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找失落的愛情] 秀色滿園 (全文完)

力寶龍

卷三　二等丫鬟　第三百八十章　屈辱

　　走出老遠之後，錦蓮才訥訥的出言：「錦繡，都是我不好，我又拖累你了。」錦蓮的聲音哽咽著，隨時都會哭出來。

　　錦繡歎了口氣，伸手摟住了錦蓮：「好姐妹說這種見外的話做什麼。」

　　錦蓮終於忍不住，嗚嗚的靠在錦繡的身上哭了起來，邊哭邊道：「錦繡，我真的不是有意的。雪雁吩咐我去收拾桌子，蕊珠又催促我將屋子裡收拾乾淨。我一著急，做事就毛糙了些，結果，一個不小心就把杯子打破了……」

　　錦繡安撫道：「我知道，我知道。你不要哭了，此事還沒結束，回去之後，你得先向夫人請罪去。」

　　說著，便指點了錦蓮一番。

　　同樣的事情，用不一樣的話說出來，效果就會不同。與其等這些閒言碎語通過別人的嘴巴傳到沈氏耳朵裡，還不如先下手為強，來個主動請罪。

　　伺候了沈氏幾年，錦繡早把她的性格脾氣琢磨的很透徹。只要認錯態度良好，沈氏對這些談不上錯誤的小事還是很寬容的。只是一定要注意，千萬得挑時候，最好是趁著沈氏心情好的時候說出此事，效果最好。

　　自打遠哥兒出世之後，沈氏的心情一直很好。前幾天熱鬧的滿月酒席就能看窺出一般。所以，錦繡毫不遲疑的和錦蓮一起向沈氏請罪。

　　此次，先發言的是錦蓮。

　　錦蓮抽抽搭搭的將自己的過錯說了一遍，然後誠懇至極的認錯：「夫人，都是奴婢的錯，奴婢給您丟臉了。」

　　本來還有三分作態，可一想到被辱駡的委屈，錦蓮的眼淚很自然的掉了下來，又不敢哭出聲來。只敢悄悄的抹眼淚。更顯得楚楚可憐。

　　沈氏就算是有些不高興，也早在錦蓮情真意切的訴說中軟了心腸。

　　錦繡見火候差不多了，也低頭上前請罪：「夫人，奴婢今日也有錯，不該在看到錦蓮跪在雪雁姑娘面前就和雪雁姑娘頂嘴。還請夫人責罰。」

　　沈氏不自覺的擰起了眉頭：「錦蓮怎的會給雪雁下跪？」

　　沈氏的不悅非常明顯，她派去做事的丫鬟就算是出了差錯，也該稟報給她處理才是。雪雁區區一個通房丫鬟，居然敢擺出主子的款來教訓錦蓮，她算哪根蔥哪根蒜？

　　錦繡絕沒有添油加醋，一五一十的將當時見到的情景一一道來。只是很技巧的將錦蓮下跪挨駡的那段稍微的渲染了那麼一滴滴。

　　果然。沈氏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尤其在聽到雪雁和蕊珠大放厥詞那一段，更是氣的一拍桌子：「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在背後編排起我的不是來了。」

　　錦繡連忙附和幾句：「是啊，奴婢也實在聽不下去了，才壯著膽子反駁了幾句。錦蓮就是有千般不是，也該由夫人處置，她們倆嚷著不能輕饒。奴婢再好的脾氣也容不得她們如此不把夫人放在眼底。」

　　沈氏贊許的看了錦繡一眼：「今兒個這事情你做的沒錯，不用向我請罪。是我的丫鬟，就得記著時時刻刻為我長臉，錦繡，你在這一點上做的比誰都強。記著，我是你們的主子。只要全心全意向著我，我絕不容別人隨意欺辱你們。」

　　錦繡和錦蓮一起應了。

　　沈氏想了想又吩咐道：「明日起錦蓮就不要去了，省得繼續看她們的臉色做事。那個雪雁和蕊珠性子都很厲害。你應付不來。這麼著吧，錦繡和錦蓮換一換。」

　　沈氏考慮再三，還是做出了這個決定。

　　本來擔心錦繡姿色太過出眾，會惹來陸雲霄的注意。不過細細想來，錦繡若是有這樣的心思。早在去年就該竭力爭取去做二少爺的通房丫鬟了。

　　錦繡和如夢那樣的丫鬟是不一樣的。

　　想及此，沈氏便做了一番調整。

　　錦蓮心裡暗暗嘆服。錦繡對沈氏的心思拿捏的果然很準。這麼一番折騰下來，沈氏非但沒有怪罪她們倆惹禍，居然還大加表揚了幾句。

　　這就是水平啊！

　　錦蓮暗暗下決心，日後一定要好好的學習為人處事之道，不可以再闖禍連累錦繡了。今天若不是因為自己，錦繡也不會惹上這麼多麻煩。

　　錦繡倒沒把這些放在心上，細細的囑咐了錦蓮幾句：「……大夫人喜歡清淨，做事的時候儘量不要發出動靜來……」

　　錦蓮邊聽邊點頭，旋即，又擔憂的問道：「錦繡，你明兒個去雲霄少爺那邊伺候，雪雁和蕊珠不會為難你吧！」

　　「你放心吧，她們不會為難我的。只要我好好的做事，不讓她們抓到把柄，誰也沒法子為難我的。」錦繡笑著安慰錦蓮，其實，錦繡心裡清楚的很，接下來幾天的日子絕不會好過到哪裡去。

　　雪雁眼高於頂不把別人放在眼底，蕊珠滿腹心計自覺高人一等，自己又剛剛得罪了兩人，明天去做事有好臉色給自己看才是怪事。

　　不過，錦繡不想把這些顧慮說出來讓錦蓮擔心，因此笑著安撫了幾句，便去了廚房做晚飯去了。

　　到了第二天早上，錦繡和錦蓮一起到了這邊的院子裡來做事。

　　錦蓮記著錦繡的叮囑，做事時倍添了三分的小心，因此沒出什麼岔子。

　　錦繡就沒這麼好運道了。

　　雪雁一見錦繡來伺候，立刻起了警惕之心，上下打量錦繡幾眼，彷彿防狼一般的眼神讓錦繡很是不爽。

　　雪雁故意指派錦繡做這做那，錦繡為了不讓雪雁跳出毛病來，打起一百個小心來應付。

　　昨天侍寢的是蕊珠，當蕊珠出了屋子見到錦繡在擦桌子擦凳子時，不由得訝然：「喲，錦蓮人呢？今兒個怎麼換錦繡來了？」

　　錦繡頭也不抬的回了句：「昨日錦蓮被夫人罵了一頓，說是做事不仔細，因此今天派了我過來。」

　　蕊珠和雪雁交換了個眼色，對正值妙齡的錦繡都起了忌憚之心。

　　自家主子是什麼個性兩人再瞭解不過了，陸雲霄二十多歲了，家裡除了正妻外，小妾就有三個，通房丫鬟就更多了。風流多情都不足以形容他。

　　呃，簡單的說吧！只要是長的貌美的丫鬟，不管是溫柔的潑辣的文靜的還是外向的，都好「商量」。

　　錦繡這副相貌，想不引起陸雲霄的注意都難。

　　雪雁覺得錦繡是故意借這個機會來接近陸雲霄，故意哼了一聲，若有所指的說道：「我們再待幾天就要回京城了，奉勸某些人安分些，不要起那些不該有的心思。」

　　錦繡的手頓了一頓，一咬牙只當做沒聽見，繼續擦桌子，決定將那張桌子就當做是雪雁的臉，使勁的擦擦擦。

　　蕊珠嬌笑一聲，說話更是難聽：「前些年咱們少爺來過一次，嘖嘖，聽說還有丫鬟幾天之內就爬到少爺的床上去了。那個丫鬟是夫人身邊的丫鬟吧，聽說叫如夢。真是厚顏無恥，以為少爺會帶她去京城過好日子，真正癡心妄想。」

　　錦繡一聽到如夢的名字，那一段不愉快的回憶就冒了出來。

　　哼，陸雲霄也不過是個來者不拒的富家少爺，仗著家世相貌沾惹左一個右一個女子。說的好聽些，叫做風流自賞。說的難聽些，就是貪歡好色。

　　雪雁和蕊珠你一句我一句說起了如夢的事情，不過是想敲山震虎藉以警告錦繡罷了。錦繡豈能聽不出來？

　　想發作兩句，又顧忌昨天剛鬧騰過一場，若是再鬧起來，只怕沈氏那一關就過不了。想及此，錦繡好不容易才把心頭的火氣都按捺了下去。

　　就在此刻，錦繡眼尖的瞄到門外露出一點點藍色的衣角。

　　這個站在門外偷聽的人會是誰？既然是男子的衣服，那麼應該是陸雲霄才對！這人也真是奇怪，為什麼不進屋子裡來，反而站在外面偷聽丫鬟們的對話？

　　堂堂男子漢，做事卻一點都不光明磊落……

　　錦繡眼珠轉了轉，故意將頭別開，假裝根本沒有留意那一抹藍色的衣角，笑著說道：「雪雁姑娘，蕊珠姑娘，你們這些話在我面前說說倒也罷了，可千萬不能讓少爺聽見了。你們口口聲聲責怪如夢不好，豈不是在抱怨少爺識人不明？」

　　雪雁冷哼了一聲：「那小蹄子也不知使了什麼手段迷惑了少爺，只可惜當時我沒跟著過來，不然，定不會給她這個可乘之機。」

　　蕊珠也應和道：「就是就是，少爺也不知怎的迷了心竅，居然和那個丫鬟好上了……」

　　錦繡壞心的暗笑，罵吧罵吧，罵的越厲害越好。

　　果然，外面的那個人影待不住了，故意咳了一聲，然後緩緩踱步走了進來。

　　雪雁和蕊珠都嚇了一大跳，連忙上前問安。惴惴不安著剛才說的話被陸雲霄聽進去了多少。陸雲霄臉色自然沒好看到哪裡去，淡淡的讓兩人免禮。

　　錦繡若無其事的上前行禮。

　　陸雲霄的目光從錦繡的臉蛋上掠過，接著就自然的往下打量。

　　錦繡暗暗咬牙，只得忍受這種接近調戲的屈辱的目光。

　　陸雲霄笑道：「你叫錦繡是吧！」

　　「少爺記性真好，奴婢就是錦繡。」錦繡極有分寸的回應，絲毫沒有套近乎的意思。然後借著做事逃開了陸雲霄的目光。

　　陸雲霄很自然的吩咐道：「雪雁，你和蕊珠兩個收拾屋子去。」

力寶龍

卷三　二等丫鬟　第三百八十一章　調戲

　　雪雁和蕊珠聽到這樣的吩咐都是一楞。

　　陸雲霄這麼吩咐是什麼意思？居然讓她們兩個都去收拾屋子，那這兒豈不是就剩下錦繡了麼？

　　不行，這可萬萬不行！

　　這豈不是白白給了機會讓錦繡獻媚麼？

　　雪雁搶先一步說道：「少爺，蕊珠一人收拾屋子足夠，奴婢給您沏壺茶來吧！」

　　陸雲霄有些不悅，淡淡的說道：「我說過要喝茶了麼？誰讓你沏茶的？」

　　雪雁硬生生的碰了個釘子，眼淚都要掉下來了。心裡記恨上了錦繡，心想這錦繡果然不是個善茬，故意引起少爺的注意，現在就要勾引少爺了。該怎麼辦才好？

　　蕊珠比雪雁機靈些，低聲應了，然後就拖了雪雁出了廳子。

　　雪雁滿心的不情願，待到了屋子裡，才低聲的抱怨道：「你把我拖出來做什麼，就剩那個小丫頭在，若是趁機勾引少爺該如何是好？」

　　蕊珠的心裡也沒痛快到哪兒去，口氣沖的很：「你以為我願意這麼做啊，再不走少爺就要衝我們發脾氣了。他的脾氣你還不知道麼？若是真的看上了哪一個丫鬟，定然是要弄上手的。我們阻撓有用麼？」

　　陸雲霄寵愛一個丫鬟時，幾乎是百依百順。可若是惹得他發了脾氣，翻臉比翻書還要快。她們可承受不起啊！

　　雪雁頓時沉默了，半晌，才恨恨的咬牙：「算了，我們快些收拾完屋子就過去。」

　　蕊珠歎了口氣，也只能如此了。

　　當一個男人對一個女子起了興趣，那眼神都和平時迥異。

　　錦繡轉過身去擦櫃子，依然能感受到背後那道灼熱的眼神。

　　她從沒有想過有一天會如此厭惡這樣的眼神。

　　作為一個女子而言。能得到一個男子衷心的欣賞的目光是件很愉快的事情。可一想到身後坐著的這個男人妻妾成全風流成性，還曾害的如夢落到當日的淒慘地步，就有種反胃的感覺。

　　現在想起來。二少爺可要比陸雲霄矜持含蓄的多了。

　　至少，二少爺的目光從未如此赤裸裸的毫無顧忌……

　　陸雲霄勾搭丫鬟的經驗堪稱一流，笑著對錦繡說道：「錦繡，怎的不為少爺我倒杯茶來？」

　　低沉磁性的聲音直鑽入錦繡的耳朵，黏糊糊的，帶著些親密。

　　錦繡抖落一地的雞皮疙瘩，中規中矩的答道：「回稟少爺，剛才雪雁姑娘要為您沏茶，您不是說不想喝麼？」

　　陸雲霄饒有興味的笑了，拖長了聲調：「可是。我現在又想喝了。」

　　錦繡心裡歎口氣，淺笑著轉過身來，恭敬的應道：「奴婢這就去給您請雪雁姑娘過來泡茶。」

　　陸雲霄絲毫不以為忤。反而覺得絲毫不為所動也不買帳的錦繡分外的吸引人。他揚起性感的笑容說道：「我就想喝你親手泡的茶。」

　　那桃花眼裡直直放電，企圖秒殺錦繡。

　　若是換了普通的丫鬟，早被這一招擺平了。

　　可錦繡眼神清亮，一點著迷的意思也沒有：「奴婢不擅於茶道，為了不掃少爺的雅興。還是請雪雁姑娘過來吧！」

　　陸雲霄絲毫沒有氣餒，笑吟吟的說道：「你長的如此美麗，泡的茶一定很好喝。我今天定要親口嘗一嘗。」

　　好吧，人至賤則無敵！我忍！

　　錦繡皮笑肉不笑的應了句：「承蒙少爺看的起奴婢，奴婢只好獻醜了。」

　　說完，忿忿的到屏風後面去泡茶。那裡面有一整套的茶具。另有燒水的小爐子，水咕嘟咕嘟的正燒開了。

　　錦繡忿忿的清洗茶具，撿了上好的茶葉泡了一壺茶。想了想，故意多捏了些茶葉放進去。哼，最好是泡的濃一些苦一些，讓陸雲霄喝去吧。

　　陸雲霄好整以暇的等著錦繡奉上茶來。

　　茶水八分滿，錦繡小心的端著託盤送到了陸雲霄手邊：「少爺。您要的茶水來了。」

　　正待放到桌子上，卻不料陸雲霄搶先一步伸出手來。將託盤接了過去。

　　居然還有意無意的摸了錦繡軟綿綿的小手一下。

　　錦繡從未受過此等調戲，氣得身子直發抖，臉都被氣得紅了。

　　陸雲霄卻認為錦繡臉紅是因為害羞之故，笑眯眯的說道：「若是做事累了，坐下來休息一下可好？只有我和你兩個人在，你不必緊張。」

　　呸，就因為有你在我才緊張好不好。

　　若不是知道坐著的男人是陸家最最尊貴的大少爺，錦繡早忍不住發火了。奈何她的小胳膊擰不過人家的大腿，只能用「忍」字訣應付了。

　　錦繡退後兩步，恭敬的應道：「奴婢不敢，還請少爺慢慢用茶，奴婢去收拾一下茶具。」

　　說著，就麻溜的退到了屏風後面，將一應茶具收拾起來。

　　當然，得慢慢的收拾，動作越慢越好，時間拖延的越長越好。她可不想早早的出去面對那頭大色狼。

　　說實話，以前她也覺得陸雲霄是個風流倜儻瀟灑不凡的英俊男子，可現在一看，分明是個好色鬼，利用少爺的身份正大光明的來調戲美貌的丫鬟。難怪年輕輕輕的，就有左一個右一個小老婆呢，更不用說一大堆的通房丫鬟了。聽說他身邊長得不錯的丫鬟都沒能逃過他的染指……

　　呃，這麼說有點太過偏激，事實上是但凡有些姿色的不安分的丫鬟都勾搭上了這位風流成性的少爺。一個巴掌拍不響，也不能都怪陸雲霄就是了。

　　關鍵是，她可一點這個心思都沒有。

　　偏偏陸雲霄自命不凡，只覺得看的上眼的丫鬟都該哭著喊著接受他的垂青才是。真讓人恨得牙癢。

　　錦繡正在磨蹭時間，就聽見外面傳來慵懶的男子聲音：「錦繡，過來一下。」

　　錦繡咬牙應了：「少爺，奴婢這就來。」

　　待出了屏風之後，錦繡便恢復了微笑——雖然她對陸雲霄自命風流的行為很不耐煩，不過，誰讓人家是少爺她是丫鬟呢！沒資格甩臉色給人家看，又沒膽量怒斥一翻，只好委屈的敷衍一下，保持距離就行。

　　錦繡不由得想起了後世的性騷擾，那些被上司騷擾的女人大抵都是這個心理吧！誒！

　　即使不待見這個陸雲霄，可錦繡也不得不承認他確實是個很好看的男人，那迷人的微笑配上俊美的容顏，加上不經意散發的貴氣，足以迷倒任何一個心懷憧憬的丫鬟——不過，絕不包括她就是了。

　　陸雲霄大模大樣的說道：「我背有些酸，過來替我捶一捶。」

　　什麼？

　　錦繡的笑容頓時僵住了，再也忍不下去了，淡淡的說道：「少爺，男女授受不親，請恕奴婢無禮，不能從命。」

　　陸雲霄對待女子是出了名的溫柔好脾氣，聞言一點都沒生氣，頗有興味的問道：「我是主子，你是丫鬟，難不成這麼一點小事都叫不動你？那我可得去找二嬸問問去，她身邊的丫鬟膽子可真不小啊！」

　　這算是威脅嗎？

　　錦繡扯出一絲笑容：「少爺，請不要為難奴婢。奴婢一直在夫人身邊伺候，從沒有伺候過男子，所以，這種事情實在是做不慣。」

　　這話裡是有水分的，事實上，錦繡常伺候陸文倫，這種捶背的事情並非從未做過。

　　陸雲霄被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絕，也有些不悅了，擰著眉頭說道：「你真的不願意過來？」

　　錦繡狠下心來，搖了搖頭。

　　陸雲霄正待說什麼，就聽外面響起了說話聲。

　　錦繡聽到陸雲龍的笑聲時，心裡大大的鬆了口氣。太好了，此刻太需要有人來救場了。再這麼下去，她非得和陸雲霄嗆起來不可。

　　陸雲龍和陸雲啟兩人一起邁步走了進來。

　　陸雲龍見了屋子裡的情景不由得一楞，旋即曖昧的笑道：「大哥，你一大早的好有興致啊！錦繡可是母親最心愛得力的丫鬟，你的眼光倒是不賴。」

　　誰都清楚陸雲霄的個性，這光景明眼人一看就知，分明是陸雲霄支開了身邊人，才有了和錦繡單獨相處的時機。

　　陸雲霄的鬱悶心情一掃而空，笑著瞄了錦繡一眼，卻什麼也不說，無疑是默認了。

　　陸雲啟的臉色陡然變了，很是難看。

　　昨天就覺得陸雲霄對錦繡的態度有些異常，今天就來了這麼一齣。陸雲霄果然看上了錦繡了……

　　陸雲啟只覺得心裡一陣苦澀和懊惱，暗暗握緊了拳頭。

　　他能在陸雲霄的覬覦之下保護錦繡嗎？

　　比起陸雲龍來，陸雲霄更受老夫人的寵愛。可以說是陸家最尊貴的嫡長少爺。他若是看中了錦繡硬要了錦繡過去，有誰能夠阻止他？

　　錦繡的臉色才是最難看的那一個，一種被侮辱和輕視的憤怒從心頭升起。到了古代生活這麼多年，什麼的情景都經受過，唯獨沒有受過這種赤裸裸的調戲和侮辱。簡直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錦繡此刻再也顧不得衝動會帶來的後果是什麼，硬邦邦的說道：「大少爺，奴婢身子有些不適，暫且告退。」避開了陸雲霄，卻向陸雲龍告退，自然是不想朝陸雲霄多看一眼。

　　陸雲龍楞了一下，奇怪，這反應不對啊！怎麼錦繡滿臉委屈滿眼不甘……

　　陸雲啟當然也看出了錦繡的憤怒，心裡陡然鬆弛柔軟了下來。

　　他早該知道，錦繡從不是那種輕浮的丫鬟，她沒有被陸雲霄迷住。這可太好了！

力寶龍

卷三　二等丫鬟　第三百八十二章　哭訴

　　陸雲霄很沒面子，很不高興，卻又不便在陸雲龍和陸雲啟面前發作。

　　陸雲啟咳了一聲：「錦繡，你身子不適就快些回去休息，記得讓母親另派一個勤快能幹的丫鬟過來伺候。若是怠慢了大哥，我定饒不了你。」

　　對陸雲啟巧妙的解圍和幫襯，錦繡心領神會，連忙應了，然後快步出了屋子。那腳步似逃跑一般，彷彿身後的陸雲霄就是瘟疫似的。

　　陸雲龍忍住笑意，打趣道：「大哥，看來，你還得多花點功夫才成。」

　　陸雲霄出手沒有成功，又被兩個堂弟親眼看了笑話，面色有些尷尬。

　　陸雲啟笑道：「大哥身邊的解語花多著呢，哪裡會看上這麼一朵青澀的小花。別的不說，就看雪雁和蕊珠，無一不是百裡挑一的美人兒，大哥的豔福真讓小弟羨慕啊！」

　　這樣的吹捧，陸雲霄自然受用的很，笑著回敬了幾句：「雲啟，你也不差啊，弟妹是揚州出了名的美人兒，聽說還主動把身邊的丫鬟開了臉給你做通房。這等賢惠的妻子真是少見。」

　　陸雲啟成功轉移了話題，幾人互相吹捧了幾句，便將錦繡的話題放到了一邊去。

　　錦繡快步走出了屋子，心情極差，連見了陸泉和小路子也沒了心情寒暄，匆匆的笑著點點頭算是打過了招呼。

　　小路子自打那次過後，再見了錦繡，態度就有些怪怪的。錦繡只當作沒留意，這種少年的哀傷來的快去的也快，時間是最好的療傷藥。

　　小路子看著錦繡遠去的背影，有些黯然的低下頭去。

　　陸泉不知道小路子的心事，擠眉弄眼的笑著說道：「要說我們府裡的丫鬟，漂亮的真是不少。尤其是錦繡和我們院子裡的錦書。都像花朵一般。嘖嘖，也不知道日後誰有福氣把這樣的鮮花搬回家裡去。」

　　小路子僵硬了笑了笑，沒有吭聲。

　　陸泉討了個沒趣，便自發的閉了嘴站到一邊去了。

　　沈氏正在處理雜事，見錦繡回了院子，很是詫異：「不是讓你去伺候雲霄的嗎？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如玉和素秋都在一邊，錦繡不想把事情都說出來，硬擠出笑容：「夫人，奴婢身子有些不適，所以才告退回來了。今日就請素秋姐姐去伺候吧！」

　　沈氏直覺事情絕不像表面這麼簡單。不動聲色的准了錦繡的請求。

　　素秋平日裡和錦繡交好，雖然覺察出了異樣，也沒吱聲。快速的去了。

　　屋子裡就剩下了如玉，沈氏咳了一聲，笑著說道：「如玉，你到廚房去看看，今日採買的婆子買了什麼回來。列個詳細的單子給我看看。」

　　實則就是變相的支開如玉。

　　如玉不太情願的應了，心裡暗暗揣測起錦繡的異常是因為什麼……

　　沈氏溫和的向錦繡看來：「好了，究竟出了什麼事情，現在就你一個人，你但說無妨。」

　　錦繡不需醞釀，也覺得非常的委屈。噗通一聲跪倒了沈氏的面前，抱著沈氏的膝蓋就哭了起來。

　　本來有三分是在作態，可一想到那種無以名狀的委屈。錦繡的眼淚就嘩嘩的流了出來。

　　沈氏被錦繡嚇了一跳，急急的說道：「你究竟是怎麼了？有什麼委屈就跟我說，我一定會為你做主的。」

　　錦繡這幾年來，從未在沈氏面前掉過眼淚。沈氏甚至覺得錦繡比當年的挽虹還要沉穩，怎麼也沒料到錦繡會一句話也不說就稀裡嘩啦的哭個不停。

　　錦繡抽噎著說道：「夫人。奴婢向來安分守紀，從未有過別的心思。這一點。夫人也是很清楚的。若是奴婢想高攀，上次您問話的時候，奴婢便會爭取了。」

　　錦繡沒有繼續說下去，用袖子捂著臉，眼淚肆意的橫流。

　　丫鬟怎麼了？

　　誰規定做丫鬟的一定就想去攀上少爺的高枝？誰規定做丫鬟的就必須要忍受少爺的調戲？

　　她不願意，她一點都不願意……

　　她從未如此痛快淋漓的哭泣，也從未在沈氏面前露出如此軟弱的一面。說她用哀兵政策也罷，說她恃寵生驕也罷，總之，她今天一定要讓沈氏徹底明白她的心意才行。

　　沈氏何等精明，立刻聽出了錦繡未完的語意。不禁皺起了眉頭。

　　「你是說，雲霄他……」調戲你了？

　　沈氏很有技巧的停頓了一下，不過，相信錦繡一定能聽懂。

　　錦繡用袖子抹去眼淚，低頭不語，算是默認。

　　沈氏歎了口氣，懊悔著昨天不該將錦繡和錦蓮對調。早該知道以陸雲霄的個性，絕不會安分老實到哪裡去。放著朵鮮花般水嫩的丫鬟在他身邊，他要忍得住才是怪事。

　　錦繡含淚抬頭：「夫人，奴婢一心想好好的伺候夫人。奴婢哪兒也不想去。還請夫人成全奴婢的心意。」

　　說完，長跪不起。

　　沈氏嗔怪的親自扶了錦繡起來：「好了好了，行這麼大禮做什麼，快些起來。你是什麼性子，難道我還不清楚麼？此事定然不能怪你。雲霄就是那個性子，我下次見了他，好生的說他幾句。你放心，就是他張嘴來要，我也絕不會允了他的。」

　　錦繡一顆心慢慢放回了原位，借機起身。

　　哀兵必勝，果然不假。使盡了手段，總算哄得沈氏做出了這一句承諾來。依著沈氏的個性，說出去的話斷然沒有更改的道理，這個危機算是被化為無形了。

　　沈氏憐惜的看了錦繡一眼，溫和的吩咐道：「如玉也該快回來了，你快些去收拾一下自己。此事你知道便可，千萬不要胡亂說給了別人聽。這一傳開，對你的名聲有損。知道了麼？」

　　這種謠言對陸雲霄沒有絲毫影響，不過是在風流史上又添了一筆，可對錦繡就不同了。人人都會以為是做丫鬟的去勾引少爺，錦繡會備受謠言困擾。

　　錦繡這一刻，真正的感動了。

　　沈氏對她果然有幾分情意，最後一句便是站在她的角度為她著想。作為高高在上的主子，能為身邊一個丫鬟做到這一步，也算是極有情分了。

　　「夫人，您對奴婢真好。」錦繡發自內心的感激道。

　　沈氏輕笑出聲：「傻丫頭，你好好的待在我身邊做事，我自然不會虧待你的。」

　　錦繡依言去洗臉收拾自己，待重新出來之後，情緒已經穩定了不少。

　　如玉琢磨了半天，還是沒弄清楚錦繡究竟是出了什麼事情。有心問一問，又礙於沈氏在一邊，總算忍了下來。

　　到了晚上，素秋素琪還有錦蓮都回來了。素琪和錦蓮去伺候沈氏吃晚飯，錦繡得了空閒，便悄悄扯了素秋到一邊去說話：「素秋姐，今兒個沒人為難你吧！」

　　素秋臉色不算好看：「雪雁和蕊珠兩個，說話陰陽怪氣的，處處針對你，真是奇怪。我不過為你說一句話，她們就不依不饒的。」說起這個來，素秋的怨言可多了。

　　要是正經主子倒也罷了，兩個通房丫鬟處處擺出高人一等的架勢來，真是讓人看了不舒服。素秋今天的耳朵可受了不少的罪。

　　錦繡飽含歉意的說道：「真是對不起，連累你了，素秋姐。」

　　素秋好奇的問道：「錦繡，你到底是出了什麼事情了？」

　　錦繡躊躇了一番，沈氏的忠告又浮上心頭。其實，就算沈氏不叮囑，她也絕不會隨意的將此等羞辱的事情說出去。只是素秋還得在那邊伺候今天，總會從蛛絲馬跡中推斷出事情的真相來。與其讓她胡亂猜測，不如坦誠相告。

　　「素秋姐，此事我只告訴你一人，你千萬不要對任何人說，包括如玉姐。好麼？」

　　見錦繡如此慎重其事，素秋愈發的好奇起來，點頭應了。

　　錦繡歎口氣，簡單的把事情說了一遍。語氣淡然，平鋪直敘，可在一邊的素秋卻聽的跌宕起伏津津有味。

　　素秋的眼睛睜的老大，不敢置信的問道：「你說的是真的？」

　　錦繡苦笑，這種事情能有假麼？

　　「長的美就是不同，我怎麼就從沒遇過這等好事呢！」素秋低聲咕噥。人家眼裡天大的好事，錦繡偏偏避之唯恐不及，真是怪人一個。

　　錦繡瞪了素秋一眼，素秋連忙笑著轉了話頭：「雲霄少爺太不應該了，身邊有兩個這麼美豔妖嬈的通房，還來打你的主意，真是不像話。」

　　這還差不多，錦繡撇撇嘴：「不管怎樣，打死我也不去那邊院子裡伺候了。素秋姐，接下來幾天得辛苦你了。」好在陸雲霄最多再住幾天就要回去了，躲上幾天就行了。

　　素秋姐無奈的歎口氣：「好吧！」

　　真不是什麼好活兒，雪雁和蕊珠兩人都精明厲害，口舌都不饒人。整日耳根子不清淨。

　　錦繡鄭重的再次囑咐素秋，千萬不能將此事告訴任何人。

　　素秋知道此事非同小可，認真的應了：「放心，這點輕重我是曉得的，再怎麼也不會亂嚼這種舌頭的。」

　　錦繡想了想，便決定對錦蓮也隱瞞下此事。主要是怕錦蓮為她擔心。依著錦蓮的個性，若是知道了此事，定會日日擔憂的。

　　只要熬到一行人都回了京城就行了……

力寶龍

卷三　二等丫鬟　第三百八十三章　猜想

　　在錦繡的殷殷期盼中，大夫人三夫人一行人總算在五天後啟程回了京城。

　　這幾天錦繡連院子都不肯出，當然主要是為了避開陸雲霄。

　　陸雲霄倒是來給沈氏請安過兩次，不過，每次都是一大堆人在。壓根沒有「勾搭」錦繡的機會。最多也就多看錦繡兩眼罷了。

　　錦繡堅決保持距離，除了躲不過的行禮問好，她基本上不朝陸雲霄多看一眼。這不僅是做給陸雲霄看，也是在向沈氏表態。她對陸雲霄一點點異樣的心思都沒有。

　　事實證明，陸雲霄確實有了挫敗感。放在往日，他早就得了手。可這次卻大大的不一樣，錦繡非但沒被他吸引，居然像躲避瘟疫似的處處避著他。

　　這讓一向自我感覺良好的陸雲霄大少爺心裡很不是滋味。

　　只可惜，這裡是揚州，他沒有施展身手的餘地。甚至連個單獨相處的時間也找不到，陸雲霄只好悶悶的放棄了這個想法。

　　好在陸雲霄雖然好色，但是並不是那種沒品位的富家公子哥兒。除非是丫鬟真的被「勾搭」上了，不然極少做出強人所難的事情來。所以，並沒有貿然的張口向沈氏提出要人。

　　他的猶豫跟當年的如夢事件也不無關係。

　　當日他滿懷信心的來找沈氏商議要了如夢，本以為手到擒來不是難事。沒想到沈氏絲毫不給面子，拒絕的非常乾脆。陸雲霄灰頭土臉之餘，對沈氏也起了一絲敬畏之心。

　　到後來如夢究竟是什麼下場，他沒有過多的關心。

　　失了身的丫鬟下場能好到哪裡去？問了，也是給自己添堵罷了。

　　在這樣的心境之下，他當然不敢貿然的對沈氏開口。只得百般遺憾的放棄了錦繡這朵鮮花。

　　這麼一猶豫之下，回京的日子就到了。

　　錦繡歡喜的伴在沈氏的身邊。送了一行人上了馬車。

　　期間，陸雲霄意味深長的目光有意無意的在錦繡的臉上流連。雪雁和蕊珠嫉恨的目光也忿忿的瞪了過來，錦繡一律當做沒看見。

　　沈氏對這一切波濤暗湧看在眼底，卻當做沒察覺，笑著和大夫人三夫人殷殷道別。錦繡順利成章跟在後面，避開了陸雲霄的目光。

　　待馬車啟動的那一刻，錦繡心裡的大包袱也總算放下了，覺得分外的輕鬆和愉快。

　　二少爺留意到錦繡毫不掩飾的燦爛笑容，心裡也很是舒暢。

　　二少爺很覺得安慰，這幾天他一直在提心吊膽。唯恐陸雲霄繼續去騷擾錦繡。甚至提出更過分的要求來……

　　好在陸雲霄一行人現在就得回去了，日後和錦繡根本沒有什麼接觸的機會，幸好幸好！

　　二少奶奶見二少爺滿臉笑容。很是奇怪：「夫君，你怎會笑的這麼高興？」正值離別之際，大家都離別依依。二少爺的表現真是異常呢！

　　二少爺隨口敷衍了兩句，總算把笑意壓了下去。

　　這一波事情忙碌過之後，沈氏開始操持起了二小姐的婚事來。主要是準備各式嫁妝。錦繡偷偷的留意了一下，很明顯的比大小姐的嫁妝要厚重的多。

　　當然，沈氏做的很隱秘。從表面上來看，嫁妝單子上羅列的東西和大小姐當日的嫁妝類似，只有知道內情的，才能看出些許端倪來。

　　比如說。嫁妝單子上的土地都是肥沃的良田。

　　再比如說，鋪子都是極為賺錢的幾家。

　　再再比如說，專門定製的那些頭面首飾價值極為不菲。

　　……

　　沈氏幾乎把壓箱底的好東西都搬了出來。反正有些東西是她當年的嫁妝，是不入陸府的賬冊的。就算都給了二小姐，別人也說不出什麼來。

　　呃，這個別人主要是指二姨娘和三姨娘。

　　三小姐是二姨娘所出，四小姐是三姨娘所出。日後到了出嫁時，還得沈氏替準備嫁妝的。因此。沈氏時刻留意著不能留下任何話柄。

　　二小姐休養了這麼些日子，身體漸好，已經能下床走動。正值春暖花開之際，花園裡的花朵含苞欲放，綠意瑩然，二小姐常去花園裡轉轉。

　　沈氏心疼女兒，常陪著二小姐一起散步聊天。主子在一起聊天，丫鬟們很識趣的離了一小段距離，既不會打擾了主子說話，又能隨時上前伺候。這個距離的把握得時刻留意。

　　沈氏在散步的時候不喜歡有很多丫鬟在後面跟著，因此只帶了如玉和錦繡過來。二小姐則只帶了素心出來。

　　有如玉在前面跟著，錦繡和素心索性慢悠悠的在後面說起了悄悄話。

　　自打錦蓮升做二等丫鬟之後，素心的心事便去了一樁。往日總擔心自己隨著二小姐出嫁之後，錦蓮就沒人照應了。現在總算熬出了頭來，也讓她稍稍放下了心。

　　依著錦蓮的個性，能做到二等丫鬟估計也就是頂峰了，想做一等丫鬟基本是沒有可能。

　　素心在錦繡面前有意無意的嘮叨了幾句，錦繡微笑著應道：「素心姐，你放心好了，錦蓮很得夫人的喜歡，沒人敢來欺負她的。再說了，我會一直照應著錦蓮，你放一百二十個心。」

　　之前所料不錯，看慣了精明有心計的丫鬟，單純可愛的錦蓮讓人眼前一亮，沈氏對錦蓮的印象很不錯。錦蓮的前途一片明亮。

　　素心意味深長的看了錦繡一眼：「有你照應，我自然是放心的。只是……」

　　只是，你會一直留在夫人身邊麼？

　　愈發美麗耀眼的錦繡，日漸散發出光芒。早已成了不容任何人忽視的美麗少女，夫人對她究竟會有什麼安排，誰也不清楚。

　　素心憑著直覺認為，錦繡就快離開夫人身邊了……

　　錦繡和素心都是機靈通透之輩，不用多說，單是一個眼神一個動作也能引發許多聯想。更何況那個「只是」如此的意猶未盡。

　　錦繡敏感的察覺出素心的話中有話，心裡一動，嘴上卻笑道：「素心姐，你想說什麼直說就是。」

　　素心笑了笑，雲淡風輕的撇清：「沒什麼，隨口說說罷了。」

　　接下來，就扯起了二小姐的身體情況，閉口不談剛才的話題。

　　錦繡識趣的沒有追問，心裡卻惦記上了素心說的那個「只是」。

　　能做到一等丫鬟，都不是平凡之輩。素心能在一眾丫鬟中脫穎而出，成為二小姐身邊當仁不讓的心腹丫鬟，自然是她的長處的。

　　據錦繡看來，素心相貌美麗端莊，說話謙遜有禮，待人處事隨和客氣，處處都給人如沐春風之感。

　　不過，千萬不要認為素心就真如表面般和藹可親，事實上，素心的心計和野心也是不容小覷……

　　錦繡開始思索起了素心對自己異樣的態度究竟是因為什麼。那態度極為微妙，親熱中帶著一絲疏離和戒備，說話時很自然的就洩露出一些端倪。敏感細心的錦繡當然不可能察覺不到。

　　按理來說，她和素心並沒有實際上的衝突。素心很快就會隨著二小姐嫁到李家去，她的「奮鬥目標」應該在那裡才對。而自己，則是打定了主意要在沈氏這棵大樹下乘涼，無論如何也要死死的留在沈氏身邊。

　　這樣的自己，和素心井水不犯河水。為什麼素心會對她起了忌憚之心？

　　難道……

　　錦繡被自己腦中迅速閃過的猜想嚇了一跳，連忙安撫自己：不會的不會的，夫人不會這麼對她的。

　　可越是這麼安撫自己，越是覺得不安。那不妙的預感讓錦繡坐立難安。

　　有素心在一邊，錦繡不敢深想，表面若無其事的繼續敷衍，其實心思早飛到了九霄雲外。

　　等到了晚上，有了空閒，錦繡才開始細細整理起思緒來。

　　有很多細節，平日裡不曾留心。現在想來，其實足可看出沈氏對自己早有了打算。

　　去年二姨娘來說情，沈氏毫不猶豫的拒絕了。

　　前些日子，當沈氏得知陸雲霄對自己有了心思，也是斬釘截鐵的允諾絕不會把她給出去。

　　沈氏就算再喜歡她，也不會為一個丫鬟做到這樣的地步吧！

　　只有一個解釋，那就是沈氏其實對她的未來早有盤算……

　　錦繡想通此節，絲毫沒有喜悅之感。在黑暗中，躺在床上，頭腦裡一片空白。

　　在沈氏絕對的權威面前，她的一切心計謀算都將化為泡影。難道努力了這麼多年，她的結局依然逃不過做通房的命運？

　　在陸府裡，日子已然夠辛苦的了。周圍丫鬟們的嫉妒和算計得一一應付，來自二少爺的壓力也讓她倍感困擾。零零總總的各種困擾，總還能應付的過去。

　　可若是真的做了二小姐的陪嫁丫鬟，她的日子豈不是更加與平靜無緣？

　　長途跋涉跟著嫁到一個陌生的大家族裡，幫著二小姐在李家生根立足，過著勾心鬥角的生活。日後在必要的時候還得為二小姐固寵做一個通房，就像可人和紫絹那樣……

　　不，不可以，她絕不要過那樣的生活。

　　錦繡猛的從床上坐起來，被自己的想像嚇出了一身冷汗。

　　可是，她究竟要怎麼做才能改變沈氏的心意？

　　錦繡深深呼吸一口氣，反復安慰自己。

　　不要急不要慌，目前沈氏還未對她露一點口風，說明沈氏心意未定，還在考慮當中。她要好好的謀劃一番，將這個「危機」應付過去。

力寶龍

卷三　二等丫鬟　第三百八十四章　盤算

　　接下來的日子，錦繡開始觀察起沈氏的一舉一動。

　　沈氏的心思都放在心底，從外表看不出什麼異常來。不過，她倒是常喊了岳嬤嬤和朱嬤嬤在身邊說話。

　　錦繡不著痕跡的儘量爭取在一邊伺候著，好多聽些她們的對話，藉以判斷沈氏的想法。

　　因著二小姐婚期將近，因此，沈氏確實開始考慮起了陪嫁嬤嬤和陪嫁丫鬟的問題。

　　待聽到此類對話，錦繡立刻上了心，耳朵豎的老長。

　　沈氏對朱嬤嬤說道：「陪嫁嬤嬤，就讓鳳兒的乳娘跟著去吧！」

　　這個乳娘姓齊，自打二小姐出世之後，就一直在二小姐身邊伺候著。對二小姐的性格脾氣了若指掌，又深諳世事，極善於打理院子裡的雜事，做陪嫁嬤嬤再合適不過。

　　朱嬤嬤點頭贊成。

　　兩人說了半天，又說到了陪嫁丫鬟的問題。

　　朱嬤嬤笑道：「小姐身邊伶俐的丫鬟極多，倒是不用發愁的。素心就是個妥帖忠心的。」

　　自打去年出了二小姐暈厥一事之後，沈氏就對素心有了些偏見和不滿，直到今日也未曾完全改觀過來：「素心忠心倒是忠心，就是關鍵時候犯迷糊，做丫鬟的，還得有明辨是非當斷則斷的胸懷。鳳兒身子不算硬朗，她身邊的丫鬟更要合意才行。」

　　不是錦繡多心，沈氏在說話的時候，分明有意無意的看了自己一眼。

　　錦繡暗暗惱恨自己平日裡表現太過出色，討好了沈氏是不假，卻也給自己惹來了禍端。瞧瞧，沈氏處處覺得自己好，連看素心都不太順眼了。

　　錦繡沒敢露出任何異樣，淺笑著給沈氏續上茶水。

　　朱嬤嬤何等伶俐，瞄了錦繡一眼。笑道：「夫人，你身邊有錦繡，看別的丫鬟便嫌這嫌那的。素心這樣出挑的，在您眼裡也都差了一籌了。」

　　沈氏呵呵笑了起來：「那倒是。」

　　這樣的讚美若放在往日，錦繡早笑著說兩句俏皮話哄沈氏高興了，今兒個卻沒了這個興致，只是笑著抿唇，臉頰上露出淺淺的笑渦。

　　朱嬤嬤平日裡得了素心不少好處，因此一個勁兒的為素心說了不少的好話。

　　沈氏笑道：「素心伺候鳳兒這麼多年，自然是要陪嫁過去的。只是。這另一個陪嫁丫鬟的人選，我暫時還沒選好。」

　　依著沈氏的心意，恨不得多挑些陪嫁丫鬟才好。兩個太少。三個不吉利，四個剛剛好。

　　只是得顧忌著李家那邊的想法，若是真的挑了四個陪嫁丫鬟跟過去，豈不是讓李家生了嫌隙？難不成李家就沒有得力的丫鬟來伺候主子了？

　　因此，沈氏思忖一番之後。無奈的決定還是依照慣例挑兩個丫鬟做陪嫁就好。

　　素心和二小姐同齡，日後能幫著二小姐處理雜事，又極為忠心，因此是當之無愧的不二人選。

　　另一個人選嘛，就值得好好的推敲一番了。

　　最好是長的好看，做事伶俐。沒有異心，又比二小姐小上兩三歲才好……

　　沈氏和朱嬤嬤在隨意的閒聊，不免討論起二小姐身邊的丫鬟有誰符合這個條件。

　　錦繡越聽越害怕。這些條件怎麼像是為自己量身定做一般。簡直每一條都符合的不得了。論長相，她日漸出落的美麗。論性格，她一直聰慧。論忠心，在沈氏的眼裡，她向來是個忠心護主的丫鬟。論年齡。她比二小姐小上兩歲……

　　朱嬤嬤卻笑道：「夫人，依老奴看。錦霞就挺合適的呢！」

　　錦繡在一邊暗暗鬆了口氣。

　　對呀，她怎麼沒想到錦霞呢！

　　錦霞也做到了二等丫鬟，顯然頗受二小姐寵愛。作為家生子，錦霞的忠心不必細說。而論相貌性情，錦霞也是極為出色的。方方面面綜合起來，做二小姐的陪嫁丫鬟也夠格了。

　　朱嬤嬤既然肯為錦霞說話，定是因為錦霞的家人來找了朱嬤嬤……

　　聽到錦霞的名字，沈氏微微點了點頭，顯然對錦霞的印象很不錯。

　　錦繡巴不得朱嬤嬤立刻就將沈氏說服了才好。

　　如玉在這個時候，也笑著插嘴：「錦霞的模樣長的好，日後定是個小美人呢！」

　　沈氏笑著瞄了錦繡一眼：「錦霞長的確實不錯，只比錦繡差了那麼一點點。」

　　錦霞比起錦繡來，少了一分靈氣。若單純以相貌而言，錦繡和錦書錦霞都在伯仲之間，可錦繡的靈秀聰慧卻是獨一份，硬生生的把錦書和錦霞比下去了。

　　錦繡笑著自謙：「夫人這麼誇讚奴婢，可真是折煞奴婢了。」心裡暗暗叫苦不迭，沈氏這態度恰好印證了她的猜測，果然有將她給了二小姐做陪嫁丫鬟的意思。

　　到了這個時候，不僅是錦繡看了出來，朱嬤嬤也看出了些許端倪來。她老於世故，並不在此刻和沈氏多說，東拉西扯的談起了別的話題。

　　錦繡暫時鬆了口氣，心裡卻愈發的著急。

　　她只能趁著沈氏心意未定之前百般努力，若是等沈氏下了決心做了決定，她再怎麼不願意也是徒勞。

　　主子的意願才是第一位，丫鬟怎麼想不是最重要的。哪怕沈氏平時再喜歡她，也遠遠敵不過對二小姐的愛護之心啊！

　　如玉也有所察覺，嘴角動了動，什麼都沒說。

　　背地裡，卻尋了個空悄悄扯了錦繡到一旁去問話：「錦繡，我瞧著夫人似乎有將你給了二小姐做陪嫁的打算。恭喜你了。」

　　錦繡苦笑了聲：「如玉姐，你別來開我玩笑了。我哪有那個福分。」她一點都不稀罕這樣的緣分啊！

　　如玉撇撇嘴：「這麼謙虛做什麼，我瞧著白天夫人說話那語氣，分明是有了這個意思。」

　　如玉此刻的語氣就像喝了一碗陳醋，酸意明顯的不能再明顯。

　　未來的二姑爺家世雄厚俊朗不凡，若是能跟著二小姐嫁過去，過上兩年說不準就有了機會做通房做姨娘。這等好事做丫鬟的誰看了能不眼饞？

　　如玉年齡也不算小了，對婚事分外的敏感，對錦繡的好運羨慕不已。

　　錦繡勉強的笑著解釋：「如玉姐，你不要誤會。夫人肯定沒有這個意思。你沒聽後來朱嬤嬤說麼？十有八九會讓素心和錦霞做陪嫁丫鬟。我只想著好好伺候夫人，絕沒有別的想法。」

　　如玉悻悻的應了句：「那倒是我多心了。」然後，就拔腿走了。

　　錦繡搖頭苦笑，她是避之唯恐不及， 別人卻認為她在惺惺作態，真是無從辯駁解釋。

　　今晚輪著素琪值夜，錦蓮有了閒空，便鑽到了錦繡的屋子裡來。

　　沈氏和朱嬤嬤的那番話錦蓮也早已聽說了，不由得擔憂的問道：「錦繡，夫人不會真的有這個打算吧！」

　　錦繡歎口氣，在錦蓮面前再也沒了偽裝的力氣，默然的點頭。

　　錦蓮也跟著著急起來：「可、可是，你根本不想做陪嫁丫鬟，也不稀罕以後做通房丫鬟。這可怎麼辦才好？」

　　錦繡心裡一陣酸楚，眼淚就要奪眶而出。

　　眼下，也就只有錦蓮能理解她的心思了。

　　錦蓮見慣了錦繡的堅強樂觀，從未見過錦繡有如此軟弱沮喪的時候，心裡極是難受，上前摟住錦繡，低聲說道：「錦繡，夫人這麼疼你，你去好好的求夫人，讓她把你留下來。她一定會答應的……」

　　這安慰如此空洞無力，錦蓮說著說著覺得連自己都騙不了，更何況對方是深知沈氏脾氣的錦繡？

　　錦繡緊緊的摟住錦蓮，悶悶的，一句話也不想說。

　　錦蓮停住了蒼白的安慰，默默的摟住錦繡，似乎想要自己的體溫來溫暖錦繡冰涼的身子。

　　半晌，錦繡才緩緩的說道：「錦蓮，我不能就此認命。我要好好的為自己的未來搏一搏。」

　　錦蓮一臉茫然，搏一搏？怎麼個搏法？

　　若是沈氏執意要這麼做，做丫鬟的哪有拒絕的餘地？錦繡是很聰明沒錯，可也拗不過主子啊！

　　錦繡咽回所有的眼淚，重新振作起來，既像是自言自語，又想是在對錦蓮解釋什麼：「夫人肯定有這個打算，而且，應該是早就有這個想法了。所以，當日二姨娘來要人的時候，夫人壓根不可能答應。在她看來，一手培養出的親信，怎麼也不能便宜了別人。」

　　要麼自己留用，要麼就給最心愛的女兒。所以，沈氏才會如此斷然的拒絕了二姨娘。

　　錦蓮點點頭，算是聽明白了。

　　錦繡幽幽的繼續說道：「我也是這幾天才看出了些苗頭。我想，夫人到現在也還沒下定決心，肯定是因為有一些顧忌在。所以，我要好好的利用這些，將事情扭轉過來。」

　　說的這麼深奧，錦蓮實在是聽不懂了，不過，這並不妨礙錦蓮對錦繡的支持：「錦繡，若是有我能幫的上忙的地方，你儘管直說。」

　　看著錦蓮關切的眼眸，錦繡開始覺得自己不算孤單，緊緊的將錦蓮重新摟住，心裡燃起了鬥志。

　　她暫時還沒想出沈氏究竟是在顧忌什麼，只要想到了，好好的利用一番，說不準事情就有轉機。

　　不到最後一刻，她絕不會輕言放棄。

力寶龍

卷三　二等丫鬟　第三百八十五章　送禮

　　最瞭解沈氏想法的人究竟是誰？

　　自然非朱嬤嬤莫屬。

　　朱嬤嬤當年是沈氏的陪嫁丫鬟，伺候了沈氏多年，和沈氏名分是主僕，實則情誼深厚。單從平日裡沈氏待她的態度便能看的出來，沈氏非常的倚重她。朱嬤嬤的話，沈氏還是肯聽也願意聽的。

　　所以，錦繡率先把主意打到了朱嬤嬤身上。

　　朱嬤嬤平日裡有一大半的時間都住在府外，和她兒子兒媳住在一起，早出晚歸和上班族差不多。想找她，就得挑對時辰才行。

　　也算老天有眼，接下來的幾天都是陰雨連綿，朱嬤嬤自然不方便來回的折騰，因此都住在府裡。

　　錦繡打定主意晚上去找朱嬤嬤。

　　白日裡，朱嬤嬤大多忙碌著替沈氏跑腿做事，要麼就是陪著沈氏說話，巧的很，主僕都有睡午覺的習慣。因此，這個時辰極為不合適。算來算去，只有到了晚上才方便。院子裡人多眼雜，個個又多舌，最好是別讓任何人看見才好。

　　琢磨了半天，錦繡又開始思忖起送什麼禮物來。

　　朱嬤嬤不比普通婆子丫鬟，若是從她那兒探聽點消息或是請她幫著說話，一定要送些拿的出手的禮物才行。禮物輕了未免被朱嬤嬤小瞧了……

　　平日裡一直覺得積攢的好東西不算少了，可到真正用的關頭，錦繡又覺得沒有哪一樣特別合適的。畢竟都是沈氏賞賜來的東西，再拿去送給朱嬤嬤，似乎有點彆扭。

　　可在這緊要關頭，想出府買點別的禮物，卻是來不及了。

　　思來想去，錦繡的目光落到了一個赤金的鐲子上。

　　那鐲子分量十足，成色又好。做工考究，在主子們的眼底，這種赤金鐲子未免俗氣了些。可丫鬟婆子們最是喜歡這種賞賜了。若是有朝一日想換成錢財的話，這樣的鐲子最是方便，而且價格不菲。

　　這也算是錦繡的匣子裡比較值錢的一樣東西了。此刻，錦繡已經顧不上心疼，找來前些日子做的一個新荷包，將鐲子塞了進去，然後悄悄的推開了房門。

　　隔壁的素秋錦蓮都已入睡，唯有素琪屋子裡的燈還亮著。

　　錦繡輕手輕腳的走過。唯恐驚動了素琪。

　　朱嬤嬤歇腳的屋子裡燈也亮著，離沈氏的屋子隔的不算太遠。

　　錦繡上前敲了敲門，半晌。才聽到門咿呀一聲開了。

　　朱嬤嬤見來人是錦繡，不由得一愣，笑著說道：「這麼晚了，你還沒休息啊！來，快些進來。」說著。就讓錦繡進了屋子。

　　錦繡也曾來過幾次朱嬤嬤的屋子，時常感歎著沈氏對朱嬤嬤的重視。瞧這屋子裡的陳設，哪裡像個下人的屋子。一應用具都是極好的，只怕和姨娘們屋子裡的擺設也相差不遠了。

　　錦繡沒有直接道明來意，笑吟吟的坐了下來，陪朱嬤嬤閒聊了幾句。

　　朱嬤嬤暗自揣測著錦繡的來意。臉上一直掛著和氣的笑容。

　　錦繡瞄了旁邊一眼，笑著說道：「嬤嬤好辛苦，這麼晚了還做針線活兒啊！」細看之下。完成了一半的繡活似乎是一身小嬰兒的衣服。

　　朱嬤嬤提到這個話題，很是有精神，笑著說道：「如意進門不久就有了喜，我這做娘的，當然要替小外孫做些衣服。算不得辛苦。」

　　錦繡心裡一動，笑盈盈的說道：「如意姐最是有福氣了。我們做丫鬟的誰不羨慕？若是日後能有如意姐這樣的好日子，就算前輩子積了德了。」

　　有求於人的滋味最是難受，又不好單刀直入的道明來意。委婉迂回的暗示，也不知道朱嬤嬤肯不肯接這個話茬。

　　若是肯接話茬了，說明自己就有機會送禮求情。若是連話茬都不肯接，她就得識相點走人了……

　　錦繡緊張的等待著朱嬤嬤的回應，就見朱嬤嬤先是一愣，接著就意味深長的笑道：「各人有各人的造化，依我看，你日後是有大出息的，如意也不見得比你強。」

　　若是跟著二小姐嫁到李家那樣的高門大戶裡，先做通房，再熬上幾年做姨娘，自然要比小門小戶強的多。

　　錦繡心裡稍稍放下心來，只要朱嬤嬤願意把話題轉過來就好。

　　錦繡的眼神清澈，充滿哀求之色：「不瞞嬤嬤，今日我來，是有要事相求。還望嬤嬤能替我在夫人面前美言幾句。」說著就把荷包塞了過去。

　　朱嬤嬤收慣這種禮物，假意推辭兩下，然後就收了過去。自然是不會當著錦繡的面打開荷包看一看，不過，憑著多年的經驗，朱嬤嬤稍微一摸荷包，就知道裡面放的是好東西，立刻態度親熱了不少：「錦繡，你跟我還這麼客氣做什麼，有事說一聲就行了。你放心，我定會在夫人面前為你美言幾句，一定讓你心想事成。」

　　錦繡越聽越不對勁，想說什麼，卻被興致高昂朱嬤嬤揮手阻止了。

　　「錦繡啊，我這幾天總算是看出來了。夫人心裡最疼你了。素心是鐵定要跟著二小姐做陪嫁了，錦霞也不錯，不過，夫人卻更屬意你呢！以夫人對你的情意，錦霞肯定爭不過你的。你放心好了！」

　　錦繡連連苦笑。朱嬤嬤果然誤會的很徹底啊！居然認為自己送禮求情是想讓她促成好事，真是天大的誤會。

　　「嬤嬤，您誤會了！」

　　朱嬤嬤說的正興致高昂，被錦繡冷不丁這麼一句，說的丈二摸不著頭腦：「誤會？我誤會什麼了？」難道錦繡不是為了此事而來？

　　錦繡收斂了笑容，認真緩慢的說道：「我確實是為此事來求您，不過，和您的想的正好相反。」

　　相反？朱嬤嬤徹底跟不上錦繡的思路了，一頭霧水的看向錦繡：「你究竟想說些什麼，直說無妨。」

　　錦繡咬咬牙，毅然的說道：「嬤嬤，我不想做二小姐的陪嫁丫鬟，還請嬤嬤在夫人面前為我求情，讓夫人繼續把我留在身邊吧！」

　　朱嬤嬤愣了半晌沒有說話，像是看怪物一般。

　　錦繡早預備好了藉口，不慌不忙的繼續說道：「我十歲就進了陸府，最大的夢想就是做到如玉姐姐那樣的大丫鬟，一直伺候在夫人左右。我不想離開陸府，我也捨不得離開夫人。還請嬤嬤體諒。」

　　若是在朱嬤嬤面前大肆宣揚「自由平等」「要活的有尊嚴」「絕不做通房」這類話，一定行不通。這種年齡的婦人老於世故，精於算計，又一直活在宅門高院裡，眼睛看到的都是大戶人家的妻妾是非，壓根不會想到有人根本不屑於這樣的生活。

　　所以，在來之前，錦繡就想好了托詞。

　　說起來，這也都是真心話。錦繡最大的目標就是做上陸府最得寵最風光的大丫鬟，而這些，只有沈氏能給她。

　　朱嬤嬤聽到這兒，才算聽懂了錦繡的來意。頗為惋惜的搖頭：「你這丫頭，也太不識得好歹了。如此好的機遇，卻想推開。多少丫鬟眼巴巴的想做還做不上呢！」

　　要知道，做陪嫁丫鬟可是件極其榮耀的事情。

　　對出嫁的小姐們來說，陪嫁丫鬟是最最貼心可靠的助手，日後在夫家立足，一定會借助到心腹的力量。也可以說，只要做上了陪嫁，基本上就是和小姐的命運綁到了一起，一榮俱榮一辱俱辱。可是想想看，嫁過去就是正妻，要應付的無非就是妯娌婆媳關係以及必然會有的通房姨娘的問題。

　　時間長了，陪嫁丫鬟十有八九都是要被抬做通房的。只要不犯大錯，遲早會熬到做姨娘的那一天。

　　至不濟，也能做個管事丫鬟，日後許配了人，繼續做主子的管事娘子。總之，是一條康莊大道。

　　眼看著錦繡不願意在康莊大道上走下去，朱嬤嬤都替錦繡惋惜不已。

　　若不是因為如意年齡不合適，她怎麼可能捨得將這樣的機會讓給別的丫鬟嘛！

　　錦繡微笑道：「嬤嬤，人各有志，我還是想留在陸府裡。」

　　話已至此，朱嬤嬤也就不再多說了，直截了當的說道：「夫人已經有了這個意思，容不得你不答應。你就算請我去幫你說情，我也沒有多少把握。」

　　錦繡扯出一絲笑容，朱嬤嬤說的這些她何嘗不知？

　　只是，坐以待斃不是她的風格，事情不到最後一刻，她都不會放棄努力。只要有一絲的可能和機會，她都不會輕言放棄。

　　「煩勞嬤嬤費心了。」錦繡坦然的說道：「夫人最是信賴您，我想，您說的話夫人一定聽的進去的。只要您分析了厲害關係讓夫人知曉，夫人說不準就會改了主意呢！」

　　「哦？」朱嬤嬤來了興致，眼裡盡是好奇：「你且說給我聽聽看，讓你去當通房丫鬟，究竟有什麼厲害關係？」

　　她倒要看看，素來被夫人稱道的錦繡，究竟能說會道聰明伶俐到何等地步？

　　錦繡很清楚，這是朱嬤嬤在考她呢！

　　若是她能將朱嬤嬤說服，朱嬤嬤也自然能說服沈氏。若是她找不到讓朱嬤嬤信服的理由來，沈氏那一關更不可能通過。

　　想到這兒，錦繡打起了渾身的精神來，腦子裡反復掂量著說辭。

力寶龍

卷三　二等丫鬟　第三百八十六章　說服

　　朱嬤嬤也不催促，只是好整以暇的等著錦繡說話。

　　在朱嬤嬤咄咄逼人的目光下，很少有丫鬟能維持鎮定自若。所以，錦繡的冷靜沉著早已為自己掙得了不少的印象分了。

　　「嬤嬤，你覺得素心姐如何？」錦繡冷不丁的拋了個問題出來。

　　朱嬤嬤下意識的答道：「素心既忠心，又能幹，日後會是二小姐最得力的助手。」還有一點沒說的是，素心也有野心，掩飾的再好，也隱瞞不了她對飛上枝頭的美好姨娘生活的渴望。

　　錦繡下定決心今晚一定要「拿」下朱嬤嬤，因此說話絲毫沒了平日的小心謹慎和顧忌，直言不諱的說道：「您說的沒錯，素心姐很能幹很忠心，也很嚮往飛上枝頭。這對二小姐來說，是件好事。」

　　因為，這意味著素心必須處處依賴二小姐，才能達成心願。有所求的丫鬟，才是最好拿捏的。所謂的忠心從哪裡來，自然是有條件的。

　　朱嬤嬤已經隱隱猜到錦繡接下來會說些什麼，露出了沉思的神色。

　　「對二小姐來說，她最需要的陪嫁丫鬟，並不是最漂亮最出眾的，而應該是最忠心最聽話的。您說是不是？」

　　和聰明人說話就是好處多，剛說完這一句，朱嬤嬤已經了然了，點頭應道：「你說的沒錯。」

　　錦繡確實美麗出眾，又有心計又有手段，可若是一顆心沒有完全向著二小姐，那麼又有何用？

　　沈氏自然可以有權利勒令錦繡跟著做陪嫁，錦繡也沒有拒絕的權利。可若是心裡不情不願的，日後不見得真心出力。對二小姐來說，反而不美。還不如挑一個聽話忠心好拿捏的……

　　錦繡悄悄鬆了一口氣。第一步目標暫時達成了。

　　朱嬤嬤提出了最尖銳的問題：「我且問你，若是夫人一意孤行，非讓你去做陪嫁。你又該怎麼辦？」

　　錦繡沉默半晌，低聲說道：「主子有命，不敢不從。」

　　若是事情落到了最壞的那一步，她之前曾做過的努力都成了白費。和沈氏建立起的親密的主僕關係也就算白搭了。

　　她只能從頭再來，跟著二小姐嫁到陌生的府邸。重新適應不一樣的生活，盡力去博取二小姐的信任和喜歡，然後和素心一起輔佐二小姐管家理事。

　　或許，有一天，素心也會成為她的對手，彼此爭鬥個不亦樂乎。

　　而她的自由夢想。只會日復一日的沉淪……

　　沈氏還有將身邊的丫鬟放出去嫁人的先例，可二小姐年紀輕輕的，怎麼可能捨得將身邊的貼身丫鬟隨意的放出去？

　　那時候。只怕她就真的得在狹窄的後院裡生活一輩子了。哪怕避開了做通房做姨娘，也逃不了嫁一個小廝管事的命運。然後，徹底成了主子身邊的左膀右臂，生下孩子也繼續為奴為婢，為主子繼續效力……

　　想到這兒。錦繡的眼裡泛起了隱隱的水花，強忍著沒落下來。

　　朱嬤嬤歎息了一聲，看向錦繡的目光柔和了一些。

　　若是錦繡剛才說出什麼大逆不道的話來，朱嬤嬤早就翻臉攆人了。作為沈氏忠實的奴僕，朱嬤嬤絕不能容忍丫鬟有違抗主子意願的行為。

　　因此，錦繡的那句「主子有命不敢不從」。很對朱嬤嬤的胃口。

　　自此，朱嬤嬤總算是被錦繡打動了，開始思忖起為錦繡求情一事的可行性。

　　過了半晌。朱嬤嬤才說道：「好了，此事我記下了，日後若是有機會，我會替你試探一下夫人的口風。若是有可能，我會為你說說情。不過。你不要抱太大的期望，我也不敢擔保你任何結果。」

　　錦繡大喜。一顆心終於落到了胸膛裡，起身深深給朱嬤嬤行了一禮：「多謝嬤嬤。」總算打動了朱嬤嬤，只要她肯出馬，事情就有了轉機了。

　　朱嬤嬤受了這一禮，笑著打趣：「好了好了，不管事情成與不成，總之，都要恭喜你。」

　　說到底，都是沈氏喜愛錦繡才會有這樣的想法。

　　不管錦繡最後的結局是留下來，還是跟著二小姐出嫁，都是前途無量！

　　錦繡扯出笑容，再次謝過朱嬤嬤，就出了屋子。

　　正值春天，夜晚依然有些涼意，外面滴滴答答的雨下個不停，平添幾分惆悵之意。

　　錦繡無心回屋子睡覺，便站在廊簷下面發起了呆。什麼也不做，什麼也不想，就這麼呆呆的看著雨絲飄落。

　　良久，才幽然的歎息了一聲，慢慢的回轉了屋子。

　　這樣的夜晚，不知別人是否一夜好眠，總之，對錦繡來說，又是一個輾轉反側的不眠之夜。

　　第二天的早上，依舊陰雨連綿。古語有云，春雨貴如油。這個時節的雨水對種田的農民來說分外的可貴。

　　陸府有不少的莊子，都種著各式農作物，因此，沈氏對下雨一事抱著欣喜的態度。

　　早飯後，大少奶奶便領著嫻姐兒和遠哥兒來給沈氏請安。

　　嫻姐兒生的冰雪可愛，已經開始姍姍學步，穿著紅通通的錦緞夾襖，怎麼看怎麼惹人喜歡。

　　沈氏笑眯眯的攙扶著嫻姐兒走了幾步，便埋怨大少奶奶：「這樣的天氣，在屋子裡待著便是，何苦把孩子都帶出來受這份罪。」

　　大少奶奶笑盈盈的說道：「嫻姐兒一日不見您就鬧騰，我只好把她帶來給您添點淘氣。」

　　這話沈氏自然愛聽，笑的合不攏嘴，一把抱住嫻姐兒親了幾口。

　　原本熟睡的遠哥兒被這動靜一鬧騰，便嗷嗷的哭了起來。那奶媽連忙抱著遠哥兒進了屏風後面餵奶，待餵飽了才把遠哥兒又抱了出來。

　　沈氏笑著湊上前去，逗弄著遠哥兒。

　　大少奶奶笑吟吟的站在一邊看著，一副婆媳盡歡的樣子。

　　錦繡默默的看著眼前的場景，忽的想起了依舊躺在屋子裡養病的可人。她懷胎十月生下的兒子被大少奶奶正大光明的納為己有，不知道可人此刻究竟是何感受？

　　而，可人的病，還有養好的那一天嗎？

　　沈氏漫不經心的問道：「可人的身子怎麼樣了？好些了沒有？」

　　大少奶奶裝模作樣的惋惜道：「生產時落下了病症，喝了這麼多藥也不見好轉，也只能慢慢休養著再說。」

　　沈氏「嗯」了一聲，便不再提起這個話題。

　　錦繡站在一邊，很自然的琢磨起了此事。

　　她一開始就覺得奇怪，若是沈氏和大少奶奶嫌可人礙眼，想除掉可人的話，完全可以在可人生下孩子之後，就施點手段把可人解決掉。這種法子，兩隻手都數不過來。何必一日復一日惺惺作態的命謝大夫為可人治病？

　　她早就懷疑，可人壓根沒有什麼病，而是信口捏造出來的。至於什麼病症，都由謝大夫說了算，別人哪裡知道實情。

　　照著這種休養的架勢，可人至少還可以拖延上一年半載。

　　時間一長，錦繡才琢磨出其中的奧妙來。

　　沈氏唯恐落人口舌，大少奶奶也是小心翼翼，又想奪了可人的兒子，又不願意落下話柄。所以，才用如此迂回的方式對付可人。

　　待到日子久了，可人「實在是休養不好」然後慢慢病逝，才是最佳的法子。又解決了可人，又博得了好名聲，只要做的周全些，日後遠哥兒長大了也不會記恨嫡母。這才是真正的一舉數得。

　　錦繡只覺得不寒而慄，忽的想起了久久不孕的素月來。

　　依著素月侍寢的頻率，早該傳出了好消息才對，偏偏一直沒有動靜。難不成當日落胎的時候出了什麼問題？

　　聽說，很多女子落了第一胎之後，就不容易再懷上孩子了……

　　「錦繡，把屋子裡的果子拿出來給大少奶奶嘗一嘗。」沈氏笑著吩咐。

　　錦繡連忙揮開這些紛亂的思緒，匆忙的應了一聲，就快步進了屋子。

　　這個季節的時令水果本就不多，價格都不便宜，陸府的採買婆子每日都買了新鮮的水果送到沈氏這裡來。沈氏這兒是從不缺水果的，少奶奶們也常有份例。只是姨娘們就得委屈一些，有時吃得著，有時就沒的吃了。

　　待錦繡端了一大盤子的枇杷出來，就見二少奶奶也過來了。

　　紫絹攙扶著二少奶奶坐下來，二少奶奶的肚子已經頗為壯觀，平日裡除了到沈氏的院子裡來請安，很少走動。

　　錦繡現在總算明白過來為什麼古代貴族婦女生產時容易難產了，天天好吃好喝不動彈，缺乏運動，養的白白胖胖的，肚子都是高高挺挺的，其實並不好。只是，這個時候誰也不會討這個沒趣提這個醒。

　　二少奶奶見了孩子十分的歡喜，不時的逗弄遠哥兒，嘴裡還說道：「我若是也能生一個像遠哥兒這麼可愛的孩子，就好了。」

　　大少奶奶的笑意只掛在了嘴角，壓根沒傳到眼睛裡。

　　二少奶奶言者無心，大少奶奶卻是聽者有意。

　　本就因為沒生嫡子心裡堵的發慌，偏偏通房丫鬟生了兒子出來。在慶倖陸家有後之餘，大少奶奶也有種無法訴之於口的鬱悶和惱火。平日儘量壓抑著不表露出來，可被二少奶奶這麼一說，她頓時有種被人奚落的難堪和怨懟。

力寶龍

卷三　二等丫鬟　第三百八十七章　要去

　　二少奶奶沒有留意到自己的失言早已引起了大少奶奶的不快，兀自咯咯笑個不停。

　　那笑聲鑽進大少奶奶的耳朵裡，分外的刺耳。

　　沈氏留意到大少奶奶的臉色不佳，笑著打圓場：「依我說，還是生個像嫻姐兒這麼乖巧的好。咱們的嫻姐兒又漂亮又聽話，真是人見人愛呢！」

　　二少奶奶笑了笑，不知有心還是無意的說了句：「兒媳還是想先生個小子，以後再生女兒。」

　　大少奶奶若是再聽不出其中的奚落才是怪事，臉色登時變了。

　　大少奶奶也不是省油的燈，頓時皮笑肉不笑的反駁了回去：「女人懷孕生孩子得聽天由命，可不是想生男就生男的。」哼，說不準她肚子裡的也是個女娃。

　　還沒生下孩子，就已經是這副德行，若是真的生出了兒子來，還不定會怎麼樣得瑟呢！

　　二少奶奶的臉色變了一變，故作不介意的笑道：「大嫂說的是，這生男生女只有老天爺知道了。對了。我聽說蘭法寺裡的香火旺盛，最是靈驗，正想去上一支香拜一拜呢！母親，不知您同意不同意？」

　　沒想到沈氏對這個主意很是贊成，詢問了幾句之後，便一錘定音。待天氣轉晴了，便攜著陸府的女眷一起去蘭法寺裡上香。

　　貴族女子們平日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除非是遇到重要的應酬場合，才有機會出門透透氣。誰不想趁著春天到來之際出去轉悠一圈？

　　因此，當即將去蘭法寺上香的消息傳出去之後，陸府上上下下的主子丫鬟婆子們都是為之一振。

　　不僅是姨娘們蠢蠢欲動，就連向來身子弱的二小姐也積極要求加入。

　　沈氏聽了二小姐的要求，很是猶豫不決。按著她的心意，自然不希望身子康復不久的二小姐隨意走動。可又禁不住二小姐再三懇求。只得勉強的點頭應了，不過，提出了一繫列要求，諸如「不得過分勞累」「不能隨意亂跑」「一舉一動都要注意分寸」等等等等。

　　說的人不累，聽的人都累了，在一邊聽的錦繡和素心都偷笑起來。

　　沈氏就像隻聒噪的老母雞，一直的吧的吧嘮叨個不停。二小姐倒是很有耐心，一直默默的側耳傾聽。

　　沈氏慈愛的看著二小姐秀美的臉龐，對二小姐堅持要去上香的理由也能猜出個幾分來。不過是小女兒心思作祟罷了，想為自己去求籤的吧！也罷。數數日子，離出嫁不算遠了。就隨她的性子一回吧！

　　母女倆閒談之際，有如玉在一邊伺候著。錦繡悄悄的溜出了屋子透氣。

　　素心見錦繡出了屋子，想了想，也跟著出來了。

　　素心扯了扯錦繡的衣袖，笑著說道：「錦繡，夫人這些日子找你談心了沒有？」

　　錦繡明知道她想問的是什麼。故意裝傻充愣，笑著應道：「我日日伺候在夫人身邊，哪裡還需要談心。有什麼事情直接吩咐我做就是了。」

　　素心瞄了錦繡一眼，似笑非笑：「在我面前還如此客氣做什麼，說不準哪一天我們倆就要在一起做事呢！」

　　錦繡心裡咯噔了一下，素心這麼說是什麼意思？難道她聽到了什麼風聲了？

　　果然。就聽素心低聲說道：「錦霞的家人早就為她打點過了，就指著錦霞能做上陪嫁丫鬟，一起嫁到李家去。這幾日她心情很不好。我悄悄的問她了，聽她說朱嬤嬤替她說了情，可是夫人硬是沒鬆嘴答應。看來，夫人心裡另有盤算啊！」

　　那意味深長的目光看的錦繡心裡苦笑不已。

　　素心一直是個敏銳的女孩子，又對此事極為在意。因此處處留意這些動靜。錦霞也算是二小姐身邊得力的丫鬟了，論相貌論性情都數上等。這樣的丫鬟都沒入沈氏的眼，自然說明沈氏心中有更好的人選。

　　這個人選，自然非錦繡莫屬。

　　錦繡扯出一絲笑容低聲說道：「素心姐，我不知道夫人究竟有什麼打算。總之，我絕沒有這個心意，你好生的勸勸錦霞吧，我不會和她爭搶的。」

　　難怪剛才遇到錦霞，錦霞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呢！壓根連個笑容都沒有，定然是也誤會了她在從中作梗……

　　錦繡很鬱悶，她也在為此事苦惱的很，朱嬤嬤應承了要在合適的時機替她說情，可看情形似乎暫時還沒張口。她天天提心吊膽的，唯恐沈氏專門找她「談心」。

　　現在再來素心和錦霞這麼一齣，她真是有苦難言啊！

　　錦霞生氣理所當然，美好的康莊大道上忽然冒出了她這麼一個身不由己的攔路虎，掂量一番，錦霞幾乎沒有多少勝算，當然會惱火。

　　可素心的態度就費琢磨了，她根本影響不到素心的未來，為什麼素心還要用這種忌憚的目光審視著她？

　　錦繡真相開誠佈公的大吼一聲，我不想做陪嫁丫鬟不想做通房不想去做姨娘啊啊啊啊！

　　可是，誰也不會相信，誰也不可能相信。

　　至少，素心一點都不相信。從素心質疑的目光就能看出她壓根不相信自己的辯白。

　　錦繡的鬱悶再次升級。

　　素心笑了笑：「行了，我就是和你隨口聊聊罷了，沒別的意思。你別放在心上。不論是錦霞還是你，總之都是好姐妹，日後一起盡心竭力伺候輔佐二小姐就是。」

　　語氣中居然開始拉攏起錦繡來。

　　錦繡哭笑不得，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尷尬的很。

　　正在此刻，就見錦霞沒精打采的走了過來，手裡端著茶水。

　　素心眼珠轉了轉，笑著迎了過去：「錦霞，這茶水給我吧，我來進去伺候夫人小姐。諾，錦繡在那兒沒事，你陪錦繡聊聊天去。」說著，沖錦霞使了個眼色。

　　錦霞稍微一猶豫，素心早已俐落的將託盤接了過去，留下錦霞和錦繡兩人面面相覷。

　　錦繡心裡很坦然，對著錦霞笑道：「你身子不舒服麼？怎的臉色這麼難看？」

　　錦霞的笑容很是僵硬：「就是睡眠不太好，沒多少精神。」順勢走了過來，和錦繡並排站在一起。

　　僵局被打破，接下來的談話就順利的多了。

　　錦繡只當做不知道錦霞的心思，笑著說起了三天後要去蘭法寺上香的事情：「……我們平日裡從沒機會出府去，這可是大好機會。到時候我們也去求籤去，怎麼樣？」

　　「嗯，那是自然，聽說那兒的籤最靈驗了。」錦霞總算有了笑容。

　　錦繡打趣道：「你快去求支姻緣籤吧，算算你的紅鸞星會在什麼時候動。」

　　錦霞的臉騰的紅了，羞窘的捶了錦繡幾下。錦繡咯咯笑著躲過，笑鬧一會兒之後，之前的隔閡和不快也被暫時拋到了腦後。

　　錦繡覺得自己有必要解釋兩句，比如說我沒那個意思和你爭之類的。可轉念一想，此事究竟會發展到何等地步，誰也說不準。還是不要早早的說開比較好。萬一事情變成了她最不想看到的模樣，她更是渾身有嘴也說不清楚。

　　還是等幾天朱嬤嬤替她求過情之後，看看效果如何再來找錦霞聊聊好了。

　　主意一定，錦繡就將此事壓到了心底。

　　陰雨連綿的天氣一過，變的晴朗起來。

　　沈氏也好久沒有出去了，精神抖擻的忙碌起了出門事宜。

　　首先，就是擬定一行人的具體名單。說是以女眷為主，實則大少爺和二少爺也是要去的。老爺公務繁忙，就不多打擾了。

　　二小姐堅持要去，三小姐年齡也不小了，帶去湊湊熱鬧。兩位少奶奶自然不能落下，嫻姐兒也可以帶著去。只是遠哥兒還小，不適宜帶到外面去，得安排婆子好生的照應著。

　　還有姨娘們……

　　說到這兒，不得不提四姨娘了。

　　四姨娘和三少爺被禁足了幾個月，整天在院子裡不能出來一步，就連花園都沒機會去，都快被悶出病來了。這次一聽說有這樣的事情，四姨娘急的不得了，唯恐自己被排除在名單之外，便派了貼身丫鬟素靈過來。

　　素靈長了一張俏生生的瓜子臉，只是臉上生了幾顆麻子稍微失了顏色，說話伶牙俐齒，三言兩語就把來意說的一清二楚，末了，還添上幾句：「……夫人，我們四姨娘說了，她一直因為三少爺闖的禍內疚不已，想著這次去上香，一定要好好的在菩薩面前多磕幾個頭，為二小姐祈福。還望夫人恩准！」

　　錦繡聽了暗暗好笑，四姨娘果然聰明，居然正大光明的找了這個做藉口，沈氏就是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少不得要帶上四姨娘了。

　　果然，沈氏的臉色好看了不少，點頭允了。

　　素靈馬到成功，喜滋滋的回去報信去了。

　　錦繡笑著說道：「夫人，您心地寬厚，二小姐日後一定有福氣的。」

　　沈氏笑著歎氣：「但願如此吧！」

　　做娘的，都希望自己的孩子過的好。尤其是即將出嫁的女兒，日後就成了別人家的媳婦，要應付丈夫公婆妯娌一大堆煩心的事情，沈氏哪有不操心的。

　　可憐天下父母心，不管到了什麼樣的年代什麼樣的社會，這句話總是沒錯的。

力寶龍

卷三　二等丫鬟　第三百八十八章　試探

　　本想趁著這個時候試探幾句的錦繡，見到沈氏的神情後立刻改了主意，沉默了下來。

　　若是站在沈氏的角度來看這件事情，其實一點錯都沒有。

　　二小姐是她最心愛的女兒，一直捧在手心裡長大，身子骨又弱，素來嬌生慣養。嫁到李家後就成了李家的媳婦，她自然操心的很。

　　而錦繡，是沈氏最看重最心愛的丫鬟，能力強又忠心，又聰明又伶俐，若是放在女兒的身邊做一個得力助手，當娘的也會放心許多。

　　而沈氏，也定認為這對錦繡來說，是條不錯的出路，所以，才會了這樣的盤算。

　　錦繡不禁起了聯想，若是這具身子裡裝著的依舊是原來的靈魂，遇到這樣的好事還不定會高興成什麼樣子。偏偏現在佔據身子的是她，是一個希冀自由獨立平等的女性，自然矛盾重重……

　　錦繡不自覺的悄然歎息。

　　沈氏居然察覺到了，笑著問道：「錦繡，你這幾日總是心事重重的，到底有了什麼心事，不妨說來給我聽聽。」

　　再不利用這樣的好機會，簡直是對不起自己。

　　錦繡很隱晦的暗示道：「奴婢就是怕夫人不要奴婢了，想把奴婢打發走。這幾日，一直吃不好睡不香的。奴婢只希望這一輩子都伺候夫人，哪兒也不想去呢！」

　　放在平日裡，這話也沒什麼，可在沈氏有了盤算的情況下，此話就很值得琢磨回味一番了。

　　果然，沈氏的臉色沉了下來，不語。

　　錦繡知道這是沈氏不快的表示，便住了嘴。

　　此事只能徐徐圖之，萬萬不能惹來沈氏的惡感。不然，日後就算是留下來。也會失去了沈氏的寵愛。這麼多年的努力，就成了白費。

　　如玉見情況不對，笑著打圓場：「錦繡，夫人疼你還來不及，怎麼可能把你打發出去。別亂說了。」如玉隱隱的也看出了些許苗頭，不過，沈氏既然不肯明說，就當做什麼也不知情好了。

　　錦繡借機下臺，笑著行禮道歉：「夫人，都是奴婢的錯。奴婢給你賠不是了。您要是不高興，就罰奴婢吃板子吧！」

　　沈氏被兩人的一搭一唱逗樂了，笑著說道：「這可是你自己主動要求的。先記在賬上，若是哪天做事出差錯了，加倍的罰你。」

　　雨過天晴，很好很好！

　　錦繡心情舒暢，不介意被主子拿來打趣。笑著謝恩。

　　同時，錦繡也暗下決心，一定要改變沈氏的心意。

　　目前看來，沈氏確實有些顧慮在，不然，早就定下了陪嫁丫鬟的人選。何至於如此躊躇。

　　只可惜朱嬤嬤似乎也不太清楚這其中的奧妙，錦繡也是百思不得其解。總之日久見人心，遲早會知道的。

　　錦蓮將這一切盡收眼底。悄悄的在中午來尋了錦繡說話。

　　「錦繡，你的膽子也太大了，怎麼敢跟夫人那樣說話。好在後來圓了過來，不然，夫人定會生氣了。」錦蓮憂心忡忡的看著錦繡。擔憂不已。

　　錦繡在錦蓮面前沒了遮掩的心情，歎息道：「錦蓮。我好擔心好害怕，夫人若是堅持己見，我就沒指望了。」在這樣的焦躁不安的心情之下，還指望她說話像平日那樣周到，那怎麼可能嘛！

　　錦蓮也陪著歎氣，懊惱的說道：「我真沒用，一點忙也幫不上。」

　　錦繡聽了這樣的話，心情轉好，笑著說道：「不，錦蓮，你千萬別這麼說。更不要小瞧了自己。我最慶倖的事情，就是有你這樣一個好姐妹。」

　　她不怕苦，也不怕累，更不怕勾心鬥角，可是，好怕好怕寂寞與孤獨。

　　那種四顧茫然沒有人牽掛自己沒有人關心自己的滋味實在是太難受了，可在這裡，她哪裡敢輕易的將心事說出來。

　　若不是有錦蓮在，她就得壓抑著滿腹的心事，只怕她早被自己逼瘋了。

　　表面看起來，總是她在照應錦蓮。生活上工作上方方面面她都像錦蓮的大姐姐一樣，處處留心照顧。可實際上，在心裡深處，錦蓮才是那個百般呵護她心疼她的那個人。

　　當她有了開心的事情，毫無芥蒂與她分享歡樂的，總是錦蓮。

　　當她有了不快和煩惱，真心真意關心她的，總是錦蓮。

　　當她有了傷心和痛苦，溫柔安撫關懷她的，也總是錦蓮。

　　好在有錦蓮，不然，她該如何熬過漫漫的丫鬟生涯？

　　錦蓮聽不到錦繡內心的潛臺詞，可錦繡的真誠和真摯情意卻毫不猶豫的擺在了臉上。善感的錦蓮，立刻眼淚汪汪的：「嗚嗚，好錦繡，有你這樣的好姐妹，才是我這一輩子最幸福的事情。嗚嗚……」

　　錦繡很無奈的拍拍錦蓮的後背，任由感情充沛眼淚充足的錦蓮哭了個過癮。

　　通常這種情況下，錦繡只有哄騙……呃，更正，是安撫錦蓮的份兒。

　　待錦蓮的情緒稍稍平靜下來，錦繡才說起了自己曾去找過朱嬤嬤的事情。

　　錦蓮邊聽邊瞪大了眼睛，然後，不知不覺中嘴巴也張的老大，驚歎道：「錦繡，你真的這麼說了？」

　　錦繡輕笑出聲，點了點頭。

　　錦蓮自然不懷疑錦繡說的是假話，只是借此來抒發心裡的驚訝罷了：「我真是佩服你，當著朱嬤嬤的面，你怎的敢這麼說話。要是換了我，早嚇的兩腿打哆嗦了。」

　　聽了錦蓮的咕噥聲，錦繡不由得會心一笑。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她已經夠憋屈的了。絕不是怕了朱嬤嬤，只是有求於人不得不彎腰。

　　就這，在錦蓮的眼中，已經算是大膽之舉了。

　　錦蓮思忖了半晌，才問道：「錦繡，朱嬤嬤說的話夫人肯聽嗎？」

　　錦繡苦笑著攤攤手：「這我哪裡知道，希望夫人肯聽吧！」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希望如她所願吧！

　　兩人隨意的閒聊了幾句，很自然的提到了素心。

　　錦繡稍微一猶豫，便把素心對自己態度有異的事情說了。

　　錦蓮一楞，下意識的為素心反駁：「不是吧，素心姐不會這麼小肚雞腸的吧！不管誰做陪嫁丫鬟，也影響不了她的。她何必如此斤斤計較？」

　　錦繡知道錦蓮和素心的感情向來深厚，笑了笑，便扯開了話題。

　　她本想著讓錦蓮為自己去探聽素心的口風，想想還是算了吧！不要為難錦蓮了。依著錦蓮的個性，定不願意做這種事情。

　　再說了，錦蓮那張臉跟白紙差不多，到了素心那兒，說不準探聽不成，反而把知道的抖落的一乾二淨。

　　這麼想著，錦繡便沒有張口。

　　錦蓮卻暗自上了心，當晚便去尋了素心。

　　素心見錦蓮來了，很是高興的迎了錦蓮進屋子：「你今日來的巧，有錦霞伺候小姐，我才有了空閒。」

　　錦蓮竭力掩飾心事，佯裝無事的笑了笑：「我沒什麼事情，就是來找你說會兒話。」

　　這在往日也是常見之事，因此，素心倒沒懷疑。更沒想到錦蓮滿心惦記著要為錦繡來探聽一番，熱情的讓錦蓮坐下，又把屋子裡收著的零食兒盡數拿來給錦蓮吃。

　　錦蓮饒了半天彎子，才慢慢的扯到正題上來：「素心姐，二小姐就快出嫁了，陪嫁丫鬟除了你之外，究竟還有誰？」

　　素心一楞，笑著反問：「你聽說什麼了？」

　　錦蓮哪裡敵的過素心的心機，三句兩句就被套出了心事：「我就是擔心錦繡被夫人相中了。」

　　素心啞然失笑，親昵的拍了拍錦蓮的頭：「你這傻丫頭，要你擔心什麼。這可是求都求不來的好事，若不是錦繡得夫人歡心，也不會被夫人看中了。」

　　錦蓮撅起嘴巴說道：「可是，錦繡不想去啊！」

　　別人說的話，素心最多信五分。錦繡親口說這話，素心信個三分就算不錯。可偏偏是向來忠厚老實又單純的錦蓮，再看看錦蓮黑白分明的眼睛裡盡是坦然，素心想不信都不行了。

　　「為什麼？這麼好的事情，錦繡為什麼不願意？」素心忍不住問出了口。

　　錦蓮總算記起了錦繡的叮囑，猶豫了一番，才選擇性的吐露了部分實情：「她想留在夫人身邊，想做一等丫鬟呢！」這不算欺騙素心吧！

　　將己心，度人腹。素心很快接受了這個理由，點了點頭：「錦繡這麼想倒也正常，以夫人對她的重視，再熬上一兩年必能如願。只是，就算做了一等丫鬟，日後的終身大事也是難料，哪如跟著二小姐到李家去？」

　　在素心看來，錦繡這麼想未免有些犯傻了。有捨近求遠之嫌。

　　錦蓮不肯再說錦繡的心事了，笑著問道：「素心姐，你希望誰做另一個陪嫁丫鬟呢？」

　　素心再次啞然，思忖了半晌，才避重就輕的說道：「誰做都一樣，總之好好的伺候主子就好。沒什麼區別的。」

　　錦蓮使出了撒嬌賣乖的看家本事，硬是纏著問個究竟。

　　面對錦蓮罕見的堅持和執著，素心也只得舉手投降，笑著說道：「好了好了，我說實話行了吧！」

　　錦蓮高興的點點頭，乖乖的坐在椅子上，揚起頭來聽素心說話。

力寶龍

卷三　二等丫鬟　第三百八十九章　裝扮

　　素心躊躇半晌，才緩緩說道：「我自然是期望錦霞跟我一起做陪嫁的。」

　　這個答案和錦繡當時說的一樣。

　　錦蓮不由得暗歎，錦繡體察別人心思的本事若論第二，別人絕不敢稱第一。素心算是比較善於隱藏心思的，居然還是被錦繡察覺出了異樣。

　　既然開了頭，接下來的話就流暢的多了。

　　素心是二小姐身邊的得力親信，當之無愧的心腹。若是錦霞跟了去，壓根越不過她去。不管是什麼事情，都得緊著素心先來……

　　這「事情」指的是什麼，大家都懂的，不必多說。

　　而錦繡，相貌實在是出挑拔尖，又深得夫人寵愛。在短短的時日裡，壓過所有的二等丫鬟，絕不是僥倖。所以，素心在欣賞之餘，也有了不少忌憚之心。

　　尤其是在察覺到二小姐對錦繡的欣賞後，素心就更加不安了。不免想到，若是以後她和錦繡有了利益衝突，錦繡絕對是她的一大對手。

　　素心還有一層深深的隱憂，她和二小姐同齡，正值花季妙齡。可錦繡卻要小上兩歲，過上兩年，才會到容顏最盛的時光。到那個時候，她就更不是花容月貌的錦繡的對手了。

　　相貌年齡還不是素心最忌憚的，她更忌憚的是錦繡的玲瓏心竅和伶俐的應對手段。既然能在如此快的時間裡爬上二等丫鬟的位置，又深得沈氏喜愛，必然有過人之處。這樣厲害的人物，若成了她前進路上的對手，是件多麼可怕的事情……

　　錦蓮默然了半晌，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是好。

　　素心零零總總說了這麼多，其實表達的只有一個意思：錦繡太過出眾，她沒有把握壓過錦繡一頭。反而擔憂著會被錦繡奪去了自己的位置。

　　錦繡明明什麼也沒做。明明不想摻和到這事情中來，可是卻煩惱不斷。

　　此刻，錦蓮終於領會到錦繡的苦惱。

　　是啊，並不是你真心待別人好，就能換來同樣的對待。人太出色了，本身就是一項大大的「過錯」，會惹來別人的嫉妒和忌憚……

　　錦蓮心裡很亂糟糟的，臉色便顯得有些凝重。

　　素心警覺自己說的有點多了，掩飾的笑了笑：「好了，不說這些事情了。聊點別的。明日一大早就要去法蘭寺拜佛上香，你去不去？」

　　錦蓮識趣的跟著轉移話題，笑道：「夫人本來打算帶三個丫鬟去。我和素琪留著守院子。後來又怕人手不夠，便讓我和素琪也跟著一起去了。」

　　兩人閒聊了一會兒之後，錦蓮便找了個藉口告辭。

　　錦蓮滿腹心事，無心回屋，便去敲了錦繡的屋子。可惜敲了半天也沒人應門。倒是隔壁的素秋睡眼惺忪的開了門，打了個哈欠說道：「今晚輪著錦繡值夜，你不知道麼？」

　　錦蓮訕訕的一笑，悶悶的回了屋子去睡覺。懷揣著心事，自然沒睡好，第二天早晨起床的時候。便顯得有些無精打采的。

　　丫鬟們都在忙著替沈氏穿衣漱洗打扮，另外還得將自己收拾的美美的——難得出門一趟，當然要打扮的漂亮些。哪個少女不愛美嘛！

　　馬車馬夫之類的。自有朱嬤嬤去打理，不用丫鬟們煩心。

　　沈氏照照鏡子，頗是滿意，便用起了早餐。有素秋在一盤伺候著，錦繡便得了空閒回屋子裡去換身衣服。

　　春季新發的布料。早在半月前就做了新的衫裙，今日剛好派上了用場。

　　錦繡換上了蔥綠的短衫月牙白的長裙。愈發顯得身姿細長窈窕。腳上穿了雙精緻的繡花鞋，行走之間隱隱看到鞋頭上繡著的蝴蝶戲花的圖案，好看之極。

　　正在左右欣賞之極，錦蓮笑嘻嘻的進了屋子裡，嚷著要為錦繡梳個髮髻。

　　錦繡被嚇了一跳，笑著打趣道：「你不在夫人那兒伺候著，跑我屋子裡來做什麼。」

　　錦蓮笑道：「素秋姐穿戴整齊了，在一邊伺候著，夫人讓我和素琪都回來換身衣服。我見你屋子的門開著，就過來了。」

　　錦繡抿唇微笑，沈氏和別的主子不同，別人是唯恐身邊的丫鬟太過出眾搶了自己的風采，她卻喜歡看丫鬟們都拾掇的漂漂亮亮的。

　　錦蓮梳頭的手藝日益純熟，不到片刻，便給錦繡梳了兩個髮髻，左右對稱大小一致，還特意留了耳際的髮絲編成了細長的麻花辮，分別繞著髮髻一圈，最後用兩朵鑲著珍珠的髮簪固定住。

　　然後獻寶似的把銅鏡拿了過來給錦繡照：「快些瞧瞧，怎麼樣？」

　　錦繡看到鏡子裡文雅端莊的秀麗少女，也不由得一楞。

　　過了十五之後，原有的青澀氣息慢慢褪去，這張宜喜宜嗔的面孔愈發的美麗，有時她都不敢置信鏡子的可人兒就是自己。

　　錦蓮暗歎，錦繡如今出落的越發美麗，稍微收拾一下，便散發出奪目的光彩來。放眼整個陸府的丫鬟，幾乎無人可以匹敵。難怪素心會如此忌憚錦繡呢！

　　錦繡著意的贊了錦蓮幾句，錦蓮心情很舒暢，也回了屋子換衣服，然後兩人就急匆匆的去了沈氏身邊。

　　如玉今日打扮的格外耀眼，一件靛青色的短衫配上一襲石榴紅的長裙，極為惹眼。正在顧盼自賞之際，卻冷不丁見了著意收拾了一番的錦繡，笑容頓時有些暗淡。

　　女子之間最怕有比較，一比較，呃，就有了高低……

　　自負容貌的如玉極為不甘心的瞄了出眾的錦繡一眼，心裡有些鬱悶。

　　沈氏眼前一亮，笑著打量了錦繡一眼，贊道：「錦繡今兒個真好看，若是每天都這麼打扮，我可有眼福了。」

　　錦繡笑盈盈的道謝，敏感的察覺到沈氏的眼中有一絲遲疑之色，然後迅速的隱入眼底。若非離的近，又時刻留意著沈氏的一舉一動，錦繡一定察覺不出沈氏這一絲微妙的情緒波動。

　　奇怪，沈氏究竟在想些什麼？

　　素來聰慧的錦繡也覺得茫然了。

　　沈氏從不對丫鬟們訴說心事，若是有些不快，基本上也是對著最心腹的朱嬤嬤才會傾訴幾句。要想瞭解沈氏的心思，就得仔細的琢磨她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這幾年，錦繡自問已經對沈氏的性格琢磨的八九不離十。

　　只是，當局者迷。在擔憂著沈氏隨時會將自己給了二小姐做陪嫁丫鬟的情況下，錦繡總是左思右想考慮的太多，反而失了平日的平靜。

　　也因此，她怎麼也想不出沈氏神情異常的原因來。

　　難道，她收拾的漂亮些，沈氏看了不高興？

　　不對呀，沈氏明明很欣賞她這樣的打扮，那誇讚完全出於真心。這一點，錦繡自認不可能看錯。

　　那麼，沈氏究竟在擔憂猶豫什麼？

　　錦繡沉默了下來，心裡一直在思索這個問題。

　　不一會兒，素心和錦霞就攙扶著二小姐過來了。

　　沈氏笑著迎了二小姐過來，愛憐的拉起二小姐的手，問長問短。二小姐乖巧的一一應了。

　　二小姐的臉依舊有些蒼白，不過，在素心的巧手裝扮下，倒是比平日更美麗的三分，薄施脂粉的臉蛋比平日紅潤的多，看的沈氏開心不已。接連誇了素心幾句。

　　素心大放光彩，喜滋滋的福了一福。

　　錦繡瞄了素心一眼，忽的察覺出不對勁來。

　　難得出府一趟，素心怎麼還穿著平日裡的衣裳，也沒著意的收拾一下？

　　再看看二小姐在精心裝扮下釋放出的光芒，錦繡終於恍然大悟。

　　素心果然機靈，生恐在這樣的日子裡搶了二小姐的風頭，因此故意穿的和平日一樣。卻特意的將二小姐的裝扮的耀眼動人，在這樣的對比下，人人留意的都會是二小姐，而不是二小姐身邊的丫鬟。

　　事實上，依著素心的相貌，若是精心收拾一番，甚至會比二小姐更為出色。二小姐出眾的地方，卻是氣質和神韻，論長相，並不是十成的美人兒。

　　再看看錦霞，也和素心差不多，穿著都很平常，既不會失禮也不會搶了二小姐的風頭。

　　相比較而言，她這麼一打扮，卻隱隱的有獨佔群芳之感，絲毫不比體弱的二小姐遜色，甚至更多了一份生機勃勃的健康之美……

　　錦繡腦中靈光一閃，終於想到剛才沈氏態度異常的原因來。

　　是了，她長的如此出眾，稍微一收拾，就顯出非凡的美麗。就連二小姐也是不如自己。沈氏在欣賞之餘，也會心生顧忌。

　　丫鬟出色不要緊，只有漂亮的丫鬟才有做陪嫁的資格。容貌本就是丫鬟最有利的武器。

　　可是，若是太過出色，甚至完全蓋過了主子的風頭，也難免會有難以駕馭的時候。

　　沈氏一心一意為女兒謀算，希望做丫鬟的日後能幫助女兒管家理事，甚至在必要的時候為女兒固寵。素心就很符合這樣的條件。

　　而自己，卻太過耀眼，讓沈氏生出了不安和忌憚……

　　想到這兒，錦繡精神為之一振。難怪這麼久了，沈氏依然是懸而未決猶豫不定。感情她是在害怕自己日後會奪了姑爺的注意力啊！

　　就拿可人來說，大少奶奶既要利用她，又要處處提防著她，那滋味絕不好受。陪嫁丫鬟最好是像紫絹那樣的，怎麼都翻不出主子的手掌心。

　　錦繡微微笑了，未施脂粉的清麗臉龐散發出晶瑩奪目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