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找失落的愛情] 秀色滿園 (全文完)

力寶龍

卷三　二等丫鬟　第三百七十章　打賞

　　沈氏露出深思的表情。

　　錦繡見提示有了效果，便住了嘴。

　　沈氏喃喃自語：「自打我告訴鳳兒婚期延遲之後，她就一日復一日的沒了精神，胃口也越來越差了。」

　　錦繡附和道：「是啊，奴婢也覺得小姐這些日子沒心情吃飯呢！」

　　至於為什麼沒心情，說來也很簡單。

　　本來出嫁在即，二小姐滿心期盼著能早日與心上人相知相守，過甜蜜幸福的小日子。可現在倒好，一場突如其來的意外，打斷了她的美夢。婚期延遲是不吉利的徵兆，二小姐心情好才是怪事。

　　沈氏歎了口氣：「這個傻丫頭。」女兒大了，有什麼心事都不肯說出來，偏都放在心底。也不想想身邊的人會是何等的著急。

　　既然猜到了癥結所在，事情就好辦了。

　　沈氏攆退了身邊所有的丫鬟，只留了錦繡在門口守著，然後就和二小姐說起悄悄話來。

　　錦繡最是識趣，老實的站在一邊，盡力不發出任何的動靜來，把自己當成一個背景就好。

　　就這，也惹來了眾多丫鬟們的嫉妒和羨慕。

　　尤其是如玉，她怎麼也沒想到沈氏居然將自己也攆了出來，卻單單留了錦繡在屋子裡伺候。

　　這不擺明了，沈氏的心裡更加的信任錦繡麼？

　　想及此，如玉的心裡就像戳了根刺似的，隱隱的作痛。再強顏歡笑，也難免露出些端倪來。

　　在場的丫鬟都是眼力勁兒極好的，當然就都看了出來。

　　如詩假意的安慰道：「如玉，夫人一向信任錦繡，所以才特地將錦繡留在了屋子裡伺候。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你不要放在心上。」看似勸解，其實是火上澆油。

　　果然。如玉的臉色更難看了，扯出笑容說道：「誰在裡面伺候都一樣的。」

　　一樣才怪！她才是一等丫鬟，伺候了沈氏多年，情分最重，最得沈氏信賴。誰也不能越過了她去。

　　往日就覺得錦繡越發的出色耀眼是個勁敵，可她總自信的認為錦繡不可能是自己的對手。

　　直到此刻，如玉才發現，錦繡早已在不知不覺中徹底收服了沈氏的心，沈氏處處都離不開錦繡，就連和二小姐說悄悄話。都沒讓錦繡回避。

　　如玉恨不得現在就把屋子打開將錦繡拉出來。

　　素秋敏感的察覺到如詩的挑撥，嘴動了動，卻什麼也沒說。

　　是啊。錦繡現在太得寵愛了，任誰看了也不好受……

　　若是，挑動了如玉對付錦繡……

　　素秋被自己腦中閃過的卑鄙念頭嚇了一跳，連忙揮去那些不該有的想法，笑著插嘴說道：「真是奇怪。大少爺和二少爺都去了大半個月了，怎的還沒回來？」

　　丫鬟們的注意力被這個話題轉移了開去。

　　如玉也加入了討論，不過，心裡究竟在想些什麼，誰也不知道。

　　素心此刻心裡也正不痛快。自從二小姐出了意外之後，老爺夫人第一個怒駡的就是她。這也難怪。三少爺怎麼說也是陸府的主子，年齡又小，還處於不懂事的階段。再生氣也不好拿一個孩子來撒氣。

　　貼身丫鬟的她，首當其衝做了出氣筒。

　　她這些日子努力表現，處處小心，卻一時無法逆轉沈氏的偏見。

　　此刻，再見到沈氏如此偏愛錦繡。心裡和如玉一樣，都覺得不暢快起來。

　　因此。當錦繡出了屋子的時候，很自然的感受到了眾人對自己的排斥。

　　表面看來，還是和往日一般說話，可細細一體會，便察覺出異樣來。如詩向來柔中帶刺，素秋也是躲躲閃閃的，更明顯的，就是如玉似笑非笑的疏離。

　　錦繡稍微一思索，就猜到了原因出在了哪裡。

　　看來，跟剛才在屋子裡待了半天一定有關係吧……

　　如玉微笑著問道：「錦繡，你不在屋子裡伺候著，怎的出來了？」那話乍聽沒什麼，可一入耳朵，就覺得不對勁。

　　錦繡像是什麼也沒察覺到，笑著答道：「夫人和小姐說話呢，我待在裡面哪合適？夫人攆我出來了。」

　　事實上，是錦繡覺得待在裡面聽人家母女說話不合適，主動找了個藉口溜出了屋子。不過，錦繡很聰明的把這點略去不談，故意說成是自己被攆出來了。

　　果然，丫鬟們的臉色立刻不一樣了。

　　如玉笑著打趣：「喲，你也被夫人攆出來了啊！」語氣大為和緩。

　　素心也笑著說道：「小姐這些天連飯都沒胃口吃，夫人定是在裡面勸她呢！我們在一邊肯定不合適，才會被都攆了出來，不用放在心上。」

　　重點是，大家都不在裡面，這樣就好。

　　若是單單的留了錦繡在裡面，豈不是太讓人心裡不平衡了？

　　警報解除，錦繡也鬆了口氣。

　　正如她之前所預料的那樣，二小姐的心結就在於婚期延遲這幾個字上。

　　沈氏初開始問起，二小姐還不肯承認。

　　沈氏最是瞭解自己的女兒，哪能看不出她的口不對心，歎口氣說道：「鳳兒，我知道你心裡不好受。只是，你身子沒好，如何能拖著病體出嫁？就算你願意，李家也必然是不樂意的。待修養好身子，再風風光光的嫁到李家做少奶奶多好。」

　　二小姐咬著嘴唇，淚花在眼中閃現：「可是，女兒的身體若是一直不好怎麼辦？」

　　原來，二小姐真正擔心的就是這個。

　　唯恐心上人等不及，唯恐未嫁過去便遭嫌棄。這些百轉千回的心思，別人哪裡能都猜得到。

　　沈氏細細的安撫，二小姐總算聽進去了一些。

　　錦繡自覺待在裡面礙事，便藉口要方便出了屋子，讓人家母女好好的徹底的談一回心事。只希望二小姐能想開些，不要隨意的糟踐自己的身子才好。

　　錦繡閉口不談剛才在屋子裡聽到了什麼，專注的投入到了如玉幾人的話題中來。

　　話題再次轉到了大少爺和二少爺身上。說來也奇怪，大少爺和二少爺去了大半個月了，早在幾天前就派人回來報信，說是商定婚期的事情已經辦妥，偏偏這麼久都沒回來。

　　大少奶奶和二少奶奶漸漸的有些著急，在沈氏面前有意無意的提過兩次。

　　沈氏心思都在二小姐身上，隨口說道：「他們倆定是在京城裡住上幾天，不必擔心。」

　　因此，大少奶奶和二少奶奶也只得按捺下性子來等待，不敢再多問。

　　丫鬟們閑來無事，便拿少爺們的事情來八卦幾句，聊以解悶罷了。

　　過了許久，沈氏才招呼了丫鬟們進去。

　　錦繡悄然打量了二小姐一眼，發現二小姐的心情似乎好了些，眼睛紅通通的，卻透出一絲堅定和坦然。

　　嗯，看來談話很有效果。

　　當晚，沈氏陪二小姐用完了晚飯，才回了院子。

　　又輪著錦繡值夜，陸文倫和沈氏坐在一邊說話，沈氏欣慰的說道：「老爺，今日多虧了錦繡提醒我，鳳兒這些日子心情不好不肯吃飯，都是因為延遲婚期心裡恐慌才沒有胃口。我勸了半天，她現在好多了。今天晚上，整整喝了一碗銀耳粥呢！」

　　陸文倫很是高興，連聲道「好好好」，然後很自然的向錦繡看來。

　　錦繡秀麗無雙的面容在燈光下閃出柔和的光芒，賞心悅目極了。

　　陸文倫難得的開了玩笑：「錦繡可真是你的得力助手，我看你現在是處處離不了她了。」

　　沈氏抿嘴笑道：「老爺說的是呢！妾身現在真是處處都離不開錦繡。」這二十天來，錦繡還是第一次見沈氏有笑容，心裡很是快慰。

　　錦繡被這麼一贊，也有些飄飄然，笑眯眯的給主子行禮道謝：「謝老爺夫人誇讚。」

　　主子高興了，自然免不了賞賜。

　　沈氏慷慨的把腕上的玉鐲卸下來一隻，然後賞給了錦繡。那玉鐲是沈氏平日裡常戴的一隻，玉色通透好看，價值不菲。沈氏十天倒有五天都愛戴著這個玉鐲的，沒想到今天一高興，連這樣的好東西也肯賞給錦繡。

　　錦繡連忙接過，恭恭敬敬的再次謝恩。

　　沈氏的脾氣就是如此，一高興，就喜歡賞賜東西。丫鬟們只有接受的份兒——只有傻子才會不喜歡賞賜。錦繡就靠著這個來積攢家當了呢！

　　隨著心情的高昂，沈氏賞賜的東西貴重程度也不同。若是賞賜銀錠子之類的，最正常不過。逢年過節或是有喜事了，沈氏慣常賞給丫鬟們銀錢。

　　逢到丫鬟們做事得力了，沈氏就會賞賜些貴重的東西，例如銀簪子銀戒指金耳環等等之類的小物件，比起銀錠子要值錢些。

　　最妙的，則是像此刻這般，隨手把身上佩戴的首飾賞賜給丫鬟們。

　　一來，沈氏身上佩戴的首飾比較貴重值錢。二來，也象徵著沈氏的寵愛。所以，丫鬟們都以得到沈氏親手賞賜的東西為榮。

　　往日，當然是如玉得的賞賜最多。

　　不過，近一年來，卻是錦繡後來者居上。

　　論察言觀色揣摩沈氏的心思，錦繡比如玉還要高一籌。沈氏只覺得錦繡說話做事無一處不合她的心意，時間久了，對錦繡愈發的偏心起來。

　　錦繡美滋滋的想道，自己的私房又多了樣好東西啦！

力寶龍

卷三　二等丫鬟　第三百七十一章　嬌客

　　就在二小姐身子恢復了胃口，身子慢慢好轉之際，大少爺和二少爺終於回來了。

　　同來的，卻是誰也想不到的客人。

　　陸府未來的姑爺，李家的少爺李崚親自到揚州來做客了。

　　沈氏既驚訝又欣喜的迎接了這位嬌客，心裡暗暗歎息，若不是出了意外，這個時候，女兒已經成了李家的少奶奶了。

　　李崚還算大方的道明來意，說是來探望堂姐，順便看看嫻姐兒。

　　不過，從李崚微微泛紅的臉龐來看，來意似乎不僅於此啊！

　　錦繡抿嘴一笑，古代的男人真是不坦誠。來看未來的媳婦直說就是了，還繞這麼多的彎子做什麼。

　　二小姐得了消息，一定很高興很高興吧！

　　二少爺一直悄悄的留意站在沈氏身邊的錦繡，見她露出慧黠的微笑，心裡也跟著暖洋洋的。

　　自打如意算盤落空與錦繡擦肩而過之後，二少爺心情一直鬱鬱寡歡，壓根沒心思親近紫絹。低落了好一陣子，一聽到大少爺要去京城，便自高奮勇的跟了去。去了一趟之後，心情果然好了許多。

　　錦繡感覺到二少爺的目光，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淡淡的看了二少爺一眼，然後微微擰起了眉頭。

　　他……不會還沒死心吧……

　　錦繡不願意想這個問題，立刻將目光轉到了李崚身上。

　　大少爺二少爺都是英俊不凡，各有特色，這位未來的姑爺儀錶堂堂相貌俊朗，臉上總帶著陽光般的笑容，別有一番風采。

　　難怪二小姐芳心暗許呢！

　　錦繡欣賞的目光落在二少爺的眼裡卻變了味道，他微微擰起眉頭，瞄了錦繡一眼。又順著錦繡的目光看了李崚一眼，心裡有些不快。

　　用這樣的眼神看著別的男人做什麼，李崚長的有他好看麼？哼！

　　大少奶奶和二少奶奶得了消息，也紛紛到了沈氏院子裡來和嬌客見面。

　　李崚很是親熱的和大少奶奶寒暄了幾句。李崚是大少奶奶的親堂弟，關係向來不錯，難得見上一面，當然有話可說。

　　沈氏笑著說道：「敏兒，今天晚上擺上兩桌，你可一定要把你堂弟招呼好了。」

　　大少奶奶笑吟吟的應了。

　　如玉得令之後，連忙去了廚房吩咐做準備。

　　沈氏低聲囑咐錦繡到二小姐院子裡報個信。

　　錦繡心領神會。悄然的退出了屋子，一路小跑到了二小姐院子裡。

　　錦霞見錦繡氣喘吁吁的，笑著問道：「跑的這麼急做什麼。有什麼好事不成？」她在院子裡待著，暫時還不知道嬌客來的好消息。

　　錦繡嘻嘻一笑：「當然是有好消息，快些替我稟報一聲。」

　　錦霞追問，奈何錦繡故意賣關子不肯說，只得撅著嘴巴進去稟報。

　　為什麼不告訴錦霞？原因很簡單。這樣的好事應該讓二小姐先知道才對嘛！

　　二小姐從床上坐了起來，吩咐錦繡進來。錦繡走進了屋子，恭敬的行了一禮：「小姐，夫人囑咐奴婢來告訴您，大少爺和二少爺今天回來了。還有，京城李家少爺也來了。」

　　二小姐先是一愣。待會意過來李家少爺是誰後臉立刻紅了，說話都不太利索了：「李……李少爺也來了？」

　　錦繡笑吟吟的說道：「正是，夫人讓我來告訴您一聲。說是李少爺打算在府裡住上幾天，今天晚上還要設宴款待李少爺。小姐，您的身子恢復的怎麼樣了？若是能下床走動，不妨一起去吃晚飯。夫人說了，一切都看小姐的意思。」

　　本來。婚前男女不能隨意的見面。不過，沈氏實在是心疼女兒。難得李崚也有這樣的心意來看望二小姐。心想遲早要成為一家人，見上一面也無妨。便悄悄的囑咐錦繡把這個意思透露給二小姐知曉。

　　二小姐又驚又喜，張口便想答應，又怕被丫鬟們看出她千肯萬肯，故作平靜的說道：「待我考慮考慮。」

　　錦繡識趣的住了嘴，靜靜的等二小姐「考慮」。

　　瞧二小姐面泛桃花，滿眼的柔情蜜意，分明是陶醉在良人有情義的探望舉動中了，怎麼可能不願意？

　　素心伺候二小姐多年，最是清楚二小姐臉皮薄要面子的個性，笑著勸道：「小姐，按理來說，您本該避著不見面。不過，未來的姑爺真正是個有心的，特地從京城那邊風塵僕僕的趕過來，定是擔心您，想來看您一眼，您就成全了姑爺的心意吧！」

　　素心果然會哄人開心，先還是「未來姑爺」，說到後來，直接變成「姑爺」了。

　　二小姐又羞又喜，偏要裝出生氣的樣子來呵斥了素心兩句：「不要胡說，我還沒過門呢，哪來的姑……姑爺。要是被別人聽見了，我的臉往哪兒擱？」

　　素心連忙意思意思的賠罪兼自我檢討。

　　錦繡在一邊看了直樂，素心能成為二小姐身邊的一等丫鬟，果然很有一套。別的不說，單是揣摩主子心意這一點上，就很值得稱道。

　　錦繡深感遇到了同道高手，心想修煉無止境，日後該多多借鑒別人的優點多學習才是。

　　見氣氛如此和諧溫馨，錦繡也湊趣說道：「小姐，就讓素心姐給您換身衣服，好好的收拾一番，讓姑爺……哦，不對，是未來姑爺看得眼珠都掉下來。」

　　錦繡當然是成心說錯，果然，二小姐一點都沒生氣，羞答答的低下了頭。低聲的喊素心為她梳洗更衣。

　　錦霞也忙進屋子裡來幫著二小姐更衣。

　　錦繡向來是個閒不住的，很自然的幫著二小姐穿襪穿鞋順便將褲腳理好。

　　二小姐本就低著頭，見到錦繡動作輕柔細心的樣子，不由得贊道：「錦繡，母親總誇你做事細心，今日我可算是領教到了。」

　　錦繡嫣然一笑：「多謝小姐誇讚，奴婢有個不情之請，還望小姐成全。」

　　錦繡一本正經的樣子，頓時把二小姐唬住了：「你有什麼要求，就說吧！若是我能做到的，一定會允了你。」

　　看來二小姐的心情果然很好啊！錦繡心裡偷樂，繼續一本正經的說道：「奴婢請小姐下次想誇讚奴婢的時候，一定要當著夫人的面說。」

　　二小姐被逗的開懷，素心和錦霞也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錦繡最擅長用這種語氣哄主子開懷一笑，這一招用在沈氏身上屢試不爽，第一次用在二小姐身上，效果更是斐然啊！

　　二小姐笑了半晌，臉色愈發的紅潤。比搽胭脂還要美麗動人。

　　素心拿過兩件夾襖，一件水紅色，一件蔥綠色，笑眯眯的問道：「小姐，您想穿哪一件？」

　　二小姐有些躊躇。

　　平日裡她更喜歡蔥綠色的這件夾襖，映襯得臉蛋潔白無瑕，最是襯托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是，如今身子還沒完全恢復，臉色偏黃，穿蔥綠色的衣服，似乎不太好看……

　　錦繡笑著提議：「小姐，奴婢斗膽說一句，還是穿水紅色的夾襖更好一些。會顯得臉色好看得多。」

　　二小姐思忖了會兒，便點了點頭。

　　素心上前替二小姐換上了夾襖，果然，那水紅色映襯得膚色紅潤好看多了。

　　二小姐贊許的看了錦繡一眼。

　　錦霞俐落的為二小姐梳頭，錦繡本不想多說，可一見錦霞想為二小姐挽個複雜的髮髻，便委婉的說道：「小姐身子還未好，最多去轉一圈就會回來，髮髻挽的簡單些更方便呢！」

　　還有一層深意，錦繡未曾出口。

　　若是打扮的過於隆重了，未免讓少奶奶們和姨娘們看了熱鬧。畢竟是未出閣的小姐，見的又是未來的丈夫。若是表現的過於在意了，豈不是顯得失了矜持？

　　二小姐何等機敏，立即聞弦歌而知雅意。立刻吩咐錦霞為她結個簡單的髮髻就好。

　　待髮髻挽好之後，錦霞拿起梳妝鏡給二小姐看。

　　鏡子裡的美麗少女弱質纖纖，膚色白皙，眉目秀美，簡單的桃心髮髻上攢著一朵玉質的玉蘭花，耳際垂下兩縷髮絲，更顯得楚楚動人。

　　二小姐很是滿意，笑著贊了錦霞幾句，當然，也不忘誇讚錦繡：「錦繡，你說話做事很有分寸，難怪母親這麼喜歡你。連我也開始喜歡你了呢！」

　　錦繡微微一笑，行禮道謝。既沒有受寵若驚的輕浮，也不至於表現的過於冷淡。一切都恰到好處。

　　二小姐再一次暗暗驚訝了。

　　早知道錦繡聰明伶俐擅於應對，可直到今日，她才算有了真正的體會。

　　她一直覺得素心的聰慧無人能及，現在看來，錦繡卻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啊……

　　感覺到二小姐對錦繡的高度欣賞，素心的笑容便有些不自然起來。她上前將披風給二小姐穿上，巧妙的隔開了二小姐和錦繡之間的距離，笑著說道：「小姐，奴婢現在就攙扶您過去吧！」

　　錦繡最是敏感心細，頓時知道風頭出的太多，惹來素心的不快了，默默的往後退了一步。

　　她的主子是沈氏，待嫁的二小姐很快就不是陸家的人了，不需要過分的搞好關係。犯不著為了這些許小事和素心鬧得不愉快。

　　二小姐沒有留意丫鬟們的波濤暗湧，笑著應了一聲，在素心和錦霞的攙扶下緩緩的出了屋子。

　　錦繡嘛，很識趣的跟在後面。

力寶龍

卷三　二等丫鬟　第三百七十二章　婚事

　　二小姐「出場」的時間確實不長。

　　李崚的目光自打二小姐出現的那一刻起就移不開了，灼熱的目光一直落在二小姐身上。

　　二小姐身子未癒，消瘦了不少，卻更顯清麗，簡單隨意的裝扮顯出她的麗質天生。論起容貌來，二小姐並不算是一等一的美人兒。

　　可二小姐的病態美和通身的氣質卻是別具一格，比起端正乏味的貴族千金，二小姐多了一份迷人的神韻。果然，把未來的姑爺迷住了。

　　大少奶奶看在眼裡，笑在心裡，促狹的低聲說道：「別把人家嚇著了。」

　　李崚立刻正襟危坐，耳根有些泛紅。

　　二小姐這一個月來幾乎都躺在床上，現下勉強下床走動，精神雖然不錯，可身體很快就吃不消了。

　　沈氏心疼的看了女兒一眼，低聲說道：「鳳兒，若是撐不住，就回去休息吧！來日方長呢！」

　　潛臺詞就是反正李崚要住幾天才回去，不必急在今晚見面說話。

　　二小姐乖巧的應了聲，然後遠遠的看了李崚一眼，就告退了。

　　從頭至尾，兩人連句話都沒說，最多只是互相看上幾眼。

　　就這，也已經是比較逾矩的事情了。

　　這個時代盲婚啞嫁才是很正常的，婚前知道對方的姓名年齡大致情況，唯獨不知道對方的長相性情。二小姐有幸見過未來丈夫幾面，暗暗傾心，實屬正常。

　　畢竟，整日養在閨閣裡，平日幾乎從沒有接觸過同齡的男子。在見到俊俏活潑的李崚之後，一見鍾情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吧！

　　就如同當年的二少奶奶，也是在到陸府來做客時見過二少爺幾面。便暗暗的喜歡上了二少爺。

　　在連話都沒說過的情況下，就喜歡上一個男子，放在現代看來，真是不可思議。可在這樣的環境裡，卻又如此理所當然。

　　少女情懷總是詩，到了懷春的年齡，出現那麼一個長相俊美的男孩子，自然就喜歡上了。就像喜歡一首詩一件衣裳一個簪子一塊手帕。

　　錦繡忽的多愁善感起來，想起了前世的男友。

　　那個自由開放女人肆意說話做事的年代，若是喜歡一個男人。大可以主動放手追求。轟轟烈烈的愛過一場之後，隨時可以分手，然後進行下一場戀愛。哪怕結了婚。也多的是離婚的機會。

　　她和男友也是自由戀愛，也曾有過溫馨甜蜜的美好時光。可這樣美好的感情卻禁不起考驗，當她發現男友另有懷抱時，為時已晚。

　　穿越成了錦繡之後，她漸漸適應了這個時代的生活。努力用這個時代的規矩和準則來要求自己。對女子的種種束縛和歧視讓她深刻體會到。不要妄想死去活來的愛情。找個合適的喜歡的男子過日子就已經是件幸運的事情了。

　　所以，她拒絕了二少爺。拒絕了可能會有的甜蜜的感情，也拒絕了註定不可能平靜的後院生活。

　　她不要變成像二姨娘那樣的女人，懷著不甘和寂寞在日復一日的煎熬中漫漫度過餘生。

　　她寧願做個平凡普通的女子，嫁一個喜歡自己的男人，安分的過著平靜溫馨的生活。兩人一起努力打拼美好的未來……

　　「錦繡。想什麼呢，快些過來斟酒。」如玉低聲扯了扯錦繡的胳膊。

　　錦繡赧然一笑，連忙揮開這些心思。忙活起來。

　　李崚在陸府住了幾天，要麼就是和大少爺二少爺在一起，要麼就是和大少奶奶在一起聊天說話，有時也去府外轉悠一番，領略揚州的風土人情。說真的。還真沒和二小姐說上什麼話。

　　能在公眾的場合看上一眼，已經是個奢望了。

　　等回京城的那一天。沈氏親自來送行。少爺們少奶奶們也都來送行，二小姐卻是沒有露面。

　　不過，錦繡心想，二小姐的心病應該完全好了才對。

　　接下來的日子裡，二小姐的身體果然漸漸好轉起來。

　　沈氏心裡快慰，賞了謝大夫一個大大的紅包，謝大夫自然更加盡心盡力，每天定時去給二小姐看診，時時留意病情變化調整用藥，效果還算不錯。

　　三少爺被勒令禁足，四姨娘也受了懲罰，一起在院子裡禁足，不得隨意出來，直到把三少爺的規矩調教好了為止。

　　這項懲罰不可謂不厲害。四姨娘最喜歡四處走動，偏生被罰禁足，還得負責教三少爺規矩。這話看似簡單，其實意味深長。

　　什麼樣叫規矩教好了？這根本是沒有尺度可以衡量的東西，沈氏說好就是好，說不好就是不好。看來，不等二小姐身子好了，沈氏這口氣是消不了了。

　　四姨娘心裡委屈，卻連個訴苦的地方都沒有。陸文倫生氣三少爺闖了大禍，壓根不肯去她的院子裡了。算是徹底被打入了冷宮。

　　四姨娘在遷怒之下，把如花狠狠的發落了一通，接著就將如花許給了陸家的一個小廝。

　　那小廝年過二十，相貌平平，在門口當差，也就是門房。比起如夢如雪如意，如花的親事實在沒有任何值得稱道之處。

　　堂堂一個一等丫鬟，卻落得如此姻緣。讓人不得不唏噓命運無常。

　　如花哭哭啼啼了幾天，到底胳膊擰不過大腿，無奈的待嫁。

　　錦繡沒有去送賀禮，本來就不對盤，若是再去送賀禮，如花根本不會領情。熱臉貼人家冷屁股的事情少做為妙。

　　如玉礙於顏面，和如詩一起去了。回來之後都有些悻悻，紛紛抱怨如花：「拉長個臉，一點喜氣也沒有，活像要奔喪似的，哪裡像個待嫁的姑娘。」

　　過分的是，對送賀禮的人也沒好臉色，居然冷笑著說：「你們都來看我笑話的是吧！」

　　如玉和如詩被氣了個半死，怏怏的應對了幾句送了賀禮就回來了。

　　錦繡沒有出聲，心想好在自己沒去。

　　不久之後，如花順利出嫁，漸漸淡出各人的視線。

　　院子裡又新進了兩個小丫鬟，一個叫春桃，一個叫春杏，都在十二歲左右。

　　錦繡聽到這些名字，不由得打了個寒顫，顧婆子這品味可真是江河日下。錦字輩的丫鬟們個個名字動聽雅致，這春字就有點……那個了。

　　春桃長相秀氣，說話做事伶俐。春杏老實些，做事勤快。多了這兩個丫鬟，院子裡的人手不再緊張，各人都輕鬆的多了。

　　錦繡心裡亮堂的很，看來，如詩出嫁的日子也不遠了。

　　如詩今年十八，過了年就十九了。比起如玉來大幾個月。若是如詩一走，院子裡便缺了人手，定要從三等丫鬟中再提拔一到兩個才行。而新晉的丫鬟當然是為了補充三等丫鬟的空缺。

　　這個信號再明顯不過，不僅是錦繡，素琪幾人也都看出來了，所以，各人私下裡開始有了動作。

　　沈氏斟酌了一番之後，就給如詩定下了親事。

　　人選自然是陸府的下人，叫做長林，也是家生子，是莊子上的管事。

　　如詩也曾見過長林，對長林的人品相貌也還算滿意。只是覺得長林不過是個二等管事，沒有獨當一面，難免引以為憾。

　　再對比起如意的婚事，如詩就更是感慨了。

　　身為二等丫鬟，比起一等丫鬟來自然差的遠，就連親事也要差了不止一籌啊！

　　素秋最是理解如詩的惆悵，悄悄的到了如詩的屋子裡說話。

　　「如詩姐，夫人待你也算不錯的。」素秋勸解道：「陸長林相貌端正，做事勤快，雖說現在還沒做到一等管事，再熬上幾年，也是遲早的事情。再說了，你嫁過去，離府裡也不算遠，可以時常回來。」

　　如詩默默的點了點頭。比上不足比下有餘，說的就是她了。總之，夫人已經做了決定，她只有聽話的份兒。此時想的再多不過是自尋煩惱罷了。

　　如玉對如詩的失落心知肚明，面上卻是笑嘻嘻的賀喜不迭。如詩明知道如玉是虛情假意，也不好在如玉面前抱怨什麼，笑著領了如玉的好意。

　　喜日子定在了年後十四，如詩還有一個月多月的光景待嫁。沈氏免了如詩在身邊伺候，吩咐她專心為自己準備嫁妝。

　　如詩總算有了即將嫁人的嬌羞，羞澀的應了，臉上浮起了淡淡的紅暈。

　　熬了這麼多年，期盼的不就是這一刻麼？

　　如詩這麼一待嫁，沈氏身邊的人手便緊張起來。

　　岳婆子來和沈氏商議：「……夫人，您看院子裡的丫鬟誰合適？」

　　沈氏也想過此事，卻閉口不談，問起了岳婆子的意見。

　　岳婆子躊躇一會兒，想建議說就提拔了素琪吧，又沒好意思直接張口。萬一沈氏心裡已經有了主意，她提的人選不合沈氏的心意可就難看了。

　　岳婆子想了想，便笑道：「依老奴看，夫人院子裡的幾個三等丫鬟各有千秋，一時也說不清誰更好些。端看夫人想要個什麼樣的丫鬟在身邊。」

　　說了不少，又等於什麼都沒說。這就叫說話藝術。

　　沈氏笑著說道：「好了，這事情不急，等如詩嫁了，再選也不遲。這些日子，容我好好想想。」

　　二等丫鬟得日日伴在自己身邊，天天在眼皮子底下轉悠，不順眼可不成，人選可要好好斟酌才行。

力寶龍

卷三　二等丫鬟　第三百七十三章　忙碌

　　今年年底，事情真是不少。

　　二小姐身體還需要靜養，不能舟車勞頓。

　　二少奶奶肚子顯了懷，也不能顛簸勞累。

　　可人懷孕八個多月了，生產的日子就在年後，具體哪一天也說不上。沈氏惦記著嫡孫的問題，心想這事情一定得自己親自把關才行。

　　零零總總算起來，沈氏無奈的打消了去京城過年的決定，和陸文倫商議起此事。

　　陸文倫思慮再三，也覺得沈氏考慮周到，便打發人快馬去京城報信，今年只能留在揚州過年了。

　　雖說不用去京城過年，但是該送的年禮一樣都不能少了。沈氏吩咐朱嬤嬤和岳嬤嬤一起才操辦此事，兩個嬤嬤忙了兩三天把東西預備的差不多了，接著又派了得力的管事親自互送去了京城，待馬車上了路，沈氏才算鬆了口氣。

　　算算日子，已經臘月二十二了，接下來，又得忙著過年事宜。

　　錦繡壓根不敢提想回家的事情，院子裡人人都忙的人仰馬翻。三等丫鬟們收拾屋子進行年前大掃除，人人恨不得多長出兩隻手才好。

　　如詩待嫁，幾乎不做什麼事情，因此伺候沈氏的活兒都落到了如玉錦繡和素秋身上了。

　　偏偏沈氏年底最是忙碌，各個鋪子的掌櫃和各個莊子上的管事都要來交帳，累積了一年的帳目看的人頭暈眼花。

　　錦繡取代了如玉，成了當仁不讓的助手。沈氏見錦繡做事又好又快又仔細，索性把厚厚的幾摞賬本都給了錦繡查看，順便交待要做個細的總帳目。

　　錦繡表面答應的乾脆俐落，實則叫苦不迭。每天晚上都點了兩盞油燈看賬本做帳目，那勤奮勁兒絲毫不亞於前輩子的高考。好在這副身子常年做事早鍛煉出了健康硬朗的好體格，不然肯定熬不下來。

　　等看完了所有鋪子莊子的帳目。重新做了一本總帳目給沈氏過目之後，沈氏頗為輕鬆愉快的看了總賬本，順便大力表揚了錦繡幾句。

　　如玉本來還有些酸溜溜的，待見了錦繡熬的氣色不佳之後，又暗自慶倖這個受苦的人不是自己。

　　錦繡付出的辛苦也有了滿意的回報，沈氏的大方眾所周知，厚實的打賞讓錦繡頓時眉開眼笑，頓時覺得一切辛苦也都值得了。

　　沈氏越重用她越離不開她，對她的未來就越有利。

　　錦繡常思考這樣一個問題，究竟該怎麼做才能更好的掌握自己的命運和未來呢？細細想起來。沈氏的寵愛是最最重要的。只要她成了沈氏身邊不可或缺的人物，沈氏就一定捨不得隨意的打發了她。

　　二姨娘張口都沒能如願，這讓錦繡開始對自己有了信心。

　　嗯。就這樣努力下去，直到有一天，沈氏再也離不開她了，就算是天王老子來要她，沈氏也捨不得給……

　　懷揣著美好的夢想。錦繡迎來了嶄新的一年。

　　新年也依然不消停，沈氏的院子裡每天都塞滿了人。姨娘們要來請安，少爺少奶奶們要來問安，小姐們也是天天都來。就連身子不算硬朗的二小姐也每天支撐著下床走動。

　　丫鬟們也跟著不消停，繼續過著忙碌的生活。

　　如詩整日待在屋子裡，要麼就是做繡活。要麼就是做衣裳，總之，基本上不露面。

　　如玉私下裡和錦繡素秋商量著送賀禮的事情。

　　畢竟在一起共事多年。感情還算深厚，若單送個紅包似乎過意不去。因此，如玉就想著要送些值錢的首飾給如詩，也好讓她的嫁妝看起來更厚實些。女子出嫁，這嫁妝可是極其重要的。若是嫁妝太過微薄，男方定會瞧不上眼。有雄厚嫁妝的女子說話底氣都足實的多。

　　對這個主意。錦繡和素秋都沒有多少意見。

　　只是究竟要送什麼，得好好的斟酌一番才是。

　　如玉積攢的好東西最多，隨隨便便就拿了一個金戒指出來——這個是以前夫人賞賜給她的，金光閃閃份量十足。

　　錦繡和素秋驚歎之餘，心裡都嘀咕起來。

　　如玉這麼一「表示」，她們倆可就為難了，禮物送的輕不免被如玉小瞧了去，也會惹來如詩的不快。不過，要拿一份這樣的禮物出來，真是肉痛的很……

　　素秋有些不滿的在錦繡面前發牢騷：「如玉也真是的，想大方也不挑個時候。也不想想我們。」

　　錦繡深有同感，她的好東西也有些，不過，就這麼拿出來送給如詩還真是有些捨不得……

　　素秋在幾個貼身伺候的丫鬟裡，不算得寵，平日裡得的賞賜也最少，當然就更捨不得把壓箱底的東西拿出來了。

　　兩人合計半晌，才各自決定了要送的禮物。

　　素秋送了一副純金的耳環，分量輕些，但是做工細緻講究，也算拿的出手了。

　　錦繡則在匣子裡找了半天，翻騰出了一個鑲寶石的銀簪子。金簪子倒是也有一個，可是若把這個送出去，不免搶了如玉的風頭。送禮也很講究學問的，總不好越過了上級，最好是和同級的差不多。

　　錦繡覺得簪子的分量還算過得去，和素秋的禮物大致相若，比起如玉送的金戒指來差了一些，嗯，顏面上過的去啦！

　　因為要伺候沈氏，三人得輪流抽空去送禮。錦繡最後一個去的，如詩平日裡和錦繡面和心不合，關係一直不算特別好。不過，如詩現在有了歸宿，對院子裡的事情都淡了下來，對錦繡反而比原來親熱真心的多。

　　錦繡將賀禮遞了過去，笑著說了幾句吉利話。

　　如詩掂量一下那銀簪子的分量，再看到上面鑲嵌的紅寶石，頓時滿意的笑了，親熱的拉了錦繡的手坐下說話。

　　「如詩姐，再過幾天就是你的好日子了，你嫁出去之後，可要記得時常回來看我們。」錦繡笑著說道。

　　如詩笑道：「那是自然的。」笑容裡卻有一絲說不出的惆悵和惘然。

　　在這個院子裡生活了這麼多年，一想到即將離開這裡跟一個談不上熟悉的男子共度一生，心裡就覺得忐忑不安。

　　錦繡敏感的察覺到如詩的情緒波動，溫婉的開解了幾句：「如詩姐，你性子沉穩，做事又周到細心，就連夫人也對你贊口不絕。我相信，成親之後，你一定能應付所有事情的。」

　　如詩微微有些感動，點了點頭。

　　兩人正說著話，就聽門被敲響了。

　　卻是素娥和素琪幾人過來了，都是趁著中午的閒空過來給如詩送禮來了。

　　看來，她們幾個也都想到一塊去了。送錢多了少了都不好看，大家送的都是禮物。

　　錦繡一眼瞄到錦蓮送的禮物，是一個用金線繡的香囊，裡面鼓鼓囊囊的，似乎還裝了些東西。不由得微笑起來。

　　錦蓮如今待人接物可比以前強多了。

　　如詩在眾姐妹熱鬧的恭喜聲中，臉頰微紅，開始滿心期待起喜日子的到來。

　　錦繡沖錦蓮使了個眼色，錦蓮了然於心，和錦繡一起出了屋子。

　　錦繡拉了錦蓮到自己的屋子裡說話。

　　「錦蓮，如詩再有幾天就要出嫁，二等丫鬟就有了空缺了。」錦繡笑著拍拍錦蓮的肩膀：「你的機會來了。」

　　錦蓮又是高興，又是惶恐，結結巴巴的說道：「可是……可是我……」

　　「沒什麼可是的，」錦繡微笑著說道：「謀事在人，成事在天，總要努力一下。成功了很好，就算沒升上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頂多就是繼續做三等丫鬟，沒什麼損失的。」

　　錦蓮先是點點頭，然後遲疑的說出自己的憂慮：「錦繡，我就是怕，沒升做二等丫鬟，反而和素娥素琪她們惹出了矛盾，日後相處豈不是疙疙瘩瘩的？」

　　錦繡訝異的上下打量錦蓮，就像第一次見到她似的，那目光看的錦蓮直發怵。

　　錦蓮忐忑不安的撓頭：「我是不是說的不對了。」

　　錦繡撲哧一聲笑道：「說的很對。我只是沒想到，你能想到這一層。」

　　錦蓮果然大有長進，考慮事情再不像以前一樣單純，居然懂得分析利弊了，真是讓人欣慰啊！

　　得了錦繡的誇讚，錦蓮心裡大喜：「我琢磨好久了，老是怕被她們看出我也有這個心思，整天掖著藏著的。她們偏偏又愛提起這個話題，害的我都不敢隨便說話了。」

　　錦繡笑著提點：「沒事的，誰都想做二等丫鬟，憑什麼她們可以想，你就不能想？不必擔心這個。你看素彤和素荷兩個，不知為了這事情吵鬧過多少次，可等事情一過，還不是很快就和好了？瞻前顧後是必要的，但若是光想不做，所有的機會就都溜走了。你想想看，二等丫鬟的空缺哪裡是這麼容易就有的，除非走了一個，不然，一般情況下根本不會隨意的提拔二等丫鬟。如詩出嫁可是個大好機會。不管怎麼說，你都要試一試。」

　　錦蓮下定了決心，認真的點了點頭。

　　錦繡欣慰的點了點頭：「你好好表現就好，我儘量在夫人面前替你多說好話。還有，記著要在朱嬤嬤身上多下些功夫。」

　　錦繡當日走的是如玉的路子，有人在沈氏耳邊吹風，肯定是一項有利條件。如今，她在沈氏面前也能說的上話了。

　　素琪有岳婆子關照，錦蓮有她幫著出力。

　　在這一點上，錦蓮和素琪算是旗鼓相當。

力寶龍

卷三　二等丫鬟　第三百七十四章　爭取

　　錦繡細細的給錦蓮分析了一下競爭對手的情況。

　　兩個新晉的小丫鬟年齡還小，不必考慮。

　　素娥基本沒什麼競爭力，可以忽略。

　　素彤不夠伶俐，性子又好強，並不特別討人歡喜。以沈氏的個性，不會看中素彤才是。

　　至於素荷，做事浮躁，又愛偷懶，更不為沈氏所喜。最大的優點就是臉蛋長的還算過得去罷了。

　　素琪，各樣條件也不算很出眾，但是卻挑不出大毛病來。再加上有岳婆子這一層關係在，因此，她才是錦蓮最大的競爭對手。

　　錦蓮聽到這兒，不由得插嘴說道：「素琪姐脾氣挺好的，平日對我和氣的很呢！」

　　錦繡笑而不語，素琪和如詩的個性有些相近。從表面看，都是和氣不能再和氣，隨和的不能再隨和，心思都藏在心裡，最愛算計。

　　錦蓮單純直白，和素琪恰好是兩個極端，讓人不得不驚奇造物主的奧妙。

　　沈氏會更中意誰呢？嗯，很難說……

　　錦蓮聽從錦繡的吩咐，悄悄的去找了素心，然後請素心出面去找了朱嬤嬤說話。錦繡考慮的很周到，若是錦蓮自己出馬，朱嬤嬤不一定肯買帳。像這等眼高於頂的婆子，哪裡會將一個普通的小丫鬟看在眼底。你想送禮，也得人家肯收才行啊！

　　素心就不一樣了，她一直和如意的關係很好，和朱嬤嬤的關係自然近乎。再說了，她又是二小姐身邊的一等丫鬟，朱嬤嬤不至於一點面子都不給她。因此，請了素心出面最好不過了。

　　素心向來疼愛錦蓮，又擔心自己隨著二小姐出嫁日後就沒法子照應錦蓮了，因此一聽錦蓮有競爭二等丫鬟的意思。心裡也很是高興，直誇錦蓮有志氣。

　　錦蓮被誇的小臉通紅，脫口問出說道：「素心姐，你別再誇我了。這主意都是錦繡幫著我想出來的，我哪裡能想的這麼周全。」

　　素心一愣，旋即笑道：「錦繡對你真是推心置腹，這等事情都肯為你籌劃。」

　　話說的漂亮動聽，可素心的表情總有點怪怪的。

　　細心的錦蓮一下子留意到了，頓了頓，才輕聲問道：「素心姐。錦繡對我這麼好，你為什麼不太高興？」

　　素心沒提防錦蓮冷不丁冒出這麼一句話，有些不自然的掩飾的笑道：「沒有的事。我高興著呢，你別胡說了。」

　　錦蓮低聲反駁道：「素心姐，我不是小孩子。你明明不太高興，我都看出來了。」

　　素心再次語塞，別看錦蓮平日裡悶不吭聲的。有時候遲鈍的可怕，有時候又敏銳的嚇人。既然被看出來了，索性說幾句心裡話得了。

　　「錦蓮，你有沒有想過，錦繡為什麼會處處待你這麼好？」

　　錦蓮被這個問題問住了，撓頭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個所以為然來：「素心姐，你這個問題好奇怪，我和錦繡是好姐妹。彼此愛護是應該的。為什麼一定要個理由呢？」

　　她真的想不出什麼理由啊！

　　反正，錦繡和她一直很要好。錦繡處處照應她惦記著她，她也時時刻刻的關注著錦繡。一點一滴的慢慢靠近，到後來，漸漸的不分彼此。

　　素心啞然失笑。是她把問題想的太過複雜了。錦繡如今風光的很，根本不需要利用錦蓮做什麼事情。錦繡對錦蓮這麼好。大概真的是出於友愛吧……

　　「好了，我隨口問問罷了。你放心好了，我這兩天一定去找朱嬤嬤。」素心笑著安撫道。

　　錦蓮笑著點點頭，滿足的歎道：「素心姐，有你和錦繡對我這麼好，我可真幸福。」

　　素心溫柔的笑著，不知怎麼的，想對錦蓮透露點高興的事情：「錦蓮，小姐的身體好多了，現在已經能下床走動了。照這情形，不出半月，身子就該完全好了。」

　　「真的？」錦蓮也跟著高興起來：「那可太好了。」

　　素心一直憋屈的緊，若是二小姐恢復健康的話，素心的日子也就能好過的多了。

　　錦蓮難得的打趣了素心幾句：「素心姐，小姐出嫁，你一定是陪嫁丫鬟，日後前途無量呢！」

　　素心啐了錦蓮一口，實則心裡美的不行。

　　一提到陪嫁丫鬟這檔子事，素心不免多說了幾句：「……我跟著小姐出嫁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不知道另一個陪嫁丫鬟會選誰。」

　　院子裡的二等丫鬟們一個個瞄準了這個位置，早有人著手爭取了。

　　錦蓮想了想，笑道：「管她是誰，只要不是錦繡就好。」素心一走，她就只有錦繡這個好姐妹了。

　　本是玩笑話，素心卻不由得心裡一動。

　　這……倒也是有可能的事情……

　　小姐出嫁，一般來說，都是從原有的丫鬟中挑選合意的做陪嫁丫鬟。依著沈氏對二小姐的寵愛，從身邊撥一個得力的丫鬟給二小姐，也是件理所當然的事情。

　　錦繡長相出挑，樣樣都出眾，說不準就能入了沈氏的眼呢！

　　錦蓮見素心認真思考起來，不由得笑了：「素心姐，我隨便說說罷了，你怎的還當真了？」

　　素心微笑：「錦蓮，你的話倒是提醒我了。錦繡，倒是真的有可能呢！」

　　錦蓮被嚇了一跳，想從素心的臉上找到開玩笑的痕跡，可素心一本正經的樣子哪裡像在說笑。

　　錦蓮訥訥不成言，被這個猜想嚇到了。她可捨不得錦繡走啊……

　　素心暗暗歎息，安撫道：「我們姐妹隨意說說罷了，你不用放在心上。這事情又不是我們能決定的，多想無益。還有，記著千萬別跟錦繡說這些。」

　　錦蓮聽話的點點頭。

　　待從素心屋子裡出來，錦蓮的腦海裡一直不停的迴響著素心曾說過的話，一時間，腦子裡亂糟糟的。

　　錦繡見了她，自然關切的問起這一行的收穫。

　　錦蓮老實的說了：「素心姐已經答應了。」

　　這就好，錦繡開心的笑了。

　　看著錦繡美麗開朗的笑容，錦蓮忽的有種想一吐為快的衝動，想了想，又硬生生的忍了下來。

　　不過是隨意的猜想，當不得真的，何必說出來讓錦繡徒增困擾？

　　對別人來說是巴不得的好事，可錦繡對這些事情的態度和別人迥異，錦蓮也是很清楚的。因此，掂量一番之後，錦蓮便把這些事情壓到了心裡。

　　錦繡沒留意錦蓮的神情，心裡默默的盤算著該怎麼樣幫錦蓮一把。

　　想在沈氏面前替錦蓮說好話，一定要注意分寸。過猶不及，太著痕跡就落了下乘了。

　　錦繡琢磨了半晌，才決定從細微的小事入手。

　　第二天早上，錦繡早早的去了沈氏屋子裡伺候漱洗。自打如詩停了差事之後，梳頭的重任就落到了錦繡和素秋的身上。

　　論起手藝來，錦繡勝在有新意，素秋則比較中規中矩，如詩梳頭的技術才是最好的。

　　今日，錦繡故意搶先一步替沈氏梳頭，邊梳髮邊笑道：「夫人，如詩姐就快出嫁了，奴婢梳頭的手藝比如詩姐差的遠了，您可得多擔待一些。」

　　沈氏這幾日因為二小姐身子漸漸好轉心情很好，聞言打趣道：「不擔待也不成啊！」

　　素秋在一邊整理床鋪，聞言嘻嘻笑了：「夫人，錦繡難得有這麼謙虛的時候呢！」

　　錦繡故意貶低自己，裝模作樣的歎氣：「那可沒法子，奴婢樣樣都好，唯獨在梳頭上面沒有天分。若是有如詩姐那樣的手藝，就不必發愁了。」

　　沈氏會心一笑，錦繡梳頭的手藝其實還過得去，不過，比起出眾的廚藝和女紅來，確實差了一籌。

　　錦繡順勢提起了錦蓮的名字：「要說起來，當時在接受培訓的時候，就要數錦蓮手藝最好了。」

　　「哦？」沈氏果然來了興致：「錦蓮梳頭手藝居然是最好的嗎？」

　　錦繡笑道：「那是當然。錦蓮學起別的，不算特別好特別出眾，不過，梳妝課上最得綠柳姐姐的喜歡了。只可惜，錦蓮一直沒機會表現一番，白白浪費了這麼好的手藝。」

　　如此含蓄委婉的推薦，沈氏雖然聽了出來，也沒覺得反感。笑著瞄了錦繡一眼：「聽你這麼說，改日倒要叫她來試試看。若是梳的不好，我就打你的板子。」

　　錦繡嘻嘻一笑應了：「那是那是。」

　　主僕在這邊耍嘴皮，素秋在一邊聽了直笑。

　　此刻，還有誰看不出錦繡在使勁的為錦蓮出力？只是錦繡很注意分寸，說話幽默含蓄，讓人愉快之餘，果然對錦蓮生出了幾分好奇和好感。

　　錦繡出馬，大功告成！

　　當錦繡去告知錦蓮，準備第二天來替沈氏梳頭的時候，錦蓮又喜又驚，說話聲音都快發抖了：「錦繡，這、這是真的？你沒騙我吧！」

　　錦繡呵呵一笑：「當然是真的，記得明天好好的表現。」

　　錦蓮先是點點頭，接著又猶豫起來：「可是……我……」好害怕……

　　錦繡啞然失笑，拍了拍錦蓮的肩膀給她鼓氣：「夫人愛板著臉，其實脾氣很好的，你不用怕。再說了，到時候我會在一邊陪著。想一想，錦蓮，這可是難得的好機會。想要什麼，不花心思爭取可不成。」

　　錦蓮冷靜下來，緩緩的點了點頭。

　　是啊，錦繡為她爭取來這麼好的表現機會，她一定要好好的表現才行。

力寶龍

卷三　二等丫鬟　第三百七十五章　落定

　　第二天一大早，錦蓮早早的就到了屋子外面候著。

　　素秋端了洗臉水過來，見錦蓮筆直的站在那兒，不由得打趣道：「怎的不進去？」

　　錦蓮靦腆的一笑：「我等錦繡叫我呢！」

　　素秋暗暗好笑，錦蓮怯生生的樣子真是說不出的可愛，見慣了老練沉穩圓滑的丫鬟，再看看錦蓮，真是別有一番趣味。

　　若是錦蓮升做了二等丫鬟，說不準對她來說也是一件好事。和單純沒心機的錦蓮共事，應該是件比較輕鬆愉快的事情才是。總比再來一個像如詩那樣厲害的人物好得多……

　　這一連串念頭迅速的在素秋的腦海裡浮過。

　　素秋迅速的下了決定，打算推波助瀾幫錦蓮一把。

　　就見素秋笑著對錦蓮說道：「來，跟我進去吧！不用怕，夫人脾氣很好的。」

　　對於素秋釋放的善意，錦蓮既感覺又惶恐，戰戰兢兢的跟著進了屋子。

　　沈氏正在穿衣，錦繡在一邊伺候著沈氏穿衣服，見錦蓮跟著素秋進了屋子，笑著說道：「錦蓮，你來的正好，我正要出去喊你呢！」

　　錦蓮見了錦繡的笑容心裡稍安，微笑著走到了梳妝鏡邊，靜靜的等著。

　　素秋忙上前伺候沈氏漱洗，待沈氏坐到椅子上後，錦蓮乖巧的上前為沈氏梳頭。

　　錦繡真想為錦繡的精彩表現喝彩。瞧錦蓮不疾不徐專心致志的施展巧手為沈氏挽出漂亮的髮髻，那動作乾淨俐落不失溫柔細緻，看沈氏滿意的笑容就知道錦蓮已經獲得了沈氏的好感。

　　錦繡笑盈盈的取了首飾盒子過去，從裡面選了支別致的簪子給沈氏攢上，然後贊道：「夫人今天氣色真好，看起來真有精神呢！」

　　沈氏看著鏡子裡的髮髻，微笑著說道：「錦蓮手藝果然不錯。絲毫不比如詩差呢！」

　　不需錦繡提點，錦蓮迅速的行禮謝恩。

　　沈氏笑著囑咐：「好了，不用如此多禮，日後每天早上都來替我梳頭吧！」

　　錦蓮心裡掠過一陣狂喜，和錦繡對視一眼，心有靈犀的想道：大功告成啦！

　　這梳頭的活兒都是二等丫鬟才有資格做的，沈氏既然這麼吩咐了，分明是對錦蓮的表現很滿意呢！

　　此時不宜多說，錦繡給錦蓮使了個眼色，錦蓮迅速的悄然退了出去。

　　素琪知道錦蓮的舉動之後。臉色當時就黑了一半。怎麼也沒想到在這關鍵時刻居然會冒出這麼一個程咬金來。她苦苦等了近兩年，眼看著如詩出嫁她就有了機會升做二等，自問沒人會是她的競爭對手。可錦蓮這動靜分明是有所圖啊！

　　若是單單錦蓮一人。素琪也不放在眼底。可她不得不在乎為錦蓮出謀劃策兼出力的錦繡……

　　素琪越想越是不安，當下就悄悄的去尋了岳婆子。

　　同時，素心也為了錦蓮親自出馬去找了朱嬤嬤。

　　就在丫鬟們明爭暗鬥各自謀算的時刻，如詩出嫁的日子終於來了。

　　沈氏待如詩也還算不錯，吩咐朱嬤嬤親自將如詩送上花轎。放了好長的鞭炮熱熱鬧鬧的將如詩嫁了出去。

　　錦繡也曾見過陸長林兩次，以前未曾留意，這次不免留心看了看，雖然不是什麼俊俏兒郎，倒也相貌端正。配如詩也算說的過去了。

　　不過，比起如夢和如意的丈夫來。確實差了那麼一籌……

　　沈氏的心事去了一樁，開始盤算起二等丫鬟的人選來。

　　朱嬤嬤收了素心的好處，自然為錦蓮說了幾句好話：「……依老奴看。錦蓮就挺不錯。雖說少了兩分伶俐，不過，性子倒是溫柔忠厚。做事又小心謹慎，夫人身邊不缺聰明的丫鬟，若是再添一個像錦蓮這樣老實本分的。也能省心些。」

　　言之有理，沈氏連連點頭。

　　朱嬤嬤在沈氏面前說話極有分量。沈氏向來聽的入耳的。因此，朱嬤嬤這麼一說，沈氏便開始考慮起來。

　　錦蓮比起素秋和錦繡這等聰慧的丫鬟來，確實稍微差了點。不過，錦蓮也有錦蓮的優點。單純憨厚，沒什麼心計，放在身邊最是放心不過。只要好好的調教一番，說不準就能調教成聽話忠心的……

　　當然，錦蓮梳頭的好手藝也讓沈氏很中意。身邊的丫鬟裡，如玉擅於處理各種事務，堪稱沈氏的左右手，能當大用。錦繡廚藝女紅俱佳，又識字又會算帳，是一等一的人才。而素秋擅於茶道，總之，各有所長。

　　最擅於梳頭裝扮的如詩走了，沈氏正覺得有些不適應，因此，錦蓮適時的表現立刻給自己大大加了分，使得沈氏開始正眼打量起這個平日裡低頭做事的丫鬟來。

　　錦繡站在一邊，聽到沈氏和朱嬤嬤的對話，心裡別提多高興了。看來，素心果然為此出了不少的「力」啊！

　　素心還是頗為疼愛錦蓮的，她遲早得跟著二小姐出嫁到李家，錦蓮若是能在此時升做二等丫鬟，日後的生活也會好的多。素心當然也希望此事能成功。

　　就在此時，岳婆子也來了。

　　岳婆子自然是為了素琪說話來了。

　　沈氏聽了幾句，便聽出了苗頭，不由得微微蹙起了眉頭，沒有出聲。

　　岳婆子早從素琪那裡得知了錦蓮意圖上位的舉動，本想著錦蓮不過是個膽小怯弱的丫鬟，定然不會入沈氏的眼。因此連連安撫素琪，這次定會讓她如願。

　　信心滿滿的岳婆子沒想到沈氏聽了她的提議之後，壓根沒有什麼反應。

　　岳婆子心裡暗道不妙，陪笑著說道：「夫人，您若是看中了哪一個丫鬟，就告訴老奴一聲，老奴將名字登記下來就是。」

　　沈氏笑而不語。

　　朱嬤嬤笑著插嘴道：「我剛才正和夫人說起此事，我覺得錦蓮這丫鬟就不錯。梳頭手藝很好，做事又小心仔細，夫人也贊她不錯呢！」

　　岳婆子極有城府，臉上絲毫不動聲色，居然還附和了幾句：「是啊，這丫頭當日是我親自挑選的，做事確實認真仔細，是個不錯的丫鬟。只是……」話風一轉，不著痕跡的將錦蓮最大的缺點也說了出來：「這丫頭見不得大場面，一有個風吹草動就縮頭縮尾，若是整日跟在夫人身邊，只怕不太合適呢！」

　　這話一針見血，沈氏果然凝重起來。不由得回想起了當日錦蓮和如花對峙的情景。若不是有錦繡幫著錦蓮竭力爭取，只怕錦蓮根本沒有多少勇氣說出事情的真相。這樣一個膽小內向的丫鬟真的適合在她的身邊做事嗎？

　　岳婆子見沈氏聽了進去，又笑著說道：「素琪平日裡表現不錯，年齡又大些穩重些，老奴覺得她比錦蓮更適合呢！」

　　錦繡在一邊暗暗著急，唯恐沈氏就此應了下來。

　　薑還是老的辣，岳婆子簡單的幾句話，就把錦蓮的缺點和素琪的優勢都點了出來。沈氏本就不甚堅定的心立刻開始動搖了。

　　在這樣的場合，錦繡實在是沒有插話的資格。幾番想張嘴，終於又硬生生的忍了下來。心裡暗暗期盼著朱嬤嬤和岳嬤嬤打擂臺。

　　果然，朱嬤嬤絲毫沒有辜負了錦繡的期望，笑吟吟的說道：「你這話說的可不對。錦蓮膽子是小一些，可也沒到你說的地步。總不至於見個生人就說不出話來吧！再說了，丫鬟的膽子小一些不算缺點，我倒是覺得是個優點呢！膽子大的，說不準敢背著主子做出些出格的事情來。膽子小的，一定安分守己。夫人，您說呢？」

　　兩個婆子都是沈氏最得力的親信，本就暗暗較勁多年。如今，借著這樣的小事打起擂臺來，彼此互不相讓。倒讓沈氏真的為難了起來。

　　若是升了錦蓮吧，岳婆子臉上不好看。素琪是岳婆子的侄女，兩年前岳婆子就為素琪爭取過一次，當時因為實在中意錦繡便沒有讓岳婆子如願。這次若是再因為錦蓮駁了岳婆子的面子，只怕會讓岳婆子寒心……

　　若是升了素琪吧，朱婆子只怕會覺得面上無光。再者說了，錦繡處處為錦蓮說好話。沈氏對錦蓮已有了好感。本已打算就升了錦蓮的……

　　左思右想，竟覺得捨了哪一個都不妥當。

　　沈氏不愧是掌權多年的主母，稍一思忖就想出了主意來，笑著說道：「這些許小事，何需爭來爭去，兩個丫鬟各有各的優點，索性一起升上來就是。我身邊有四個二等丫鬟，也不算多。」

　　如玉年齡也不小了，身邊總該多培養些丫鬟備用。日後就算選一等丫鬟，也得從二等丫鬟裡挑，因此，多升一個丫鬟上來，最好不過。

　　朱嬤嬤最先反應過來，連連贊成：「這主意好，這主意好。」

　　岳婆子不甘示弱的笑道：「夫人想的總比老奴周到。老奴這就回去把兩個丫鬟的名字都登記到名冊上去。」

　　錦繡大大的鬆了口氣。提了半天的心總算回歸原位。

　　這樣的局面在目前來說，已經算是最好。不管如何，錦蓮也算如願以償了。

　　沈氏笑著吩咐錦繡：「你現在就去把素琪和錦蓮都叫過來。」

　　錦繡笑著應了，立刻去尋兩人。

力寶龍

卷三　二等丫鬟　第三百七十六章　男女？

　　素琪和錦蓮兩人一起跟在錦繡的後面到了廳子裡。

　　一路上錦蓮心裡直敲鼓，想問問錦繡，又礙於素琪也在，沒好意思問出口。

　　錦繡感覺到錦蓮的緊張和不安，安撫的沖錦蓮一笑，提醒道：「錦蓮，你不用害怕，一會兒進去，夫人說什麼，你只管點頭應了就是。」

　　錦蓮點點頭。

　　素琪笑著說道：「錦繡，夫人到底叫我和錦蓮去做什麼？你若是知道就告訴我們吧！省得我們心裡七上八下的。」

　　錦繡抿嘴一笑，不肯明說：「總之是好事，你們去了就知道。」

　　這樣的驚喜，還是由夫人親自宣佈更好些。

　　果然，忐忑不安的素琪和錦蓮在聽到沈氏宣佈的好消息之後，都是欣喜不已。一齊磕頭謝恩。

　　沈氏淡淡的吩咐：「你們兩個今天就搬屋子，錦蓮，你有什麼不懂的就問錦繡。素琪，你若是有什麼不知道的就問素秋。」

　　錦繡和素秋齊聲應了。

　　這消息迅速傳遍了整個院子。素彤酸溜溜的說了不少風涼話，素荷的臉拉的老長，倒是素娥，親親熱熱的向錦蓮和素琪道喜。

　　錦蓮首次體會到了被人矚目被人嫉妒被人羨慕的滋味，一時之間有些飄飄然。

　　錦繡來幫著她收拾東西，見她傻笑的不知東南西北的樣子，不由得好笑：「好啦，等搬完東西，你再慢慢高興也不遲。」

　　錦蓮這才反應過來，一把抱住錦繡，激動不已：「錦繡，我真的要做二等丫鬟了，我不是在做夢吧！」

　　錦繡又是好笑又是心疼，拍了拍錦蓮的後背：「你個傻丫頭。夫人都宣佈過了，岳嬤嬤已經把你的名字登記到名冊上去了，還能有假麼？當然是真的，你已經是二等丫鬟了。」

　　錦蓮笑個不停，傻乎乎的樣子讓錦繡看了開懷一笑。

　　待東西都收拾好之後，錦繡正式教導起錦蓮需要注意的事項來。

　　錦蓮聽的極為認真仔細，將錦繡說的話一一記到心裡。錦繡見錦蓮如此認真上心，露出了會心的微笑。

　　若是一個人極力想做好一件事情，怎麼可能做不好。她相信，錦蓮一定會讓眾人都刮目相看。

　　果然。接下來的幾天裡，錦蓮快速的進入狀況，做事居然比素琪俐落的多。

　　素秋看在眼裡。笑著贊過幾回。錦繡笑而不語，心裡很為錦蓮驕傲。

　　素琪心裡不服氣，處處存了和錦蓮較勁的心思，什麼事情都搶著做。一時之間，錦繡和素秋居然開始閑閑無事起來。

　　如玉對新晉的兩個二等丫鬟不偏不讓。態度基本一樣。

　　沈氏把身邊的丫鬟的反應都看在眼底，一笑置之。做主子的，不必事事都計較。丫鬟們肯做事想做事想爭寵都不是壞事，至少比那些奸懶饞滑的人要強的多嘛！

　　忙碌的日子告一段落，錦繡感受到了闊別已久的平靜和悠閒。想起好久沒有去挽瑜那裡看看了，便趁著沈氏午休的空去了挽瑜那裡。

　　挽瑜的臉色異於往日。眉眼含笑，有種幸福的喜悅。

　　錦繡立刻察覺到了挽瑜的異常。笑著問道：「挽瑜姐，什麼事情這麼高興。說來聽聽可好。」

　　挽瑜的臉紅撲撲的，在錦繡耳邊低語了一句。

　　「真的？」錦繡的眼睛一亮，連聲恭喜：「這可真是件大好事呢！」

　　挽瑜有喜了，自然是件好事情。

　　挽瑜抿嘴一笑：「我打算今年辭了教習一職，過幾日就和岳嬤嬤去說。」懷孕初期不宜太過勞累。做教習又累又易生氣，自然不合適。

　　錦繡關切的說道：「挽瑜姐。你以後也別接私活做了，不然，對身子可不好。應該多休息才是。」

　　挽瑜點點頭：「這是當然。可是，這麼一來，你……」錦繡都是從她這兒接的私活，若是她不接私活了，錦繡豈不是也沒了私活做？

　　「我沒事的。」錦繡很清楚挽瑜的顧慮，笑道：「我現下也不缺錢用，不做也沒什麼。有時間就做些繡活解悶好了。」

　　待從挽瑜那裡回來，錦繡的腳步都是輕快的。

　　這幾年來，她的日子從來都是滿滿當當的，幾乎沒有輕鬆的時刻。如今，家裡的光景比原來好的多，不需要她再像以前那樣貼補也能過的下去。而她的日子也漸漸明朗，她也該適當的讓自己放鬆些了。

　　帶著滿臉的笑意，錦繡踏進了院子裡。

　　還沒等進屋子，就聽身後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

　　錦繡回頭，看到的卻是依人。

　　依人神色匆忙，似乎是發生了什麼大事一般。

　　錦繡心裡一動，揚聲問道：「依人姐，這是出了什麼事了麼？」

　　依人嘴角牽動了一下，扯出一絲笑容：「可人喊肚子痛，估計是要生了。少奶奶吩咐我來稟報夫人一聲。」

　　錦繡當然很清楚沈氏對可人肚子裡的孩子是多麼的重視，連忙應道：「我這就替你去稟報。」

　　沈氏午睡剛醒，聽到這個消息立刻從床上坐了起來，急急的吩咐：「快，快來替我更衣漱洗。」

　　錦蓮被沈氏的緊張神色嚇了一跳，連忙上前替沈氏更衣。

　　錦繡和錦蓮一起上前伺候，盡力在最短對快的時間裡將沈氏收拾妥當。沈氏無心關注自己的衣著打扮，急匆匆的就出了屋子，往大少奶奶的院子裡走過去。

　　如玉領著四個二等丫鬟一起跟在沈氏的後面，浩浩蕩蕩一群人聲勢極為浩大。

　　大少奶奶正在院子門口來回的踱步，見沈氏來了，連忙迎了上來：「母親，您可來了。」

　　沈氏急切的問道：「怎麼樣？可人生了沒有？」

　　大少奶奶竭力維持平靜：「產婆已經進去了，暫時還沒生出來。」

　　沈氏點點頭，快步進了院子。

　　錦繡瞄了大少奶奶一眼，在這樣的時刻，大少奶奶的心裡只怕是最複雜的吧！既盼望可人生的是個兒子，陸家就有了長孫。又怕後續的事情棘手……

　　錦繡收拾起心情，跟在沈氏的後面進了屋子裡等候。

　　產房就設在可人的屋子裡，隔著門也能聽到裡面陣陣淒厲的嘶喊。

　　沈氏紋絲未動，坐在椅子上，喝著茶慢慢的等待著。

　　大少奶奶靜靜的陪坐在一邊等著，兩人之間幾乎沒有什麼對話。此刻，兩人心裡想的是同一個問題：可人肚子的孩子到底會是男孩還是女孩？

　　自打決定讓可人生下孩子的那一刻起，這個問題便一直在大少奶奶和沈氏的心裡打轉……

　　這次請來的產婆和為大少奶奶接生的不是同一個，出於某種隱秘的原因，沈氏特地請了兩個外地的產婆，早在年前便接來住在了府裡。以備不時之需。

　　其中一個產婆匆匆忙忙的跑出了屋子，皺著眉頭稟報：「夫人，可人姑娘的肚子不小，估計胎兒個頭大，不容易這麼快就生出來。還請準備些人參片或者是參湯來。」

　　沈氏立刻點頭允了，低聲吩咐如玉回院子去拿最好的人參片來。

　　接著，又讓錦繡去請謝大夫過來，以免出現什麼意外狀況。

　　錦繡快速的跑去找了謝大夫，到了謝大夫的院子裡一看，卻沒找到人。聽院子裡的丫鬟說，謝大夫被二少奶奶請去了，錦繡不由得暗暗歎氣，只得打起精神往二少奶奶院子跑去。

　　記得上次二小姐昏倒之後，謝大夫也是在二少奶奶院子裡被叫走的。依著二少奶奶的脾氣，這可不是什麼好差事。

　　錦繡無奈的打起精神，敲了院門。

　　來開門的是錦茹，見了錦繡笑著說道：「你這個大忙人今日怎的有空到我們院子來了？」

　　錦繡無心說笑：「我來找謝大夫。」

　　錦茹「呀」了一聲：「二少奶奶正讓謝大夫問診呢，說是這幾天老是覺得身子疲乏。」錦繡這個時候來把謝大夫叫走，二少奶奶定會不高興的。

　　錦繡撇撇嘴，二少奶奶肚子這麼大了，身子不疲乏才是怪事呢！哪裡需要日日喊謝大夫過來問診。

　　不過，可人生孩子可是大事一樁，沈氏重視的不得了。不然也不會特意讓她來喊謝大夫過去。

　　錦茹進去稟報了一聲，錦繡便在屋子外面候著。半晌，才見錦茹出來。

　　錦茹低聲囑咐錦繡：「我替你稟告過了，不過，我看二少奶奶臉色不算好看，你說話注意些。」

　　錦繡點了點頭，便進了屋子。

　　二少奶奶懨懨的坐在椅子上，紫絹和紫綾分別伺候在一邊。二少爺也在一邊待著，謝大夫則坐在二少奶奶的對面。

　　錦繡上前行禮，道明來意。

　　二少奶奶不悅的說道：「女人生孩子，要謝大夫在一邊候著做什麼。」

　　錦繡忍住怒火，恭敬的應道：「奴婢也不清楚，夫人只吩咐奴婢來叫謝大夫過去。」

　　不卑不亢，是錦繡一貫的說話風格。那聲音清脆悅耳，又有說不出的淡然。

　　二少爺聽的五味雜陳，不由得看了錦繡一眼，然後對二少奶奶說道：「既然是母親吩咐的，就讓謝大夫快快過去吧！省得惹母親不高興。」

　　二少奶奶怏怏的應了。

　　錦繡低聲道謝，然後抬頭看了一眼。二少爺壓抑隱忍的眼神引入眼簾。

　　錦繡不願意多看，恭敬的告退，出了屋子，和謝大夫匆忙的往大少奶奶院子走去。

力寶龍

卷三　二等丫鬟　第三百七十七章　生子

　　在焦灼不安的等待中，可人的陣痛愈來愈厲害。

　　大少奶奶的表現可圈可點，不時的進去探望安撫，不停的叮囑產婆要盡心盡力。

　　大少爺不便進產房，便也在屋子外面等著，見大少奶奶焦急不安的樣子，笑著安撫道：「敏兒，你快些坐下歇會兒。你那時生嫻姐兒的時候，可足足熬了大半天呢！不會這麼快就生出來的。」

　　大少奶奶的笑容有些僵硬，點了點頭，便坐下了。

　　沈氏的一顆心其實也提的老高，只是表面上來看，比大少奶奶鎮靜自若多了。

　　錦繡熟知沈氏的一切小習慣，每當遇到難以解決或是困擾的事情時，沈氏就會做出些不為外人知道的小動作來。就如同此刻，沈氏的手指一直在輕輕的敲打腿部，動作極其細微，不留意看絕不會發現，

　　錦繡瞄到沈氏這個小動作，自然明白此刻沈氏心裡絕不平靜。

　　同樣不平靜的，還有素月。

　　素月一直站在大少爺和大少奶奶身後，臉上硬是擠出笑容，看似熱心愉快的等著可人生產。實則心裡堵的不得了。

　　停了湯藥之後，素月本以為很快的就能如願，卻不料大半年下來，身子依然沒有動靜。可人這一胎生的是女嬰倒也罷了，若是生的是男嬰，那就是陸府的長孫，就算是庶出，可人也會水漲船高身份地位都會不同了。

　　就算生的是女嬰，可人也比她高了一籌，會比她早一步做姨娘了……

　　素月想到這兒，就覺得心裡憋悶的慌，偏偏這種感受不能對任何人訴說，包括大少爺在內。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產房裡的叫聲越發的淒厲。

　　就聽那產婆興奮的喊道：「對。就這樣用力，頭已經出來了，快快快，就要生出來了……」

　　屋子外面的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不知過了多久，屋子裡響起了響亮的嬰兒啼哭。

　　大少爺眼睛一亮，高興的說道：「孩子生出來了。」就想往屋子裡衝。

　　沈氏及時的拉住大少爺的手，嗔怪的說道：「你在外等著，我和敏兒先進去看看。」

　　大少爺高興的不得了，呵呵笑著站到一邊。沈氏和大少奶奶快速的進了屋子裡去。

　　兩個產婆一個正在為可人處理善後，另一個則抱著剛出世的嬰兒。

　　沈氏的聲音不自覺的顫抖起來：「孩子……是男是女？」

　　大少奶奶緊張的看著那產婆。隱隱期盼著。

　　產婆笑眯眯的說道：「恭喜夫人，恭喜少奶奶，可人姑娘生了個小少爺呢！」說著。將那厚厚實實的包裹打開，讓沈氏和大少奶奶看一眼。

　　沈氏頓時一陣狂喜，忙不迭的將男嬰抱了過來，越看越是歡喜：「好好好，待會兒都有重賞。」

　　大少奶奶的心裡很是複雜。緩緩的走上前來，一起看向包裹裡的那個小小的男嬰。

　　剛出世的嬰兒都好看不到哪兒去，可這個小小的男嬰卻異常的可愛，就連扯著嗓子哭喊都讓人打心眼裡喜歡。

　　沈氏喜滋滋的說道：「真像龍兒，瞧瞧這鼻子，這眼睛。嘖嘖，和龍兒出生的時候一模一樣呢！」

　　大少奶奶揮去心裡的複雜感受，笑著附和：「是啊。和夫君確實很相像。母親，他一直在哭，大概是想喝奶了，我去把奶媽叫過來。」

　　沈氏連連點頭。

　　奶媽是年前就預備下的，大少奶奶出了屋子。就吩咐依人去叫奶媽來。然後，笑著恭喜大少爺：「夫君。可人生了個小少爺。」

　　大少爺眼睛一亮，歡喜的不得了，來回的走動，恨不得現在就進屋子裡去抱抱兒子。

　　素月身子微微一顫，低下頭去。片刻過後，又恢復如常，笑著上前給大少爺道喜：「恭喜少爺，喜得貴子。」

　　大少爺笑呵呵的點頭，此時此刻，他滿心想著的都是才出世的兒子，壓根沒有留意到素月的情緒。

　　素月心裡掠過一絲悲涼。

　　錦繡的心裡也覺得淡淡的感傷，周圍的丫鬟們都欣喜不已，可只有她知道，可人若是生了女嬰，反而是件好事。偏偏生了男嬰，對可人來說，真正的禍端才開始……

　　錦蓮一直在錦繡的身邊站著，見錦繡臉色不對勁，悄悄的扯了扯錦繡的衣裳，附耳問道：「錦繡，你怎麼了？大喜的事情你為什麼不太高興？」

　　錦繡連忙擠出笑容來：「沒有，我高興的很呢！」

　　口不對心！錦蓮撇撇嘴，錦繡分明是有很重的心事。算了，此刻這麼多人實在不便追問，放她一馬。

　　奶媽進了屋子之後，嬰兒的哭啼聲音漸漸停止。

　　昏迷過去的可人在床上一動不動，沈氏瞄了可人一眼，淡淡的吩咐一邊伺候的婆子：「記得好好的伺候可人。」

　　婆子連聲應了，自有人去伺候可人做月子不提。

　　得了喜報的陸文倫也趕了回來，待見到被包裹的好好的吃完奶正熟睡的嬰兒時，心裡別提多暢快了，滿臉都是笑容。

　　大少爺恭敬的請陸文倫賜名。

　　陸文倫想了想，說道：「這是我們陸府的長孫，名字不能隨意，待我好好想幾天再說。」

　　打發了人去京城報喜之後，陸文倫果然絞盡腦汁的為孫子取起了名字。

　　一連幾天，陸文倫都歇在沈氏這裡。有了孫子之後，夫妻倆的話題多了不少，基本上話題都圍繞著孩子打轉。

　　沈氏笑吟吟的為陸文倫夾菜：「老爺，咱們孫兒的名字你取好了沒有？」

　　陸文倫笑道：「咱們的嫻姐兒名字又好聽又好記，中間這個字是秋字，順著往下起。我想著，就叫陸秋遠，你覺得如何？」

　　沈氏喃喃的念了幾遍，笑了開來：「果然是個好名字，乳名就叫遠哥兒。嗯，老爺果然好文采。」

　　陸文倫心情極佳，居然主動為沈氏也夾了一筷子菜。

　　沈氏不免有受寵若驚之感，這麼多年了，夫妻倆相敬如賓的時候多，像現在這樣和睦融洽的時候卻是極少的。

　　如玉見了這一幕也跟著高興，湊趣道：「老爺，夫人，奴婢沒念過多少書，可也覺得小少爺這個名字起的好聽呢！」

　　陸文倫撫鬚微笑，將如玉的恭維照單全收。

　　錦繡見如玉已經搶先一步拍了馬屁，便微笑著沒有吱聲。

　　素琪卻忍不住，也跟著笑道：「就是就是，如玉姐把奴婢的心裡話都說出來了。老爺起的名字真是沒的挑。」

　　素秋也忍不住了，笑著恭維了幾句。一時之間，飯廳裡熱鬧非凡。

　　好心情的沈氏沒有計較丫鬟們的多舌，反而興致勃勃的宣佈：「這等喜事，便讓你們都沾些喜氣。如玉，去我屋子裡取幾個紅包來，一人發一個。」

　　如玉喜滋滋的去了。

　　錦蓮第一次拿到這等厚重的紅包，打開看過之後就一直暈乎乎輕飄飄的，不知道東南西北了。

　　錦繡倒是習慣的很，順手將紅包塞進了兜裡。

　　待到丫鬟們吃晚飯的時候，錦蓮總算有了機會發表一下感慨：「哇，一下子賞了這麼多呢！發財了！」

　　錦繡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錦蓮，你好可愛。」這一個小紅包就激動這樣子，日後若是沈氏賞她好東西，還不知道會激動成啥模樣。

　　錦蓮赧然一笑，依舊把那封小小的銀子捏的緊緊的。

　　素琪自覺比錦蓮含蓄的多，心裡暗暗得意。

　　一起升做二等丫鬟，兩人之間難免有比較爭鬥。素琪隱藏的好強心漸漸嶄露頭角，處處與錦蓮較勁——當然，素琪暫時還沒敢和素秋錦繡兩人一較長短。畢竟人家做二等丫鬟的年月比她長的多，一時半會越不過兩人去。

　　錦蓮脾氣雖好，可也禁不住素琪隱隱的挑釁，打起精神來應付。因為有錦繡不時的指點和暗暗的幫助，和素琪鬥了個不相上下。甚至憑藉著梳頭的手藝更受沈氏喜歡。

　　素琪眼紅之餘，積極的拉攏素秋，意圖結成小團隊，和錦蓮相抗到底。

　　果然應了那句話，有人的地方就少不了爭鬥啊！

　　錦蓮在短短的時日裡，進步神速，讓錦繡也為之讚歎不已。

　　錦繡對這些明爭暗鬥向來得心應手，因此指點起錦蓮來僅僅有條。錦蓮受益之餘，也曾在錦繡面前大發感慨：「錦繡，我到今日才體會到你說過的那些話，想往上爬果然要付出許多許多的心思的。」

　　錦繡頗感欣慰。眼看著好姐妹一日一日的成長，她也由衷的感到高興。

　　素琪搞些小心眼或者是小活動之類的，錦繡一一看在眼底，好笑之餘又覺得說不出的疲倦。

　　這樣的日子日復一日年復一年，讓人從心底覺得疲憊。

　　真想過些自由自在什麼都不用多想的日子……

　　算啦，別多想了。只要好好努力，遲早會有這麼一天的。

　　錦繡振作起精神來安慰自己，給自己加油鼓勁。每當她心情低落的時候，就會這麼自我開導一番。

　　在錦蓮的眼中，錦繡的一系列情緒變化不算明顯，頂多就是沉默了些。因此沒有多問。

　　沈氏心想事成，得了孫子，心裡很是愉快，幾乎每日都要到大少奶奶院子裡探望孩子。至於可人的屋子，倒是沒有進去過。

　　就在這時，傳出了可人產後身子虛弱，需要靜養的消息。

力寶龍

卷三　二等丫鬟　第三百七十八章　病弱

　　初聽到這樣的消息，丫鬟們一點都不覺得奇怪。

　　當日大少奶奶生產時兇險萬分，之後修養了好長時間才慢慢恢復。可人生產時倒還算平穩，產婦身子虛弱些也是正常的嘛！

　　到謝大夫來給可人看診了，各人才開始察覺出事情不如想像中的簡單。

　　難不成可人得了什麼產後併發症？

　　謝大夫進去時臉色沉重，出來的時候臉色更是難看，歎了口氣說道：「可人姑娘身子虛弱，只怕是生產時候落了病症。得要好好的靜養才是。」邊說邊搖頭歎息，顯然情況不容樂觀。

　　錦繡心裡一沉，心裡五味雜陳，一時也說不清是個什麼滋味。

　　謝大夫給可人看診過後開了藥方，裡面不乏貴重藥材。

　　沈氏見了藥方，絲毫沒有心痛這高昂的醫藥費，沉聲說道：「謝大夫，不論如何，請您一定要把可人治好。可人生下遠哥兒，可是我們陸府的功臣啊！」

　　大少奶奶也連連點頭稱是，面上全是關切之情。

　　謝大夫低頭應了，卻緊鎖著眉頭。

　　在場的丫鬟著實不少，都見到了這一幕。都不由得歎道：夫人和大少奶奶果然心地仁慈，對可人實在是沒話說。

　　可人享受的待遇著實不低，每天好吃好喝的伺候著，每天喝的藥中有一味很是貴重，花費著實不少，沈氏眼睛都不眨一下。

　　大少奶奶常去探望可人，常常好言安撫幾句。可人感動之餘，想提出看看剛出世不足十天的遠哥兒。

　　大少奶奶聽到這個要求，頓了一下，才笑道：「可人，你好生的休養著。待身子好些了，我定會把遠哥兒抱來給你看看。這個時候把遠哥兒抱進這屋子裡來。卻很不合適。若是過了病氣怎麼辦？謝大夫也囑咐過的，孩子這麼小，不能靠近病人。」

　　可人遲疑了一下，便虛弱的應了。

　　生下孩子時，她昏厥了過去。等醒來之後，孩子早被抱出了屋子。當得知自己生下的是男嬰時，可人的狂喜就不用提了。只可惜身子無力，連起身都要人攙扶，也不好嚷著要看孩子。

　　再說了，夫人和少奶奶對她都這麼好。不僅囑咐謝大夫為她治病，還都親自過來探望。不用說也會把孩子照顧的妥妥當當，她若是不識好歹可就說不過去了。

　　想及此。可人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

　　她一定要好好的休養，待身子好了，她就能見到孩子了。有了兒子在，她日後還愁沒有風光的好日子過麼？

　　大少爺自然也常來探望可人，這些日子。遠哥兒是眾人焦點。大少爺高興之餘，對可人也對了三分的喜愛之情，很自然的稍稍冷落了素月。

　　素月黯然失落，卻連個訴苦的人都沒有。

　　這一日，錦繡幾人陪著沈氏又到院子裡來。因著屋子裡人多，錦繡便悄悄的退出屋子透透氣。恰巧被素月看見了。便扯了錦繡到樹下說話。

　　「錦繡，你見過了遠哥兒沒有？」素月怔怔的問道。

　　錦繡點了點頭：「夫人常來看遠哥兒，我自然是見過的。」

　　素月的聲音有些飄渺。眼神迷茫：「遠哥兒長的真是好，聽說和大少爺小的時候一模一樣。我總是在想，當然我的孩兒若是能活下來，應該也是這麼一個可愛的孩子吧！」

　　錦繡心裡惻然，想安慰素月幾句。又無從安慰起，只得陪著素月歎息了一聲。

　　半晌。素月才幽幽的說道：「真是奇怪，少奶奶對可人的兒子很是歡喜，似乎比待嫻姐兒還要上心呢！」

　　錦繡被素月的敏銳嚇了一跳，她知道內情，當然很清楚大少奶奶為什麼對遠哥兒如此的好。

　　大少奶奶已經不能生育了，早已視可人的兒子為自己的兒子了。當然對遠哥兒很上心。

　　可這些話是萬萬不能對素月說的。素月從不是個安分的性子，若是被她知道了內情不知會掀出多少風波來……

　　錦繡笑著說道：「可人是大少奶奶的貼身丫鬟，情意非同尋常，這也在情理之中。」

　　素月也只是隨意感慨兩句，並沒有就著這個話題討論下去，反而談起了自己的苦惱來：「誒，我這肚子也是不爭氣。都大半年了，也沒個動靜。」

　　錦繡安慰道：「這種事情不能著急，聽說女子焦慮過度也會有影響。你還是放寬心情，日後自然會如願的。」

　　現代醫學早已證明，女人過於焦慮緊張，也是造成不孕的主要原因之一。素月如此在乎此事，日日盤算著，反而對身子不好的。

　　素月還是第一次聽這種論調，覺得很是新鮮，笑著點了點頭。

　　可人生了兒子成了大功臣，素月的心裡落差較大，一時無法適應。待再過些時日，自然就會慢慢的調試過來。

　　遠哥兒的滿月宴毫不遜色嫻姐兒的滿月宴，京城的大夫人三夫人率領一眾少爺小姐們來喝喜酒。

　　錦繡忙的暈頭轉向，又被沈氏派去伺候大夫人。

　　自打出了如夢那檔子事情之後，沈氏對派去伺候陸雲霄少爺的丫鬟異常的慎重。

　　漂亮的不行，輕浮的不行，有異心的更是不行。這次便派了老實安分的錦蓮去伺候去了。至於相貌最出挑的錦繡，一開始就排除在名單之外了。

　　錦蓮做事戰戰兢兢小心仔細，一開始也沒出什麼差錯。兩天下來，錦繡聽錦蓮說起雲霄少爺身邊的趣事，也覺得很有意思。

　　這位雲霄少爺確實是個多情風流種子，大少爺比起他來，算是相當的潔身自好了。據說這次到揚州來，雲霄少爺帶了兩個美貌的通房丫鬟過來，這兩個丫鬟爭寵的厲害，壓根不讓錦蓮有近身伺候的機會。

　　錦蓮樂的做些收拾屋子之類的粗活。

　　錦繡打量了錦蓮幾眼，心裡也很是放心。錦蓮長的清秀可愛，不過，比起雲霄少爺身邊美豔妖嬈的通房差的太遠。因此，「安全指數」……呃，相當的高。

　　難怪沈氏當時毫不猶豫的就派了錦蓮去伺候。

　　錦蓮很有自知之明，她這副姿容斷然不會引起雲霄少爺的注意，所以才會被派過去伺候。因此笑著說道：「錦繡，若是你被派去伺候雲霄少爺的話，那兩個通房丫鬟才定然把你攆得更遠。」

　　正值花季的錦繡眉目漸漸長開，原本秀麗的容顏漸漸釋放出少女的嬌媚和美麗，如同珍珠般散發出迷人的光澤。就算是天天在一起，錦蓮也常有驚豔的感覺。

　　錦繡撲哧一聲笑了：「你這張嘴倒是越來越麻溜了，把奉承那一套都用到我身上來了。」

　　錦蓮嘻嘻一笑，和錦繡笑鬧了一氣。

　　沒曾想，第二天錦蓮就出事了。

　　人人都知道錦繡和錦蓮關係最好，因此事發的第一時間就有人來給錦繡報信：「錦繡，你快過去看看，錦蓮被罰跪在那兒哭呢！」

　　什麼？

　　錦繡心裡一跳，立刻將手裡的事情放下，二話不說就往陸雲霄的屋子那邊跑過去。

　　這個院落專門用來待客，曲曲折折的走廊極多，錦繡顧不得風度儀錶，一路跑著尋了過去。

　　老遠的就看到不少丫鬟圍在屋子外面看熱鬧。

　　錦繡湊近一看，立刻就看到了令她血脈噴張的一幕。

　　只見錦蓮委屈的跪在那裡，不停的抹著眼淚。一個面帶驕橫之色的十七八歲左右的美貌少女正不悅的訓斥錦蓮。

　　旁邊站著另一個豔麗少女，環抱著胸在看熱鬧。

　　這兩人，一個叫做雪雁，一個叫蕊珠，正是陸雲霄的兩個通房丫鬟。

　　那個正在訓斥錦蓮的正是雪雁，她嘴唇薄薄的，說話極為尖刻：「……原本看你老老實實，沒想到膽子倒是不小。居然把少爺喝茶的杯子打碎了。哼，今天我可不會就這麼饒了你。」

　　錦蓮不善於辯解的本性露了出來，一遇到委屈的時候，第一反應就是流眼淚。

　　錦繡又氣又惱又心痛，若是此刻她聰明些，就該置身事外，另謀他法。貿然挺身而出是最蠢的做法。

　　可是，她依然順從本心選擇了這一衝動愚蠢的做法。

　　「雪雁姑娘，不知錦蓮犯了什麼錯？」錦繡上前幾步，貌似恭敬的問道。

　　雪雁斜睨了錦繡一眼，待看到錦繡秀麗無雙的面容時不自覺的冷哼了一聲，緊接著又瞄了錦繡的身材一眼。

　　錦繡正值發育，窈窕少女一個，稱不上妖嬈身姿。

　　雪雁不自覺的挺了下豐潤的胸脯，不客氣的說道：「錦蓮做事不小心，把杯子打破了。我正在這兒訓話呢！」

　　蕊珠也插嘴道：「這等做事毛糙的丫鬟，居然還是二等丫鬟，真正可笑。」

　　錦蓮的身子瑟縮了下。

　　錦繡再也按捺不住滿心的怒火，皮笑肉不笑的應道：「蕊珠姑娘，雪雁姑娘，兩位這麼說話可不太恰當。錦蓮是夫人身邊的二等丫鬟，是夫人親自選中的。你們二位這麼說，豈不是對夫人大大的不敬？」

　　蕊珠自知失言，被錦繡說的啞口無言。

　　雪雁和蕊珠向來不對盤，見蕊珠吃癟心裡覺得頗為痛快。不過，此刻不是起內訌的時候，應該一致對外才是。

　　因此，雪雁冷笑著回道：「今兒個我就替夫人管教管教她，以免以後犯更大的錯才是。」

　　錦繡徹底怒了。

力寶龍

卷三　二等丫鬟　第三百七十九章　怒火

　　錦繡很少如此憤怒。

　　這幾年，她曾受過很多氣。從做了掃地丫鬟的那一天起，她就一路隱忍著走來。一步一步的爬到今天的位置，也不知道受過多少的閒言碎語。

　　不管是直接的或是間接的嘲諷，還是明裡暗裡的挑釁，她都能不動聲色的忍了過來。在適當的機會予以反擊。幾乎從沒和別人起正面衝突。

　　大動肝火與人做口舌之爭乃衝動之舉，她不屑為之。

　　記得上一次如此生氣，也是為了錦蓮。

　　當她知道錦蓮被如花欺負的時候，她怒不可遏。為了錦蓮，她奮起和如花對站了一場，最終以勝利告終。

　　今天，在看到兩個不可一世的通房丫鬟的囂張氣焰之後，錦繡只覺得心裡似被一把火燒著，叫囂著要給點顏色讓眼前的兩人瞧瞧。

　　錦繡在憤怒的時候，腦子反而比平日還要冷靜，說話語氣也很是平靜，只有一雙異常明亮的雙眸稍稍透露出主人的情緒：「雪雁姑娘，你剛才那句話能否再說一遍？」

　　錦繡語氣不疾不徐，看似閒話家常，可卻讓雪雁起了警惕之心。

　　不過，她自恃是陸雲霄的通房丫鬟，從不把一般的丫鬟放在眼底，因此硬邦邦的答道：「再說一遍又如何，我今日要替二夫人教訓教訓這個丫頭……」

　　「大膽！」錦繡的聲音陡然拔高，響亮之極。

　　雪雁愣住了，蕊珠也被嚇了一跳。

　　錦蓮忘了哭泣，呆呆的抬起頭來。

　　周圍看熱鬧的丫鬟們都認識錦繡，誰也沒料到平日裡最是和氣的錦繡今日會發這麼大的火。一時之間，各人都瞪大了眼睛，屏住了呼吸。

　　不遠處的走廊上，陸雲霄和陸雲龍陸雲啟還有陸家的其他幾位少爺正翩然走來。一聽到這響亮清脆的少女聲音，也不由得一楞。

　　二少爺一聽即知這是錦繡的聲音，心裡很是奇怪，有心上前看一眼，卻被陸雲霄拉住了。

　　陸雲霄頗有興味的低語：「難得有熱鬧可看，你們別出聲。」

　　幾位少爺真的很無聊，居然一致贊成。丫鬟們鬧出如此大的動靜，倒是讓人很好奇呢！

　　錦繡收斂了笑容，冷冷的直視雪雁：「雪雁姑娘，我敬你是雲霄少爺的身邊人。一直和你客客氣氣的說話。你口口聲聲說要替我們夫人教訓錦蓮，你可知道，我們夫人向來仁慈。從不會為了打碎杯子這種小事隨意的懲罰丫鬟？你可知道，你今日這麼做了，是在往我們夫人臉上抹黑？你可知道，這樣的事情若是傳到夫人耳朵裡，她會是何等感受？你可知道。你讓錦蓮跪在你面前，夫人心裡會怎麼想？」

　　那咄咄逼人的言詞，簡直如刀般犀利。

　　雪雁被質問的啞口無言，蕊珠想了半天，也就冒了一句：「你憑什麼這麼對我說話？」

　　錦繡冷笑著應道：「蕊珠姑娘這句話說的好，我確實沒資格這麼對二位說話。可你們想過沒有。你們又有何資格這麼對錦蓮說話？錦蓮是夫人身邊的丫鬟，若是真的有做的不當之處，自會向夫人請罪。你們這麼為難錦蓮。才是大大的不敬。我奉勸二位一句，得饒人處且饒人，一個杯子打碎了沒什麼，再換一個就是。錦蓮的膝蓋便只值一個杯子麼？」

　　說著，看也不看面色難看的兩個人。過去扶了錦蓮起來：「錦蓮，你快些起來。若是讓夫人知道你這麼沒出息。隨意的被人欺負了去。夫人還不知道會怎麼生氣呢！」

　　錦繡絲毫沒有壓低聲音的意思，故意說給周圍的丫鬟們聽。

　　這裡大多數是陸府派過來伺候客人的丫鬟，從心底裡都是向著錦蓮的，一聽錦繡這麼說，頓時議論紛紛。

　　是啊，這兩個通房丫鬟氣焰太囂張了，仗著受主子的寵愛就這麼不可一世。打破一個杯子罷了，就罰跪了半天，又罵了半天，太過分了。

　　雪雁的臉都要氣歪了，正想回敬幾句，忽然瞄到了人群外面翩然走來的熟悉的身影，立刻換了主意。悲戚的喊道：「少爺，您可來了，您要為奴婢做主啊！」

　　那奔跑過去的架勢，頗有沉冤待雪的竇娥女的風采。

　　丫鬟們見主子來了，立刻散去，不肖片刻，屋子外面就空空如也。當然，看熱鬧的都頗講技巧的找了個隱秘些的地點，沒敢這麼大喇喇的站在外面看了。

　　錦繡心裡一凜，怎麼會這麼巧，在這個緊要關頭陸雲霄就回來了？身後跟著的不正是陸雲龍陸雲啟還有陸雲凡等人？

　　陸雲霄向來憐香惜玉，比起大少爺有過之而無不及，見了雪雁委屈不能自持的模樣，淺笑著說道：「好了，有什麼事情直說就是，本少爺定會為你做主。」

　　錦繡暗暗握緊拳頭，抿緊了嘴唇，本就有三分怒氣的面孔有種異於往日的冷豔。

　　二少爺看了錦繡一眼，不由得失了神。

　　好在各人的注意力都放在雪雁和陸雲霄身上，沒人留意二少爺小小的失神。

　　雪雁添油加醋的把事情說了一遍，重點強調突出了錦蓮的笨拙粗心和錦繡的咄咄逼人，而她自己的囂張跋扈則輕描淡寫的一帶而過。

　　陸雲霄淺笑不語，上下打量了錦繡幾眼，漫不經心的問道：「你就是錦繡？」

　　錦繡穩穩的行禮：「錦繡給少爺請安。」

　　陸雲霄的眼裡沒有怒氣，只有好奇：「你來說說看，今天為什麼要和雪雁起爭執。」

　　雪雁一楞，待看到陸雲霄眼裡的興味時立刻警鈴大作。這種眼神可是大大的不妙啊！分明是對錦繡這個丫頭有了欣賞之意……

　　蕊珠也看出了不妙，和雪雁交換了個眼神，頓時達成共識。先攘外再安內，內部矛盾暫且放到一邊去，先「解決」了錦繡才是。

　　錦繡剛要張嘴說話，蕊珠就搶先一步走了出來：「少爺，奴婢從頭到尾都看在眼底。雪雁說的沒錯，都是錦蓮這丫頭做事不小心，把杯子打破了，雪雁不過是說了錦蓮幾句，這個錦繡就不依不饒的說了一大通。少爺，您可要為雪雁做主啊！」

　　好個顛倒是非的丫鬟！

　　錦繡不怒反笑：「蕊珠姑娘，從頭看到尾的，可不止你一個。你若是信口雌黃，我就去找人來和你對質如何？」

　　說完，也不去看蕊珠和雪雁難看的臉色，對著陸雲霄說道：「還請少爺明鑒，錦蓮確實不小心打破了杯子，受幾句責駡也是應該的。不過，為了個杯子就罰錦蓮一直跪在地上，奴婢覺得未免太過分了些。雪雁姑娘口口聲聲說要替我們夫人教訓錦蓮，奴婢聽了，才會反駁幾句。我們夫人對待丫鬟向來寬厚，斷然不會為了這種小事就動輒打罵。大少爺您說是不是？」

　　大少爺冷不防被點名，很自然的應了句：「這倒是。」

　　沈氏重視名聲，遇事總要表現出大度和寬容，規矩雖然緊，但是隨意打罵丫鬟的事情幾乎沒有。

　　二少爺咳了一聲，幫腔道：「算了，說來說去不過是小事一樁，哪裡值得在這裡辯來辯去。錦繡，你趕緊向雪雁姑娘陪個不是。此事就此作罷！」

　　二少爺看的很通透，陸雲霄是陸家長房的嫡子，是陸家當之無愧的大少爺，雪雁是他身邊的通房丫鬟。怎麼說也有幾分情分在。錦繡若是正面和雪雁對上了，肯定會吃虧的。哪怕鬧到了沈氏那裡，沈氏明面上也不好維護自己的丫鬟，倒黴的還不是錦繡？

　　還不如就此求和，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錦繡迅速的掂量了一番眼前的情況，然後做出了最正確的反應。

　　錦繡看似恭敬的給雪雁行了一禮：「不管怎樣，此事都是錦繡冒失了。還望雪雁姑娘不要放在心上。至於錦蓮，我一定讓她親自向夫人請罪。」

　　錦蓮早被眼前的情況弄的有些發懵，不過，仍然很適時的上前賠禮道歉：「雪雁姑娘，都是我的不對，都是我不好。還請雪雁姑娘饒過我這一次，我下次做事一定小心些。」

　　雪雁的笑容有些難看，錦繡和錦蓮如此作態，反而顯出了她小雞肚腸仗勢欺人。她之前的委屈作態顯得分外的可笑。

　　她此時該怎麼辦？揪住不放是不現實的，這麼輕輕放過心裡又堵的慌……

　　沒想到，第一個出聲的居然是陸雲霄：「行了，說來說去不過是些瑣事，用不著如此興師動眾的道歉。」

　　錦繡和錦蓮齊齊謝恩。

　　雪雁的表情很是尷尬，和蕊珠站到一邊。

　　陸雲霄的目光在錦繡的臉上停頓了幾秒，然後笑著說道：「今日犯錯的是錦蓮，為何出面爭執的反而是你？」

　　錦繡沒料到陸雲霄會問起這樣的問題，很是意外。想了想才答道：「是奴婢趲越了。」為朋友出頭這種理由可不能搬到檯面上來說。

　　陸雲霄看了並肩立在一起的錦繡錦蓮一眼，心下了然。看來，兩人私交定是很好。沒想到，丫鬟中也有如此講義氣的……

　　二少爺適時的出聲：「錦繡，和錦蓮快些退下吧！」

　　作為男人，他很敏感的察覺到陸雲霄的目光裡有對錦繡的欣賞和好奇。這可不是什麼好預兆，還是快些將錦繡支開才是。

　　錦繡和錦蓮應了聲，便出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