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找失落的愛情] 秀色滿園 (全文完)

力寶龍

卷三　二等丫鬟　第三百六十章　「賀喜」

　　錦繡對身邊的異樣的曖昧的眼光視若無睹。

　　沈氏已然表明了態度，她當然放下了心。

　　不過，周圍的丫鬟們都不知道沈氏的真正想法，因此紛紛認定那個幸運的即將飛上枝頭的人選非錦繡莫屬。

　　如詩素秋眼神曖昧，如玉的態度也和往日迥異，對錦繡親熱了許多。

　　錦繡有些哭笑不得，又不好多解釋什麼，只得笑著領了如玉的示好。

　　也難怪如玉會有如此轉變，錦繡比起素芸來，處處更優秀出眾。若是做了二少爺的通房，可以想見會有一段受寵的日子。這個時候示好絕沒有壞處。

　　錦蓮聽到流言紛紛，很為錦繡擔憂，悄悄扯了錦繡到一邊說話。

　　「錦繡，你真的要去做二少爺的通房丫鬟了？」錦蓮皺著眉頭問道。

　　錦繡忽的起了逗弄錦蓮的心思，故意搖頭歎息，哭喪著臉說道：「錦蓮，怎麼辦？我好害怕……」雙手捂住臉，肩膀一聳一聳的，似乎要哭出來了。

　　錦蓮著急的直跺腳：「錦繡，你別哭嘛！要不，你去向夫人求求情好不好？夫人這麼喜歡你，說不定會改變主意的。」

　　錦繡拼命忍住笑，依舊哭腔：「夫人怎麼可能輕易改變主意。」這麼說可沒錯，夫人從頭到尾也沒打算把她給了二少爺，所以不會輕易改變主意。

　　錦蓮會錯了意，急的直打轉：「這可怎麼辦才好。誒，我真是沒用，到這個時候一點忙也幫不上。」居然也有了哭腔。

　　錦繡被嚇了一跳，歉意陡然湧上心頭。錦蓮這麼擔心她，她卻借此來戲弄她，真是太太太不應該了。

　　錦繡連忙放下手，急切的解釋道：「錦蓮。我騙你的，你別哭。我好好的呢，什麼事情也沒有。」

　　錦蓮起初不相信，待錦繡解釋了不下十遍之後，才慢慢反應過來。

　　「你是說，夫人沒打算把你給了二少爺做通房丫鬟？」錦蓮瞪大了眼睛。

　　錦繡訕訕的笑了笑，點頭。

　　錦蓮把臉拉得老長，扭過頭去生氣。

　　太過分了，人家在這邊擔心的要死，她還有心情來開玩笑。

　　錦繡自知有錯。滿臉陪笑：「好錦蓮，都是我的錯，你別生氣嘛！」

　　錦蓮哼了一聲：「是我的錯才對。我不該為你的事情這麼著急。」

　　錦繡點頭哈腰了半天，才算把錦蓮哄好了。什麼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錦繡算是有了充分的體會。溫和好脾氣的錦蓮生氣起來，也是很可怕的。

　　錦蓮氣消之後，就打聽起了事情的始末。

　　錦繡斟酌了一會兒。選擇性的將對話透露了一部分。有些太過肉麻煽情的片段自然要跳過。

　　就這，錦蓮也聽的津津有味驚歎不已：「哇，錦繡，你膽子真的好大哦！要是換了我，被夫人這麼一問，一定什麼都不敢說了。」定是乖乖的從命。

　　錦繡嫣然一笑。事關終身大事，膽子不大也不行啊！

　　錦蓮撅著嘴說道：「人家求都求不來的好事，怎麼到你這兒就成了避之唯恐不及的禍事了呢？」

　　錦繡悠悠一笑：「人各有志嘛！」

　　錦蓮得了錦繡囑咐。在任何人面前都沒提起這事情。

　　留言傳的越發厲害，就連別的院子裡的丫鬟也都聽說了此事。

　　素心陪著二小姐來請安的時候，有意無意的朝錦繡笑了笑。待有了閒空說話，特地湊到了錦繡的身邊來。

　　「錦繡，恭喜你了。」素心盈盈一笑。

　　錦繡有嘴也解釋不清。尷尬的笑道：「我哪有什麼喜事，素心姐莫要臊我了。」

　　素心卻誤以為錦繡做人低調不肯承認。掩嘴笑道：「你不用瞞我了，這事情大傢伙兒都傳遍了，有什麼不好意思的。這可是好事一樁。日後飛上枝頭做了鳳凰，可要多多照應我那錦蓮妹子。」

　　錦繡無奈的苦笑，得了，這種事情還真是越解釋越沒人信。索性扯回到了素心的身上：「素心姐，我要恭喜你才是真的。再過兩個月，二小姐就出嫁了。你肯定是要做陪嫁丫鬟的，日後才是真正的前途無量呢！」

　　素心俏臉一紅，心裡喜滋滋的，嘴上難免客套了幾句。

　　作為二小姐身邊的一等大丫鬟，日後做陪嫁是板上釘釘的事情。未來的姑爺俊朗不凡，那颯爽的英姿不僅印在了二小姐的心頭，素心也是芳心暗許，一提到此事，素心的笑容有說不出的動人。

　　錦繡何等機靈，一看就到素心的心思，刻意迎合了幾句，頓時把素心的主意力轉移了開去。總算沒再提起二少爺這個話題來。

　　還沒等鬆口氣，好友們就一一登場，前來「賀喜」。

　　第一撥來的，是錦茹和錦蘭。

　　錦茹曾愛慕二少爺的事情大傢伙兒心知肚明，所以，當見到錦茹的時候，錦繡不自覺的有些心虛，唯恐錦茹心裡泛酸，連忙解釋道：「錦茹，你別誤會，她們說的都不是真的。我……」

　　錦茹卻笑吟吟的說道：「好了好了，你不用解釋了。我為你高興還來不及呢！」

　　錦繡聽了一楞，不由得看了錦茹幾眼。只見錦茹笑容自然，無絲毫忸怩作態的樣子，真的毫無芥蒂。好奇怪啊！她以前不是一直喜歡二少爺夢想著能做二少爺的通房麼？

　　錦茹似乎看出錦繡的疑惑，笑著解釋道：「我在二少爺的院子裡也待了幾年了，對這事情早就看開了。這等好事怎麼也輪不到我的，既然總有這樣的人出現，我當然希望那個人會是你。」

　　錦繡只覺得臉發燙，再次重申：「錦茹，我說的是真的，我不會去做通房丫鬟的。」

　　「好啦，好啦，在我們面前還謙虛做什麼，」錦蘭笑嘻嘻拍了拍錦繡的肩膀。討好的湊了過來：「錦繡，日後可要多多照應我們哦！」

　　錦繡翻了個白眼，徹底沒轍了。

　　什麼叫百口莫辯？這就是了。

　　好不容易把錦茹和錦蘭應付走了，錦書也過來了。

　　錦書用那種令人頭皮發麻的羨慕口氣幽幽的歎道：「錦繡，你的運氣真是好。」她努力了這麼久，也沒見多少曙光。可錦繡呢，又先行了一步……

　　錦繡也跟著歎氣，怎麼辦？怎麼辦？把心挖出來給人家看看可不可以？

　　她真的沒有要做通房好不好。

　　她好害怕聽到這兩個字好不好。

　　她非常不希望別人用這種羨慕加嫉妒加眼熱加不甘的眼神看著她好不好。

　　「錦書，你別聽別人胡說，那都是她們胡說的。」錦繡努力的為自己的名聲做最後的辯白：「我其實……」

　　「不用這麼費力氣解釋。我只是來恭喜你。沒有別的意思。」

　　錦書啊錦書，你說這句話的時候，表情和語氣不要那麼酸好不好。

　　錦繡頭痛。很痛很痛。

　　辯解不成，只好努力將話題岔開：「錦書，你怎的有空過來找我。你不用伺候素月姐麼？」錦書升做二等丫鬟之後，一直負責照顧素月。因為有依人這個一等丫鬟在，錦書就沒了做一等丫鬟的機會。除非素月升做了姨娘。不然，錦書也只能在二等丫鬟的位置上待著了。

　　也可以說，錦書的未來命運和素月密切相關，早拴到了一根繩子上面。

　　果然，這個話題立刻引開了錦書的注意力。

　　錦書興致勃勃的說起了獨門八卦：「可人的肚子大了，天天除了出來散步透氣。其餘的時候都得在屋子裡待著。少爺已經很久沒去她屋子裡了。大少奶奶天天忙著照顧嫻小姐，也沒多少精力伺候少爺。所以，現在少爺常在素月姑娘的屋子裡留宿的。依我看。照這受寵的程度，懷孕也是遲早的事情。」

　　不過，素月顯然很著急，恨不得立刻就懷孕才好。可人的肚子越來越大，再有幾個月就要生了。若是生下了小少爺。那可就是陸府的長子了。雖說是庶子，可畢竟是陸家的子孫。日後身份地位都不同了。

　　錦繡聽到這兒，心裡一動。想起沈氏和陸文倫的話，再聯想起大少奶奶異常的溫和的態度，總覺得事情不會如此簡單。

　　只是，這事情不能輕易透露半個字，只能默默的埋在心底，誒，真是痛苦。

　　錦書卻誤會了錦繡的沉默，拍了拍錦繡的肩膀，說道：「錦繡，你日後做了二少爺的通房丫鬟，一定會比素月姐更受寵愛的，放心好了。」

　　錦繡終於忍不住了，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錦書走了之後，錦繡又迎接了第三撥第四撥的「訪客」。

　　這個時候，錦繡開始痛恨起自己的好人緣了。但凡是有些交情的，挨個的來「賀喜」。甚至有丫鬟開始問她喜歡什麼樣的禮物，要為她準備「賀禮」了。

　　這次第，怎一個「囧」字了得。

　　錦繡深深的體會到了留言的力量。什麼叫三人成虎，這就是了。

　　辯解了無數次都沒人相信之後，錦繡自己都開始懷疑起自己來。誒！

　　正在這關鍵的時刻，二少爺的舉動令人難以捉摸，居然親自去找了二姨娘，也不知道究竟說了些什麼。

　　第二天，二姨娘早早的就來給沈氏請安來了。

力寶龍

卷三　二等丫鬟　第三百六十一章　要人

　　沈氏和二姨娘之間的相處模式一直很讓人稱道。正室的威嚴和寬厚，小妾的恭順和溫馴，外人看著，絕不會知道其實兩人背地裡是多麼痛恨彼此。

　　二姨娘這麼多年來，一直低調做人，極少和沈氏正面起衝突。就算是有什麼要求，也多是通過在陸文倫耳邊吹枕邊風達成。那一次因為大小姐的親事而起的爭執，幾乎是前所未有的激烈。

　　自打大小姐順利出嫁日子過的幸福之後，二姨娘曾偶爾冒出的尖刺通通都收了回去。再加上二少爺二少奶奶感情和睦，二少奶奶又如願以償的懷了身孕，可以說，二姨娘順心的不得了。

　　在二姨娘心裡，二少爺是多麼的重要不言而喻。所以，當二少爺背著二少奶奶悄悄來找她求了她出面的時候，二姨娘明知此事有些棘手，也還是來了。

　　一番虛禮之後，二姨娘先是從嫻姐兒入手，直誇讚嫻姐兒多麼的漂亮可愛聰明活潑。沈氏邊笑邊附和，一派融洽。

　　二姨娘漸漸將話題引到了二少奶奶懷孕上來。

　　沈氏早察覺出了二姨娘態度與平時有異，表面卻若無其事，和二姨娘閒話了幾句家常。

　　二姨娘鋪墊了半天，總算把話題引到了真正的重點上來了。

　　「二少奶奶有了身孕，不便和二少爺同房。所以就想著給二少爺再挑個伶俐些的通房丫鬟，不知道夫人心裡有了人選沒有？」

　　二姨娘邊說邊往沈氏身後的錦繡看了過去。

　　錦繡暗叫不妙，這事情怎麼驚動了二姨娘出馬了？

　　難不成是二少爺請了二姨娘來要人的？

　　錦繡心亂如麻，一顆心忽上忽下跳個不停。

　　和二少奶奶的虛情假意不同，二姨娘的態度很明顯，擺明是來要人的……沈氏會如何做？她會為了一個丫鬟拒絕二姨娘嗎？

　　沈氏訝然的瞄了笑吟吟的二姨娘一眼，心裡琢磨了半晌，才緩緩的問道：「這人選麼。我暫時還沒想好。不過，總不好從我身邊再挑丫鬟了。素芸就是我身邊過去的，這次總得從別的院子裡再挑一個才是。」

　　錦繡的心暫時回了胸膛，屏住呼吸垂下視線，不肯往二姨娘那邊看上一眼。

　　二姨娘沒料到沈氏會如此痛快的拒絕，不由得微微一頓，兀自不肯死心：「夫人調教的丫鬟當然是一等一的好，不如就從您身邊隨便挑一個，也省的多費波折。」

　　還沒等沈氏回話，就聽外面響起了四姨娘的聲音。原來其他的幾個姨娘也到了。

　　二姨娘暗恨這幾人來的不湊巧，偏生在這重要關口來搗亂。

　　錦繡滿心歡喜的迎了幾個主子進來，巴不得二姨娘就此打消這個念頭才好。

　　姨娘們一一上前請安問好。又是好一通折騰，才各自坐了下來。

　　四姨娘笑道：「二姨娘今日來的可真是早啊！」往日，二姨娘可是極少這麼早就來的。

　　二姨娘靈機一動，輕描淡寫的把自己的來意說了出來。

　　姨娘們的消息都靈通的很，對二少奶奶主動要為二少爺納通房一事都有耳聞。紛紛的發表了意見。

　　五姨娘笑著說道：「二少奶奶如此賢惠大度，二少爺可真是有福氣。」

　　沈氏的臉色不算好看。哼，誇讚二少奶奶賢惠大度，豈不是在暗指大少奶奶沒有容人之量麼？誇讚二少爺有福氣，不就是側面的取笑大少爺麼？

　　三姨娘早就留意著沈氏的臉色，忙笑道：「咱們府裡的兩位少奶奶都是沒的說。當日大少奶奶也是主動為大少爺納的通房呢！」

　　雖然，大家都看的出把可人抬上位是因為什麼，不過。這個時候，大少奶奶的私心完全可以忽略嘛！再說了，誰敢說二少奶奶這麼做就沒有私心？

　　沈氏神色和緩了些：「三姨娘說的有理，我有這樣兩個好兒媳，才是真正有福氣。」

　　四姨娘獻上一大堆諂媚之詞：「有夫人這麼通情達體恤小輩的好婆婆。兩位少奶奶有福氣才是。」

　　五姨娘為了補救剛才的失言，毫不示弱的拍了一大通馬屁。

　　錦繡在一邊聽的暗暗好笑。三個女人一台戲。這五個女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說的如此熱鬧，卻比什麼戲都要精彩的多。

　　若是她能置身事外的看戲，該多好啊！只可惜，很快的話題就繞回了通房丫鬟上面來了。

　　二姨娘重新又提起了這個要求：「夫人，還請您為二少爺挑一個合意的丫鬟吧！」

　　三姨娘四姨娘五姨娘齊聲附和。本意是想借著這樣的機會拍拍沈氏的馬屁，顯示出沈氏擅長調教丫鬟，卻給沈氏擺了道難題。

　　這陣勢，簡直讓人騎虎難下啊！

　　沈氏不由得瞄了錦繡一眼，錦繡緊緊的繃著臉，目露懇求之色，心裡祈禱著沈氏千萬不要改變主意。

　　沈氏思忖半晌，笑著說道：「我調教了素芸兩年多，還沒等派上用場，就給了雲啟。如今，再往雲啟身邊派人，可不大合適。再說了，我身邊的丫鬟有的年齡偏大，有的年齡偏小，年齡合適的，姿色又平庸。還真找不出什麼合適的來。」

　　錦繡感動的兩眼水汪汪，恨不得抱住沈氏一表忠心和感激之情。不管沈氏是出於什麼考慮婉拒了此事，對錦繡來說都是大大的恩情。

　　推脫的如此明顯，姨娘們若是再不明白沈氏的意思就算白混了。

　　什麼叫沒有合適的人選？

　　沈氏身邊的一等丫鬟如玉，美貌端正，伶俐聰慧，能獨當一面。二等丫鬟如詩和素秋長相不算特別出眾，可是說話做事都是穩重妥帖的，也算不錯的人選。更不用提站在一邊的錦繡了。花骨朵一樣的美麗少女，正是最合適的人選。

　　沈氏既然說沒有合適的人選，也就是說捨不得將錦繡給出去了。

　　想想也是，辛苦調教出來的出眾丫鬟，憑什麼白白的便宜了庶子？若是換了大少爺來要的話，錦繡再好也是捨得給出去的吧……

　　四姨娘咯咯一笑：「二姨娘，你若是不嫌棄，我身邊倒是有合意的人選，你要不要替二少爺考慮考慮？」

　　四姨娘連說帶笑的，分明是搞活氣氛。

　　五姨娘也跟著湊趣：「對對對，我身邊也有不錯的丫鬟，若是看好了哪一個，儘管要去便是。」

　　二姨娘的笑容有些勉強：「這事情全由二少奶奶和夫人做主，我不過是隨口問問罷了。」行動正式宣告失敗，再糾纏下去也無意義。二姨娘乾脆俐落的扯起了別的話題。

　　沈氏心裡了然，當然很是配合。

　　待姨娘們一一的告退，錦繡發現自己又冒了一身冷汗。

　　誒，這日子過的，叫一個膽戰心驚啊！

　　如玉總算有了發言的機會，忍不住問出了口：「夫人，您怎的改了主意了？」

　　之前，夫人不是有意將錦繡給了二少爺麼？怎麼現在又變了？

　　沈氏微笑著說道：「二少奶奶的陪嫁丫鬟都是出挑的，何必捨近求遠。」

　　如玉能做上一等丫鬟，心思聰慧不必懷疑。稍微一想，也就猜到了沈氏的真正心意，點頭說道：「就是就是，已經有素芸了，夫人若是再給了丫鬟過去，指不定人家會怎麼嚼舌頭呢！」

　　沈氏大感欣慰，深覺自己的心腹都是聰明伶俐一點即透。

　　還有一個隱秘的不能說出口的原因，此時不便交代。總之，沈氏是鐵了心不會把錦繡給出去了。

　　錦繡神清氣爽，礙於如玉幾人都在，不便謝恩，只是連連用那種仰慕敬佩愛戴的眼神看著沈氏，直看的沈氏心情暢快不已。

　　如詩和素秋得知此事，都驚訝的不得了。

　　素秋面露同情之色，拍了拍錦繡的肩膀：「錦繡，你不用灰心，你年紀還小，日後總還是有機會的。」

　　錦繡無語，她哪裡灰心了，她不說話是因為暗自竊喜好不好。

　　如詩也跟著歎息：「就是就是，素秋說的對。這次不成功，下次再努力爭取就是了。」

　　這次走了多好，下次還不知道會是什麼時候，錦繡等的起，自己這個年齡了，哪裡還能等到錦繡走的那一天嘛！如詩心裡哀歎！

　　錦繡哭笑不得，又沒法子解釋這事情，只得硬著頭皮默認。算了，就讓她們這麼認為好了，反正事情的結果是自己想要的。至於名聲什麼的，暫且丟到一邊。

　　果然，很快的，新一波的留言又開始了，題目就叫「錦繡通房夢醒暗自傷心落淚」，曾經來賀喜過的丫鬟們都在為錦繡錯過這樣的好機會扼腕不已。

　　錦繡成為本年度陸府最受矚目的風雲人物，簡直都快蓋過素月可人了。

　　錦蓮是唯一知情的，替錦繡高興之餘，不免想替錦繡闢謠。

　　當素荷看似同情實則幸災樂禍的說起此事時，錦蓮連忙為錦繡正名：「錦繡壓根不想去做通房丫鬟，她才不會傷心呢！」

　　切！這現成話說的。

　　幾個素字輩的丫鬟鄙視的眼光一起掃了過來，硬生生的把錦蓮接下來的話都嗆了回去。

　　錦蓮終於能體會到錦繡說過的「百口莫辯」是什麼感覺了。

　　嗚嗚，我說的都是真話，為什麼你們都不相信？

力寶龍

卷三　二等丫鬟　第三百六十二章　夫妻

　　二少爺興沖沖的去二姨娘院子裡等好消息，卻在二姨娘說出事情經過之後呆立當場。

　　二姨娘於心不忍，柔聲的勸慰道：「你不用失望，這次不成，日後也還有機會的。」

　　二少爺喃喃的低語：「母親為什麼不同意？」這種事情他不好親自出面，才特地求了二姨娘出馬。本以為沈氏定不會駁了二姨娘的面子。沒想到，卻還是這個結局……

　　二姨娘歎道：「其實，去之前我就預料到此事成功的機會不大。夫人最愛惜羽毛，斷然不肯做出受人話柄的事情來。素芸本就是從她院子裡出來的，若是再把錦繡給了你，被外人知道了會怎麼說？只會說嫡母提防庶子，不停的往庶子的身邊塞人。以她的個性，當然不會同意。」

　　二少爺頹喪的坐下。

　　盤算了幾日，興奮了幾天，原來不過是一場美夢罷了！

　　沈氏名義上是他的母親，可對他不過是表面文章，根本談不上憐愛。若是大少爺提出類似的要求，只怕沈氏根本不會考慮這些虛名，二話不說就應了吧……

　　說到底，他還是那個凡事都需要多花兩倍力氣才能和大少爺並肩的庶出二少爺啊！

　　就連想要一個喜歡的丫頭，也不能如願……

　　二姨娘坐在二少爺身邊，溫柔的問道：「你真的這麼喜歡錦繡？」

　　二少爺在生母面前沒了遮掩的心情，默默的點了點頭。

　　二姨娘想了想，便說道：「要不，我去求求老爺……」

　　「算了，」二少爺無力的說道：「這種小事驚動父親做什麼。若是被父親知道了我心心念念想著一個丫鬟，只怕對我會多了三分壞印象。」

　　大少爺因為偏袒素月鬧出一堆事情來，陸文倫已經夠不滿的了。若是他也露出這樣的端倪來。只怕非但不能如願，還會被訓斥上一通。

　　再說了，後院事情都由沈氏做主，她若是不同意，陸文倫又怎麼可能為了他去和沈氏較勁？

　　二姨娘心疼兒子，連連幫著出主意：「要不，就讓二少奶奶出面要了錦繡吧！夫人不會這點面子都不給她的。」

　　二少爺苦笑著歎息：「婉柔連素芸都容不下，更不可能容的下錦繡了。」他從頭至尾也沒有讓二少奶奶知道自己心意的念頭。

　　二少奶奶表面大度，其實嫉妒心很重。往日就對錦繡沒有好印象，若是他再承認自己對錦繡的喜歡。二少奶奶還不定會鬧出什麼來。

　　「不會吧，她不是親口對夫人提出要為你納通房的意思麼？而且還請夫人做主，難道不是想讓夫人從身邊挑一個給你？」二姨娘皺起眉頭。

　　二少爺的嘴角泛起一絲嘲弄：「我起初也被唬住了。可等後來回了院子，我試探了幾句口風，才明白過來。她正是要借著這樣的事情斷了錦繡到我身邊的路。」

　　別人能想到的事情，二少奶奶當然也想到了。

　　刻意的擺出這等姿態來，就是等著沈氏婉拒。然後再順理成章的從自己身邊抬一個丫鬟做通房。

　　二姨娘也沒了法子，陪著二少爺一起歎氣。

　　二少爺勉強振作起來：「此事就此作罷，日後再圖他法吧！」這次，又和她擦肩而過。心裡的沮喪和遺憾就別提了。

　　不過，他反而更堅定了心裡的念頭。

　　不管錦繡願意不願意，他也遲早要把錦繡要到身邊來。等真正在一起了。錦繡會知道他的心意的。也會高高興興的和他生活在一起的。

　　二少爺不斷的在心裡給自己鼓勁。

　　沒事的，錦繡才十四，再等上兩年也無妨。等他高中了進士然後謀到了官職。就有資格挺起腰杆來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到那個時候，他才能更好的保護錦繡。才能給錦繡更好的生活。

　　錦繡，你等我！

　　二少奶奶在知道二姨娘曾親自出馬為二少爺要人之後，差點把鼻子都氣歪了。

　　雖然二少爺從未在人前表現出特別的異樣來，可出於女人的直覺。二少奶奶就是覺得二少爺對錦繡有些特別。

　　她在沈氏面前說出那樣的話來，其實冒了不少的風險。若是沈氏順理成章的指派了錦繡過來。她可就算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只是，那一刻她也做好了最壞的打算，若是沈氏二話不說的派了錦繡過來，她索性將這個危險分子納入自己的勢力範圍之下，哼哼，慢慢整治就是了。

　　好在，沈氏果然如她所料的，不肯做出這等事情來。

　　只是沒有想到，二姨娘會在此事上面摻和了一腳……

　　二少奶奶的臉色陰晴不定，在和二少爺吃晚飯時，有意無意的嘲諷了一句：「二姨娘倒是真心疼你，處處為你著想，居然主動去找母親要人了。不知道究竟想要哪一個丫鬟過來？」

　　只可惜未能如願，可惜呀可惜！

　　二少爺早收拾了心情，臉色很平靜：「二姨娘是我親娘，總是為擔心這擔心那的。更是時時刻刻體恤你。她只是見你主動提出這事情之後，母親卻遲遲沒有給個回信，才著急的替你詢問幾句罷了。你該找個時間好好感謝二姨娘才是。」

　　二少奶奶被堵的說不出話來，心裡越發的氣悶。

　　奈何二少爺句句在理，壓根挑不出錯來，二少奶奶也只能暗自鬱悶了。

　　紫絹和紫綾兩個大丫鬟這幾天都打扮的花枝招展，爭前恐後的上前伺候。暗暗期盼著二少爺能多看自己一眼。

　　身為二少奶奶的貼身丫鬟，二少奶奶究竟在盤算些什麼，兩人心裡各自有計較。誰不想趁著這個機會先一步上位？所以，這些日子，兩個丫鬟暗地裡爭鬥的很是厲害。

　　二少奶奶正值心情不好之際，再見到兩個丫鬟春心萌動的笑容，心裡就更是不快了。不耐煩的喝斥道：「沒見我和二少爺在說話嗎？還懂不懂規矩了？都閃一邊去，不傳不得進來。」

　　紫絹和紫綾各自漲紅了臉，羞愧的出了屋子。然後站在屋子外面的小廳裡候著，彼此不甘心的用眼神較勁。

　　二少爺心情也很鬱悶，根本沒興致留意二少奶奶的心情變化，二少奶奶的臉色變了一變，咬牙問道：「夫君，我們夫妻兩人說些知心話，你究竟看中了哪一個丫鬟，不妨直言。」

　　二少爺默然，忽的有了喝酒的興致，順手將往日作為擺設的酒壺拎了過來，然後給自己倒了一杯，緩緩的啜飲。

　　二少奶奶一動不動的望著二少爺，堅持等一個回答。

　　半晌，才聽二少爺悠悠的說道：「我的心裡只有你一個，哪裡還會閒情逸致看中別的丫鬟，你這麼問，豈不是在為難我麼？」

　　昧著良心說出這麼一句，不意外的看到了嬌妻羞紅了臉，頓時轉怒為喜。

　　二少奶奶明知二少爺有意哄自己高興，心裡還是樂開了花，嬌羞的嗔道：「討厭！」

　　討厭，幹嘛不天天都說？

　　討厭，幹嘛就說這麼一句就停了？

　　二少爺的笑容裡有一絲難以察覺的苦澀。面對著容顏如花懷有身孕的嬌妻，腦海裡想的卻是另一張宜喜宜嗔的芙蓉嬌面。想著她的一顰一笑，想著她的善解人意，想著她的樂觀堅強。

　　再想起她的退讓閃躲，心裡的苦澀難以形容。

　　錦繡，你的心裡分明有我，可為什麼總是不肯承認？

　　你是害怕屈居人下忍氣吞聲的生活嗎？

　　那麼，我會努力，直到可以給你幸福的那一天，再風光的娶你過門。你一定一定要等我！

　　二少奶奶心情一好，便不再想計較之前二姨娘的舉動了。總之沒有成功，反而為她掃清了障礙，看清楚了沈氏的心意。這樣甚好！

　　二少奶奶笑吟吟的說道：「母親不肯派了身邊的丫鬟過來伺候你，估計是要讓我選了身邊的丫鬟。你看看，紫絹和紫綾誰更合你的心意？」

　　屋子外面時刻豎起耳朵偷聽的紫絹紫綾不由得同時的緊張的對望了一眼，然後又悄悄的將耳朵貼到了門上。

　　二少爺楞了半晌，才緩緩的說道：「你正懷著身孕，我怎麼能在此刻再要了你身邊的丫鬟？此事大為不妥，還是算了吧！反正有素芸，無需再多添通房丫鬟了。」

　　他想要的，一直只有那一個……

　　紫絹和紫綾隱隱期待的芳心頓時落到了谷底。

　　二少奶奶的笑容一頓。

　　她才是最不希望有通房丫鬟的那一個人，若是依著她的心意，巴不得永遠不要有別的女人分享自己的丈夫才好。

　　可是，怎麼能把近乎一年的時間都給了素芸那個丫頭？素芸長相嬌俏玲瓏，是個討人喜歡的長相。又是二少爺的第一個女人，總有特殊的情分在。若是給了素芸機會一直在身邊獻媚，難保日後不成心腹大患。

　　素月的教訓在那裡，二少奶奶時刻不忘警惕的。

　　出於這樣的想法，她才咬牙想抬一個新人上來，代替自己伺候丈夫，順便繼續冷藏素芸。

　　「夫君，你就成全妾身的心意吧！」二少奶奶殷殷勸說，十足的賢妻模樣：「紫絹和紫綾都是我帶過來的陪嫁丫鬟，本就是日後都服侍你的。早一些晚一些也沒要緊，妾身都不介意了，你還推辭做什麼？」

力寶龍

卷三　二等丫鬟　第三百六十三章　紫絹

　　在二少奶奶的的殷勤勸說之下，二少爺總算勉強點了頭。

　　只是，二少爺壓根沒有看中的，所以，任由二少奶奶做主。

　　聽聞這樣的消息，紫絹和紫綾都是一番思量。想著要如何在二少奶奶身上下功夫去了。

　　沈氏第二天便來探望二少奶奶，錦繡和如玉緊隨其後。

　　沈氏先是詢問了一番二少奶奶的身體情況，然後就笑著說起了通房丫鬟的話題：「……我思來想去，還是覺得你身邊的丫鬟最為合適。」

　　二少奶奶心想正合我意，便笑著應道：「母親的考慮自然是周全的，兒媳本想著母親挑一個身邊的丫鬟過來，只是母親捨不得給，便也罷了，」

　　沈氏暗暗冷笑，得了便宜又賣乖，若是真的派了錦繡過來，還不是會漸漸落的和素芸一般的局面？

　　素芸被百般壓制的事情，沈氏可是一清二楚。心疼之餘，也不免怒其不爭！哪裡捨得再把得力的丫鬟派過來受這份罪。

　　不管處於哪方面考慮，沈氏都沒有把錦繡給了二少爺的打算。

　　沈氏心裡迅速閃過各種念頭，臉上卻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你身邊的紫絹和紫綾都是出挑的，你抬一個做通房丫鬟就是了。」

　　紫絹和紫綾都站在一邊，聞言紛紛露出嬌羞不甚的樣子來，眼睛卻時不時的往二少奶奶瞟過來。

　　錦繡渾身舒暢，開始有閒情逸致對紫絹紫綾評頭論足起來。

　　紫絹個子高挑些，濃眉大眼，身材窈窕動人。

　　紫綾個子玲瓏小巧，眉眼秀氣，細細比較起來，卻是比紫絹多了三分靈氣。

　　若論受寵程度。紫綾卻又比紫絹稍微差了一些。聽說紫絹在二少奶奶身邊伺候的年代更長遠些，可以算的上忠心耿耿，二少奶奶叫她往東她絕不會往西，是二少奶奶一手培養起來的鐵杆心腹。

　　從平日觀察可知，紫絹心直口快性子稍微急躁些，紫綾反而更有城府。零零總總算起來，真是春蘭秋菊各擅勝場。

　　可以想見的是，不管把誰先抬做了通房，日後二少爺的院子也甭指望像以前那麼平靜了。

　　二少奶奶對此事思慮已久，因此笑著說道：「她們兩個都是兒媳出嫁時候帶過來的丫鬟。性子脾氣都是極好的。紫絹做事細心周到，兒媳覺得她更合意些呢！」

　　紫絹身子微微發顫，歡喜的不能自持。

　　紫綾面色蒼白。硬撐著沒有露出沮喪之色來。

　　沈氏當然沒有提反對意見。

　　人選定下之後，選期不如撞日，就定在當晚給紫絹開臉。二少奶奶果然早有準備，就連新房都預備下了。

　　沈氏回了院子之後，便派如玉去庫房找了幾塊上好的布料外加幾樣過的去的首飾。裝了一盒子，算是賞賜給紫絹的。

　　如玉收拾好了盒子之後，便將東西交給了如詩。

　　如詩卻笑吟吟的瞄了錦繡一眼：「錦繡，我一個人去怪冷清的，你陪我一起去吧！」

　　錦繡先有些莫名其妙，待看到如詩隱隱的嘲弄的眼神之後。才明白過來。感情如詩是想看自己的笑話呢！

　　解釋了這麼多遍，卻沒一個人相信錦繡現在心裡是極度的平靜的。尤其是如詩，深信錦繡現在內心是失望痛苦難過的。因此故意喊上錦繡一起去送禮物給新上任的通房丫鬟……

　　錦繡不動聲色的一笑：「左右無事，跑一趟也好。」

　　如詩若是想看她的笑話，只怕是要失望了。

　　如詩確實很失望，因為從頭至尾錦繡表現的都很平靜。簡直平靜的過分。

　　待東西如數交給了紫絹，說了一大通恭喜的話之後。就見紫絹用著勝利者的眼神看向錦繡，若有所指的說道：「我伺候少奶奶多年。少奶奶向來知道我的忠心的。這樣的好事落在我的身上，真讓我誠惶誠恐呢！」

　　錦繡微微一曬，這話說的實在不太高明。是想在她這個「失敗者」面前炫耀二少奶奶對她的偏袒麼？

　　拜託，她若是真想要這個位置，早就竭力爭取去了。哪裡還輪的到紫絹在這裡耀武揚威。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把這燙手山芋丟出去呢！

　　如詩笑著奉承了幾句，順便瞄了一眼錦繡的臉色。

　　錦繡眼角含笑，八風不動，讓期待看到她失落沮喪的人失望了。

　　紫綾難掩嫉妒的看了紫絹一眼，然後笑著說道：「紫絹，你有這樣的好運氣，真是要感謝二少奶奶。以後可要好好的報答二少奶奶的恩情才是，千萬不能學那些白眼狼的行徑。」

　　話裡話外映射的如此明顯，不僅是紫絹，就連錦繡和如詩也覺得紫綾說話太過刻薄。

　　紫絹當即變了臉色，想發作幾句，又覺得自己春風得意之際該表現出點上位者的風度來。使勁的壓住心裡的不快，勉強扯出了一絲笑意：「那是自然，二少奶奶對我恩重如山，我做牛做馬都是情願的。」

　　錦繡看著兩個大丫鬟唇槍舌劍你來我往，不由得暗暗感慨。

　　一起共事多年，到頭來卻因為利益衝突開始有了隔閡。就像可人和依人一樣，一直都是面和心不合。看來，二少爺院子裡的平靜日子也快到頭了。

　　如詩見錦繡始終不露半分頹喪，也沒了看戲的興致，很快的拜別紫絹。

　　錦繡剛一轉身，卻遇見了小路子。

　　若是換在往日，小路子早就笑著迎了過來打招呼。可今天卻很奇怪，小路子的神情猶豫，很是躊躇，一直呆愣在原地沒有動彈。

　　錦繡覺得奇怪，不由得笑著走了過去，打了聲招呼。

　　小路子笑的勉強之極，沖錦繡點了點頭，卻是一個字都沒說。

　　小路子這是怎麼了？

　　錦繡暗自掂量一番，隱隱猜出了其中的原因，悄然歎了口氣。看來，日後小路子這個朋友也是交不成了。

　　想來。跟二少爺對她有意一事脫不了干係吧……

　　小路子畢竟是二少爺的貼身小廝，二少爺的一舉一動都瞞不過他。那麼，二少爺想要的通房丫鬟是誰，小路子也該是清楚的……

　　錦繡沒有繼續想下去，默默的和如詩出了二少爺的院子。

　　偶爾回頭看一眼，小路子的身影依舊呆立在原地。

　　如詩對這種事情最是敏感，笑著抵了抵錦繡：「錦繡，小路子今天好生奇怪，他不是一直都對你……」

　　錦繡立刻打斷如詩的話：「如詩姐，這話可不能亂說。我和小路子一直都是普通的朋友。見了面說幾句話總不算是什麼過錯吧！」

　　如詩訕訕的笑了笑，便住了嘴。

　　正值尷尬之極，就聽到後面傳來小路子的呼喊聲：「錦繡。你等一等。」

　　錦繡驚訝的回頭，小路子氣喘吁吁的追了過來。

　　如詩撇撇嘴，錦繡剛才還拼命的撇清，瞧瞧現在，小路子都追過來了。這下看錦繡怎麼說。

　　錦繡什麼也沒打算說。沖如詩一笑：「如詩姐，你先回去，我待會兒就來。」

　　打算旁聽的如詩再次尷尬了，勉強維持笑容應了一聲，然後不甘不願的先走了。

　　錦繡此刻也無法顧及如詩會胡思亂想些什麼，先應付了小路子要緊。想了想，便笑著迎了上去：「怎麼了？有什麼要緊話跟我說麼？」

　　小路子滿肚子的話想說，可見到錦繡雲淡風輕的笑容後。只覺得一句也問不出口，憋的滿臉通紅，訥訥不成言：「我……」

　　錦繡也不著急，耐心的等待著。

　　小路子鼓足了勇氣，終於問出了口：「錦繡。前幾日我聽說，你要做二少爺的通房丫鬟了。是真的麼？」

　　錦繡不答反問：「紫絹今晚就要開了臉和二少爺同房了。你怎的會問出這麼奇怪的話來？」

　　不要問過程，關鍵得看結果。

　　小路子急急的說道：「可是，丫鬟們都這麼說。」

　　他聽的滿心發慌，唯恐這樣的事情變成現實。不知為什麼，事情陡然的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小路子也想不通其中的關節，在鬆了一口氣之餘，又因為警覺到二少爺對錦繡的心意苦惱不已。

　　錦繡正色說道：「那都是大家的謠傳，其實，夫人從頭到尾也沒這個打算。」

　　小路子猶豫了會兒，下決心說道：「錦繡，二少爺喜歡你，你知道麼？」

　　錦繡的笑容淡了些：「這話可不能亂說，若是被二少奶奶聽見了，我可擔待不起。」

　　察覺到錦繡的不快，小路子局促不安了：「錦繡，對不起，這些話我本不該說。只是……」

　　只是，他一心喜歡錦繡，滿心期冀著過兩年就求老娘去為自己求親事。因此，當察覺到二少爺對錦繡的心意時，無疑是晴天霹靂。

　　他這幾天來心情矛盾之極。

　　作為二少爺的貼身小廝，他本該期盼著二少爺心想事成。可若是二少爺真的心想事成了，他又該怎麼辦？

　　糾結難過了幾天，終於隨著人選的塵埃落定放下了心來。可是，新的問題又來了。

　　二少爺心裡仍然惦記著錦繡，他還有機會嗎？

　　小路子所有的心思都擺在了眼睛裡，錦繡再也無法回避，不由得暗暗歎息。

　　她究竟該怎麼說，才能打消小路子的心意又不會傷害了這個可愛的男孩子？

力寶龍

卷三　二等丫鬟　第三百六十四章　笑柄

　　錦繡思忖半晌，才緩緩的說道：「你天天在二少爺身邊伺候，想必也瞞不過你。我不想多說別的，我絕沒有飛上枝頭的意思。」

　　小路子剛露出歡喜，就被接下來的話打擊的動彈不得。

　　「其實，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錦繡適時的露出羞澀，心裡汗顏不已。這麼說，也不算過分吧！她對順子有了好感，又有了約定，說是喜歡也不為過。

　　思來想去，也只有用這個方法才能打消這個少年的心思了。

　　小路子的臉色難看之極，愣愣的看著錦繡的俏臉，嗓子被大石壓住了一般，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既然已經開了頭，接下來的話就順溜多了。

　　「這事情我從未告訴過別人，你可一定要為我保守秘密哦！」錦繡笑著說道，看著小路子慘白的臉，自己都覺得自己有些殘忍。

　　不過，打消小路子不切實際的幻想，才是對小路子最好的做法。之前小路子表露的也不算明顯，加之彼此年紀都小，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隨著年齡的逐漸增長，又發現了錦蓮對小路子的心意，錦繡老早就盤算起了該找個時機點醒小路子的事情了。

　　哪怕一時痛苦些，總好過將來更大的痛苦吧！

　　小路子困難之極的吐出幾個字來：「你喜歡的人是誰？」

　　錦繡不肯明說，笑道：「總之，我沒有騙你。這事情你千萬不要告訴別人，我可是把你當初最要好的朋友，才肯告訴你的。」

　　最要好的朋友……

　　小路子面色蒼白，笑的極為難看。

　　原來，他一直都是一廂情願。

　　原來，錦繡只把他當成最要好的朋友而已。

　　原來，錦繡已經有了喜歡的人了。

　　他的夢。也該醒了才是……

　　小路子將未說出口的喜歡都默默的壓到了心底，強顏歡笑：「放心吧，我小路子可是出了名的守口如瓶。你不用擔心，我誰也不會告訴的。」

　　接著，又猶豫的問了句：「你一點都不喜歡二少爺麼？」二少爺這麼優秀，錦繡真的沒有動過心麼？還有，錦繡喜歡的那個人，會是誰？

　　錦繡楞了一下，笑著說道：「我不過是小丫鬟，哪裡有資格對二少爺評頭論足。好了。我還有事要做，先回去了。」

　　小路子看著錦繡翩然離去，黯然轉身。

　　對這個少年來說。此刻的天地似乎都失去了應有的顏色，一片灰濛濛的，只覺得壓抑。

　　錦繡的心情卻是輕鬆的，危機正式解除，又順帶的「處理」了小路子的愛慕。以後。她的日子該回復平靜了吧！

　　直到後來，錦繡才知道平靜壓根和自己無緣。總有許許多多意想不到的事情出現，人生似乎就是一盒巧克力，你永遠不知道下一顆會是什麼味道。

　　這些，容後再談。

　　在眾人異樣的眼光中，錦繡鎮靜自若的熬了過來。

　　等過了半個月之後。各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二少爺身邊的新任通房丫鬟身上去了，落在錦繡身上的注目悄然散去。

　　果然，對付流言的最佳方法就是沉默冷靜。切勿解釋。因為解釋只讓別人覺得你心虛。

　　紫絹滿懷欣喜的成了二少爺的通房丫鬟，期待著二少爺的柔情蜜意和寵愛。卻不料，二少爺只在當晚和她同了房，之後的半個月，卻一次也沒進過她的屋子。

　　這讓紫絹頓時成了丫鬟們口中的笑柄。

　　紫綾看在眼裡。樂在心裡，常背著主子取笑紫絹幾句。紫絹氣的都快冒煙了。又不敢在二少奶奶面前哭訴，只好委屈的在背地裡落淚。

　　二少奶奶的心裡很矛盾，親自把美貌的丫鬟送到自己丈夫的床上，這滋味只有過來人才能體會到。

　　對於紫絹的遭受的冷遇，二少奶奶又是怒其不爭，心裡卻又隱隱的感到高興。對比起大少爺來，自己的丈夫在女色上的自制力可要強的多了。

　　若是紫絹如可人那般受寵愛，二少奶奶真無法想像自己會是什麼感受。

　　二少奶奶也曾開玩笑般的問二少爺：「夫君，你不喜歡紫絹麼？」

　　二少爺淡淡的一笑：「我有了你，別的丫鬟哪裡入的了眼。若不是你堅持，我壓根沒有要通房的心思。」

　　二少奶奶被甜言蜜語哄的樂開了花，當即就打住了追問。

　　可憐的紫絹，論姿色，只和素芸在伯仲之間。論手段，比起素月可人來差了不止一籌。二少奶奶也沒有為她出頭的意思，她也只能尷尬的老實的跟在二少奶奶後面，期盼著日後會有時來運轉的那一天了。

　　二少奶奶本來擔心二少爺在冷落新人之餘便寵愛素芸，好在二少爺對素芸的態度還是不溫不火的，並沒有過多的關注的跡象。

　　於是，二少奶奶徹底心安了。

　　大少奶奶也常來二少奶奶這裡串門，妯娌倆表面一團和氣。

　　大少奶奶笑著看了二少奶奶的肚子一眼：「肚子裡的孩子開始動了沒有？」

　　二少奶奶低頭摸了摸微微凸起的肚皮，笑著說道：「哪有這麼快的，至少也得再過一兩個月才有胎動呢！」

　　大少奶奶撿了些自己懷孕時的事情說了，二少奶奶聽的津津有味，一時之間，賓主盡歡。

　　大少奶奶故作無意的問了句：「紫絹那丫頭呢？怎不在一邊伺候？」

　　二少奶奶抿嘴，淡淡的說道：「夫君在書房裡看書，我派她去伺候去了。」也算是給紫絹製造點機會獻媚。

　　大少奶奶心有所感，歎氣道：「知道感恩倒也罷了，最怕心思多的，日後反咬主子一口。」

　　二少奶奶當然很清楚大少奶奶說的是可人。

　　可人起初信誓旦旦的要為大少奶奶對付素月，奪回大少爺的寵愛。時間長了，倒是做到了一半。確實和素月鬥的不亦樂乎，整日裡爭寵。只可惜，可人的異心也漸漸顯露出來。

　　做的再多，一切也都是為了她自己罷了。

　　甚至，還做出偷偷停了湯藥「意外」懷孕的事情來。更氣得大少奶奶動了胎氣早產，昔日的所謂「忠心」成了最大的笑話。

　　二少奶奶頓了頓，然後笑著說道：「紫絹伺候我多年，生性老實忠厚，我信得過她的。」

　　紫綾更伶俐聰慧，可二少奶奶還是選了紫絹上位，最主要的，也就是看中了紫絹性子好拿捏。她可沒打算為自己豎立厲害的對手。

　　大少奶奶扯了絲笑容。是啊，她當初也是信得過可人的。只是，日子一長，人的本性野心就露了出來。待察覺的時候，才發現可人已經走出了老遠老遠。

　　紫絹現在老實忠厚忠心，可時間久了，還能保持這一份對主子的心意麼？誰也無法保證吧！

　　二少奶奶似是看出大少奶奶的譏削之意，淡淡的說道：「若是她不聽話，多的是整治她的法子，總之，賣身契在我手裡，翻不上天去。」淡然的語氣裡透出的卻是陰森和無情。

　　一旁的紫綾聽的渾身直冒冷汗，垂下頭，不敢去看此時二少奶奶的臉色。

　　大少奶奶默然，和二少奶奶的自信昂揚不同，她吃了兩個厲害的通房丫鬟的不少苦頭。

　　她出身名門世家，教養良好，性子看似高傲實則外剛內柔。在體察到丈夫的心思不在自己的身上之後，心便涼了半截。

　　她也曾想過，若是不管不顧的將素月發配出府另嫁他人再也不出現在自己面前，會是多麼的暢快淋漓。

　　可是，大少爺處處護著素月，素月又表現的異常老實聽話。她根本抓不到把柄。再者，素月走了，再冒出別的人來，結果還不是一樣？

　　陸府，多的是美貌的機靈的想飛上枝頭的丫鬟，走了一個，說不定來的更多。

　　至於可人……

　　一切，都等可人生了孩子再說。

　　大少奶奶借著喝茶，掩飾住眼中一閃而過的狠戾。

　　還沒等大少奶奶告辭，就見紫絹委委屈屈的過來了。

　　二少奶奶皺著眉頭問道：「不是讓你好生的伺候二少爺看書麼？你怎的過來了？」

　　紫絹忍住眼淚，可憐兮兮的說道：「二少爺說看書時候不喜歡別人在一邊打擾，就吩咐奴婢回來了。」

　　回想起二少爺不耐煩的眼神，紫絹心裡愈發的委屈難過。她處處小心翼翼，可二少爺就是不待見她。這讓她難堪之極。

　　二少奶奶瞪了紫絹一眼，差點就要罵出了口。

　　沒出息的東西！沒用的東西！二少爺讓你回來你就回來，你不會賴在一邊不走麼？撒撒嬌賣賣乖也不會麼？

　　總算顧忌大少奶奶也在一邊，將這些話都咽了回去，改成：「回來就回來吧！」

　　大少奶奶卻羨慕的看了二少奶奶一眼，笑道：「二弟真是少見的男子，你真正是有福氣的。」若是換了大少爺，只怕樂顛顛的來個紅袖添香，怎麼可能拒絕嘛！

　　二少奶奶想想也是，便露出了笑容來。

　　依人和紫綾都在場，將這些事情都看在眼底。免不了和要好的丫鬟嘀咕幾句，再然後，紫絹獻媚不成反被攆出書房的事情立刻火速傳遍了整個院子。

　　自然，錦繡也知道了。

力寶龍

卷三　二等丫鬟　第三百六十五章　月事

　　這些話，卻是素秋學給錦繡聽的。

　　兩人正在一起吃午飯，如玉和如詩伺候著夫人午睡去了。飯廳裡只剩下素秋和錦繡兩人。素秋擠眉弄眼的把聽來的最新八卦和錦繡分享。

　　錦繡漫不經心的聽著，偶爾說兩句，基本不發表任何看法。

　　素秋笑著說道：「紫絹丟臉可丟大了，聽說二少爺根本不待見她。嘖嘖，才半個多月，日子就如此難過。等日後時間長了，不知道會落成個什麼樣子呢！」

　　錦繡笑了笑，低頭夾了筷子菜送入口中，慢慢咀嚼。

　　素秋不滿錦繡的態度，扯了扯錦繡的衣袖：「喂喂喂，我特地說這些給你解氣的，你怎麼一點反應也沒有？」

　　錦繡聞言哭笑不得：「素秋姐，這事情跟我有什麼關係。什麼解氣什麼反應的，你不要亂說好不好。」

　　素秋白了錦繡一眼，悻悻的說道：「得了得了，天天裝出這副樣子，也不知道累不累。本來該是你的，卻被紫絹搶去了，她現在落的這個下場，也算是活該。」

　　錦繡扶額歎息，無力辯解。

　　滿足一下素秋八卦的心理吧，不然，還不知道這個話題會糾纏到什麼時候呢！

　　果然，素秋又興致勃勃的說了起來：「錦繡，紫絹平日裡牛氣哄哄的，總是仗著二少奶奶的寵愛就瞧不起人。這次可算是大快人心了……」

　　的吧的吧的說了半天，錦繡只有點頭稱是的份兒。

　　出於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的心理，丫鬟們幾乎沒人同情紫絹的遭遇，誰提起這話題來都是幸災樂禍的。

　　錦繡保持沉默，任身邊的丫鬟大肆討論這個話題。

　　錦蓮知道內情，感慨便更多了。

　　「錦繡，若是你肯做二少爺的通房丫鬟。二少爺一定會對你很好的，絕不會像對紫絹這般冷淡。」當一個男子心裡有了喜歡的人，對待其他的女子當然興致缺缺。二少爺心裡放著錦繡，對紫絹壓根熱情不起來。

　　錦繡也說不清楚心裡是個什麼滋味，最後，歎了口氣道：「不要討論這個問題好麼？我不喜歡這個假設。」

　　錦蓮嘟噥了句：「依我看，你還是要小心些。二少爺未必就死心了呢！」

　　錦繡是陸府的丫鬟一日，就不可能置身事外。誰知道日後二少爺會不會再想法子給錦繡要了過去？人家陸文倫老爺接近四十了還納小妾呢！二少爺這麼年輕，未來「大有可為」啊！

　　錦繡白了錦蓮一眼，錦蓮摸摸鼻子。總算識趣的停住了這個話題，隨口扯了幾句別的閒話。

　　當夜，錦繡在睡夢中肚痛如絞。

　　清晨醒來之際。錦繡才發現大事不妙。

　　下身黏黏呼呼的，分外的不適，待瞟到那殷紅的血跡，錦繡才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麼。

　　在十四歲的這一年，她的月事終於來了。這標誌著她正式的長成為少女了。

　　待收拾妥當。換了一身乾淨衣裳，用裝著乾淨草木灰的布條放置在褻褲中，錦繡才稍微的好受了些。

　　當然，這玩意兒用起來很是不方便，走路都覺得極為彆扭，很是不適應。

　　錦繡此刻分外懷念各種品牌各種型號的衛生巾。

　　素秋見錦繡唉聲歎氣的。便笑著問道：「怎麼了？一大早臉色就如此難看？」

　　錦繡悄聲的對素秋說了，素秋立刻笑著恭喜：「呀，總算來了。」

　　在這個時候。女孩子來了月事標誌著長成為少女，擁有了生兒育女的能力，也表示著可以出嫁了。

　　周圍的丫鬟們大多是十三四歲來的月事，錦繡已經算偏遲了。

　　錦繡扯出一絲笑容，忍受著肚子處傳來的隱隱的疼痛。

　　初次來潮。一般來說日子會長些，也會特別的難受些。莫說是做事。就連坐立行臥都特別的不自在。

　　錦繡的彆扭立刻被如玉和如詩察覺了。

　　如詩掩嘴一笑：「喲，咱們的小錦繡總算也長大了。」

　　錦繡渾身不自在，哪有開玩笑的力氣，聞言苦笑了一聲。

　　如玉也笑嘻嘻的拍了拍錦繡的肩膀：「好了，女孩子都要經歷這一關的，也不算什麼大事，忍著點就好了。這兩日事情少做一些，留著我們幾個做好了。」

　　錦繡感激的沖如玉一笑，這個時候聽到這種分外體貼關心的話，心裡暖洋洋的。

　　沈氏起先也沒注意，到了晚間才察覺出錦繡的不對勁來。

　　往日裡最是勤快，一刻都閑不下來，今日卻老老實實安安分分的站在一邊。跑腿做事的活兒幾乎都讓素秋和如詩做了去。再看錦繡臉色蒼白，神色萎靡，沈氏立刻誤解了。

　　「錦繡，你是不是生病了？」沈氏關切的問道。

　　錦繡猶豫了一下，不知道該怎麼說。

　　如玉笑吟吟的暗示道：「夫人，錦繡可成了大姑娘了。」

　　沈氏會意過來，上下打量了錦繡幾眼，笑了起來：「這有什麼好害臊的，女孩子月事來了，是件喜事。你這是第一次，要記得多休息。這麼著吧，明天起你就在屋子裡歇著，待身子利索了再過來伺候。」

　　錦繡心裡一喜，表面當然要推辭幾句。

　　沈氏不由分說的吩咐：「好了，不用多說了，就這麼著吧！」

　　錦繡第一次感激起沈氏的霸道和獨裁。

　　如詩酸溜溜的看了錦繡一眼，心想夫人可真夠偏心的。可沒見夫人對別的丫鬟這麼體貼過呢！

　　接下來的兩天，錦繡難得的悠閒了起來，整日待在屋子裡歇著。正好把這季剛領的布料拿出來，為自己做一身新衣裳。

　　二等丫鬟每季度的衣料都是有定制的，足夠做兩身新衣裳，還有內衣單衣鞋襪的布料若干。各人可以憑著自己的愛好為自己做喜歡的款式。

　　當然，謹記一點，不要搶了主子的風頭就好。

　　尤其是在小姐們身邊或是少奶奶身邊伺候的丫鬟，最要留意這些細節。若是穿的衣服太過鮮豔耀眼了。豈不是把主子的風頭都搶盡了？

　　好在沈氏年齡大了，對丫鬟們的穿著打扮並無過多的壓制，因此，如玉如詩和素秋都很喜歡裝扮自己，不虞引來主子的不快。

　　錦繡當然也不例外。哪有女子不愛美的，更何況她前世相貌平平，這輩子換了副好相貌，不加把勁收拾簡直是對不住自己。

　　錦繡女紅手藝在丫鬟中間是頂尖的，再加上心靈手巧兼多了後世的生活經歷，總能在衣服上想出點新鮮花樣。因此。錦繡從來都是耀眼奪目的那一個。

　　等衣裳做的差不多了，錦繡仔細攤開瞧了瞧，很是滿意。

　　此時。響起了敲門聲。

　　錦繡去開了門，不出意料之外，正是錦蓮來了。

　　錦蓮笑眯眯的端了碗紅糖水進來：「錦繡，肚子還痛不痛，我給你煮了碗紅糖水。快些喝了吧！聽素娥說，這個時候若是肚子痛，喝紅糖水最好了。」

　　錦繡感激的看了錦蓮一眼，那碗熱騰騰的紅糖水被端到了錦繡的面前。

　　紅糖水熱熱的，甜甜的，喝到胃裡暖暖的。那隱隱的抽痛果然好了許多。

　　錦蓮像隻搖著尾巴的可愛小兔子，在一邊眨著水汪汪的大眼睛急急的問道：「怎麼樣？怎麼樣？好點了沒有？」

　　錦繡的心立刻軟乎乎暖哄哄的，笑盈盈的說道：「嗯。真的好多了呢！」

　　錦蓮的眼睛笑的眯成了一條縫。

　　錦繡再一次慶倖當日的冒險決定。自從錦蓮到了夫人的院子裡之後，性子一日比一日開朗，比以前歡快多了。而對於自己來說，也多了一個最堅實有力的同盟。

　　不管有什麼樣的煩惱，都可以和錦蓮訴說。不管有什麼樣的秘密。也都可以和錦蓮分享。總之，錦蓮是時刻站在自己這一邊的。

　　這種感覺。真的很好很好。

　　錦蓮顯然很開心，笑著說道：「錦蘭和錦茹月事來的都早，去年就都有了。我們倆都遲，說起來，我比你還早兩個月呢！」

　　言詞中不乏小小的驕傲，幾乎什麼事情都比不上錦繡，難得有地方比錦繡強一些。

　　錦繡聽出錦蓮的潛臺詞，頓時啞然失笑。

　　這個東西，遲早有什麼區別麼？

　　對女子來說，這其實是一項長期的折磨。只可惜人人都無法避免，只得每個月都忍耐幾天的不便了。

　　沈氏對她確實寬容優待，還特地給了兩天的假期讓她休息休息，這可是難得的殊榮，也昭示了錦繡在沈氏心目中的地位。

　　錦蓮羨慕的說道：「錦繡，夫人對你可真是好呢！」

　　錦繡笑了笑。

　　這句話若是由如詩說出來，一定是暗含嫉妒不甘。若是由素秋說出來，一定是表面裝出不介意實則心裡波瀾起伏。若是由如玉說出來，則是故作淡然其實起了忌憚之心。

　　錦蓮和其他人不一樣的。

　　她的羨慕就是單純的羨慕，沒有那麼多複雜的用意。從她的口氣中，不難聽出對自己好運的欣喜。

　　「錦蓮，你好好的表現，爭取明年也做二等丫鬟吧！」錦繡忽的說道。

　　錦蓮被嚇了一跳，連連擺手：「不不不，我可沒那個本事。」

　　她哪有本事做上這個位置，還是安分一點做她的三等丫鬟就好。

力寶龍

卷三　二等丫鬟　第三百六十六章　調教

　　錦繡說出這句話來，卻是經過了好久的思慮的。

　　如詩已經到了婚配的年齡，沈氏已經開始著手為如詩盤算此事。最多到了年底，如詩就要發配嫁人了。日後就算還是陸府的人，也不會在沈氏眼前伺候了。所以，到時候二等丫鬟就會有了空缺。

　　這樣的好機會自然是人人都瞄準了，至少素琪就一直擰著股勁兒想爬上來。

　　錦蓮天天和素娥素琪幾人相處，當然清楚各人的心思。因此一聽錦繡說起這個話題，第一個反應就是搖頭。

　　她怎麼可能競爭的過素琪她們嘛！

　　錦繡也不多勸她，只是淡淡的問道：「你究竟想不想做二等丫鬟？」

　　錦蓮赧然的說道：「當然想。」

　　做丫鬟的，哪有不想往上爬的。在見過二等丫鬟和三等丫鬟之間的差別之後，任誰也不會甘心永遠做一個三等丫鬟的吧！

　　只相差一級，待遇相差卻是很大。

　　每季度領布料，三等丫鬟領到的永遠是單一的顏色和布料。二等丫鬟以上的，卻是各種顏色各種布料都有，平日裡著裝自然也有了很大的區別。

　　再拿做事來說吧！

　　三等丫鬟，說白了就是比粗使丫鬟高級一點點，其實做的基本上還是粗活。收拾屋子打掃院子等等，都是三等丫鬟的活。

　　二等丫鬟卻不同，可以貼身伺候主子，可以有各種討好賣乖的機會，可以有成為主子心腹的機會。可以接觸到各級管事婆子還有別的院子裡的大丫鬟。

　　總之，交際生活圈子都高了一層。

　　錦蓮看看自己，再想想錦繡的生活，自卑就冒了出來。

　　同樣都是一起進府一起培訓一起進院子裡做事的，怎麼差別就這麼大呢！

　　錦繡如今已是夫人身邊最得力的丫鬟。除了如玉之外，再無人能越過她去。哪個院子裡的大丫鬟見了錦繡，也都得客客氣氣的。

　　而自己，依舊駐足不前……

　　錦繡笑道：「你既然想，那就得時時刻刻留意才好。我也儘量替你爭取謀劃。」

　　錦蓮眼睛一亮，用力的點了點頭。

　　錦繡對她的維護之心，錦蓮知道的一清二楚。因此，她對錦繡也是掏心窩子的信任。既然錦繡這麼說了，她再畏首畏尾的就不像話了。

　　反正也沒什麼損失，大不了繼續做三等丫鬟嘛！想到這兒。錦蓮的腰杆子便挺直了許多。

　　錦繡笑看著錦蓮的臉色變幻不定，錦蓮一定不知道她的心思是如此的直白，不管想什麼。那張臉都表露無疑。

　　錦繡也曾試過指點錦蓮，讓她學著收斂心思，不要輕易的將想法浮在臉上。可惜，錦蓮怎麼努力也做不到。日子久了，錦繡只得放棄。

　　人人都有其性格特點。錦蓮這樣，未嘗不是一個優點。

　　沈氏本人城府頗深，又擅於隱藏心思。周圍的丫鬟也是一個塞一個有心計，像錦蓮這樣子簡單直白的性子，說不準也能入了沈氏的眼……

　　想到這兒，錦繡微微笑了。

　　好事不可能從天而降。想要什麼，就得自己去爭取才行。

　　好在，這一點錦蓮還是明白的。所以。她做事向來仔細認真小心。並且有著很好的人緣——呃，主要也是因為素娥素琪素彤素荷都認為錦蓮沒有任何威脅，因此沒把她當成競爭對手的緣故。

　　而如玉如詩素秋，更不會來為難錦蓮。

　　錦蓮聽了錦繡的分析，連連點頭：「錦繡。你好聰明哦，想的這麼周到仔細。我就想不到這麼多。」

　　錦繡笑著摟了錦蓮一把：「你這樣也很好。記著，既然心計上比不過別人。那你就要表現出自己的優點來。」正所謂揚長避短，要懂得充分顯示自己的長處。

　　錦蓮摸了摸自己的頭，不好意思的說道：「可是，錦繡，我哪有優點啊！」

　　錦繡再也忍不住了，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真沒見過如此妄自菲薄的，錦蓮現在的樣子好可愛好可愛哦！

　　錦繡再也忍不住了，伸出手摸摸錦蓮有些淩亂的頭髮：「錦蓮，相信我，你的優點很多很多的。你又勤快，又老實，又聽話，又本分，又乖巧。誰都會喜歡你的。夫人也會看到你的優點的。」

　　錦蓮被誇獎一番，眼睛閃閃發亮，連連點頭，果然是個乖巧可愛讓人疼到心坎裡的小娃兒。

　　錦繡開始覺得，自己哪裡是在調教好姐妹，分明是在調教女兒嘛！

　　錦蓮信心大大增加，說話都有底氣了：「錦繡，你說的對，我日後一定要更加努力做事。」

　　錦繡笑道：「努力做事不必說，不過，光是努力還是不夠的。」

　　還得注意經營人際關係，還得學會在適當的機會表現自己，讓主子看到你的優點。更得記住最重要的一點，要適時的表露出自己的忠心。對主子來說，沒有什麼比「忠心」更重要的。

　　錦蓮邊聽邊咋舌：「錦繡，你懂的好多。」

　　錦繡嗔道：「好好記著，換了別人，我才不會說這些。」這可都是自己琢磨多年的寶貴經驗，輕易不會說給別人聽的好不好。

　　錦蓮笑嘻嘻的抱著錦繡的胳膊，撒嬌道：「我知道你對我最好了。」

　　兩人笑鬧了半晌，錦蓮當晚又賴著沒走，在錦繡的床上睡了一夜。

　　在一個院子裡做事就是方便，沒有門禁的問題，頂多早晨早點起床就好。就算被別的丫鬟發現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果然，第二天錦蓮出了錦繡屋子的時候，就被隔壁的素秋發現了。

　　錦蓮謹記錦繡「時刻要和周圍人打好關係」的教訓，立刻熱絡的上前和素秋打招呼。

　　素秋笑吟吟的和錦蓮寒暄了幾句，忍不住問道：「……錦蓮，你昨晚又在錦繡屋子裡睡覺了？」

　　錦蓮嘻嘻一笑，點了點頭。

　　素秋忍俊不禁，錦蓮活像是錦繡的小跟班，有事沒事就愛往錦繡的屋子裡跑。還時不時的賴著不走。錦繡看似隨和好相處，其實和周圍的丫鬟都保持著距離，是絕不輕易向人透露心聲的那種沉悶個性。

　　可是，錦繡卻對錦蓮很好很好。

　　這一點，不光是素秋，院子裡所有的丫鬟都心知肚明。

　　素秋想到這兒，心裡也微微冒出了酸水。

　　她和錦繡的關係一直不錯，畢竟朝夕相處，還算和睦。可一和錦蓮比較起來，就明顯的差了不止一籌……

　　錦繡聽到動靜，也出了屋子，笑吟吟的和素秋打招呼。

　　素秋立刻將紛亂的念頭趕出了腦海，笑問道：「你今日感覺怎麼樣？肚子還痛麼？」

　　錦繡展顏一笑：「好多了，不妨礙做事的。」

　　「那就好，省得夫人老是惦記你。昨天還特地問我你身子怎麼樣了呢！」素秋極力掩飾，可那一絲絲酸意還是流露了出來。

　　錦繡向來擅長掩飾太平，只要人家不願意正面攻擊，她總是樂得裝出什麼都聽不出來的：「素秋姐，我們快去吃早飯去吧！今天我來露一手，做些好吃的。」

　　素秋立刻高興起來，興沖沖的拉了錦繡的手往前走。

　　錦繡沖錦蓮眨了眨眼睛，笑眯眯的先一步走了。

　　錦蓮大為嘆服，瞧瞧錦繡這應對功夫，真夠她學上三年兩載的呢！

　　只可惜，她不夠資格一起去吃早飯，不然，還真的想跟著去蹭一頓呢！

　　錦蓮萬分懷念起錦繡的好手藝，咽了口口水，乖乖的也去吃早飯去了。錦繡說的對，從現在開始，她要更加努力做事好好表現。

　　錦蓮信心萬丈的去了。

　　錦繡心情好的時候，很樂意在廚房裡多消磨點時間。花了不少的心思，做了好看又好吃的早飯，留了部分給素秋，然後就全數端到了沈氏屋子裡。

　　如詩正伺候著沈氏梳頭，如玉在整理床鋪。沈氏瞄到錦繡端著早飯進來，笑著問道：「錦繡，身子好些了麼？」

　　如玉和如詩不約而同一起看了過來。

　　錦繡對這樣的眼神很熟悉，那是一點點羨慕一點點嫉妒一點點眼熱交雜而成的複雜眼神，偏偏兩人都盡力壓制著不錦繡察覺。

　　錦繡只當作沒看見，笑吟吟的說道：「有夫人這麼關心奴婢，奴婢就是渾身的毛病，也都好了。」

　　沈氏很是喜歡錦繡這種含而不露帶著三分幽默的說話方式，露齒一笑心領了。

　　那種赤裸裸的吹捧只讓人渾身起雞皮疙瘩，委婉的示好逢迎讓人聽了舒服愉快。

　　這就是所謂的說話藝術，同樣的意思，不同的說話方式，效果也是天差地別。

　　錦繡修煉此道已久，深諳說話的藝術，總能在不經意間搔到癢處。簡單的來說，就是人家想聽哪句，她就說到哪一句。還表現的特真誠特誠懇特真心。

　　你說，這樣的人你喜不喜歡？

　　早飯是雜糧米粥，熱騰騰的冒著熱氣，看了就有食欲。主食是精緻小巧的雞蛋餅子，外加兩份醃制的小菜。清淡可口，又不失營養美味。

　　沈氏吃的很滿意，贊道：「還是你做的飯菜合我的胃口。」

　　如玉一見錦繡出風頭，心裡就不大痛快。故意上前來插話：「夫人，待會兒要替小姐去挑選首飾，您看，是不是該早些叫小姐也過來？」

力寶龍

卷三　二等丫鬟　第三百六十七章　昏厥

　　沈氏一聽，立刻點頭，吩咐如玉去二小姐的院子一趟。

　　二小姐的婚期定在十月二十八，眼看著好日子將近，再有月餘就要出嫁了，沈氏的心思幾乎全部撲到了準備嫁妝上來了。

　　莊子鋪子田地這些暫且不說，單是各式名貴布料，就足足有六箱。沈氏不放心讓別人籌備，因此事事親力親為，輪番的喊了揚州最出名的首飾鋪子上門來挑選首飾。

　　今日來的，就有三家。

　　錦繡休息了兩日，對此事不知情。還是聽如詩說起，才知道今天會有這樣大事。忙和素秋兩人去準備茶水去了。

　　如玉本是笑吟吟的跑過去，卻久久沒有回轉。

　　沈氏頗覺得奇怪，吩咐如詩道：「你去看看，怎的到現在沒有過來？」

　　如詩應了一聲，剛走出院子，就遇到了神色倉皇的如玉。如詩不解的皺起眉頭，如玉向來穩重，怎的今日如此慌張？

　　還沒等如詩問出口，如玉便火速的衝到了屋子裡來，然後顫抖著張了口：「夫人，大事不好。小姐她……」

　　沈氏心裡一跳，謔的站了起來：「鳳兒怎麼了？」

　　如玉神色淒然，強忍住眼淚：「小姐她暈倒了。」

　　沈氏身子一晃，錦繡連忙上前扶住沈氏。近距離之下，錦繡能見到沈氏的臉色一片慘白。錦繡心裡惻然，卻又知道此刻說什麼安撫沈氏都沒用。索性默默的扶著沈氏，一言不發。

　　別人卻沒她那麼擅長看臉色，素秋急急的問道：「如玉姐，你說清楚些，小姐究竟怎麼了？」

　　沈氏瞪了素秋一眼，不假思索的呵斥道：「這個時候還顧得上問這些，快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說完。抬腳便走。錦繡連忙跟上，順便同情的瞄了素秋一眼。

　　素秋委屈的咬住嘴唇，眼淚盈盈欲墜，只是此刻誰也沒有心情沒有功夫去安慰她。如玉和如詩都是快步的跟了上去。

　　素秋連自憐自艾的時間都欠奉，咬牙也跟了上去。只是一路上都是低著頭，沒了心情東張西望。

　　沈氏走路向來文雅，喜歡邁著碎步不緊不慢的走，一方面是多年以來養成的習慣，另一方面卻也是顯示風度。想想看，若是貴婦人走起路來像個鄉下婦人般急促慌忙。多跌份啊！

　　所以，錦繡從未見過沈氏如此慌張的急促的走路。

　　錦繡快步都跟不上了，幾乎是小跑著攙扶著沈氏一路前行。一邊要注意腳下。另一方面又得注意攙扶著沈氏的胳膊，簡直是項高難度的挑戰。錦繡不敢叫苦，咬牙撐了過來。

　　沈氏著急心慌之下，再也顧不上所謂的優雅和風度，近乎驚慌失措的疾步走到了二小姐的屋子裡。

　　素心正在床邊守著。見沈氏來了立刻迎了過來。

　　沈氏沒心情看別人，一眼就瞄到了躺在床上的臉色慘白的二小姐，頓時心如刀割，說話聲音都顫抖了：「鳳兒……是怎麼了？昨天見了還好端端的，今天早上怎麼就暈倒了？」

　　素心噙著眼淚，快速的將事情的原委道來。

　　二小姐昨天確實好好的。只是從夫人院子回來之後，在路上遇到了三少爺。

　　三少爺長的胖墩墩的，活潑好動。見了二小姐非嚷著要姐姐陪他玩。二小姐平日裡極少和小孩子親近，一時來了興致，便陪著三少爺玩了會兒。

　　三少爺不知怎麼的跑到了假山邊玩耍，二小姐自然跟了過去，玩鬧中不小心被三少爺絆倒了一跤。當時只覺得頭暈眼花。

　　三少爺年齡還小，立刻被嚇的哭的稀裡嘩啦。

　　二小姐心腸一軟。便沒有聲張，心想不過是摔了一跤罷了，頭有點暈乎乎的，休息一晚就能恢復過來。

　　沒曾想一晚過來，頭暈的症狀一點都沒好。一大早下床走動沒幾步，就昏倒了。正巧如玉過來，碰到了這情景，當時就嚇的回去稟報沈氏。

　　誰不知道沈氏向來把二小姐視為掌中珍寶，最見不得二小姐身子有一點點不適。如玉早料到沈氏的反應會比較激烈，可沒想到會這麼激烈……

　　沈氏氣的一巴掌甩了過去。

　　素心嬌嫩的臉蛋立刻浮上了五指印，立刻紅了一片。

　　素心猝不及防，被打懵了。反射性的跪到了地上，然後，才開始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疼痛和委屈一起浮上心頭，眼淚一顆顆掉了下來。

　　沈氏怒駡道：「你日日伺候在鳳兒身邊，難道連這點眼力都沒有麼？昨天晚上為什麼不去向我稟報？為什麼不喊謝大夫過來看一看？鳳兒若是有個三長兩短，我第一個便饒不了你。」

　　二小姐身邊的丫鬟們一起跪下請罪，其中，就有剛升上來不久的錦霞。

　　沈氏正在氣頭上，任由丫鬟們都跪著，然後馬不停蹄的吩咐道：「如詩，現在就去請謝大夫過來。如玉，你到四姨娘的院子裡去，讓四姨娘現在就帶三少爺過來。素秋，你去門房那兒，讓人去找老爺回來。」

　　錦繡見沒吩咐自己做事，立刻乖覺的搬了椅子到床邊。

　　沈氏坐到椅子上，仔細的查看起二小姐的臉色，越看越是心痛，淚水漣漣的拉起二小姐的手，哽咽著說道：「鳳兒，我的好鳳兒，你可千萬不能出事……」

　　錦繡看著一向堅強的沈氏露出如此軟弱的一面，心裡覺得酸溜溜的。沈氏果然是愛女情深，聽到女兒昏倒的消息，幾乎慌了手腳。在這樣的情況下，難怪會將氣都撒到丫鬟們頭上去了。

　　首當其衝的素心也算是無辜之極，二小姐囑咐過不要將此事到處聲張，本是不想多事。再說了，三少爺畢竟年齡還小，不可能是故意撞倒她的。素心作為丫鬟，只能聽主子的吩咐。

　　結果，卻被沈氏狠狠的罵了一通，還挨了重重的一耳光。

　　素心向來頗受寵愛，又做到了一等丫鬟的位置，何嘗受過這等委屈。跪倒在地上，連一句辯駁也是不敢，只是潸然淚下。

　　錦繡掂量了一番，沒敢冒然出聲求情。

　　一來，沈氏正在氣頭上，說什麼話估計都聽不進去。二來她人小力微，估計就算是說了沈氏也不會理睬。何必自討這個沒趣？

　　見沈氏淚眼汪汪的，錦繡便從懷裡掏出乾淨的帕子來，輕輕的說道：「夫人，謝大夫就快到了，您用帕子擦擦臉吧！」謝大夫畢竟是男子，沈氏一定不願意在外人面前失態。

　　沈氏拿過帕子，擦了眼淚，眼睛依舊是紅通通的。

　　見沈氏心情稍微平靜了一些，錦繡才敢斟酌著說了幾句話：「夫人請勿擔心，吉人自有天相。二小姐昏倒，不一定是什麼大問題，說不準只是身子虛弱罷了。待謝大夫看過了，就會沒事的。」

　　但願如此吧！沈氏長歎一口氣，揮了揮手，示意地上跪著的丫鬟們都起身。

　　素心不敢哭出聲音來，一直默默的站在旁邊垂淚。

　　錦繡想了想，悄悄的走過去，低聲勸道：「素心姐，二小姐定會沒事的。你不用擔心。」

　　素心正沉浸在自己的委屈和難過裡，一聽錦繡不露痕跡的提點，立刻醒悟了過來，連忙擦了眼淚，感激的看了錦繡一眼。

　　是啊，此刻二小姐什麼情況還不清楚。她一味的在這裡哭個不停，非但於事無補，還會惹來沈氏的反感。作為一個合格的大丫鬟，應該時刻把主子放在第一位，自己的感受盡數丟到一邊最好。

　　她怎麼能在這個時候犯糊塗？

　　好在有錦繡提醒……

　　素心感激之餘，又有種說不出異樣的感覺。

　　錦繡果然聰慧過人，在勸自己的時候故意說出「你不用擔心」這句話來，給人造成一種假像：她哭泣是因為擔憂二小姐身體而不是因為挨了巴掌的緣故。

　　沈氏聽了這些，也會對她稍微改觀些。

　　這樣的機敏，這樣的伶俐，難怪如此受沈氏寵愛……

　　別的不說，單看在這關鍵時候，錦繡說的話沈氏居然能聽的進去，就能窺出一般。

　　素心的複雜心思錦繡無暇顧及，她見素心快速的止住了眼淚便放下心來，重新回到沈氏身邊候著。

　　謝大夫一路小跑著過來，這些日子府裡真是處處離不了他。可人懷孕需要定時的問診，嫻姐兒受了涼得照看，二少奶奶那裡更是日日召喚。

　　如詩便是在二少奶奶那裡找到謝大夫的，二話不說就催促了謝大夫過來。

　　在陸府待了幾年，謝大夫自然很清楚二小姐在府裡的地位是何等重要，因此向二少奶奶告罪了一聲，就馬不停蹄的跑了過來。

　　二少奶奶再不高興再不情願，也不敢挑在這個時候發作，只得不情願的放了謝大夫過來了。

　　這些暫不必細說，只說謝大夫為二小姐看診。

　　謝大夫年過四旬，年齡比陸文倫只大不小，醫者父母心，也就不忌諱男女之別了。

　　待仔細查看一番，又細細的診脈之後，謝大夫的臉色凝重起來。

　　沈氏的一顆心也提到了嗓子眼裡，緊張的問道：「謝大夫，鳳兒這是怎麼了？有話但說無妨。」

　　還沒等謝大夫開口，就聽到外面一陣喧嘩聲。

　　四姨娘領著三少爺過來了。

力寶龍

卷三　二等丫鬟　第三百六十八章　施針

　　四姨娘滿臉局促不安，笑容極為勉強。

　　三少爺年齡尚小，可也能感受到屋子裡凝重的氣氛，不由得緊緊的拉住四姨娘的手，畏畏縮縮的躲到了四姨娘的身後。

　　還沒等四姨娘發話，就聽沈氏冷哼一聲：「來的正好，你養的好兒子啊，居然把鳳兒引到假山邊，還絆了鳳兒一跤。如今鳳兒昏迷不醒……」

　　四姨娘花容失色，嚇的連聲解釋：「夫人息怒，三少爺才四歲，哪裡懂得這些……」

　　沈氏的面容有些猙獰，冷笑著問道：「當時，就沒有別人在場麼？」

　　孩子不懂事，難不成婆子們丫鬟們也都不懂事麼？

　　四姨娘幾乎快哭了出來，哭喪著臉解釋道：「當時有兩個婆子在，還有如花也在，妾身也沒想到會出這等意外。昨天晚上才知道此事，我還訓斥了三少爺幾句。沒想到二小姐今天早上會昏倒……」

　　謝大夫輕輕咳了一聲：「夫人，這些事情待過後慢慢查清，現在還是二小姐的身體要緊。」

　　沈氏被這麼一提醒，立刻把四姨娘和三少爺拋到了腦後，期盼的看著謝大夫：「鳳兒沒有什麼要緊的是不是？」

　　做母親的，此刻的心脆弱的很，生怕聽到壞消息。

　　謝大夫卻不敢有絲毫隱瞞，沉著臉說道：「看脈象，並沒有多少異常，可二小姐偏偏一直未醒，又沒有什麼外傷，那……只有可能是內傷了……」

　　沈氏身子一顫，幾乎站立不住。

　　如玉和如詩眼疾手快的搶上前去扶住沈氏。

　　外傷倒是好治，最怕就是撞出了內傷啊！

　　錦繡心裡也是一動，想起了順子他爹。當日，順子他爹跌落到溝底，頭部撞到了石頭。流血昏厥，最後不治身亡。固然是因為古代醫療技術不算發達，也是因為傷到了最最脆弱的腦部的緣故。

　　二小姐全身上下安然無恙，卻又昏迷不醒，難道也是撞到了腦部導致腦震盪一類的毛病？

　　這種毛病放到現代，拍個片子一查就知。

　　這個時候，又該怎麼辦？

　　錦繡也是束手無策，醫術她可是一竅不通，哪裡能想的出什麼好主意來。

　　四姨娘的臉色慘白一片，不由得緊緊的握住了三少爺冰涼的手。

　　三少爺被屋子裡凝重的氣氛嚇的哭了。四姨娘慌的連忙捂住三少爺的嘴，卻是一點用也沒有，三少爺哭的反而愈發大聲。

　　沈氏怒目而視。那幾乎殺人一般的眼神讓四姨娘看了腿都發軟，幾乎快要哭了出來：「夫人，三少爺還小，他真的不是成心的。您就饒了他吧！」

　　沈氏咬牙切齒的說道：「鳳兒能醒來無事便罷，若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就要你的三少爺跟著賠命！」

　　四姨娘腿一軟，嚇的癱坐在地上，居然摟著三少爺嚎啕大哭起來。

　　謝大夫只覺得頭痛無比，眼下最重要的是要將二小姐救醒，至於追究原因治罪什麼的，都容後再談不遲。女人就是沒理智。這個時候偏生要去追究這些……

　　謝大夫迫不得已，變相的為四姨娘說情：「二小姐需要安靜的空間，這裡人太多了。」

　　果然。沈氏立刻瞪了四姨娘一眼，吩咐四姨娘帶著三少爺到別的屋子裡待著去，不過，不能離開這院子就是了。

　　四姨娘慌張的抱了三少爺去了其他的空屋子裡待著，惴惴不安的祈求著二小姐千萬要沒事。若是真的有個三長兩短。那麼，三少爺可就真的糟糕了。

　　屋子裡的丫鬟也統統被攆了出去。只剩下如玉和錦繡。

　　如詩不甘心的想留下來，卻被沈氏不耐煩的瞄了一眼，才灰溜溜的和素秋出了屋子。

　　謝大夫又重新坐下來，給二小姐再檢查了一遍，依舊是沒有多少收穫。外表沒有什麼傷痕，二小姐卻一直昏迷不醒，只有一個可能，就是腦部在昨天跌倒的時候受了內傷。

　　素心又被喊了過來問話。

　　「二小姐摔倒的時候，頭部有沒有碰到什麼東西？」謝大夫皺著眉頭問道。

　　素心戰戰兢兢的回想了一遍：「昨天在假山附近玩耍，三少爺到處亂跑，還招呼小姐去追他。小姐一時興起，就跟在後面追了過去，沒曾想被調皮的三少爺絆倒了，跌倒的時候沒碰到大的石頭，只是碰到了一塊小石頭。」

　　素心用手比劃了一下，那小石頭大概也就碗口大小。

　　謝大夫臉色卻越發的凝重，二小姐頭部磕碰到的部位正是最脆弱的後腦勺，也就是小腦。這個地方最是受不得碰撞，很容易造成淤血。

　　沈氏滿臉期盼的看著謝大夫，謝大夫緩緩的說道：「待我先給小姐施幾針，若是能醒過來便好，若是醒不過來，最好去請別的大夫來看看。」

　　沈氏臉色頓時慘白，咬牙應了。

　　謝大夫隨身攜帶的藥箱裡就有明晃晃的針，又細又長，看了都煞是嚇人。

　　錦繡別過臉去，沒敢多看。

　　二小姐向來身子嬌弱，時常生病，沈氏請了揚州名醫謝大夫在府中常駐，也是為了長期調養二小姐的身體。

　　謝大夫醫術高明，尤以針灸見長，若是連他都救不醒二小姐，又能再去請什麼樣的大夫來？

　　沈氏心裡悽惶，再沒了平日的鎮定。

　　「鳳兒怎麼了？」門口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陸文倫匆忙的趕了回來，身上還穿著官服，連便服都沒來得及換。

　　沈氏忍了許久的眼淚終於落了下來：「老爺，鳳兒她……」哪裡還能再說的下去，眼淚早已爭先恐後的落了下來。

　　陸文倫最是疼愛這個女兒，見二小姐奄奄一息面色蒼白毫無知覺的躺在床上，任由謝大夫施針，心裡也是一陣糾痛，擰起眉頭沉聲問道：「究竟是怎麼回事？」目光已經掃到了素心的臉上。

　　陸文倫本就威嚴，再加上穿著官服板著面孔，更是有種說不出的威懾力。素心腿都嚇的發軟了，硬著頭皮走上前來，將事情的原委又說了一遍。

　　陸文倫的臉色極為難看：「昨天晚上為什麼不去向夫人稟報此事？要你這樣無用的丫鬟有何用？」

　　可憐的素心今天先是被夫人罵了一頓打了一巴掌，現在又遭受如此嚴厲的喝斥，眼淚又簌簌的落了下來，抽噎著為自己辯解：「奴婢想去稟報，可是，小姐說她沒什麼，讓我不要多事……」

　　她不過是一個丫鬟罷了，總不能不聽主子的命令吧！再說了，二小姐當時確實沒什麼大的異樣，誰曾想一夜過來變成了這個樣子？

　　陸文倫冷哼了一聲，淡淡的說道：「等鳳兒醒過來再說，你站一邊去。」現在各人哪有心思追究責任，一切都等二小姐醒過來再說。

　　言下之意各人都能聽懂，若是二小姐有個什麼差池，素心肯定是逃不了罪責。

　　素心當然也明白這一點，蒼白著小臉默默的退到了一邊。

　　這就是做大丫鬟的弊端了。好處固然多，可壞處同樣很明顯。當主子出了什麼事情了，第一個遭殃的就是她們。

　　錦繡在一邊悄然歎息。

　　以前也曾聽說過類似的事情，有一個壯年男子被汽車撞到在地，當時神氣活現，一點外傷也沒有，便沒有深究。可是過了兩天，卻腦內出血意外身亡。等到了醫院搶救時候，已經死了個乾淨徹底。從醫學角度來說，這是顱內出血。細微的血管受損，從外面根本看不出什麼來。可一等發作了，就回天無力了。

　　錦繡默默的祈禱，二小姐千萬別是這種類似的情況。

　　不然，倒黴的人絕不會是一個兩個。

　　首當其衝的，就是闖了大禍的三少爺以及四姨娘。沈氏不輕易發火，可若是二小姐有個三長兩短，絕不戶輕易饒過了三少爺四姨娘，這一點毋庸置疑。

　　其次，就是二小姐身邊伺候的丫鬟婆子們，尤其是素心，絕落不了好去。再加上當時在場的如花等人，都會遭殃。

　　看起來和錦繡似乎沒多少關係，細細一想，沈氏心情不暢快了，在她身邊伺候的丫鬟們的日子又能好過到哪裡去？

　　所以，錦繡此刻非常期盼著謝大夫能將二小姐救醒。非常非常的衷心的期盼著。

　　陸文倫抿著嘴唇，緊張的看著謝大夫的一舉一動。

　　謝大夫平日裡溫和隨意，可到這關口卻極其嚴肅，極為細心的將長短不同的針細細的插入不同的穴位，或深或淺，或重或輕，每一針都極為講究，一點都馬虎不得。

　　誰都清楚謝大夫施針時絕不能受打擾，因此都屏住了呼吸等待著。

　　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過。謝大夫極其專注的又取出一根針來。那針比起前幾根來都要長的多。讓人看了著實心驚。

　　沈氏再也忍耐不住，出言詢問道：「已經用了這麼多的針了，鳳兒怎麼還沒醒來？」

　　謝大夫也顯得極為慎重，緩緩的說道：「若是這一針下去，二小姐還是沒醒的話，就請夫人快些派人去另請名醫。」

　　說著，就慢慢的將針戳入二小姐的頭部。

　　沈氏和陸文倫不自覺的上前一步，膽戰心驚的看向二小姐。

　　錦繡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上，二小姐會醒來嗎？

力寶龍

卷三　二等丫鬟　第三百六十九章　延期

　　在眾人屏住呼吸的期待中，二小姐終於有了動靜。

　　只見她的手指微微動了動，接著，口中溢出一聲低低的呻吟，顯得很是痛苦。

　　這一聲呻吟聽在沈氏的口中，不亞於天籟。

　　沈氏眼睛一亮，迫不及待的快步走到床邊，聲音都顫抖的變了音：「鳳兒醒了！」

　　陸文倫也欣喜的走上前去，和沈氏並排站在一起，細細的觀察期二小姐的臉色。待二小姐極其緩慢的睜開眼睛，就連陸文倫都欣喜不能自持。

　　謝大夫總算鬆了口氣，正想用袖子擦把汗。就見眼前出現了一塊擰過的熱毛巾，謝大夫訝然回頭，正巧看到錦繡甜甜的笑容：「謝大夫，您一定很累，擦把汗吧！」

　　謝大夫對機靈的錦繡生出了不少的好感，笑著道謝。

　　錦繡做出這些舉動來純屬本能反應，伺候主子久了，奴性都被鍛煉出來了。總不自覺的會觀察各人的一舉一動，藉以判斷出該做出什麼樣合適的舉動。因此，當她看到謝大夫額頭冒汗時，很自覺的就去擰了條熱毛巾。

　　這一屋子的人都關注著剛醒來的二小姐，唯有錦繡留意到了謝大夫。謝大夫心裡當然很是舒坦。

　　錦繡笑眯眯的等著謝大夫用了熱毛巾，然後接過來放到一邊。

　　謝大夫可是揚州本地最出名的名醫，若不是陸文倫是揚州知府，沈氏又花了大價錢，他斷然是不肯住到陸府來的。

　　謝大夫每個月究竟拿多少月錢，這在陸府一直是個謎團，誰也不清楚。不過，光看沈氏對謝大夫的重視，那數目也一定很客觀。更不用說還特地撥了丫鬟過去伺候。將謝大夫的家眷也接到了府裡來住呢！

　　謝大夫見陸文倫和沈氏輪番在床邊問候，便笑著提醒道：「二小姐剛醒過來，不宜說話，等過幾日好些再說吧！」

　　大夫的權威立刻顯現，沈氏和陸文倫一起住了嘴。

　　接下來，謝大夫又去開了藥方。自有婆子出府抓藥熬藥伺候喝藥。

　　屋子裡不便說話，陸文倫和沈氏坐到了二小姐院子裡的正廳裡。目前最迫切的問題自然是二小姐的身體什麼時候能恢復。

　　沈氏憂心忡忡，巴不得二小姐幾天之內就能恢復健康。要知道，二小姐出嫁的婚期在即，若是身子不恢復。豈不是延誤了出嫁？

　　謝大夫皺著眉頭說道：「夫人。二小姐現在是醒過來沒錯，可是究竟什麼時候能恢復，我也說不準。她的傷在腦部在內部。很可能有淤血，得長期的喝藥調養。一個月……只怕……」

　　說話的藝術就在於此，既表達了自己的意思，又不會直接說出任何不中聽的話來。

　　謝大夫顯然深諳此道。

　　沈氏今天情緒很是激動，眼淚直在眼眶裡打轉。往日鎮靜自若的風度早被拋到了九霄雲外。

　　陸文倫也覺得此事很是棘手。歎了口氣：「先好好的調養著吧，有勞您了。」

　　至於出嫁一事……只得延期了……

　　陸府的氣氛很壓抑。

　　二小姐昏厥的事情火速的傳遍了整個陸府。放在往日，這也不算什麼特別新鮮的事情。二小姐自小就身子弱，三天兩頭生病，不算稀奇。

　　可這兩年來，有謝大夫盡心的調養。再加上二小姐日漸長大，身體已經好的多。又正逢快要出嫁，卻在這個關鍵時候出了這檔子事。任誰都會敏感的聯想到「婚期延遲」這些字眼。

　　婚嫁一事，最講究吉利。延遲婚期，當然不是什麼愉快的事情。

　　大少奶奶得了消息趕過來探望二小姐，再聽到沈氏說起要將婚期延遲的事情，不由得遲疑的說道：「母親。這事情是不是該和那邊商量一下……」

　　一邊是自己的小姑，另一邊卻是娘家的堂弟。大少奶奶夾在中間真是左右為難，不知該為誰說話才好。

　　沈氏面色難看，點了點頭。

　　二小姐醒來之後，一直虛弱無力躺在床上，別說下床走路了，就連說話也很費力。不需謝大夫多說，沈氏也知道這次定要調養好久才能恢復。畢竟，二小姐身子骨本就弱，壓根經受不起這種折騰。

　　沈氏想來想去，便派了大少爺親自到京城李家報信。畢竟，這事情非同小可，若不當面商議，只怕會惹來李家的不快。

　　沒想到，二少爺也主動請纓，要跟著大少爺一起去。

　　沈氏平日裡雖然不喜歡二少爺，可也清楚二少爺心思細膩穩重，比起大少爺來更加的沉穩可靠，因此倒是二話沒說就同意了。

　　兩位少爺快馬加鞭出發之後，沈氏便將全部注意力都放到了照顧二小姐身上來。

　　錦繡幾個丫鬟當然也得跟著成日待在二小姐的院子裡。

　　素心此次屢受斥責，再不敢有絲毫怠慢，戰戰兢兢的伺候二小姐喝藥休息。

　　錦霞也升做了二等丫鬟，天天在一邊伺候著，錦繡和錦霞倒是有了不少說話的機會。只是各人心情都不暢快，說話都得悄悄的，不敢大聲的肆意的說話。

　　姨娘們少奶奶們都輪番過來探望，把往日給沈氏請安的勁兒都拿了出來，可勁兒的二小姐院子裡跑。

　　誰都知道二小姐是陸文倫和沈氏的心頭肉，當然要多做出一些姿態來。因此，二小姐這裡整天人來人往熱鬧非凡，一時間，成了陸府女眷們休閒娛樂閒聊八卦的最佳地點。

　　每天到二小姐屋子裡走上一遭，聊表同情慰問之後，就自動自發的坐到正廳裡去喝茶吃點心兼聊天。

　　沈氏沒心思應付各人，索性隨著各人高興。

　　其中，來的最勤快的非四姨娘莫屬。

　　陸文倫暫時沒有表態要怎麼處置三少爺，畢竟三少爺是他的親生兒子，年齡又小，尚不懂事，處置這麼一個小娃娃似乎說不過去。但是二小姐因為三少爺受了傷又是事實。若是不處置吧，又對不住二小姐。

　　陸文倫左右為難，大為頭痛，索性將此事全權交給了沈氏來處理。

　　可是沈氏的心思都撲在二小姐身上，哪有閒暇去發落一個小孩子。嘴上說的兇惡，真正落實到行動上，總要權衡一番的。

　　這麼一耽擱，四姨娘便像看到了曙光似的，天天跑的勤快，希望借著良好的認罪態度減輕三少爺日後必然會有的懲罰。

　　如花監督不力。聽說被四姨娘重重的責駡了一頓，愈發失了寵信。四姨娘的身邊幾乎沒了如花的蹤影。

　　丫鬟們之間互通消息最是快捷，錦繡聽說此事之後絲毫沒有同情如花的想法。如花這等人。若是稍微得了勢，就會顯得不可一世。還是儘快消失在眼前為好。

　　大少爺和二少爺走了大約有十日，就派人回來送信，說是延遲婚期一事已經商議妥當。喜日子延遲到來年的五月。

　　沈氏得了消息，總算稍微放下心來。

　　二小姐喝了不少的湯藥。卻沒多少好轉，整日裡臥在床榻上，倒是能漸漸開口說話了。

　　素心為了將功贖罪，這些日子卯足了勁兒的伺候，秀美的臉蛋清瘦了不少。

　　錦繡在陸府裡待了幾年，對這位二小姐瞭解的不算多。這些日子的接觸。倒讓錦繡對二小姐多了不少的好感。

　　二小姐對待身邊的丫鬟很是和氣，生性聰慧伶俐，擅長詩詞書畫。容貌端莊清麗，談吐文雅。若不是身子文弱些，真的是無可挑剔。

　　這樣蕙質蘭心出身富貴受盡寵愛的女孩子，卻少了最最重要的健康，真是蒼天捉弄人啊！

　　二小姐得知婚期延遲之後。沉默了許久，才悠悠的歎息道：「母親。若是過上幾個月，我的身子還沒好怎麼辦？」

　　沈氏心裡一緊，臉色卻擠出了笑容來：「鳳兒，別說這喪氣話。謝大夫說了，只要你持續喝藥，很快就會好起來的。」

　　就連錦繡都覺得沈氏這些話顯得那麼蒼白無力，更遑論是當事人二小姐了。

　　二小姐心情低落，整日悶在屋子裡，一點精神都沒有。時間久了，臉色越發的蒼白憔悴，身子迅速的瘦弱下來。

　　沈氏看在眼底，急在心底，吩咐廚房做些補品送過來。孰料，二小姐壓根沒胃口喝，勸的多了，勉強喝上幾口就不肯再喝。

　　沈氏心急如焚，將此事告訴了陸文倫。

　　陸文倫也很是心疼女兒，親自來床邊探望，然後溫柔的問道：「鳳兒，今日好些了沒有？想吃什麼儘管說。」

　　二小姐悶悶的搖搖頭，然後就閉上了眼睛。

　　陸文倫和沈氏面面相覷，束手無策了。

　　謝大夫也覺得很奇怪，喝了這麼長時間的藥，明明該有效果了才是。怎的二小姐卻一點好轉都沒有，反而愈發的虛弱了？

　　只好稍微加重一點藥的劑量，效果也不顯著。

　　錦繡思量了許久，尋了個時機，悄悄的對沈氏說道：「夫人，奴婢覺得，小姐心裡一定是有什麼心事。」

　　精神萎靡不振，說話都懶得說，怎麼看都不太正常。

　　沈氏被這麼一提醒，也覺得二小姐這些日子有些反常。

　　似乎，就是從聽到婚期延遲之後開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