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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二章 務求一亂
麻高義用扇子遮住臉,遮遮掩掩進了酒肆。
沈栗抬眼打量一番,訝然問:「麻先生這是怎麼了?」
麻高義苦笑:「大人料到小的會去找姜大人。」沈栗既在此等他,當是知道他去過布政使司。
沈栗點頭。他在布政使司衙門鬧出的聲勢不小,海商們知道市舶司態度堅決,自然會去找靠山拿主意。
不過麻高義這樣子……看起來是受挫了?姜寒與海商們有分歧?沈栗轉轉眼珠。
麻高義摸了摸嘴角,輕輕抽氣。
沈栗微笑道:「麻先生……辛苦了。」
想投機取巧,也是要付出代價的。老老實實掏銀子交稅或曲眉折腰求人,不知哪種更令人難過?
被沈栗看到自己這般狼狽地從布政使司出來,麻高義自知已經失去先機,索性坦白些:「小的知錯了。」
「哦?」沈栗似笑非笑:「不知麻先生所指為何?」
「小的一時想岔了。」麻高義痛悔道:「不該偷奸耍滑,想要瞞報海船數量。如今見到大人為朝廷籌謀不惜倒臥衙前,小的深感敬佩。稅賦之事,關乎家國生計,小的不該自私自利……」
沈栗挑眉。
麻高義垂目道:「小的願襄助大人勸說各位同仁,還望大人既往不咎,給小的一個機會。」
「麻先生能想的明白,再好不過。」沈栗微微點頭。「興海貿事於國於民都有利,查清海船數量,收繳稅款只是第一步。無論如何,朝廷總不會讓百姓吃虧的。」
「大人說的是。」麻高義忙道。
「麻先生既承諾代為說服各家商賈,煩請轉告一聲。」沈栗道:「市舶司再等二十天,望各位儘早。」
「小的明白。」麻高義滿口應承。
「先生臉上有傷,須得盡快醫治,」沈栗微笑道:「本官便不留你了。」
「大人慢用,小的告退。」麻高義深深一揖,又打開扇子遮著臉,匆匆離去。
多米侍立一旁,鬆口氣道:「今日這滑頭總算痛快些,不枉少爺這兩日勞心勞力。」
「可惜,太痛快了。」沈栗輕笑道:「想教人相信都不容易。」
多米疑惑道:「看麻高義的樣子,分明是沒在姜大人那裡得著好,他如今無所依靠,難不成還有藏奸的心?」
「姜大人不會完全不管他們的。」沈栗搖頭道:「海貿稅權分離出來,便與布政使司無關了,若是海商們毫不藏私,老老實實交稅,還與姜大人有什麼瓜葛?他日後又從哪裡得好處呢?」
多米小聲問:「那姜大人……」
「姜大人不能阻止皇命,也不能置海商們不理,」沈栗笑道:「多半會試圖在市舶司與海商們之間尋找平衡,兩邊討好,兩邊壓制,這樣才能維持他的利益。我猜,方才麻高義那個樣子,正是被姜大人敲打了。」
多米苦著臉道:「這麼說來,還有的折騰呢。」
「這才哪兒到哪兒。如今還是咱們市舶司、布政使司和海商們三家互相試探,打口舌官司的時候。」沈栗輕聲道:「對某些人來講,已經叼在嘴上的肉——無論是不是該得的——都不可能單憑幾句話叫他們鬆口,真正厲害的還在後頭!」
麻高義被姜寒逼迫,又在沈栗面前應承,要負責說服海商們……哪裡容易!
他原在姜寒庇護下,吃相難看了些,雖忝為行首,其實聲望不高。
敢向海上尋生意的商人,一則家財豐厚底氣足,二則脾性裡多少有些凶悍之氣,本就不怎麼服人,如今見他如此「倒行逆施」,不但不維護大家利益,還想盡辦法勸人揮刀割肉……不管是割哪一塊兒,老子都不願意!
麻高義立時就覺著自己這行首之職搖搖欲墜,起碼羊三兒無時無刻不對他的位置虎視眈眈。
「這行首實在不好做。」麻高義已經半醉,一張老臉,眼淚汪汪。教尤行志看的反胃。
「觀麻兄近來氣色不好,」尤行志勸道:「所謂成事在天,麻兄盡力就是。」
「若姜大人也如您一般想就好了,」麻高義苦笑道:「因同仁們實在不聽,在下也曾向姜大人道苦,您猜怎麼著?他斥我無能!還說若辦不好事便乾脆退位讓賢——」
麻高義圓睜醉眼,咬牙切齒道:「想當初他未發跡時,還曾借過我家銀子,與在下稱兄道弟。如今他高貴了,哪裡還記得當年交情。在下鞍前馬後伺候這麼多年,就得了個『無能』?還要在下退位讓賢,呸!」
尤行志滿面同情道:「姜大人如此確實有些不妥。唉,在下也曾試圖為麻兄說上幾句,可惜姜大人不肯聽。」
「剛愎自用,不通人情。」麻高義直著眼,喃喃道。
「麻兄打算如何做?」尤行志伸手斟酒。
「還能如何?像我這樣的商人,若是失了靠山,真被退位讓賢了,還不知要被人怎生奚落。」麻高義嘆道:「只好多多奉上『孝敬』,哄得姜大人高興,派了他那二女婿古逸節幫我說服同仁們。」
尤行志道:「麻兄若是需要,在下也可出面相幫,無需所謂孝敬。」
「多謝大人,」麻高義驚喜道:「有您出面,必定事半功倍,在下這裡謝過。」
尤行志笑道:「見外了不是?在下是覺著與麻兄投緣,固有結交之心,休再提謝字。」
「日後大人旦有差遣,在下定然盡心竭力。」麻高義歡天喜地去了。
尤行志自斟自飲,似笑非笑。
身旁護衛疑惑道:「大人是什麼樣的身份,何苦如此給這商賈臉面?便是折節下交也未免有些過了。」
「此人被姜寒打壓太過,本官給他鼓鼓勁兒。」尤行志笑道:「這廝若無依仗,便會乖乖聽姜寒的安排,現下本官給他幾分陽奉陰違的底氣。」
「大人是想教姜寒與麻高義翻臉?」
「麻高義區區海商,未必有與姜寒翻臉的勇氣,不過只要他不肯聽話,以姜寒刻薄寡恩的脾性,就絕不能容忍。」尤行志曼聲道:「想辦法教姜寒知道麻高義方才對他不滿的話。還有……隔些日子,將齡州海船的真實數量以及當年廖樂言養子的公案透露給才茂。」
見侍衛滿面疑惑,尤行志稍稍自得道:「才茂知道,市舶司便知道了。原本市舶司不清楚海商們隱藏了多少船隻,更無法調查陳年舊案,只好慢慢試探。現下清楚了……」
那侍衛微微吸氣,輕聲道:「照大人的安排,布政使司與海商、海商與市舶司、還有涉及當年舊案的州府烏慶與內監廖樂言怕是要團團打起來,這齡州豈不是要亂套了?」
尤行志大笑道:「便是亂起來才好。」
門外又有侍衛進來,擠眉弄眼道:「大人,那位胡三娘又來找您,如今正在園子裡賞花兒呢。」
「哦,」尤行志微微笑道:「還要加上海盜。」
「二兄怎的不在家?」古逸節問:「不是說昨晚回來了?」
「今日一早便又走了。」姜氏撇嘴道:「專為回來接沈栗——市舶司提舉於大人想送長子到文彥書院附學,因二伯是監院,沈栗派人問了一聲,二伯便立刻趕回來。嘖嘖,那人便是高官子弟,二伯好歹也是監院呢,這些忒巴結了些。」
古逸節嘆道:「看來二兄確實打定主意奔那邊了。」
「早讓郎君分家……」姜氏埋怨道:「一個宅子裡住著,看著糟心。」
「再說吧。」古逸節含糊道:「如今還要忙著說服海商,哪有心思提這個?」
眼見丈夫匆匆跑掉,姜氏狠狠跺腳:「整日就知道敷衍!」
「多年不見,二姐姐還是一副快人快語樣子。」屏風後頭忽然有人說話!
姜氏吃了一驚,方欲開口喚門外丫頭進來,屏風後已轉出人來。粉面桃花,長眉鳳目,朝她微微一笑。
姜氏目瞪口呆,將叫人進來的話又嚥了下去。
「你……那****見到的果然是你!」姜氏顫聲道:「你還活著!」
那女子歪歪頭,嬌笑道:「奴還活著,姐姐是高興呢還是害怕呢?」
姜氏手撫額頭,滿腹疑問、滿腹詫異,夾雜幾絲愧疚,幾絲歡喜,幾絲驚懼,一時間只覺頭暈目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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