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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李洪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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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貓貓咬尾巴] 無妖/誰敢說我是女配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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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8-30 15:44:23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八十章 向日葵

  天珩消失了。

  蘇飴糖就看到天劍竹開開心心地挪了位置,還帶著小火苗搬了家?住到了對面……

  她沒空管他們,直接退出識海,飛快地衝向了妖魔封印之地,在飛過去的時候蘇飴糖神識已經籠罩過去,並沒發現任何異常。

  不過她依然沒有掉以輕心,過去後連續施展春風化雨,最後還催生了一大片天劍竹,將那座樓都全部包圍起來,等做完這一切後,蘇飴糖這才鬆了口氣。

  被鎮壓在塔下的妖魔:……

  無妄之災。

  等在妖魔封印周圍又加了一層天劍竹禁錮之後,蘇飴糖又趕緊回到瑤光峰自己的地盤,進入神跡,忐忑地等消息。

  她把水千桃識海內有妖魔的消息告訴了空桑門主,也不知道現在那邊是什麼情況。

  空桑門主是九品至尊,應該能應付的吧?

  天珩在識海內時,並沒有主動攻擊外界的能力……

  想到這裡,她猛地想到:忘記提醒空桑門主了,千萬不要進行神識攻擊!

  她衝到掃雪那邊,一把抓住掃雪,說:「能聯繫到你們門主嘛,告訴她,千萬不要進行神識攻擊。」

  蘇飴糖覺得自己對空桑門主很有好感,在那位門主看向她的時候,她聽到的聲音又莫名熟悉,讓她覺得好似聽過,卻又不知道熟悉感到底從何而來。

  她甚至會想:空桑門主,會不會跟她有親緣關係。

  比如,家中老祖宗一類。九品至尊,應該年紀非常大吧,蘇飴糖倒是沒往媽媽的方面去想。因此,她現在很擔心空桑門主的安危。

  掃雪被突然出現的蘇飴糖嚇一跳,看她一臉焦急,點點頭道:「好,我試試!」

  正要掏出神跡內的傳訊符,蘇飴糖又道:「她現在沒在神跡內!」

  掃雪:「那我現在就下去。」

  蘇飴糖:「就在這裡下線,我等你消息。」

  「這裡……」掃雪也沒多猶豫,點頭道:「好!」說完好字後,他人已經消失不見了。雖然交集並不多,但掃雪已經對他們產生了足夠的信任,否則的話,任何一個魂修,都不會在野外隨意離開神跡。

  掃雪離開後,泉初見皺眉,「發生了什麼事?」

  蘇飴糖:「我發現空桑門主身邊有個妖魔。」她也沒瞞著泉初見,「就是那個水千桃。」

  泉初見:「水千桃也是八品魂修了。」她沒問詳細情況,如何發現之類的話,只是道:「放心,八品跟九品之間的差距,不是一星半點兒。」

  「一萬個八品,也抵不上一個九品。」

  ……

  天河劍陣之內,水千桃砸破了那根天劍竹。

  一點兒金光從天劍竹內搖搖晃晃地飛了出來,那是……

  天珩的最後一片殘魂碎片。因為天劍竹的劍意力量,碎片飛得很艱難,沒有立刻進入水千桃的識海內跟裡頭的妖魔天珩匯合。

  不能讓他融合,待他元神恢復完整回歸肉身,妖界至尊甦醒一呼百應,到那時候,戰爭一觸即發。水辛夷顧不得許多,她周身靈氣湧動,大袖鼓起,瘦弱的手腕向前伸出,掌心裡出現了一張弓。

  手指扣攏,握緊。

  沒有任何猶豫的時間,弦動,神識化作箭羽,射向了那一塊碎片!

  也就在這時,水千桃身上氣息再次暴漲,她迅速出手,抓出了那支箭。

  她轉頭凝望水辛夷,眸子裡一片血光。「若當今修真界的天下第一就是你這樣的,不需我出馬,手下那些大妖,便能踏平修真界。」

  「我不殺你。」

  「等我醒來,以百年太平,找你換一個人。」她眼角一彎,笑容漸深,「你可以現在就去找到她。」

  「她叫蘇飴糖!」

  話音落下,回應她的,是水辛夷無數的羽箭。

  那從元神深處抽離出來的箭,每一箭都是她的神魂力量,而她卻跟不知道痛一樣,瘋狂射箭!

  水千桃渾身是傷,那一縷金色碎片受到羽箭波及,竟是產生了一點兒裂紋。

  天珩不再猶豫,他不能再耽擱了,原本離開了水千桃識海後,他就會立刻返回肉身,因此暫時沒有那麼做,想現在就跟水辛夷交涉一下,讓她抓住蘇飴糖以後跟他交換。

  哪曉得,這水辛夷,還能對他造成威脅,歸根結底,是現在這具身體太弱了。

  太弱,碎片也拿到,水千桃不再有任何利用價值。

  識海內,金針從天而降,壓向了水千桃,她只是瞪大雙眼,「夫……」

  質問的話都沒說完,她已神魂俱滅。

  轟殺了水千桃後,天珩從她識海內衝出,那一片金光捲走了破裂的碎片,眨眼就消失不見。

  水辛夷還在下意識地射箭,直到手中長弓嗡鳴出聲,她才緩過神來。

  天劍竹破了個洞。

  水辛夷顫顫巍巍地從儲物法寶裡掏出大量靈液倒在了那顆竹子的根鬚處,然後,她小心翼翼地摘下一片竹葉放好,接著,她一臉凝重地服下一枚丹藥後離開了天河劍陣。

  傳出去的地方,是在空桑門的大殿中心。

  所以,她還有一場仗。

  落地,就看到周圍已經站了不少人。

  這些人,本來是等水千桃的。

  一長老見她出現,立刻質問:「為何水千桃魂燈滅了,你做了什麼!」

  水辛夷掏出那片竹葉,「水千桃放出了妖魔天珩,你們選一個妖魔做空桑門門主,難道說,你們全部投靠了妖魔?」

  竹葉有留影作用,這些都是陣法內原本就存在的,這樣,方便其他人時刻關注著天河劍陣,也不放過任何一個企圖毀壞劍陣之人。

  這些,都只有每一任的空桑門主才知道。

  水辛夷將竹葉拋到空中,水千桃進入陣法後的一切行為都暴露於人前。

  她沒有施展春風化雨修補竹子,反而……

  想要毀掉一根天劍竹!

  那一拳又一拳的轟殺,看得其他人心驚肉跳。

  水辛夷沒讓竹葉將裡頭發生的全部展示,裡頭涉及到天珩要求用蘇飴糖交換,這些,她不能給他們看。

  收回竹葉,水辛夷冷冷注視著在場的所有人,一字一頓地道:「我,懷疑你們都跟妖魔有關。」

  她抬手,摸出了長弓。

  一人道:「你受傷了?」

  水辛夷瞥他一眼,「跟妖魔天珩對戰,你能不受傷?那我建議你立刻穿過天河劍陣,現在去追還來得及。」這裡的人,沒有一個是真正關心她的,問出受傷,也是心懷不軌。

  那人臉色漲紅,冷哼一聲後不說話了。

  水辛夷:「諸位都去淨妖殿待上七日。沒問題的話,再談其他。」

  「不去,便是心中有鬼。」她掃視殿內的十一人,「當場擊殺,可有異議?」

  被水辛夷威壓震懾,其他人這會兒也不敢反駁,只能點頭答應。

  「來人,送他們去淨妖殿。」

  將人送走後,水辛夷返回禁地。

  她走得很慢,藏於袖中的拳頭握得很緊。她服用了短時間固魂的丹藥,在這個時間內,元神不會有任何異常。

  事實上,她快撐不住了。

  眼前的路都有了重影,意識逐漸模糊。

  好在,這條路她已經走了無數遍,哪怕視線模糊,也不會走錯。

  等距離禁地大門還有三丈遠時,水辛夷腳步虛晃,周圍還有幾個侍女,其中,有她所知的奸細。

  「門主,您臉色怎麼這麼難看?」

  幾個侍女都走了過來,水辛夷咬破了自己舌尖兒,她側頭,目光冷冷一瞥,然而這個動作,卻引得侍女懷疑,門主的視線歪了,那個方向沒人!

  難道門主受傷很重?

  她修為差一些,看不太出來,不過心中有了懷疑,便想將這個消息傳遞出去,卻不料正在這時,一道人影風一樣的刮過來,就見掃雪從那個方向跑過來,喊:「師尊,師尊。」

  水辛夷:「進去說!」

  掃雪:「哦哦哦。」

  掃雪跟著水辛夷進了密室。

  他還第一次跟著師尊進密室呢,以前只有師姐有這個待遇。

  正想著,就見大門緊閉,緊接著,水辛夷直接倒地,他險些驚呼出聲,就聽門主道:「瞞著,其他人。」

  「扶我,進,最裡層。」

  掃雪連忙點頭,他蹲下,直接將水辛夷背起來,推過一扇一扇的門後,順著階梯一路往下,走到盡頭是個傳送陣,過去後竟是一個小山谷。

  谷內有一間竹屋。

  掃雪直奔竹屋,推門後,將水辛夷放到了床上。

  此時的水辛夷意識已經模糊了,她本來就是強弩之末,靠著那顆固魂丹撐到了現在,暫時的穩住了那些心懷不軌之人,順利回到禁地。

  做完這一切的她,快撐不住了。

  她會昏迷,待固魂丹失效,境界也會跌落。這個時間,就是七天。

  「叫你師姐回來。回來後,一個人來禁地。」遊如昔可以出入禁地,這是她作為少門主的特權。「只叫她回來,別的什麼都不能說。」

  「你,也別出去……有事,找蘇飴糖商量。只能找她!」水辛夷還是有不少心腹,但現在的情況,她顧不上其他人。

  那些心腹裡,她目前也不知道有沒有已經叛變的奸細,這些年,因為全部身心都耗在了維持境界上,她很多事情都沒有親自去管。平時侍弄花草,假裝與世無爭。

  所以,她不能通知其他人。

  同樣,其他人都實力不弱,像掃雪這般年紀小修為低沒自保能力的沒有。

  如果她境界跌落,遊如昔必是第一個遭殃之人,唯有在禁地之內,有層層禁制防護,才能護她周全。

  水辛夷很慶倖,蘇飴糖還沒暴露出來,否則的話,那些人,不會放過她。從空桑樹就能看出來空桑之靈損耗有多嚴重,否則的話,她也不至於透支這麼多力量去維持空桑樹的表面生機了。

  水辛夷都不知道,若是暴露,現在的空桑之靈還能不能護得住女兒。她現在才元嬰期,若是到上三天來,隨便誰都能輕而易舉地碾壓她。

  「為了你,娘也會努力活著。」她意識徹底昏死之前,腦子裡只有這麼一個念頭,努力,活下去。

  掃雪很緊張,「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啊,門主!」

  然而,水辛夷已經沒法回答她了,她徹底昏迷過去。

  掃雪給遊如昔發了傳訊,喊她立刻趕回來,這是門主的命令。接著,他將自己儲物法寶裡所有的東西都翻出來,在門主周圍燃了凝神的香,又在屋子裡翻找一通,端了幾盆對人身體有益的靈植過來,放在了水辛夷的床頭。

  他心頭忐忑,又因為不能出去,在屋子裡來回走動,最後想到什麼,掏出玄音璧,進入神跡後看到蘇飴糖還等在那裡,立刻把剛剛發生的事情告訴了她。

  他本就信任蘇飴糖,連門主都說可以跟她商量,掃雪自然沒有隱瞞。

  蘇飴糖:「空桑門主受傷昏迷?」

  「還將自己關在禁地之內!」

  王憐枝:「她是怕自己昏迷之後,那些人會趁機奪權。」

  蘇飴糖:「門主明明是對付妖魔受的傷,這個時候,他們不想著對付妖魔,還想著爭權奪利?」門主受傷昏迷,天珩到底有沒有拿到最後的碎片,她都不清楚。

  掃雪拳頭握緊,紅著眼圈說:「禁地有重重結界,還是很安全的,門主可以好好養傷。等她恢復了,就該把那些人通通殺了!」

  上界的事,蘇飴糖他們也幫不上什麼忙。

  他們的爭鬥,不是她這個元嬰期大圓滿可以參與得了的。

  但聽到門主受傷昏迷,蘇飴糖心裡頭就有些難受,她由衷的希望,空桑門主能夠早點兒恢復,到時候就霸氣一點兒,殺一儆百,做老大,不能太溫柔!

  轉念想到,會不會是因為某些原因,她沒辦法那麼做呢?

  蘇飴糖把心一橫,將樹葉掏出來在掃雪面前晃,「這樹葉,你認識嗎?是不是空桑門的東西?」

  掃雪仔細看了看,搖頭,「不認識。」

  「是個魂器吧?有什麼用?」

  蘇飴糖也不知道在神跡內它有什麼用,她緩緩道:「能保護我。」

  空桑門高階弟子都不認識樹葉,難不成,她跟空桑門沒關係?或許,只能等空桑門主醒來後,再問問她了。

  蘇飴糖雙手合十,將樹葉夾在掌心,默默祈禱:「門主門主,一定要快快好起來。」

  ……

  瑤光峰。

  南琉璃睜眼,睜眼剎那,眸子微微泛紅,她覺得眼睛乾澀,下意識眨了下眼,再睜開時,眸中一片清明。

  木懷柔坐在桌邊,用手撐著下巴打盹兒。他平素最喜歡本體,如今,哪怕打瞌睡,也是維持人形。

  南琉璃一睜眼,他就感覺到了。

  「元嬰期大圓滿了。」不愧是他挑中的人,進階都快得不可思議。

  他起身,打開窗,讓陽光透了進來。

  接著,將早已準備好的花捧出來放在窗臺上,他立在窗邊,身披暖陽,對著南琉璃微笑,「今天的花是向日葵,你看,像不像你?」

  「它只逐光,一直看著太陽的方向。」

  木懷柔:「琉璃,你什麼時候看看我?」

  說完後,木懷柔等著南琉璃瞥他了。

  反正每次她修煉完畢,他都會這麼暗示一番,然後被南琉璃冷冷看一眼,次次失敗也不氣餒,反正,日子還長。

  她還活著,對他來說未來就有無限可能。

  可今日,南琉璃竟然沒冷眼看他。

  木懷柔自己還不太習慣了,「琉璃?」

  南琉璃怔怔看著站在窗邊一襲紅衣的木懷柔,她神識隱隱有冷意,後背也微微發冷,而陽光下站著的木懷柔,他微笑時就好似一個小太陽散發陣陣暖意,那一瞬間,好似陰冷都減輕不少。

  南琉璃:「嗯。」

  木懷柔:「啊?」

  南琉璃:「向日葵很好看。」謝謝,我很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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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8-30 15:44:39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八十一章 雷劫

  南琉璃:「向日葵很好看。」

  明明她是在誇獎,卻沒想到,對面本來笑吟吟看著她的木懷柔竟是皺了眉頭,有些不悅地道:「向日葵好看?」

  南琉璃點頭。

  就見木懷柔一甩袖,恰好劈落了一片花瓣,他神色懊惱,說:「哦,不小心碰掉了。」接著,他把那盆花推遠一些,推到角落心頭還是覺得不痛快,他將花盆抱起來說:「我把它搬到太陽底下去曬。」

  然後,他就把向日葵給搬到了院子中央的石桌上。

  南琉璃:……

  她能看出他不太高興,卻不明白他哪裡不高興了。她很少想修煉以外的事情,這會兒也不知道為何,她仔細去思考了一下,在木懷柔走進門的那一剎那,看到那抹豔麗的紅色突兀撞進來,讓素雅的屋子都陡然生輝,她忽地明白了什麼,「食人花也很好看。」

  向日葵倒是有些像食人花的,都長了那麼大一個花盤子。

  木懷柔本體其實挺漂亮,前提是他不張嘴,但他以前最愛逮著人聊天,南琉璃仔細回想了一下,她好像很少見他不張嘴的時候?

  木懷柔原本還不太高興,進門聽到南琉璃的話,好看的眉毛微微上挑,「嗯。」喜悅都爬上了眉梢眼角。

  南琉璃看他變臉如此之快,仍是覺得奇怪。

  為何心情會因為他人的言語而起伏不定?

  至少,她不會。

  她只有昏迷那次,被雲聽畫真的氣到過。雲聽畫那句話背後掩藏的東西就多了,事關弟子前程,而木懷柔僅僅因為一個好看不好看就如此大的情緒波動……

  她覺得木懷柔得多念幾遍靜心咒。

  南琉璃想了想,說:「你都是幾萬歲的靈植了,怎麼還做不到心如止水?」

  木懷柔面露錯愕。

  他心想:你剛剛都誇我好看了,我都想原地轉圈兒了,怎麼做到心如止水?

  南琉璃看著他道:「過來坐下。」

  南琉璃是在床上打坐的。

  木懷柔走到床邊,幽幽看了她一眼,在她床前的小蒲團上坐下。他臉上沒什麼表情,只是坐下之後眼角餘光仍是瞥了她身邊空處好幾下。

  然而,南琉璃根本沒接受到任何暗示,她只是道:「我念幾遍靜心咒,心境的修行也十分重要。」

  木懷柔:……

  本來他心尖兒還有那麼一點兒酸澀。就好像,你喜歡一個人,但哪怕你把自己的心掏出來放在她面前,她也不會懂一樣。

  她跟別人不一樣,她腦子裡只有修煉,覺得感情是負擔是拖累,所以,她不會懂,也不願懂。

  木懷柔一直覺得時間很長,所以他不在意,可即便如此,偶爾也會有那麼一瞬間,心尖兒輕微刺痛。他想,原來,這就是喜歡一個人的感覺。

  這就是……

  求而不得。

  以前覺得待在她身邊就已足夠,真的待在身邊了,又會渴求很多。

  欲望,總是無窮無盡的。就好似一開始他只是想著進屋,後來,想跟她一起修煉擁有了一個小蒲團,還能待在她床前,現在,他想到床上去,哪怕只是坐在她旁邊。

  木懷柔想了很多。他以為自己無法做到靜心,卻沒想到,當她空靈的聲音響起時,他的心一點一點的沉靜下來。

  心隨她動。

  這是愛一個人的修行,他修煉到了第幾重?

  ……

  木懷柔靜了下來。

  南琉璃的心卻平靜不了,她在念咒的同時,也在運轉春風化雨,隨後發現,隨著春風化雨在體內運行,她體內冷熱交替,識海也有微微刺痛。

  這一切,是在聽到那古怪的歌聲後出現的。

  後背發冷,則是元神出竅,躺在那片混沌中時遇到的情況,元神回歸之初,還偶爾感覺到殘留的冷意,只是後來那種感覺就徹底消失,然而隨著那古怪的音節響起,那種陰冷的感覺又出現了。

  南琉璃起身,去到了馭獸宗門口的天劍竹林。

  她走到了竹林旁,伸手摘下了一片竹葉。這裡的竹林,很多都是她用春風化雨養大的,所以摘一片竹葉並不費事。

  在指尖兒觸到竹葉之時,南琉璃發現手指也有淡淡刺痛,像是被針紮了一下,只不過這個感覺很微弱,微弱到幾乎難以察覺。

  南琉璃飛到了馭獸宗最高的那座山峰上,她靜坐在那,足足看了半個時辰的宗門。

  她很少這麼放鬆過。

  整整半個時辰思維放空,沒有修煉,什麼都沒做,就那麼看著宗門的山、水、還有那些在修煉的弟子……

  半個時辰後,南琉璃站起來,她回到房間,拿出紙筆,開始繪圖。

  接下來的幾天,她都很忙碌。

  不僅在繪製陣圖,還親手做了一盞燈。

  木懷柔跟她說話,她都完全沒空搭理。

  木懷柔:「修煉修煉,什麼道你都要修煉,那你怎麼不試試合修功法?」

  他嘀咕道:「合修秘法還漲修為呢。」

  南琉璃正好將燈煉製完畢,她放下燈,問:「合修功法?跟誰?」

  木懷柔難得眼神有點兒凶,他冷眼看她,「除了我,你還想跟誰?」

  見南琉璃沉默不語,他繼續道:「救命之恩,以身相許,你怎麼報答我的?」

  本是說句氣話,哪曉得南琉璃眉頭顰起,片刻後微微點頭,「可。」

  木懷柔愣了,說話都結巴了,「你,你你,可什麼可?」

  南琉璃一本正經地說:「救命之恩,以身相許,合修之道,可以一試。」

  木懷柔頓時明白,她是真的想試試合修之道。

  這天下的修煉道法,她都想試試。他知道的,她只對修煉有興趣。

  明明心裡很酸,可看到她那雙清澈剔透的眼睛,木懷柔就覺得他的一切想法都倒影在了她雙眼之中,他能從中看清自己的內心,他想,很想很想。

  木懷柔心跳如同擂鼓,他緩緩地靠近她,灼熱的呼吸像是能夠點燃一切的火焰。

  他湊到她面前,等真的離近了,又覺得現在的自己十分醜惡,因為,她看起來太乾淨了,就好似,根本不懂合修到底是什麼一樣。

  她只想修煉,他卻只想沉淪。

  木懷柔還是想克制住自己,只是離開之前,他鬼使神差地問了一句,「真的可嗎?」

  「可。」

  「我看過合修秘籍。」雖然沒嘗試過,但她也看過,這天下的修煉道法,不管好壞正邪,她但凡看見,便會瀏覽,從中總結經驗。就連合修,也粗粗翻閱過一眼。

  這一句話,徹底讓木懷柔沒了理智。

  他吻向她,帶著火一樣的熱情。

  屋內,開滿了紅色的花朵。

  而中央,巨大的紅色花瓣猶如綢緞鋪在地上,濃郁的香氣充斥整個空間,熏得人漸漸失神。

  這一刻,她沒那麼冷了。

  「聽說神魂交融的滋味更好。」

  南琉璃緩緩搖頭。

  木懷柔雖有些遺憾,卻並不著急,他湊到她耳邊輕聲說:「那,下次?」

  她沒吭聲,只覺得自己是海中浮萍,被浪打得身不由己。

  身下柔軟的花瓣彷彿雲層又綿又軟,加劇了身體的晃動。旁邊的桌子也跟著搖,一個東西從上面摔下來,墜地後還咕嚕嚕地轉了幾圈才停下來。

  南琉璃側頭過去看了一眼。

  那是她剛剛煉製完的燈。

  還沒注入心頭血和神魂碎片的魂燈。

  她的魂燈。

  ……

  既是合修,雲雨過後,必然是要修行。

  南琉璃原本就是元嬰期大圓滿,這會兒周身靈氣暴漲,她運轉靈氣之時,把還挨在自己身邊的木懷柔給趕了出去。

  木懷柔也看得出她需要穩定境界,便貼了一下她的臉,「現在明白合修的好處了吧?」

  「我的靈氣這天下沒幾個人能比得上。有我滋養你,必然能讓你修為突飛猛進。」

  說完後,他穿起衣服,一步三回頭地離開房間。

  等走出去後,木懷柔才興奮地想要繞著馭獸宗跑兩圈,他現在明白為何雲聽畫每次跟蘇飴糖見面都恨不得馱著蘇飴糖繞馭獸宗飛十圈兒了。

  他也想分享喜悅啊!

  他得嘗所願了!

  可這些話也不能隨便找個人就說,木懷柔都找不到人炫耀。

  不過在看到雲聽畫從陣法內爬出來後,木懷柔朝著雲聽畫飛奔過去。

  他一激動,雙腳都變成了根鬚。

  雲聽畫艱難地出了陣法。

  隔壁甜甜離開了好幾天了,他不願落後太久,這幾天真的是豁出命去,現在,可算出來了。

  他連掏傳訊符都沒力氣,一根手指頭都好似動不了了。

  好睏,要不就睡在這裡,這裡是瑤光峰,甜甜看到肯定會撿他的。

  正想著,就看到一道紅光飄了過來,緊接著,澎湃的靈氣撒了下來,讓他渾身都舒坦了許多。

  木懷柔?

  他突然這麼好心,還有點兒不習慣。

  木懷柔一把把雲聽畫拉起來,扯到旁邊的石凳上休息,他板著臉,一本正經地問:「你跟蘇飴糖,合修過了嗎?」

  「還沒吧!」

  雖然他沒說什麼,但臉上那笑容,讓雲聽畫都驚了一下,在這些方面,大概是有男人的直覺,他下意識地問:「難道你合修了?」

  木懷柔一臉神秘地微笑。

  他只笑笑,他不說話。

  雲聽畫驚了,顫巍巍地問:「師,師父?」

  木懷柔仍是笑,笑得滿面春風。

  雲聽畫:……

  他這半年多的時間,差點兒被師父打哭了!看到師父的臉,他都腿軟。

  他,他居然敢跟師父合修?

  那是師父啊,到底怎麼做到的?雲聽畫簡直不敢相信。

  木懷柔就簡單提了一下,「救命之恩,以身相許嘛。」別的,他不想說!

  雲聽畫:「甜甜救了我好多次,我隨時都可以以身相許。」

  「對了,甜甜呢?」他取出傳訊符一問,發現蘇飴糖在神跡裡,他正要進去看看,就感覺到周圍出現了一股很強大的靈氣波動。

  緊接著,地面劇震。

  磅礡的靈氣從不遠處洶湧而出,像是一條靈脈直接爆裂開一樣。

  木懷柔微笑瞬間凝住。

  那是南琉璃的修煉洞府!

  靈氣如柱,直沖上天。

  緊接著,頭頂上空陰雲密布,將陽光牢牢遮掩,猶如黑雲壓城。一個接一個的雷聲在空中炸裂開,金色閃電猶如巨龍咆哮,穿梭於黑雲之中。

  「雷劫!這是飛升雷劫!」

  師父要飛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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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二章 無心

  雲聽畫第一時間聯繫了蘇飴糖。

  蘇飴糖原本在神跡裡等消息,她還去魂碑那看了一眼,掃雪說水千桃沒有隱匿信息,她是八品魂修,名字排在魂碑上端前列。

  蘇飴糖看魂碑的時候發現水千桃的名字已經消失,這只能證明水千桃已經死了。

  天珩現在到底情況如何,她不知道。

  空桑門主未醒,她已經昏迷了三天,掃雪這幾天都沒出去過,也不知道外頭發生了什麼。

  不過遊如昔已經趕了回來,現在正守在門主身邊照顧,並沒有空上神跡。

  雲聽畫一進神跡,看到蘇飴糖就喊:「快出去,師父,師父她渡劫了!」

  蘇飴糖都愣了。

  師父?南琉璃?渡劫了!

  「咦,你們也在啊?」他看到王憐枝、泉初見和掃雪之後,微微驚詫道。

  王憐枝:「渡劫?」

  小鳳凰:「正好,我們馬上也到了,老大你等下給我們開開門?讓我也開開眼。」古書記載,若是修士飛升成功,便有接引長虹貫日,紫氣東來等祥瑞異相,周圍的人也會受其啟發。

  「嗯。」

  三人一點兒沒耽誤,即刻退出神跡。

  金蠍王本來都在沙子裡睡覺,聽到小弟的聲音渾身一震,直接從沙海深處鑽出來,興沖沖地跑過來卻沒看見雲聽畫,頓時怒吼:「鳥呢,我的鳥呢!」

  暴怒的金蠍王要找人出去,它看了看泉初見,又看了看掃雪!大螯將掃雪夾住,就往沙子裡摁,摁進去,夾出來,再摁進去。

  掃雪滿口黃沙,堅持喊:「我是空桑……」

  「老子又不殺你,喊個屁!」

  泉初見默默地縮到了一邊。她替金蠍王磨了幾年的爪子,總歸是有點兒效果的,起碼這會兒它發脾氣了,折騰的是掃雪這個小可憐啊。

  ……

  蘇飴糖退出神跡。

  雲聽畫心知她更緊張,安慰她師父肯定能飛升成功後,雲聽畫飛到宗門那邊接人。如今宗門的陣法繁複,進出管理十分嚴格,非宗門弟子走正規流程入內得層層上報,就連王憐枝也不例外,因此他過去接人會更快一些。

  他還掏出個鈴鐺搖了搖,接著沖鈴鐺喊:「我兄弟上鯤魚了沒?」

  這個,是出形時叫鯤魚的鈴鐺,鯤魚自製,就為了搶一個等雲聽畫坐騎的機會。

  「上了上了,馬上到了。」

  「我搶的單!哈哈哈。」

  鯤魚:最近碰不到青鳥,碰一下青鳥的兄弟,也能沾點兒福氣啊!這人身上還有隻鳳凰呢,應該運氣也不差??

  接到王憐枝後,雲聽畫又飛快地返回瑤光峰。

  王憐枝看了一眼馭獸宗門外的天竹劍陣,經過劍陣時,好似有無數劍芒從底下飛出,繞著他飛了一圈兒後又離開了。

  馭獸宗,現在已是下三天防禦力最強的宗門了吧。有天劍竹守護,下三天的妖魔,斷不敢靠近。

  等到了瑤光峰後,眾人就看見三十六巒上空烏雲滾滾,黑暗之中時不時抽出一道閃電,像是上天抽出的金鞭,此刻每一鞭都沒正式落下,但懸而不落,更叫人心情緊張。

  ……

  萬靈城。

  柳鹿瑤和顧星河已經在萬靈城內住了小半年了。

  柳鹿瑤下定決心要回宗門,人已經到了萬靈城,最近的一次還到了宗門外,結果臨時又露怯了,宗門外的那些竹林,給她一種驚懼感,第一次的時候,她直接昏死過去。

  而現在,每次提起過去,她體內的另外一股力量就會很抗拒,對她造成影響。

  這些時間,她一直在跟那股力量對抗。

  她想徹底壓制對方,靠自己。

  以前,她都意識不到對方的存在,現在,夜瑤露出破綻,使得她有機會削弱對方的力量了,她想抓住機會。如果可以,她還是想乾乾淨淨地回到宗門,回到師父身邊。

  告訴他們,是,我有妖魔血脈力量,但我已經殺死她了。

  顧星河很體諒她,他私下跟小南姑姑也有聯繫,知道他們在關注著柳鹿瑤後,也就放心地跟柳鹿瑤一起待在了萬靈城。

  這日,包括萬靈城在內的修士都看到了馭獸宗出現異動。

  濃郁的靈氣猶如一道水柱一樣從馭獸宗內直沖雲霄,隨後就矗立在天地之間,宛如一根撐天的巨柱,緊接著,那一片的天空烏雲密佈,而明明,他們頭頂上還是朗朗晴空。

  不知道是誰失聲喊道:「飛升!這是飛升雷劫!」

  「沒想到,我有生之年,竟能看到飛升雷劫。」

  柳鹿瑤:「啊?是哪位飛升!」她驚呼一聲,「該不會是我師父吧?」

  目前宗門內元嬰期大圓滿就那麼幾個,她覺得飛升幾率最大的就是師父曲璿光了。

  顧星河眼神複雜,「不是。」

  他能感覺到那裡傳來的氣息,「是小南姑姑。」

  她要飛升了啊。

  顧星河想起小南姑姑的話,兒女私情,只會阻攔修行的腳步。這半年多時間,他因為照顧鹿瑤的緣故,確實沒有全身心的投入修煉過,原本覺得以自己的資質,能夠權衡好時間,如今卻覺得,他果然落後了太多。

  他跟不上小南姑姑的腳步。

  柳鹿瑤:「星河?」

  顧星河笑了一下,「我們也要努力修煉才行。」

  柳鹿瑤點頭,「嗯!」

  ……

  飛升雷劫來了,南琉璃仍舊不慌不忙。

  她在整理東西。

  這些日子,她刻印了不少玉簡。

  包括陣法、丹藥、煉器等等方面的心得都被她繪製成了玉簡,可以供他人研習。

  收拾好後,她又取了血注入魂燈,用神魂點亮燈芯。把魂燈放置桌上後,南琉璃不慌不忙地走出了房間,她連武器都沒拿,就空手站在了空地上。

  想了想,南琉璃覺得不妥,足尖一點兒,身子猶如離弦之箭,飛入高空。

  嗖嗖嗖幾下,幾方陣盤從袖中飛出,懸於高空之上,緊接著,她伸出手,指尖靈氣溢散,淩空畫符。一道道符文飛快地從她指尖飛出,很快,就佈滿整片天幕。

  她在天上布了一張網。

  以免雷劫劈壞了她的山頭?

  蘇飴糖:師父沉著冷靜的樣子真帥啊。

  轉念想到現在飛升上去恐怕會遭到上界修士打壓,蘇飴糖又緊張起來,她想說什麼,但現在師父已經在渡劫的過程中了,師父她是知道上界修士針對下三天的,然她仍舊衝擊境界,這說明,她並不畏懼。

  她有一顆強大的內心。

  或者,師父是想以身犯險,為他們探路!

  想到這裡,蘇飴糖就更緊張了,她狠狠地攥住了雲聽畫的手。

  雲聽畫碎碎念:「師父,飛升,成功!」

  小師妹也聽到動靜出來了,這會兒把手裡的木棍拋了好幾遍,拋到最後都覺得頭疼欲裂,仍是瞪大一雙眼睛想要繼續,看她狀態不對,蘇飴糖才拉住她,小聲問:「怎麼了啊?」

  小師妹:「我看卦象,師父可以飛升成功。」

  這個,蘇飴糖並不意外。

  她總覺得,重修成功後的師父,這世上已經沒有困難可以攔住她了。

  「就是後面一團模糊,什麼都看不清了。」隱約還有不太好的預感,但小師妹咬了下唇,沒有說下去。

  「是不是因為去了中三天?」

  「中三天,哎呀,危機四伏!」陸宗主也跟他們站在了一塊兒,這會兒抬頭看天,緊張得都攥緊了拳頭。

  原文以為蘇飴糖王憐枝他們這批年輕人會飛升,他們其他人拼了命也要上去守護,這些年都在做準備,哪曉得,南琉璃竟然提前飛升了!

  她連個招呼都不打!

  轉念想到南琉璃一直都如此,修煉方面從不懈怠,一騎絕塵領先於其他人……

  她師妹都元嬰期大圓滿這麼多年了,她會飛升,倒也沒那麼奇怪了。她有一顆勇者之心,不會懼怕上界兇險,也因為一心修煉沒有那麼多牽掛和牽絆,所以,她能成為第一個,也算是理所當然吧。

  正想著,就見南琉璃在佈置完陣法後,對著天上雷雲直接劈出了一劍!

  眾人:……

  話本裡的飛升雷劫,都是雷劫下來,大家想盡辦法去抵擋,等熬過多少道天雷之後,就能脫胎換骨渡劫飛升……

  結果……

  結果雷雲聚起,老天爺還在示警醞釀,叫你做好準備呢,你就直接一劍往天上劈了?

  蘇飴糖:我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渡劫還可以這樣渡的。

  雲聽畫:趁天道沒準備好,搶佔先機,我明白了。

  南琉璃的主動出擊,好似激怒了天上雷雲。

  就見烏雲翻滾,一道閃電從雲層中劈出,撕裂天幕的同時,猛地撞向了南琉璃。

  就見南琉璃周身靈氣暴漲,無數靈植湧向天幕,在空中砌起了一道牆。

  蘇飴糖心頭提到了嗓子眼:師父,下雨天樹下容易遭雷劈啊!

  呃,好像本來就是在被雷劈。

  在靈植擋住雷劫剎那,植物上躥起火焰,合著頭頂上的雨水,將靈植燒成了糊狀?

  緊接著,她看到師父丟出了一口鼎。

  那是,她的煉丹爐。

  轟的一聲響。

  這一次,直接出現了三道天雷,其中有兩道都恰好被她收入丹鼎,而另外一道,則被她一劍劈開。

  轟隆隆,轟隆隆……

  雷劫越來越多,她身上也添了不少的傷,不過她仍是一手托舉丹鼎,在空中快速遊走,身形快若閃電,叫底下的人看得眼花繚亂。

  蘇飴糖還沒接觸多少的丹道,看得不明不白,還是曲璿光解釋道:「曾有古籍上說,不管用什麼方法淬煉,丹藥都會有雜質,雜質入體,沉積體內終是禍患。」

  現在的丹藥,丹道大師煉出來的都是七八成純度而已。

  她當年入門考試煉的築基丹,七成純度吧,就已經是三品丹藥中的上品丹了。

  「唯有天雷淬丹,方可成就仙品。」

  師姐,她在利用天雷淬丹。

  「蝕心草、跗骨花、血蓮……」曲璿光仔細辨認空中的藥草氣息,隨後道:「師姐煉製的是爆裂丹。」

  爆裂丹,服用後能短時間提升修為。這種丹藥,品階低的不值錢。品階高的,價值連城。

  上品的爆裂丹,能讓一個金丹期在短時間內衝進元嬰,不過後遺症也十分嚴重,短瞬的提升後會修為大跌,嚴重時危機生命。

  仙品爆裂丹只存在於古籍之上,能讓修士修為境界越境提升,效果比燃光了一身壽元和血液更強。

  師父,是想用爆裂丹跟中三天的修士對抗!

  雷聲滾滾,一陣接一陣,好似永不停歇一般。

  師父白衣染血,她頭上髮髻都鬆散了,面色也逐漸蒼白。

  然而她依舊不見慌亂,手段頻出,與頭頂天雷對抗。

  木懷柔想過去幫忙,然而他都無法靠近。阻攔他的不是天雷,反而是南琉璃布下的那張網。

  她還呵斥他,讓他不要過去添亂。

  南琉璃:「我不需要幫助。有損道心。」

  木懷柔:……

  喜歡的人太強大,也有那麼一點兒不好,顯得他好似很無用?

  最後,彷彿老天爺都比她先累了,雷聲逐漸減小,風收,雨歇。她盤膝坐在劍上,蓋上爐鼎,以溫火煎熬。

  待到烏雲散盡,第一縷陽光灑落之時,鼎蓋再次飛出,她托舉丹鼎站起,彷彿將那束陽光都裝入了丹鼎之中。

  濃郁的丹香瞬間傳遍了整個馭獸宗。

  那味道還有點兒辛辣,蘇飴糖吸了吸鼻子,都覺得鼻尖兒有點兒泛紅。

  這是點的特辣啊!

  就這時,她看到幾粒金色丹丸從鼎內飛出,丹藥飛出剎那,天空同樣響起炸雷,卻劈得極其敷衍,好似在說:「老子累了,行了,行了,隨便劈兩下意思一下。」

  出爐能引出天雷的丹藥,難道真的是仙丹?

  正想著,就看到三粒丹藥飛到了他們面前。

  蘇飴糖、雲聽畫、王憐枝面前各有一粒。

  三人連忙掏出瓶子將丹藥裝入瓶中,齊齊朝天上的南琉璃道謝。

  她微微點頭,說:「接引長虹已現,我上去了。」

  話音落下,身後便出現了一道七彩虹橋,明明是天上彩虹,卻猶如實質,在南琉璃踏上去那一瞬間,成了一座實心橋。

  木懷柔連忙飛了過去。

  然剛剛邁出一步,他腳步就僵住,一臉難以置信地仰頭看著天空。

  木懷柔渾身都冷,心好似被人挖走了一樣。

  他擰著眉問:「為何解契?」

  就在剛剛,他跟南琉璃之間的契約消失了。

  他們是平等契約,解除起來十分方便,任何一方,都能輕易解除。

  她飛升了,不帶他走。

  南琉璃並未回頭,她淡淡道:「你是我宗門守護靈植,根鬚遍佈整個馭獸宗,我不能帶你走。」

  木懷柔:「是不能,還是不願?」

  若只是擔心他本體離開會損毀宗門,那他,不要那些根鬚也罷。

  南琉璃:「你我恩怨已清,不能,也不願。」

  恩怨已清?

  救命之恩,以身相許。

  所以了結了因果,沒了這些糾纏,又得了合修的靈氣,你就順利突破境界,一舉飛升了?

  木懷柔哈哈大笑起來,「好,真好。」

  他該明白的。

  明白道理,卻不代表就能夠不痛。

  疼痛像是刺入心臟的針,讓他恨不得蜷縮起身體,用葉片將自己緊緊包裹。他只能笑,用笑來掩飾那錐心之痛。

  笑著笑著,聲音就成了嗚咽,那一刻的木懷柔,像是被遺棄的小獸,倉惶地站在原地,看著那個人越走越遠。

  在看到她身影即將消失之時,他仍是下意識地追了上去,哪怕這麼痛了,他還是不想被丟下。

  他眼睜睜地看著她消失在了虹橋那段。

  「南琉璃,你沒有心。」

  曾經,他以為歲月很長,他日夜相伴,總能捂熱一塊石頭。

  現在他才明白,她不是石頭,而是一塊冰,用力捂她有什麼用呢,冰雪會融化,就徹徹底底的沒了心。

  她沒了心。

  還挖走了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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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8-30 15:45:08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八十三章 不捨

  南琉璃是曲璿光那一代弟子中的大師姐。

  當年的傳奇現在的弟子都沒見過,很多對她的印象還是天才淪為平庸,最終被師弟師妹們反超,默默無聞。後來自廢修為重修再追趕上來,也因為甚少露面的地步,在宗門絕大多數弟子的形象依舊沒有多大改變。

  而此刻,在聽到瑤光峰峰主喊出師姐之時,彷彿時光逆流,讓所有人心生感慨,原來,當年那個驚才絕絕的大師姐,她一直在。

  她剛剛施展出了劍道、丹道、靈植、陣符之道……

  在迎接雷劫時,每一道皆有其獨特道韻在其中,底下的修士不管所修的是哪一道,均能從其點撥。加之她飛升時靈氣噴湧,是絕佳的修煉時機,馭獸宗的絕多大數弟子都盤膝坐地,認真體悟修煉。

  等到徹底渡劫成功,耀陽從天灑落之時,彷彿天降甘霖,滋養底下芸芸眾生,所有生靈都受益匪淺。

  就連陸宗主、曲峰主他們都在閉目體悟。

  蘇飴糖也不例外,只是她聽到木懷柔的聲音時便已睜開眼,然後,蘇飴糖看到了木懷柔失魂落魄的臉。

  他往前追了幾步後停下,眼睛通紅的站在原地,整個人體內的生氣都好似垮掉了一樣。

  師父飛升了,沒帶走木懷柔,只因為他的根遍佈整個馭獸宗?

  她仰頭,看到師父即將消失在彩虹橋那頭,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師父直接就走了?

  她不跟大家道別嗎?

  她跟師父交流還是半年多以前,師父讓她去陣法裡修煉,師父飛升突然也就算了,飛升成功後直接就走,一刻也不停留?

  她沒有話留下?

  「師父,師父!」蘇飴糖覺得不太對勁兒,她也跟著追了幾步,甚至飛了起來,只是那座看著很近的彩虹橋根本不能靠近,就在這時,她聽到了師父的傳音:「我洞府裡給你和小艾留了東西,好好修煉,不可懈怠……」

  南琉璃沒有回頭。

  底下是她想要守護的宗門。

  她一直以為自己沉迷修煉感情淡漠。

  然而等到真正分別之時,也會覺得不捨。

  不回頭,才不會落淚。

  蘇飴糖:「師父你一定要當心,要好好的,中三天的修士可能會守在天河瀑布外頭!」

  南琉璃沒回答。

  她在心中說:「你們也是,好好活著。」

  ……

  南琉璃走了。

  至始至終沒有回頭。

  木懷柔在大多數人還沒從修煉狀態中脫離時踉蹌著離開,他走到了南琉璃修煉的洞府,推門想要進去,卻發現根本沒推開。

  一開始,他還以為自己沒了力氣,腦子也渾渾噩噩的理不清思緒,只是不斷用力去推門!一直推不開就加大了力氣,結果被一股力量給推開,他毫無防備直接被推倒在地。

  木懷柔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那扇門。

  他曾經和她有契約,所以可以自由出入,契約解了,他連進去的資格都沒了嗎?

  這個結界,臨走之前南琉璃換過!

  因為就算沒有契約,以他的實力,曾經那個結界他也是可以輕易突破進去的,但現在,他進不去了。

  木懷柔頭髮鬆散,他跌坐在地,垂著頭,看不清表情。

  像是一幅充滿悲情的畫,明明頭頂豔陽光照,卻有黑暗籠罩在他身上,將他一點兒一點兒吞沒,一身鮮紅的衣衫漸漸失色,心若死灰也不過如此。

  蘇飴糖:「木……」

  她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剛剛開口,發出的聲音將木懷柔陡然驚醒,他抬頭沖蘇飴糖擠出個笑容,緊接著頭重重往下一歪,整個人都倒進了泥地裡,眨眼就消失不見。

  木懷柔擅長土遁。

  他曾無數次在大家的面前嗖的一下鑽進土裡消失。

  但沒有哪一次是這樣以人形栽下去。

  蘇飴糖心疼木懷柔,正因為此,她更要弄清師父這麼做的動機。

  蘇飴糖推門,進入了師父的密室。她首先要看的是師父留下的東西。

  進屋,就看到桌上有一盞亮著的燈。

  這是魂燈。

  她的手碰到魂燈時,師父的聲音響起,「這是我的魂燈,你將它保管好。」

  上次那個魂燈,在找回師父的元神後就失去了作用。

  現在,師父自己準備了一盞燈。

  聞言,蘇飴糖稍微放心了一些。她都腦補了不告而別,然後做出某種犧牲不叫大家知道的劇情,但師父既然願意留下魂燈,就說明那個猜測不靠譜。

  桌上還有許多玉簡,她拿起最上面的那個,聽完後只覺頭大。

  白色的玉簡都是給她的。

  翠色的玉簡都是給小師妹的。

  她的足足占了五分之四,小師妹的對比起來要少得多。

  這種感覺,就好像老師出去進修了,還給學生佈置了一大堆作業,留下了海量的參考書。

  最底下還有一個木牌,蘇飴糖神識注入其中,發現木牌沒反應,這塊牌子居然打不開,難道不是給她的?木頭的牌子,會不會是給木懷柔的?

  但她不確定時也有點兒不敢做這個嘗試,到時候拿過去結果木懷柔也打不開,那他得多難過啊。

  蘇飴糖仔細研究這塊木牌,神識幾次試探,試探多次後,師父的聲音響起,「時機到了,這塊牌子才能打開。」

  所以,這句話的激活條件是她用神識反復試探嗎?

  看這些留下的東西,蘇飴糖倒覺得師父飛升並不算突然,她在走之前做了一番準備,可既然這樣,為什麼不提前通知一下其他人呢。

  哪怕懷裡抱著師父的魂燈,蘇飴糖仍是覺得不安。

  她想起天珩離開時說的那句話,送她一份大禮,師父的離開會不會跟天珩有關?天珩一直想動搖她的心神,所以,他對她身邊人下手的可能性很大。

  但金針在識海內的時候不是不能攻擊外界麼。

  難道是他神識離開的那一瞬。

  他神識離開時,在她識海裡敲天劍竹唱歌……

  那首歌!

  跟馭獸宗底下那個大妖封印時唱的十分相似!難道師父也跟柳鹿瑤一樣有妖魔血脈?蘇飴糖想到這裡又立刻否則了這個猜測,之前討論過柳鹿瑤那樣的混血太少,她能活下來,還有一個原因就是體內的小鹿血脈,師父並沒有覺醒靈獸血脈力量。

  這只是其一。

  其二是修行了春風化雨的也不可能有妖魔血脈。

  最大的可能是師父受了妖魔感染。

  她的元神曾在神墓附近的混沌之中困了很久,有沒有可能是在那裡受到了影響,但是十分微弱,以至於出來後都檢測不出來,就跟當年那些檢測手段,也查不出她神識裡的妖魔至尊天珩一樣。

  要麼太過微弱,被春風化雨遮蔽無法檢測。

  要麼太過強悍,在元神裡藏匿極深無法查探。

  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她跟師父比劍,用天劍竹刺傷師父都沒發現問題,或許,這個跟血脈力量覺醒是一樣的,力量沉寂在身體內,它需要一個覺醒的過程。

  天珩臨走時將其喚醒,受到刺激後,那股邪惡力量復甦。

  師父發現身上不妥之後,直接飛升離開?

  蘇飴糖仔細思考當時師父的描述。

  那時候,陸宗主還脫口而出,是不是去了妖域。

  如今想來,如果師父真的是因為感染離開,那之前的所有推斷都是對的。陸宗主隨口說的一句話,竟是真相。

  修真界生靈生活在紙的正面。

  妖域的妖魔生活在紙的背面。

  神跡,就是那張紙。只不過修真界管它叫神跡,而妖魔則稱它為萬象圖。

  師父的元神當時就卡在紙上,在那片混沌之中,她面朝修真界,背靠妖域。

  元神世界如此解釋完全可以說得通,現實世界,是不是也是這樣對應的呢?蘇飴糖低頭看腳下的地面,頭一次有一種特別不真實的感覺。

  她甚至在想,妖域,是不是真的在腳下?

  那些突兀出現的妖魔戰場,是紙上用力紮破的裂痕,而天劍竹封鎖的天河關,就是紙張的邊緣,防止下面的妖魔從邊緣翻過來,入侵修真界。

  她被自己的腦洞嚇到了。

  她不能嚇自己一個,蘇飴糖打算建個模型,將這些推論整理出來用留影石來記錄,到時候讓其他人一起看……

  不管是什麼情況,師父離開都叫人憂心忡忡。

  她出去跟陸宗主他們商量了一陣,大家都沒有什麼辦法。

  南琉璃的資質,不知道會在天河瀑布裡淬煉多久,他們就算現在上去,也幫不到任何忙,反而會把自己搭進去。

  「她不會有事的。」陸宗主只能這般安慰道。

  現在能做的,只有等。

  等師父的消息,等空桑門門主醒來。蘇飴糖微微喪氣,若她實力足夠,也就不會如此無力了。

  她心情沉重。

  結果去找雲聽畫的時候,發現周圍的弟子都沉浸在師父飛升的喜悅當中,宗門上下一片喜慶洋洋,不少人圍著雲聽畫,變著花樣誇他,說有青鳥福運,馭獸宗蒸蒸日上,大家都越來越好了。

  眾星拱月的雲聽畫有點兒走神,他臉上雖然帶著恰到好處的微笑,但蘇飴糖能看出來,他現在不太高興。

  「雲聽畫。」

  看到大師姐過來,眾多弟子紛紛行禮,隨後一哄而散。大家都知道,不能打攪他們倆的二人世界。

  雲聽畫轉頭,看到蘇飴糖後,臉上的笑容才真誠了許多。

  他快步走過去,抓住蘇飴糖的手問:「師父飛升了,上界修士心懷不軌怎麼辦?」

  他果然也想到了。

  小師妹一直坐著沒動,這會兒也沒跟其他人一起離開,她握著手裡的木棍兒說:「好像,有轉機的哈?」

  多的,她也說不出來。

  中三天會有人幫師父?啊,師父師父,哪個師父?

  她的占卜術是自己看翻看一些古籍時胡亂學的,下三天根本沒有正統的命師,她也看不清楚,只覺得眼前一片模糊,連師父的影子都成了幾個。

  想用力看清,范小艾頭疼欲裂,手裡的木棍都好似變得燙手,驚得她不小心把棍子都弄掉了。

  雲聽畫便說:「小師妹都說有轉機呢,那我將運氣分給師父,讓她此行順利!」

  賜福出去後暫時沒有什麼問題,如果在南琉璃真的遇到危險而又依靠運氣脫險後,對雲聽畫也是有影響的。

  這是動用了血脈力量的賜福,雲聽畫毫不猶豫地施展出來,因為,南琉璃值得。

  蘇飴糖握緊了雲聽畫的手,也跟著他說:「師父會沒事的。」

  雲聽畫被蘇飴糖反握著手,心情依舊很糟糕。他得牢牢攥緊她,總害怕,她也突然飛走。

  師父有事沒事現在還不知道,需要等待。

  但他現在心裡有事。

  原本,雲聽畫聽到木懷柔說了那麼多合修好處,還能增強修為,他早就心動了,打算跟蘇飴糖提一提。

  結果……

  修為增強了,元嬰期大圓滿的師父就直接飛升了。

  蘇飴糖也是元嬰期大圓滿……

  她會不會也一下子就飛升了,然後他留在下面……

  剛剛木懷柔的經歷讓他受到了嚴重打擊,他覺得他最能感受到木懷柔的心境。

  心若刀絞,肝腸寸斷。

  自此,合修什麼的,那是一個字都不敢提了。

  雲聽畫:大起大落,大喜大悲,也不過如此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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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8-30 15:45:22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八十四章 斷根

  蘇飴糖將自己的推測整理成冊,還配圖做演示,弄了個簡單的PPT投影在玉簡裡面,分發給了宗門的大佬們。

  她給王憐枝、泉初見、掃雪也給了一份兒,就連姑蘇山月,她都想辦法將PPT刻在神跡的魂器裡,讓雲聽畫給姑蘇山月也發了一份兒。

  哪怕大家都說荒唐,她也想試試,當然人多的話,想法更多,也能修正錯誤,將它更加完善。

  然後她要做的,就是一邊修煉一邊等待。

  然而,等來的第一個消息就是壞的。

  空桑門門主昏迷的第七天。

  神跡內,星辰消失,再次引起神跡內大震盪。星辰消失而不是墜地,說明九品至尊境界跌落,而後大家在魂碑上重新找到了水辛夷的名字。

  水辛夷——魂力—八品後期。

  空桑少主遊如昔在魂跡裡站出來說明了原因。

  妖界至尊天珩甦醒,門主與其戰鬥境界跌落,水千桃隕落,不過門主正在閉關調養,要不了多久就要恢復,請天下修士不要太過擔心。

  水千桃明明是千古罪人,卻因為無法說明原因,動搖人們對空桑門的信心,以及追究責任,只能對外掩藏其真正原因。

  掃雪:「門主還是沒醒。」

  「他們天天給我們發傳訊,都在問情況。」

  「師姐這幾天憔悴了好多。」

  「他們都說要見門主,但門主在昏迷啊……」

  「還說門主修養的話,讓師姐出去主持大局,現在人心惶惶,少門主得站出去穩定人心。」

  掃雪說到這裡恨恨地道:「誰知道他們安的什麼心?」

  蘇飴糖點頭,「不能出去,你們那個禁地安全吧?」

  「嗯。」掃雪點頭,「外人進不來。」

  雲聽畫:「養魂的東西還夠嗎?有沒辦法把門主的元神弄到神跡裡來,我們可以天天給她燒魂晶!」

  泉初見搖頭,「魂力八品以上就不是一個層次了,這些魂晶作用不大。不過空桑門有個神器,滋養元神有奇效。」

  她隨手拿出地圖,「這裡是空桑城,在一棵巨樹之上,那棵樹,守護空桑一族。」

  掃雪也跟著道,「嗯,但是空桑之靈本來就在門主那兒,只有歷任門主才知道空桑之靈到底是什麼樣子,門主對上的是妖魔至尊天珩,還能活下來想來也是空桑之靈出了力氣。」

  空桑門的修士比其他人更清楚,妖魔至尊天珩意味著什麼。

  天河時代最厲害的妖魔,他回來了。

  可他們人族,已經沒了顧天河。

  他歎息一聲,「現在,我們連空桑城都不敢進去。」

  師姐進入神跡就在空桑城內,她只待了短短幾個呼吸時間,都險些被人困住。

  反而是他,因為躲在沙海安全得多,一直沒遇到危險。

  剛說完,掃雪就看到遠處刮起了沙暴,緊接著,他身下的位置陡然出現了一個漩渦,直接將他吸了進去。

  泉初見眼疾手快地將人拉住,然後她自己也無法穩住,身子一同往下陷,王憐枝霍地一下站起來,然後……

  默默往旁邊飄遠。

  泉初見本以為王憐枝會幫忙,都伸手出去了,看到他飄遠眼睛瞪大,「王憐枝!」

  蘇飴糖和雲聽畫也沒去拉人,而是迅速開啟了馬屁精模式。

  「大王,您來了?」

  蘇飴糖:「老遠就感受到了大王的神魂氣息,這王者之氣就是不一樣。」

  雲聽畫則是變成了小鳥,還啾啾啾地一通叫,「大王,大王,好久沒見了,好想你呀,你在哪兒啊,我的寶座呢?」

  泉初見本來還有些緊張,如今看到這小兩口一唱一和,她忽然明白自己為什麼地位最低了。

  王憐枝都是個明白人。

  被一通誇的金蠍王從沙子底下鑽出來,它哈哈大笑,「那女的境界跌落了哈哈。」它把掃雪埋在沙裡,只露了一個頭在外頭,「這下沒人給你撐腰了吧!」

  之前還敢用水辛夷來威脅它,現在水辛夷境界跌落,看它不吞了他。

  說完大螯往前一伸,就這麼夾下去,能把這個小小魂修剪成兩段。

  雲聽畫:「九品魂修算什麼?大王你看他天天跟我們在一塊兒,連空桑門都不回,明明是被您的氣勢所折服,這是要棄暗投明,想當您的僕人。」

  掃雪梗著脖子想說胡說八道,被泉初見踹了一腳。

  他倆都埋在沙子底下呢。

  只不過泉初見埋得沒他那麼深罷了。

  泉初見:「大王威武。」

  小鳳凰:「大王霸氣!」

  小鳳凰悄悄給王憐枝咬耳朵,「輪到你了。」

  小鳳凰:「你這會兒要不說點兒什麼要被針對的!」其他幾個人都表態了。

  王憐枝感覺到了一股略帶審視的視線,於是他站起來說:「願為大王出生入死。」

  幾道視線齊刷刷地聚在王憐枝身上,哼,心機男。

  金蠍王十分糾結地看著沙裡的掃雪,強忍著殺意慢慢地趴了下來,只不過它把泉初見從沙子裡挖出來後就不許其他人挖掃雪,「就讓他在裡面埋著,太髒了!」

  蘇飴糖想了想問:「大王,是對魂修有殺意嗎?是因為魂修殺了太多魂獸嗎?」

  魂修殺魂獸進階,所以魂獸對魂修才這般仇恨吧。

  金蠍王的回答讓蘇飴糖出乎意料。

  「魂修那麼髒,把這片天地都弄髒了,難道不該清理掉?」

  神跡內,原本是鳥語花香的仙境,隨著魂修越來越多,裡面的煞氣也越來越濃。神跡內的魂獸大多很強,通過跟金蠍王的接觸發現,它們其實思維很簡單,可以說很笨,大部分連外頭的靈獸都比不上,單純,也沒太大欲望,所以,神跡放大情緒這個特點,對那些魂獸影響不大。

  這麼多年,也只有一個九品魂獸覺醒了意識一般,想去神跡外面的天地看看……

  有且僅有一個。

  它們思維簡單,每一個魂獸都視魂修為天敵,遇見後必然你死我活。本以為是魂力之爭,如今卻發現並非如此。

  魂修好像身體裡的病毒,魂修的到來,讓神跡變得血腥而又污濁,而魂獸,類似白細胞?大概神跡放大魂獸唯一的情緒,就是對魂修的殺意。

  因此金蠍王放過掃雪需要很強大的意志力,它哪怕趴在那裡了,仍是時不時要瞥一眼掃雪,殺意並不曾減輕多少。

  他們其他人,則是因為跟雲聽畫接觸太多,所以才被其勉強接納。

  蘇飴糖:「神跡到底是怎麼來的?」

  沒人知道答案。

  如果真的神跡就是那張紙,他們不進神跡,是不是很久之後,這裡會恢復金蠍王眼中的乾淨,而沒有浸透白紙的黑氣,背面的妖魔也會失去力量。

  蘇飴糖再次提出了這個結論,她已經把之前的一系列分析都做了PPT發給了同伴,這會兒說出來大家各有想法。

  掃雪:「等門主醒來,我也會告訴她。」

  「讓所有人不進來是不可能的。」

  「除非……」泉初見道:「毀了所有人的玄音璧。」

  王憐枝:「玄音璧的煉製方法並不難,最早煉製的是?」

  泉初見:「仙鼎樓。」

  蘇飴糖一愣,「就是那個拿定魂珠當魂丹賣的宗門?他們的弟子還把低階魂修騙到妖魔戰場當誘餌!」

  雲聽畫看看泉初見,又瞅瞅掃雪,「你們上界修士惡毒的人怎麼這麼多。」

  兩個上界修士有被冒犯到。

  王憐枝:「因為神跡,會把絕大多數人變成惡魔。」他曾經歷過那些痛苦,若非遇到他們,現在他要麼已經死了,要麼,就成為他們中的一個。

  以下界修士的眼光來看,那叫墮落成魔。

  王憐枝:「我們做不了什麼。」他看向掃雪,「請門主重視。」

  掃雪:「嗯。」

  ……

  馭獸宗,陸宗主看著面前的人,長長歎了一口氣。

  陸宗主:「老祖宗,你這是何苦。」

  面前的是馭獸宗的守護靈植木懷柔,當得起他一聲老祖宗,可這個曾經不可一世的守護靈植,現在面色枯槁,一襲紅衣起皺,坐在那裡好似生機全無一樣。

  這讓陸宗主想起一句話。

  草木之生也柔脆,其死也枯槁。

  木懷柔名字帶柔,可他從不柔弱,然而現在,他的身上出現了死氣。

  木懷柔:「天道對靈植太苛刻了。」他抬起頭,嘴角含著譏誚的笑,眼裡卻沒有一絲光彩,「我修行萬年才能化形,如今這麼多年過去,一身靈氣強大到可以滋養一個宗門,卻仍無法窺得那一線天機。」

  「她能飛升。」

  「我還不知道得等到何年何月?」

  木懷柔聲音沙啞,一絲戾氣夾雜其中,「不是說天道不仁,萬物為芻狗,可在我看來,你們人修才是天道寵兒。」

  「難怪你們自稱萬物之靈,人定勝天。」

  陸宗主:「老祖宗……」

  木懷柔冷冷瞥他一眼,「我守護馭獸宗多年,只求這一件事。」

  「我知道現在的形勢,讓你去中三天是送命,所以,我只問你,你有沒有一個值得信任的朋友,能夠將我送上去?」

  木懷柔直視陸宗主的眼睛,微笑著說:「我不是人。」

  那笑裡藏著悲涼,讓陸宗主都覺得窒息,他喃喃問道:「您是想?」

  木懷柔:「對,交換物品那樣,送我上去。」

  我只是一株靈植。

  為何要有心,為何要生情?

  有了就有了。

  他沒有人那麼多顧忌,他只知道,他不願就這麼被丟下。一開始的痛苦之後,他也會思索,南琉璃是他看著長大的,她雖然沉迷修煉,但也並非絕情之人。

  不上去問清楚,他不會心安。

  陸宗主:「我想想,我想想……」

  現在這形勢,中三天整個都排斥下三天,他都不知道自己那幾個好友哪個能完全信任。人心難測啊,之前發生的事,已經讓他知道其中一個有鬼了,其他的……

  木懷柔也不催他。

  「等你找到了通知我。」他轉身就走,走到門口時突然又轉身道:「就是沒那麼靠譜也可以。」

  他笑了笑,「我賭得起。」

  最壞的結局,也不過是成為一株真正的靈植,被上界的人煉製成丹藥,或者直接吸收靈氣?

  死而已,他活了這麼久,並不懼怕死亡。

  木懷柔走後,陸宗主取出他的小玉鐘,敲哪一個,他都拿不準。

  想了半天,仍是焦頭爛額。

  正糾結時,玉鐘發出清音,一個最不可能亮的鐘居然發光了。

  「小友最近可好?」

  陸宗主連忙起身作揖,「大師!」

  這是那位神出鬼沒的命軌師啊,他從未想過對方會主動聯繫他。

  「我於冥冥之中看到因果絲線,便主動來了。」

  「我會將他送到南琉璃那裡。」

  陸宗主知道這位特別愛財,立刻道:「大師想要什麼請說,我立刻去準備。」

  「南琉璃會付的。」

  南琉璃會付?

  陸宗主聽到這話還心頭一喜,「她會沒事吧?」

  「何為有事,何為無事?」

  「天命難測,豈是我這樣的凡夫俗子可以輕易看透……」

  「十日後的午時,送他上來。」

  陸宗主連忙答應下來。他想了想,還是將這個消息如實告訴了木懷柔。

  木懷柔聽到後眼睛一亮。

  他說:「好。」

  陸宗主:「那這幾天我們好好準備一下,儘量慢一點兒出來,我叫其他人搬出附近幾座主峰。」

  木懷柔的真身根鬚遍佈馭獸宗,他一走,影響甚大。

  宗門的陣法都得重新佈置,不過,陸宗主清楚,馭獸宗不能攔,也攔不住他。

  陸宗主笑著說:「你守護了這麼久的宗門,也該歇歇了。」

  木懷柔卻是搖搖頭,「哪兒用那麼麻煩。」

  她一心守護的宗門,若是被他破壞,她會不高興的,臨走之時,就因為這個原因,不願帶他走。

  陸宗主愣住,隨後反應過來,立刻道:「老祖宗千萬別衝動。」

  然而已經晚了。

  木懷柔臉上露出痛苦神色,他強忍著疼,手抓住了面前的石桌,將桌角都捏成了粉末。

  陸宗主眼睜睜看著木懷柔沒了雙腿,他坐在石凳上,膝蓋以下盡數消失,暗綠色汁液往下滴落,瞬間將石凳周圍全部打濕了。

  木懷柔低頭,低聲道:「有點兒痛,幻術都沒施展出來。」

  說完,地上的汁液又成了血色,他這才滿意,漸漸扯出個笑容。這幾天,只有這個笑容才是發自內心的,明明那麼疼,他身下鮮血淋漓,卻笑得一臉滿足,連眼眸裡都有了別樣的光彩。

  他愛慘了她。

  所以,只想做人。

  靈植沒了根,故而,人形也沒了腿,這下,他可以放心地上去了。

  「這幾天時間,正好練下一下沒有腿如何走路?」

  他撐著雙臂想起來,結果險些摔倒,最後還是只能運轉靈氣飄著……

  木懷柔沒管陸宗主,直接飄回了三十六巒。

  陸宗主覺得眼睛發酸。

  他竟為靈植的愛落了淚。

  只希望,上去之後遇到南琉璃的木懷柔,能有個好結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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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8-30 15:45:35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八十五章 美強慘

  蘇飴糖從神跡出來就聽到木懷柔斷根的消息。

  她去探望木懷柔的時候,就看到他坐在師父洞府門口,懷裡抱著一株向日葵。

  木懷柔背靠著緊閉的大門,斜陽的光輝灑在他身上,讓閉眼休息的他看起來十分恬靜淡雅。蘇飴糖都找不到從前那八卦花的影子了。

  見到蘇飴糖,木懷柔還笑了,沖她招招手,說:「過幾天,我就要上去找你師父了。」

  蘇飴糖:「你別難過。師父肯定有苦衷。」

  草木無情,有時飄零。可人非草木,怎知草木無情。

  她不知道木懷柔是什麼時候對師父動了真情,可她能看到,他為這情付出了什麼。

  正因為付出了全部,所以無法忍受離別。

  他臉上的笑,是苦痛裡生出來的花,脆弱又溫柔。

  「嗯。」木懷柔點了下頭,他是相信她有苦衷的,不過不告訴他,一個人離開,「歸根結底,還是不愛吧。」

  她這一生都只曉得修煉,關注過的兩段感情,一個是曲璿光那一段,她點醒了曲璿光,曲璿光從那段情感裡走出來,修為突飛猛進。有情人終成眷屬的雲向南和白莞,則被曲璿光遠遠拋下。

  她還說過,「等千百年後,你且再看他們。」

  另外一段,就是蘇飴糖和雲聽畫。

  她內心也是不認同的,時不時也會提醒蘇飴糖和雲聽畫。

  談情,多浪費時間啊。

  在一份感情裡,除了當事雙方,所有人都是外人。連他們自己都看不透徹,理不清楚,旁人,又如何勸說?

  蘇飴糖從雲聽畫那聽說了師父臨走前合修實力大漲飛升的事,她作為局外人看不通透這其中糾葛,如今也只能道:「你要好好照顧自己,根斷了,還能長出來的。」

  她原來養的綠蘿都可以水培,木懷柔作為這麼高階的靈植,雖然自斷全部根鬚損傷很大,但也應該能養回來才對。

  植物的生命力可是最旺盛的。

  因此來之前蘇飴糖特地請教了一下專業人士,空桑門的掃雪,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空桑門都有專門為靈植生根的上品靈液。以後我想辦法弄來給你。」現在掃雪不能出去,空桑門暫時也有危機,弄不來靈液。

  「我找器坊的修士給你定做了一個這個。」蘇飴糖將輪椅拿出來,「你坐上來,可以靠這個行動。」

  木懷柔無語地扯了下嘴角,「我會飛。」他以為蘇飴糖是來安慰他的,然後發現,這姑娘的思維不能以常理推斷。

  但她心好,又體貼。

  正是這個原因,大家才都喜歡她,就連南琉璃,也特別關照這個徒弟。

  蘇飴糖自個兒坐上去,假裝沒有腿。「我知道你會飛……」

  她用手推動扶手,「可是你不覺得這樣會更虛弱,比飛起來也好看?」

  她頓了一下,「很容易勾起別人的同情心和保護欲?」她以前可喜歡這樣的角色了,還畫過一本這樣的漫畫,美強慘!

  木懷柔有些心動,說:「你下來。」

  蘇飴糖連忙從輪椅上下來。等木懷柔坐到輪椅上後,蘇飴糖眼睛一亮,她還貼心地弄出一面水鏡給木懷柔照,「你看,是不是很好?」

  木懷柔用手扶著輪椅,前後左右移動了幾下。這個,是比沒有腿飄來飄去好看的多!

  「就是有些不方便。」這個跟飛比起來,太慢了,南琉璃在上界必然是有重要的事,他能幫多少是多少,至少不能拖後腿。

  「有陣法的,是飛行法寶呢,放靈石和直接注入靈氣都可以。」

  「手推只是沒事的時候用。」蘇飴糖解釋了一遍用法,「還不錯吧?」

  她沒法用言語來安慰他。

  感情上的傷口,外人能看到的,不過是最表面的那一層,其中到底有多深多痛,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那是歲月才能填平的溝壑,任何言語都顯得蒼白無力。

  所以,她不如做些實際一點兒的事。

  因此,收到消息後蘇飴糖就先準備了這些東西,如今看到木懷柔很感興趣,她也稍稍鬆了口氣。

  到了約定時間,木懷柔變成靈植本體,還將體型縮小,讓陸宗主把他裝進了一個玉匣子裡。除了蘇飴糖送的輪椅,他別的都沒帶。

  陸宗主將玉匣子放在那個託盤上。

  蘇飴糖看著盤子上的玉匣消失了。

  木懷柔,他去中三天,找師父了。

  曲璿光不放心地問:「您找的那位,靠譜嗎?」

  「他都不靠譜的話,整個中三天也就無人可信了。」陸宗主看向白莞,「就是當年給你們披命的那位天相師。」

  白莞驚詫地道:「是他!」

  白莞和雲向南他們現在掌心裡都沒有那道被稱之為生命線的掌紋。

  他們都是游離於天道之外的無命之人。

  雲家渡過劫難之後,她的掌紋就消失了,自那之後,她便對那個天相師深信不疑,只可惜宗主說對方行蹤不定,根本聯繫不上。

  她把手掌攤開,「我的命軌……」

  正想說她沒命軌,就發現原本消失了的生命線居然又出現了,她怔怔地看著手心,用另外一隻手搓了好幾下,接著又去抓雲向南和雲聽畫的手心看,最後喃喃道:「都回來了。」

  他們活下來,也得到了天道的認可,不再是無命之人。

  白莞簡單的解釋了一下那位天相師,蘇飴糖則多想了一層,重生的節點已經過去,就好似重置的這段劇情順利進行下來,沒有被天道懷疑,因此,它覆蓋了並徹底取代了原劇情,所以,他們的命軌也再次出現了。

  就好像,重生前那一段的故事,根本沒有存在過一樣。

  白莞:「您不是說要他出手,代價很大,沒見你放東西上去啊。」剛剛的交換大家都看在眼裡,陸宗主就放了裝了木懷柔的玉匣子,請對方出手的報酬呢?

  陸宗主:「他說南琉璃會付。」

  蘇飴糖還有點兒好奇,「還真的有能看破天機的天相師?」樹葉能遮蔽天機,也有能夠看破天機之人,樹葉跟天相師會不會有點兒聯繫?

  陸宗主:「你小師妹不就無師自通了。」

  這麼一想,也是哈。

  現在師父都走了,小師妹她還得照看著,就是小師妹跟師父一樣什麼都學,然而跟師父不同的是……

  她什麼都會一點點兒……

  她修為進階不慢,可沒有特別喜歡的東西。

  非要算的話,看雜書是一個,占卜是一個了。

  可這兩個,她都沒法教。別說她,整個馭獸宗,都沒法教。

  蘇飴糖聯想也豐富,她想起陸宗主的話,師父會付報酬……

  師父能有什麼是神秘玄學大佬能看上的?

  難不成,她的小師妹要沒了?

  那人該不會是想找師父換個徒弟吧!

  ……

  天河瀑布。

  天河瀑布就像是天上銀河倒垂,星辰也懸掛其中,浸泡在瀑布裡,星星點點的光芒鑽進體內,讓人覺得無比舒適,等待久了,那些撞入身體的星光就成了負擔,像是要把身體擠爆一樣。

  到這個程度就會很痛。

  一般來說堅持得越久越好,但不能昏迷過去,一旦昏迷,基本就是爆體而亡的下場。

  南琉璃對自己的極限非常清楚,因此,在她覺得不宜繼續待下去的時候,她毫不猶豫地走出了天河瀑布,並沒有像許多人那樣告訴自己,再忍一忍,多待一瞬也好。

  她從頭到尾都很理智和清醒。

  疼痛,乃至於神識內的那一點點異常,都影響不了她。

  出去後,應該會有一場戰鬥。南琉璃也已經準備好了,必要時候,她會服下飛升時煉製的爆裂丹。

  在南琉璃走出天河瀑布那一瞬間,有人道:「出來了!」

  天河瀑布裡平時是沒有光亮的。

  唯有下界修士飛升時,才會有星光在瀑布內流淌,老遠就能看到。

  因此天河瀑布一發光,中三天的人就知道有人飛升了!

  下三天居然還有人敢上來?發的徵召令他們不理不睬,還在通道口附近設了陣法埋伏,還有知命樓被滅,劍塚一行他們又得罪了上三天的青年才俊,現在整個下三天被很多上界修士視為眼中釘,居然還有人敢飛升!

  他們要將這飛升第一人抓來淩遲,好叫下三天那些螻蟻看看,不服從上界命令到底會有什麼下場!

  本來來了很多人。

  結果神跡內九品至尊境界跌落,導致人心惶惶,如今神跡內也是一片混亂,秩序漸鬆,不少人趁亂生事摸到了不少好處,於是更多的人又湧進了神跡裡。

  要進神跡必須要在安全的地方,於是,守在天河瀑布的修士瞬間減少一半。

  還有一些覺得天要亂了,摻和這些事情沒意義,守在這裡等也搶不到資源,純粹浪費時間,因此又走掉一批,十多天的時間陸陸續續有人離開,最後,剩下的只有五個人。

  都是知命樓和血靈宗的修士,跟下界有直接的仇恨和利益關係。

  南琉璃看了一眼,略一挑眉。比想像中的人要少,她原本以為會有很多人守著,如今出來一看,竟是只有五人?

  中三天的實力劃分她不是很清楚,不過面前幾個人給她的感覺都並非高不可攀的懸崖峭壁,因此,這比她預想的情況要好得多。

  丹藥,暫且可以不用。

  南琉璃搶先一步動手。

  圍堵的五個人都有點兒懵了,實在沒想到,這個飛升上來的居然敢主動出手,難道她不該求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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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8-30 15:45:55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八十六章 生機

  天河瀑布外原本綠草如茵。

  此刻,到處一片狼藉,鮮血灑落草尖兒,為翠綠染上煙霞。

  南琉璃以一敵五,受傷不輕。不過五個中三天修士也沒好到哪兒去,個個身上帶傷,最嚴重的那個頭破血流,模樣著實慘烈。

  天河瀑布出來有幾個傳送陣,原本是方便上界修士過來挑選優秀弟子的,只是後來近萬年來都無人再飛升,有幾處陣法都已經無法啟動,如今還能用的僅有兩個,被中三天修士給守住了。

  他們沒辦法拿下南琉璃,就只能封鎖住傳送陣,不讓她順利離開,等待身後勢力支援。

  誰能想到,一個剛剛飛升的修士就能讓他們如此難堪?曾經的不可一世好像被人踩在了腳底,臉上都火辣辣的疼。

  怎麼一個人能什麼都會,什麼都精通?各種手段層出不窮,應付起來格外吃力,你永遠想不到,下一刻她會做什麼。

  他們看不起的螻蟻,這會兒站在那裡,宛如一個殺神。

  她明明只有一個人,卻已經叫他們心中生出了一絲畏懼。

  ……

  南琉璃目光在兩個傳送陣上遊移。

  她看向哪兒,哪邊的人就如臨大敵。

  天河瀑布所在的位置獨立虛空,離開的方法要麼是傳送陣,要麼就得乘坐大型的虛空靈舟,因此對於南琉璃來說就只有傳送陣這一個選擇,傳送陣被堵住的話,她走不了。

  兩個傳送陣,一邊守了兩個人。

  另外一邊守了三個人。

  她一開始出來原本就想殺過去,不過,這五人沒給她機會,如今,他們困守在傳送陣內,若是等到其他人來……

  看來,不得不用爆裂丹了。三人那方雖然人多,但更好突破。

  也就在這時,其中一個傳送陣上符文微微發光。南琉璃心知,這是有人到了,她不再遲疑,立刻就要服下丹藥,就在打開藥瓶剎那,一股力量鎖定在她身上,讓她雙肩都感覺微微一沉。

  來人實力很強,遠超剛剛這五人。

  陣法內,出現了一個鬚髮皆白的老者,他穿一身灰撲撲的袍子,手裡拿著一個破破爛爛的布幌子,上面寫著「天機不可洩露」……

  他將手裡的幌子一揮,原本守在陣法上的兩個修士就跟紙片兒似的輕易被推開,不過那風很溫和,兩人落地時還受了清風一托,穩穩站定。

  「姬大師。」

  姬玄一抹額上的汗,「險些來遲,還好趕上了。」他這樣的天相師,天天都在窺天命,別人都說他們是天道寵兒,但實際上,這種行為是極為冒犯的,平時得多行善積德才行,即便如此,出門在外也是多災多難。

  別人都說天相師神秘莫測,行蹤不定,實際上,他大多數時候都藏著呢,免得一個不小心,就被天雷給誤劈了,或是什麼恰好遇上山崩、靈舟壞掉之類的事,各種各樣的意外層出不窮,只有想不到的,沒有老天爺做不到的事。

  這次,姬玄都已經提前好幾日出發了,路上還是遇到了點兒意外,險些就遲了。

  姬玄前腳到,後腳知命樓和血靈宗也來了人,南琉璃看到對面的修士一下子多出了十餘人,這才稍稍皺了下眉。

  這些人裡,修為最高的就是那手拿布幌子的姬大師。

  他壓制了她。

  她握著藥瓶的手像是被鎖住了靈氣一樣,那隻手現在僵硬無比,連一根手指頭都動彈不了。丹藥瓶四周也籠罩了一層無形的屏障,使得她想隔空取物都做不到。

  這個姬大師要做什麼?

  「都來了,正好……」姬玄道:「不如給姬某人一個面子,讓她離開吧。」

  知命樓來了一位堂主。

  他在看到姬玄後立刻拱手行禮,等聽到姬玄的話後,他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南琉璃,說:「既是大師力保之人,我知命樓即刻退出,絕不再傷她一分一毫。」

  他們都叫知命樓了,可見其歷代樓主對天相師有多推崇。整個下三天知命樓的修士,都比不上天相師姬玄的一句話。

  不用回去請示樓主,他就能做主答應下來。

  姬大師這個面子,必須給,與一名天相大師交好,比什麼都重要。

  姬玄:「多謝。」

  知命樓修士離開後,剩下的七位就是血靈宗修士,其中領頭的那個傳訊請示了宗門上層,隨後一臉為難地道:「姬大師,此人對我們至關重要,還請見諒。」

  雖然他們不知道為何要看重一個下界修士,可是上頭的命令不可違,他們也都是身不由己。

  姬玄便道:「橫豎她要去妖魔戰場,多一個人去斷魂谷殺妖不好麼?」

  南琉璃微訝,她要去妖魔戰場的事誰也沒說,竟被對方一語道破了,他還知道些什麼?

  那人再次請示過後,仍是不肯退讓。

  獨身一人去妖魔戰場就等於送死。

  別人抱著必死的心去除妖,你們依舊要阻攔,這說明,血靈宗謀求的更多。

  姬玄,「連這個理由都沒辦法,多行不義必自斃啊。」可惜,如今的人,已經沒誰相信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了。

  「既然不給姬某人面子!」姬玄搖晃起手中布幌子,「那就動手吧!」

  狂風肆虐,吹得人睜不開眼。

  七人實力不弱,可眼前刮起的風好似虛空裂隙裡的罡風,吹得他們根本站立不穩。有反應快的,勉強迎風站穩,直接退回傳送陣離開,而反應慢的,頂不住風暴被吹得飛走,眨眼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姬玄將人都扇沒了之後走到南琉璃面前,說:「要去斷魂谷,得去那邊的傳送陣。」

  他指了個方向,「陣法早已廢棄多年,你得自己修補。」

  南琉璃:「多謝大師相助。」

  此人實力強悍,若真要對付她,她沒有太大勝算,幾乎可以說,沒有絲毫勝算。

  既如此,那就選擇相信他吧。

  南琉璃身上倒是帶了靈石,她也精通陣法一類,這會兒在廢棄的傳送陣旁邊觀察片刻,很快就開始修補起陣法來。

  姬玄守在旁邊,讓她安心修陣。

  就見南琉璃修好了這座傳送陣後,又開始走向剩下的兩座廢棄傳送陣,姬玄便問:「這是何故?」

  「這兩個,離天河瀑布更近。」

  「等他們上來的時候,多一個選擇,多一點兒生機。」她現下能做的不多,能做一點兒是一點兒。

  姬玄:「現在會守這裡的修士其實不多。最執著的,也就是那個血靈宗了。」他們天相師不能參與太多,因為自以為是的干預,很可能會破壞別人原本的機遇。

  一切都有雙面性,兇險與機緣並存。

  所以,他明知道血靈宗會對下界飛升的修士動手,也不會去強行干預。更何況,他也沒那本事去干預,就他這個出門都能踩靈獸屎的運氣,貿然插手就等著天雷劈死吧。

  別人發誓,都可能劈歪到他頭上來。嗯,未來收徒的時候,這一點兒要不要隱瞞一下?

  「陸吾名托我將一件東西帶給你。」等南琉璃修補完陣法,姬玄才將玉匣子拿出來,「記住,等你去到了你想去的地方,再將其打開。」

  將玉匣子遞過去,南琉璃接住後,姬玄並未鬆手。

  他繼續道:「作為交換,我需要你留下一道口諭。」

  姬玄笑了笑:「讓范小艾做我徒弟。」

  南琉璃玉匣都沒拿,立刻鬆手。

  姬玄臉上笑容僵了一瞬,「當然,這得她自願才行,只是你需要告訴她,她有這個選擇的權利,做我徒弟,才是最適合她的道。」

  「你應該明白,她是天生的天相師。」這種自行悟道者,天道對他們的嫌棄都沒那麼大,以後真的窺到了天命,也不會像他這般倒黴透頂,且他們修行也會更深,看得更遠。

  「她喜歡看雜書,喜歡占卜,對其他的道都興趣缺缺,在下界,不管她跟誰修行,都耽誤了她。」

  「你走了,你的大弟子不久也會飛升,到時候,誰來教導她?」

  南琉璃顰起的眉尖兒舒展開,她微微頷首,「好。」

  南琉璃在玉簡裡留了話,叮囑了一番范小艾後,將玉簡遞給了姬玄,又從姬玄那裡拿到玉匣子。

  她將玉匣貼身放好後與姬玄道別,轉身跨入了前往妖魔戰場的那個傳送陣。

  等她走遠,一直以來面帶微笑的姬玄才猛地閉上眼,快速眨動幾下還有幾滴淚,用力揉了幾下眼,姬玄才緩過來。

  那一身的功德金光啊,快把他眼睛都給刺瞎了。

  大衍之數五十,其用四十有九,人遁其一。

  亂世起於人禍,卻又留有一線生機。曾經的生機,不在她身上,他只能粗略算出,是一男一女……

  那是飲鴆止渴一般的生機,只能讓修真界苟延殘喘。

  而今,命軌悄然無聲地發生改變,這一次,生機遍佈整個天下,像是被風吹走的種子,在滿目瘡痍的大地上紮根生長,在腐土裡長出新綠,開出花蕾。

  他們,是有救的啊。

  姬玄很想仰天長歎一聲,直抒胸臆。

  剛抬頭,就看到頭頂上方烏雲滾滾,糟,要打雷了,他不敢多待,直接踏上傳送陣想離開,剛踩上去還不小心踩了個東西崴了腳,低頭一看,可不是之前被他扇飛的修士身上掉下來的鈴鐺,真是……

  倒黴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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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七章 燈火

  南琉璃踏上的陣法,可以傳送到瀚海州邊緣。

  這裡,駐紮了很多修士。

  鎮守在這裡的修士,大都是在各自宗門受排擠的小人物,真正自願過來殺妖魔的也有數量極少,猶如黑暗中的風中燭火,光芒黯淡至極。

  還有一些就是過來殺妖魔換資源的,畢竟妖魔身上有些東西,也很值錢。比如岩妖的石眼兒,深受女修喜愛,之前在神跡內都被炒出了天價,如今外界也有了妖魔戰場,很多上界女修特地發了懸賞,以高階靈寶、修煉功法來換石眼兒,能得到一顆就能一步登天了。

  駐地裡很壓抑,因為有規定,大敵當前,禁止任何理由的自相殘殺,因此駐地裡還算和平,只是壓抑得很,到處都是死氣沉沉的模樣。

  有傷者輪換下來,就倒在地上休息,橫七豎八地躺在駐地外的石床上,等到通過妖氣測試,確定沒有被妖氣感染後,才能進去休息,領取一些修煉資源和藥品。

  南琉璃出現的位置,就是在駐地外不遠的地方,一眼,就能看到那些躺在駐地外的修士。

  其中有幾個都傷得很重。

  南琉璃能看出來,他們沒有被感染。

  自從她自己元神出問題後,她好像能很清楚的感應到對方是否沾染上了妖魔的氣息,這幾個人沒被感染,卻還得在外等待,繼續等下去的話,恐怕活不了。

  南琉璃走過去,盤膝坐下,施展起了春風化雨訣。

  她沒有控制靈氣和春風化雨的範圍,周圍的傷者都得到了很好的照顧,那幾個重傷垂危的也都清醒過來,有兩人掙扎著坐起,沖她道謝。

  不遠處另外一人則是眼睛一亮,「新來的?」

  他傷得不重,沐浴在這淡淡綠意之下,周身傷勢竟然完全恢復,且神清氣爽,在妖魔戰場裡待久了,元神會很不舒服,像是落了一層灰,要養上一段時間才會恢復。

  而現在,灰塵被風雨洗盡,他立刻起了招攬的心,「你擅長醫術,不如跟我們一起?」

  「在這裡,有戰友互相扶持才能活下去。」

  被南琉璃救回來的一個修士眉頭微顰,欲言又止。

  那個招攬的人心術不正,他們那群人雖也殺妖魔,卻更多的是搶奪戰利品,他們殺妖魔不是為了正義,而是為了錢財。

  這群人勢力龐大,許多宗門弟子都加入其中,他得罪不起。

  轉念想到,這女修一手治癒之術如此出神入化,他們應該不會為難她,這才垂下頭,忍住了出言提醒的衝動。

  「你是哪個宗門的?得罪誰了被派到這裡來?」

  「我老大也受了傷,他已經進去了,我叫他們派人出來接你,你先把老大醫好,以後,這裡的任務自會有人替你去做,你只需要治療我們即可。」

  「不管得罪誰,有我們做靠山,沒人敢動你。」

  說完,他就要掏出傳訊符連絡人。

  南琉璃打斷他,「我不加入任何組織。」

  男人臉上笑容凝住,瞬間變幻了一副嘴臉,「不加入?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得罪了我們的人,我讓你連駐地都進不去!」

  只要說她被妖氣感染了,她就沒辦法進入駐地休息,在駐地外,生命可得不到任何保障。

  南琉璃則是問面前那人,「怎麼去斷魂谷最節約時間?」她有地圖,卻不詳細,來之前也沒告訴其他人要去斷魂谷,此刻來駐地,也是想打聽一下消息。

  她能感覺到妖魔戰場的具體位置。

  那邊有濃郁的妖氣,就跟沖天的黑暗之柱一樣,哪怕距離還很遙遠,依舊能有所感應。

  只是自己飛過去確實麻煩,若是有什麼更方便快捷的辦法最好不過。

  男人回答:「有個傳送陣,在斷魂谷外一百里遠的地方。」

  他想了想,直接掏出一個更完整的瀚海州地圖遞了過去,感覺到身後那男人殺人一樣的目光,男子主動道:「你孤身一人又是醫修,還是找些隊友更好……」

  他硬著頭皮道:「比如他們,就是這裡最強大的組織。」

  身後男人這才滿意地點了下頭,臉上露出一副算你識相的表情。

  南琉璃接過地圖粗略一翻,便將地圖內容完全記在了腦海之中,「多謝。」

  她轉身要走,沒有再看那兇狠男人一眼。

  「哼,不自量力。」剛來,就想直接去斷魂谷戰場,什麼東西都不準備?送死而已,他得給其他人打個招呼,誰也不許幫她。

  「等等!」受傷那男人站起來,從儲物法寶內掏出一盞燈。

  「妖魔戰場黑暗,你新來的,連地圖都沒,肯定也沒別的準備。」他將血妖皮做的特製燈籠遞了過去,「裡頭昏暗,唯有此燈,不會吸引妖魔注意。」

  「你保重。一路平安。」

  南琉璃接過那盞燈籠,再次道了一聲謝。

  你看,這天下縱然被陰雲籠罩,然總有人手舉燈火,對萍水相逢的人道一聲平安。

  所以,我所做一切,便是值得。

  ……

  南琉璃到了斷魂谷。

  這裡有層層陣法封鎖,入口窄小,有高階修士鎮守。

  進去簡單,出來卻嚴苛,若沒在裡頭待到足夠的時間,或是完成擊殺妖魔的任務,想離開斷魂谷很難。

  有人提前打過招呼,沒人提醒南琉璃這個新人應該注意什麼,她進去後,在谷口內站定,身後的人還不滿地道:「後悔了?不想進去了?」

  「呵,遲了。」

  這一批來報到的弟子裡頭沒這個人。

  說明她是那種自願前來的散修,大抵心裡頭還有點兒除魔衛道的天真,換句話來講,那就是還傻。

  她會為她的傻付出代價。

  南琉璃往前走了幾步,她想起了姬大師給她的玉匣子。

  等到了她要去的地方,再打開玉匣。

  這裡是妖魔戰場,卻還不是她真正想去的地方。

  可真到了那地方,她恐怕不一定能打開玉匣子。

  想了想,南琉璃避開谷口,往前走了一段後停下,她取出玉匣,將其推開一道縫隙後,便已經清楚裡面裝的是什麼了。

  木懷柔。

  他還是來了。

  等到把匣子全部推開,看到沒有根的木懷柔後,南琉璃臉上才出現了一絲驚詫。

  他不僅沒了根,身體還變得脆弱和單薄,像是被擠壓走了全部的汁水,成了一片乾枯的葉子,連紅色的花瓣,都變得又扁又平,宛如一朵乾花。

  南琉璃施展了春風化雨,才使得他肉眼可見的飽滿起來。

  接著,匣子一空,木懷柔出現在她前面。

  他坐在一把椅子上,頭側向一邊。

  他四處打量一番後道:「原來你是想來妖魔戰場。」

  「就許你南琉璃心繫天下蒼生,自願前來斬妖除魔?」木懷柔淡淡一笑,「我也一樣。」

  他不想再提什麼愛或不愛。

  只要能陪在她身邊即可。

  她不懂,也沒關係。

  南琉璃:「……」

  他斷了腿。進都進來了,要把他送出去反而更難。

  本以為會被他質問,沒想到,他什麼都沒問,只是說:「殺妖魔,我也很在行。」

  木懷柔:「這些年,下三天,不都是我和你一起除妖?」

  他推著輪椅往前走,滑得很慢,輪椅的車輪緩緩轉動,在地上留下了兩道轍痕。

  南琉璃看到那椅子背後有扶手,心中一動。

  她走上前,抓著扶手往前推,發現可以推動後,南琉璃緩緩道:「我元神出竅那段時間,應該受到影響,感染了妖氣,還跟其他感染的修士不一樣。應該是我元神進入了妖域的緣故。」

  「或許不久之後,我會控制不住自己,漸漸喪失自我。」

  木懷柔:「我覺得你不會。」

  南琉璃笑笑:「所以,我不是來妖魔戰場殺妖的,你明白嗎?」

  木懷柔手稍稍用力,「你?」

  「我想去的地方,是那個他們想要堵住的裂隙。」他們擊殺妖魔,想要封鎖住裂隙,阻止妖魔源源不斷的通過裂隙進入修真界,而她,卻是想要通過裂隙,去到另外一邊。

  「我要去妖域。」

  「我有了一個推斷,需要去妖域找到答案。」她已抱了必死之心,以身殉道。所以,走之前,南琉璃沒有告訴任何人,包括,木懷柔。

  解除契約,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原因,是她神識有損,害怕因此而牽連到木懷柔。如今,她連紫影劍的契約都已解除,不過劍還是隨身帶著,若她在妖魔戰場就隕落了,劍可以被他人得到,或者重回劍塚。

  南琉璃說完後腳步一頓,「這樣,你還要跟我一起嗎?」

  木懷柔回頭看她,「當然。若我們成功,是不是也能跟顧天河一樣,流芳百世?」

  不得南琉璃回答,他又道:「我知道你不在乎那些虛名,我在意就行了,哈哈。」

  他小心翼翼地藏著那份深情,不願讓它成為她的負累。

  木懷柔可以不要根,卻不能沒有你。

  他的眼眸中有星河流淌,在黑暗裡熠熠生輝。他的笑容,是夜色裡綻放的花朵。

  那一刻,南琉璃忽然有了一種奇怪的感覺,她的心,竟也會因為他人一個笑容而有瞬間悸動。

  「來,燈籠給我。」

  木懷柔提過了那盞血妖皮燈。

  他在前方提燈引路,使得這一段黑暗中的逆行,不再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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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八章 解決

  這日,陸宗主拿著一枚玉簡到瑤光峰找范小艾。

  很快,小師妹的撕心裂肺的哭聲就響徹三十六巒,蘇飴糖再三確定師父留的那盞魂燈安然無恙之後,才匆匆出去打探情況。

  陸宗主這是做什麼,怎麼小師妹哭成了這樣?

  蘇飴糖一過去,小師妹就直接撲到了她懷裡,眼淚都蹭到了她衣服上。蘇飴糖連忙問:「怎麼了?」一邊說,一邊看陸宗主。

  「小師妹要是犯了錯,我這個做師姐的也有責任。」師父走之前交待了她要照顧小師妹的,但她這段時間大多數時候都在神跡內修行,等待空桑門主的消息,忽略了對小師妹的教導,沒有盡到做師姐的責任。

  陸宗主平時是個很和藹的人,小師妹到底做了什麼,能被訓成這樣!

  陸宗主一臉委屈地解釋,「是南琉璃留的玉簡,她已經出了天河瀑布,現在一切安好。托我那友人帶了些話。」

  蘇飴糖:「給小師妹?」

  等陸宗主點頭後,蘇飴糖頓時明白,她之前的猜測成真了。

  那位天相師說找師父要報酬,果然是看上了小師妹這個好苗子。

  師父也答應了?難怪小師妹會哭成這樣。

  正想著,范小艾將玉簡拿出來,用靈氣再次激活後,南琉璃的聲音就從裡頭傳了出來。她說她給范小艾另外尋了一個合適的師父,只要范小艾願意的話,可以改投到姬玄門下。

  她說小師妹更合適天相一道。還指出了蘇飴糖要不了多久也會飛升,若范小艾留在馭獸宗的話,三十六巒就只剩下她一個人了。

  范小艾抽抽噎噎地說:「師姐,你說我該怎麼辦?」

  蘇飴糖也覺得選天相師更好,她眼睛一彎,「你喜歡占卜嗎?」

  范小艾:「喜歡。」

  蘇飴糖摸摸她的頭,「那不就得了。」當然,前提是那個天相師靠譜的哈。

  蘇飴糖想了想,「要不用你的小木棍兒算算,合適不合適?」

  范小艾摸了蘇飴糖好幾下手,這才一臉慎重地起卦,看到木棍兒所指方向,她喃喃道:「好像合適。」

  蘇飴糖:「那就好。」

  陸宗主在一旁補充,「姬大師的確是個不錯的人,當年,也是他替白莞他們指了一條路,雲聽畫出生時太弱了,我們都以為要早夭呢。」

  「而且你師父看人還能不準?她都特意留下玉簡勸導,證明她是認可大師的。」

  范小艾:「可是我不想離開師姐。」

  蘇飴糖:「我要不了多久就飛升了,你跟著天相師,才能更快見到我。」

  「那他還能到下界來教導我嗎?上界修士到下界不是靈氣都不能用,什麼都不能做?」

  陸宗主便道:「這個,你若同意,我再去聯繫他,看看具體如何安排。」

  「那好吧。」

  范小艾答應了。師父和師姐都要飛升到中三天去,范小艾也明白自己資質跟師父他們比起來算得上很一般了,她很可能一輩子都無法飛升,這樣的話,才是徹底的分別,因此,跟著上界的天相師學習,或許修為能進階得更快!

  畢竟,范小艾對自己占卜的天賦還是很有信心的。

  不一會兒,陸宗主那邊就回了信。

  姬玄會到下三天來。

  陸宗主還得親自去接,因為下三天違抗徵召令後就跟中三天撕破了臉,他們自個兒在通道附近設置了陣法,阻止中三天修士靠近。

  馭獸宗現在隱隱已是下三天萬宗之首,陸宗主親自去接,還是能把人帶進來。

  傍晚的時候,姬玄就出現在了馭獸宗。

  他一身靈氣壓制,看起來跟普通凡人無疑。在陸宗主的見證下,姬玄讓范小艾行了拜師禮,奉了師父茶,他在三十六巒轉了轉,打算在這邊安家。

  姬玄:「我徒兒這資質,不出五十年,就能飛升。」

  「我就在你們這山頭躲上五十年。」

  陸宗主聽這話還愣了一下,「躲?您在上界都有仇家了?」這種天相師一般人都不敢得罪,沒想到,他也能有仇家。

  姬玄正色道:「不是仇家。我們這一行,窺天命,自然會被天道所棄。」

  蘇飴糖也跟在身後,她現在是三十六巒的主人,姬玄要在三十六巒安家,正在選地盤,她這個做主人的自然得跟著。

  聽到這話,蘇飴糖說:「也對,天天偷窺,是我我也要發脾氣啊。」腦補一下,就跟對面大樓住了個天天拿望遠鏡偷窺的猥瑣男一樣,確實有些遭人厭。

  姬玄本來轉身想要呵斥,待看清蘇飴糖後,咳嗽兩聲掩飾尷尬,隨手一指,「就這兒吧。」

  姬玄:你受天道眷顧,你說的都對!

  他覺得他這會兒要是跳出來指責蘇飴糖,沒准立刻就會被雷劈。

  陸宗主看向蘇飴糖。

  蘇飴糖點頭,「可以。」

  選定了位置,陸宗主派人取了一個靈寶過來,往地上一扔,便有一座精緻小樓拔地而起。

  姬玄:「你們這宗門,風水真好。」他在這裡轉了這麼久,都沒崴腳,也沒踩到一坨靈獸屎。

  他這次算是來對了哦!

  ……

  將天相師安頓好後,蘇飴糖繼續修煉。

  次日,顧星河和柳鹿瑤便出現在了馭獸宗。柳鹿瑤雙手被負在身後,周身上下都捆了靈氣繩索,這是她自己要求的。

  每一次到了馭獸宗,看到宗門外的竹林,她都會心生懼意,她知道,那是因為夜瑤。

  夜瑤現在很少露面了。

  但她在她體內,始終能影響到她。

  在南琉璃飛升過後,柳鹿瑤又考慮了幾天,最後主動要求顧星河將她捆起來,送回馭獸宗。

  她怕到走到宗門外的時候又出現狀況,而這一次,她不想再躲了。

  正好王憐枝也在馭獸宗內修行,因此,陸宗主把王憐枝也叫了出來,除妖魔麼,他最專業。

  王憐枝原本跟雲聽畫他們都在神跡內,這一叫王憐枝,雲聽畫和蘇飴糖也跟著出來了,大家趕到正殿的時候,就看到柳鹿瑤正跪在地上,她身邊站著的男子,赫然就是顧星河。

  他看著比之前在玄音璧裡的樣子要白了不少,劍眉星目,瞧著倒也豐神俊朗。

  按照原文劇情,他們來馭獸宗是來退婚,並給柳鹿瑤討公道的,如今瞧著卻是不像,而且過來的時間也晚了許多。

  柳鹿瑤跪在曲璿光面前,「鹿瑤這些年,讓師父操心了。」

  曲璿光讓她起來,她都不肯。

  曲璿光便道:「回來就好。你把你的情況,也給其他人講講。」

  柳鹿瑤便不再隱瞞夜瑤之時,將自己的秘密徹徹底底地暴露在所有人面前。她有時沒說到的,旁邊的顧星河還會做一些補充。

  他雖沒陪柳鹿瑤跪著,但手一直放在柳鹿瑤的肩膀上,看著她的眼神裡透著心疼,也看得出對柳鹿瑤的確是有感情的。

  等將情況說完後,柳鹿瑤眼淚汪汪地道:「我不知道,我能不能跟她分離開。」

  「若是不能……」她看向王憐枝:「死還是封印,我都願意。」

  王憐枝仍是用白露花做檢測,在夜瑤沒出現的時候,白露花依舊沒什麼反應。他沒做聲,進入神跡跟掃雪聯繫了一下,片刻後又出來,道:「你這種情況很少見,有個辦法可以嘗試一下。」

  蘇飴糖:他肯定是遠程求助掃雪了。

  「既是血脈力量,第一步,就是放空體內的所有鮮血。」修真界放空鮮血也不會立刻死亡,之後再服用能夠生血的丹藥,一般情況是能夠保住性命的。

  「但這樣一來,你也會失去靈獸血脈力量,也就是說,就算你恢復了,你實力也會大減。」

  柳鹿瑤微微一怔,隨後一臉堅毅地點頭道:「我可以。」

  「第二步,也就是最重要的一步。」

  王憐枝道:「你必須完全地放開神識,讓另外一人進去,在你的識海裡,找到夜瑤藏身之處,將其滅殺。」

  但是因為夜瑤能影響到她的心神,所以其他任何人想進去都是危險的,柳鹿瑤沒法完完全全,徹徹底底地壓制住夜瑤,那她也就沒辦法完全放開神識,讓其他人進入之中。

  因此,這個事只有一個人能做。

  顧星河。

  修士合修便有神魂交融,這種功法,就連道侶都很少施展,但不用,不代表沒有。

  完全放開心神的神魂合修之法,比其他任何方法都要方便且適用在此處。

  「但他進去後,也會遇到危險,並且在你的識海內,夜瑤能發揮出更強大的力量,如果顧星河不夠堅定,被夜瑤所迷惑……」

  也就是說,如果顧星河進去之後立場不堅定,被夜瑤所蠱惑,那有危險的就是鹿瑤和顧星河。

  柳鹿瑤抬頭看顧星河。

  顧星河定了定神,說:「可以。」

  曲璿光聽到這裡,便道:「那就先解除你跟王憐枝的婚約,三日後,再為你們舉辦一場婚禮。」和平解除婚約的事情,也要在玄音璧裡說一下,不能再叫王憐枝擔上惡名了。

  「那紙婚書,便作廢了吧。」

  王憐枝點頭,「可。」他面無表情,小鳳凰已經笑開了花,可算解了,不然,它看小可憐頭頂都綠油油的!

  雲聽畫一直笑哈哈地在旁邊圍觀,等聽到這裡,瞬間沮喪,笑容慢慢凝住,心裡頭跟貓抓一樣。

  雲聽畫心想:一個二個都合修了,就我沒有。

  我都成親多少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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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九章 蟲牙

  馭獸宗一夜之間開滿紅花。

  漫山遍野的紅色花朵鋪滿一座又一座的山頭,從大門到瑤光峰的位置,空中還飄了一朵一朵巨大的蘑菇,蘑菇上搭著紅綢緞,他們要踩著著臨時搭建的空中橋樑,一路走到瑤光峰。

  雖然時間倉促,馭獸宗的弟子還是做了不少準備。

  這些年大家都悶頭修煉,宗門很久沒有舉行過這樣大型的活動了,因此很多弟子都參與了佈置,就連靈獸宗的靈獸們也選出了許多出來樣子可愛的出來,在兩人走紅綢的時候跳出來撒花瓣雨。

  雲聽畫還組織了一個空中小隊。

  他會帶著一群小鳥繞著新人飛,就是排練的時候遇到一隻烏鴉怎麼都趕不走,最後還是雲聽畫私下送了它一根小羽毛,它才乖乖飛回了主人的靈獸袋裡。

  蘇飴糖看著它那一臉尷尬的主人莫名有點兒同情。

  怎麼就契約了一隻黑烏鴉呢。

  顧星河的師父廖炎到場,除此以外,便沒有再請其他賓客。他那隻靈獸火麒麟也是好久不見,明明長得很凶,偏偏要混進撒花的靈獸群裡,還振振有詞地說它也是紅的,喜慶。

  最後,它把身體縮小到了普通家貓大小,這才順利混進了可愛靈獸隊。

  婚禮進行得很順利。

  身著大紅喜服的男女從空中走過,兩旁有靈獸捧花,飛鳥獻歌,這代表了馭獸宗整個宗門上上下下最真摯的祝福,祝願這對道侶,在這長生大道上能攜手並行,不離不棄。

  之後就是拜堂,兩位師父做了主婚人,當著師父們的面,他倆結了道契。

  接下來就是婚宴環節,宗門的食修準備了流水席,雲聽畫拉著蘇飴糖吃吃喝喝,還喝了一罎子酒,喝的自己滿臉通紅後就發了酒瘋,非要在大殿內變身青鳥,翅膀一張開,差點兒把桌子都打翻了。

  蘇飴糖看到那一桌有個人,眼疾手快地扯了一根鳥毛?

  太過分了叭!@.@

  「那是什麼酒?酒勁兒這麼大!」蘇飴糖問。

  白莞:「是六品玄靈果釀的酒,他喝了多少?」

  「一罎子!」

  白莞:「那趕緊拖出去,大家還沒喝盡興呢。」你一隻大鳥在這裡撲騰,影響到別人啦。

  蘇飴糖:這可真是親媽。

  喝醉了的人都沒法講道理。現在的雲聽畫又不比以前,實力強悍,變成青鳥後也超大一隻,他像個驕傲的孔雀一樣在屋子裡踱步,好幾次差點兒掀翻了桌子。

  無奈之下,蘇飴糖只能自個兒跑出大殿,隨後沖他招手,「雲聽畫,你出來呀。」

  「你不出來,我就先走了。」

  就見他歪頭站在原地愣愣看她,愣了半拍後反應過來,直接一拍翅膀飛到了門口,頭還撞上了大門頂部,撞得哐的一聲響。

  出去後,又鬧著要蘇飴糖到他背上,他馱著蘇飴糖繞著馭獸宗飛,時不時發出一聲清脆的長鳴,不是幼時的啾啾聲,而是一聲接一聲的悠揚長鳴,婉轉如歌。

  眾多弟子:該來的,還是會來的。

  別人的婚宴上,大師兄也不忘秀恩愛哈。

  轉了好幾圈後,雲聽畫帶著蘇飴糖走到了大門那的蘑菇上。蘑菇搭的橋還在,他小心翼翼地落在第一顆蘑菇上,變成人形後,都還是有些站不穩。

  雲聽畫牽著蘇飴糖的手,搖搖晃晃地拉著她往前走。

  這代表長生大道的紅綢橋,他們結道侶的時候並沒有走過,那時候的他們,結的是凡人禮,而他不情不願,是被父母綁回家成親的。

  後來,說到情人崖那邊刻上名字,去都去了,還是沒刻,想的是等到修為高了,再把名字刻在最高處。

  雲聽畫:「那石壁都不夠高!」

  「我要把名字刻在這天底下最高的地方!」

  他說完又自個兒臉皺成了一團,「最高的地方在哪兒啊?」

  底下,小鳳凰高聲道:「上三天,空桑樹樹冠上!」

  王憐枝不喜歡熱鬧,早早出來了,他在一個水池邊坐著,仰頭看橋上醉醺醺的雲聽畫,本就是隨意瞧瞧,哪曉得小鳳凰還吼了起來,叫他莫名有點兒尷尬。

  偷看被發現了?

  王憐枝取出箜篌琴。

  他撥動琴弦,彈奏了一曲動人的情歌。獻給他倆的愛情。

  他曾說過,他只彈琴,不談情。可他也不否認,對雲聽畫和蘇飴糖來說這情字,是甜釀的酒,越濃越醉人。

  樂起,纏綿悱惻,動人心弦。

  一些機靈的靈獸又飛了過去,主動灑起了花。

  那隻烏鴉都忍不住,非要出去,那主人酒都不吃了,死死勒住袋子,並道:「你不想被其他靈獸打死就去!」

  烏鴉:……

  兩人才走到一半,雲聽畫忽然停下來,轉身,摟著蘇飴糖就親了下去。

  小鳳凰用翅膀擋住眼睛尖叫。「天啦……」

  叫了兩聲後發現其他人好像沒多大反應,「咦,馭獸宗的修士,這麼鎮定的嗎?」

  一人路過,呵呵一笑,「習慣就好。」

  天上,蘇飴糖還是羞紅了臉。

  最終,還是用境界壓制強行制住了雲聽畫,拉著他走完了紅綢後,蘇飴糖把人扯回了三十六巒。

  進屋後,他倒是安分下來。

  乖乖地坐在床邊,就那麼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蘇飴糖看。

  他一身酒氣,還是高階靈植釀的酒,一時間清醒不過來,且這酒氣對他修行有益,蘇飴糖也沒強行給他驅散,用清風訣和除塵訣給他洗漱了一下,接著又打算給他換一身衣服。

  今日是喜慶的日子,雲聽畫自己羽毛所幻的青衣沒穿,也不是穿的大紅色,而是選了明紫色外袍,她給他脫了,就想把人弄到床上躺著睡覺。

  本是可以用靈氣法術來搬的,不過蘇飴糖捨不得,她覺得現在的雲聽畫才是真的聽話,乖乖坐在那裡,讓他做什麼就做什麼,簡直萌得人心都化了,所以他沒捨得用法術來搬動他,而是在那說,「對,腳抬起來,躺下,躺裡頭去一點兒。」

  「乖乖閉眼睛了。」

  等他眼睛閉上,蘇飴糖便俯身下去,想偷偷吻一下他,哪曉得在靠近之時,他眼睛突兀睜開,目如深潭,裡頭裝的是欲望無邊。

  蘇飴糖心跳又快了,他這樣子,應該是醉了,她修為比他高,能分辨得出來他到底醉沒醉。

  就聽他說:「我躺好了,甜甜。」

  蘇飴糖:……

  蘇飴糖有些心動。現在識海內沒了妖魔,應該,可以的吧。

  她慢慢靠近他。

  垂下的烏髮,都不小心拂到了他的臉。

  結果就聽他說:「不敢合修,合修了,甜甜飛升了怎麼辦?」

  蘇飴糖哭笑不得。

  她知道他醉了,便想逗逗他,說:「我修為比你高,應該問題不大?沒準,你吸了我的修為,進階得快,我反而沒什麼提升呢。」

  雲聽畫:「都會提升的,正規的合修方法,是雙方都會有小幅度提升,你說的那種不叫合修,叫採補。」

  「你真笨。」

  「那你到底修不修?」

  她還等他回答呢,哪曉得他又閉了眼,這次閉眼後再未睜開,是真的睡了過去。

  蘇飴糖:所以男人酒後亂性都是藉口。

  真喝醉了,都成了一攤泥,渾身上下都是軟的,還亂個什麼性啊!

  她幽幽看了雲聽畫一眼後從他身上起來,跑到隔壁煉丹房去熬了一鍋醒酒湯,等他醒來喝一碗,頭就不會疼了。

  ……

  次日清早,曲峰主便已經把東西準備齊全,就等顧星河和柳鹿瑤過去。

  天還未亮,顧星河便跟柳鹿瑤出現在了瑤光峰主峰,曲峰主的洞府外。

  夏苑主、蘇飴糖、雲聽畫和王憐枝也都早早過去,擊殺妖魔夜瑤的事情,大家都需要參與其中。

  曲峰主負責熬製藥湯,夏苑主對靈獸血脈最有研究,王憐枝則擅長除魔,蘇飴糖需要施展春風化雨,保住柳鹿瑤的命的時,春風化雨和天劍竹對削弱妖魔還能起到一定作用。

  至於雲聽畫,他就是個吉祥物了。

  「第一步是放血。」

  血放空了,柳鹿瑤會非常虛弱,所以,她的識海是極度危險的,若是顧星河穩不住的話,可能死掉的就是鹿瑤而不是夜瑤了。

  一旦出現那樣的狀態,他們會立刻封住夜瑤,而進入對方識海的顧星河,也有很大可能會被夜瑤感染,後果不堪設想。

  王憐枝將後果一一告知,顧星河一臉凝重,在王憐枝說完之後,他點了下頭。「我分得清輕重。」

  柳鹿瑤浸泡在湯藥裡。

  她的身上各大竅穴被割開,鮮血汩汩地往外流。血液進入藥湯後,並未跟藥湯融合,而是出現了很明顯的分層,上一層是猩紅的血,下一層,則是碧綠的藥湯。

  她臉色越來越白,眼睛卻睜著,嘴角還帶著淺笑。一開始她還有力氣安慰其他人,「我沒事,別擔心。」

  到後來,頭歪倒在木桶邊緣,臉色蒼白如紙,就連曾經那雙隨時都濕漉漉的眼眸,此刻也乾澀無光。

  蘇飴糖現在還不能用春風化雨。

  得她體內的血液流盡之後,才能施展春風化雨,這個過程開始是很快的,她體內血越少的時候會越慢,人也會越痛苦。

  看到這樣的柳鹿瑤,蘇飴糖心疼的同時,又想到了雲聽畫。

  若是沒有重來,雲聽畫,也會這樣被放開每一滴血,而那時候的他,不會被呵護,痛苦會加倍。

  那個畫面,她都不敢去深想。

  就在這時,顧星河身上蹦出一團黑乎乎的東西,眼看就要跳進藥桶裡。

  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柳鹿瑤身上,這陡然蹦出來的東西讓所有人微微一驚,還是雲聽畫眼疾手快,將那黑團子給一把抓住,撈到了手裡。

  夏苑主:「這,這,這是凶獸饕餮?」

  小小的一團,正沖大家呲牙。就見它一口咬到雲聽畫虎口,發現咬不動又掙脫不了後,便向顧星河求救。一邊看顧星河,一邊看桶裡的血,臉上明明白白寫著,它想喝血。

  「它覺醒血脈力量,在靈獸袋裡睡了一年多,沒想到這時候醒來了。」顧星河解釋了一下。

  他想把小饕餮裝回去,結果饕餮這會兒被血氣吸引,見顧星河不願意餵它,連主人都咬!

  夏苑主眉頭緊鎖,他仔細辨認了一下小饕餮身上的氣息,「難道是……」

  許洛的孩子!

  當年許洛在城內安置了一個女人,那女人還懷了身孕。

  沒想到,現在這孩子,又回到了馭獸宗,明明只有這麼點兒大,還一身的凶煞氣。他覺醒的是上古凶獸饕餮的血脈啊……

  許洛,他居然成功了,雖然這小獸血脈力量也不是很純,可這是饕餮啊,上古第一凶獸,饕餮!

  雲聽畫體內也有饕餮血脈,但是他並沒有覺醒主兇殺的饕餮血,而是覺醒了主福運的青鳥血脈力量。

  眼看顧星河都快壓制不住那隻小饕餮了,雲聽畫又把它抓到了自己手裡,這會兒顧星河不能分心,他隨時都需要進入柳鹿瑤識海,所以,這隻小獸,就交給他了。

  饕餮沖雲聽畫呲牙。

  雲聽畫也沖它呲牙。

  它咬雲聽畫一口,雲聽畫……

  他就揪掉了小饕餮一簇毛。

  小饕餮愣住。

  雲聽畫:「還凶不凶了?」

  再凶,就把你全身毛都剃光,你信不信?

  小饕餮:……

  其實面前這人身上,有一股很熟悉的氣息,讓她很想親近,可他真的好討厭啊,他還揪她的毛!

  蘇飴糖:說起來,這小饕餮,也跟雲聽畫有那麼一點點血緣關係?

  她體內覺醒的饕餮血脈力量,追溯本源的話,還屬於雲聽畫呢。

  雲聽畫把小饕餮帶到一邊訓斥。

  「也不小了,還控制不住本能,要喝血?」

  小饕餮瞪他。

  「血有什麼好喝的!」他掰開小凶獸的嘴,往裡頭扔了塊糖。「吃糖吃糖。」

  小凶獸想咬他手指,結果還崩了牙。雲聽畫如今修為,可不是一個年幼的小饕餮能咬得動的。

  看到它的尖牙都斷了一截,雲聽畫笑嘻嘻地說:「多吃糖,牙齒就會長起來了。」

  小饕餮:「真的嗎?」它舔了舔嘴裡的糖,忽地愣住,然後閉上嘴,慢慢嚼。它想,這個味道……

  好甜呀。

  蘇飴糖:……

  她腦補了一個畫面。

  上古第一凶獸張開血盆大口,露出了一口……

  黑洞洞的蟲牙?

  233333……

  果然,熊孩子就得讓曾經的熊孩子來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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