑了笑:「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就是偷溜出去半天,又不肯告訴我到底出去做了什麼事情,被罰打了十個板子……」

  什麼?錦蓮昨天晚上挨板子了?

  怒火熊熊燃起,錦繡再也克制不住滿心的憤怒,直直的看向如花:「錦蓮究竟做錯什麼事情了?為什麼要打她的板子?」

  如花對錦繡的態度很是不滿,哼了一聲:「四姨娘院子裡的事情,恐怕還不需要向你彙報吧!」錦繡也不過是夫人身邊的二等丫鬟罷了,憑什麼用這種質疑的口氣來和她說話?

  如意嗔怪的看了如花一眼,然後笑著對錦繡說道:「如花剛才跟我說了,錦蓮隨意的偷溜出院子,又不肯說清楚出去做了什麼事情,因此便罰了十個板子。怎麼了,錦繡,你和錦蓮很熟悉麼?」

  如意身份特殊,是沈氏身邊最得力的朱嬤嬤的親生女兒,又是二小姐身邊的一等大丫鬟。放眼整個陸府,就只有如玉堪能媲美。

  錦繡和如意還算熟絡,聞言歎道:「如意姐,你有所不知。我和錦蓮最是要好,以前剛進府的時候就住同一個屋子。昨天下午錦蓮偷溜出府去,也是因為我。」

  如花撇撇嘴,顯然不相信錦繡的說詞。錦繡和錦蓮關係向來好,這點如花也是知情的。錦繡這麼說分明是在為錦蓮開脫嘛!

  錦繡將自己生了病錦蓮去給自己買藥的事情一一說了出來。

  如意立刻動容了:「錦蓮對你可真是好啊!難怪你這麼急著為錦蓮說話。」

  如花嘟噥了一句:「那她為什麼不直說,我昨天晚上問了好多次,她都不肯說。我哪裡知道事情是這個樣子。當然就以為錦蓮偷懶出去玩耍去了……」然後,就不由分說的讓婆子打了錦蓮板子。

  錦繡一想到瘦弱的錦蓮挨了十板子,心裡就像火燒似的疼痛。口氣自然好不到哪兒去:「如花姐。錦蓮向來膽子小,偷溜出去又被逮住了,估計一定是被嚇住了,若是多問兩遍,她一定會老老實實說出來的。」

  錦蓮可一向是個老實又本分的丫鬟,如花口口聲聲說錦蓮拒不回答,錦繡總覺得其中有些蹊蹺。

  如花的臉色難看極了:「反正打也打了,現在說這些也沒用。我這麼處置錦蓮四姨娘也是知情的。」

  言下之意就是四姨娘都沒說什麼,你一個丫鬟唧唧歪歪的做什麼?

  錦繡氣的握緊了拳頭,恨不得現在就飛去錦蓮身邊看看她被打成了什麼樣子。更恨不得現在給這個可惡的如花兩巴掌……

  如意冷眼旁觀,立刻察覺到了如花和錦繡之間的劍拔弩張。

  周圍的丫鬟們紛紛看了過來,一個個耳朵豎的老長。

  一個是四姨娘身邊的紅人。一個是夫人院子裡的新秀,這兩人之間的火花四射當然會引來大家的注目。

  如意咳了一聲,低聲勸了錦繡:「你等有空的時候去看看錦蓮吧!這麼多人都在,注意些。」

  錦繡何嘗不知道周圍幾個大丫鬟都在用看熱鬧的眼神看過來?若是只有她和如花在,今天定然不會輕易的放過如花去。哪怕是跟她吵起來打起來也在所不惜。

  現在。她只能咽下這口氣。

  不過,這次她絕不會這麼輕易就放過如花的。

  這些念頭迅速的掠過腦海,錦繡只得勉強壓抑住滿心的怒火和擔憂,然後忿忿的走到一邊用抹布擦起桌椅來。

  再待在如花身邊,只怕她會忍不住一巴掌甩到如花可惡的臉上……

  擦擦擦,使勁的擦。錦繡抿著嘴唇,幻想著手下用力擦著的桌面就是如花可恨的臉……

  如花不屑的看了錦繡的背影一眼,不大不小的聲音傳來:「到底是夫人身邊的伺候的。氣派就是不同。連我們院子裡的事情都想過問,哼!」

  如意連連朝如花使眼色,如花才悻悻的住了嘴。

  錦繡的手頓了頓,然後若無其事的繼續擦桌子。

  那張可憐的桌子被錦繡擦的賊亮賊亮。

  好不容易熬到吃午飯的時辰,錦繡匆匆的吃了幾口。又將熬好的藥汁喝了。只覺得身子清爽了不少。

  錦繡不敢擅自離開太久,悄悄的跟如玉說了一聲:「如玉姐。我聽說錦蓮昨天挨了板子,我想過去看看她。」

  如玉點點頭應了,囑咐她快去快回。如今這裡裡外外的忙的不得了,實在是缺人手。

  錦繡感激的道謝,然後迅速的跑了出去。

  雖說喝藥之後身子好了些,可一跑起來就覺得軟弱無力。錦繡咬牙硬撐著,一路小跑著到了四姨娘的院子裡。

  素慧開了門,笑著和錦繡寒暄。

  錦繡無心說笑,敷衍的沖素慧笑了笑,直截了當的問道:「素慧,錦蓮在哪裡?」

  素慧答道:「錦蓮在屋子裡待著呢!你還不知道吧,昨天她挨了板子,今天早上還是硬撐著下床做事。還沒等衣服洗完,人就撐不住了。現在正在床上躺著呢……」

  錦繡聽不下去了,二話不說拔腿就跑。

  錦蓮住在院子最後一排的下人房,一般來說,這個位置是院子裡條件最差的屋子。供給三等丫鬟和粗使婆子們住的。

  錦繡敲門的時候,只覺得手都微微的發抖。

  半晌,才聽到屋子裡傳來細微的聲音:「誰呀?」

  錦繡推開門,應道:「錦蓮,是我。」

  錦蓮正趴在床上,小臉慘白,有氣無力的閉著眼睛休息。一聽到熟悉的聲音不由得訝異的睜開眼:「錦繡,你怎的來了?你的燒退了沒有?」

  第一反應不是訴苦,卻是詢問錦繡的身體情況。

  「好多了,你不要擔心我了。」錦繡含著眼淚坐到了床邊,打量起錦蓮的狀況。從外表看來,錦蓮不過是臉色蒼白了些,所有的傷痕都掩蓋在衣服下面。

  錦繡顫抖著伸出手,想掀開錦蓮的衣服看一看。

  錦蓮慌亂的阻止:「別、別看……」卻不小心牽動了傷口,痛的叫了出來:「誒喲!」

  錦繡又是心疼又是心痛,嗔怪道:「別亂動,也別想瞞著我了。你挨板子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錦蓮強顏歡笑:「跟你沒關係,都是我不好。若是如花姐問我為什麼出去的時候,我快些回答就好了。偏偏一緊張一著急嘴就哆嗦了,怎麼都說不好……」

  大滴大滴的淚珠從錦繡的眼裡滴落,有一些濺落到了錦蓮的手背上。

  錦蓮也說不下去了,嗚嗚的哭了起來,似要將所有的委屈和苦悶都發洩出來。

  兩姐妹一個坐在床邊,一個趴在床上,哭了好久好久。

  錦繡哽咽著說道:「今天早上我聽如花說起這事的時候,又是生氣又是著急。錦蓮,你跟我說一說,昨天晚上究竟是怎麼回事?」

  錦蓮用袖子抹去眼淚,委屈的說道:「昨天下午我出去的時候,沒敢告訴任何人,偷偷溜到了後門那裡出去的。等從你那兒回來,我本想著再悄悄溜回院子就行了。沒想到被如花逮了個正著。她當時好凶好凶,質問我到底跑到哪兒去了。我被一嚇,說話就結巴。她沒耐心聽,就吩咐婆子打了我十板子。」

  錦蓮不敢向如花告假,以如花的脾氣壓根不會同意她出府替錦繡買藥去。所以,錦蓮只能選擇偷溜出院子。沒曾想,這事情如此快的漏了陷。

  果然如此……

  錦繡憤怒的握緊了拳頭。

  如花壓根沒有給錦蓮辯駁的機會,就隨意的進行了處罰。

  錦蓮扁扁嘴,眼淚又流了出來:「錦繡,我的背好痛,屁股也好痛好痛……」

  掀開衣裙,錦蓮後背上的傷痕一覽無遺。好在都沒有流血,但是一條條一道道紅殷殷的印記一直延伸到臀部,難怪錦蓮會一直呼痛……

  錦繡心如刀割,噙著眼淚安撫錦蓮:「錦蓮,對不起,都怪我。若不是因為我,你也不用偷跑出去了。」

  錦蓮的頭搖的像撥浪鼓似的:「不,錦繡,你不要這麼說。不怪你,怪只怪我自己,連幾句話都說不好。」

  錦繡忍不住又落了淚,蹲下身子,抱著錦蓮的頭不知要說什麼好。

  為什麼可愛單純溫柔善良的錦蓮要遭這樣的罪?

  若是可以,她寧願挨板子的那個人是她……

  素慧進來的時候,見到的就是兩個人抱頭痛哭的場景,心裡也有點惻然。

  素慧將飯菜端了過來,勸道:「好了,都別哭了。錦蓮,先來吃午飯吧!」

  錦繡用袖子擦去眼淚,起身說道:「素慧,把飯菜給我吧!我來餵錦蓮吃。」錦蓮的背上和屁股上都有傷,根本不能坐下來,還不如趴在床上吃。

  素慧點點頭,把飯菜交給了錦繡,就識相的出去了。

  當看清端來的午飯之後,錦繡不由得微微蹙眉。

  不過是一碗米飯,一小碟炒豆芽,一碗豆腐燉白菜罷了。連個葷腥都沒有。

  四姨娘院子裡的三等丫鬟伙食也未免太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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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二等丫鬟 第三百十三章 求情

  待餵過錦蓮午飯之後,錦繡也不敢再多待。

  「錦蓮,你這幾天好好的休息,不要再下床做事了。」錦繡反復囑咐。

  錦蓮為難的歎氣:「你當我想做事麼?今天早上我本不想去洗衣裳,可如花卻派人來叫我。我不敢不去啊!」

  洗衣服得蹲著,錦蓮的背上屁股上都是傷,一蹲下來疼的鑽心。不過洗了幾件衣裳的功夫,就疼的直冒汗。管事婆子實在看不下去了,才吩咐錦蓮回屋子休息的。

  錦繡看著錦蓮,堅定的說道:「錦蓮,我這次一定替你討回公道。」

  錦蓮的心陡的一跳,害怕的連連擺手:「錦繡,你千萬別為了我和如花起爭執,她很愛記仇的。若是連你也記恨上了該怎麼辦?」

  錦繡溫柔的安撫錦蓮:「你放心好了,我不會這麼魯莽衝動的。你好生歇著,我一有空就來看你。」

  等出了屋子,錦繡臉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了。

  她用力的握緊拳頭,給自己加油鼓勁。

  錦繡,不用擔心,你一定可以的!這次,一定要好好的給如花一個教訓!

  沈氏有午睡的習慣,起床的時候慣愛喝新泡好的茶。因此,每天都有丫鬟在一邊守著,隨時留意著沈氏什麼時候起床醒來,然後麻利的泡茶送過去。

  今天也和往常一樣,沈氏起床之後,就坐到梳妝鏡前,讓如詩為她整理儀容。

  錦繡端了泡好的茶送過去。

  沈氏瞄了錦繡一眼,頓時一楞:「錦繡,你怎麼了?」

  錦繡平日裡笑臉迎人,沈氏早已習慣了錦繡如春風般的笑顏。可現在看到的這張小臉卻是苦巴巴的緊繃著的。更惹眼的就是那一雙紅通通的眼睛,分明是狠狠的哭過了一場的跡象。

  錦繡心想你問的好,我就等著你問這一句呢!

  就見錦繡眼淚珠子像斷了線的珠子般往下落。然後撲通一聲跪倒了沈氏的面前,什麼也不說,只是哀哀的哭泣。

  這動靜把沈氏和如詩都嚇了一跳。

  沈氏擰著眉頭問道:「上午還好端端的,怎麼現在就變成了這個樣子了?有話就好好的說,凡事都有我為你做主呢!」

  如詩也幫腔道:「錦繡,你不要哭了。夫人最是心疼我們的,有什麼事情夫人定會為我們做主的,你有話快說吧!」

  錦繡邊哭邊道:「夫人,奴婢心裡實在是不好受。請容奴婢放肆一回……」

  接著,就將自己生病了之後。好姐妹錦蓮為自己出府買藥的事情說了出來:「……錦蓮向來是個老實聽話的,這一次做了錯事也都是為了我。卻被打了十個板子,到現在還趴在床上。奴婢一想到她身上的傷。心裡就難受的不得了……」

  本來有三分做戲給沈氏看搏同情的成分,可說到這兒,錦繡心裡的難過和痛苦卻都一起翻湧了上來。眼淚掉個不停,掩面哭泣,不能自已。

  她一直希望著能爬的更高。不僅能夠讓自己過上好日子,也能幫襯著自己的好姐妹。可沒曾想,這次錦蓮卻是因為自己挨了打……

  她沒有保護好自己想保護的人,卻連累了錦蓮挨板子受了皮肉之苦,一想到這兒,錦繡的心就生疼。

  沈氏不是多愁善感之人。可見錦繡如此傷心難過的痛苦樣子,也不由得酸酸的。歎了口氣說道:「誒,你倒是個講義氣的好丫頭。快快起來吧!不要再哭了。」

  錦繡心知不能就這麼起身,不然,之前的一番苦功都白費了。趁著沈氏心軟,她要為錦蓮討回公道才行。

  「夫人,錦蓮私自跑出去是她的不對。可如花不問青紅皂白就打了她板子,實在是太過跋扈。還請夫人體恤奴婢的一片赤誠之心。請夫人為錦蓮做主。」

  如果磕頭能讓沈氏心軟,錦繡願意磕上一百個響頭。

  沈氏稍一猶豫,錦繡已經咚咚的磕了好幾個響頭。

  錦繡身子本就沒有好,跑了半天,情緒又一直很激動,再這麼一用力,只覺得頭暈眼花,身子搖晃著似要暈厥過去。

  沈氏一驚,忙吩咐如詩扶著錦繡起來。

  錦繡全身無力,眼前一片暈眩,軟軟的癱倒在如詩的懷裡。

  這動靜把如玉和素秋也都驚動了,紛紛的跑過來看是怎麼回事。

  如詩快速的將剛才的事情說了一遍。

  如玉一聽到如花的名字,以前的那些不愉快就冒了出來,暗下決心推波助瀾一把,一方面是幫幫錦繡,另一方面也是出出心裡這口惡氣……

  「夫人,如花如此隨意的處置下面的小丫鬟,實在是沒有一丁點寬容之心。」如玉最清楚沈氏的忌諱在哪裡:「夫人向來待人寬厚,可若是這樣的事情傳到了外面去,人家定會對夫人有所誤解……」大丫鬟如此跋扈手辣,主子的形象又能好到哪兒去?

  沈氏也想到了這一層,臉色有些難看。

  錦繡掙扎著站起身來,流著眼淚哀求:「夫人,請您救救錦蓮吧!她在四姨娘院子裡伺候快兩年了,時常受氣挨打。其實,錦蓮最最老實本分的。若繼續在那裡待下去,奴婢真的害怕錦蓮會繼續這麼受苦。」

  如詩明哲保身,沒有出聲。

  素秋和錦繡關係向來要好,忍不住也幫著求情:「夫人,錦繡從未如此求過您。若不是非常要緊的事情,奴婢想錦繡也一定不敢如此放肆。還請夫人發發慈悲吧!」

  錦繡感激的看了素秋和如玉一眼。這個時候就能看出平時細心經營關係的好處來了。在這種關鍵時候,如玉和素秋的挺力相助太太重要了。三人能成虎,沈氏耳邊都是這些話,怎麼著也該動搖了不是?

  至於如詩嘛,只要不跟著搗亂就好。

  沈氏想了想,歎了口氣:「畢竟是四姨娘院子裡的丫鬟,我若是隨意的要了過來。恐怕會惹來非議。這樣吧,先去把如花叫過來,我問上一問。還有那個叫做錦蓮的,都一併喊過來,讓我瞧一瞧。」

  錦繡心裡一喜,感激的給沈氏行了一禮:「多謝夫人。」

  沈氏肯為了這樣的瑣事出頭,已經是件很難得的事情。錦繡當然清楚這其中的份量。

  沈氏含笑看了錦繡一眼:「好了,你身子還沒好,情緒不宜太過激動。就讓素秋去跑一趟吧!」

  素秋領命去了。

  一來一回自然要花不少功夫。沈氏索性到了偏廳裡坐下等著。

  恰好岳婆子有事來稟報,卻是為了秦氏和趙氏那邊院子裡的伙食問題。

  沈氏不假思索的吩咐:「照最好的預備著。吩咐那邊的廚娘要盡心做菜,千萬不要怠慢了客人。還有,打聽打聽兩位李少爺愛吃什麼。記得讓廚娘做些少爺們愛吃的菜肴呈上去。」

  岳婆子笑著一一應了。

  明眼人都能看出沈氏對李家夫人少爺們的重視。其中的原因不明而喻。

  岳婆子瞄了錦繡一眼,有些詫異的問道:「錦繡今兒個是怎麼了?」眼角尚有未乾的淚跡,嘴唇乾澀,臉色蒼白,站在那兒隨時會暈倒一般。她還從未見過錦繡在人前如此模樣。

  沈氏憐惜的看了錦繡一眼:「這丫頭,自己生病還沒好,又替別人操心。」

  岳婆子更是不解,如玉連忙上前,將事情細細道來。

  岳婆子邊聽邊皺眉頭:「如花越來越放肆,四姨娘也太過慣著她了。」這哪裡還是丫鬟做派。就是主子想處置丫鬟,也得問清楚了事情的緣由再說。

  沈氏輕哼了一聲。

  本就不待見四姨娘,對如花自然更沒有憐惜之心。再出了這樣的事情。就算是發落幾句四姨娘也無話可說。

  錦繡心裡暗暗高興,岳婆子是沈氏身邊的得力管事婆子,她這麼一說,沈氏一定會更加的討厭如花。錦蓮能調出四姨娘院子的事情也有了更大的可能……

  心裡這麼想著,錦繡臉上愈發顯出難過來:「錦蓮挨了打。早上還被叫去洗了衣裳。後來實在疼的熬不住了,才被允了回屋子休息。奴婢去看她的時候。她趴在床上連說話都沒了力氣……」說到這兒,錦繡又適時的掩面低聲啜泣。

  岳婆子安撫了錦繡幾句:「你也不用如此難過了,待會兒把如花和錦蓮叫過來,好生的盤問幾句。若是實情果然如此,夫人會酌情處理的。」

  錦繡低聲應了,然後停住了哭泣。

  哭泣哀求也得適可而止,過猶不及,再這麼下去,只怕會惹來沈氏的反感了。

  酌情處理……

  這幾個字很值得揣摩。岳婆子果然不愧是圓滑周到的管事婆子,說話滴水不漏,在沈氏未表態之前,絕不輕易說出任何話來。

  不一會兒,滿臉倉皇的如花和走路一顛一簸滿臉痛苦之色的錦蓮隨著素秋進來了。

  如花敏感的察覺到事情不妙,先是恨恨的瞪了告狀的錦繡一眼,然後才上前來給沈氏和岳婆子行禮。

  沈氏淡淡的吩咐如花起身。如花起身後拘謹的站在一邊沒有吱聲。

  錦蓮卻因為身上有傷,稍微動一下都疼的不得了,行個禮花了好大的力氣,額頭上的汗都冒出來了。

  沈氏上下打量了面相老實巴交的錦蓮一眼,心裡有了數。

  既然有岳婆子在場,自然就不用沈氏親自問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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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二等丫鬟 第三百十四章 盤問

  岳婆子輕咳了一聲,然後溫和的問道:「如花,我且問你。你昨日打了錦蓮板子是為了什麼?」

  雖說每個院子裡的丫鬟都歸各自的主子管,可沈氏是陸府的主母,連姨娘們都得聽沈氏的,自然有權利管教所有人,包括如花在內。

  岳婆子是沈氏的得力親信,又執掌著丫鬟們的升遷之事,在府裡人人敬畏。

  如花在她面前也不敢放肆,卻又不想說實話,眼珠轉了一轉,說道:「錦蓮偷偷跑出院子,一個下午都沒回來。晚上回來被我碰見了,怎麼問她她也不肯說。所以,我才讓嬤嬤打了她十板子。讓她長長記性,日後要守規矩。就是再大的事情,也該告一聲假不是?」

  這話說的也有理,若是放任丫鬟們隨意的進出,院子裡豈不是亂了套?

  岳婆子微微點了點頭。

  錦蓮見狀煞是著急,不由得辯駁道:「我……我說了,可如花姐根本沒細聽。」錦蓮聲音細弱無力,就像隻小綿羊。

  岳婆子伸長了耳朵,才聽清了錦蓮在說什麼。

  岳婆子對錦蓮的個性也是熟悉的,在錦字輩的丫鬟中,就數錦蓮最老實最內向最膽小,若是如花凶巴巴的瞪著眼睛,保不準就嚇得說不出話來了。

  岳婆子意味深長的瞄了如花一眼:「如花,你確定錦蓮沒有答你的話嗎?」

  在岳婆子淩厲的目光下,如花不自覺的畏縮了下,一陣陣心虛。

  當時,錦蓮被嚇的夠嗆,結結巴巴的也不知道說了什麼。她沒耐心聽,就吩咐婆子按著錦蓮打了十板子……

  只是,這個時候萬萬不能承認。沈氏悠閒的坐在一邊喝茶。實則一直在仔細聆聽。若是她承認了,一定會沒好果子吃。

  在這樣的情況下,只有傻子才會承認。

  如花一口咬定自己是錦蓮的錯:「我問了好多次,她就是不肯說。嬤嬤,錦蓮看似老實,其實可會說謊了。你可別被她騙了。」居然還倒打一耙。

  錦蓮氣的渾身發抖,眼淚直在眼中打轉,顫抖著為自己辯駁:「哪裡是我不肯說,明明是你不肯聽我說。」說著,眼淚就掉了下來。委屈的不得了。

  錦繡也氣的火冒三丈,不顧規矩的插了嘴:「嬤嬤,錦蓮向來老實。從不會撒謊。但凡是認識她的,都知道她的個性。姑且不管此事誰對誰錯,可也不能這麼糟踐人吧!」說到後來,錦繡冷冷的目光瞪向如花。

  如花不甘示弱的哼了聲:「你們倆關係好,你當然向著她說話。」如花早在踏進廳子裡的那一剎那就反應過來了。此事肯定有錦繡在裡面「出力」。

  丫鬟們之間的劍拔弩張看在沈氏的眼底,沈氏微微皺了眉頭。

  沈氏看了滿臉怒氣的錦繡一眼,又看了委屈可憐的錦蓮,再看看咄咄逼人的如花,心裡有了計較。

  岳婆子時時留意著沈氏的反應,見沈氏的神情。心裡也有了盤算。

  「夫人,她們各執一詞,一時也分不清到底誰說的是真話誰說了假話。要不。讓素秋去四姨娘院子裡丫鬟婆子喊來兩個問一問就是了。」岳婆子笑吟吟的說道,然後瞟了如花一眼。

  果然,如花的臉色立刻難看起來了。

  沈氏點點頭:「素秋,你現在就去,記得要將昨天晚上在場的丫鬟通通叫過來。一個都不能漏了。」

  還沒等素秋答應,就見如花噗通一聲跪了下來。連聲喊著「奴婢知錯」。

  這時候若是繼續死硬到底,後面肯定沒好果子吃。如花跟在四姨娘身邊這麼多年,絕不是蠢人。權衡一會兒過後,立刻做出了最正確最明智的選擇。

  只要主動認錯,說上幾句軟話,相信夫人看在四姨娘的面子上也不會過分的為難她吧……

  沈氏淡淡的說道:「你剛才口口聲聲說是錦蓮的錯,現在怎的又變成了你的錯了?」

  錦繡和錦蓮看的很清楚,如花的臉一陣青一真紅,支支吾吾的說不出個所以為然來。

  錦繡心裡痛快的不得了,事情到這地步,如花定會被訓斥一頓了。

  岳婆子接過茬來說道:「錦蓮,你現在就把事情前後經過老老實實一五一十道來。不要害怕不要緊張,有夫人在這裡,說實話就是了。」

  錦蓮平素一直膽小怯懦,一緊張就會結結巴巴。岳婆子口氣雖然溫和,可看著沈氏冷凝的臉,錦蓮就覺得腿有些發軟。

  錦繡低聲說道:「錦蓮,不要害怕,夫人最是和善,心腸最好了。你把事情都說出來,夫人定會為你做主的。」

  錦繡鼓勵的目光讓錦蓮鼓起了不少勇氣,終於開始說起了昨天的事情來。

  先還有些結巴,到後來說到氣憤處,便漸漸流利起來。尤其是說到回了院子之後,如花不肯細聽她解釋就吩咐婆子打了她板子這一段,更是流利非常。

  岳婆子和沈氏一看錦蓮的樣子就知道她說的定然是實話。因為以錦蓮的智商來看,若是編謊話根本不可能如此順暢。

  如花恨恨的瞪了錦蓮幾眼,心想這丫頭平時膽子最小,現在倒是膽大的很。哼,等此事過後,定要好好的「收拾」她……

  「夫人,嬤嬤,你們不能聽錦蓮的片面之詞。」如花不顧一切的喊道:「就算是我沒給多少時間讓她說清楚下午做什麼去了,可她偷偷跑出去總是事實。就憑這個,被打十板子也是理所當然。」

  岳婆子將目光轉向錦蓮。

  錦蓮委屈的紅了眼睛:「奴婢昨天中午來看錦繡,錦繡發燒的厲害,奴婢心裡著急,就想著去替她買藥。可是我根本不敢去跟如花姐姐告假,因為她一定不同意的。所以才偷偷跑了出去。」說著,也跟著跪了下來:「嬤嬤,都是錦蓮的錯。」

  身子這麼一動,背上和屁股上的傷痕疼的鑽心,錦蓮強忍著的眼淚終於掉了下來。

  錦繡心裡酸溜溜的,也跟著跪在了錦蓮的身邊:「夫人,錦蓮為了替我買藥才偷偷跑出府去。若是要怪,您就怪我吧!」

  兩人並排跪在一起,一般的淚水漣漣。

  如花看著沈氏的目光流露出憐惜,暗道不妙。不說別的,光是這聲勢上自己就輸了不置一籌。

  哼,哭誰不會?

  如花狠下心腸悄悄的捏了自己的大腿一把。

  誒喲,痛死了!

  如花的眼淚順利的掉了下來:「嗚嗚,奴婢一直忠心耿耿的伺候四姨娘,為了管束丫鬟們,不惜擔上嚴厲的惡名。奴婢真是冤枉啊……」

  這大嗓門順利的將錦蓮和錦繡的細微的啜泣聲掩蓋了過去。

  沈氏擰著眉頭,看如花繼續表演。

  如花用袖子掩面繼續嚎啕大哭:「奴婢究竟做錯了什麼?對丫鬟管教的緊一些也是錯嗎……」

  岳婆子不悅的呵斥幾人:「好了好了,都別哭了,瞧瞧你們幾個,把這裡當成什麼地方了。驚擾了夫人,我把你們幾個都攆回去掃地去。快些起來回話吧!」一個個跪在地上哭哭啼啼的,真是讓人聽了頭痛。

  如花立刻停住了哭聲,站起身來將眼淚擦乾淨。

  錦繡也停住了哭泣,將錦蓮也扶著站了起來。

  沈氏低聲囑咐素秋去喊四姨娘過來。

  如花心裡有些發慌,又不敢吱聲,只得眼巴巴的看著素秋麻溜的跑了出去。

  岳婆子和沈氏轉到了裡屋低聲商議,至於究竟說些什麼錦繡幾人無從得知。

  如花不敢說話,只是恨恨的瞪著錦蓮。錦蓮悄悄的朝錦繡那邊挪了挪,心裡害怕不已。今天她大著膽子在夫人和岳嬤嬤面前告了如花的狀,以如花的脾氣,日後定會來找她的麻煩吧……

  錦繡低聲哄道:「錦蓮,不要害怕。我不會容人欺負你的。」說完,冷冷的瞟了如花一眼,算是正式宣戰。

  如花恨的牙癢,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錦繡,你真是好樣的……」

  如玉一直冷眼旁觀,此時笑吟吟的插嘴說道:「如花,依我說,你還是快些想想接下來要怎麼辦,待會兒四姨娘可就來了。」

  如花臉色一白,四姨娘待她好肯護著她是沒錯,可四姨娘再大也大不過夫人去。若是夫人要處置她,四姨娘還護得住她嗎?

  不,不行,她不能就這麼認錯。

  如花慌亂的想道。

  等四姨娘來了,她要先上前訴苦抱屈,先哄得四姨娘站在自己這一邊再說……

  錦繡心裡也在不停的琢磨著沈氏的態度,以她對沈氏的瞭解,沈氏既然願意親自審問,說明已經將她的哀求聽了進去。

  如花平時再牛氣又怎麼樣,也不過是四姨娘身邊的大丫鬟罷了。四姨娘是寵著她沒錯,可到了沈氏面前,如花沒有多少份量可言。

  不謙虛的說一句,如今她可是沈氏身邊得力的親信。之前小心伺候了沈氏這麼久,慢慢的取得了沈氏的歡心。又常明裡暗裡正面側面的表露忠心,沈氏還是很喜歡很重用她的。

  丫鬟們之間的較量,說到底不過是誰更得主子的寵愛罷了。

  不管這件事情起因如何經過如何,重要的是沈氏的態度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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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二等丫鬟 第三百十五章 如願

  沈氏和岳婆子商議了幾句之後,又回到廳子裡坐下。靜候著四姨娘的到來。

  花枝招展的四姨娘進了廳子就忙著給沈氏行禮請安。

  沈氏笑著吩咐四姨娘坐下,如玉忙著上了杯茶。

  四姨娘對如花和錦蓮被叫來一事稍有耳聞,本來還在奇怪著沈氏好端端的將自己院子裡的丫鬟叫過來問話做什麼。待岳婆子將事情的來龍去脈簡單的說了一遍才明白過來。

  四姨娘不快的瞪了如花一眼,暗恨這丫頭整日就會惹事。

  如花慣愛欺負下面的丫鬟,這事情她也是知道的。

  一來如花是她的貼身心腹最是忠心,二來她也要依仗著潑辣的如花替她管教下人,因此一直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做不知道。

  可現在倒好,事情居然捅到沈氏面前來了,想裝聾作啞也不成啊!

  四姨娘不悅的發落如花:「你這丫頭,怎的連一分寬容之心都沒有。就算錦蓮偷跑出去是她的不對,你也該聽清楚了究竟是什麼事情再處置她。你這樣苛待下面的丫鬟,不知情的還以為是我性子刻薄呢!再說了,這些許小事怎麼會驚擾到了夫人這裡的?若是惹得夫人生氣鬧心,瞧我不扒了你的皮。」

  如花心裡一沉,低著頭不敢辯解,任四姨娘數落。

  沈氏卻聽出了其中的微妙來,不由得暗暗冷笑。

  四姨娘話裡話外都是在暗指這事情怪的是錦蓮,壓根沒有要處置如花的意思。更隱隱的暗示這種院子裡的小事不該驚動沈氏……

  好一個護短的話裡藏刀的四姨娘!

  不巧的很,沈氏也是個極其護短的。

  今天錦繡哭的如此傷心難過,沈氏心裡也很心疼。本來還在猶豫著值不值得為此將錦蓮調到自己的院子裡來,可現在看來,不調過來卻顯得自己怕了區區的四姨娘了。

  哼,諾大的陸府。她才是女主人。想做什麼哪裡容得一個姨娘插嘴。

  沈氏微笑著說道:「四姨娘,如花是你身邊的丫鬟,怎麼管教是你的事情。不過,一定要記得維護我們陸府的名聲,千萬不能讓人傳出苛待下人這類話來。這個錦蓮也有錯,總該告了假之後再出去替錦繡抓藥才對。聽錦蓮說,院子裡的丫鬟根本不敢向如花告假,不知是也不是?」

  四姨娘臉上的笑容有些掛不住了,顧不得再維護如花,將責任通通都推到如花頭上去:「這該死的丫頭。真是膽大包天。待回去我一定好好的管教她。真是有勞夫人如此費心了。」

  沈氏淡淡的說道:「費心也是應該的。總之都是我們陸府的人,若是處事不當,丟的也是我們陸府的顏面。好了。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你把如花領回去好好的管教就是了。這個錦蓮就留在我這裡做事,明天就讓岳嬤嬤重新挑一個機靈的丫鬟到你院子裡去頂替錦蓮的位置。」

  四姨娘訕訕的應了,臉色煞是精彩。

  如花感受到四姨娘飽含怒氣的目光,不由得縮了縮脖子,有種不妙的預感。

  四姨娘被夫人不輕不重的說了幾句。回去不會拿她來開刀吧!

  錦繡喜的立刻磕頭謝恩,錦蓮被這個意外的好消息弄的有點發懵,一時楞楞的傻站在那裡。直到錦繡急急的扯了扯她的衣襟,才反應過來。連忙也跟著磕頭謝恩。

  沈氏的語氣還算溫和:「錦繡,先帶著錦蓮去安置一下。待修養幾天再安排事情給錦蓮。」

  錦繡喜滋滋的應了:「多謝夫人。」心裡一陣湧起一陣狂喜。夢想了好久的事情,終於成了現實。

  錦蓮終於得以逃離苦海了!

  錦蓮高興又激動。居然又哭了。

  岳婆子好笑的勸道:「錦蓮,這麼好的事情哭什麼。能伺候夫人,那可是你幾輩子修來的福氣。」

  錦蓮赧然一笑。眼角邊還掛著晶瑩的淚珠兒。

  沈氏也微微一笑,錦蓮看來就是老實單純天真的。院子裡的丫鬟有心計的多了去了,有這麼一個丫頭在身邊倒也不錯。

  四姨娘在一邊看著,只覺得椅子上像冒出了釘子似的,坐立難安。面孔火辣辣的。

  自己院子裡的丫鬟。就這麼被調了出來,又是因為貼身丫鬟如花的緣故。她這個做主子的。實在是面上難堪。

  這種事情壓根瞞不過任何人,不肖一天工夫,就能傳遍整個陸府。別的姨娘還不知會怎生看她的笑話呢!

  一想到這兒,四姨娘的頭覺得頭痛。片刻也待不下去了,連忙起身告退。

  沈氏點了點頭,漫不經心的吩咐了句:「如花的性子可得好好的約束,省得日後闖禍了給你臉上抹黑。」

  四姨娘的臉都黑了,還得勉強的笑著應了。更不用說如花的臉色是多麼難看了。

  作為勝利者的錦繡深諳低調的道理,並沒有痛打落水狗嘲笑如花什麼的,嘴角泛出一絲淺淺的微笑,和錦蓮並排站在一起,目送著四姨娘帶著如花出去了。

  嘿嘿,相信如花回去之後,一定會有一番「精彩」……

  四姨娘走後,岳婆子也跟著告退。

  錦繡恭恭敬敬的跪下磕頭:「多謝夫人成全錦繡的心意。」

  沈氏心再好,也不至於為了一個錦蓮出頭。此次都是看在錦繡的面子上,才肯做到這個地步。錦繡心裡自然萬分感激,這是她到了沈氏身邊之後,第一次如此真心恭敬的給沈氏磕頭謝恩。

  沈氏凝視著錦繡,淡淡的說道:「錦繡,各個院子裡都有自己的規矩,錦蓮此次有錯,才被抓住了把柄,也不能全怪如花的。此事是第一次,我也希望是最後一次。」

  錦繡適時的露出感恩戴德的笑容:「夫人待我仁慈寬厚,錦繡一定牢記心中永遠不忘。」

  沈氏滿意的點點頭,囑咐錦繡帶錦蓮去安置。

  錦繡應了,然後拉著錦蓮的手出了廳子。

  一直壓抑著心裡情緒的錦蓮剛出了廳子就迫不及待的一把抱住錦繡歡呼起來。

  錦繡「噓」了一聲,暗示錦蓮等走遠些再說話。

  錦蓮連忙閉了嘴,乖乖的隨著錦繡到了後面的屋子裡。

  錦繡笑著將自己曾經住過的屋子門推開:「錦蓮,你就住在這一間吧!稍微收拾一下就成了。」

  錦蓮總算有了機會一泄心裡的喜悅,緊緊的摟著錦繡不肯撒手:「好錦繡,這次真是多虧了你了。我總算能逃過如花的魔掌了,我盼這一天盼了好久好久了,嗚嗚……」

  錦蓮喜極而泣,哭的稀裡嘩啦,似要把這兩年來的委屈都哭出來。

  自打和錦繡分開後,錦蓮到了四姨娘的院子裡做事。四姨娘本就脾氣不佳,如花更慣於欺壓小丫鬟。

  錦蓮不是家生子,又頂頂老實。自然成了如花欺負的不二人選。常被呵斥辱駡不說,動作稍慢,還曾挨過巴掌。受了委屈,錦蓮也不敢隨意的抱屈,最多就是在錦繡和素心的面前訴訴苦罷了。

  錦繡安慰的拍拍錦蓮的後背,溫柔的說道:「好了,現在總算出來了。夫人這裡很好的,你好好的做事就行了。有我在,沒人敢隨意欺負你的。」

  錦蓮頭點的像小雞啄米。

  錦繡逃出帕子替錦蓮擦了眼淚,笑著說道:「我替你收拾一下去。」

  錦蓮哪裡好意思看著錦繡一個人忙碌,嚷著也要做事。孰料一動背上就火辣辣的痛,「誒喲」一聲叫了起來。

  錦繡又心疼又好笑:「你站一邊看著就是了。誰要你動手來著。」

  錦蓮幸福的一笑,渾身飄飄然,就連背上的疼痛似乎消失了。

  錦繡找了抹布,又去打了盆水來,俐落的收拾起屋子來。

  素娥也自告奮勇的來幫忙,再加上素琪,不一會兒就將屋子收拾的乾乾淨淨。

  素娥笑道:「錦繡,這次你可出了大風頭了。夫人居然願意為了你將錦蓮要了過來,這可是得罪四姨娘的事情呢!」

  錦繡微微一笑,沒有做聲。

  事實上,沈氏也借著這樣的機會敲打震懾了四姨娘一番。不見得全是因為自己的緣故。不過,既然目的已經達到,何必再去細想這一些?總之,沈氏這份心意她心領了。

  素琪的眼裡閃過一絲豔羨,旋即又隱沒。

  岳嬤嬤說的果然對,錦繡在這大半年裡,一步一步的收服了沈氏的心。儼然已經成了沈氏身邊一等一的紅人。除了如玉之外,就要數到錦繡受重用。

  就連如詩和素秋的風頭也是遠不及錦繡。這才是真正的後者先至啊!

  難怪,當日她根本競爭不過錦繡。現在想來,幸好和錦繡打好了關係。若是鬧的僵了,現在可沒一丁點好處。錦繡如此維護錦蓮,看來交情真是不一般啊……

  素琪心裡盤算著這些,熱絡的拉起了錦蓮的手:「錦蓮,日後都在一起做事,都是好姐妹了。有什麼不清楚的,來問我好了。」

  錦蓮對這突如其來的熱情有些受寵若驚,連忙回以笑容。

  錦繡心下了然,笑著謝過素琪。

  素琪果然是個機靈的,見她如此在意錦蓮,對錦蓮的態度也很熱絡。

  素娥本就熱情,和錦蓮不一會兒就聊的不亦樂乎。

  錦繡看著錦蓮的笑容,心裡倍感安慰。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總算如願以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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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1-11 00:44:21 |只看該作者
卷三 二等丫鬟 第三百十六章 後續

  人逢喜事精神爽,此話一點不假。

  到了晚上,又喝了一碗藥下肚之後,錦繡覺得神清氣爽,什麼毛病也沒了。

  她今晚特地陪著錦蓮和素娥幾人一起吃晚飯,唯恐錦蓮初來乍到受排擠。

  錦蓮忍著疼痛和素娥幾個一起吃了晚飯,不過,人家是坐著,她是站著罷了。

  今天白天發生的事情素荷和素彤也知情了。這戲劇性的變化把一干丫鬟們都震住了。誰也沒想到錦繡憑著一己之力就能影響沈氏做出這樣的決定來。

  素荷素彤也不是蠢人,稍一琢磨,就想出了這樣一個道理。

  如此受寵受重視,待過上一兩年,如玉一出嫁,這一等丫鬟的位置非錦繡莫屬啊……

  既然如此,和錦繡較勁又是何苦?

  出於這樣的心理,各人都對錦蓮釋放了善意。

  錦蓮再也不是以前那個什麼都不懂的單純女孩子,當然猜的出自己的受歡迎跟錦繡有莫大的關係。不由得頻頻朝錦繡看來。

  錦繡笑的開心,水靈的眼睛微眯著似月牙兒般動人,沖著錦蓮眨眨眼,暗示她鎮定些。

  那笑容和平日裡敷衍禮貌的微笑絕對不同,素娥幾人當然都能看的出來。

  素娥酸溜溜的說道:「錦繡,你對錦蓮可真好。」哼,在一起處了這麼久,還從未見過錦繡對她笑的如此燦爛呢!

  素琪也跟著湊趣:「就是,錦繡,你也太偏心了吧!」

  錦繡嘻嘻笑著,和幾人調侃了幾句。

  錦蓮些微的緊張悄悄的散去,慢慢的輕鬆了起來。她看看神采飛揚的錦繡,又看看周圍素娥幾人,嘴角泛起了甜蜜的微笑。

  不管未來如何。可現在這一刻她實在是開心的。能脫離如花那樣的人,又到了夫人的院子裡來做事,最重要的是,最要好的姐妹錦繡就在身邊。

  越想越覺得好幸福。

  飯後,錦繡陪著錦蓮回了屋子,順便端了熱水來給錦蓮擦擦後背。待忙的差不多了,才有空說話。

  錦繡笑著和錦蓮商議:「你的衣物被褥都在四姨娘院子裡呢,總得拿過來才成。要不,趁著現在有空就替你去收拾收拾都搬過來吧!」

  錦蓮躊躇了半晌,訥訥的說道:「可是。我……」

  不敢回去?

  錦繡一猜即中,錦蓮那點子小心思就擺在臉上呢!一害怕就愛捏著衣角揉來揉去,這麼多年了。都沒改了這習慣。

  錦繡笑道:「你身子不便,要不,我替你去跑一趟好了。」

  錦蓮大喜,旋即赧然的自責:「錦繡,我是不是太沒用了?」也不知怎麼搞的。她就是怕如花,一想到回去的時候要對著如花凶巴巴的臉,她的腿就開始發軟。

  錦繡憐惜的拍拍錦蓮的肩膀:「這麼說做什麼,好了,你休息吧!這件事情就交了給我吧!」

  錦蓮咬牙下了決心:「不,我要和你一起去。以後總會再碰到如花的。我總不能躲著一輩子不見她。」

  錦繡對錦蓮的勇敢頗感意外,笑道:「好,那我們倆一起去。」

  今天她還能藉口身子不適不去沈氏身邊伺候。待到明天可就不能這麼躲懶了。所以,最好就是今晚去替錦蓮收拾衣物被褥。

  兩人身子都還虛弱,走路的速度自然快不到哪兒去。

  錦蓮懷著悲壯的心情跟在錦繡的後邊,一臉要去英勇就義的表情逗笑了錦繡。

  錦繡打趣道:「錦蓮,你把臉繃成這個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我欺負你了呢!」

  錦蓮大窘,和錦繡笑鬧了幾句。浮躁不安的心情總算有了些微的好轉。

  四姨娘的院子裡一片燈火通明,走到院門邊,隱隱的聽到裡面傳來四姨娘的聲音。夾雜著如花的哭泣聲,一起傳入錦繡和錦蓮的耳朵裡。

  錦繡眉頭一皺,低聲和錦蓮商議:「看來,四姨娘正在裡面教訓如花呢!我們倆還是別在這時候湊熱鬧了,省的自找不痛快。明天再來也不遲。」

  錦蓮立刻點頭響應。

  四姨娘的脾氣如何錦蓮再清楚不過,正所謂什麼樣的主子調教出什麼樣的丫鬟。從如花的身上,就能稍稍窺出四姨娘的個性來。

  心情好的時候倒也罷了,若是遇到心情不好的時候嘛,丫鬟們可就算倒了黴了……

  一想到四姨娘大發雷霆的樣子,錦蓮就不寒而慄,連忙拉著錦繡回轉。

  兩人回去之後,各自回了屋子歇息不提。

  第二天早上,錦繡的身子恢復的差不多了,自然馬不停蹄的到了沈氏身邊去伺候。

  錦蓮被允了幾天假期,暫時不用做事,待在屋子裡養養傷,順便和三等丫鬟們聊聊天說說話彼此熟悉熟悉。難得的悠閒和自在,讓錦蓮生出了小小的幸福感。

  岳婆子做事最是妥當快速,新挑選了一個伶俐的小丫鬟送到了四姨娘的院子裡。四姨娘笑眯眯的接收了新來的丫鬟,絲毫看不出一絲不快。

  當然,這都是表面現象罷了。

  昨天氣衝衝的四姨娘回了院子後,就狠狠的發落了如花一頓,氣憤之下,還甩了如花兩個耳光。命令這些天如花在院子裡待著,不得隨意的出來走動——沈氏的話說的很清楚明白,要好好的「管教」如花,四姨娘若是不做出行動來,定會觸怒沈氏。因此,四姨娘這次處置如花絲毫沒有手軟。

  而錦蓮因為錦繡調進沈氏院子一事也火速的傳遍了整個後院。一時間,錦繡的風頭無人可及,惹來眾多豔羨的目光。

  在主子面前居然有此等分量,這可是件大大的了不得的事情啊!更何況,那個人還是向來陸府的當家主母沈氏……

  誰也不敢再敢小覷了這個平日裡笑臉迎人看來脾氣甚好的錦繡了。

  錦繡敏感的察覺到大小丫鬟們對她態度的微妙轉變,心裡又覺得驕傲又有些苦澀。這光環是沈氏給她的,也就是說,她一定要牢牢的站在沈氏這邊,將所謂的主子伺候好了才能有光明的未來可言。

  說來說去,依舊還是要看主子臉色行事啊!

  錦繡歎了口氣,收拾起這些牢騷和感傷,迅速的振作起來。

  不管怎樣,她如今已經站到了一個更高的上。有了沈氏這個得力的靠山,她日後行事做事也會更加的方便。

  再者,從這件事情中,她也領悟到了宅門生存法則。

  遇事不論對錯,更重要的是誰的形勢更強。若是真正計較起來,如花頂多算是管教太嚴厲罷了,錦蓮不告假就私自溜出府外才是真正的大錯。可結果卻是,挨了板子的錦蓮如願的調出了四姨娘的院子,到了夫人這裡來……

  錦繡微微笑了,這就是權勢帶來的好處了吧!

  能影響事態的發展,能改變自己和別人的命運。難怪人人都想竭力往上爬!

  她要在這條路上穩定的走下去,遲早有一天,她要站在沈氏身邊,笑看所有的丫鬟恭敬的喊一聲「錦繡姑娘」……

  錦繡,加油!

  錦繡心情好了,可如花和四姨娘的心情就差的無以復加了。

  如花被四姨娘罵了一大通,又打了兩個巴掌,哭了半宿,果然不敢隨意的出院子。一直安分老實的待在院子裡。

  四姨娘卻不能學如花那般躲著不見人,依然每天準時來給沈氏請安。

  這一來,不免就要和其他的姨娘碰面。

  老對頭五姨娘自然不會放過這樣嘲笑的好機會,用帕子掩著嘴嬌笑道:「四姨娘,聽說岳嬤嬤新派了個丫鬟到你院子裡去。這個新去的丫鬟怎麼樣?是不是比錦蓮伶俐多了?」

  四姨娘惱火不已,哪壺不開提哪壺,五姨娘簡直是在往她的傷口上撒鹽嘛!

  可二姨娘和三姨娘都在旁邊笑著,擺明是要看她的熱鬧。在這樣的關頭,她可不能讓人看了笑話去……

  好強的四姨娘扯出笑容道:「這個新來的丫鬟可比錦蓮伶俐多了。錦蓮這丫頭,向來笨手笨腳的,我早就想攆她走了。」

  五姨娘不緊不慢的挑了她的語病:「這麼說來,夫人可真是好心腸,居然願意把這樣的丫鬟調過來。」

  四姨娘頓時察覺出剛才說話欠妥之處。

  她一心想貶低錦蓮,卻沒考慮到錦蓮如今已經是夫人院子裡的丫鬟了。她再這麼說,豈不是一併將夫人也貶低了?

  四姨娘一時語塞,看著五姨娘幸災樂禍的臉恨的咬牙切齒。

  好在這個時候,錦繡攙扶著沈氏出來了。四姨娘恰好趁機避開了尷尬的話題,忙著給沈氏請安。

  沈氏對四姨娘的態度頗為滿意,她就是要讓所有的姨娘們都知道,這個院子裡凡事都以她為尊,誰也不能例外。

  沈氏瞄了二姨娘一眼。

  二姨娘自打和沈氏大鬧了一場之後,為大小姐鬧來了一門還算不錯的親事,脾氣又恢復了往日的平和溫柔。在沈氏面前,依舊恭敬低調,能不說話的時候絕不多說一句話。

  就像此刻,二姨娘給沈氏行禮請安之後,就安詳的坐在椅子上,微笑著傾聽各人說話,偶爾插一句嘴而已。

  沈氏心裡暗暗冷笑,這裡的姨娘們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接下來,她就要進行敲打各人一番,將琢磨了許久的事情提出來說一說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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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二等丫鬟 第三百十七章 敲打

  照例是一番不痛不癢的對話。

  接著,沈氏笑著提起了大小姐的陪嫁丫鬟問題。

  二姨娘這個時候可不能保持沉默了,連忙笑著說道:「一切但憑夫人做主。」

  沈氏笑道:「素梅定然是要跟著去的,另外,再挑一個機靈的相貌上佳的跟著去就是了。」陪嫁丫鬟一般兩個,另外還有陪嫁嬤嬤等等。從大小姐身邊伺候的人當中選出合意的當然最好。

  二姨娘躊躇了會兒,有些為難的說道:「雲香身邊的丫鬟不少,可如雪已經十八了,再跟著去似乎不太合適……」

  有些話心照不宣,不需說的太過明白大家也都懂的。

  挑選陪嫁丫鬟,最好是比大小姐小一兩歲才好。新婚期一過,若是想固寵,身邊的陪嫁丫鬟就派上了用場。若是如雪跟著去的話,年齡也太大了些。

  沈氏點了點頭:「那就從素字輩或是錦字輩的丫鬟裡選上一個吧!」

  大小姐身邊的丫鬟裡,最出挑的素梅穩穩入選,另一個人選卻是有些傷腦筋。

  錦繡聽到錦月的名字也在候選名單之列,先是被嚇了一跳,後來才反應過來。

  是啊,錦月也十四了,在這個年代,也不算小了……

  不知道錦月做陪嫁丫鬟的可能性能有多少……

  討論了半天,沈氏才拍板,說是讓大小姐自己挑個合意的。

  此話題暫時告一段落。

  沈氏閑閑的說起了心裡思忖了許久的事情:「挽翠前些日子將賬本拿來給我看了。」

  接著,卻什麼也沒說。

  四姨娘和五姨娘都心虛,各自在心裡掂量著沈氏提起這個話題的用意。

  二姨娘該是最瞭解沈氏心思的人了,聞言主動請罪:「我院子裡用度太多,一定又超支了。以後一定注意些。」

  沈氏也不多說,只是點點頭。然後就朝四姨娘和五姨娘看來。

  四姨娘心裡暗恨二姨娘早早的表態,她這麼一說。弄的其他人想裝聾作啞都不成了。

  若說起這個花費的問題,四姨娘還是頗為心虛的。一想到上個月買了那麼多的燕窩人參等等一堆昂貴的滋補品,四姨娘的底氣就大打折扣,連帶著笑容都謙遜的多:「二姨娘說的是,以後我也要注意些。」

  三姨娘當然也附和了一通。

  五姨娘最是年輕,又愛穿衣打扮,最愛添置新衣和首飾。因此,她院子裡的花用最多。其他的姨娘都有孩子,唯獨她是光杆司令,錢都花在她自己身上去了。想找托詞都找不到。

  五姨娘不敢在這樣的時候表露不滿,連連保證:「日後我一定節省些用度。」

  沈氏聞言再次冷笑,節省?也真虧五姨娘說的出口。她不過是陸府一個姨娘。可吃穿用度哪一樣都不比人差。什麼時候見她節省過了?簡直是一大笑話。

  「多謝各位如此體貼。」沈氏也不是省油的燈,笑裡藏刀絕不為過,說話更是極有技巧很值得琢磨:「本來我不想過問這些小事。奈何這一年府裡的開銷實在是太大,若是再不注意些,只怕雲香出嫁的嫁妝都要備不齊了。」

  聽了這一席話。姨娘們臉色各異。

  什麼叫「開銷實在是太大」?這不過是側面的批評各人太過鋪張浪費。哼,大小姐出嫁的嫁妝就能把陸府的底子都掏空了?這才是笑話呢!

  不過是沈氏委婉的吩咐各人收斂些的說辭罷了。

  當然,這個理由一出,誰也沒了反對和計較的餘地,尤其是二姨娘,忙不迭的應了。大小姐是她的女兒。嫁妝越多她越高興。若是沈氏一個不開心,故意將嫁妝少備一些,那可是大大的不妙。

  沈氏這一番敲打之後。姨娘們各自都有了計較。至於效果如何嘛,看下個月的賬本便知。

  四姨娘和五姨娘都滿肚子的不痛快。

  回了各自的院子後,四姨娘又拎了倒黴的如花過來狠狠的訓斥一通撒氣。

  如花被罵的再次淚水漣漣,心裡把錦繡恨了個半死。這一切的事情都因錦繡而起,要不是有錦繡為錦蓮撐腰。怎麼可能整出這麼多事情來?

  而五姨娘,也是滿心的不痛快。

  做了姨娘。最大的享受莫過於物質生活的優越。若是連這個權利都被剝奪了,無法隨心所欲的吃喝穿用,那還有何樂趣可言?

  五姨娘琢磨著要尋個合適的機會在陸文倫面前「訴訴苦」,這一切暫且不提。

  錦蓮在床上躺了兩天,總算能下床走動了。

  身上的衣物散發出淡淡的怪味,若是再不換的話,莫說錦蓮,就是素娥她們也受不了了。

  素心得知了錦蓮被調出院子的好消息之後,也趕著過來看望錦蓮。

  錦蓮高興的拉起素心的手,滔滔不絕的將當日的事情說給素心聽了一遍。

  素心邊聽邊笑道:「錦蓮,錦繡對你可真是好,你日後可要和錦繡好生的相處才是。」最重要的是,錦繡如今春風得意,錦蓮有錦繡照應著,日子一定比原來要好的多。

  錦蓮重重的點了點頭。

  正說笑著,錦繡正巧也來看錦蓮了。

  見素心也在,錦繡連忙上前和素心寒暄了幾句。

  如意年後就會出嫁,素心升為一等丫鬟是板上釘釘的事情。錦繡絲毫不敢怠慢了二小姐身邊的這位紅人。

  素心上下打量了錦繡幾眼,贊道:「錦繡如今出落的越發漂亮,我們這院子裡,可真是再也找不到像你這樣的可人兒了。」

  好聽話人人愛聽,更何況這話是出自美少女之口。錦繡不能免俗的飄飄然了一下,然後笑著回敬了幾句。

  錦蓮笑嘻嘻的聽著兩人客套來客套去,然後插嘴道:「你們兩人說話這麼客氣做什麼,我聽了怪彆扭的。」一個是處處照應她的遠房表姐,一個是最要好的好姐妹,錦蓮只覺得兩人也該親親熱熱的才對。

  錦繡和素心先是一愣,繼而都笑著白了錦蓮一眼。

  事實上,丫鬟們之間真正能做到心無芥蒂交好的實在是罕見。當有了利益衝突,當為了前途起了爭鬥,甚至僅僅是因為看不順眼他人過的比自己更好,這些都成為丫鬟們勾心鬥角的導火索。

  錦繡和素心之間,算不上好,也算不上不好。畢竟一個伺候的是沈氏,一個伺候的是沈氏的親生女兒。主子不同,談不上有多少利益衝突。接觸不少,交情也還算過得去。

  可遠遠談不上交心的地步。

  恐怕,也就只有心地單純的錦蓮會冒出這樣天真的話來了。

  錦蓮不自覺的摸了摸鼻子。雖然她覺得自己說的都是對的,可既然錦繡和素心都用這樣的眼神看著她……

  嗯,那一定是因為她說話不當,以後改正。

  錦繡笑道:「這兩天忙忙碌碌的,也沒來得及去替錦蓮收拾衣物被褥。好不容易趁著夫人睡了午覺,才算抽出空來了。要不,素心姐也一起去湊湊熱鬧吧!」

  素心欣然答應。

  錦繡和素心一左一右的伴在錦蓮的身邊,有說有笑的往四姨娘的院子走去。

  錦蓮幸福的歎道:「若是天天都有素心姐和錦繡伴在我身邊,那多好啊!」

  錦繡和素心齊齊發笑。

  錦繡看著錦蓮開心的笑臉,忽的想起了一個很奇怪的問題:若是有朝一日,她和素心之間起了紛爭,錦蓮會站在哪一邊?

  旋即又暗笑自己的胡思亂想。

  她和素心怎麼可能有什麼紛爭嘛,這個問題提的太過無聊,不去想了。

  錦繡將這一忽閃而過的念頭拋到腦後,專心的投入到說笑當中去。

  四姨娘的院子裡總是熱鬧的,三少爺如今已經會跑會跳了,整天有幾個丫鬟婆子跟在後面照看著,就算如此,也仍然會有閃神的時候。

  院們敞開著,錦繡三人很自然的走了進去。

  三少爺正在院子裡玩耍,一不小心摔了一跤,立刻哇哇大哭起來。

  婆子嚇的立刻上前來哄。若是被四姨娘聽見了,那可就不得了了。定又要斥責她們做事不力了。

  如花懶洋洋的待在一邊,見三少爺跌跤了,也沒興致過來哄一哄。這幾天四姨娘從不給她好聲氣,她都不敢在旁邊伺候了。因此特地躲到院子裡來。

  待瞄到走進院子裡的人是誰,如花立刻氣從心頭起,怒從胸中來。忿忿的走上前來,皮笑肉不笑的先和錦繡打了招呼:「錦繡,今日怎的有空到我們院子裡來?不忙著伺候夫人麼?我可聽說夫人可是一時都離不了你的。」

  這話裡話外都透著酸溜溜的味道,不善和敵意非常明顯。

  錦繡只當做沒聽出來,笑著說道:「再忙也得來替錦蓮收拾衣物,還勞煩你待會兒跟四姨娘稟報一聲。」

  錦蓮看見如花,習慣性的畏縮了一下,然後壯著膽子怯生生的上前打招呼:「如花姐姐。」

  如花從鼻子裡重重的哼了一聲:「我可不敢當,你如今攀上高枝了,已經是夫人院子裡的人了。日後,還請多多照應我才是。」

  錦蓮的臉頓時漲得通紅。

  她再單純也能聽出如花話語中的譏諷之意。

  她不過是一介三等丫鬟,到了沈氏的院子裡,也還是三等丫鬟。有何資格來「照應」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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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二等丫鬟 第三百十八章 看賬

  素心不動聲色的上前一步,將錦蓮護在自己的身後:「如花姐,錦蓮一直承蒙你照顧,現在有了更好的去處。其中也有你的一份『功勞』,日後等錦蓮有了出息,又怎敢忘了你?」

  這一番話辛辣之極,偏偏素心說話慢條斯理煞是溫柔,更顯得言詞如刀般犀利。

  如花的臉色精彩之極,一會兒紅一會兒白。

  若不是時機不對,錦繡真想拍掌叫好。

  素心平日裡最是溫柔,真是看不出居然如此能言善道,果然不能光憑外表來判斷一個人的性格脾氣。

  想想也是,真正溫柔善良無心機的丫鬟,哪裡能成為二小姐身邊的紅人?

  如花氣惱的瞪了錦蓮一眼,這丫鬟靠山倒真是不少。錦繡是沈氏身邊的紅人,素心則是二小姐身邊的親信。論身份地位,如今她是一個都惹不起。只好恨恨的將氣都咽到肚子裡去。

  錦繡笑道:「就不勞如花姐帶路了,我們自己去收拾東西就成。」

  說著,就拉著錦蓮的手往前走。素心笑吟吟的跟在後面。

  錦蓮走出老遠了,依然感受到後背火辣辣的目光,心裡一陣發怵:「好在有你們陪我回來。」若是她一個人回來,定然被欺負的眼淚汪汪話都說不出來了。

  素心又好氣又好笑,用恨鐵不成鋼的目光瞄了錦蓮一眼:「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這道理跟你說了多少次了?可你就是不成器,一見人家凶巴巴的樣子就敗下陣來。」

  她背地裡調教了錦蓮無數次,錦蓮當時也應的好好的,可一轉臉依然是這個樣子。真是氣死人了。

  錦蓮赧然的一笑:「素心姐,你別生氣嘛,我也不知道怎麼搞的。一遇到這樣的時候,頭腦就一片空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她發誓,其實她也很想用淩厲的眼神回擊,用不屑傲然的態度讓對方汗顏。可想的和做出來的完全不是一回事。她也苦惱的很呢!

  錦繡笑著接口:「素心姐,你也別怪錦蓮了。像如花那種個性的又能有幾個?我們院子裡的如玉如詩她們脾氣都很好的,錦蓮日後不會吃這種暗虧了。」最重要的是,她終於能將錦蓮納入保護之下,至少在她目光所及處,再也沒有人來隨意的欺辱她了。

  素心當然聽懂錦繡的未完之意,心裡很是安慰:「有你照應著,我就放心了。」

  錦蓮的屋子被新來的小丫鬟住進去了。原來的東西被堆放在牆角。

  錦蓮走上前翻看,心疼的不得了。幾件衣裳都被隨意的放在了地上。都被弄髒了。

  更不用說被褥了。

  素心看了一眼,立刻不悅的哼了一聲:「這是怎麼回事?這個新來的丫鬟膽子倒不小,住進來也就罷了,還把你的東西到處亂扔。我現在就去找這個丫鬟問問看去,看是誰囑咐她這麼做的。」

  錦繡見素心怒氣衝衝的樣子。立刻阻止了素心的舉動:「算了,不要再節外生枝了。衣服髒了,就洗一洗再穿。被褥拍一拍曬一曬就好。犯不著為這些許小事發脾氣。」

  最重要的是,新來的小丫鬟肯定沒這個膽子,肯定是有人心裡不痛快,故意指使小丫鬟這麼做的。

  這個人嘛。自然是如花了。

  剛才和如花交鋒了幾句,已經將如花的氣焰打落了下去。若是此時再去尋如花的晦氣,有打落水狗之嫌。平白的讓其他的丫鬟們看了熱鬧。也會給主子們留下咄咄逼人的不良印象。

  這種小事,暫且忍了吧!

  素心仔細一想,無奈的點頭同意。

  如花不算什麼,可她畢竟是四姨娘的陪嫁丫鬟,若是鬧的太過難看了。四姨娘的臉面也不好看。

  三人將東西分別抱著,然後一起出了屋子。

  如花明明看見三人從屋子裡出來了。也故作沒看見,將頭扭了過去。

  錦繡懶得朝如花看一眼,和錦蓮有說有笑的回去了。

  經過此事,錦繡對自己有了更大的信心。如今的她,完全可以和院子裡的所有大丫鬟相提並論。她不需要再看別人的臉色,更不需害怕別的丫鬟了。

  錦蓮將東西都安頓好之後,開始跟著錦繡的後面做起了事。

  錦繡細心的指點錦蓮需要注意的地方,尤其是院子裡各丫鬟的性格脾氣,一一的說給錦蓮知曉。錦蓮雖然內向怯弱些,可並不笨,很多事情一聽就懂。再加上錦蓮做事認真仔細小心,很快的就適應了在沈氏院子裡的生活。

  錦蓮主要負責做的事情就是收拾屋子掃地這些雜活粗活,這些事情對錦蓮來說早已做慣,因此上手極快。

  沈氏看在眼裡,暗暗點頭。

  這個錦蓮倒真如錦繡所說的那般,是個老實巴交的丫鬟。不算特別的聰慧,可勝在耐心細緻,若是好生的調教,也不失為一個可造之才。

  這樣的丫鬟,在四姨娘的院子裡卻是個十足的受氣包……

  沈氏心裡暗暗冷笑,四姨娘的個性也只能調教出如花那等上不了檯面的丫鬟來。她身邊隨便挑一個丫鬟出來,也比如花要強上十倍。哼!

  大少奶奶的娘家人在陸府住了十來天之後,就打道回府了。

  李家少爺和陸家二小姐的婚事基本敲定,彼此都有了默契。只等大小姐出嫁之後,李家那邊就會來上門提親。

  沈氏心裡暢快,二小姐更是喜上眉梢。

  哪個少女不懷春,李崚那樣的少年更是所有少女夢想中的夫婿。

  大小姐的親事日漸臨近,陸府開始為大小姐的婚事忙碌了起來。

  二姨娘將所有的精力和熱情都投入到婚事的準備當中,顧不上和五姨娘爭寵。因此,五姨娘這些日子最是受寵愛。

  四姨娘漸漸失了寵愛,惱恨之餘,也想不出什麼好法子來固寵。只得鬱悶的將精力放到了三少爺的身上來。

  不知五姨娘究竟在陸文倫面前說了什麼,陸文倫在來沈氏這裡吃晚飯的時候,無意中提了一句:「今年鋪子的收益如何?」

  沈氏一愣,拿著筷子的手稍微停頓了一下,旋即若無其事的夾了個小巧的蒸餃送進口中,慢慢的咀嚼。

  有了這一會兒工夫做緩衝,沈氏立刻反應了過來:一定是五姨娘在陸文倫那裡訴苦了。

  沈氏心裡不快,臉上卻絲毫不露:「老爺怎的忽然問起這個問題來?妾身得去看看賬本才好回答這個問題。」

  陸文倫曬然:「鋪子莊子都由你打理,難不成大概的收益你都不清楚麼?」沈氏哪裡需要看賬本,分明是故意拖延。

  沈氏銀牙一咬:「老爺這是指責妾身管家不力麼?也罷,若是老爺信不過妾身做事,妾身索性就這一大攤子事情都交給你信的過的人來打理好了。也省的有人天天在我背後說三道四,以為我克扣了別人院子裡的開銷用度。」

  陸文倫被堵的一愣,笑容有些僵硬:「我不過是隨便問問罷了,你發這麼大脾氣做什麼。」被沈氏一語中的,他也有些心虛。

  昨天晚上在五姨娘那裡留宿,五姨娘撒嬌著發牢騷,說是沈氏要清點各人院子裡的用度。他心疼美貌的小妾,因此才會在這個時候敲打幾句。本意不過是希望沈氏在管家上面稍微寬容些,怎麼也沒料到會惹來沈氏這麼大的反應。

  沈氏冷笑著說道:「我日日操勞,為了這一大家子的吃喝穿用忙的團團轉。有人倒好,站著說話不腰疼,只顧著自己吃喝穿用。以為我們陸府是金山銀山,取之不盡用之不竭。我可不是說假話虛話,再大的家業也經不起這樣的花用。雲香出嫁這麼一大筆嫁妝,我為了躊躇這筆嫁妝耗盡了心思。讓她們一個個的稍微節制些,便不依不饒的。若是實在不願意也行,那就把雲香的嫁妝減少三分之一好了。」

  陸文倫咳了一聲,態度軟了下來:「這麼生氣做什麼,我沒有別的意思。隨口這麼一問罷了。你不要多心……」

  沈氏得理不饒人,放下了筷子沉著臉說道:「我不能不多心。我天天操心勞碌,沒人體恤也就罷了,連管教幾個姨娘老爺都有意見,那我今日也就撕破臉皮說一回。錦繡,把賬本拿過來給老爺過目。」

  錦繡迅速的將賬本拿了過來,然後遞到了陸文倫面前。

  陸文倫打開了幾眼,立刻皺起了眉頭。

  這本賬本煞是奇怪,居然不是細細的支出帳目,而是每個院子一個月的花銷總用度。並排記在一起,很是醒目。

  五姨娘院子的用度高居榜首,其次就是四姨娘那裡。二姨娘和三姨娘好一些,可也比小姐們的院子支出要高的多。

  大少爺院子裡人多,用的多一些,二少爺也成了親,用度比以前稍多一些也不算什麼。

  相比較而言,姨娘們每個月的胭脂花粉新衣首飾用的銀子真是不少呢……

  居然都快和沈氏院子裡的支出差不多了……

  沈氏壓抑住心裡的不快,淡淡的說道:「老爺,這白紙黑字寫的如此清楚,相信不需要我多說了吧!你說,這個家究竟要怎麼管?我一切都聽老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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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1-11 00:44:56 |只看該作者
卷三 二等丫鬟 第三百十九章 風頭

  陸文倫被沈氏逼問的節節敗退,表情煞是尷尬。

  沈氏直視著陸文倫的臉龐,堅持要個說法不可。

  陸文倫有些下不來台,一時間,兩人之間的氣氛像被凍結了似的,異常的凝重。

  錦繡在一邊看了暗暗歎息,沈氏本來占著上風,可態度太過咄咄逼人,這樣的做法對自己有何好處?一時痛快了是沒錯,可也將丈夫的心推的更遠了。

  沈氏確實是個一等一的管家主母,也是一等一的能幹女人。

  只是在感情上面,似乎缺少了這根溫柔的神經……

  怪不得陸文倫不太肯來沈氏這裡留宿呢!哪個男人願意看著妻子的冷臉,相比之下,當然是年輕漂亮溫柔的姨娘們那裡更舒坦些。

  錦繡大著膽子上前給沈氏布菜,笑著說道:「夫人,奴婢今天親自做了這道蠶豆羹,趁熱吃著才香呢!」

  錦繡此時面對著沈氏,不怕會被陸文倫瞥見臉,因此連連向沈氏眨眼示意。

  沈氏從錦繡的表情裡領悟到自己此刻過於冷凝嚴肅,心裡也有些微的後悔懊惱。

  誒,好不容易盼著陸文倫來了一回,卻是說著說著就要吵了起來。

  這樣一回過後,陸文倫只怕又要好久不肯來了。

  沈氏借著喝蠶豆羹的時機,調整一下面部表情和心情。

  錦繡心裡一鬆,又笑著給陸文倫也舀了一碗:「老爺,看賬的事情待吃過飯了再說不遲。先來喝一碗奴婢親手做的蠶豆羹吧!」

  笑顏如花的少女將熱騰騰的香氣撲鼻的羹湯端到了面前,陸文倫就算心情再差也不至於甩臉子,只得接了過來。

  錦繡順勢將賬本接了過來,放在一邊的桌子上去。

  有了這一個小小的插曲做調劑,氣氛柔和了不少。

  陸文倫喝了一口蠶豆羹,不由得微微動容:「這味道倒是特別。」

  錦繡笑著說道:「多謝老爺誇讚。這是奴婢取了新鮮的蠶豆切碎了,放在雞湯裡熬製出來的。裡面有細碎的雞肉絲,另外還放了雞蛋攪成了雞蛋花。喝進口中,噴香撲鼻,又暖心暖胃。初冬季節喝這道羹湯再合適不過了。」

  錦繡清脆的聲音在飯廳中迴響,打破了原本的凝滯和尷尬。

  沈氏表情稍稍緩和,笑著說道:「你這丫頭,說起這些來一套一套的,就像親口嘗過似的。」不過,經過錦繡這麼一說。果然覺得口齒留香,胃裡暖烘烘的呢!

  錦繡有心搞活氣氛,故意俏皮的一笑:「說出來。夫人可別惱我。我在廚房做這道羹湯的時候,唯恐火候不夠好,特地嘗了好幾次呢!」

  這好幾次的分量也不多,加起來最多一碗罷了。

  沈氏被逗笑了,難得的開起了玩笑:「好呀。原來你每次做菜給我吃之前,都偷吃了這麼多。」

  錦繡一本正經的說道:「奴婢不是偷吃,是在試菜。夫人一定不知道,飯館酒樓裡的大廚都是不用吃飯的。他們在做菜的時候每道菜都要嘗幾口,等忙完了,肚子早就吃得飽飽的了。」

  此言一出。不僅是沈氏笑的開懷,就連陸文倫都被逗笑了。

  兩人這麼一笑,氣氛頓時好了起來。

  錦繡鬆了口氣。這討好賣乖的活真不是人幹的。這一小會兒功夫,她的臉都快笑的抽筋了。真是比做什麼事情都要累的多呢!

  沈氏對錦繡的一片苦心很是讚賞,看向錦繡的時候越發的溫和。

  就連陸文倫也忍不住贊了一句:「你身邊的丫鬟,倒是數錦繡最是機靈伶俐。」

  沈氏接口說道:「老爺說的是,錦繡不僅聰慧伶俐。而且最是忠心。妾身如今可是少不了她在身邊伺候呢!」

  陸府男女主人一起讚揚有加,錦繡不得不飄飄然。連忙行了個萬福道謝:「奴婢謝過老爺夫人的誇讚。今天晚上奴婢也不用吃晚飯了。」

  陸文倫一時沒反應過來,打趣道:「你做飯的時候『試菜』試飽了麼?」

  錦繡抿嘴一笑:「那倒沒有,不過,有了夫人和老爺的誇讚,比吃什麼都要高興。奴婢現在肚子飽飽的,什麼也吃不下了。」

  這馬屁拍的陸文倫和沈氏心情都舒暢極了。

  如玉進飯廳的時候,恰巧見到錦繡和老爺夫人談笑風生的樣子,不由得微感詫異。

  沈氏和陸文倫在一起的時候,話語很少,大多時候都是冷著一張臉。要不就是陸文倫板著臉孔,像今晚這樣有說有笑的還真是少見的很。

  莫非,這又是錦繡的功勞?

  如玉瞟了神采飛揚異常耀眼美麗的錦繡一眼,極力抹去心裡那一抹不自在。

  錦繡沒有留意如玉的異常,一直小心的伺候著老爺夫人吃完了晚飯。

  素秋連忙過來收拾了桌子,如詩泡了壺茶送了過來。

  如玉用白瓷青花的蓋碗倒了杯茶水送到陸文倫的手上,又倒了一杯送給了沈氏。

  沈氏笑道:「老爺,讓錦繡把賬本拿過來,您再仔細看一看吧!」

  面帶笑容,語氣溫和,和剛才的咄咄逼人判若兩人。

  陸文倫很滿意沈氏態度的轉變,也跟著和氣起來:「也好,我把這幾個月的帳目都看上一遍再說。」

  錦繡心裡暗喜,迅速的將賬本又拿了過來。在這樣和諧的氣氛下,應該不會再吵起來了吧!主子吵架,丫鬟們總是會跟著遭殃,為了自己著想,錦繡也巴不得沈氏和陸文倫之間相處融洽些。

  陸文倫緩緩的翻動賬本,邊隨口問道:「我記得賬本都是挽翠在管吧,怎的這字一點都不像挽翠的筆跡?」

  挽翠在府裡多年,又是寥寥可數的會寫字的丫鬟之一,陸文倫對她的筆跡也是瞭解的。可這本賬本上的蠅頭小楷端正秀氣,筆劃有力,有一定的書法功底。根本不是挽翠的筆跡。

  沈氏笑著瞄了錦繡一眼,話語裡有隱藏的驕傲:「這是錦繡重新整理的賬本,這丫頭可幫著妾身做了不少事情呢!以前妾身每個月看賬本看的頭暈眼花,一筆筆帳目都要核對。現在都由如玉和錦繡核對帳目,然後錦繡重新整理過了才拿來給我看。這本賬本上是各院子的總支出,妾身不肖半個時辰就能看完。」

  陸文倫驚訝的抬頭,不由自主的追問了一句:「這字都是錦繡寫的?」

  沈氏邊喝茶邊應道:「自然是真的,這些小事妾身還不至於會說謊吧!」

  錦繡適時的表現出謙虛,半低著頭看著腳面。

  在被上司表揚的時候,切忌得意忘形。低調虛心才是王道!

  果然,陸文倫贊口不絕:「一個丫鬟居然能寫出這樣的字來,確實難得。」念書人中可以找出一大把寫字更好看的,可錦繡不過是一個整日在後院裡埋頭做事的小丫鬟罷了。能寫出這樣的字來實在是難得啊!

  錦繡立刻屈膝謝恩。

  她整天不斷的行禮謝恩,再不習慣也得習慣,如今這禮節完美至極,無可挑剔。

  主子們的話題圍繞著錦繡打轉,如玉和如詩的臉上都帶著笑,只是笑容有點僵硬。

  如玉不甘被冷落,連忙上前續上茶水,然後插言道:「老爺,奴婢大膽簪越一句。這賬本是奴婢親自核對了過後,才讓錦繡整理成了總帳目給夫人過目。上面記錄的數字絕無一點虛假。還請老爺將這幾個月的帳目都一一過目,也好體會到夫人的苦處。」

  錦繡心裡微微冷笑,如玉這話看似沒有任何問題,其實卻在暗暗爭功,將她本人說成了最大的功臣,而自己卻成了小小的執筆者。

  這個如玉……

  果然,陸文倫立刻被如玉的話吸引了過去。問起了如玉相關的細節。

  如玉說話的水平不是蓋的,侃侃而談,有理有據,將前後幾個月的帳目一一到來。那信手拈來的瀟灑充分體現出了如玉對各院子事務的熟悉。

  沈氏邊聽邊點頭,有些話她不方便說,一方面是自持身份,隨意的告狀有失當家主母的氣度。另一方面,她說了效果也未必好。陸文倫或許會覺得她說話不公正,由如玉這個貼身大丫鬟說出來,反而更加真實可信的多。

  陸文倫邊聽邊翻看賬本,眉頭擰了起來。

  作為一個男人,他當然希望自己的女人「們」物質生活優越,不為吃喝穿用發愁。所以,五姨娘一撒嬌,他就上了心,來和沈氏「談心」。

  這一談,他才知道事情的真相是什麼樣子……

  錦繡閉緊了嘴巴,收拾起所有的不快,安靜的站在一邊聽如玉陪著主子們說話。

  如玉是沈氏最得力的親信,又是一等丫鬟,暫時她還越不過如玉。如玉卻開始漸漸對她起了忌憚之心……

  錦繡不禁又開始反思起了自己最近的行為。

  是不是太過急進了?

  是不是太過浮躁了?

  是不是太過張揚了?

  是不是太過醒目了?

  ……

  嗯,以後一定要小心仔細些,她還遠遠沒到可以傲視群丫鬟的地步。革命尚未成功,就惹來一堆敵人,可是大大的不智啊!

  所以,錦繡選擇了沉默。

  就讓如玉出風頭去吧,等如玉出夠了風頭之後,估計也就不會有心思找她的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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