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找失落的愛情] 秀色滿園 (全文完)

力寶龍

卷三　二等丫鬟　第四百章　風波

　　這事情究竟是怎麼傳到二少爺的耳中的呢？

　　說來，也簡單的很。

　　二姨娘來的時候，素芸和紫絹都在一邊伺候。二少奶奶慣愛讓兩個通房丫鬟伺候自己，以顯示正室的威風。

　　所以，當時的情形素芸和紫絹都看在了眼底，另外還有紫綾和錦茹當時也在，都是知情的。丫鬟們都碎嘴的很，不肖片刻，就悄然傳遍了整個院子。

　　不知究竟是哪一個去二少爺面前告了狀，總之，二少爺很快就知道了此事。一氣之下，就來質問二少奶奶是否說過這些話。

　　二少奶奶從未見過二少爺沖他這樣發脾氣，一時之間又是心慌又是委屈，辯解道：「我又不是成心那樣說的。誰知道二姨娘會因為這一點點小事就氣成那個樣子。」

　　二少爺氣極反笑：「這麼說來，倒是二姨娘氣量狹窄無理取鬧了？」

　　二少奶奶被堵的一楞，想再說些什麼，卻見二少爺冷哼一聲，拂袖而去。小路子連忙跟了上去。

　　二少奶奶當即淚灑當場，委委屈屈的哭了起來。

　　紫絹和紫綾輪番上來勸說，二少奶奶抹掉眼淚，咬牙切齒的問道：「究竟是誰把此事告訴了二少爺？」

　　紫綾第一個撇清：「少奶奶，奴婢一直陪在你身邊，哪兒都沒去，您可是知道的啊！」

　　二少奶奶的目光跟著就沖著紫絹瞪了過來。

　　紫絹心裡一慌，說話都有點結巴了：「少、少奶奶，奴婢絕沒有做過此事。您可要相信奴婢的一片忠心啊！」

　　二少奶奶的一肚子怒火無處發洩，自然要找人撒氣，她忿忿的問道：「不是你會是誰？」

　　紫絹立刻將素芸拉出來當擋箭牌：「定是素芸去告訴二少爺的。」

　　二少奶奶立刻派紫綾去把素芸叫了過來，心想今日定要找到這個多嘴多舌的丫頭，絕不會輕易的饒過了她。

　　素芸來了之後。無辜的睜大了眼睛，頭搖的像撥浪鼓似的：「少奶奶明鑒，奴婢一直在屋子裡待著，哪兒也沒去過。絕沒有去找過二少爺。您可要相信奴婢啊！」

　　一個個都拍著胸脯保證自己的清白，二少奶奶一時也分佈清楚究竟誰說的是真話，誰說的是假話。索性冷笑道：「這事情簡單的很，想瞞也瞞不過去，等會兒少爺回來了，我親自問一問便知。」

　　聽到這話，三個丫鬟的臉色都有些異常。

　　尤其是素芸。身子明顯的顫了一顫。

　　二少奶奶頓時心裡有數了，冷笑了一聲：「好你個素芸，居然剛當著我的面扯謊。你當我是麵團捏的不成？我告訴你，這事情我絕不會輕易善罷甘休，我……」

　　還沒等說完，肚子就一陣抽痛。

　　情緒過於激動之下，陣痛終於開始了。

　　看著二少奶奶捂著肚子喊疼。額上還直冒冷汗，任誰也知道是怎麼回事。

　　素芸暗自慶倖暫時逃過一劫，連忙喊著：「我這就去把產婆叫來。」然後腳底抹油溜了。

　　二少奶奶肚子疼的厲害，哪裡還有心情和素芸計較別的，光顧著叫喚了。

　　紫絹連忙囑咐紫綾一句：「你好生照顧少奶奶，我這就去把二少爺找回來。」然後。就喊了錦茹去廚房裡催促婆子燒熱水。

　　紫綾眼裡閃過一絲不快，臉上卻笑吟吟的應了。她和紫絹本來在一個水平線上，誰也大不過誰。不過。自打紫絹做了通房之後，不管受寵不受寵，地位都有了根本的變化。紫綾再不高興，也得聽從指令。

　　紫絹也算伶俐，立刻跑到二姨娘的院子裡去。果然找到了二少爺。

　　二少爺自然是來安撫二姨娘的，二姨娘笑容有些勉強。正在和二少爺訴苦。說到唏噓處，淚花在眼裡直打轉。

　　這麼多年了，她再怎麼樣努力，也抹不掉曾有過的卑微出身。陸文倫待她再好，依然改變不了她是通房丫鬟的事實。連帶著二少爺都被人小瞧了去。做親娘的，一想到這個，心裡的滋味真是再難受不過。

　　二少爺心裡很是不好受，一邊安撫二姨娘，一邊暗下決心，日後一定要好好的管教妻子，讓她一定要尊敬二姨娘。

　　就在這個時候，紫絹氣喘吁吁的跑了過來，也顧不得規矩了，喊道：「二少奶奶肚子痛，估計快生了。」

　　二姨娘和二少爺驚訝的站了起來，一齊動容。

　　二少爺顧不得生氣，二姨娘也顧不上之前的委屈，一起往二少爺的院落跑過去。

　　此刻孩子要緊，別的事情都可以放到一邊去。

　　沈氏得了丫鬟的稟報之後，心裡暗暗歎氣，立刻攜了幾個大丫鬟匆匆的趕了過去。

　　誒，早不生，晚不生，偏偏趕在這個時候生了。

　　原本計劃明天一大早就坐馬車上京，東西都收拾好了，看來，又得延遲幾日才能出發了。

　　相比起大少奶奶生產時候的緊張，二少奶奶的生產，沈氏表現的從容多了。

　　到了那兒之後，沈氏利落的吩咐丫鬟們在屋子外面守著，熱水要源源不斷的供應。然後又囑咐素秋去請了謝大夫過來候著。

　　那兩個產婆進產房的時候，沈氏簡潔的吩咐：「你們務必盡心盡力，若是有什麼差錯，我定繞不了你們。」

　　那兩個揚州本地的產婆戰戰兢兢的應了，連忙進去了。

　　二姨娘比沈氏緊張的多，眼睛不時的往屋子裡面瞄，聽二少奶奶叫喊的很是淒厲，著急之下，便進了屋子探望。

　　二少爺初次體驗這情景，心裡也覺得緊張，暗暗握緊了拳頭，臉色有些發白。

　　素芸悄悄的倒了杯熱茶遞過去，柔聲的安撫道：「二少爺，不用緊張，女人生孩子都這樣。」只不過二少奶奶的叫喊聲特別的尖銳罷了。

　　這相似的一幕勾起了二少爺的回憶，他不由得接過了茶杯，默默的看了素芸一眼。心裡想著的。卻是很久很久以前，他在隱忍憋屈的時刻，也曾有一個溫柔體貼的女孩子，悄悄的倒了一杯熱茶塞進了他的手中……

　　素芸極難得見到二少爺如此溫柔的眼神，心裡不由得一跳，欣喜的羞紅著臉側過頭去。

　　在二少爺身邊熬了這麼久，二少爺稀薄的溫情是那樣的可貴。素芸覺得，只要二少爺天天這樣看著她，讓她做什麼事，她都是願意的。

　　沒錯。二少爺得知二少奶奶和二姨娘說話不馴的事情，就是素芸告的狀。

　　素芸這麼做，一方面是想借機接近二少爺。另一方面是想用這樣的舉動來向二少爺示好，順便造成二少爺和二少奶奶之間的嫌隙。一舉三得的事情，不做自然白不做。

　　利慾薰心之下，素芸再也顧不得這事情的一系列後遺症。現下，見二少爺對她的態度如此溫柔。素芸心裡竊喜不已。更加認定自己做的沒錯。

　　若是素芸知道這是一個美麗的誤會，不知道心裡會是何等感受……

　　錦繡偶爾瞄了一眼，恰巧見到素芸的含情脈脈和二少爺的溫柔凝視，只覺得很是刺眼，索性別開視線，再也不想多看一眼。

　　是。她是對二少爺沒了念想。

　　可親眼見到他和素芸眉來眼去的，心裡還是不由自主的覺得有些不舒服。

　　一面跟你深情款款，一面和身邊的嬌妻美妾打情罵俏。這就是男人……

　　沈氏待不住了。見裡面的叫聲越來越厲害，也跟著進了屋子，看看究竟是怎麼回事。

　　錦繡這次沒有跟著進去。前一次見了大少奶奶生產的情景，錦繡就覺得血淋淋的讓人害怕。發誓以後再不輕易進產房了。

　　如玉倒是很快的跟了上去。

　　生產確實是個痛苦的過程，不管是平日裡多麼堅強的女人。到了這一個關口都得受上一遭罪。向來嬌聲慣養沒受過苦痛的二少奶奶自然熬不住，叫聲幾乎快把人的耳膜給震破了。

　　產婆漸漸緊張起來。胎位很正，羊水也很足，就是胎兒個頭大，不容易出來。遇到這樣的情況，產婦也是很危險的。

　　沈氏聽到這些，也跟著擔心起來。

　　不管怎麼說，二少奶奶也是陸家的兒媳婦，要生的也是陸家的子孫，若是在生產時候有個三長兩短，可是大大的不妙。更是沒法子向二少奶奶的娘家交待。

　　再聯想起大少奶奶生產時遇到的險情，沈氏的眉頭擰的更緊了。

　　二姨娘更是擔心，一直守在二少奶奶身邊，不時的輕聲安慰幾句。

　　二少奶奶喊的快沒了力氣，痛得死去活來，眼淚汪汪的問道：「為什麼還沒生出來？」

　　這個問題誰也沒法子回答她，誰不願意孩子快點生出來？可這事別人又幫不上忙啊！

　　二少爺在屋子外面有點待不住了，起身就想進屋子看看。

　　素芸連忙說道：「二少爺，你千萬別進去，男人進產房可是件大大不吉利的事情。」會有血光之災！這句話，素芸沒敢說出口，但是在場的人無一例外都聽出了她的意思。

　　二少爺一咬牙：「我倒不信這個邪！」說著，就進了產房。

　　錦繡看著二少爺的背影，默然無語。

　　其實，二少爺真是個不錯的男人。至少，他尊重愛護自己的妻子，對素芸和紫絹也還算過的去。

　　此刻，他的行為很man。

力寶龍

卷三　二等丫鬟　第四百零一章　生子

　　二少奶奶本已沒了多少力氣，萬萬沒料到二少爺居然進了產房裡來陪她。感動之餘，頓時又有了精神。

　　產婆阻攔不及，也只得任二少爺陪在床邊。有二少爺不時的低聲安撫，二少奶奶的情緒不再那麼激動，有利於分娩。

　　大少奶奶聞訊趕來，一屋子亂糟糟的，也沒人上前招呼。

　　大少奶奶喊了錦繡過來詢問：「生了沒有？」

　　純粹是廢話，要是生了，能是眼前這個動靜嘛！

　　錦繡答道：「還沒呢！」

　　已經過了一個多時辰了，照著這個架勢，至少也得熬到小半夜才能生出來。

　　大少奶奶點點頭，也進了屋子。

　　再然後，幾個姨娘們也跟著過來湊熱鬧。

　　沈氏見二少奶奶遲遲沒有生下孩子，果斷的吩咐廚房做些晚飯，讓各人先吃飽了，再一起跟著等。

　　陸文倫回府之後，得了消息，也跟著過來了。

　　二姨娘從屋子裡出來，一臉疲憊。

　　陸文倫看在眼裡，頓時心生憐惜。上前低聲詢問了幾句。

　　姨娘們的眼睛都快噴出火來了，沈氏臉色還算平靜，淡淡的瞄了一眼，就轉了開去。

　　待折騰到子時，孩子總算是露了頭。

　　二少奶奶筋疲力盡昏厥了過去，最後一刻，心裡冒出的念頭是：也不知道究竟生的是男是女……

　　自有產婆去照料昏厥的產婦，嬰孩則被包裹好好的，二少爺親自抱著出了屋子。

　　二姨娘嗔怪的看了二少爺一眼，當著沈氏的面也不好多說什麼。再說了，進也進去過了，說什麼都遲了，索性不說也罷。連忙上前看孩子。

　　各人最關心的問題莫過於這孩子的性別問題。

　　二少爺一臉笑容。不掩驕傲的說道：「嫻姐兒又多個弟弟啦！」

　　居然真的生了男孩，心想事成了！

　　沈氏心裡一咯噔，臉上卻露出歡喜的笑容，將孩子抱了過來仔細的看了會兒，嘴裡不停的誇讚：「喲，不愧是我們陸家的小少爺，這鼻子這眼睛這眉毛這嘴巴，嘖嘖，跟雲啟簡直一個模樣。」

　　二少爺相貌超群，二少奶奶也是個美人。生下來的孩子當然醜不到哪兒去。

　　錦繡掩不住好奇心，也跟著上前看了兩眼，頓時眼前一亮。果然是個可愛的小嬰兒。皮膚紅通通的，眼睛微微閉著，一直沒有睜開。嘴裡時不時的冒出一聲半聲啼哭。

　　陸文倫笑的合不攏嘴，把孩子接過去抱在懷裡，怎麼看怎麼舒心。

　　遠哥兒是可人所生。雖然養在大少奶奶名下，到底不算正經的嫡子。二少爺雖然是庶出，可這孩子確實正經的二少奶奶的肚子裡生出來的。陸文倫自然看了歡喜。

　　二姨娘更是喜上眉梢，心想著一定要找個時間去寺廟上香還願才行。

　　當晚，陸文倫很自然的去了二姨娘院子，照陸文倫的心情指數來看。至少也得連著去上幾天。

　　沈氏在丫鬟們的簇擁下回了院子休息。剛一進了屋子，沒了外人在，沈氏的臉就陰沉了下來。

　　素琪沒弄清這裡面的奧妙。笑著說了幾句好聽話：「恭喜夫人，得了孫少爺呢！」

　　沈氏從鼻子裡嗯了一聲，很明顯的沒有多少高興之意。大少奶奶第一胎生了個女兒，以後還不能再生了。偏生二少奶奶一舉得男。沈氏有種被壓下一頭的不快，再想起二姨娘的笑容。心裡就更不痛快了。

　　好在有遠哥兒在，長孫的位置沒被奪走。至於嫡出庶出的問題嘛……

　　沈氏一想到這個。也覺得頗為頭痛。

　　素琪拍馬屁不成，反拍到了馬腿上，訕訕的住了嘴。

　　錦繡很清楚沈氏心結所在，不過是覺得又被二少爺搶了次風頭罷了。庶子比嫡子有出息，已經夠讓人懊惱的。偏偏連生孩子也比不過人家，才是真正的讓人窩火呢！

　　沈氏一夜難眠。

　　大少奶奶和其他的姨娘們早回了院子，所以，得知二少奶奶生了男嬰的消息時，已經是第二天早晨了。

　　大少奶奶聽後，笑容頓時隱沒，抱著嫻姐兒的手不自覺的用了力氣。

　　嫻姐兒覺得不自在，嘴撇了撇，便哭了起來。

　　換做往日，大少奶奶早就心肝寶貝一通哄了起來，現在卻覺得心煩意亂，板著臉孔呵斥了幾句。

　　嫻姐兒年齡還小，從沒受過這等嚴厲的責駡，不由得放聲大哭起來。這動靜立刻把大少爺吸引了過來。

　　「這是怎麼了？」大少爺皺著眉頭抱過女兒，疼惜的哄了幾句。

　　大少奶奶別過臉去，不肯吱聲。

　　大少爺瞄了依人一眼，依人只得老實的稟報：「回稟少爺，二少奶奶昨天夜裡生了個小少爺。少奶奶一早就得了好消息，打算過去探望呢！」

　　大少爺立刻明白了過來，難怪大少奶奶一大早就心情不好，原來是見人家生了兒子不甘心啊！

　　大少爺上前哄了幾句：「依我看，誰也沒有我的嫻姐兒好。就是拿十個小子來跟我換，我也不願意。」

　　大少奶奶嘴角露出一絲笑意，白了大少爺一眼，然後吩咐依人準備些賀禮，就去了二少奶奶院子道喜。

　　沈氏再不情願，也得一大早就過去探望。再加上姨娘們小姐們的到來，一時間，二少奶奶的院子風光無限。

　　二少奶奶身子還是很虛弱，一直躺在床上，不過，神情卻是驕傲的滿足的。

　　沈氏派人去給二少奶奶的娘家送了喜訊，不出半日，張家便來人送了賀禮過來。一整套的男童戴的金鈴鐺金項圈金鎖之類的值錢物件。

　　沈氏勉強按耐著性子在府裡又待了兩天，終於忍不住跟陸文倫提出要去京城小住一段時日的事情來。

　　此事陸文倫一直知情，之前也沒反對過。現在卻改了：「耀哥兒剛出世幾天，你做祖母的就跑到京城去住一陣子，一來一回說不定連滿月酒宴都會錯過。這豈不是讓人家說出閒話來？」

　　人家？哪個人家？

　　沈氏暗暗冷笑，分明是二姨娘吹枕邊風了吧！不想讓她走，不過是希望滿月酒宴的時候讓她在家裡好好的操持一番，好讓二少爺二少奶奶加上新出世的耀哥兒風光一番吧！

　　她已經夠憋屈的了，才不想留下來成全人家的心願。

　　所以，沈氏不客氣的回應道：「老爺，不過是個滿月酒罷了，擺上幾桌酒席便是。妾身在不在府裡，沒有多少影響的。」

　　陸文倫皺起了眉頭，沒想到沈氏會如此乾脆的拒絕自己的提議，臉色頓時不好看了：「去看鳳兒什麼時候都能去，可耀哥兒的滿月酒席只有這麼一次，你就不能等一等麼？待過了滿月之後，再去京城就是了，到時候住上兩三個月都可以。」

　　沈氏的臉色更不好看了，冷笑著回應：「怎麼著，就耀哥兒重要，我的鳳兒就不重要了麼？新婚三日要回門，就因為路途遠而沒回來。到了新婚滿月回娘家，還得回老宅那邊去。我自然要去看看鳳兒。我比不得老爺心腸硬，女兒嫁到婆家過的怎麼樣絲毫不關心。我可是天天惦記著鳳兒。」沈氏一發起火來，連妾身兩個字也顧不上用了，滿口的「我」。

　　這話一出口，站在旁邊的錦繡就知道事情不妙。

　　就這動靜，不吵起來才是怪事。

　　丫鬟們不自覺的都往後面退了一兩步。

　　果然，陸文倫立刻生氣了，聲音也跟著大了起來：「無理取鬧，我什麼時候說過不惦記鳳兒了？不過是讓你等孩子滿月了過後再去京城，到時候你住上多久我都隨你還不成麼？」

　　沈氏心裡本就不痛快，再看陸文倫不由分說的向著二姨娘和二少爺那一邊，心裡更是氣不打一處來，說話再也不經過大腦，毫不猶豫的就冒出了一堆尖酸刻薄的話來：「你自然巴不得我住在老宅裡不回來，正好遂了你的心意。乾脆，我把龍兒夫婦兩個也帶走，還有嫻姐兒和遠哥兒都帶走。把這個家留給二姨娘來當好了……」

　　陸文倫臉都要氣黑了。

　　如玉和錦繡對視一眼，誰也沒膽子在這個時候上前勸說，奈何主子們的聲音越來越大，早已引來了小丫鬟們的東張西望。

　　錦繡眼尖的瞄到春桃和春杏站在老遠處往這邊看，頓時皺起了眉頭，瞪了兩人一眼，把兩個小丫鬟給嚇跑了。

　　錦蓮還是第一次經歷這種陣仗，嚇的腿都有些發軟了。頭壓得低低的，不敢隨便多看一眼。只是，那尖銳的聲音一直往耳朵裡面鑽，卻是怎麼都躲不開。

　　陸文倫到底是堂堂男子漢，和婦人做口舌之爭遠遠不是對手，在摔壞了兩個杯子之後，便氣衝衝的拂袖而去。

　　沈氏鐵青著臉，僵硬的站在那兒，像個不屈的鬥士。

　　錦蓮和素琪悄悄的上前收拾殘局。素秋和錦繡兩個一左一右的上前攙扶沈氏坐下。沈氏面色難看身子僵硬，勉強按捺著火氣緩緩的坐了下來。

　　如玉率先安撫了沈氏幾句，不外是「夫人息怒」「千萬別氣壞了身子」之類的。

　　沈氏默然半晌，然後冷不丁的冒出一句來：「你們幾個，前幾日讓你們收拾的衣物收拾好了沒有？」

力寶龍

卷三　二等丫鬟　第四百零二章　固執

　　此言一出，丫鬟們都是一愣。

　　素秋忙答道：「早就收拾好了放在一邊呢！」沈氏之前曾說過等二少奶奶生了孩子就走，因此收拾好的東西誰也沒敢亂動，唯恐隨時要走來不及收拾。

　　沈氏冷冷的說道：「如玉，讓府裡備上馬車，明天一早就出發。」

　　如玉一愣，想勸說幾句。還沒待張嘴，沈氏冷冷的目光就掃了過來，裡面是山雨欲來的怒火。

　　如玉哪裡還敢當著這關口拂逆沈氏的意思，只得唯唯諾諾的應了，在沈氏的眼皮子底下迅速的去忙活此事。

　　沈氏又吩咐錦繡：「去把朱嬤嬤叫來，就說我有急事要囑咐她。」

　　錦繡應了，忙去尋了朱嬤嬤過來。

　　朱嬤嬤在廚房裡指揮著婆子們做晚飯，見錦繡神色匆匆的跑來找自己，頓時生出不妙的預感來。

　　還沒等朱嬤嬤問出口，錦繡就快速的將事情說了一遍。

　　當聽到沈氏和陸文倫吵架那一段的時候，朱嬤嬤的臉色就變了，二話不說抬腳便走。

　　錦繡迅速的跟來上去，邊走邊說道：「嬤嬤，眼下只有您能勸住夫人了。您可千萬要阻止夫人的衝動啊！」若是真的不管不顧的就這麼走了，陸文倫還不知會氣成什麼樣子。夫妻兩個的感情一直深厚不到哪兒去，哪裡還經得住如此的折騰啊！

　　朱嬤嬤歎口氣，心想這種事情只能盡力而為了。

　　沈氏叫朱嬤嬤來，卻是囑咐些雜事：「我明日就動身，至少也要過些日子才回來。院子裡的雜事就都交給你了。小事你看著處置就是，至於解決不了的，就稟報給老爺處理。」

　　朱嬤嬤仗著膽子問了句：「夫人，若是老爺讓二姨娘管事。老奴該怎麼辦？」這其實是在變相的暗示沈氏，不要做出這等衝動的事情，平白的讓二姨娘撿了便宜。

　　沈氏在氣頭上，壓根沒聽出這一層暗示來，硬邦邦的說道：「若是老爺這麼吩咐，你就按著老爺吩咐去做。把管家的權利都交給二姨娘就是了。」

　　這卻是標準的氣話了。

　　朱嬤嬤心裡暗暗叫苦，努力思索出合適的話語來勸慰沈氏：「夫人，老奴斗膽勸您一句，何必和老爺鬧的如此不開心……」

　　向來肯聽她勸解的沈氏，板著臉說道：「不用多說了。我意已決。」

　　朱嬤嬤憋屈的退到一旁。

　　錦繡看到這等情形，立刻知道事情已經朝著最不好的方向發展了過去。沈氏連朱嬤嬤的話聽不進去了，別人說的再多也是沒用了。

　　沈氏平日裡看起來寬宏大度。其實心眼絕不會大到哪裡去。這次又因為種種原因鑽了牛角尖，看架勢是要和陸文倫賭氣到底了。

　　錦繡無奈的想道，看來，也只能如此了。今晚好好的休息，明天一大早就跟著沈氏啟程吧！

　　主子到哪。做丫鬟跟到哪兒就是了。沒有多嘴的餘地。

　　晚上輪著素秋值夜，素秋戰戰兢兢的留下來伺候，唯恐觸了沈氏的黴頭，惹來沈氏的不快。就連走路都是小心翼翼的。

　　錦蓮和錦繡一起回了屋子，只覺得雙腿有些發軟，喃喃說道：「夫人發脾氣好可怕。老爺生氣的時候也好可怕。」這樣的怒火幸好沒有沖著自己來，依著她的膽量，心臟被嚇停了都是有可能的。

　　錦繡歎了口氣：「這次。只怕是不大好收場啊！」

　　沈氏一心一意想去看二小姐，其中也有些打壓二少爺二少奶奶的意思在。生了兒子又怎麼樣，做嫡母的不替操辦滿月酒席，本身就是一種極為難堪的事情。

　　陸文倫如此看重此事，裡面自然還有些二少奶奶娘家的因素在。張家是揚州當地的望族。二少奶奶又是嫡出的，生了兒子這等喜事。張家自然歡喜，滿月的時候，親家定會過來。說真心話，沈氏不在場，豈不是擺明不重視庶出的兒媳婦和孫少爺？

　　錦蓮也想通了其中的關節，低聲問道：「夫人這是怎麼了？今兒個為什麼會發這麼大的火？」

　　仔細想來，沈氏完全可以退讓一步，等耀哥兒滿月了之後再去京城。可沈氏卻如此堅持要走，這其中會不會有些別的原因？

　　錦繡早猜到了真正的導火索是什麼，心裡透亮的很。只是，有些秘密只有自己知情，不能隨意讓錦蓮知曉。因此，左顧言他的說道：「算啦，此事我們插不上手，還是把衣服多收拾些吧，說不定會在京城住上不短的日子呢！」

　　錦蓮一想也是，便回了屋子去收拾東西去了。

　　屋子裡只剩下錦繡一個人，錦繡默默的坐在床邊，思索起了沈氏發火的真正原因來。

　　正如錦蓮所說，沈氏生氣是另有隱情。最直接的原因就是，二少奶奶第一胎便生了男孩，相比較而言，大少奶奶便輸了一籌。遠哥兒還沒滿周歲，耀哥兒就出世了。年齡如此之相近，日後在嫡出庶出的名分上，說不準會鬧出矛盾來。

　　遠哥兒是養在大少奶奶名下沒錯，到底不是出自大少奶奶的肚子，而是通房丫鬟可人所生，身份上低了不止一籌兩籌。

　　耀哥兒可是從二少奶奶肚子裡生出來的。

　　論起來，遠哥兒似乎還低了一頭……

　　好強了一輩子的沈氏哪裡能咽的下這口窩囊氣，生生的窩著一肚子火。

　　別人不清楚，可她和大少奶奶都明白的很，這輩子，大少奶奶也不可能再生兒子了。也就是說，嫡子的名分只能給遠哥兒。

　　在這樣的情況下，沈氏哪裡還有心情抬舉耀哥兒？

　　再加上陸文倫態度的轉變，沈氏更是怒不可抑，一想到日後在這方面永遠低了二姨娘一頭，就覺得心血翻騰無法控制。所以，才會鬧出今天這麼一齣來。

　　想到這兒，錦繡也不由得微微歎息。

　　一時之間，不知道是該為二姨娘和二少爺地位日益水漲船高感到高興，亦或是為沈氏的節節敗退感到悲哀。

　　在這裡生活了這麼多年，她一開始是極其同情從通房丫鬟爬上來的二姨娘的，也對庶出的勤奮努力的二少爺由衷的感到欽佩。

　　相反，她覺得大少爺好色耳根子又軟，一點都不討人喜歡。沈氏性子陰沉不好捉摸，又時刻有上位者的威嚴，讓人生出難以接近的感覺。

　　事實證明，人的想法隨著時間的流逝，會發生慢慢的轉變。

　　錦繡和沈氏朝夕相處，不知花了多少心思，才漸漸獲得了沈氏的信任和重用。在這樣的過程當中，她慢慢熟悉了沈氏的性情，也慢慢的對沈氏生出了感情來。她甚至開始覺得，遇到沈氏這樣的主母，確實是她的幸運。

　　在這樣的心情下，錦繡自然會站在沈氏的角度來看此事，便悄然的生出了些許的悲涼和同情。

　　沈氏的命運，其實是一個貴族女子的悲哀的婚姻的最佳體現。處處看似風光，其實處處都有不如意之處。

　　她是佔據了正室的位置沒錯，可丈夫長年的冷淡她，寵愛的另有其人。

　　她是當家主母沒錯，可得管理一大攤子事務，要為上上下下老老少少近兩百口的生計勞碌。

　　她是嫡母有庶子庶女沒錯，這只意味著她要花不少的心思去調教別的女人生出的孩子。必要的時候，還要為庶女準備嫁妝為庶子籌劃婚事。

　　到了中年，已經不特別在乎寵愛這回事了。注意力放到了子孫上面來，期盼了許久，卻得了個嫡出的孫女，然後得知了兒媳再難有孕的噩耗。

　　然後，庶出的二兒媳，一舉得男，風光無限。

　　沈氏怎麼可能不懊惱？怎麼可能不生氣？

　　陸文倫若是能按下性子，和她好好商議，只怕她也不會氣到如此地步。只是，陸文倫的溫柔似乎極少給予沈氏的身上……

　　算啦，不去想這些了。

　　錦繡搖搖頭，揮去這些想法。現在想什麼都沒用了，沈氏鐵了心要借著此事把心裡的火氣發散出來，就連把管家的機會讓給二姨娘都不在乎了。

　　在這樣的情況下，她要做的事情只有一個，那就是好生的伺候沈氏，其他的，什麼都不要多想了。

　　第二天一大早，天還沒亮，錦繡就起床了。

　　沈氏一夜難眠，眼睛裡有些血絲，臉色也不太好看。

　　錦蓮戰戰兢兢的上前伺候梳頭，不小心扯掉了一兩根髮絲。

　　沈氏立刻就變了臉，怒駡了幾句。表情嚴厲，言辭激烈，活像錦蓮犯了什麼滔天大罪似的。

　　錦蓮被罵的眼淚汪汪，連頭都不敢抬。任由沈氏罵了個痛快。

　　錦繡也不敢在這個時候去捋老虎鬍鬚。開玩笑，這個時候露頭，不是找罵麼？說不準沈氏把錦蓮和她一起收拾了，這可沒多大意思。還是乖乖的比較好。

　　主子心情不好，丫鬟們的日子就難過了，此話果然不假。記得以前沈氏可不是這樣的，一般很少發火罵人的。

　　屋子裡的氣壓很低，各人都是大氣不敢出。

　　如玉端了早飯進來，沈氏勉強吃了兩口，就不肯再動筷子。

　　丫鬟們抽空吃了早飯，各自回屋子拿了包裹出來。

　　沈氏簡短的命令道：「現在出發！」

力寶龍

卷四　一等丫鬟　第四百零三章　發愁

　　一共兩輛馬車，沈氏和大少爺夫婦兩個坐一輛，另一個馬車則是給丫鬟們坐的。

　　大少爺夫妻兩個來的有點遲，沈氏板著臉孔數落了幾句。

　　大少爺和大少奶奶都知道沈氏和陸文倫吵架的事情，知道她此刻心情很差，因此沒一個敢抬頭的，乖乖的任由沈氏發落。

　　嫻姐兒最怕看見大人板著臉孔，撇撇嘴哭了起來。

　　沈氏的火氣稍稍降了下來，將嫻姐兒抱了過去，臉上有了一絲笑意。

　　本來打算把遠哥兒也帶著，可惜遠哥兒還沒斷奶，出遠門太不方便，只得打消了這個念頭。

　　沈氏擔心自己和大少奶奶都不在，可人會趁機去看遠哥兒，躊躇了半晌，終於礙著大少爺也在沒有問出口。

　　大少奶奶一看沈氏的眼神，就知道她在顧慮什麼，笑著說道：「母親，您不用擔心遠哥兒，我早吩咐過了身邊的花嬤嬤留下來照顧遠哥兒，不會出什麼岔子的，您放心吧！」

　　實則是暗示，放心，我一切都安排的妥妥當當，絕不會讓可人有任何可趁之機的。

　　沈氏點了點頭，不再多問。

　　大少爺壓根沒聽懂其中的奧秘，笑眯眯的逗弄嫻姐兒去了。

　　花嬤嬤是大少奶奶的陪嫁嬤嬤，為人精明能幹，別看她整日一副笑臉，其實做事極為狠辣。有她在，可人絕翻不出風浪來。

　　「病」了這麼久，連屋子都沒機會出的可人，時間一久，便慢慢琢磨出了其中的奧妙。整日裡鬧著要看自己的兒子。

　　只是，她生著「重病」，大少奶奶當然不能同意這樣的要求。只吩咐她要好好的養病，照看孩子這種瑣事。交給婆子們就好。

　　說來也巧，還沒等馬車出發，陸文倫就從裡面走了出來，看來，是要去衙門公務。

　　陸文倫看到那兩輛馬車的時候，臉都黑了一半，怎麼也沒想到沈氏這次如此的堅決，一點轉彎的餘地都沒有，居然今天一大早就準備出發了。

　　沈氏從馬車的窗子裡看到陸文倫的身影，不由得露出一個譏諷的微笑。然後乾脆俐落的吩咐車夫即刻動身。然後放下簾子，隔住陸文倫快要噴火的目光。

　　陸文倫離的老遠，想阻止也來不及了。眼睜睜的看著馬車走了，心裡氣的不行，狠狠的瞪了遠去的馬車一眼。很好，她擰著脾氣要走，他也攔不住。等她回來後再慢慢算「總帳」。

　　陸文倫惡狠狠的在心裡發了一通脾氣，虎著臉去了衙門。

　　此刻，沈氏的脾氣反而平復了不少，甚至帶著三分悠閒的抱過嫻姐兒說話。

　　大少奶奶心裡有些不安，悄悄的問道：「母親，耀哥兒才出生沒幾天。我們就去京城，是不是不太合適……」

　　沈氏哼了一聲：「有什麼不合適的，難不成我還得天天在一邊伺候不成？」

　　語氣裡明顯的不悅和輕視反而讓大少奶奶的心情好了起來。之前幾天的不快頓時一掃而空。心想婆婆果然還是向著她的。

　　妯娌之間本就不和，如今二少奶奶又生下了男孩，在她面前無形中高了一頭。一想到這些，大少奶奶心裡就像堵了一塊似的難受。因此，沈氏對耀哥兒絲毫不上心的行為讓大少奶奶欣慰不已。

　　錦繡和其他幾個丫鬟都在後面的馬車上坐著。依人也跟著來了。可惜的是錦書得伺候素月，沒有機會跟著一起來。未免是個小小的遺憾。

　　錦蓮首次坐長途馬車，一開始還嘰嘰喳喳興奮個不停，時間一長，就有點經受不住馬車的顛簸，臉色開始蒼白起來。

　　錦繡笑著塞了塊薄薄的生薑片到錦蓮口中，那辛辣的味道一下子彌漫了整個口腔，頓時頭腦就清醒了不少。

　　錦蓮感激的看了錦繡一眼，問道：「錦繡，得多長時間才能到京城？」

　　錦繡不緊不慢的吐出兩個字：「兩天！」

　　不出所料，錦蓮沮喪的耷拉了腦袋，再也沒了一開始出發的興奮。

　　好不容易熬了兩天，等到了京城的時候，錦蓮根本沒有力氣看外邊是個什麼樣子，暈暈乎乎的就跟著眾人一起進了府裡。

　　一切安頓下來之後，錦繡也覺得渾身疲乏。奈何沒將主子伺候好之前，丫鬟們是沒有休息的權利的，也只能硬撐著和如玉一起陪著沈氏到老夫人那裡去請安。

　　老夫人見了沈氏，頗為歡喜，說起了二小姐回門時候的事情來。

　　沈氏一聽這個話題兩眼頓時亮了，恨不得將耳朵豎的更長些，一個字都不漏掉才好。

　　老夫人何等的精明厲害，幾句話一問，就覺察出不對勁來，試探性的問道：「照你這麼說，雲啟的媳婦剛生了個小哥兒？那你怎的抽出空來到京城來了？」

　　沈氏早料到老夫人會這麼問，把想好的藉口說了出來，自然是家中有人照料，無需她在一邊盯著。然後思女心切之類的。

　　老夫人犀利的目光掃了沈氏一眼，似笑非笑的問道：「文倫也同意你到京城來看鳳兒？」

　　沈氏不慌不忙的點點頭：「老爺親口允過的。」

　　錦繡算是領教了什麼叫說話不打草稿。瞧這鎮定這表情，任誰也看不出沈氏在胡扯，更不可能看的出夫妻倆為此大吵過一架的痕跡。

　　老夫人也不多追問，笑了笑，便提起了別的話題。

　　當晚，沈氏便留在了老夫人這裡用了晚飯。大老爺大夫人和三老爺三夫人都來了，自然也有少爺小姐們出席。

　　錦繡毫不意外的再次遇到了陸雲霄大少爺。

　　陸雲霄的目光在瞄到錦繡的那一剎那頓時亮了起來，嘴角浮起了淺淺的笑容，一整個晚上，至少也朝錦繡多看了五六次。

　　沒辦法，一共就這麼一大圓桌子人坐下來吃飯，錦繡得站在沈氏後面為她布菜什麼的。而陸雲霄作為長房長子，是必然的列席人選之一。恰巧又坐在沈氏的對面，想裝著看不見都不成。

　　沈氏得應付妯娌和叔伯們，因此顧不上留意陸雲霄對身後錦繡的目光灼灼，也顧不上錦繡的低頭斂眉左躲右閃。

　　直到散了筵席，回了院子休息了，沈氏才想起這茬事情來，問了句：「錦繡，雲霄今兒個晚上一直朝你看，看來倒是還沒忘了你呢！」

　　錦繡連連苦笑，對沈氏的打趣也無可奈何：「夫人，您就別拿奴婢開心了。」

　　沈氏哈哈一笑，總算沒繼續打趣下去，洗洗便安睡了。

　　說來也怪，和陸文倫吵了一架近乎負氣的跑到了京城來，沈氏的心情居然不錯。一想到陸文倫會有的暴跳如雷和二姨娘必然會有的懊惱，沈氏就覺得暢快之極。

　　做一個合格的主母太久太久了，早忘記了任性而為是什麼滋味。偶一為之，也是個另類的體驗。

　　至於後續會發展成什麼樣子，沈氏此刻不願多想。

　　錦繡和錦蓮住了一個屋子，各自趴在床上說著悄悄話。

　　錦蓮聽錦繡訴苦一番之後，笑個不停：「好錦繡，你的桃花運可真足。先有二少爺，再有雲霄大少爺，老天，這可是別人求都求不來的好事情，你怎的就不肯呢！不管跟了誰，日後都有吃喝不愁的好日子，真的不想考慮考慮？」

　　陸雲霄，陸家的長房長子，陸家的嫡孫，這些頭銜多誘人啊！若是跟了陸雲霄，可真的是一飛沖天了。

　　錦繡翻了個白眼，她才不要考慮。

　　若是看相貌人品性情，二少爺豈不是更好的選擇？

　　不管怎樣，二少爺還算有情有義，比起那些風流好色的公子哥要強的多了。

　　陸雲霄這種男人根本是男人中的極品，劣根性太重，有著良好家世培養出的優越感，哪裡懂得什麼叫尊重女性。

　　一想起他輕浮的目光，錦繡的氣就不打一處來，撇嘴說道：「我可沒看出他有什麼地方好，聽說他身邊的通房丫鬟很多。最可氣的是，好多通房丫鬟最後都被打發出府了，哪裡還有什麼好下場。」

　　錦蓮一想也是，連連點頭：「你說的是，雲霄少爺這方面可太不靠譜了，還不如我們府裡的大少爺和二少爺。」

　　至少大少爺和二少爺對身邊的通房丫鬟還算有些情義，不至於隨便打發誰出府。失身於主子的通房丫鬟再被打發出府的話，下場都好不到哪裡去的。

　　錦繡歎了口氣，發愁著接下來的日子該怎麼避開陸雲霄。

　　照著沈氏的架勢，這次絕不會輕易的回揚州，還不知道要早京城住上多久。這來來往往的接觸的機會不算少，也就意味著她見到陸雲霄的機會會更多。

　　萬一陸雲霄不死心的再來勾搭她怎麼辦？

　　就算她不肯理睬，也堵不住悠悠眾口，極容易落人話柄。

　　再說了，這裡是京城老宅，是陸雲霄的地盤。又有大老爺大夫人甚至老夫人為陸雲霄撐腰，誰知道沈氏還肯不肯像以前那般護著她？

　　想到這兒，錦繡頓時愁上加愁。

　　想來想去，也沒什麼好法子解除此困境，也只得暫時走一步看一步盡力避開了。錦蓮開解了幾句，也知道自己幫不上忙，索性跟著一起歎息發愁起來。

力寶龍

卷四　一等丫鬟　第四百零四章　對策

　　果然沒出所料，接下來的幾天裡，錦繡和陸雲霄見面的機會絕不算少。

　　沈氏要麼去老夫人那裡待著，要麼就是去大夫人三夫人那裡坐坐。再加上時常聚在一起吃午飯晚飯什麼的，想避而不見都不可能。

　　好在人多口雜，陸雲霄一時半會還找不到和錦繡說話的機會。不過，對一個調情高手來說，光是一個輕佻的挑眉一個魅力的微笑，也足夠引的懷春少女的芳心蠢蠢欲動了。

　　錦繡偶一抬頭，就會看到陸雲霄的桃花眼對著她放電。

　　美男的誘惑要堅決抵制住，所以，錦繡一律不為所動的端著臉孔，假裝看不出陸雲霄的別有用心。

　　反正，他沒機會和自己說話，她不搭理他的勾引就是了。

　　大少奶奶難得回京一次，沈氏溫和的允了大少爺陪著大少奶奶回了趟娘家。

　　大少奶奶高興之餘，不免投桃報李一番，回了娘家之後，便去找了二小姐，告知了二小姐沈氏到了京城的消息。

　　二小姐既激動又興奮，恨不得立刻就回來看看母親才好。

　　好不容易熬到了新婚滿月的那一天，二小姐和新姑爺李崚便備了厚厚的禮物，坐著轎子就回了陸府。

　　早得了準信的沈氏一直在門口守著，焦急不安的等著。

　　如玉勸了幾次：「夫人，有我和錦繡在這裡守著就是，您還是先回院子裡等消息吧！」

　　沈氏卻顧不得貴婦人的堅持，硬是要守著門口等。

　　待老遠的看到李崚騎著駿馬的身影時，激動的差點淚灑當場。

　　母女見面時候的激動與欣喜，讓錦繡看了唏噓不已。母女之間深厚的感情在這一刻表露無疑，二小姐淚水漣漣，沈氏的眼中也是淚花閃現，若不是顧及新姑爺也在一邊。只怕早就抱頭痛哭起來。

　　大少爺笑著上前招呼著李崚進了陸府，沈氏心情稍稍平復下來，緊緊拉著二小姐的手進去說話。

　　老夫人早在屋子裡候著了，等二小姐和姑爺去請過了安，立刻吩咐廚房精心準備好酒好菜。

　　錦繡悄悄的打量二小姐，發現新婚不久的二小姐榮光煥發，略顯蒼白的臉孔盡是初為人婦的豔色，顯得楚楚動人。

　　看來，二小姐的新婚生活很幸福嘛！

　　李崚性子活潑，極愛說話。和大少爺聊的很是投機。陸雲霄等幾個少爺一起出來陪客，少爺們那裡的熱鬧不必多說。

　　而二小姐這一邊，沈氏噓寒問暖問長問短不說。還有大夫人和三夫人在一邊不時的插嘴逗趣，也很是和睦熱鬧。

　　丫鬟們之間也有一番熱鬧。

　　錦蓮見了素心，高興的兩眼都快放光了，好不容易等到了主子們說話的空閒，偷偷的扯了素心到一邊說話。

　　素心比以前更顯得穩重。舉手投足含蓄優雅，見了錦蓮也很開心，兩人手拉著手說的極為熱乎。

　　在這樣的情況下，錦繡很識趣的不去做電燈泡，沒有過去湊熱鬧，而是拉了錦霞到一邊竊竊私語。

　　錦霞喜滋滋的說起了在李家的生活：「……姑爺待我們小姐可好了。哦，不，現在應該是叫少奶奶了。少奶奶吩咐素心姐幫著管理院子裡的雜事。我主要是伺候少奶奶的生活起居……」

　　錦霞說話時神采飛揚，顧盼間頗有意氣風發之感。

　　錦繡微笑傾聽，二小姐初為人婦，暫時還未接觸到那些糟心的事情，所以。生活甜蜜幸福。身邊的丫鬟也跟著過上了安樂的舒坦日子，雖然忙碌了些。不過，樂在其中就是了。

　　錦霞說著說著，才發現錦繡一直含笑傾聽，基本上沒插什麼嘴，頓時有了聯想。赧然的說道：「錦繡，我說了這麼多，你一定聽的煩了吧！」

　　事實上，錦霞認為是自己的幸福日子刺激到了錦繡，才導致錦繡的沉默寡言。因此，便顯得有些心虛和歉意來。

　　錦繡當然察覺出了錦霞未出口的潛臺詞，笑著搖搖頭：「沒有沒有，我聽的正開心呢！繼續說，沒關係的。」

　　既然錦繡都表示不介意了，錦霞索性不客氣的誇誇其談起來。

　　錦繡邊聽邊笑，看來，京城的生活確實很精彩啊！錦霞可比以前話多了呢！想來定是日子過的愜意愉快。

　　午飯過後，沈氏特地拉了二小姐到屋子裡說些私密的悄悄話。至於姑爺嘛，自有大少爺他們陪著說話解悶。

　　丫鬟們又開始忙碌起來了，少爺們在一起說話，總得有人端茶送水吧！

　　錦繡特意避開了陸雲霄那邊，專注的給姑爺李崚續上茶水。

　　陸雲霄忍了好幾天，終於忍不住開口和錦繡說話了：「錦繡，怎的不來替我續杯茶水？」

　　他特意把杯子裡的茶水喝的乾乾淨淨。就在等著錦繡主動過去給自己添茶水呢，孰料錦繡走來走去，就是故意不正眼看他。陸雲霄索性直接說出了口，利用少爺的職權來騷擾……呃，不對，是關注一下錦繡。

　　錦繡連忙扯出笑容，快速的過來添了茶水，笑著連連道歉：「奴婢該死，奴婢該死，居然沒留意您茶杯裡沒茶水了。」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錦繡再不情願再不高興也不敢當眾違抗主子的命令，只得滿臉堆笑的過去伺候。

　　陸雲霄大模大樣的揮揮手，然後很自然的吩咐錦繡站在自己身後，別想歪了哦，方便隨時續茶水罷了。

　　如玉在一邊偷笑，這滿屋子的丫鬟都在，包括陸雲霄本人也帶了隨身伺候的丫鬟過來，陸雲霄偏偏點名讓錦繡過去，這種關注也太顯眼一點點了吧！嘖嘖，有八卦哦！

　　再看陸雲霄，目光總不時的就往身邊的錦繡飄過去，稍微留心一點的，都能看出陸雲霄對錦繡的異常態度來了。

　　陸雲霄確實在欣賞錦繡。

　　錦繡身為沈氏身邊最為得寵的丫鬟，份例的東西自然不差，每季發的布料都是上等的。經過錦繡巧手縫製後，就成了做工精細別出心裁的衣裳。今天穿的就是新做好的衣裳，粉紅短儒外套淺黃罩衣，下身是長長的靛青色長裙，上面繡了精緻的荷花圖案，襯托的錦繡如出水芙蓉般亭亭玉立。在一屋子的丫鬟裡極為惹眼。

　　就連姑爺李崚，也不由得多看了錦繡兩眼，暗暗驚歎錦繡的美貌。

　　錦繡年齡漸長，容貌越發的美麗，身姿窈窕有致，打扮得體，含而不露的微笑愈發顯得迷人。哪個男人見了不想多看上兩眼？

　　只是，陸雲霞看的頻率「稍微」頻繁了一些些罷了。

　　大少爺看了這情景，不由得會心一笑，眼睛不由自主的往依人那邊看了過去。

　　大少奶奶對這個最是敏感，見大少爺盯著身邊的依人看，心裡一陣不舒坦。大庭廣眾之下，又不好發脾氣，只能強自忍耐了下來。

　　當日為了爭寵，大少奶奶特地抬了身邊的可人做通房丫鬟。本想著借著可人，打壓掉素月的氣焰。沒曾想，素月的地位沒見得動搖，卻又給自己填了堵。種種事情不談也罷，總之，可人現在成了大少奶奶的心頭刺。

　　可人的問題還沒妥善解決，沒想到大少爺的目光又盯到依人身上去了。

　　待大少奶奶察覺出苗頭不對時，大少爺居然親自張口提出了要依人做通房的要求。

　　又驚又惱的大少奶奶毫不猶豫的就拒絕了。哼，有前車之鑒在，她怎麼可能輕易的再為自己找一個添堵的。

　　大少爺卻沒有就此死心，依舊在打依人的主意。瞧這色迷迷的眼神，簡直讓人看的揪心極了。

　　依人站在大少奶奶旁邊，自然看出大少奶奶的臉色是何等的難看，壓根不敢吱聲，心裡卻是喜滋滋的。

　　只要大少爺保持著對她的興趣，那麼她的美夢遲早會成真的。

　　哪個少女不懷春？依人早把一顆芳心放到了大少爺身上，可偏偏眼睜睜的看著可人先爬上了大少爺的床，得了恩寵生了兒子。好在可人身子不佳，天天養病。若是就此一飛沖天做了姨娘，依人的心裡就更憋屈了。

　　所以，依人早暗自下了決心，要趁著這大好時機達成心願。不然，若是這麼硬生生的等下去，也不知道等到猴年馬月少奶奶才會想起她來……

　　一個女子最美的年華不過就是這幾年而已啊！

　　大少爺會對依人上心，其中自然有一部分原因是來自依人本身。不需要做別的，只要不時的獻獻殷勤，眼神溫柔似水，身姿款擺如柳，這樣一個美貌溫柔的女子天天在你面前晃悠，作為男人，能不動心麼？

　　大少爺和依人的眉來眼去暫且不說，單說陸雲霄和錦繡的互動好了。

　　陸雲霄親口吩咐過錦繡要在一邊伺候，錦繡不得不憋屈的站在一邊。心裡不痛快，還得強裝出笑臉，這滋味可真不好受。所以，錦繡故意不停的往陸雲霄大少爺的杯子裡添茶水。

　　美人兒親自添的茶水能不喝麼？

　　當然不能。

　　所以，陸雲霄在不知不覺中喝了一杯又一杯。那個，喝的多了，難免就要方便一下。再要顏面，也不能不方便。

　　陸雲霄訕訕的告退，如廁去了。

　　錦繡偷樂，笑眯眯的站回了如玉的身邊，心情大好。

力寶龍

卷四　一等丫鬟　第四百零五章　如願

　　之後，如玉逼問了錦繡好幾次，可錦繡就是堅決不承認陸雲霄對自己有意的事實。

　　如玉拿守口如瓶的錦繡沒法子了，歎道：「算了算了，不承認也罷。總之，事實擺在那裡。有眼睛的都看出來了。」語氣中不乏一絲羨慕。

　　如玉年齡不小了，早就開始思考婚嫁一事。

　　眼看著周圍同齡的丫鬟們一個個的有了歸宿，如玉不著急才是怪事。偏偏如玉眼光奇高，一般的人才看不上。看的上的，又大多娶妻生子了。想找個合意的，真不是件簡單容易的事情呢！

　　錦繡也常為丫鬟們的命運感慨。丫鬟們到了適婚年齡後，可以選擇的範圍其實很狹窄。大多是嫁給家生子，好一些的，也不過是嫁個管事級別的。若是想嫁個家世好的，基本上就得做填房做小妾。

　　難怪丫鬟們都視做通房丫鬟為最佳出路呢！

　　好在沈氏對如玉的婚事挺上心，一心想為伺候了自己幾年的大丫鬟找一門如意的親事。如玉也是心知肚明，自然感激不盡。

　　錦繡笑著將話題扯到了如玉本人身上，如玉的注意力被吸引了開去，然後順理成章的把陸雲霄這個敏感話題拋到了腦後。

　　沈氏自打見過了女兒之後，心情大好。

　　女兒嫁的好，過的好，姑爺對她也好，還有什麼比這個更讓做母親的高興的？

　　只可惜，沈氏暢快的心情沒有維持太久，就被大少爺大少奶奶的問題弄的頭痛不已。

　　也不知依人是怎麼入了大少爺的眼，總之，大少爺堅持要納了依人不可。

　　依人是大少奶奶的陪嫁丫鬟，大少爺想納了她，總得經過大少奶奶的允許才行。若是換了個陸府的丫鬟。只怕大少爺早來個「先下手為強」了。

　　大少奶奶惱怒之下，狠狠的罰了依人一通。

　　依人倒也是個捺的住性子的，在大少奶奶面前跪了一晚，只是求饒。

　　大少爺一心疼，大少奶奶就怒了，夫妻倆吵架在所難免。

　　女人慣愛犯的毛病是，一吵架了，就要把昨天的前天的乃至去年的前年的所有不痛快的事情都拿出來晾一遭。吵的動靜自然小不到哪兒去。

　　院子就這麼大，這樣的動靜自然驚動了沈氏。

　　沈氏惱怒不已，又氣兒子不爭氣。又是不滿兒媳的小心眼。

　　陪嫁丫鬟本就是通房丫鬟的最佳人選，既然是自己帶來的丫鬟，為什麼還如此不放心？這心胸未免狹窄了些。

　　在這種時候。沈氏自然而然的偏向了自己的兒子。絲毫沒有想起當年的自己壓根沒有讓陪嫁丫鬟做通房的念頭。

　　呃……立場不同，想法也就不同嘛！可以諒解的。

　　這八卦讓所有的丫鬟都跟著沸騰起來。這次跟著來的丫鬟不算多，除了沈氏院子裡的，剩下的幾個則都是大少爺院子的丫鬟。碰面的機會極多，見面後的話題基本上只有這一個。

　　錦繡忽的想起了待在揚州的素月。

　　不知道素月得知了這樣的消息之後。心裡會是何等感受……

　　錦繡在這裡生活了這麼久，努力的把自己變成和周圍丫鬟同樣的人，可是每遇到這種時刻，她就能覺察自己和周圍人的格格不入。

　　哪怕她也在笑著說閒話，哪怕她也表現的興致勃勃，可在心底的深處。她討厭少爺們理所當然的認定這是對丫鬟的恩賜。

　　哼，做少爺就了不起了麼？就能認定丫鬟們對這樣的事情一定是心甘情願的麼？

　　當然，依人確實是願意的。這一點。不僅是大少爺知道，就是大少奶奶也是清楚的。

　　所以，錦繡自嘲的一笑。天下本無事，庸人自擾之。人家一個願打，一個願挨。自己在這兒憤慨個什麼勁兒。

　　從沈氏處理此事的態度上，錦繡可以斷定。不出三天，大少爺必能如願以償。

　　這不明白著的麼？首先，沈氏裝模作樣的先把大少爺喊了過來訓斥了一通。看似凶巴巴的訓斥，仔細一分析，就能聽出沈氏的真正意思來了。

　　不信，你聽：

　　「……男兒當以學業為重，怎麼能天天盡是繞著閨房轉。素月和可人還不夠麼？居然把主意打到依人身上來了。哼，我且告訴你，此事少奶奶不點頭，你想都別想……」

　　象徵性的責駡幾句，最後那句表態不過是安撫大少奶奶罷了。

　　大少爺被罵的垂頭喪氣。

　　接著，沈氏又和顏悅色的喊了大少奶奶到屋子裡說話——其實就是變相的思想教育去了。

　　大少奶奶面對著婆婆，一肚子苦也沒地方申訴，只是不停的抹眼淚。

　　沈氏沖錦繡使了個眼色，錦繡連忙識趣的擰了條毛巾給大少奶奶擦臉。

　　待大少奶奶心情平靜了些，沈氏才委婉的說道：「你們夫妻之事，我本不該隨意插手。只是這兒是京城，有老太太在，還有大房三房的人，都在盯著我們。一個不好，就會讓人看了笑話。說話做事務必小心些，你說呢？」

　　大少奶奶還有什麼可說的？婆婆句句占著理字，想辯駁也找不出合適的話語來，嘴唇動了動，最終只是低頭應了句：「母親說的是。」

　　沈氏來了精神，先好意安撫了大少奶奶一通，接著就親切的回憶起大少爺小時候的趣事，順便提了提陸老爺當年的風流趣事，很隱晦的暗示當家主母都是這麼忍著過來的。

　　大少奶奶機靈通透，不可能聽不出其中暗含的深意。一張俏臉隱隱的泛白，雙手緊緊的在寬大的袖子裡握緊，

　　「……你如今有了嫻姐兒，又有了遠哥兒，得將心思多放些到孩子身上。首要大事就是把孩子管教好了。至於其他的事情，也該淡定些……」

　　聽到後來，大少奶奶只有點頭稱是的份兒。

　　沈氏果然高杆厲害，從頭到尾都沒提依人的名字，又把自己的意思表達的很清楚很明顯。

　　大少奶奶若是裝傻充愣，不肯答應此事的話，婆媳兩個也不會撕破了臉。就算心裡不痛快，面上還是和諧愉快的。

　　現在，輪到大少奶奶左右為難了。

　　依著她的心意，她肯定是不同意的。依人比可人更多了三分心計和隱忍，「忠心」這個東西最禁不住考驗，誰知道日後依人會不會學著可人一般背後給她來上一刀？

　　可不答應，又會惹惱了丈夫和婆婆。

　　女子一生所求，不過是有個疼愛自己的丈夫有幾個聽話可心的孩子，上下關係都融洽順暢。她如今有了孩子傍身，和婆婆相處的也還算過得去。若是因為此事和丈夫婆婆的關係都鬧的僵了，對未來又有何好處？

　　罷了罷了，不過是一個丫鬟。本就打算預備著給丈夫做通房的，早一點遲一點也沒什麼區別。

　　反正有素月和可人了，再來一個依人也不算什麼大不了的。

　　就算依人日後有了什麼異動，賣身契也在她手裡，想整治也方便……

　　大少爺得了沈氏的指點，很乖覺的等了大少奶奶回屋子，好生的哄了一番之後，終於得了大少奶奶的點頭。

　　大少爺高興自不必說，依人心願得償，分外的滿足。

　　大少奶奶又親自推了個女子到自己丈夫的床上，心情複雜可以想見。

　　依人果然伶俐的很，撲通一聲就跪了下來，恭恭敬敬的給大少奶奶磕頭，堅定的表明自己的立場：「少奶奶，奴婢永遠是您身邊的人。以後絕不會做出任何惹您不高興的事情。不管您要奴婢做什麼，奴婢都絕無二話。」

　　聽了這樣表忠心的話，大少奶奶的反應卻很平淡，扯了嘴角露出一絲笑容，點了點頭。

　　忠心？丫鬟們哪一個才是忠心的？

　　伺候了自己多年的可人也是忠心的，可時間久了，那忠心就漸漸變了味道。最後事情演變到這樣的地步，當初的自己怎麼可能料到？

　　依人似是料到大少奶奶在想些什麼，毫不遲疑的說道：「少奶奶，奴婢絕不會像可人那般。還請少奶奶相信奴婢。」

　　大少奶奶淡淡的說道：「可人最大的錯誤，是背著我偷偷停了避子湯藥。若不是念在她伺候我多年的情分上，我絕不會容許她生下孩子。你給我記好了，此事絕不能犯。我沒有耐心再包容這樣的錯誤。」

　　依人磕頭謝恩，然後，當晚就開了臉和大少爺同了房。

　　錦繡見身邊的丫鬟們都去送了賀禮，不能免俗的也在第二日去給依人道喜。順便肉痛的包了一封大大的紅包送了過去。

　　做到了這個位置，出手再小氣可就說不過去了。更何況，對方是榮登通房寶座的依人。賀禮少了根本拿不出手。

　　依人初為婦人，本就水靈的臉蛋更添一層豔色，不掩喜色的受了各人的道喜。

　　然後頗不好意思的說道：「多謝姐妹們來給我道喜，我還得去伺候少奶奶，日後有空再陪姐妹們聊天。」

　　錦蓮心直口快，不由得冒出了一句：「今兒個還要去伺候少奶奶啊！總該休息一天半日的吧！」

　　在場的幾個丫鬟目光齊刷刷的往錦蓮看了過來。

　　錦蓮頓知失言，赧然的低頭，暗暗悔恨自己這張嘴說話太快，怎麼會說出這種不經大腦的話來？

　　這不擺明了是在抱怨大少奶奶不近人情嘛！

力寶龍

卷四　一等丫鬟　第四百零六章　做媒

　　依人卻是不慌不忙的一笑：「少奶奶昨日就囑咐過我，讓我休息兩日。只是平日裡少奶奶都是我伺候的，我怕別人伺候不周到。說來，都怪我心胸狹窄，唯恐少奶奶更喜歡別的丫鬟伺候呢！」

　　這一番連說帶笑，不僅為少奶奶維護了顏面，更是顯示了自己的忠心。兼替錦蓮的失言解了圍，言詞不失幽默，果然高明之極。

　　丫鬟們都聽的會心一笑，紛紛告辭。

　　出了屋子之後，錦蓮在錦繡面前嘟噥道：「錦繡，你說我是不是太沒有腦子了，剛才怎麼冒出那樣不知道好歹的話來。好在依人能說會道，不然，我今兒個可就難看了。」

　　錦繡撲哧一笑，錦蓮倒是坦白直率，評價自己也是毫不客氣極為到位啊！

　　這一小插曲過了之後，大少爺和大少奶奶相安無事。

　　眼看著沈氏絲毫沒有動身回揚州的意思，老夫人心裡覺得奇怪，算算日子，再有五六天就到耀哥兒滿月了。沈氏這麼在京城耗著，豈不是會錯過了耀哥兒的滿月筵席？

　　掂量了一番過後，老夫人便趁著沈氏給她請安之際，提起了此事。

　　沈氏楞了一楞，笑著說道：「有二姨娘在，定會把此事操辦的妥妥當當。兒媳在不在也沒什麼關係的。」

　　沈氏和二姨娘之間的矛盾不是三言兩語能說的清的，老夫人心知肚明這是沈氏的賭氣話，卻只當做不知，笑著說道：「這話可說的不在理，依我看，你還是快些回去才是。待耀哥兒滿月酒忙完了，你來這邊住上一年半載都行。這種事情，沒有你這個當家主母出面。哪裡能辦的好。」

　　話已說到這份上，沈氏就是想裝傻充愣也不行了，只得強笑著應了。心裡的懊惱就別提了。

　　好在沒有長期和婆婆住在一起，不然事事都這麼插手過問，也太讓人憋屈了。

　　沈氏心裡抱怨個不停，渾然忘卻了自己也是這樣一個婆婆。

　　老夫人瞄了如玉一眼，笑著說道：「如玉年齡也不小了，怎的還沒許人？」

　　如玉沒想到老夫人會關注到自己，一時之間又驚又喜，飄飄然不知東南西北。

　　沈氏笑道：「這丫頭在我身邊伺候了這麼多年。一直是個知冷知熱的。兒媳想著給她找門好親事，一直沒挑到合意的呢！」

　　老夫人閑閑一笑，說道：「前些日子。陸記酒樓的大掌櫃來跟我提了一事，說是想為他的兒子求個親事。我應下了，卻沒找到合意的。」然後，瞄了如玉一眼，用意不言而明。

　　沈氏立刻明白過來。感情老夫人是看好如玉了。

　　也難怪，老夫人身邊的大丫鬟大多發配了婚事。適齡的當中，有如玉這般相貌性情的卻是沒有。

　　這個王大掌櫃，沈氏也是知道一二的。

　　陸家名下的產業當中，涉及各門各類的生意，這個酒樓的大掌櫃極善經營。把酒樓打理的有聲有色，堪稱是陸家最賺錢的產業之一。因此，在老夫人面前也是頗有幾分顏面的。

　　王掌櫃的兒子一直在酒樓裡做事。主要做些採買的活兒。如今年齡也已經過了二十，一直想找個漂亮能幹的丫鬟做媳婦，這才親自求到了老夫人面前來。

　　老夫人瞄來瞄去，就相中了如玉了。

　　如玉何等機靈，立刻聽出了老夫人的言下之意。心裡迅速的盤算了起來。

　　京城乃天子腳下，富庶繁榮不必細說。揚州雖然是繁華之地。比起京城來還是差的遠。若是能嫁到京城來，如玉心裡也是滿意的。

　　就是不知道對方的相貌人品如何……

　　沈氏稍微一掂量，便笑著說道：「母親既然開了口，那必定是不錯的。如玉，還不快過來謝恩？」

　　不管對方相貌人品怎麼樣，老夫人既然開口了，做兒媳根本不好推辭。若是不應承下來，豈不是懷疑老夫人的眼光了？再者，挑了這麼長時間也沒有合意的，說不準如玉的真正姻緣就在京城呢！

　　這就定下來了？

　　如玉暈乎乎的上前磕頭謝恩，一時之間，心裡也不知是何感覺。

　　老夫人笑眯眯的囑咐道：「既然應了，那如玉的親事就由我來操辦。如玉也不算小了，早些嫁過去才好。我看，就讓如玉在我身邊待些時日，過段日子，再從我院子出嫁，你看怎麼樣？」

　　這次，不用沈氏多說，如玉立刻重重的磕頭謝恩。

　　老夫人願意為她親自操辦此事，這是何等的榮耀。若不是看重自己，就定然是很看重王掌櫃才會給這樣的體面了。

　　此刻，如玉下了決心，不管對方長的什麼模樣，就算醜一點她也認了。

　　沈氏也頗覺得臉上有光，頓時笑著說道：「多謝母親，這可給兒媳省了一筆呢！」老夫人這麼說了，免不了要為如玉添置些嫁妝，讓如玉風光出嫁。沈氏自然不會省了自己的那一份心意，不過說了打趣罷了。

　　老夫人呵呵一笑，心中的事情算是了結了一樁。

　　從老夫人院子出來，如玉走路仍然是輕飄飄的。

　　錦繡悄悄的低聲笑道：「如玉姐，恭喜你了。」

　　如玉絲毫不掩飾心裡的喜悅和羞澀，臉上盡是笑意。

　　等回了院子，素秋素琪還有錦蓮團團圍住了如玉，紛紛道喜不停。老夫人親自做的媒啊，這是何等的榮耀。而且是由老夫人親自幫著操持此事，這等體面，就算是過了十年二十年，也足夠如玉驕傲一把的。

　　沈氏笑吟吟的坐下，說道：「如玉，這也是你的造化了。那王掌櫃生性精明能幹，他兒子也不會差到哪裡去，不然，也做不了採買的活兒。你能找到這樣的歸宿，我心裡總算能放心了。」

　　最重要的是，王掌櫃是老夫人一手提拔起來的親信人物，他的兒子王長生的前途也定然不會差。也算如玉有福氣了。

　　如玉磕頭給沈氏謝恩：「夫人，多謝您對奴婢多年的栽培。奴婢有今日，都是托了您的洪福。今後，還請您多多保重身子，奴婢不能再伺候您了……」說著說著，眼淚就流了出來。

　　相處多年，主僕感情自然深厚。莫說是如玉，就連沈氏一想到如玉就此被留在了京城，心裡也是酸溜溜的不是個滋味。見如玉哀哀的哭泣，沈氏的眼眶也有些濕潤。

　　錦繡心裡也酸酸的，往日裡和如玉相處的不錯，就算彼此有些算計，到底相處了幾年有了感情。陡然面臨分別，心裡還真的挺不是個滋味呢！

　　再看素秋和素琪，也在不停的用帕子擦眼角。

　　沈氏被這氣氛感染，一時之間，很是傷感，喊了如玉到身邊，攥著如玉的手，細細的囑咐如玉日後要注意的事項。

　　在老夫人這裡待嫁，按著老夫人做事雷厲風行的脾氣，絕不會超過一個月就要嫁過去了。安心在屋子裡待著，儘量低調安靜些。不要多嘴多舌，和老夫人說話一定要注意分寸等等等等。

　　如玉含淚聽著沈氏的囑咐，心裡的感動就別提了。

　　因為沈氏來之前沒有這樣的準備，因此身邊沒有什麼特別合適的東西給如玉做嫁妝，便慷慨的應諾，等一回揚州，就派人快馬送過來。

　　如玉哽咽的說道：「夫人，奴婢什麼都不要，能伺候您，是奴婢幾輩子修來的福氣。」

　　沈氏慈愛的一笑：「你這傻丫頭，你是我身邊的大丫鬟，出嫁的時候怎麼能寒酸？放心吧，到時候我不能親自來給你送嫁，不過，我會讓朱嬤嬤替我過來的。該給你的東西，一樣都不會少的。」

　　再加上老夫人這一邊的賞賜，如玉的豐厚嫁妝是肯定的了。

　　主僕這麼一煽情，旁邊的丫鬟在感動之餘，紛紛起了羨慕之心。

　　他日，到了自己出嫁的時候，也會有如此的待遇麼？

　　如玉當晚執意要值夜，錦繡很體諒如玉的心情，離別在即，定是想和沈氏說些知心話吧！所以，很痛快的就把值夜的機會讓給了如玉。

　　錦蓮無心睡覺，用手托著下巴感慨道：「錦繡，如玉姐可真是好福氣。」

　　那語氣裡飽含的羨慕讓錦繡聽了啞然失笑。

　　從丫鬟們的角度來看，如玉確實是很有福氣的。畢竟，極少有丫鬟能有這樣的榮耀，能從老夫人的院子裡出嫁。事實上，老夫人這麼允諾也是正常的，不然，總不能因為丫鬟的出嫁就讓沈氏一直留在京城吧！既然沈氏要回揚州，那麼就只能由自己來操辦此事了。

　　只是，那個王長生究竟長相如何，性情如何，誰也不知道。

　　萬一他是長了滿臉的麻子或是有其他的隱疾怎麼辦？

　　萬一他脾氣暴躁愛罵人愛打人怎麼辦？

　　萬一他愛喝酒愛賭錢愛逛窯子怎麼辦？

　　萬一……

　　這些，誰都不清楚。

　　未來是個未知數，如玉也只能懷著忐忑不安的心，等待著蓋頭掀開的那一刻，才能知道對方究竟是何模樣。

　　盲婚啞嫁，也只能如此。

　　捫心自問，她還真的沒法子接受這樣的命運。就算沒時間沒機會也沒可能去培養深厚的感情，至少也得清楚對方相貌脾氣性格吧！

力寶龍

卷四　一等丫鬟　第四百零七章　作態

　　沈氏沒時間繼續在京城逗留，老夫人既然發了話，她就得老老實實的回揚州為耀哥兒操持滿月酒宴去。

　　做兒媳的，聽從婆婆的指示是天經地義的事情。沈氏就是再不情願，也不敢違抗。

　　如玉收拾了衣物之後，就被老夫人身邊的嬤嬤領走了。

　　如玉一步三回頭，依依不捨的樣子讓人看了極為心酸。

　　錦繡心裡卻在惦記著該怎麼送賀禮的事情，這次來的倉促，人人都沒有準備。和如玉相處多年，逢到如玉出嫁此等大事，送的禮物得好好斟酌一番才是。

　　只好等回了揚州之後好好的準備一下，到時候請了朱嬤嬤帶過來就是。

　　收拾好了東西之後，一行人上了馬車。

　　錦繡一想到可以不用再忍受陸雲霄的目光騷擾，心情便十分的愉快。更令人愉快的是，既然如玉的未來有了著落，那麼一等丫鬟的空缺便留了出來。

　　這也就意味著，她很快就能做上一等丫鬟了……

　　錦繡使勁的壓抑住心裡的激動和欣喜，竭力表現出淡然。

　　素秋的心情也是忐忑不安，她和錦繡想到了一塊兒去。這一等丫鬟的位置她也盯了許久，明知道自己的機會不大，可依然是存了些希望。心想著無論如何，也該為自己爭取一下。說不準夫人會一次提拔兩個丫鬟做一等丫鬟呢！

　　在這樣的心情之下，素秋的話少了很多。

　　錦繡被留在了沈氏身邊伺候，一路上加倍的小心仔細。

　　大少爺對大少奶奶的態度明顯的有了改變，分外的殷勤周到，估計跟如願以償的納了依人不無關係。

　　依人身份有了變化，不過，一直老老實實的在大少奶奶身邊伺候著。絲毫沒有怠慢。

　　錦繡冷眼旁觀，心想等一到了揚州，又該有一番熱鬧了。素月和可人還沒消停，再添個依人，也夠大少奶奶糟心的。

　　坐了兩天多的馬車，等到了揚州時，已經是下午時分。

　　門房迅速的跑去通報了幾個姨娘，片刻過後，就見幾個姨娘都到了門口來迎接沈氏。

　　二姨娘是最高興的那一個，耀哥兒還有兩天就滿月了。她正在發愁該怎麼籌備滿月酒呢！這下好了，沈氏回來了，一切名正言順的交由沈氏打理。

　　不是二姨娘不想操辦酒席。關鍵是二少奶奶一直為此不開心，做月子都窩著一肚子火氣，甚至還為此抹過兩次眼淚。

　　是啊，堂堂陸家小少爺的滿月酒，若是沒有沈氏這個主母在操持。豈不是生生的讓別人都看了笑話？更會讓二少奶奶在娘家人面前丟了臉面。怎麼想都是極為不妥。

　　好在，沈氏及時的趕回來了……

　　二少爺穩步上前，恭敬的給沈氏請安：「母親一路勞頓，辛苦了。」

　　做了父親之後，二少爺身上的青澀之氣竟去，已然成了沉穩的男子。舉手投足不失穩重。

　　沈氏趕回來。二少爺自然也是高興的。一方面是對二少奶奶的娘家有了交代，另一方面，卻是有個小小的私心。

　　二少爺不動聲色的打量了沈氏身後的錦繡一眼。心裡的那股思念之情終於稍稍得了慰藉。

　　哪怕不能時常見到，可知道心裡的那個人就在一個院子裡生活，也會覺得安慰。可沈氏這麼一走，錦繡也就跟著走了。

　　悵然若失的思念最是折磨人，待見到那張縈繞心底的恬靜面容時。心底那處空洞洞的地方一下子被填滿了。二少爺的心情大好，臉上露出了微笑。

　　這個時候。誰也不會想到二少爺的笑容會跟沈氏身邊的丫鬟有關，大傢伙兒的注意力都放在沈氏身上呢！

　　錦繡明知二少爺的目光若有若無的在自己的身上打轉，故作不知的扭過頭去和錦蓮說話，順便避開二少爺的視線。

　　錦蓮知曉其中的秘密，會心一笑，很配合的和錦繡說起了悄悄話。

　　待把東西安置好了之後，沈氏未曾休息，便去了二少奶奶那裡探望。

　　再生氣再懊惱也沒有法子，事情已然落到了這等地步，她也無可奈何的回了揚州來。接下來，該做的事情一樣也不能缺了禮數。

　　沈氏笑著進了二少奶奶的屋子。

　　二少奶奶早得知了沈氏回來的消息，心裡正在高興，再見到沈氏這麼快就來探望自己，更是覺得面上有光，立刻要起身下床。

　　沈氏溫和的笑著說道：「你還在月子裡，不要起床了，還是好好的歇著吧！」

　　二少奶奶順勢坐直了身子，錦繡連忙搬來椅子，沈氏坐下之後親切的問起了二少奶奶的身子恢復情況。

　　二少奶奶笑著說道：「多謝母親關心，這些日子多虧有二姨娘天天來照應，兒媳的身子恢復的很好。早已經能下床走動了，只是沒出月子，不讓我出去亂走罷了。」

　　婆媳兩個都是那麼客氣熱情，真是一派其樂融融的景象。

　　二少爺也笑著進了屋子裡來。

　　紫絹連忙搶著端了凳子過去獻殷勤，錦繡不由得暗暗好笑，紫絹也太多心了，自己壓根沒打算去搶這份美差好不好。

　　這些日子，二少爺因為心情好，所以對通房丫鬟們和藹多了。紫絹得了二少爺的笑容之後，飄飄然的回了二少奶奶床邊站好，眼角眉梢都是喜悅。

　　沈氏此刻樂的做好人，笑著說道：「耀哥兒滿月的事情我可沒忘了，特地趕了回來呢！」

　　二少爺和二少奶奶自然表現的感激不盡。

　　錦繡忍住笑意，沈氏不愧是做了這麼多年的當家主母，能屈能伸啊！被老夫人「提點」著才不情願的回了揚州來，可現在處處擺出和善慈愛的祖母架勢，誰還好意思提及前些日子故意跑到了京城的事情？

　　就連陸文倫，只怕也不好再翻舊賬了吧！

　　果然，陸文倫回府之後就知道了沈氏回來的消息，二話不說就到了沈氏的院子裡來。

　　之前吵得那麼厲害，鬧得如此僵硬，乍然見面，彼此頗有些尷尬，一不小心就冷了場。

　　陸文倫不吱聲，沈氏也不說話，就這麼乾巴巴的坐著，讓錦繡在一邊站著也覺得膈應的慌。想了想，只得鼓起勇氣打破僵局，笑著上前詢問：「老爺，您今晚在這兒吃晚飯嗎？奴婢這就吩咐廚房做些好吃的來。」

　　陸文倫對錦繡的印象向來不錯，露出一絲笑容：「人都來了，還能不留著吃晚飯嗎？」

　　錦繡此刻可不敢翻舊賬，陸文倫和沈氏吵起架來，不管不顧的就這麼走的例子可不止一次。連忙陪笑著說道：「是是是，奴婢這就去。」

　　待去廚房吩咐過後，錦繡迅速的回轉。

　　此刻，氣氛稍稍融洽了些。

　　陸文倫咳了咳，先出聲問道：「你去京城見到了鳳兒沒有？」從女兒這個話題入手，最是保險。

　　果然，沈氏露出了笑容，娓娓說起了二小姐回門的事情。

　　陸文倫聽的入神，做為父親，不可能不想念女兒。只是男人的想念不若女子表現的明顯罷了。

　　有了共同的話題之後，氣氛總算融洽了不少。

　　不管怎麼說，開始聊天了就是好事。

　　素秋和錦蓮在一邊，都悄悄鬆了口氣。看來，剛才覺得彆扭不舒坦的人可不止錦繡一個。

　　話匣子一打開，夫妻倆很有默契的將之前吵架的一幕拋到了腦後。

　　陸文倫瞄了周圍一眼，很好奇的問了句：「如玉怎的不在？」

　　沈氏笑著說道：「老爺有所不知，這次去了一趟，倒是把如玉的終身大事解決了，還是老太太親自保的媒呢！」

　　陸文倫頓時來了興致，問起了詳情。

　　沈氏絕口不提回揚州一事也是老夫人的主意，只笑著把老夫人為如玉做媒的事情說了。

　　陸文倫連連點頭：「母親親自保媒，肯定錯不了。」

　　沈氏順勢提起了耀哥兒滿月酒的問題。還有明後兩天時間做準備，時間上稍微倉促了些，好在陸府別的不多就是人多，再多的事情也能忙的過來。

　　陸文倫點頭應道：「要請的客人名單，就由你擬定，明天就記得把請帖準備好了，然後派人送出去。至於待客的酒席，就照著遠哥兒的滿月酒席來辦吧！」

　　沈氏笑容稍微一僵，然後若無其事的點頭應了：「老爺說的是。」果然還是很重視耀哥兒啊！

　　沈氏態度的軟化和變相的妥協讓陸文倫心情好了起來，大度的決定不再追究沈氏之前擅自跑到京城的過錯。

　　對沈氏來說，眼前也只能如此。和丈夫長期的冷戰沒有多少實際的意義，氣也氣過了，彆扭也鬧過了，借著這個臺階下來也好。

　　錦繡笑吟吟的端來晚飯，伺候著沈氏和陸文倫吃晚飯。

　　素秋積極的過來布菜，那熱情周到的服務和殷勤的笑容讓主子看了很是舒心。

　　錦繡隱隱有了感覺，素秋這時候的獻媚自然有其目的，只怕，也是盯準了一等丫鬟的位置了吧……

　　有利益衝突的時候，所謂的友情，就要開始經受嚴厲的考驗。

　　錦繡和素秋的關係向來不錯，可到了此刻，錦繡也不敢擔保自己和素秋會發展到何等地步！

　　誒！名利二字都害人不淺啊！

力寶龍

卷四　一等丫鬟　第四百零八章　一等

　　時間緊，任務重，沈氏一忙碌，丫鬟們都得跟著忙的團團轉。

　　寫請帖，發請帖，制定菜單，採買各式東西，都得要一一過問。沈氏恨不得把自己掰成兩瓣來用才好。

　　在這緊張忙碌的時候，一等丫鬟的問題自然要往後擱置。

　　素秋埋頭做事，和錦繡的話少了不少，並且積極拉攏素琪。據小道消息傳言，素秋還特地在晚上去找了朱嬤嬤。

　　錦繡一聽到這消息，就知道素秋的用意。她定是送了東西給朱嬤嬤，讓朱嬤嬤替她說情了。

　　錦繡有些懊惱著自己下手太慢，素秋已經去找過了，她總不好再去找一次。也罷，這方面就讓讓素秋吧！

　　想起當日沈氏曾給過的承諾，錦繡還是頗有自信的。

　　一等丫鬟的位置，十有八九是她的。別人，想搶也搶不走！

　　她們倆之間的異樣氣氛瞞不過院子裡的丫鬟，一時間，各人都對最後的勝利者是誰給予了極大的關注。

　　素秋自然也有她的優勢。一來，素秋年齡大一些，穩重一些。簡單的來說，就是資格老一些。這選拔丫鬟的是時候，還是很注重丫鬟的資歷問題的。

　　二來，素秋擅於茶道，做事沒有出過什麼差錯，也算是個優秀的丫鬟人才。若不是有錦繡在，估計素秋的美夢也是有成真的可能的。

　　當然，錦繡的人氣更旺些。丫鬟們的眼睛都亮堂的很，以錦繡的優秀出色，以沈氏對錦繡的寵愛程度，錦繡做一等丫鬟的可能性極大。

　　素秋對這一點也心知肚明，因此愈發的不甘心，心想不到最後關頭，絕不能輕易放棄。

　　耀哥兒的滿月酒果然辦的很是熱鬧。比照著當時遠哥兒的滿月酒席的規格，絲毫沒有怠慢了耀哥兒。

　　二少爺笑臉迎客，二少奶奶抱著耀哥兒春風滿面的接受眾人的祝福。二少奶奶的娘家果然來了不少人，給足了二少奶奶面子。

　　大少奶奶自然要幫著招呼客人，燦爛笑容的背後，也不知是何等的淒涼自艾。

　　同樣淒涼自艾的，還有素月。

　　素月怎麼也沒想到，不過是去了京城一趟，依人就順利的上位成功。大少爺有了新人，自然要熱乎一陣子。對她便冷淡了不少。

　　素月的淒苦不必細說，到底要比躺在床上的可人又強一些。

　　可人身子怎麼也養不好，在屋子裡被關了近一年。就算是好好的人，也會被悶出病來，何況是向來愛說愛笑愛熱鬧的可人。

　　可人鬧著要出屋子透氣，這不合理的要求被毫不猶豫的拒絕了。

　　素月沒機會到前面來招呼客人，索性去了可人的屋子裡探望。

　　當看到可人那消瘦憔悴的臉龐時。素月被嚇了一大跳。那豐腴美麗的少女，怎的變成如此枯黃消瘦的樣子了？

　　可人卻認為素月是來看自己的笑話，兩句話沒說，便不客氣的把素月攆出了屋子。

　　素月苦笑不得，搖頭出了屋子，喟然長歎。此時此刻。她哪裡還有心情和可人計較這些口舌之爭。

　　素月最是敏銳，早察覺出了可人生病一事的異常了。

　　剛生下了兒子，便宣佈生了病。所謂的產後病症多種多樣。有人休養了一陣子不治而亡，也有婦人就此落下了毛病，得慢慢調養無法根治。

　　而可人的情況是哪一種，就得看大少奶奶的心意了吧……

　　依人此刻是最幸福風光的那一個，有大少爺的寵愛。有大少奶奶的包容，還有身邊丫鬟的羨慕眼光。這一切，都讓依人感受到了幸福的滋味。只是，依人在這樣的時刻，也沒有得意忘形，依舊小心翼翼的伺候大少奶奶。

　　她可沒忘了可人的前車之鑒，無論何時何地，都要記得不能惹來大少奶奶的嫉妒和不快。這樣才能長久的在院子裡立足啊！

　　大少爺院子裡的事情，錦繡不想操心。她此刻關注的的事情，自然是該給如玉送什麼賀禮。

　　沈氏剛忙完耀哥兒的滿月酒，就想起了如玉待嫁的事情來。特地找來朱嬤嬤商議，打算給如玉備一份嫁妝。

　　丫鬟們被通通攆出了屋子，在外面候著。這也是沈氏的習慣，只要是想和朱嬤嬤說些私密的話了，向來不喜歡有丫鬟在一邊。

　　錦繡很自然的和錦蓮說起了悄悄話。

　　而素秋，則拉了素琪到一邊說話。很自然的分成了兩派。

　　素琪瞄了錦繡一眼，低聲說道：「素秋，夫人和朱嬤嬤在屋子裡商議什麼呢！」

　　素秋也跟著看了錦繡一眼，默不作聲。這事情明擺著呢，既然把她們都攆了出來，自然是要說一等丫鬟的事情嘛！

　　素秋只期盼著，朱嬤嬤能替自己多說說情。為自己增添一些籌碼。

　　素琪自知沒有競爭資格，反而不緊張，悄悄的安撫素秋幾句。素秋淡淡的一笑，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心裡盤算個不停。

　　錦繡心裡的忐忑絲毫不比素秋少。在這樣的關鍵時候，她不緊張也是不可能的。

　　做了這麼多年的美夢，眼看著就要美夢成真了，反而患得患失起來。一時覺得自己十拿九穩，一時又覺得天有不測風雲，若是沈氏被朱嬤嬤說動了，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錦蓮看出錦繡的心不在焉，悄悄的瞟了素秋一眼，然後附耳說道：「錦繡，你不用擔心，該是你的一定是你的。誰也搶不去的。」

　　但願如此吧！錦繡點點頭，強制讓自己鎮定下來。

　　素秋和錦繡的目光偶爾間一接觸，便各自轉了開去。往日的和睦愉快彷彿一夕之間都飛走了，讓人唏噓不已。

　　果然，友情是最禁不起考驗的東西。

　　屋子裡的沈氏和朱嬤嬤，倒是很隨意融洽。兩人討論一番過後，便決定按著當日挽虹出嫁時候的嫁妝給如玉備上一份。

　　沈氏有些悵然的歎了口氣：「一個個的都嫁出去了。」先是挽虹，後是素芸，再後來是如夢，如今又是如玉，伺候自己多年的丫鬟，就這麼一個個的離開了自己。

　　朱嬤嬤安撫道：「夫人不用惋惜，還有老奴一直陪著您呢！」

　　沈氏莞爾一笑。心裡覺得掠過一絲暖意。

　　接著，很自然的說起了一等丫鬟的問題。

　　如玉一走，就有了空缺。一等丫鬟總得要快些定下來才好。千萬不要小看了一等丫鬟，和二等丫鬟只有一字之差，可其中卻大有不同。

　　簡單的來說，一等丫鬟是主子的得力助手，可以代替主子做很多事情。在院子裡是丫鬟中的老大，要統領一整個院子的丫鬟，有權利管教任何一個丫鬟。

　　沈氏身邊從不缺出色的丫鬟，能做到一等丫鬟的，必然是深受寵愛本身又很出色的。

　　朱嬤嬤掂量一番，便含蓄委婉的替素秋說情起來：「……不知夫人屬意哪一個，依著老奴看來，這一等丫鬟，還是要年齡稍微大一些才好。做事穩重細心一些的，還得全心全意伺候夫人，沒有二心的。夫人，您看呢？」

　　那句「年齡稍微大一些」的條件，擺明是針對素秋的。錦繡才十五，怎麼也說不上年齡大吧！

　　素秋和朱嬤嬤的關係一直不錯，從三等丫鬟升到二等丫鬟的時候，就是朱嬤嬤出的力。要論起平日裡對朱嬤嬤的孝敬，估計誰也比不過素秋。

　　沈氏心知肚明，卻笑著說道：「年齡大小倒無所謂，最關鍵是能幫我處理事情。如玉便能幫著我和鋪子裡的掌櫃管事打交道，省了我不少的心。現在，如玉走了，我總得挑一個能接替如玉的。」

　　這麼一說，擺明是更屬意錦繡了。

　　朱嬤嬤是個人精，一聽這語氣，立刻也跟著轉了風向：「夫人說的是，比老奴考慮的可周到多了。錦繡就很不錯，雖然才十五歲，不過，就是比她大兩歲的丫鬟也不如她做事穩重呢！又識字又會看賬本，又忠心又細心，做一等丫鬟再合適不過了。」

　　素秋送了東西是沒錯，可是說到底，還是沈氏的心意最重要。既然沈氏喜歡錦繡屬意錦繡，那麼她再為素秋說情就沒有必要了。說的再多也是白搭，徒惹難看罷了。朱嬤嬤可不會做那等自找難看的事情。

　　既然看穿了沈氏的心意，那這現成的馬屁是不拍白不拍了。朱嬤嬤索性替沈氏說出了心裡話。

　　沈氏很愉快的點頭：「我也覺得錦繡合適呢！」

　　接著，不免贊了錦繡幾句。從相貌到性情再到做事態度，幾乎樣樣都沒的挑。可以算的是陸府最頂尖的丫鬟人才了。

　　朱嬤嬤邊附和邊慶倖，好在她擅於看臉色，態度轉的快啊！

　　說了會兒，沈氏來了興致，吩咐朱嬤嬤把丫鬟們都喊進屋子裡來。

　　朱嬤嬤稍一思索，便明白了過來。看來，沈氏是要趁熱打鐵，今日就把此事定下來。省得身邊的丫鬟心裡疙疙瘩瘩的整日惦記這個呢！

　　朱嬤嬤笑著出了屋子，溫和的說道：「你們幾個都進來，夫人有話跟你們說。」

　　錦繡和素秋的心頓時咯噔了一下，一起提了起來。

　　夫人這個時候，還會說些什麼？

　　肯定是要宣佈一等丫鬟的人選了吧……

力寶龍

卷四　一等丫鬟　第四百零九章　落定

　　朱嬤嬤把各人的臉色都看在眼底，心裡自有計較，卻絲毫不露，笑著說道：「快些進來吧！別讓夫人久等了。」

　　素秋滿懷希望的看了朱嬤嬤一眼，期盼著朱嬤嬤能給個鼓勵安慰的笑容。

　　只可惜，朱嬤嬤對她希冀的目光視為不見，淡淡的瞟了素秋一眼，便轉了開去。

　　素秋心裡頓時一涼，有了不太妙的預感。

　　錦繡希冀的心提的老高，怦怦的亂跳起來。

　　期待了多年的時刻，終於到來。她是否能夠如願以償？

　　沈氏笑著打量站在自己面前的四個二等丫鬟，慢條斯理的說道：「如玉快出嫁了，日後就得待在京城那邊。我身邊少不得再提拔一個一等丫鬟……」

　　一聽到這兒，素秋的心涼了半截。

　　她一直在做著美夢，希望沈氏會提拔兩個一等丫鬟，這樣的話，她的機會還是很大的。若是只有一個名額的話，有錦繡這個強有力的競爭對手在，她一點把握都沒有……

　　素琪瞄了素秋一眼，又看了錦繡一眼，心裡也在掂量：照著這個架勢，看來十有八九是要升了錦繡了。

　　錦蓮從頭到尾都是信心滿滿，事情明擺著，素秋怎麼可能競爭的過錦繡嘛！

　　錦繡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不自覺的屏住了呼吸。

　　沈氏緩緩地繼續說道：「你們都是我身邊的得力丫鬟，不管是哪一個，我都是滿意的。不過，做一等丫鬟，得會識字看賬本，以便日後替我打理雜事……」

　　錦繡聽到這兒，那顆提的高高的心慢慢的落了下來。

　　素秋的臉色卻愈發的難看。聽到這兒。她還能有什麼指望？

　　果然，就聽沈氏說了半天，終於宣佈了最終的結果：「……錦繡，日後你要好好的做事，和其他的丫鬟們和睦相處，知道了嗎？」

　　錦繡力持鎮定的跪下磕頭謝恩：「奴婢多謝夫人賞識提拔，日後奴婢定會好好做事，絕不辜負了夫人的厚愛。」

　　錦繡也覺得奇怪，自己居然能如此平靜的說出這一番話，事實上。她的心裡早就跳躍到天上了。

　　期盼了這麼多年，希冀了這麼多年，渴望了這麼多年。一直為了這個位置努力著奮鬥著，這一刻，終於如願以償。

　　一切恍如夢中。

　　素秋的臉色早已蒼白一片。

　　沈氏滿意的點點頭，溫和的說道：「好了，錦繡。快些起來吧！」

　　接著，沈氏又瞄了素秋幾人一眼，笑著說道：「你們幾個，日後要和錦繡好好相處。千萬不可因為錦繡年紀小了些，就不聽命令。知道了麼？」

　　一等丫鬟是丫鬟中當之無愧的老大，院子裡的所有丫鬟都得聽從指揮。若是有什麼小的紛爭和矛盾了。大多也是由一等丫鬟出面調停。也可以說，這個院子裡除了夫人之外，就數錦繡最大。不管資歷年齡比錦繡多多少。也得聽錦繡的……

　　素秋咬著嘴唇，低低的應了聲是。

　　倒是素琪和錦蓮，聲音都非常響亮。

　　朱嬤嬤笑吟吟的說道：「錦繡，恭喜你了。」以十五的年齡做上這等位置，錦繡也算是開了先河了。這等榮耀和寵愛。真正是獨一份啊！

　　錦繡再努力壓制，也掩不住由心底散發出的欣喜。笑著道謝。

　　岳婆子被沈氏招了過來，正式的將錦繡升職一事登記在案。片刻之後，這個好消息便飛一般的傳遍了陸府。

　　一時之間，錦繡出盡了風頭，頓時一躍成為陸府最風雲人物。風頭之勁，已然蓋過了新升為通房的依人。

　　來道喜送賀禮的丫鬟一撥接著一撥。

　　錦書來的最快也最早，送的賀禮也是異常的貴重。居然是一雙繡活精緻鞋頭上鑲嵌了珍珠的繡鞋。光看那手工，也不知道花費了多少心思和功夫。更不用說那珍珠圓潤有光澤，是何等的美麗。

　　錦繡笑著推託：「錦書，都是好姐妹，這麼客氣做什麼。我可受不得這等重禮。」

　　錦書笑盈盈的將繡鞋塞了過來：「得了得了，是不是嫌棄我送的賀禮輕了？快些收好，日後還指望著你多多照應呢！」

　　錦繡卻之不恭，只得將禮物收了，然後和錦書寒暄了幾句。

　　不得不感慨錦書動作之快，上午剛傳出的消息，下午就過來送賀禮道喜了，也知道這繡鞋是什麼時候就備下的。

　　錦書笑著說道：「錦繡，我們這一批丫鬟裡，就數你升的最快最有出息了。」

　　兩人都是錦字輩裡最出色的丫鬟，錦書自問什麼都不差，可是卻不如錦繡混的如意。以前還覺得是運道不好，現在想來，卻是一開始的定位有了偏差。畢竟，她的夢想是做上通房，因此淌進了大少爺院子裡的渾水中無法自拔。

　　一開始總覺得錦繡的想法有點傻氣，現在看來，卻是最早修成正果的了。

　　只要做到了一等丫鬟的位置，還愁日後沒有好的未來麼？依著沈氏的脾氣，怎麼也不可能虧待了身邊的大丫鬟。

　　錦繡笑著客氣了幾句，心裡微微覺得奇怪。

　　錦書和她之間的關係一直很微妙，既親近，又有點互相競爭的意思。按著錦書的脾氣，前來送賀禮是肯定的，不過，說話酸溜溜也是難免的。今兒個倒是奇怪，仔細聽來，居然只有羨慕沒有嫉妒……

　　往深裡想一層，其實也很簡單。

　　若是在同一個層面上，互相嫉妒是難免的。但是當她攀升至丫鬟的頂峰時，錦書已經沒有了嫉妒的想法。

　　既然錦繡已經做到了這等位置，就成了沈氏身邊說的上話的舉重輕重的人物，大傢伙兒只有巴結的份兒啊！

　　也可以說，木已成舟，搞好關係才是最最重要的。

　　錦書待了會兒，就告辭了：「院子裡還有事，我得回去了。」

　　錦繡笑著送了錦書出去，然後順手將那雙繡花鞋收了起來。

　　送了這麼多禮物出去，看來這次定來收不少回來……

　　錦繡料的一點沒錯，到了晚上，錦茹和錦蘭就相攜著過來了。

　　錦茹毫不掩飾心裡的羨慕，誇張的抱住錦繡：「哇，錦繡，你怎麼這麼厲害。」

　　同樣都是一批進府的丫鬟，錦繡第一個做到了一等丫鬟。非家生子的身份擺在那兒，可卻能得到沈氏如此的器重，這簡直不能用「厲害」兩個字來形容了。

　　錦繡在好姐妹面前，自然的放鬆了不少，笑著受了錦茹的誇讚。

　　錦蘭笑嘻嘻的說道：「錦茹，別光顧著誇錦繡嘛，你也不錯的。現在已經是二少奶奶身邊的二等丫鬟，日後做一等丫鬟也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錦茹撇撇嘴，抱怨道：「那得等紫絹和紫綾都做了通房以後，我才能有點機會。」到那一天，她的年齡早夠出嫁了。

　　再說了，就算是做了一等丫鬟，也遠遠不如錦繡這個一等丫鬟來的風光嘛！沈氏可是當家主母，她身邊的一等丫鬟可以算是陸府站在最高峰的丫鬟了。其他主子身邊的丫鬟根本不能相提並論。

　　說來，當日的幾個好姐妹，現在都算過的不錯。

　　錦蘭也是三小姐身邊的二等丫鬟，前途一片光明。

　　兩人送的賀禮都很貴重，錦蘭送的是一個銀質的手鐲，上面鑲嵌了一圈的寶石。錦茹送的則是一對純金的耳環，做工極為精細。

　　錦繡卻之不恭，只得一一收下，連連道謝。

　　錦茹俏皮的一笑：「等我日後做了一等丫鬟，你加倍送回來就成了。」

　　錦蘭也跟著附和：「就是就是，我今兒個送了個銀鐲子給你，等日後我做一等丫鬟了，你得送個金的給我才行。」

　　笑鬧一番之後，兩人才告辭了。

　　還沒等喘過氣來，院子裡的素娥素彤素荷還有春桃春杏都過來送賀禮。錦繡簡直疲於應付，一直維持著笑臉可是件最最累人的事情呢！更何況，還得不停的表示出謙虛和內斂低調。

　　好在賀禮都是厚厚的，稍稍安撫了錦繡的心靈。

　　這升一次職，算是變相的斂財了。但凡有些交情的丫鬟，誰不趁著這個好機會來送賀禮套交情？

　　素琪也掏出了壓箱底的好東西，那個做工精美打磨的光滑背面還鑲著金紋的鏡子，讓錦繡也大為驚豔了一下。

　　錦蓮等到了晚上，才笑眯眯的溜了過來，剛進屋子，就把賀禮送了過來。

　　錦繡一看，立刻一楞，連忙推了回去：「錦蓮，這個禮物太貴重了，我可不能收。」

　　錦蓮有多少家當，錦繡一清二楚。這對瑪瑙鐲子是錦蓮最心愛最值錢的東西了，她可不能收下。

　　錦蓮笑嘻嘻的將鐲子硬是塞了過來：「別人的賀禮你都收，怎的我的這份你就不要了？不要偏心好不好。」

　　沒見過這麼能狡辯的。錦繡首次被駁的啞口無言。只好把禮物收了下來，心裡卻暗下決心，日後找個機會送個更貴重的禮物給錦蓮得了。

　　錦蓮總算滿意了，笑著說道：「好錦繡，你可算如願以償啦！」

　　錦繡莞爾一笑，那笑容在燈光下極為燦爛。宛如鮮花怒放，又如春風拂面，讓人看了賞心悅目。

　　是啊，總算如願以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