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找失落的愛情] 秀色滿園 (全文完)

力寶龍

卷四　一等丫鬟　第五百一十章　驚喜

　　順子，不就是在陳記布鋪裡做二掌櫃麼？

　　岳婆子口中的陳記和那個陳記會是同一家嗎？

　　錦繡悄悄的琢磨了起來，越想越覺得此事極有可能。

　　按理來說，各家鋪子的招牌重複的可能性也是有的。不過，揚州城裡規模比較大的幾家布鋪子應該不會重名才是。

　　這麼想來，倒是有了八成的可能性。

　　雖說出席這等重要場合的基本上都是大掌櫃，可錦繡仍然不自覺的起了一絲絲期待之心。

　　說不定……順子也會出現呢……

　　岳婆子笑著對沈氏說道：「……夫人，老奴把揚州城裡幾家最有名氣的布鋪掌櫃都叫了來，估摸著到已經到了陸府大門口了。若是您現在就接見他們，老奴現在就到大門口去叫他們過來。」

　　整個揚州城，也只有陸府有這等氣派和排場了。各大鋪子的掌櫃齊齊的趕了過來，卻都得在大門口候著，等著傳召。

　　沈氏點了點頭，吩咐錦繡陪著岳婆子一起到大門口去。

　　錦繡按捺住心裡的百般思緒，笑著應了。

　　巧珍眼巴巴的看著錦繡走了出去，雖然眼熱卻又無可奈何。

　　這些事物向來是錦繡負責的，巧珍就算是想過問也沒法子插手。事實上，巧珍心裡早已眼熱很久了。

　　管理一個院子裡的丫鬟哪裡算的上什麼好差事，一個不小心就會鬧出矛盾來。又瑣碎又令人頭痛，什麼雞毛蒜皮的小事都得過問。煩都讓人煩死了。又不能再像原來那般隨意懲治，巧珍便有了技窮之感。

　　看看錦繡負責的事情多風光多實在。陸府名下的產業極多，管事級別的人物著實不少。錦繡專門負責處理相關事務，甚至還能代替沈氏做出一些簡單的決定，可謂真正的實權在握。巴結錦繡的大有人在。誰見了錦繡不是滿面笑容客客氣氣？

　　兩廂一比較，高下立判。也難怪巧珍心裡不是個滋味了。

　　素琪和錦蓮快速的將本就乾淨的偏廳又收拾了一遍。素秋則忙著準備茶水，巧珍也沒閑著，邊陪著沈氏閒聊，邊抽空指點素琪和錦蓮收拾桌椅。

　　素琪和錦蓮表面上不敢反駁，心裡卻都暗暗翻了個白眼。若是錦繡在這兒，絕不會多嘴多舌的惹人討厭。

　　此時的錦繡正和岳婆子往陸府大門走過去。

　　岳婆子走路速度不算快，言行舉止中自有種風度。這種矜持中略掉傲氣的風度是大戶人家管事婆子特有的氣質。在主子們面前，管事婆子們點頭哈腰不在話下，可到了府外的人面前。自然就流露出了高人一等的架勢來。

　　錦繡雖然力持低調內斂，可這幾年總跟在沈氏的後面做事。自然的也有了上位者的風度和氣派。穿著打扮也不輸給一般富戶人家的小姐之流，遠遠看去，端的是一個美貌能幹的聰慧少女。

　　這麼樣的兩個人。早已引起了站在門口等待的幾個掌櫃們的注意。

　　已然有人耐不住性子，迎了過來。

　　錦繡妙目一掃，立刻留意到了站在陳記大掌櫃身後捧著幾個重重錦盒的俊朗少年。

　　在朗朗的陽光下，愈發英挺成熟的少年漸漸的散發出沉穩的魅力，和以前那個質樸的鄉下少年判若兩人。雖然說不上是絕世美男子。可自有其動人之處。

　　那個少年蘊滿濃濃情意的目光毫不掩飾的落在了錦繡的身上。

　　兩人四目相交，彼此心裡流過的都是無盡的歡喜。

　　終於有這麼一天，他們兩個能在眾目睽睽之下正大光明的相見了。不再是偷偷摸摸的相會，也不是彼此匆忙間對視一眼，而是堂堂正正的站到了彼此的對面。

　　這一刻，不管是對錦繡還是對順子來說。都是非同凡響永遠值得銘記的一刻。

　　順子強忍住滿心的激動，微笑著沖錦繡眨了眨眼睛，算是打了招呼。

　　錦繡抿唇微笑。無比動人。

　　掌櫃們都是跟岳婆子打過交道的，都是第一次見錦繡，一見岳婆子對錦繡客氣的模樣，紛紛暗自猜測起了錦繡的身份來。

　　岳婆子笑著為眾人介紹：「這位是我們夫人身邊的大丫鬟錦繡姑娘。」

　　這麼一說，幾位掌櫃心裡都有了數。沈氏身邊的大丫鬟。身份地位可是非同一般啊！有資格替沈氏處理事務做決定的大丫鬟，可得好好巴結才是。

　　「錦繡見過諸位掌櫃！」錦繡穩穩的向幾位掌櫃行了個萬福。禮節周到無可挑剔。掌櫃們連忙還禮，熱鬧之極。

　　林大掌櫃立刻認出了有過一面之緣的錦繡來，想說些什麼，又忍了下來。意味深長的瞄了身後的順子一眼。

　　難怪順子昨天磨了一整天讓自己帶了他一起來呢！順子嘴上說的冠冕堂皇，說什麼想見識見識大場面，磨練一下口才和膽量，林大掌櫃一個心軟之下便帶了他過來。

　　現在，林大掌櫃可算明白過來了。

　　順子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嘛！

　　順子正在高興之際，對林大掌櫃若有所指的眼神故作沒留意。依舊默默的凝視著前方佳人的身影。

　　錦繡長袖善舞的這一面也是順子從未見過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都那麼的合宜有分寸，讓人感覺親切之餘，又不會生出怠慢之心來。

　　那嘴角始終噙著的一抹淡淡的微笑，讓人如沐春風。

　　順子頓時生出了一些類似驕傲的感情來，那是為心上人的優秀和出色而起的驕傲。

　　他如今的心態已經調試的很好，再不會輕易的生出自卑和退縮這些晦暗的情緒來了。

　　錦繡雖然至始至終未和順子說上一句話，但是並未忽略順子的情緒變化。當她留意到順子的眼中只有欣喜而無怯弱和自卑時，心裡頗覺得欣慰。

　　她並不希望順子用仰望的眼神看著自己。她既然決意與他相知相守，自然希望兩人互相尊重相處和睦。最好是平視彼此，過分的仰視和美化沒什麼好處。

　　一行人以岳婆子為首，一起向沈氏的院子走去。

　　順子不著痕跡的往錦繡的身邊靠攏，總算是有了低聲說話的機會：「見到我意外嗎？」

　　錦繡悄然一笑，低聲應道：「意外又驚喜。」

　　順子竭力克制住臉上的笑意，唯恐被身邊的人看出了端倪來。再不敢多說一句，將錦繡說的那句話默默的在心底回味了數遍，越咂摸越覺得歡喜。

　　錦繡也不方便再和順子說什麼了，這麼多人在，若是她單獨和順子在一邊說起悄悄話來未免太過惹眼。保持一定的距離才是最最恰當的做法。

　　待一行人進了沈氏的待客的偏廳，一一的給沈氏見了禮，錦繡總算有了歇口氣的功夫，自然的站到了沈氏的身邊。

　　順子也知道這等場合不適宜和錦繡多做交流，便默默的跟在了林大掌櫃身邊，強行克制著向錦繡張望的衝動。

　　沈氏笑著吩咐各人看座，素秋素琪和錦蓮忙著給各人上茶。

　　錦蓮一眼便見到了順子，頓時驚訝的合不攏嘴。差點就喊了出來。好在腦子轉的比嘴巴快一些，將那句到了嘴邊的「你怎麼來了」生生的咽了回去。

　　順子也認出了錦蓮來，對錦繡最要好的姐妹，順子不敢怠慢，微笑著沖錦蓮微微點頭。

　　錦蓮回了個笑容，算是彼此打過了招呼。

　　廳子裡各人都在忙著說話，倒也沒人留意到這小小的插曲。算是有驚無險的度了過去。

　　沈氏此次招了這麼多布鋪子的掌櫃過來，主要是為了給三小姐備上一些好的衣料做嫁妝。因此便直截了當的道明了自己的意思，順便讓各個掌櫃們都將自家帶的布料樣品拿出來給她看一看。

　　基本上人人都是有備而來，依著順序，一個一個的介紹起了自家鋪子裡的布料。

　　林大掌櫃此刻很是慶倖自己帶了順子過來。順子口齒清楚擅於介紹各式布料的優點，這差事留給他來做最合適不過了。

　　要說起來，陳記布鋪子的規模不算是最大的，也不是什麼老字號。不過是這兩年慢慢發展起來的，因為進貨渠道多布料新穎倒是有了不錯的口碑。因此才有資格列席今日的會面。

　　雖說這單生意不算大，也賺不了多少錢，可是單單是這筆生意做成之後帶來的廣告效應就非同小可了。想想看，堂堂揚州知府大人嫁女兒，若是從陳記布鋪裡買布料做嫁妝，這是多大的榮耀和體面啊！

　　所以，林大掌櫃對此次之行充滿了期待。

　　此次前來的布鋪共有四家，都是揚州城裡最有名氣的商家。能做上大掌櫃的，無一不是精明能幹之輩。吹噓起自家鋪子的布料來都是滔滔不絕。

　　沈氏見慣這陣仗，邊聽邊思忖著各式布料的優缺點，一律是點點頭，並未當面說什麼。

　　錦繡聽了頗覺得有趣，做生意的都會吆喝，這自賣自誇是最最考驗人口才的時候了。說句實話，她一眼看過去。只覺得各家帶來的布料樣品都是大同小異，壓根沒有多少區別。

　　端看哪家鋪子的掌櫃最能言善道能打動沈氏了。

　　正想著，就到了陳記發言的時候了。

力寶龍

卷四　一等丫鬟　第五百十一章　找茬

　　林大掌櫃沖順子使了個眼色。

　　順子立刻心領神會，笑著上前一步，將自己帶來幾個木盒子放到了桌子上，然後一一打了開來。

　　屋子裡的光線本有些黯淡，可待盒子打開之後，那隱隱泛著金紋的暗紅錦緞，還有那華貴無匹的薄薄的淺色絹絲，一下子就將眾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去。

　　但凡是女子，沒有不愛美的。沈氏也被這幾塊上等的貴重布料吸引住了，不由得凝神注目起來。

　　順子淺笑著介紹起了這幾塊布料的特別之處：「夫人，我們陳記布鋪從去年起拓展進貨渠道，這些布料都是從蘇州那一帶採購來的。花色繁多，別家絕沒有類似的。像這一塊錦緞，光滑柔軟，厚重華貴，最適合冬季做襖子……」

　　順子拿起了那塊暗紅色泛著金紋布料來，口若懸河的介紹起了優點。真看不出順子有這等口才，比起之前的幾個老成的掌櫃來，絲毫沒有遜色，甚至還猶有過之。

　　待介紹完這一塊布料之後，順子又介紹起了那幾塊薄薄的絹絲。

　　這種薄而輕盈舒適透氣的柔軟絹絲最適合做貼身的褻衣了。順子說的很含蓄，並未赤裸裸的將褻衣單衣這類字眼說出口。但是又巧妙的暗示出了這一點。

　　沈氏聽的入神，不時的輕輕點頭，看來甚是滿意。

　　錦繡眼角眉梢掛著淺淺的笑意，心裡升起了淡淡的驕傲。

　　順子這兩年果然進步甚大，誰能想到眼前這個充滿自信言之有物的少年就是當年那個和她說兩句話就會臉紅的小男生呢？

　　錦蓮自然的打量了錦繡一眼，見錦繡嘴角含笑心裡不由得偷樂，心想非得找個時間打趣錦繡幾句不可。

　　林大掌櫃對順子的表現很滿意，待順子說完之後，笑著上前說道：「夫人。這是我們陳記布鋪的二掌櫃，如今我們鋪子裡的進貨發貨都是他在跑腿。因此草民斗膽讓他發言。還望夫人不要見怪。」

　　沈氏哪裡會為這等小事見怪，反而笑著贊了順子幾句：「倒是個口齒伶俐的，好好栽培日後定能獨當一面。」

　　順子精神一振，連忙施禮道謝。

　　這可是知府夫人的誇讚，分量著實不輕啊！

　　尤其是在錦繡也在場的情況下，順子巴不得自己表現的更出色一些得到的誇讚更多一些才好。

　　他悄悄的看了錦繡一眼，恰好錦繡含笑的目光也投了過來。

　　錦繡的眼裡滿是欣賞和讚揚，順子心裡像喝了蜜一般的甜。

　　兩人目光一接觸立刻轉移了開去，不敢在眾目睽睽之下眉目傳情。

　　岳婆子見沈氏對陳記的布料如此滿意。心裡已然有了主意，極為客氣的請了幾個掌櫃留下來吃午飯。

　　掌櫃們都是老於世故的，一聽就知道這是會面結束的暗示。立刻紛紛告辭。留飯不過是客套話罷了，沒人會這麼不識相的留下來的。

　　至於事後到底要定購多少布料，自然有人上門去洽談。

　　順子依依不捨的看了錦繡一眼，隨著林大掌櫃一起告辭走了出去。

　　錦繡將目光收了回來，笑著對沈氏說道：「夫人。今日奴婢可算是開了眼界了。」

　　沈氏心情不錯，語氣甚為隨和：「今日我們看到的不過是些樣品，種類不算多，要到鋪子裡去才能看到更多的花色。」

　　巧珍最見不得錦繡和沈氏這般輕鬆自如的聊天，連忙笑著插嘴：「夫人，奴婢覺得每一家的布料都不錯。不知道夫人決定在哪一家鋪子裡購買布料呢？」

　　錦繡最是清楚沈氏的心思。可這一刻還是有些緊張的看著沈氏，屏住呼吸等著沈氏回答這個問題。

　　沈氏想了想，便笑著說道：「幾家鋪子帶來的樣品都不錯。不過，陳記的似乎更出眾些。到時候就到陳記布鋪去置辦吧！」

　　錦繡忍住心頭的歡喜，笑盈盈的說道：「奴婢斗膽說一句，奴婢和夫人的眼光也一樣呢！」

　　太好了，陳記果然勝出了。這裡面。順子的功勞是大大的一份。陳家若是有眼光的話，就該好好的栽培順子才是。

　　沈氏難得的開起了玩笑：「那是自然。你伺候我這麼久了，眼光肯定比以前好。」

　　沈氏和陸文倫和好之後，脾氣立刻見好。前些日子看誰都不順眼，見一個罵一個。惹得一屋子的丫鬟人人自危，簡直像活在高壓電下。現在這樣多好啊，居然還和丫鬟們開玩笑，

　　錦繡很是快慰，瞧瞧，好日子又回來啦！

　　巧珍難掩嫉妒的看著錦繡和沈氏低聲說笑。沈氏對著錦繡說話時的那份輕鬆自若親熱隨和，自己現下是怎麼也達不到的。那份默契非得要長期培養才能滋生。

　　巧珍不由得感歎，自己輸在了時間上，沒辦法彌補啊！她若想和錦繡齊頭並進只能另謀他法了。

　　一想到內心深處謀算了許久的那個「他法」，巧珍的臉上便浮出了一層隱隱的紅暈。

　　巧珍的失神並沒引起沈氏的注意，錦繡倒是留意到了，一時也無暇琢磨巧珍的心思。這個時候哄沈氏開心最要緊，哪裡還有空顧得上巧珍在想什麼嘛！

　　岳婆子送了掌櫃們出府之後便回轉，和沈氏商議起了購買衣料的具體事宜。總得親自到鋪子裡看一看，選一選各式花色什麼的。

　　沈氏不方便親自出馬，便吩咐岳婆子明日出府去辦理此事。

　　岳婆子笑著應了，然後提議道：「老奴一個人去，只怕眼光不一定準。要不，讓錦繡跟我一起去吧！」

　　錦繡沒想到岳婆子會有這樣的提議，心裡陡然一跳。

　　這幾年來，她出府的機會極少。若是能借著這樣的機會出府一趟，倒是很讓人嚮往。更重要的是，她可以正大光明的去陳記布鋪看一看。

　　那可是順子工作生活的主要地方，她很好奇呢！

　　沈氏一愣，想了想便點頭應了。

　　錦繡努力克制住心裡的激動和歡喜，笑吟吟的應了。

　　巧珍不甘心也沒法子，眼睜睜的看著這等出府露風頭的好機會落到了錦繡的頭上，心裡別提多憋屈了。

　　錦蓮憋了一肚子的話，可惜一個下午都沒找到機會和錦繡說話。

　　待伺候沈氏用了晚飯之後，錦繡和錦蓮才有時間吃晚飯。錦蓮心癢難耐的悄悄問道：「錦繡，你明天當真要出府？」

　　錦繡笑著點了點頭：「夫人親自應允的事情，自然是真的。」她得感謝岳婆子的提議才是。不管岳婆子出於什麼居心，總之對她而言是件好事。

　　錦蓮正想打趣幾句，就見巧珍也走了過來，立刻閉上了嘴。

　　巧珍坐到桌邊一起吃起了晚飯，有意無意的看了錦繡一眼，皮笑肉不笑的說道：「錦繡，你明日可有機會出府了。」淡淡的酸味就飄了過來。

　　錦繡極為自如的應付了過去：「我只怕做事不周全呢！若是有個閃失，夫人定會不高興的。」

　　巧珍聽了這話音，心裡恨的牙癢。錦繡倒是站著說話不嫌腰疼，她只恨自己沒有這等操心勞碌的機會呢！

　　巧珍心裡掠過這些心思，面上卻是如常笑了笑說道：「夫人如此信任你，你可得好好辦差事。」

　　錦繡迅速的接口：「多謝巧珍姐提醒，我會小心的。」

　　錦蓮想譏諷巧珍幾句，忽的想起了當日錦繡勸說她的那一番語重心長的話語來。思來想去，硬生生忍了回去。

　　算了，還是別惹是生非了。巧珍本就睜著雙眼來找茬兒，若是她主動上鉤豈不是太傻了？錦繡說的有道理，硬碰硬沒意思，鬥智才為上策。

　　這麼想著，錦蓮的心情果然好多了，對巧珍的話裡有話言外有意恍若未聞。

　　巧珍說了幾句，見錦繡一律是笑語盈盈軟中帶刺的頂了回來，她絲毫占不到上風，便歇了尋錦繡由頭的心思。轉而和錦蓮說起話來。

　　「錦蓮，今晚是你值夜吧！夫人這幾日心情不定，稍微有一個不到之處就會罵人。要不，就讓我去值夜吧！」

　　錦蓮一愣，心裡很是不悅。

　　這值夜確實是苦差事，她並不算喜歡。可是幾人輪番值夜早已成規矩了，巧珍老是搶著值夜，分明是在討好沈氏。這等手段也太過急進了！

　　再說了，巧珍說的那些話分明是在暗示她伺候不好沈氏嘛！這可是對她的蔑視和侮辱！哼！

　　錦蓮遠不如錦繡修煉到家，一不小心臉上就流露出不快來：「這是我分內之事，若是挨了罵，也只能怪我不會伺候。不勞煩你操心了！」

　　這硬邦邦的話一說出口，錦繡就知道事情要糟。

　　果然，就見巧珍委屈的說道：「錦蓮，你這麼說我就太過分了。我分明是關心你，才會有這個提議。你不領情也就罷了，還用這等語氣說我做什麼。」

　　一臉委屈無奈的表情，果然是做戲的高手。

　　巧珍明知道錦蓮性子衝動，故意這麼說來就是想挑事。說白了，在錦繡那兒討不了好就到錦蓮這兒來找場子了。誰讓錦蓮和錦繡是最要好的姐妹呢？讓錦蓮難堪相當於讓錦繡難堪嘛！

　　錦蓮氣的臉都發白了，正想說話，就見錦繡快速的使了個眼色。錦蓮和錦繡默契最佳，一看就知道錦繡在暗示什麼。

　　錦蓮不快的別過臉去，忿忿的住了嘴。

力寶龍

卷四　一等丫鬟　第五百十二章　商議

　　錦繡笑著說道：「錦蓮，巧珍姐處處為你著想，你該謝謝她才是。」

　　說著，又扭過了臉對著巧珍說道：「巧珍姐，這值夜本是有慣例的。若是你喜歡值夜，便直接去跟夫人說說看。要麼，我們值一次，你就輪著值兩次三次好了。省的總是這麼和姐妹們『商量』。」

　　說是「商量」，其實就是爭搶。巧珍哪有聽不出來的，再厚的臉皮也有點抗不住了。一時不知道該怎麼應付回去，臉色煞是精彩。

　　這種事情若是直接和沈氏去商議，沈氏不發火才是怪事。主子寵愛丫鬟是常有的，可丫鬟積極主動要求多值夜這可是史無前例的事情。

　　若說起來，錦繡值夜的機會也多一些。不過都是由沈氏親自點名。錦繡可從未做過主動要求值夜的事情來。

　　巧珍明知道錦繡是在給她下套，依然想不出合適的話語應付，很是尷尬。

　　錦蓮精神大振，笑眯眯的附和：「錦繡說的是，巧珍姐，你就去和夫人說說看嘛！夫人這麼器重你喜歡你，一定會同意你的要求的。」

　　巧珍笑容有些僵硬，故作若無其事的答道：「這等小事去勞煩夫人做什麼，還是算了吧！」

　　錦繡不緊不慢的接了一句：「這倒也是，夫人日日操心忙碌這一大家子的事務，拿這點小事去打擾夫人不太好。要麼這樣吧，我把素秋和素琪也叫過來，當面商議商議這個值夜的問題。最好是將次序排好了，省的日後總是『隨意調整』。」

　　「隨意調整」的原因是什麼，在座的三人都很清楚。還不是因為巧珍總搶著去值夜，將原來的秩序都打亂了的緣故？

　　巧珍再一次領教到了錦繡的厲害之處，恨得牙癢癢。只是這件事本就是她理虧，壓根沒有資格和錦繡討論這個問題。一時之間語塞了。

　　錦蓮覺得暢快無比。心想還是錦繡厲害，幾句話就說的巧珍啞口無言了。看著平日裡耀武揚威的巧珍吃癟是讓最最開心的事情啦！

　　錦蓮笑嘻嘻的接口：「我現在就去叫素秋和素琪過來吧！」

　　巧珍再也顧不得顏面問題，連忙喊住了欲起身的錦蓮：「你把素秋和素琪都叫了來，夫人身邊豈不是沒人伺候了？此事待日後再有空商議吧！」

　　錦蓮也就是做做樣子嚇唬嚇唬巧珍罷了，聞言順水推舟：「也好，那就等過有空再商議。」

　　錦繡笑盈盈的說道：「今日晚上我就和素秋素琪說一聲此事，好叫她們也有個心理準備。」

　　巧珍再也找不出理由來拒絕此事，硬著頭皮點了點頭，心裡叫苦不迭。

　　今日可算的上是偷雞不成蝕把米……呃，此比喻不妥。用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更合適些。

　　想也知道素秋素琪兩個會有什麼反應，屆時她們四個結成聯盟來對付自己，她一個人哪裡能對付的了這麼多個啊！

　　巧珍苦著臉。迅速的盤算起了對策。

　　錦繡和錦蓮對視一笑，心裡俱都愉快無比。枯燥的日子裡和巧珍鬥一鬥，果然有意思多了。

　　錦蓮留下值夜，錦繡幾人在沈氏睡下之後一起回了屋子。

　　錦繡故意當著巧珍的面喊了素秋和素琪進自己的屋子說話。

　　巧珍躊躇半晌，本想厚顏跟進去聽一聽。

　　就見錦繡微笑著對巧珍說道：「巧珍姐。忙碌了一天一定累了吧！快些進屋子歇息，明日我得出府，院子裡的事情都得勞煩你了。」擺明是不想讓巧珍也跟著進來。

　　巧珍強顏歡笑：「這是我分內之事，哪裡談得上勞煩。那我就先去睡覺了。」

　　巧珍憋屈的回屋子睡覺去了，錦繡很愉快的關上了房門。

　　素秋和素琪兩個不知道錦繡的葫蘆裡賣什麼藥，一起向錦繡看了過去。

　　錦繡三言兩語的將晚飯時的事情一一道來。

　　素秋第一個不高興了。輕哼了一聲：「如今這值夜的活兒倒被她搶去了一半。」

　　說起這個，素秋的怨言可不小。錦繡自然不怕巧珍，可是她們幾個二等丫鬟可就受足了氣了。

　　素琪也跟著抱怨了幾句：「就是就是。她前兩日還將我的值夜也搶了去。我本不想答應的，可是她說了那麼一大通央求的話，我又不知道該怎麼回絕，只得依了她。」

　　這原因當然是其中之一，最主要的原因是因為巧珍現下風頭正勁。誰也不想得罪了她。要不然直接回絕了事，也不會這麼受這麼多閒氣。

　　錦繡對這一點心知肚明。也不揭破，輕笑出聲：「好了，我們說話聲音小一點。她就在隔壁，可千萬別被她聽進了耳中去。」

　　素秋和素琪兩人果然立刻將聲音放低了。

　　素秋低聲說道：「錦繡，這樣下去可不成，我們院子裡本有的規矩都亂了套。長此下去，對我們都不利。尤其是你，可就被巧珍壓了一頭了。」

　　素琪也急急的應和：「素秋說的有理，我們該趁著這次機會給巧珍一個教訓才是。錦繡，你得想個法子才是，我們總都是站在你這一邊的。」

　　錦繡自然聽出了兩人語氣裡的挑撥，心裡微微一曬。

　　人人都為自己謀算，又想對付巧珍又不想親自出手，都想著讓她來做惡人呢！她可不能上這個套。

　　她笑著推脫：「我哪有什麼好主意，這不是請了你們倆來商議了麼？可惜錦蓮今晚值夜，不然我們四個碰面好好的商議個主意出來才是最好。」

　　素秋和素琪對視一眼，心裡各自盤算起來。

　　錦蓮來和不來壓根沒什麼區別，錦蓮一向聽錦繡的話，錦繡做什麼她一定跟上。錦繡這麼說，無非就是不想獨自一人出頭……

　　素秋盤算了半晌，才低低的說道：「這樣吧，待三小姐備嫁妝這撥子事情過去了，我們找個機會在夫人面前挑破此事。到時候我們人人都說上兩句，夫人總不會不理的。」

　　三人成虎，若是她們四個都如是說，巧珍不可能抵擋得了。

　　到時候，沈氏會偏向哪一邊也是不言而喻的事情。

　　錦繡微微一笑，連聲贊這個是好主意。事實上，她本也是這麼打算的，如今由素秋口中說出再好不過了。

　　素琪也明白了過來，點頭應了：「我們幾個齊心就好，不會輸了給巧珍的。」

　　事情商議的差不多了，各自散去睡覺休息不提。

　　第二天一大早，岳婆子便來找了錦繡一起出府。

　　自然要帶上幾個丫鬟充充場面，岳婆子帶了兩個，錦繡也得帶兩個。

　　沈氏稍微思忖了一會兒，還沒等出聲，錦繡就笑著主動張口了：「夫人，奴婢斗膽，想帶上錦蓮和素娥一起去呢！」

　　錦蓮在一邊喜的兩眼直放光，還是錦繡講義氣啊！什麼好事都不忘了她。

　　沈氏笑著允了。

　　錦蓮心想事成，樂顛顛的去找了素娥告知此事。素娥當即喜的一把抱住錦蓮，歡呼不已。

　　整日在府裡這麼悶著，誰不想著出去透透氣兼兜兜風順便逛一逛？

　　素娥在一干好姐妹嫉妒的眼神中昂首挺胸的拉了錦蓮的手去找錦繡，心裡不由得發出愉快的感歎：關係好就是不一樣啊！

　　所以，就算錦繡坐在軟轎子上，而錦蓮和素娥只能站在軟轎子的旁邊步行，兩人也絲毫沒有怨言，開開心心的跟了上去。

　　其實，此刻的錦繡也在羨慕轎子外面的兩個人呢！

　　坐在轎子裡面什麼也看不到，還一顛一顛的，沒舒服到哪兒去。還不如就這麼一路走過去，可以看看沿途的風土人情呢！

　　只是她此次出來代表的是沈氏，這派頭是該有的。也只能偷偷的撩起簾子往外偷看解解眼饞了。

　　錦蓮恰好就站在旁邊，見錦繡偷偷的撩簾子不由得暗笑，很自覺的讓開一些讓錦繡能看到外面。

　　錦蓮悄悄的問道：「昨天晚上和素秋她們商議過了沒有？」

　　錦繡點了點頭，然後低聲將商議的結果快速的說了一遍。

　　錦蓮頓時眉開眼笑，不自覺的就抬高了音量：「呀，這可太好了。」過幾日非得好好的將巧珍一軍不可，看她還怎麼跋扈囂張？

　　素娥本站在轎子的另一邊，聽到這邊有說話動靜，早已心癢難耐。一溜煙的跑到了這邊來，好奇的問道：「什麼事情太好了？說來給我聽聽！」

　　錦蓮哪裡敢把這些事情說給素娥聽，素娥若是知道了一件事，不出半日就能傳播整個陸府。對付巧珍的事情還沒開始行動，可不能讓素娥知道壞了事情。

　　可是又該如何應付眼睛瞪的大大的一臉興致勃勃的素娥呢？

　　錦蓮很為頭痛，求救的眼神立刻向錦繡飄了過去。

　　錦繡只得收拾殘局，笑著說道：「待會兒我們到了陳記，辦完正事之後，各自挑一塊好看的布料回去做春衫怎麼樣？」

　　素娥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過去，興致盎然的應了，然後就和錦蓮討論起了什麼顏色什麼花色好看這類話題來。

　　錦繡邊聽邊露出會心的微笑，心情也跟著愉悅了起來。

　　眼見著已經到了繁華的街道上，陳記的大招牌已經能隱約的看見了。

　　錦繡難掩心裡的激動和歡喜，面上勉強保持著鎮靜。

力寶龍

卷四　一等丫鬟　第五百十三章　做戲

　　林大掌櫃一大早便得了陸府的消息，早已站在門口不停的張望了。

　　待看到街道那頭過來的那兩頂軟轎之後，林大掌櫃喜的直搓手，笑著對身邊的順子說道：「順子，這次你可立了大功了。我定會向陳老爺稟報。」

　　順子穩穩的一笑，謙虛的說道：「多謝大掌櫃誇讚，我只做了我該做的事情，擔不得您如此誇獎。」

　　林大掌櫃很欣賞順子不驕不餒的性子，贊許的一笑。此刻不是說這些的好時機，不過，林大掌櫃已經暗下決心此事一結束，一定要好好的向陳老爺稟報一番。

　　這等人才不好好的栽培著實可惜了。以順子的能力，已經能獨當一面，做這個二掌櫃，有些屈才了。

　　家丁們將軟轎停下。

　　轎門被掀開，當先下來的是容貌儀態皆一流的岳婆子。做慣了高級管事的岳婆子頗有貴夫人的氣度，令初見面的人都為之折服。

　　錦繡跟著出了轎子。那苗條的身姿，得體的裝扮，美麗的容顏，含而不露的微笑，都讓來來往往的路人驚豔不已。

　　林大掌櫃立刻迎了上去，客氣熱情的和兩人打了招呼。

　　順子也上前幾步，絲毫沒有失了禮數。和錦繡點頭打招呼，並未表現出熟絡的樣子來。

　　錦繡大方的回禮。岳婆子就在旁邊看著呢，她可不能流露出和順子特別熟悉的表情來。省的為自己招來麻煩。

　　今日陳記布鋪為了招待貴客，特地在派了夥計站在門口，將一應散客都拒之門外。

　　岳婆子很欣賞林大掌櫃的做事方法，不由得露出了笑容。

　　林大掌櫃一眼就看出此事岳婆子唱的是主角，因此一直殷勤的為岳婆子介紹各式布料。招呼錦繡的事情自然就落到了順子的身上。

　　順子故作鎮靜的微笑：「錦繡姑娘，我們陳記布鋪有最新式最高檔的布料，花色極多。你到這邊來看一看吧！」

　　這還是順子第一次如此稱呼錦繡，往日都是阿秀阿秀的喊著，最是親切。可在這等場合，順子理當稱呼一聲「錦繡姑娘」。

　　這麼稱呼，似乎一下子拉開了彼此的距離。又似乎接觸到了錦繡從未展示過的一面，一時之間，順子只覺得心裡五味雜陳。不過，他臉上熱情客套的笑容卻是絲毫未減。

　　錦繡有禮的回道：「勞煩二掌櫃為我介紹一番了。」

　　論起風度儀錶禮節，錦繡從來都是出類拔萃的。

　　兩人這一番作態，錦蓮看了想笑又不敢笑。忍的極為辛苦。面上的表情便有點怪怪的。

　　雖然錦繡未正面承認和順子的曖昧關係，但是也從未否認過錦蓮的猜測。再加上之前種種，錦蓮可以斷定。兩人之間一定有些情愫。

　　現下卻擺出陌生人的客套和疏遠，做戲真是做足全套了。

　　錦蓮嘴角抽搐強忍笑意，錦繡只當做沒看見。反正錦蓮只會配合絕不會拆穿她，無需擔憂。

　　順子其實也留意到了錦蓮看熱鬧一般的眼神，有些擔心的看了錦繡一眼。這丫頭該不會露餡吧！

　　錦繡微笑著搖頭。暗示順子不用擔心。

　　順子這才放下心來，繼續履行二掌櫃的指責，為錦繡介紹其鋪子裡的各式布料來。

　　素娥看的眼花繚亂，興致勃勃的喊錦蓮：「錦蓮，快些過來看看，這些布料可真是好看嗯！」

　　錦蓮總算被拽到了一邊去。沒時間沒精力看「熱鬧」了。

　　順子悄悄的鬆了口氣。

　　錦繡開始細細的打量起鋪子裡的各式布料來。

　　陳記布鋪裡地方著實不算小，地面和櫃檯都打掃的極為乾淨整潔。有小夥計在外面迎客，鋪子裡也有殷勤周到的小夥計招呼客人。各式各樣不同質地不同顏色的布料整整齊齊的擺放在架子上，一眼看去便覺得舒服。

　　順子信手指來，侃侃而談，顯然對布料優缺點特別的熟悉。此刻，他正在介紹的是幾款製春衫的衣料。有薄而輕軟的絹絲，有光滑靚麗的錦緞。還有花色繁複或雅淡的說不出名堂的布料。

　　錦繡聽的很專心，嘴角一直含著輕淺的微笑。

　　順子的聲音低沉悅耳，聽進耳中很是舒適。她極少如此專注的聽他說話……

　　印象中，他們相聚的機會少之又少。總是匆匆的相見，然後就是長期的離別。以前借著書信來往，現在則是順子時不時的從後門口送些東西過來。

　　順子怕裡面夾帶紙條被人發現會給錦繡惹來麻煩，索性什麼也不說，只捎帶一些女孩子喜歡的小零食或是小玩意兒。

　　東西不在多少，重要的是那份心意。錦繡接到順子遞過來的小包裹總是滿心歡喜的。

　　時間久了，她便也適應了這樣的相處模式。

　　在這樣禮教森嚴的封建社會裡，期冀天雷地火的愛情才是不切實際的。錦繡反而喜歡這種細水長流式的來往。哪怕感情發展的緩慢些，哪怕如水般清淡，卻更安心實在。

　　她可以感受到順子對她的喜歡和深情，可以感受到他的耐心和專注。

　　對目前的錦繡來說，這樣便已足夠。

　　順子似是感受到了錦繡愉悅的心情，嘴角也跟著翹了起來，眼裡悄然的釋放出一絲絲再也隱藏不住的情意來。

　　岳婆子無意中瞄了這邊一眼，恰好錦繡背對著她，因此沒能看到錦繡的表情，倒是把順子的愛慕看的一清二楚。

　　岳婆子先是一愣，接著便笑了起來。錦繡的魅力倒是不小，剛見了兩面就把這個年輕的二掌櫃給迷的神魂顛倒了。

　　岳婆子倒也沒想到兩人本就相識已久，只以為是少年的愛慕之思。

　　林大掌櫃見岳婆子閃了神，也順著岳婆子的目光看了過去，不由得露出了會心的微笑。

　　昨日回來的時候，林大掌櫃早已旁敲側擊的詢問過了順子兩人之間的關係。順子既不承認也不否認，只是一個勁兒的央求他別在人前透露曾在京城見過錦繡的事情。林大掌櫃暗笑在心，便也點頭應了。

　　林大掌櫃忍住笑意，又殷勤的引了岳婆子去看另一邊的布料去了。

　　錦繡也察覺到順子的目光開始灼熱起來，餘光瞄到周圍沒人，便低聲說道：「收斂點。」

　　順子的臉微微一紅，迅速的點了點頭。竭力恢復正常狀態，繼續介紹了起來。

　　看了個大概之後，岳婆子便喊了錦繡過去商議要定哪些布料。

　　之前大小姐二小姐出嫁的時候，岳婆子曾幫著置辦過此類東西，因此不算陌生。兼之沈氏交待過了要好好的置辦，岳婆子便思忖著要把看中的好布料多定一些，至少也得湊幾大箱子才好看。

　　錦繡和岳婆子的想法一致。

　　為了三小姐的嫁妝問題，沈氏和陸文倫鬧了這麼多天。最終還是以沈氏妥協退讓告終。購買田地方面的事情交給了素月的娘也就是林管事，添置古董物件的事情則由朱嬤嬤去打理。這衣物首飾則讓岳婆子全權負責。

　　沈氏既然願意這麼安排了，也說明了沈氏的心意。定要把事情做的漂亮圓滿，不讓陸文倫挑出任何差錯才行。

　　錦繡笑著說道：「索性列個單子，將要置辦的東西都寫上，然後我們帶回去給夫人看看。若是夫人點了頭，就讓陳記照著單子預備。若是夫人不滿意，要添減的話，也很方便。」

　　岳婆子連連稱讚主意好。

　　林大掌櫃一聽這話茬很是高興，看來今日可做成了一筆大生意了。忙低聲吩咐順子拿紙筆過來。

　　順子快速的去取了筆墨紙硯過來，在桌子上鋪好，拿起了毛筆，作勢預寫。

　　岳婆子忍不住問了句：「你也會寫字麼？」

　　錦繡寫的一手好字，陸府裡人人皆知。岳婆子本打算讓錦繡親自動手，倒沒料到這個年輕俊朗的許二掌櫃居然也會寫字。

　　順子笑著說道：「我也曾讀過兩年書，高深的學問談不上，認讀寫字沒有問題。」

　　現在想來，當日跟著金大恒讀書認字是明智之舉。

　　在布鋪子裡做夥計的，除了賬房外幾乎無人識字。會認讀寫字的順子便立刻顯得出挑。

　　除了幫忙記帳管理倉庫，還能做些富貴人家的大宗生意。

　　順子在陳記裡如此快的嶄露頭角，和這個才能不無關係。

　　錦繡自然清楚順子讀書是如何的刻苦。

　　當年順子家境困難，他娘重病在床。順子每日裡都是把改做的事情做完了之後擠出時間到金家去讀書認字，即使如此，順子依然是金大恒所有學生中學的最好的。

　　聽說，順子練字尤其刻苦。

　　金大恒本就擅於書法，能得金大恒稱讚，順子的字應該也不差才是。再看順子信心滿滿的樣子，錦繡不由得也起了期待之心。

　　只可惜順子生在一個普通的農家，若是換個不同的環境，應該也是個文才翩翩的少年吧……

　　錦繡揮去這些思緒，和岳婆子商議起要定哪些布料。

　　順子穩穩的在紙上寫下兩人點中的布料，就連顏色花色質地產地也標的清楚詳細。這麼做，速度是慢了一些，可是一目了然極其清楚。

　　岳婆子湊近一看，讚歎不已：「這法子倒是不錯，夫人就算沒親自來，也能看的清楚。」

　　錦蓮和素娥等幾個丫鬟都湊了過來看熱鬧。

力寶龍

卷四　一等丫鬟　第五百十四章　籌謀

　　錦繡細細看了幾眼，嘴角露出微笑。

　　順子跟著金大恒練了幾年字，寫起字來確實有幾分金大恒的風采。

　　和錦繡的端正清秀的小楷不同，順子寫出的字比較穩健，於古樸中暗露鋒芒。也算拿的出手了。

　　岳婆子驚歎，林大掌櫃得意的微笑，錦蓮和幾個丫鬟更是贊口不絕。

　　順子連連謙虛了幾句，不驕不躁，下筆依舊穩重，倒讓岳婆子越發的另眼相看了。

　　待單子寫好之後，林大掌櫃熱情的邀請一行人到旁邊的酒樓裡吃頓午飯。

　　岳婆子連連推辭：「我還得回去覆命，大掌櫃的好意我心領了。」

　　林大掌櫃見挽留不成，只得和順子一起送客。

　　見順子呆呆的看著轎子遠去眼都不肯眨一下，林大掌櫃笑開了，打趣道：「不要依依不捨了，過兩日我要親自上門去取單子。到時候，你跟我一起去就是了。」

　　除了這個，還有接下來的送貨驗貨等事宜，接觸機會總還是有的。

　　順子眼睛一亮，笑著道謝。

　　林大掌櫃笑著說道：「這樣好的姑娘，也難怪你天天惦記著。就連四姨娘要為你說親你也不肯。」

　　順子今年已經十八，同齡的男子多已成親做了父親，許翠花也想著為順子張羅親事。都被順子婉言拒絕了。

　　順子自然不會說自己心有所屬要等著錦繡自由出府的那一天，在許翠花面前的理由是：「我要專心做事，待做出一番成績之後再談成家。」

　　許翠花也只得隨了他，背地裡卻時常打聽有哪家的閨女適合順子的。普通人家的閨女許翠花看不上，好一些的人家吧，又得掂量順子能不能攀的上，一時之間確實也沒有合意的。此事就一天天的拖了下來。

　　林大掌櫃現在當然明白了順子遲遲不願提起婚事的原因。

　　順子心知此事瞞不過精明的林大掌櫃。笑著央求道：「大掌櫃，懇請您不要在我姑姑面前提及此事。」總覺得事情還沒成熟的時候最好不要讓好事的許翠花知道。

　　林大掌櫃不明白其中的緣故，不解的問道：「你若是有這個心意，讓四姨娘知曉多好？她是你的長輩，完全可以替你去提親……」

　　順子笑著打斷林大掌櫃的話語：「此事日後再說吧！總之，還請您在別人面前不要提起就是了。」

　　林大掌櫃見順子不想詳談下去，很識趣的點頭應了。

　　岳婆子和錦繡一行人迅速回了陸府，到了沈氏面前覆命。

　　沈氏詳細的看了那份單子，微不可見的點了點頭。岳婆子辦事本就沉穩，再有錦繡在一邊協助。果然考慮的周到。這單子上面羅列了的四季衣料讓她頗為滿意，倒也沒什麼要刪減的。

　　岳婆子得了誇讚，心裡很是高興。恭敬的說道：「若是夫人覺得不錯，我便派人去送了單子給陳記那邊，讓他們先預備著。估摸著最多兩三日就能將所有的布料都備齊送到府裡來。」

　　沈氏滿意的點點頭。

　　眼見著喜日子一天天的近了，各式嫁妝自當早日定好。還得擬宴客的名單外加準備宴席等一繫列瑣事，要忙的事情總是一撥接著一撥。沒個消停的時候啊！

　　外人看著當家主母風光，哪裡能想的到其中的甘苦。這一大家子上上下下近兩百多口人，主子的事情也罷，下人的事情也好，總要她過問。若不是培養了一些得力的助手幫著分擔，她就算再長兩個腦袋也不夠盤算的。

　　此事敲定之後。用罷午飯，沈氏好好的睡了個午覺。

　　沈氏睡午覺的時候，是丫鬟們難得的休息時光。雖然不敢正大光明的去屋子裡睡午覺。卻可以各自找個凳子坐了休息，眯縫眼睛打個盹兒很愜意的。

　　每日裡錦繡愛找些針線活兒做一做打發時間，有時也和錦蓮素秋幾人隨意閒聊。

　　現在，愛趁著這個時候做針線的人換成了巧珍。每日這個時辰大多捧著針線活兒在做，細細一打量。卻是在幫著沈氏做鞋襪什麼的。

　　錦繡再不喜歡巧珍，也得承認巧珍確實是個能幹伶俐的丫鬟。

　　一日兩日不算什麼。能堅持做上一兩個月，也說明了巧珍的意志不可小覷。

　　錦繡從不會低估了對手，巧珍的優點長處著實不少。若不小心應付，她也沒有十足的把握時時刻刻都壓巧珍一頭。

　　對著這面一個野心勃勃時時刻刻都想取代自己地位的巧珍，錦繡不得不打起了十二分的注意力來應付。

　　素秋避著巧珍沖錦繡使了個眼色，用意不言而明。

　　錦繡不動聲色的暗暗點頭，素秋的嘴角露出了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來。然後沖素琪使了個眼色。

　　反正巧珍在低頭做事，不會留意到她們的擠眉弄眼。

　　錦蓮眯著眼睛在打盹兒，錦繡想了想，便扯了扯錦蓮的衣袖，低聲說道：「錦蓮，你醒一醒，夫人很快就要醒了。」

　　錦蓮揉揉眼睛，強打起精神來。

　　錦繡笑著拍了拍錦蓮的臉蛋：「快些去洗把臉。」

　　巧珍抬頭一看，錦蓮迷迷糊糊猶有睡意的臉蛋引入眼簾。頓時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那笑聲中不乏揶揄之意。

　　錦蓮本不是小氣之人，可總能被巧珍略帶輕蔑的眼神弄的火冒三丈。此刻也不例外，錦蓮眼睛瞪的圓圓的，立刻清醒了過來。

　　在錦蓮就要出言挑釁之前，錦繡很自然的拉了錦蓮起身，笑著說道：「我陪你一起去洗臉。」然後意味深長的看了錦蓮一眼。

　　錦蓮頓時領悟了錦繡的意思，看來錦繡定是有什麼話要交待她，一時也不顧上和巧珍置氣了。起身就跟錦繡到了隔壁的屋子裡。

　　錦蓮快速的洗了臉，將略有些淩亂的髮絲理好。

　　錦繡低聲的快速的說道：「待會兒不管素秋素琪還有我說什麼，你都不要吱聲。」

　　錦蓮一楞，旋即反應了過來：「素秋打算等夫人醒了就告巧珍一狀？」

　　錦繡點了點頭。素秋素琪忍巧珍也很久了，此時迫不及待的想讓巧珍難堪，連一日都不願意多等了。

　　錦蓮疑惑不解的低聲問道：「若是我也跟著附和兩句，效果肯定更好。你為什麼不讓我說話？」

　　人多力量大，這句話可一點都不假。在這樣的情況下，錦繡居然讓她不要出聲，也難怪錦蓮覺得詫異了。

　　錦繡笑了笑，提醒道：「你忘記了上次你和巧珍鬧過了一次麼？」

　　錦蓮和巧珍鬧騰過那麼一齣之後，一直不和睦。沈氏也是心知肚明。若是錦蓮跟著一起告狀，反而效果不佳。還不如保持緘默，一言不發。

　　這其中自然還有錦繡的一層私心。素秋出面，素琪幫腔，她也跟著說幾句，這是原先就商議好的策略。巧珍記恨她們三個是肯定的了，此時將錦蓮撇開，也省得巧珍記恨上錦蓮。

　　錦蓮思忖了一會兒，終於點了點頭。

　　錦繡處處為她著想，她不領情可就太不像話了。

　　沈氏午覺醒來，幾個丫鬟一起進屋子伺候。錦蓮和素琪整理收拾床鋪，素秋去打了洗臉水過來。錦繡拿了衣裳上前，巧珍則上前替沈氏重新梳髮。

　　沈氏覺得身邊的丫鬟很可心，臉上不由得露出了微笑。

　　巧珍手極為靈巧，替沈氏盤了個時興的墮馬髻。那髮髻顫巍巍的垂在一側，果然甚有風韻。再簪上一支流光溢彩的鑲嵌著珍珠的精緻鳳釵，人頓時美豔了幾分。

　　沈氏看著鏡子，不由得笑著說道：「你倒是長了雙巧手。」

　　巧珍得了誇讚心裡高興，笑盈盈的說道：「多謝夫人誇讚，好叫夫人知道，奴婢這個名字是老夫人賜的呢！」

　　巧珍伺候老夫人多年，頗得老夫人歡心。巧珍這個名字確實是老夫人親自取的，意思很明顯，就是在贊巧珍有一雙巧手。

　　沈氏啞然失笑，想起老夫人身邊幾個丫鬟的名字來。慧珍敏珍等等，都是以珍字結尾。巧珍賜名為巧，看來頗有幾分道理。

　　這麼些日子觀察下來，巧珍伺候人的活兒做的確實仔細，針線活兒不輸錦繡，梳髮手藝不輸錦蓮，茶道不輸素秋，倒也配得上這個巧字。

　　看巧珍如此討好賣乖，素秋的眼裡迅速的掠過了一絲異樣的情緒。

　　本打算今日就告巧珍一狀，可看這情形，還怎麼張這個口？

　　素秋不由得看了素琪一眼，素琪也在猶豫不已。兩人一齊向錦繡看過去。

　　錦繡掂量一番，不由得微微搖了搖頭。

　　告狀這種事情最講究技巧。在沈氏興致高昂的時候，提這種不快的話題，確實不妥當。更何況沈氏現下被巧珍哄的高高興興的，就算是她們三個說出口了，效果也定然不佳。

　　既然如此，還不如按耐下來，等改日再說。

　　素秋素琪見錦繡如此表情，都知道今日不好再提這個話題，各自默然。

　　這種感覺真是憋屈，準備籌謀了半天，卻臨陣放棄。這感覺可沒好到哪兒去。

　　巧珍眼角餘光瞄到素秋的臉色不太好看，不由得笑著說道：「素秋，好端端的，你怎的拉著個臉？」

　　被這麼一提醒，沈氏立刻看了過來，然後皺起了眉頭。

力寶龍

卷四　一等丫鬟　第五百十五章　暗湧

　　做主子的，當然不願意看到身邊的丫鬟愁眉苦臉。

　　沈氏心情正好，見素秋果然不言不笑，心裡便有點不痛快了。不由得沉聲問道：「素秋，你這是怎麼了？」

　　素秋把挑起事端的巧珍恨了個半死。

　　丫鬟們誰沒有偶爾失神的時候？她們互相都會幫著掩飾，唯有巧珍一雙眼睛緊緊的盯著身邊的人，時不時的就挑刺。巴不得沈氏訓斥別人幾句。這種行為最讓人討厭了。

　　素秋一氣之下，便顧不得別的了，直直的說道：「夫人，奴婢有事向您稟報。」

　　沈氏見素秋如此鄭重，不由得好奇心大起：「但說無妨！」

　　錦繡微微皺起眉頭，已經猜到素秋接下來要做什麼。看來，巧珍是把素秋給惹毛了……

　　果然，就聽素秋說道：「夫人，奴婢想稟報值夜的問題。」

　　巧珍心裡撲通一跳，怎也想不到向來老實安分的素秋會拋出這麼一句話來。再一想到錦繡那日若有若無的威脅，巧珍的心怎麼也沒法子平靜了。

　　素秋瞄了巧珍一眼，嘴角露出一絲笑容，只是那笑容遠沒有平日的溫和，倒有些不屑和冷厲：「夫人，我們幾個值夜本有慣例，基本上都是輪流著值夜。若是夫人有指定的那晚當然例外。不過，自打年前開始，我們這值夜的次序便有些混亂。」

　　從年前開始，指的自然就是巧珍來了之後。

　　沈氏本不會留意這些細節問題，被素秋這麼一提醒，開始思忖起來。

　　似乎……巧珍值夜的次數確實多了一些……

　　素琪接著說道：「夫人，奴婢也斗膽說一句。本該輪著奴婢值夜的時候，也常有人來『商議』，將值夜的活兒要了去。」

　　巧珍的臉色不定。迅速的思索起了該如何應對眼前這局面。

　　素秋素琪明顯的來告狀來了，若是錦繡不幫著落井下石才是怪事……

　　果然，就聽錦繡的聲音響了起來：「夫人，這由誰值夜本是小事，不過總得有個章程。免得奴婢們心裡有了不痛快起了隔閡。」

　　已經到了這等局面，錦繡只好出言相助。希望沈氏能聽的進去才好。

　　沈氏瞄了巧珍一眼，笑容淡了下來：「巧珍，你且說一說，這都是怎麼回事？」句句未提巧珍的名字，可明顯是沖著巧珍而來。她倒要看看。巧珍要怎麼為自己辯駁。

　　巧珍已經有了主意，擺出一臉惶恐的樣子：「還請夫人息怒，聽奴婢一言。奴婢自從到了夫人身邊。一直誠惶誠恐兢兢業業，唯恐伺候的不夠周到。又不好意思詢問錦繡她們幾個，所以才打起了值夜的主意。奴婢本打算著利用這樣的機會多多瞭解夫人的秉性習慣，才會做出這等冒失之舉。還請夫人明察體諒奴婢的一片心意。」

　　巧珍果然善辯，將自己爭寵的跋扈之舉推脫的一乾二淨。還打出了如此冠冕堂皇的名頭來。

　　沈氏沒有出聲，似是在心裡掂量巧珍這番話的份量。

　　素秋見情形並未對自己這一方十分有利，心裡有些著急，說話也顧不得含蓄了：「夫人，若是照著她這番話說來，這院子裡的規矩豈不是就亂套了？人人都爭搶著值夜伺候了。」

　　這話也有道理！沈氏不由得微微點頭。

　　巧珍不甘示弱的應道：「奴婢只是權益之舉。自然不會長期如此。絕不會亂了院子裡的規矩的。」

　　素琪眼見素秋沒能占得上風，連忙出言相助：「夫人，這值夜次序終究是亂了。今日還請夫人定奪。也免得奴婢等人為此問題煩惱。」

　　幾人都是沈氏身邊的貼身丫鬟，自然知道沈氏不喜歡丫鬟們當著她的面爭吵。因此，句句都是對著沈氏而去。

　　沈氏聽這你一言我一語的，開始有些頭痛。

　　這問題怎麼解決倒不難，只是。今日這陣仗很明顯的暴露出了丫鬟們之間的矛盾。都吵鬧到主子面前來了，背地裡還不知道怎麼鬧騰的呢！

　　再想想當日巧珍和錦蓮曾發生的矛盾爭執。沈氏不由得歎了口氣。

　　巧珍急於表現，把周圍的人都惱的差不多了……

　　錦繡一直在觀察著沈氏的表情。沈氏擰著眉頭，顯然已經不悅了。這個時候不適宜再說什麼攻擊巧珍的言語了。

　　錦繡適時的出聲，打斷了素秋和巧珍欲出口的話語：「你們都少說兩句。」順便沖素秋使了個眼色。

　　說的太多隻顯得咄咄逼人，還不如點到即止。

　　素秋明白過來，頓時閉了嘴，靜靜的等沈氏發落。

　　巧珍卻兀自為自己辯解個不休：「夫人，奴婢並沒有別的意思，奴婢只是想更好的伺候夫人……」一大堆表露忠心的話不斷的冒了出來。

　　只可惜，她這一番話並沒取得太好的效果。就見沈氏微微蹙起眉頭，打斷了巧珍的喋喋不休：「好了，不要再說了。」

　　巧珍戛然而止，頗有些尷尬的住了嘴。

　　也怪不得她會失態，她一個人要應付三四個，不爭搶著多說幾句，心裡不踏實啊！

　　屋子裡霎時平靜了下來，那種平靜裡隱隱的蘊含著山雨欲來風滿樓的緊張氣氛。

　　錦蓮今日得了錦繡的囑咐，一直靜靜的旁觀，未被捲進風波裡面來。

　　沈氏也不出聲，讓一邊待著的幾個丫鬟心都提的老高。

　　巧珍倒是想說話，只是剛被沈氏斥責過，不敢再討這個沒趣，生生的將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錦繡向來有耐心，默默的等在一邊，心裡不停的琢磨著沈氏接下來會有什麼反應。

　　可惜啊可惜，今日本是個好機會，可以一舉將巧珍的風頭壓下去。只是，巧珍哄了沈氏開心在前，她們便打算放棄原先盤算好的告狀一事。卻又因為巧珍的挑釁，素秋忍不住倉促出聲。再加上巧珍的能言善辯，此事遠不如預想中的成功……

　　沈氏淡淡的說道：「不管是為了什麼，院子裡的規矩總得要守。巧珍，你日後做事要小心些。」

　　巧珍心裡一喜，沈氏這麼說，卻是沒打算發落她了。她掩住臉上的歡喜和得意，恭敬的應道：「奴婢緊遵夫人教誨。」

　　素秋聽到這話心裡不由得涼了半截，心想今日自己算是妄作小人了。

　　錦繡壓下心裡的百般思緒，微笑著出聲：「夫人說的是，巧珍姐，若是日後你有什麼不明白的地方，只管問我們幾個就是了。我們定然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這麼說卻是隱隱的針對巧珍之前說的「不好意思詢問錦繡她們」這句狡辯之詞了。

　　分明是巧珍沒問，怎能怪她們沒說？

　　巧珍的笑容一僵，旋即笑著點了點頭：「多謝錦繡妹妹提醒。」

　　沈氏也聽出了錦繡的話外之意，心裡自有計較。她緩緩的說道：「素秋說的也有道理，值夜確實該按著規矩來。這麼著吧，你們重新排個值夜的次序。」

　　錦繡笑著說道：「夫人，奴婢倒是有個建議。不知道行不行？」

　　不知怎麼的，巧珍看著錦繡的笑容心裡直發毛，總覺得錦繡接下來說的話會讓她很難堪。

　　沈氏嘴角露出一絲笑容：「有什麼你只管說就是了，這屋子裡又沒有外人。」

　　錦繡抿嘴一笑，毫無芥蒂的看了巧珍一眼，說出的話卻把巧珍氣了個半死：「巧珍姐喜歡值夜，要麼，我們幾人輪值一次，巧珍姐值上兩次。若是巧珍姐還嫌少了，值三次也行的。」

　　輕飄飄的幾句話像刀子一般飛到了巧珍的心裡。

　　巧珍的臉頓時白了一白，暗暗咬牙。錦繡果然厲害，這幾句話在沈氏面前說出來，分明是在暗示她之前搶著值夜的次數太多。

　　巧珍之前為自己爭取的有利局面一點一滴的被錦繡打破，心裡怎能不恨？

　　素秋聽的渾身舒爽，忙笑著附和：「錦繡說的是，奴婢也很贊成。其實，今日奴婢提出這個問題並不是要針對巧珍。若是巧珍喜歡值夜，多值幾次也沒什麼大不了的。」還是錦繡擅於把握機會口舌如箭啊！素秋算是徹底拜服了。

　　很好，素秋，我也記住你了。巧珍恨恨的白了素秋一眼。

　　素琪笑眯眯的落井下石：「夫人，奴婢願意將值夜的機會都讓給巧珍。也免得她總低聲下氣的和奴婢商議。」

　　巧珍氣得一口氣差點上不了，連忙為自己撇清：「夫人，奴婢絕無爭搶的意思。還是按以前的老規矩，按著順序值夜就好。」

　　錦繡故作大度：「巧珍姐，你跟我們幾個還客氣做什麼，我們都不介意的。」

　　若是目光能變成刀的話，巧珍的利刃早已嗖嗖嗖飛了過去。

　　只可惜沈氏就在旁邊看著，巧珍只得強忍著滿心的火氣陪笑：「錦繡妹妹這麼說，可真是讓我汗顏了。」轉而向沈氏一表決心：「夫人，奴婢不敢亂了院子裡的規矩，就按著以前的規矩來吧！」

　　沈氏點了點頭，此事就算告一段落。

　　錦繡馬到功成，心情很是愉悅，笑吟吟的看著巧珍吃癟的臉，怎麼看都覺得舒坦。

　　巧珍吃了暗虧，心裡鬱悶的不得了，心裡暗暗盤算著日後該怎麼扳回這一局。

　　哼，錦繡不好對付，就先對付素秋好了……

力寶龍

卷四　一等丫鬟　第五百十六章　溝通

　　巧珍勉強撐著笑臉一直到了晚上。

　　今日晚上輪到素秋值夜，素秋故意在沈氏面前笑眯眯的來了一句：「巧珍，要不，今日晚上值夜的機會就留給你吧！」

　　巧珍的臉都要黑了，這簡直就是得了便宜還賣乖嘛！

　　礙於沈氏在一邊，巧珍只得強忍下脾氣，擠出笑容：「素秋，你又說笑了。」然後忿忿的走人。

　　素秋心裡樂的不行，只覺得心裡鬱結的那口氣都發了出來。

　　至於日後巧珍會怎麼對付自己……嗯，這種令人不愉快的問題暫時還是別想了。

　　錦蓮一路忍著笑，特意等巧珍回了屋子之後才和錦繡一起回去。

　　每日都是在錦繡的屋子裡說話，今兒個晚上錦蓮卻一路拖了錦繡到了她的屋子裡。顯然是憋了一肚子的話要說。

　　門剛一關上，錦蓮就笑開了：「錦繡，今天可真是大大出了一口閒氣呢！」一想到巧珍吃癟的樣子，錦蓮就樂不可支。

　　錦繡被錦蓮的語氣逗笑了：「嗯，算是給巧珍一個小小的教訓。希望她日後不要再做出這些傷和氣的事情來。」

　　話是這麼說，不過，錦繡也清楚的很。這只是個美好的設想罷了。巧珍不但沒有悔改之心，反而是暗暗記恨上了素秋——對錦繡，巧珍從頭至尾也沒有過好感，這點可以忽略。

　　錦蓮撇了撇嘴：「就她那樣子，估計日後一定會找素秋的麻煩。」

　　錦蓮和巧珍相處日久，也算看出巧珍斤斤計較的性子來了。心眼比針尖還小，最愛記仇了。這次，素秋算是把巧珍狠狠得罪了。也不知日後巧珍怎麼來找素秋的麻煩呢！

　　錦繡輕笑出聲，隨巧珍怎麼折騰都無所謂。和巧珍對立的人越多，對她越有利。

　　錦蓮興致勃勃的和錦繡討論了半晌。忽的又扯到了上午的事情上去了：「……對了，錦繡，你和許天順之間到底怎麼回事啊！幹嘛還裝著互不認識？」

　　這個問題在錦蓮的心裡憋了許久了，總算有機會問了。

　　錦繡抿嘴一笑，就知道錦蓮拉了她過來一定會問這些：「我不想讓人任何人知道我和他相識。錦蓮，你知道便是，萬萬不可和別人說起。」

　　錦蓮點頭，鄭重的保證：「你放心，我絕不會對別人亂說的。」然後，繼續纏著錦繡問道：「說嘛說嘛。他喜歡你對不對？你喜不喜歡他？」

　　錦繡左顧言他，堅決不正面回答這個問題。

　　見錦蓮追問的急了，錦繡索性將話題扯開：「錦蓮。你最近見了小路子沒有？」

　　一提到心上人，錦蓮總算老實了不少，臉上泛起紅暈，頗不自然的答道：「嗯，見過幾次。」

　　只是沒有說話的機會。總是遠遠的看上兩眼。

　　不過，小路子對錦蓮的態度漸漸明朗，分明是慢慢喜歡上錦蓮了。這一點，旁觀者錦繡看的很清楚。

　　小路子每次見到錦蓮，眼睛就會亮了起來，然後一直含著笑意。時不時的看向錦蓮。哪怕沒機會說話也是高高興興歡歡喜喜的。這不是喜歡還能是什麼？

　　至於錦蓮自己，總是患得患失。錦繡若是好言相勸幾句，錦蓮便認定錦繡是在哄她高興。

　　錦繡笑道：「錦蓮。你今年也十六了吧！待過上一兩年，就到了出嫁的年齡。到時候小路子定會讓他娘來夫人這裡求親事……」

　　一說到這個話題，錦蓮就臉紅。嘴裡嬌嗔著：「討厭，別亂說了。」其實在心底深處巴不得錦繡繼續往下說。

　　錦繡哪能看不出錦蓮在作態，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起來。錦蓮那張臉簡直就像白紙一樣。想什麼都擺在了臉上。她想裝著沒看懂都不行。

　　錦蓮紅著臉捶了錦繡幾下，錦繡很配合的「誒喲」了幾聲。

　　笑鬧了一會兒之後。錦繡才正色說道：「錦蓮，你不用妄自菲薄。你配小路子是綽綽有餘。」

　　錦蓮暗暗盤算的那點小心思早就被錦繡看出來了。無非是覺得自己不夠出色配不上小路子之類的。趁著這個機會，錦繡覺得要好好的和錦蓮溝通一番。

　　錦蓮歎口氣，沒精打采的說道：「錦繡，你就別哄我了。我又不像你那麼漂亮能幹，也沒你聰明伶俐。比起素秋素琪她們，也差了一截。若不是有你護著我，只怕我根本做不到二等丫鬟。」

　　越說越沮喪，總覺得自己一無是處。那種深埋在心底深處的自卑通通冒了出來。

　　錦繡好言哄道：「你這話我可不愛聽，你的優點多著呢！論長相，你又可愛又清秀，讓人一看就喜歡。脾氣溫柔，性子忠厚，依我看，我們這院子裡的丫鬟誰也比不了。夫人也很喜歡你的，就算沒有我照應，你遲早也能露頭做了二等丫鬟的。你千萬不要覺得自己配不上誰。」

　　不得不說，錦繡吹捧起人來真是一套一套的。

　　錦蓮的臉色好看了不少，猶豫不定的問道：「你真的是這麼想的麼？不是哄我的麼？」

　　錦繡正色答道：「我哪天說過謊話騙過你？自然都是出自真心。」呃，就算有一點點哄騙的成分，此刻也堅決不能承認。

　　錦蓮被哄的心花怒放，臉上重新又掛上了笑容。

　　錦繡趁機說道：「我看，小路子也是喜歡你的。不然，他怎麼老是找機會和你說話？還有，他總愛盯著你看呢！」

　　話已經說到這份上，錦蓮也就不再躲躲閃閃的，微紅著臉「嗯」了一聲。然後自然的和錦繡說起了悄悄話。

　　嗯，此處省略一千字。少女情懷大家都懂的。

　　待東扯西扯了半天之後，錦繡便笑眯眯的回了自己的屋子。

　　錦蓮後知後覺的反應了過來。她本是打算逼問錦繡一番才特意將錦繡拉了過來，怎的到後來一句話也沒問出來？反而是被錦繡問出了心底話呢？

　　這個狡猾的錦繡啊！

　　錦蓮無奈的一笑，心想下次再有機會一定要好好的追問錦繡幾句。至於現在嘛，好好睡一覺才是正事。

　　隔了兩日，陳記的大掌櫃和二掌櫃親自送了衣料到陸府來。那衣料碼的整整齊齊的放在箱子裡，用了馬車送到了沈氏的院子裡來了。

　　岳婆子親自拿了單子一一驗貨，這可著實要費不少功夫。林大掌櫃和順子兩人並不多言，只是在一邊等著。

　　順子竭力克制著自己的目光，一院子裡的女子，都是心思靈敏之輩。稍微有一個不小心就會被看出端倪來。

　　正因為深深喜歡錦繡，就更該注意不能為錦繡惹來麻煩。

　　順子只敢用眼角的餘光稍微瞄錦繡一眼。不過，這對長期處在相思想念中的順子來說，已經是件很幸福的事情了。

　　錦繡掛著淡淡的微笑，陪著岳婆子一起驗貨。

　　這麼多布料，得一一查驗，更得查看是否缺少，或是有什麼質量問題。岳婆子一個人自然忙不過來。

　　眼看著已經驗到了最後一箱，岳婆子才悄悄的鬆了一口氣。這活兒可夠繁重的。

　　沈氏也沒閑著，一一的掃視過那些花團錦簇的各式衣料，頭也不回的吩咐道：「錦繡，你去三小姐的院子裡跑一趟，讓三小姐過來一下。」

　　然後，又吩咐巧珍去二姨娘那裡送個信，讓二姨娘也過來。

　　錦繡和巧珍紛紛領命去了。

　　這嫁妝一事，沈氏完全可以拿主意，不需要通過三小姐本人。更不需要讓二姨娘親自來。只是，上次為了此事和陸文倫冷戰了這麼多天，沈氏心裡也憋屈的很。便想借著這個機會擺一擺正室的威風。

　　果然，二姨娘接到消息之後來的極快，比三小姐還早一步到沈氏這裡。

　　二姨娘極擅長看臉色行事，還未等沈氏發話，便一連串的恭維話拋了過來：「夫人，你為三小姐可真是費勁了心思。瞧瞧這幾箱子的衣料，真是好看又貴重。有的我連見都未見過呢……」

　　沈氏輸了裡子，總算掙回了面子，臉上有了笑容，點頭笑道：「正是讓你過來看一看呢，若是還有不滿意的，再置辦兩箱子也行。」

　　這話裡卻是帶刺了，暗暗的在嘲諷二姨娘要求多多動輒就在陸文倫面前吹枕邊風。

　　二姨娘笑容未變，依舊保持著恭敬熱情的態度：「夫人這麼說，真是折煞我了。夫人做事如此周全周到，我哪裡能有不滿意的。」贏了裡子的人，低頭彎腰伏小做低也無妨。

　　正說著，三小姐也來了。

　　自從定了喜日子之後，三小姐幾乎是足不出戶，天天悶在屋子裡做些針線活兒打發時間。雖說很多東西都可以由繡娘或是身邊的丫鬟做，可是有些貼身的還是親手做了更好。

　　三小姐女紅手藝在陸家幾位小姐中堪稱一流，對布料也頗為在行。

　　因此，三小姐朝那幾大箱子的布料隨意的瞄上一眼，便知道嫡母沈氏並未苛待自己。那箱子裡放的都是一等一的好布料，足夠她出嫁之後穿上十年的。

　　沈氏笑著問道：「雲容，你看看有什麼不滿意的，我現在就讓他們換。」

　　這是標準的客套話，三小姐當然不能當真。

力寶龍

卷四　一等丫鬟　第五百十七章　出氣

　　若是換做二小姐陸雲鳳，看什麼不滿意不喜歡，直接說出口換掉就是。

　　不過，作為庶女的三小姐，自然要識大體懂感恩。先是贊了衣料一通。接著就是誇讚沈氏眼光好。最後，以欣喜中不乏感動的語氣感謝沈氏的操心忙碌。

　　錦繡在一邊聽著，頓時對這位三小姐刮目相看了。

　　平日裡，三小姐說話行事都比較低調。上有得寵的長女陸雲香和嫡女陸雲鳳，三小姐總是不惹人注目的那一個。

　　可現在看來，三小姐容貌更勝大小姐，心思玲瓏也絲毫不輸二小姐，是個人才啊！

　　錦繡心裡讚歎不已。

　　二姨娘很為自己的女兒感到驕傲，雖然沒有出聲，可是眼中隱含的驕傲自得卻是人人都看了出來。

　　沈氏的好心情稍微黯淡了一些。

　　二姨娘的運氣真是不錯，生的兒女個個出色。

　　二少爺就不用說了，相貌俊美文采過人，又考中了進士日後前途無量。大少爺都隱隱的都被比了下去。

　　大小姐呢，美麗端莊，嫁到周家之後日子過的很舒心。

　　而這個往日不太起眼的三小姐，現在看來卻是容貌上佳氣質一流，再加上這等應對功夫，日後到了夫家日子也不會差到哪裡去。

　　本想著擺擺正室威風的沈氏忽的沒了興致，顯得意興闌珊起來。

　　岳婆子驗貨完畢，稟報了沈氏一聲。

　　沈氏點點頭，囑咐岳婆子領著陳記的掌櫃去結帳。

　　眼見著終於完成了這樁大生意，林大掌櫃心裡頗感快慰。和順子一起上前謝恩。

　　沈氏對陳記兩位掌櫃印象都不錯，微笑著說道：「日後若是有了什麼好看的布料，便遞一些過來給我看看。」

　　陸家上上下下這麼多女眷，每一季用的布料都是個龐大的數字。陸家往日有專門供應的幾家布鋪。陳記是插不上手的。沒料到這次居然為陳記爭取了這麼好的一個機會。

　　林大掌櫃喜出望外，笑的合不攏嘴。暗暗決心要拿下陸府這個大客戶。哪怕不能完全壟斷陸府的生意，總也要分一杯羹才好。

　　至於順子，則更是高興了。

　　若是陳記和陸府有了長期的合作關係，還愁沒有進出陸府的機會麼？

　　林大掌櫃年齡不小了，並不特別熱衷跑腿送貨的活兒。這樣的好機會他努力的爭取爭取斷然不會少。

　　這麼一來，他和錦繡見面的機會也就大大的多了。能夠堂而皇之的和錦繡接觸，是件夢寐以求的美事啊！

　　再說了，若是能在沈氏面前混個臉熟或者是博得微弱的好感，說不定對將來兩人的事情也有幫助呢！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不管是對陳記，還是對他本人。這都是個不可多得的好機會啊！

　　錦繡目送著順子跟在林大掌櫃的身影後遠去，心裡頗感欣慰。

　　每到換季的時候，總有幾家鋪子送了樣品過來給沈氏過目。沈氏極少固定的購買哪一家的布料，有時是這一家，下次說不定又是另一家。陳記算是入了沈氏的眼。以後不愁沒有生意做了。

　　她也很喜歡和順子如此正大光明的接觸。哪怕兩人說話機會少的可憐，哪怕兩人只能默默的對視一眼。彼此間的情愫卻在一點一滴慢慢的滋長著，這種感覺，錦繡很喜歡。

　　二姨娘陪著沈氏閒聊了幾句之後，便見到朱嬤嬤過來了。

　　朱嬤嬤身為沈氏身邊最最得力最最親信的管事，手裡的權利著實不小。

　　不過。朱嬤嬤更讓人稱道的則是她做事圓滑周到，只見她笑吟吟的上前給二姨娘和三小姐行禮。禮數極為周全，笑容恭敬客氣。正和沈氏做人的態度一致。

　　不管心裡喜不喜歡這個人。表面上一定是毫無芥蒂的。

　　二姨娘也不遑多讓，笑盈盈的請了朱嬤嬤起身，語氣很是溫和。

　　沈氏淡淡的吩咐朱嬤嬤將辦的差事一一稟報。

　　朱嬤嬤笑著說道：「回稟夫人，老奴正要來向您稟此事呢！前幾日，您吩咐老奴去置辦一些古董物件。老奴便去了揚州城裡最最有名氣的幾家鋪子裡轉了一轉，選了其中一些。正要拿給您過目。若是滿意的話。兩日之內便能送到府裡來。」

　　二姨娘看似漫不經心，實則聽的極為專注。

　　她當日所求之事如今一一兌現，田地已經換成了上好的水田，田契已經列到了嫁妝單子上。幾大箱子衣料也極為精美貴重，讓人挑不出毛病來。至於這個添置古董物件的要求，則是最最需要留心的。

　　畢竟，田地布料首飾什麼的，好壞一眼就能辨別出來。

　　唯有這古董物件，價格最難估計。外表看來差不多的東西，價格相差十倍也是有的。為了怕寶貝女兒吃虧，也只得厚顏留下來聽一聽了。

　　打著這個主意的二姨娘，也不多插嘴，只是豎起耳朵來靜靜的聆聽。

　　沈氏也不揭破二姨娘這點子小心眼，更兼之三小姐也恭恭敬敬的坐在一邊的緣故，表現的比往日還要熱心。和朱嬤嬤就著那張單子上列的東西一一討論起了好劣。

　　錦繡和巧珍兩人給各人續上茶水。

　　錦繡偶爾看沈氏一眼，又覺得好笑，又隱隱覺得沈氏可憐。

　　好笑的是，沈氏明明心裡不情願，卻又要足了面子。她斷然不肯在二姨娘面前丟了顏面，便得表現出做嫡母的風範和大度甚至熱心來。

　　沈氏的可憐之處也就在此。或者應該說，正室們的悲哀也都在此。哪怕她不喜歡，哪怕她不情願，也得替丈夫的子女操心勞碌。

　　在沈氏身邊這麼多年，錦繡也曾動過心思想些法子幫一幫沈氏，讓沈氏和陸文倫的關係和睦一些。

　　只是一深想，這種事情還是少插手為妙。

　　區區一個丫鬟，過分關注主子們的感情問題，總讓人有種不好的聯想。更何況，沈氏對這方面極為敏感，若是錦繡口中總提到老爺，只怕沈氏絕不會對錦繡如此器重。哪個女子也容不得年輕貌美又有異心的丫鬟在身邊的。

　　錦繡靠著小心翼翼和細心經營才有了今天的局面，自然不可能輕易涉足這事情。

　　幫著主子爭寵，這可是一把犀利的雙刃劍。在討好了主子的同時，最有可能的便是傷到了自己。

　　如今，巧珍躍躍欲試整日打著小算盤，說不定哪一天就會爆發出來。她還是明哲保身別蹚渾水比較好。

　　沈氏為了表現出賢明大度，不時的過問二姨娘和三小姐的意見。

　　三小姐羞紅著臉，一個勁兒的說道：「但憑母親做主。」具體的想法卻是一字不提，果然是個聰明的姑娘。

　　二姨娘心裡倒是有些想法，卻不肯明打明兒的提出來。

　　沈氏心裡暗暗冷笑，臉上卻是溫和的表情：「二姨娘有話但說無妨，老爺日日公務繁忙，就不必用這等小事就麻煩他了。有什麼想法和我說就是。」

　　這看似輕飄飄的幾句厲害之極，分明是在譏諷二姨娘當面不吱聲背地裡就吹枕邊風。

　　二姨娘臉皮本不算薄，可也禁不住沈氏如此譏諷，偏偏沈氏的語氣那麼的誠懇和隨和，她不好翻臉也不敢翻臉，只得強笑著說道：「夫人這麼說，我實在不敢當。」

　　心裡卻恨的不得了。陸文倫再怎麼寵愛她承諾對她好，也是沒用的。瞧瞧到了這等時候，做妾的生生的低人幾等，就算滿腹怨氣也是一句不能發的。硬生生的受著閒氣，還得強顏歡笑……

　　沈氏占了上風，心情又好了起來，好整以暇的說道：「二姨娘這麼謙虛做什麼，我可看了不習慣呢！三小姐出嫁是我們陸府的大事，老爺如此重視，我這個做母親的也不會怠慢了雲容。她是你肚子裡掉下來的肉，你自然有權利提些意見和要求。我又不曾怪過你，這麼客套做什麼。有什麼話直說無妨！」

　　沈氏言詞如刀，句句都戳中二姨娘心裡。

　　二姨娘城府再深，臉上的笑容也快掛不住了。

　　感情沈氏窩了這麼長時間的火氣，打算趁今日一併發作出來了。

　　當日陸文倫為了三小姐嫁妝一事和沈氏狠狠吵了一架，之後冷戰數日。若不是巧珍厚顏去請，還不知熬上多少日才會和好。

　　沈氏雖然妥協了，確實按著陸文倫的要求替三小姐的嫁妝備的更好。只是心裡一直憋著一股火氣，今日如數的發到了二姨娘的身上。

　　錦繡也明白過來了，難怪今日沈氏一改常態，主動的喊了二姨娘和三小姐過來。感情是打了這個主意啊！

　　看看二姨娘委委屈屈卻不敢辯駁的樣子，再看看沈氏一吐心中惡氣的暢快笑容，錦繡不由得擔憂起來。

　　依著二姨娘不肯吃悶虧的個性，只怕日後會變著法兒的找回場子。誰讓二姨娘是陸文倫老爺的心頭寶呢！只消抹幾滴眼淚，陸文倫就變成繞指柔了。然後就會在沈氏面前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沈氏雖然是正室，可也吃了不少回暗虧了。

　　巧珍也看在眼底，心裡默默的盤算了起來。

　　沈氏心情正舒暢，錦繡能想到的事情她自然也能想的到。不過，她正在享受著作為正室的權利，壓根不願意去考慮後續問題。

　　正室敲打小妾幾句，算不得什麼。這一點卻是連陸文倫也無法回護的。

力寶龍

卷四　一等丫鬟　第五百十八章　小人

　　三小姐不忍見二姨娘如此憋屈，怯生生的張了口：「母親做事最是周全，女兒著實非常滿意，沒有什麼意見。我想，二姨娘也一定是極為滿意的。」

　　有了三小姐出面打圓場，二姨娘立刻順勢下臺，笑著說道：「三小姐說的是，我確實沒有什麼意見的。」就算是原來有一點點小想法，也不好再說了。

　　沈氏今日的威風也逞的差不多了，聞言笑著扯開了話題。

　　二姨娘悄悄的鬆了口氣，心裡快速的盤算起該怎麼把自己的委屈在陸文倫面前暗示幾句……

　　沈氏的好心情一直維持到了晚上。

　　二姨娘和三小姐走後，沈氏也是笑眯眯的，一反常態的好心情讓院子裡的丫鬟們都覺得稀罕。

　　沈氏慣有的表情就是板著臉孔，就算不發脾氣也有三分冷凝。若是遇上心情不好了，那神情就更是冷厲了。像現在這般嘴角含笑的時候真是少之又少啊！

　　錦繡能窺破此中奧妙，錦蓮仔細想一想，便也明白了過來。至於素秋和素琪，也都不是蠢人。朝二姨娘身上一聯想，便知道沈氏心情好的原因了。

　　巧珍最是乖巧，居然主動的提起了這個話茬：「夫人，奴婢大膽說一句。您今日說二姨娘那幾句可真是太妙了。二姨娘的臉色可難看的不得了呢！」

　　正所謂投其所好，巧珍正說中了沈氏最想聽的話題，因此，沈氏一點都沒為巧珍的簪越生氣，反而頗有興味的問道：「真的麼？」

　　巧珍見自己的話引起了沈氏的興趣，心裡很高興，忙笑著繼續說道：「自然是真的。二姨娘今日可被夫人說的啞口無言了呢！為了三小姐的嫁妝一事，夫人生了這麼多閒氣。早該發落二姨娘幾句了。說起來。夫人最是菩薩心腸了，對著二姨娘她們處處周到寬厚，不管是哪家的夫人也是比不了的。奴婢在京城老宅子裡伺候老夫人的時候，也曾見過大夫人和三夫人的行事做派。奴婢簪越一句，可都是不及您的。」

　　做丫鬟的說出這等話來確實有些過火了，一來不該對主子評頭論足，二來逢迎拍馬的痕跡太過明顯了。

　　錦繡表面不動聲色，心裡卻暗暗皺眉。

　　巧珍討好沈氏理所當然，可是言詞也太虛偽了吧！這等肉麻的話也就只有巧珍說的出口了，打死她也不好意思說的。

　　再看看沈氏。居然頗吃這一套，嘴角的笑容又加深了不少。嘴上輕飄飄的責備了兩句：「盡是胡說，這話可不能隨便說。大嫂和三弟妹管家理事的本事都比我強的多了。」語氣裡卻沒多少責怪之意。

　　巧珍哪有聽不出來的。心裡竊喜不已，臉上卻裝著恭敬的神色應了。

　　巧珍把沈氏哄的高高興興的，素秋等人看了可就不痛快了。

　　素秋撇了撇嘴，將頭扭到了一邊去。自打那日過後，素秋和巧珍之間的火藥味也慢慢重了起來。

　　巧珍一時半會也奈何不了素秋。不過是仗著一等丫鬟的身份處處壓素秋一頭罷了。偶爾指揮素秋做事跑腿順便挑挑刺，素秋一一忍了下來。

　　巧珍剛才這番肉麻之極的奉承討好，素秋只問臉皮沒有那等厚度說不出口。愈發的瞧不起巧珍了。

　　錦蓮和素琪兩人也覺得巧珍的話有些過火，一時之間居然無人應和。偌大的屋子裡就聽巧珍巧舌如簧的哄著沈氏高興。

　　錦繡開始思索起了一個很深刻的問題來。

　　巧珍的做法她確實看不上眼，可沈氏卻頗吃這一套。照這樣發展下去，巧珍豈不是越來越得沈氏的歡心了？

　　無可否認。巧珍是個擅於逢迎的小人。可小人也有小人的長處和優勢。例如剛才那番露骨的奉承和討好，錦繡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

　　人臉皮太薄也不是好事啊！

　　錦繡悄然歎息，臉上卻依舊維持著淡淡的笑容。務必不讓沈氏看出自己的情緒來。

　　丫鬟守則第一條。不要在主子高興的時候說掃興的話。既然沈氏樂意聽巧珍掰扯，就且冷眼旁觀好了。

　　當晚本就輪著巧珍值夜，錦繡幾人伺候完畢便紛紛回了自己的屋子休息。

　　素秋顯然心情不佳，一路上拉著錦繡抱怨個不停：「錦繡，真不知巧珍怎麼好意思說出那些話呢！我聽了都替她臉紅。」

　　居然還敢扯上遠在京城的大夫人和三夫人。膽子真是不小。排起馬屁來無所不用其極，說的人不在乎。聽的人可都受不了了。

　　錦繡按捺住心裡的思緒，笑著說道：「素秋姐，你管她這麼多做什麼。她願意這麼哄夫人高興就隨她去，讓她得意一陣子好了。」

　　素秋有些不甘心，忿忿的說道：「我們就這麼眼睜睜的看著她在夫人面前興風作浪麼？」

　　錦繡啞然失笑，不看著又能怎麼樣？沈氏喜歡哪個丫鬟寵著哪個丫鬟都是沈氏的自由，她們這些丫鬟哪裡有什麼干預的權利。

　　素秋本想扯著錦繡想個什麼主意對付巧珍，可錦繡一副笑吟吟的樣子絲毫沒動肝火，她怎麼試探錦繡也不接茬。到了最後，也沒了法子，只得回了自己的屋子去了。素琪倒是跟著進了素秋的屋子，兩人也不知道嘀咕些什麼去了。

　　錦繡懶得去多想兩人的對話，用腳趾頭猜也知道，定是在討論巧珍的事情。說到底，巧珍也沒做錯什麼，只是爭寵賣乖太過露痕跡，讓周圍的丫鬟都看了不服氣罷了。

　　錦繡自問做不到這等地步，便打消了在這方面和巧珍一較長短的念頭。

　　巧珍卻嘗到了甜頭，膽子越發大了起來，常在沈氏面前說些逾矩的話。

　　比如說常常說幾個姨娘如何的不懂規矩之類的，有時便大膽建議沈氏對付姨娘們的手段要狠辣些。當然，更多的時候是稱讚沈氏是如何的心胸寬廣待人寬厚等等等等。

　　此處省略兩千字。

　　巧珍每日裡花樣翻新的逢迎拍馬不說也罷。

　　沈氏通常淡淡的斥責巧珍幾句，心裡卻是樂意聽這些話的。誰不樂意聽這些好聽的話？哪怕明知道一大半都是奉承話，可聽進耳中總是愉快的嘛！

　　所以，沈氏待巧珍的態度一日一日的和藹親切隨和起來。

　　巧珍算是彌補了沈氏身邊缺乏小人的空白。

　　往日裡，錦繡最是沉默少言，雖然喜歡揣測沈氏的心思，卻不願過多的表現出這方面的靈敏來。明知道有些話是沈氏愛聽的，她也不想說。

　　錦蓮不善言辭又沒多少心計，最是老實。素秋倒是有心計，但是也未朝這方面發展。素琪呢，倒是有些潛質，只是不太得沈氏歡喜，沒什麼機會奉上讒言。

　　巧珍卻兼有幾樣長處，一是身份地位合適，作為沈氏的貼身心腹，完全可以打著為主子分憂的旗號說些逾矩的話。二是臉皮夠厚嘴巴夠甜，別人不好意思說的話她張口就來。再加上巧珍嘴皮子麻利心思細膩，說話往往能說中沈氏的心事。

　　所以，一時之間，巧珍大有受寵的趨勢。

　　錦繡不屑用同樣的法子爭寵，索性暫避風頭，讓巧珍使勁的蹦躂去。

　　錦蓮看在眼裡，也漸漸為錦繡著急起來。背地裡扯了錦繡說話：「錦繡，你就由得巧珍日日討好賣乖麼？若是你再不想法子壓壓她的風頭，她可就要騎到你頭上去了。」

　　錦蓮說話直接又坦白，沒有一絲修飾。

　　錦繡早已習慣了錦蓮的說話方式，扯起一絲笑容：「你也看到了，夫人就喜歡她這樣子言詞討好，我又能有什麼法子。」

　　她何嘗沒有暗暗的著急思慮過？只是這種事情著急上火也沒用嘛！

　　錦蓮衝口而出：「左右不過是拍馬屁，你也不會輸給了她吧！」

　　論起嘴皮子功夫來，巧珍哪裡會是錦繡的對手。只要錦繡願意，保準能將巧珍比下去的。

　　錦繡白了錦蓮一眼：「餿主意！」

　　她若是肯這樣做，還會等到今天麼？

　　她在沈氏身邊伺候幾年，靠的是出色的才幹和過人的聰慧，又不是靠逢迎拍馬。小小的逢迎幾句她不反對，不著邊際誇誇其談的話還是省了吧！

　　做人混到那一步，豈不是生生的將自己的人格都降低了一大截？

　　錦蓮摸了摸鼻子，也知道自己失言了。轉而安撫起錦繡來：「算了算了，別和她一般見識就行了。總之你們倆都是一等丫鬟，她也別想壓過你去。」

　　兩人這廂說著悄悄話，卻不想那一邊巧珍又在沈氏面前興風作浪了。

　　巧珍自恃這些日子得了沈氏的歡心，便有些飄飄然起來。說話比往日高調張揚的多。見錦繡和錦蓮都不在沈氏身邊伺候，故意在沈氏面前說道：「夫人，錦繡和錦蓮的關係倒是很要好呢！不過是去庫房拿個東西，兩人都要一起去。」

　　定是躲起來偷懶說悄悄話去了，巧珍很肯定的猜道。

　　一想起往日在錦繡面前吃過的悶虧，巧珍便滿心的懊惱和鬱悶，總想著找機會在沈氏面前壓錦繡一頭。

　　因此，巧珍從不放過一個可以煽風點火的機會。

力寶龍

卷四　一等丫鬟　第五百十九章　異常

　　巧珍見沈氏不做聲，便仗著膽子又說了幾句：「錦繡處處護著錦蓮，奴婢有時候也指揮不動錦蓮做事呢！但凡是有一點小事起了爭執，錦繡都會替錦蓮出頭。奴婢不想和她們起衝突，便處處退讓。為的都是院子裡的和諧安寧……」

　　巧珍言詞懇切，說的頗像那麼回事。活似她就是那個被錦繡錦蓮合力欺負的小可憐。

　　沈氏對巧珍和錦繡之間的明爭暗鬥看的極清楚，聽巧珍如此說，微不可見的皺了皺眉頭，淡淡的說道：「是真的麼？」

　　錦繡和錦蓮是什麼性子，沈氏清楚明白的很。壓根不相信巧珍的說辭。

　　偏偏巧珍還煞有其事的點頭，說的有鼻子有眼的：「當然是真的，奴婢句句是真，絕無虛假。就拿昨日來說，錦蓮起床遲了些，耽誤了收拾屋子做事，奴婢便說了她幾句。錦繡也在場，便偏幫著錦蓮跟我吵了幾句。我一個人哪裡說的過她們兩個，只好就此作罷。夫人，奴婢受點小委屈不算什麼，只是院子裡的規矩總該緊一些。不然，總有人借著這等機會偷懶的。」

　　素秋在一邊聽的火冒三丈，巧珍顛倒黑白是非的功夫可真是厲害。

　　昨日明明是巧珍故意挑刺，錦蓮確實是最遲一個起床的，可並不算遲，也未曾耽擱了做事。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故意挑釁，成心要勾起錦蓮的火氣。

　　若不是錦繡也在場幫了幾句腔，錦蓮又得受一頓閒氣了。

　　可在巧珍的口中，錦蓮變成了懶惰成性又愛頂撞上級的丫鬟，而錦繡則是不問青紅皂白一味護著好姐妹。

　　呸！

　　素秋忍不住說道：「夫人，奴婢當時也在場。其實並不像巧珍說的那樣……」

　　巧珍笑吟吟的打斷素秋的話：「素秋，院子裡的丫鬟歸我管沒錯吧！錦蓮來遲了，我說上幾句也不行了麼？」

　　素秋差點就脫口而出：「你那分明是雞蛋裡挑骨頭。」好在及時的忍住了。改而換了句和緩些的：「錦蓮來的也不算遲的。」

　　素琪掂量了一番。也跟著幫了一句腔：「是啊，而且錦蓮做事最勤快老實，從不偷懶的。」幾個二等丫鬟裡，倒是素琪會時不時的偷偷懶，錦蓮一向是勤快本分的。

　　巧珍輕哼了一聲：「你們可別被她的表現給騙到了，我就逮過她偷懶好幾次呢！」

　　那是因為她的標準太過嚴苛，就連停頓一下踹口氣歇息一下也算是偷懶。

　　素秋的臉色沒好看到哪兒去，有心想辯駁幾句，又覺得錦繡錦蓮都不在，自己和素琪加起來也未見得是巧珍的對手。便閉了嘴。

　　素琪也打著自己的小算盤，心想巧珍日日顧著和錦繡錦蓮鬥來鬥去，自己渾水摸魚最好不過了。何必為了錦蓮和巧珍爭執？ 自然的也住了嘴。

　　沈氏一直沒有出聲。此刻卻淡淡的說道：「好了，左右不過是些小事，到此為止，不要再說了。」

　　巧珍的眼珠轉了轉，乖巧的點頭應了。

　　錦繡和錦蓮正好也從庫房領了東西出來了。

　　剛到了屋子裡。錦繡就察覺出氣氛的異常來了。看看素秋一臉的鬱悶，再看看巧珍嘴角含笑的得意模樣，不難猜出剛才發生了一場口角。

　　錦繡未曾料到這場口角風波跟自己有關係，此刻只當做什麼也沒察覺出來，笑著問沈氏：「夫人，您讓奴婢找的東西奴婢找來了。」

　　庫房裡的好東西著實不少。沈氏最喜歡把值錢的東西收進庫房裡。包括吃的用的穿的留著觀賞用的奢侈品等等。庫房裡有專人看守，並且分門別類的整理的好好的，每一樣都登記入冊。管理堪稱嚴格。

　　像今日。沈氏吩咐錦繡去庫房拿的東西是幾盒子上好的胭脂水粉。是沈氏去年從京城帶回來的，出自京城最有名的老字號，價格也是貴的離譜。

　　一盒敷臉用的粉居然就要好幾兩銀子，讓人咋舌。更不用那顏色純正豔麗的胭脂是何等的貴了。

　　沈氏沒捨得把這些分給姨娘們用，平日裡自己偶爾用一些。不知道今日吩咐錦繡找這些東西出來又是做什麼。

　　沈氏淺笑著吩咐道：「你把這幾盒子胭脂水粉分別送到大少奶奶二少奶奶院子裡去。還有三小姐那裡也送上一份。」

　　錦繡總算明白過來了，難怪沈氏叮囑她每種都拿上三盒子呢！

　　巧珍見著等好事總落在錦繡身上。煞是眼熱。這種送東西到各院子裡的事情可是最好的差事了。主子總會有賞賜給跑腿的丫鬟的，多讓人眼饞啊！

　　不過，沈氏院子裡一應對外的事情都是由錦繡負責的，巧珍羨慕也搶不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錦繡點頭應了。

　　錦繡領命去了，錦蓮也跟在她後面，專門負責端了那幾盒子胭脂水粉。

　　一等丫鬟和半個主子也差不多，不論到哪裡也不需要做這種搬東西的粗活重活了。好在東西不重，錦蓮手裡拿著東西，也很是輕鬆。一路上和錦繡有說有笑。

　　錦蓮隨口提了句：「錦繡，剛才我們倆從庫房回去的時候，素秋的臉色好奇怪。」分明是一副怏怏不樂的神情，就像是被沈氏發落過幾句，又像是被誰給氣著了。

　　錦繡歎了口氣：「定是巧珍又找茬了。」

　　這事情也不是一次兩次了，素秋正面得罪了巧珍之後，巧珍沒少找素秋的麻煩。時不時的冷嘲熱諷幾句，仗著有沈氏的寵愛，早已不把幾個二等丫鬟放在眼底了。

　　若不是有錦繡一直壓著巧珍一頭，巧珍的氣焰不知會多囂張呢！

　　錦蓮撇了撇嘴：「小人得志！」

　　可不是麼？眼下就是小人得志猖狂不已，不是招惹素秋，便是招惹錦蓮。素琪因為分量輕些，又總躲在他人身後，倒和巧珍的關係和緩一些。

　　至於錦繡麼，和巧珍從來都沒對盤過。只是面上表現的融洽和諧罷了。其實兩人之間究竟怎麼回事大家都明白的很。就像當日的如玉和如夢一般，明爭暗鬥永無休止。

　　眼見著大少奶奶的院子已經在望，錦繡便住了嘴，不再談論剛才的話題。省的被耳朵長的小丫鬟們聽見了，到時候傳的沸沸揚揚可就不美了。

　　剛進了院子，就見錦書面色不愉的匆匆的走了過來。那張俏臉陰沉沉的，似是遇上了什麼煩悶的事情。

　　錦繡和錦書打了個招呼，錦書無心寒暄，一反往日的熱情禮貌，硬生生的扯出一絲笑容寒暄了幾句便走了。

　　錦蓮也看在眼底，疑惑的問道：「錦書這是怎麼了？」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情了，才會使得一向禮數周到最是圓滑的錦書失了態。

　　錦繡也是滿心不解，又不好在此刻討論：「待正事忙完了再說。」

　　錦蓮也知差事要緊，便住了嘴。

　　小丫鬟快速的進去稟報了一聲，錦繡和錦蓮一起去拜見了大少奶奶。

　　屋子裡的氣氛稍稍有點詭異，大少奶奶坐在椅子上，不知在想些什麼心思。陸泉恭恭敬敬的站在大少奶奶面前，不知道之前曾說過了什麼，滿臉期冀的等著大少奶奶發話。

　　嫻姐兒和遠哥兒都由婆子領著在不遠處玩耍。姐弟倆倒是感情很好，玩做一團。

　　錦繡沒時間去細想這些，笑吟吟的給大少奶奶行了個萬福：「大少奶奶，奴婢奉命給你送胭脂水粉來了。這是夫人從京城帶回來的，一直沒捨得用。今日特地吩咐奴婢到庫房裡找出來，送來給您呢！」

　　大少奶奶溫和的一笑：「替我多謝母親。」轉而吩咐身邊的依人接了東西並且看賞。

　　依人笑著接了東西，然後低聲說道：「錦繡姑娘，你且稍等片刻，我去去就來。」自然是去把東西放好並且把賞賜的銀子拿過來。

　　錦繡笑著點了點頭，悠閒的等待著。

　　大少奶奶出手向來闊綽，一般來說，只要是捧了東西送過來，總不可能空手而回。並且打賞的多是裝了一個小銀錠子的荷包。

　　相形之下，二少奶奶就吝嗇了一些。極少打賞現銀，一般都是賞賜些中看不中用的小玩意兒。

　　姨娘們那裡最是清水，賞賜幾塊點心是常有的。唯一的例外便是五姨娘。年輕漂亮得寵的五姨娘，出手最是大方。最最吝嗇小氣的，卻是四姨娘了。

　　因此，錦繡最最喜歡的便是到大少奶奶院子裡來送東西。銀子誰不愛？多多益善越多越好啊！

　　錦蓮也最愛跟著錦繡出來辦這等差事，油水也少不了她的那一份的。

　　陸泉等了半天不見大少奶奶回應，很是著急，也顧不上錦繡和錦蓮都在一邊了。忍不住張口問道：「少奶奶，奴才剛才求的事情，還請您恩准。」

　　大少奶奶微微擰了眉頭，為難的說道：「剛才錦書的反應你也看見了，她雖然沒正面拒絕，卻表現的很不情願……」

　　錦繡聽的心裡一跳，陸泉究竟所求何事？居然和錦書扯上了關係？

　　再聯想到剛才錦書異常的反應，錦繡的心裡忽的生出了一個猜想來。

　　老天，不會就是她想的那個樣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